《当满级哨兵遇上纯情小狗》 第1章 专属向导 公元2350年，异种入侵，人类四处逃亡，世界人种大融合，但依然阻挡不住人口锐减的趋势。幸存的人类为团结起来抵抗异种，组成帝国和联盟这两个既对立又共存的组织机器。 此后又历经多年，人类在不断的奋死抗争中又历经多年，渐渐与曾经毫无还手之力的恐怖异种达成一种拉锯的平衡。 科技与文化在这种生存压力的夹缝之中飞速繁荣复兴，人类之中也不断有人觉醒成为拥有强大精神力的哨兵、向导。 有相关科学家宣称，这是一种更高等级的全民物种进化。人类最终都会成为哨兵，或者是向导。 然而这种全民进化到底还要多久才能到来还是未可知数，异种却随时随地都有可能突破人类的防线，在某时某刻出现在某个街头，收割掉那些做着虚假平和幻梦的人头。 谁也不敢把生存希望寄托在不知多久才会来临的未来，人类生死存亡的危机仍然高高悬在每个人的头顶。 不过也正因此，拥有强大精神力、甚至能够以一举之力抗衡异种的哨兵成为了全民推崇的香饽饽，而数量更为稀少能够安抚哨兵的向导更是成了“稀罕物”。 尽管谁都未曾言明，但在无处安放的恐惧面前，飘渺无边的彷徨感总算是提前先在他人身上找到了点儿慰藉。 光明，真的不远了吗……？ …… …… 异种是由一场陨石雨带来的。 陨石雨降落时，首先砸向的就是那些最高最显眼的繁华建筑。 太高、太密集的建筑容易被虫子集体自杀式炸毁。B区军部中心大楼建在郊区和原先荒废的市中心之间，占地面积大但只有三层，而且附近荒无人烟。 这些年异种入侵的情况逐渐好转，首都中心区域除了各防区军部大楼和一些底层穷苦百姓已经没有人会选择居住在这种穷乡僻壤了，人们渐渐的又开始往新的密集城市中心迁移发展。 特质的黑色军靴踩在年久的木梯上发出“嘎吱”声。 匹配所特意派来的高级卫官及随行的客人被带着越过巡逻的卫兵来到中校办公室，带路的卫官尚未来得及通报，他就直接推开大门，要把跟在他后面这位新鲜出炉的S级向导——也就是他的任务对象，介绍给另一位任务对象。 憨厚老实的卫兵没想到高高在上、斯文得体的匹配所官员会突然来这么一出，连基本的礼貌都不维持，他几乎涨红了脸向里面的长官敬礼：“报告！中校，属下失职，没来得及……” 办公室里的男人嘴里叼着根烟，双腿伸直了架在实木办公桌上，单手拿着份文件随意翻着，听到大门被不打声招呼的就直接被打开也没什么反应，只轻慢地撇过来一眼，又收回了视线。 他看着就不像个会认真看文件的文官或者什么领导，泛着冷光的金丝平光眼镜半点也没给他增添些许斯文气，那点猩红自顾自的燃着，顾钦把口中含着的香烟拿下来，抖了抖烟灰又叼了回去，纯黑色的战术紧身衣把他极具爆发力的身材勾勒得一览无余。 他随身配着枪，无论是久经战斗的强悍躯体，还是他本人傲慢轻视的态度都让人隐隐感到压迫、忌惮，就像眼前卧着只什么隐而不发猛兽一样。 顾钦把眼镜摘下来丢桌上，摆了摆手，示意卫兵先下去。 杵在门口的年轻卫官感受到极强的胁迫性，几乎要以为他是想给自己一个下马威，长眉蹙起：“顾中校，我是匹配所派来的，请你对和你百分百匹配的向导允以基本的尊重。” “哦，原来是秦卫官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顾钦顾中校站起身来，用了点力气把那根燃了一半的香烟掐灭，优越的身高天然的压人一等，他戏谑地挑起眉头：“对待向导我向来是很尊重的……”言下之意不尊重的另有其人。 秦副官清楚的听到他嗤笑一声，“某种程度上他们可拿着我们这帮哨兵的命呢不是？” 他说这话时，下意识瞟了一旁秦卫官身旁，但只扫到一片白色衣角就又收回了视线：“还是说，秦卫官觉得我这是对匹配所不尊重了？” “这怎么会？”顾钦的眼睛还笑着，声音却冷了下来，“毕竟你们匹配所稍微一个不顺心，把我们这边的匹配工作再拖上一拖，我手底下这群哨兵就不好受了。” 这话指向性未免太强。 那卫官脸上都浮起怒意，然而却忌惮着什么似的，不敢硬碰硬：“顾中校！请注意你的言辞，匹配所的工作向来公正，都是按足了流程办事的，今天我不是就把和你百分百匹配的那位向导带来了吗？” “您当S级向导是这么好找的么？我们匹配所这次可是付出了大力气，几乎全心扑在这上面了。” 先不论其他，SSS级哨兵最低只能由S级向导疏导，然而S级的哨兵全国都找不出多少个，何况S级向导？ 虽然说硬是要找还是能找到的，在顾钦之前的那几位SSS级就是靠着全联盟地毯式搜索，才找到匹配的高等级向导。 但顾钦的情况实在太特殊了。 他的精神力攻击性比任何一位高等级哨兵都要强，极少有向导能够适应。 通常来说就算是等级合适的向导，至少也要达到30%的匹配度才能进行配对，之前他们费尽心思找到的那位S级向导和其他人都能达到基础的匹配度，但是和顾钦就连15%的匹配度都达不到，更何况疏导结合？ 给顾钦找向导的工作进行的异常困难，这么多年过去了，也就是最后才杀出个19岁刚觉醒的S级和顾钦达到了100%的完美匹配度。 “你听不懂人话？我说我队里一群等着疏导的哨兵。”顾钦面无表情地陈述事实。 “总不能叫他们一直排着队往向导中心跑吧？” 他的哨兵队为什么没分配到向导，顾钦和他顶头上司克莱尔上将心知肚明！ 这别是全赖他身上了，秦卫官心里唾一口，咬牙切齿道：“其他哨兵的匹配工作我们也着急，可匹配不上就是匹配不上。” “这不是带了一位S级过来吗？”秦卫官眼神示意他看向旁边一点儿眼力见都没有，木头似的一直愣愣杵着看顾钦的这位，表明他们可真的没有故意打压。 “最好是真着急”，顾钦皮笑肉不笑，这种话说给鬼听鬼都不信，自开春以来就没一个向导被分配到他们这边，面前这位估计也是因为跟他那所谓的“百分百”才能落到他们手里。 对顾钦他们不敢糊弄，对他手底下那一大批无出身无高阶等级也不是最拔尖的哨兵，那可就有大把理由可以推脱了。 顾钦现在可没什么耐心跟这位“专门派来的卫官”打太极，不给点颜色看看还真当他是纸老虎：“你们匹配所这群蠢材最好是赶紧把匹配工作拉上进度，拖久了我让人直接把异种放进你们匹配所的办公室里咬人。” “死了全算你们活该。” 议会选举换届还有半年，联盟总指挥明确了之后不会再接任，克莱尔上次就没有战队，那些匹配所那群当惯了出头鸟的老东西急眼了居然想到用这种蠢方法来压人，连带着顾钦这边带的人也受累。 真是临了临了脑子也被驴吃了。 办公室坐久了，就以为外面“天下太平”都安逸了，也不想想这种生死关头，他们的防线要是挡不住，还有个屁的议会选举可言，那群虫子跑进来一只都够他们喝一壶的。 秦卫官憋着口气，敢怒不敢言，谁叫人家是实打实战场上打拼的SSS级，真是够横的！ 忽然变脸胁迫完人后，顾钦错开视线，不再看秦卫官那张因憋屈愤怒而稍显扭曲的脸，这才认真看向后面从进来开始就一言不发，但存在感极其强烈的人身上。 对面的人有一头惹眼的金发，面容更偏向东方人，只是更加立体。 顾钦用一种微妙的、几近露骨的眼神把人从颈脖扫到腰腹处，又往回打量，直到直直撞入双透亮的绿色眼睛。 他身上那种尖锐的气势忽然卸去了，甚至心情极好的露出个笑容来。 倒是漂亮得紧。 被打量着的闻喻，紧张的咽了下发干的喉咙，青涩性感的喉结跟着滚动。 顾钦视线停顿半秒，浪荡的吹了个口哨：“长得挺漂亮，混血儿？” 联盟里多是东方人长相，金发的也有不少，却几乎没见过有绿眼睛的。 头顶吊灯散发出的光晕映得他眼睛水色一般碧绿，对方听到他的话浅金色的睫羽轻轻颤动，急忙回复道：“是混血。” 闻喻的嗓音有种沉冷的少年感，然而因为匆忙开口难免带了几分扭捏的羞怯，声音听着有种说不出来的羞涩躁动，他冷静下来后又补充：“我母亲是帝国人。” 这下子，声音更冷更沉更好听了。 “是么。”顾钦唇角忽的扯出一抹玩味恶劣的笑，不愧是百分百的匹配度，简直浑身上下都长在他的审美点上。 再早几年遇上的话，他说什么也得把人往床上拐。 只要他一搭话，对面的人身体就开始轻微的发颤，虽然瞬间就止住了，但顾钦一早就敏锐的捕捉到了他紧绷的情绪，故意用一种狎昵的姿态挑逗对方：“很怕？” 闻喻能感觉到顾钦的眼神几乎是瞬间就锁定了自己，脸色瞬间涨红，呼吸又急促起来：“不是！不是害怕……” 他浅金色的眼睫掩饰不住般复又抖动一下，仿佛直到现在都还沉浸在什么幻梦里一般：“您是我的哨兵啊……” 哨兵向来都受欢迎，SSS哨兵在整个联盟里都屈指可数，而其中顾钦的长相无疑最为优越。 因为长相原因，加上他一直活跃在最前线，全联盟没人不关注他，相关媒体报道数不胜数，早年被报道出来的或真或假的桃色新闻也不少，闻喻知道他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因为带有滤镜和对哨兵的盲目崇拜，对他有仰慕或迷恋倒也合乎情理。 只是顾钦虽然长得帅，然而风流轻佻，看起来就很花心，左眼下角那颗一颗浅淡的痣添在这张锐利的脸上更显得他薄情，而且总是一副漫不经心瞧不起人的模样…… 秦卫官看着这样的顾钦只觉得更加恼怒。 因为刚刚极度不愉快的对话秦卫官已经怒从心起，结果顾钦又拿这种态度对待他们宝贵的S级向导，终于让他逮到一个出气口，秦卫官实在忍无可忍：“顾中校，请你拿出对待向导应有的态度来……” 他也是名向导，还是A级，隶属于匹配所，这么多年来走到哪里见到的哨兵不说是恭恭敬敬，但哪个不是温和有礼？ 还没见过有哪个哨兵像顾钦这样对向导这么的轻佻不尊重，对他们匹配所也是一副不放在眼里的姿态。 这可是和他百分百匹配的S级向导，是他们匹配所千辛万苦找到的，换了别人，哪一个不宝贝一样捧起来？ 结果他倒好，话里话外的就差没指着鼻子骂他们办事不利了，向导是这么好匹配的吗？ sss级的哨兵数量是少，但s级的向导更少，多少年才出一个？ 他顾钦是强，可多少年了，也不过还是个小小的中校？ 同是SSS级的现在哪个不至少是少将级别？ 还有，这个闻喻也是。不知道是刚觉醒没反应过来，还是根本没脑子。 他可是S级，在外面随便哪个哨兵不是得把他供起来？！至于这么一副倒贴样吗？ 顾钦不置可否，全然把秦卫官的话当耳旁风，只专注在闻喻身上。 不是害怕，那是……？ 他磨了磨发痒的犬齿，觉得这小子还真挺有点意思，主要是长相真的很合他胃口。 闻喻穿着件纯白衬衫，皮肤很白皙，几乎跟刻板印象中所有的向导一样，身上的有股强烈的、柔和舒缓的亲抚力。然而在某些细微的地方又有些不同，相比起其他人那种柔和得像月亮一样的感觉，他身上的气质显得更为熙和。 而且闻喻的身形实在是太高大了，几乎和顾钦差不多高。 因为先天基因限制，很少有向导的身材能和哨兵的比拟，不过他身上的气质并不像顾钦并那样具有攻击性，甚至还带着些某个年龄段特有的少年感和学生气？ 顾钦狐疑地打量着闻喻，突然有些回过味儿来：“等一下，你小子成年了吗？” 他狭长的眼威胁性地看向秦卫官：“别是未成年就被拐骗过来了。” “我还没禽兽到那种地步，连小毛孩都下得去口。” 秦卫官简直要被气笑：“我们匹配所……” “成年了！” 秦卫官的话语又被止住，闻喻猛然察觉到自己又开始激动的声音，尽量保持平静地强调道：“我成年了的，原本假期结束之后是要去首都艺术大学报到的。” 只不过突如其来的觉醒把他的计划全打乱了，反正艺术大学是肯定去不了了。 但，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又或者说对这闻喻来说根本就是天大的好事。 顾钦的视线重新回到闻喻脸上，见他脸上半点儿没有异样可惜的神色，又盯了人几秒，最后不得不承认那确实是很赏心悦目的一张脸：“那不也就是个才高中刚毕业的小毛孩儿？” 这语气太过促狭了，闻喻抿唇，压低声音含糊反驳：“才不是，再过两个月我就到法定结婚年龄了。” 顶级哨兵的耳力惊人，顾钦当然听到了他这句含糊不清的话语，哑然失笑：“想得还挺远。” 两个人旁若无人的聊了起来，秦卫官作为匹配所的高官还没被哪怕任何一个哨兵或者向导这样无视过，他忍着怒气竭力维持体面，语气冷硬：“顾中校，人已经送到我就先回去复命了。” 顾钦吊儿郎当的回了句：“行啊不送，早该走了。” 秦卫官狠瞪他一眼，浑身气得发抖，来这一趟没讨到半点儿好，还要被这么下脸子。 “回去替我问候一下你们领导，找到合适的向导早点给我们请过来，不是只有百分百匹配度才能把向导送来的。” 回应他的是大门“砰！”的一声被合上的声音。 这两个人针尖对麦芒——主要是顾钦，话赶话逼到这里，仿佛事情理所当然就该这样不了了之了。 但其实一般来说，匹配所派专人将契合的哨兵和向导介绍到一起后，接下来就应该按照流程跟当事人双方讲解匹配之后的注意事项，安排同居流程培养双方熟悉度，然后派专业团队从中观察、记录向导和哨兵同居过程的数据，及时反馈到向导中心去，以便后续有什么问题可以及时追踪到。 但就这样也无所谓，B区有专门的医疗监测团队，到时候匹配所和向导中心问起，把数据同步给他们就行。 顾钦满不在乎的想着，注意力又回到闻喻身上：“那么，我亲爱的向导，我有这个荣幸知道你的名字么。” 闻喻是少见的19岁才觉醒的S级向导，事发突然，在匹配结果出来之前他的资料一直是保密的。 今天原本应该由秦卫官给顾钦介绍他的详细情况，但人已经给呛走了，他只能听闻喻亲自介绍自己了。 闻喻深吸一口气，一字一顿认真说出自己的名字，仔细看眼神里还带着点莫名的希冀：“顾中校，我叫闻喻。” 说完还强调了一下：“今年已经十九岁。” 一个哨兵的向导通常是他们在战斗和生活中最亲密的人，虽然这种亲密不绝对一定是关乎爱情，但闻喻这才对自己真的已经成为顾钦的向导有了实感。 顾钦狭长的眼睛含了点笑意：“闻喻……” 听到顾钦这样叫着自己的名字，闻喻呼吸都莫名急促了几分。 顾钦看着他的反应，眼里笑意更盛：“是匹配所的人给你洗脑了吗？” 这话让闻喻一时没反应过来。 “虽然有那什么百分百匹配度在，但没谁规定我们就必须得结婚。” 顾钦漫不经心地说：“还是你信了联盟电视广播里天天夸大其词、循环播报的那一套？” 什么哨兵和向导结合在一起，是为了人类的种族胜利作出的伟大贡献之类的。 “我们可以保持哨兵和向导之间纯洁的疏导关系。” “你可以选择和别人发展更亲密的关系，而不是一辈子就绑我身上了。” “如果你想，我们甚至只需要做最简单的肢体接触和精神疏导即可，不用有更深入的交流，更不需要□□结合或者精神结合……” 闻喻心头好像有杂乱鼓点在敲，心跳在脑海里掠过的纷杂浪潮里骤停几拍。 他焦急又艰难的问：“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因为……” “跟了我，到时候我想让你跟我亲嘴你就得就亲嘴，想让你跟我干什么就得跟我干什么……” 顾钦顿了顿，明显感觉到闻喻的呼吸变化后，他恶劣的扯开嘴角：“怎么，难道你很有兴趣？” 这回闻喻连呼吸都忘了，漂亮的绿色眼珠泛起层层涟漪，眼尾都爬上艳丽的红色。 也不知道是觉得难堪还是觉得羞怯。 顾钦感受着他鼓动的心跳，又看着他终于反应过来后猛然急促的呼吸声，眼里闪过一丝得逞的兴奋。 不过他也没太过分，“反正你也别太信匹配所搞出来的那一套宣传手段，百分百匹配度不算什么，你也可以和别人在一起，没谁规定我们就必须得结婚。” 太过分了，怎么能说百分百的匹配度不算什么。 “不是的……”闻喻艰涩地说：“是我自己愿意的。” 顾钦哼笑一声：“是么。” “那看来你对我真的很有兴趣了，不如我们就在这里试试？” 第2章 D3区出事！ 顾钦这番话无异于平地起惊雷一样在闻喻耳边炸响。 他的大脑嗡鸣作响，像是高热的机器被蒙了一层塑料薄膜，滚烫的雾气在内部蒸腾弥漫，处理机制已经完全过载报废。 就在闻喻整个人还在发蒙的时候，顾钦忽然执起他白色衬衫上歪斜的休闲领带，暧昧地摩挲着在手指上打了个卷儿。 黑色的领带划过指尖的一瞬间，闻喻被毫不留情地推倒在皮质的座椅上。 顾钦顺势压下了身体，居高临下地覆在上面，几乎要和闻喻鼻尖对鼻尖。 这是一个将吻未吻的姿态。 顾钦宽厚的脊背绷出一个强韧的弧度，他一只膝盖挤入闻喻的两腿间，完全把他整个人都抵在了皮椅上，闻喻只能被迫敞开双腿。 这个姿势太危险了，不像是要接吻反而像是猛兽在捕食猎物。 羞窘到极点的情绪泛在脸上，让闻喻看起来更像是可以任人为所欲为了，他直视着顾钦充满兴味的眼睛，更觉得迷离，身体本能地为彼此亲密交织在一起的呼吸而感到战栗。 顾钦离他更近了一点，闻喻紧张的咽了口唾沫，几乎是瞬间就闭上了眼睛，修长的脖颈高高仰起，虔诚的表情像是在等待着什么降临一样。 眼睛闭上的瞬间，闻喻似乎听到了顾钦性感的哼笑，很轻的一声，笑得他眼皮都发热。 闻喻眼皮很薄，只隔着这一层薄薄的屏障，轻而易举的就能叫人发现他被遮住的绿色眼睛在紧张的颤动着。 顾钦于是又拽紧了他脖子上松垮的领带，让人朝自己更加靠近，他极富侵略性地低下头，呼出的热气喷洒在闻喻脸上，闻喻能感受到两人的唇畔之间只剩毫厘距离都不到。 只差一点。 这样危险的距离让气氛更加焦灼难耐，闻喻甚至已经能错觉般的提前感受到，双方唇肉纹路轻微摩挲后会产生怎样细密的、异样的快感。 然而顾钦却没有吻他。 黑色的领带在顾钦手上缠绕几圈，两人的呼吸错开，闻喻的唇抵上顾钦的侧颈，整个人只能依靠着顾钦。 他感受到了一丝不适的窒息感，但与此同时也感受到了肌肤相贴的滚烫热度，他意识到自己正和顾钦胸膛抵着胸膛，顾钦用那只缠着领带的手温柔地抚摸他衬衫上的立领，随后向下粗暴的绷开了衬衣的第一颗扣子。 闻喻感觉鼻腔忽然涌上一股热气，他眼睛烫得惊人，丝毫不敢睁开眼睛看，也不敢有一点想象，怕会在顾钦面前出丑。 顾钦挑逗般在闻喻耳廓啃咬一口，细密的呼吸喷洒而下，两人交颈般厮磨着…… 闻喻只觉得热火焚身。 忽然，“嘀——！” 热气节节攀升的办公室里忽然响起“嘀”的尖锐一声，接着顾钦的手环响起一阵更猛烈的紧急提示声，他几乎是瞬间就推开闻喻直起身来。 办公椅的滑轮因为惯性被往后带着发出轻微的“咔”声。 原本安静的大楼霎时间嘈杂起来，紧接着外面走廊响起急切的脚步声， “中校——D3区出事了！” 闻喻如梦初醒般睁开眼睛。 顾钦看着他这副可怜样，殷红的舌尖似有若无的舔了舔唇角，色/欲横生，只是脸上尽是些敷衍骗人的失望神色：“真是遗憾，有事情找上门了，而且看起来还很着急。” 他像只慵懒的豹子一样，不太在意的怂怂肩膀，**般抚摸闻喻的侧脸：“等我回来？” 闻喻被他**未消的墨色眼睛迷住，本能的点点头。 顾钦也不管闻喻这迅速的反应到底过没过脑子，得到回应后便顺手拿过被随意扔在办公桌上的外套，雷厉风行的套好战术装备毫不犹豫地离开。 闻喻就这么被留下了。 一切的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了，要不是身体还泛着异样的热意，闻喻差点要以为自己一直是在做着什么荒诞不经的连环梦。 隔了一道沉闷木门隐约能听到顾钦边走边接起通讯手环回复着什么，甚至还抽空吩咐了外面什么人说要抽调兵力，他先行赶去D3区，事态紧急但顾钦姿态依旧从容沉稳。 沉着冷静、面面俱到，但除了让他乖乖等着，别的却一句多的都没留。 头顶的吊灯光线晃得扎眼，闻喻坐在皮质的办公滑椅上，半垂下脑袋，细碎的金发滑落遮住前额，碧绿的眼睛好似被层纱雾遮住，看不清神色。 但思绪翻涌不过寥寥数秒，闻喻猛然站起来，推开大门去搜寻那道早已走远的身影。 顾钦只匆匆交代了几句就带着少数精锐哨兵出发赶往D3区前线和其他两位指挥官汇合，外面只剩下顾钦信任的两位副手，听从命令尽可能的在迅速调度全部可用兵力前往D3区。 他们其中一位看着像顾钦的副官，方才匹配所的人带他来时远远介绍过，姓文，就是他叫了卫兵带自己到顾钦办公室的。 另一位闻喻看他的肩章，是少校军衔。 事发紧急，各区划里D3区和他们距离最为靠近，从他们这边抽调兵力最快。B1防区里就连平日里防守严密的军事大楼也只能留下必须的防护，其余还空闲的兵士全都要被调派过去。 人类和异种的悬殊是巨大的。 尽管人类已经在不断进步，但巨大的差距之下，我方的防备再怎么充足，士兵们再怎么拼死抵御，极少数情况下也还是会有零星几只实力强悍的虫子突破防线，但像这次事发这么紧急，紧急到还要从别的防区去抽调大量兵力支援的情况已经很久没出现过了。 这太奇怪了。无论是这些士兵，还是正在有条不紊指挥集结的文副官和少校心头都蒙上一层疑云。 最近他们B区刚联合击退了一波虫袭，那些虫子不再和他们分立两边，一直在拉锯。还以为终于能喘口气，好好休息一段时间了，没成想那些异种真是一刻都不停歇。 但文副官和少校，都是在和虫子搏斗的枪林弹雨中出来的，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谁也不敢拿这个事情开玩笑，他们必须迅速严格的调度好一切，做好恶战的准备。 少校想到这里不禁皱紧了眉头，大声朝那些列好队伍的兵士喝道：“快快快！速度快！” 事发突然，难免有点慌乱，但这些士兵都是训练有素的，明白任务紧迫，就这么一会儿大楼里没有任务在身的士兵都已经全部装备齐全、整合完毕，随着少校的喝声，一排排步伐整齐的以最快速度冲出大楼集合。 少校负责指挥士兵的秩序，对面的副官则似乎正在对着通讯器向里面的人汇报着什么东西。 大楼里一瞬间空下来，全部人都到外面集合准备就绪，眼见副官和少校马上也要离开。 闻喻立刻跟上，马上出声说：“两位长官，请带上我。” 他提出这个要求时神色都严肃不少。 “带上我，我可以帮上忙。” 现在正是紧急时候，少校不耐地看向闻喻，却发现自己从没在大楼里见过这张脸。 通讯对面能听到这边的声音，闻喻话音刚落，那边的人突然没了动静，于是副官也看向了这边。 少校厉声说：“你是谁？怎么进来的？” 面生，可疑，不像军人，甚至还有点儿不像联盟人。 一时之间闻喻被两道不算友善的视线紧紧锁着，不过大楼里全是兵士，向来纪律严格，能出现在这里应该不是什么可疑人物。 闻喻知道自己突然出声有多鲁莽，被怀疑反应也快：“我是向导，是顾中校的向导。” 副官和少校不着痕迹对视一眼，他们都知道今天匹配所要带个和顾钦百分百匹配的S级向导过来。 沉吟片刻，文副官这时候也想起来了，早前确实和匹配所的人远远打过招呼，不过当时他有事物在身，叫了个兵士给人带路就没在管了。 不过看身形确实是和顾中校完美匹配的那位向导，而且离的近了，也确实能感受到面前人身上确实有股独属于向导柔和舒畅的安抚力。 一般来说没有通过□□接触或者精神疏导，向导能发挥的安抚作用有限，但有些高等级的向导只需要简单的肢体接触，甚至不用靠近只需要些简单的言语交流，就能使哨兵精神力缓和下来，简直可以说是只要站在那里就能发挥作用的人形安抚剂。 两人眼神都瞬间清明了，文副官向少校点点头示意，确实是他。 不过他们也知道，面前所谓的S级其实才觉醒为向导没几天……这时候有个S级的向导，说不定就算没接受过专门培训说不定也能帮上忙。 但向导的数量毕竟太稀少。 冒这个风险…… 文副官的手环里忽然传出来点动静，他附耳去听，空气仿佛都停顿几秒，闻喻只听到一声清晰的：“让他过来。” 是顾钦的声音。 副官当机立断，对闻喻快速打了个手势，“现在就走，没时间再耽搁了。” 他们速度很快，训练有素，大楼里加上就近调动的增援部队，这么多人的队伍，半小时不到就集结完毕出发了。 第3章 权限共享 D3区多是巷道，大型的装甲车很难直接进去，必须要绕路行进，因此大部队离被突破的防线区还有一点距离的时候，为了尽快抵达，多数士兵就不得不下车步行前进。 闻喻被带着快步跑着靠近前区，前面出事的地方还有很远的距离，D3区的建筑物很密集，但受阻的视线遮不住远处像是被乌云笼罩了的天幕——被入侵区域半个天空都被密不透风地染上了诡异的浓黑色，甚至隐隐呈现出大规模弥漫逼近的趋势。 闻喻知道，那些东西全都是虫子。 这一片是居民区的最边缘地带，闻喻一路走来都能看见被集中疏散的人群，以及他们仰头看着远处黑压压的天空那种希冀又恐惧的眼神。 人群惶恐敏感的情绪扑面而来，被闻喻清晰感知、把闻喻层层包裹。 闻喻于是也仰头往远处的天空望去。 不过这个距离只能看到那些异种和枪炮火光，看不见作战的人。 那边激烈的枪炮声隐约可闻，炮火的星光间或贯穿浓黑的天幕，但很快又被吞噬，虫子就这么隔着几十里的天空，冰冷的震慑着所有人的心神。 “所有人，立马跟我去增援！” 少校面色大变，透过通讯器大喊一声，抽出腰带上别着的枪高举示意，指挥着人立刻朝着虫群侧翼前往支援。 闻喻也敛了神色马上跟过去，然而却被副官拽着，带去另一个方向。 闻喻几乎是立刻就挣脱了文副官的手，冷冷地和他对峙着。 文副官简直焦头烂额：“稍安勿躁，前面太危险了，你帮不上忙，跟我来，中校嘱咐了我带你去D3区的指挥室。”那里相对安全。 闻喻听是顾钦吩咐的，态度肉眼可见的缓和下来，也不耽误，情绪勉强、姿态顺从地跟着走了。 文副官松了口气，这家伙倒还算听中校的话。 向导并不像哨兵那样具有攻击力，一般的向导跟着去前线安抚精神力使用过度的哨兵尚且很危险，何况闻喻这种才刚觉醒没几天的？ 他没接受过训练，就只能算是普通人，去了也只能丧生虫口，文副官甚至都不敢让他呆在后方跟其他向导一起帮忙疏导，更不可能让他跑到前线去。 而且中校吩咐了，让他到D3区后立马赶到指挥室。 然而闻喻他们到的时候，指挥室的门却一反常态的大敞着，似乎不久前正爆发过什么剧烈的矛盾争吵。 纯白色的指挥室整体是用特殊材质搭建的，就算是有虫子趴在上面啃也不会轻易坍塌，里面两位高级指挥官面色铁青的隔着张高级圆桌对峙，却唯独不见顾钦的踪影。 文副官似乎对此心知肚明，但见了这剑拔弩张的氛围还是故作惊讶。 “两位指挥官，我们中校呢。” 话落，两位指挥官其中一个抬起头看了眼副官，但没吭声，另一个顶着一头红色短茬，本来想效仿顾钦直接走人，见是文副官来了，于是很不客气的重重“哼”了声，也不搭理了。 没吭声那个姓刘，已经上了年纪，是D区的总指挥，这次出事的D3区就归他管辖。另一个像牛一样发脾气的则是A区的指挥官，文副官熟，卡索少将嘛。 同样是SSS级哨兵，他比顾钦还小两岁，年纪轻轻的军衔已经是少将，虽然和有个好老爹、好出身脱不开关系那么点关系，但也确确实实是干实事的，经常和顾钦他们打交道，他负责的区域和D3区也近，这次估计也是来协助D区抵抗虫子的。 不过没看见他的副将，估计同样还留在A区调度兵力，只有卡索先赶到了。 文副官挂上一个虚伪的假笑：“顾中校找到虫子那边去了吧，我们中校就是这么个急脾气，两位别见怪。” 卡索撇了撇嘴没吱声，他顾钦倒好，来了话没说两句抢先就冲出去打虫子，留他一个人跟这昏了头的老东西吵架，他有这种帝国时间还不如出去多杀两只虫子，放他出去说不定现在虫潮都被打退了。 有台阶下，一直没吭声的那位刘指挥官倒是缓和了点神色：“小文呐，你说你们中校也是，一点当领导的样子都没有。” “有什么不能坐下来商量，这不是事发突然嘛……怎么一言不合就要冲上去带那些士兵一起跟虫子缠斗。” “说白了就是冲动！” “他是临时指挥官，又不是……” 文副官推了下银边眼睛，温声打断了他：“刘指挥，您也知道顾中校可是出了名的脾气差，恐怕这得克尔上将来了……”言下之意，他管不了。 刘指挥被他的话噎住，谁不知道顾钦出了名的嚣张，谁的面子也不给，全联盟恐怕也就克莱尔制的住他，但克莱尔对这个顾钦向来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简直可以说是在助长顾钦的气焰，不然顾钦只是中校职位，怎么能跟他们这些高级指挥官平坐。 只是他虽然不满和顾钦同桌办事，但旁边年纪轻轻的A区少将都还没吭声呢，他也只能憋着。 而且马上就要到联盟大选，B区的上将克莱尔虽然是宣传保持中立，但他们D区的上将宋询和A区的上将科尔多瓦都在积极争取他，刘指挥可不敢这个节骨眼儿舞到克莱尔面前，给自己的顶头上司添堵。 “这…虫子都已经突破D3区防线，虽然没有深入，但也是事急从权，顾中校年轻气盛、救人心切，我也不是不能理解。”他摸了把半秃的脑袋，“我就这么一说，总不至于因为这点小事在这个节骨眼儿上闹到克莱尔上将面前。” 文副官看着他这想狐假虎威却又露出老鼠尾巴的样子，忽然有点想笑。 他哪里不知道刘指挥心里是什么想法？ 顾钦这临时指挥官是联盟总指挥官任命的，都“临时”多久了，虽然说是等阶比不上他们，但什么时候不是跟他们这些上校少将平坐。这会儿居然有人当着自己这个副官的面儿质疑，还一副善解人意的样子……也不知道这位刘指挥是胆大还是真蠢。 他面上带着点儿笑，古怪地看着刘指挥：“刘指挥是第一次接触我们中校吧？就没听过什么传闻？” 刘指挥看着他那张微笑着的脸，心头一阵烦躁：“什么意思？我也是不想闹得克莱尔上将面上不好看……” “得了吧，本来也用不着克莱尔上将来。也不知道是哪个没用的还这么嚣张，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顾钦把虫子放进来的。”卡索顶着头短茬红毛，万分蔑视的盯着刘指挥。 “你！……”这话一出，刘指挥这下是真气得说不出话了，说到底他是D区的责任指挥官，大规模虫潮突破防线还闹的那么大，肯定有他一壶吃的 不过他虽然脱不开责任。但也正是因为是这么罕见迅猛的虫袭，所以挡不住不是也情有可原？ 就算是最高指挥官来了，他也能抓着这点给自己求情。 而且他一大把年纪靠的就是足够忠心耿耿才能坐上这个位置，这回没有第一时间抽调D区全部兵力，反而是向A区和B区求援，也是得了宋上将的授意，想要趁此机会，在大选前消耗先另外两区的兵力，挫挫他们的锐气免得只有他们一家受损，他出了力到时候自有宋上将替他开脱。 多少次做这种腌臢事，不都是宋上将保住他的？这么些年来他不将反升，作为A级哨兵，50岁就坐上上校这个位置了，这是多少人一辈子都达不到的高度？ 只是一个顾钦、一个卡索，两个毛头小子却轻轻松松就跟他平起平坐，甚至压他一头，末了还要指责他办事不利，守不住防线，他心里免不了怨恨。 “别支支吾吾的了，D3区的权限共享你到底开不开？”一开始就气哼哼的卡索紧盯着前线发来的实况屏幕看，脸色不太好看。 “我已经说过！没有我们上将的批准……” 本来他现在的情况就微妙，这种事情不用克莱尔上将吩咐他都懂，这权限绝不能轻易开。 虽说宋上将肯定会保自己，但到时候军事法院出面，万一判他一个办事不力、玩忽职守的什么罪，他D区指挥官的名头能不能保住还真不一定。现在只能乘机多办点事，就算到时候被降职，等风头过了，宋上将说不定还能把他拉回这位置。 但如果连D3区的权限都保不住，他怕他真会成宋询的弃子。 刘指挥想到这里，恶狠狠的说“没有我们上将的批准我绝不可能共享权限！” “你们别想……” 这话已经听过无数遍了，卡索一脸不耐烦的打断他：“总指挥官都同意了，还得要你们上将批准？怎么着，你们宋上将比总指挥都大？想篡权夺位啊？” “我和顾钦都来了，不就正说明军部高层都知悉D3区的虫袭了？就你们宋村询不知道你觉着有可能吗？” “现在是你求着我们来支援，不是我们求你！” 话虽如此，但是D3区沦陷，B区和A区也不好受，顾钦和卡索原本就不来也得来。 刘指挥咬咬牙，还想再拖延一下：“你们没有总指挥的书面批准！” “外面虫子都咬屁股了，你还在这里批准、批准？！” “我先给克莱尔上将确认，打个通讯请求批准……”刘指挥富贵红润的圆脸上溢出一层浮汗。 “你大爷的，老东西敬酒不吃吃罚酒！”卡索的怒气彻底被点燃，直接抽出枪杆对准刘指挥的脑袋：“老子叫你开，你就给我开！” 场面一触即发，气氛瞬间被悬至最极端处。 和闻喻在旁边看了出好戏，文副官适时出来缓解气氛：“诶呀，卡索上将冷静一点，大家都是自己人。” 他搭上卡索的手腕，看似制止，结果却握着卡索的手把刘指挥挺括的帽子都给撞掉了，刘指挥当即大叫一声，吓得不轻。 卡索脖颈上忽然泛出点红，还没来得及答话，文副官对着刘指挥话锋又是一转：“刘指挥你也是，现在是紧急情况，卡索上将叫你打开权限，你就打开不就行了，非常时期非常手段，尽职尽责也不是这样的，怎么这么古板固执？” “我相信宋上将也不会怪罪的。” 刘指挥看着黑洞洞的枪口，毫不怀疑卡索是真的敢开枪，他咽了口唾沫哆嗦着开放了权限共享，心里怨毒的想，这卡索还不就是仗着个上将老爹？真是够无法无天的，等到这次虫袭结束……他给等着的！ 接收到共享权限的通知，卡索这才冷着脸放下枪。 刘指挥劫后余生般喘出半口气。 文副官得体的脸上这时候忽然露出一个笑来，眼里多了几分真诚：“对了，两位也给我们中校共享一份吧。” 刘指挥脸色又是一僵，那张老脸上便秘一样难受。 “您看您两位在这里僵持着，我们中校在前线打虫子也不容易呐。”当然，有了这份权限共享之后顾钦就会轻松多了。 A区和D区的在斗，他这个B区的小小副官倒是当了回和稀泥的好人又拿了权限。 卡索面色不虞地看他一眼，手上却很配合的又对着刘指挥的脑袋晃了晃手枪。 像让渡一区权力这样的操作需要权限拥有者全部同意才行，之前D3区的权限只有刘指挥一个人拥有，现在虽然卡索也拥有权限，但还是需要刘指挥的共同确认。 被迫让渡权力的滋味并不好受，但刘指挥别无他法，他算是看明白了，这俩人是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来了！ 刘指挥确认权限共享之后，卡索把枪插回枪套里，准备马上前往前线支援，一个眼神都没有留给刘指挥，反而在路过文副官的时候，留下一句：“看好他。” 刘指挥在后面把这话听得一清二楚，文副官给刘指挥投去一个微妙的眼神，回答道：“明白，长官。” “枪里有子弹吗？”卡索这回压低了声音。 “弹药充足，卡索上将。” 卡索点点头，迈步准备离开。谁知道闻喻站的离文副官太近，卡索离开前手臂隔着衣服不小心擦过闻喻的肘侧。 这是个十分偶然的意外，卡索的脚步顿了顿，眼神又是一变，这才不可思议的看向闻喻，又看了眼旁边的文副官。 文副官回以一个肯定的眼神，卡索不知道文凛这时候带着一个刚觉醒的向导过来是要干什么，但秉着对向导的保护原则，还是从怀里抽出一把自己以防意外用的袖珍手枪丢给闻喻，整个过程一点动静都没发出，隐秘到只有站的足够近的文副官看见。 文副官最后向卡索敬了个礼：“卡索上将，提前祝您和顾中校顺利凯旋！”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权限共享 第4章 支援 第四章 此刻被惦记着的顾中校正在和大群异种搏斗。 顾钦脸色并不好看，这波虫袭比预想中的还要严重得多。 虫子……似乎又要对人类发起猛攻了。 …… 这次进攻的变异种几乎全部都是苍蝇，这些恶心玩意儿比异种入侵前要放大数百倍不止，粗略看去将近有两人高。狰狞的翅膀、浑浊的毛发，以及和庞大身躯形成剧烈反差的“娇小”扁圆脑袋——那上面顶着的硕大猩红复眼和狰狞口器“摇摇欲坠”……无论从哪一部分看，这些东西都是丑陋怪异、甚至透着一股咸湿黏腻的恶心感的。 而且它们黑得实在太诡异了。 漆黑血腥结合着恐怖作呕的外形，无时无刻不在传递着某种吞噬或摧毁的**，这种邪恶、黏湿的破坏欲驱使它们以自身织成一张黑色巨网，遮天蔽日般密密麻麻地覆满整个天空。 不断有苍蝇从这张口舌大张的吞噬巨网中四散降落，狠狠撞向目之所及的所有建筑物，又或者在眨眼间压倒陆地上不敌它们的士兵，用巨大的口器刺穿颈脖吸吮血液，整个过程只需短短一瞬，活生生的人顷刻就会被抽成干尸。 巨蝇大规模、无规律的快速振翅嗡鸣声，伴随着建筑物随之崩塌的声音轰然作响。 入目皆是这些黑色的怪物！ 恐惧从脚底板直直窜升，让人脊背生寒。 这么大规模的虫袭，在场没有一个人敢把这当成玩笑，所有人都为这世界末日般的场面感到头皮发麻。 D区因为地形特殊且和异种相距最远，所以虽然同处防区，精锐哨兵有，但数量却远没有其他防区那么多，特别是和B区比，更是少得可怜，毕竟B区的哨兵数量比普通士兵还多，他们的中校顾钦手底下甚至还有一支全是高等级哨兵的队伍。 总的来说，联盟从A到D共有四个防区，D区是其中兵力最弱、最没有存在感的一个。 每个防区里又划分四个区域，从1到4，D区下边D3区又最弱。作为没存在感的D区里更没存在感的D3区，普通士兵占比就将近九成。 没人知道数量这么庞大的异种是怎么绕过夹在D3区两边，如铁桶一样的A区和B区边防的。 苦苦支撑多时的D3区士兵只知道，这些如潮水般层层叠叠汹涌而来的巨蝇掌握着绝对的制空权，他们没有哨兵铜皮铁骨一样的身体素质，而且增援至今未见，孤立无援，他们在陆地上就如同被合围的困兽，根本不可能抵抗得了…… 摧枯拉朽般的巨大轰鸣声中，是众人寂静到极点的情绪。 畅快的呼吸已然成了一种奢侈。 说没有一点害怕和退缩是假的。 现在只能庆幸，他们先前反应够快，这地方的居民早已经被全部疏散…… 事已至此……唯有拼死一搏！ 天空中铺陈开来负责喷洒驱虫喷雾的战斗辅助用无人机被这些俯冲下来的怪物绞碎大半，断裂的翅翼、零件四散，间或砸落在众人头顶。 在场的每一个兵士都紧绷着根弦，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手中已被汗湿的武器，屏息凝神、严阵以待。 被激起血性的士兵如被逼到绝境的狼一样，冲血的眼睛死死盯着前方的敌人。 就在这必死的战争即将拉开序幕时——！ “B1区中校顾钦，带队前来支援！” 原本已经做好赴死准备的D3区士兵，恍惚间朝着那道掷地有声的声音来源看去，刹那间只见一阵绿色的血雾。 一只丑陋的苍蝇被活生生劈成两半，恶臭的血□□隙中，闯入眼帘的是一张锐利的脸庞，一马当先走在最前面的赫然是气势凛冽、率领着B1区精锐哨兵队从后方迅速突围的顾钦！ 训练有素的哨兵队在他身后四散开，立时冲上去与密密麻麻的苍蝇拼杀，只在眨眼间就来到跟前和他们汇合。 劫后余生的狂喜后知后觉涌上心头。 一双双激动的眼睛看向顾钦，顾钦只是平静且沉稳的和他们对视，不见一丝平常的轻佻或儿戏： “B1区A56突击队正在增援，所有人死守防线，接下来我们共同战斗！” 坚定沉着的话语，在这种崩乱、荒芜的境况下无疑是给所有人吃下了一颗定心丸。 顾钦是天生的领导者，他体魄强悍、精神力出众，带来的A56队更是联盟最精锐的哨兵部队之一，尽管面对数量庞大的异种潮，敌我力量看起来仍旧悬殊，但他们的到来还是给了D3区原先坚守的士兵以莫大的信心。 且不说哨兵队如何如何强劲，至少他们已经看到增援的希望了。 领导权自然而然的转易，找到主心骨似的D3区士兵紧紧跟在A56突击队身后，呐喊着闷头冲向那些黑色怪物，气血上头、奋勇直前，一改先前士气颓靡之态。 这些阴魂不散的异种从来都难缠。 他们一批人负责射击，一批人负责补刀，交替转换、“手起刀落”，竟然也杀出一条血路！ 黑色的异种仍然如海一样涌来，但每一个人心里都烧得只剩一团纯粹决绝的战意。 鏖战至最焦灼的时候，少校带着B区的所有增援也赶到了！ 这无疑是给士气正旺的战士心头更添了一把热火。 又是一只苍蝇被精准射下。 顾钦一刀斩落它的脑袋以绝后患，少校头顶着头顶上这些黑密的敌人，郑重地给他行了个军礼：“中校，B区所有队伍全部集结完毕，正在从两翼进入支援！” 顾钦看着自己面容黢黑、目光坚毅的副手，对所有人说：“裴少校，带着人搭起重火力防御网，护好后勤部队，不惜一切代价我们也要守住这条防线！” “今天如果守不住，我们都要葬身虫腹，”顾钦的脸色冷硬如铁，如隼的眼睛紧盯着前方那些怪物，“但只要守住了我们就都是英雄！” “其余所有人听令，跟着我继续往前冲！” 气氛紧绷到极致，顾钦这一声令下，犹如利剑划破青空，刹那间击碎沉闷的空气。 重型装甲车声势浩荡碾压开路，连那些不知疲倦猛冲上来的苍蝇也要暂避锋芒，装备精良的哨兵部队冲在最前面向，直面向这些巨大的黑色怪物迎战，部分没有精神力的狙击手和后方部队则在埋伏线后掩护——他们虽然没有精神力但胜在火力强盛，不知疲倦、一刻不停地朝虫子狙击。 每一个人都拼尽全力在战斗。 大力的增援力量注入之后，效果是显著的，军队势如破竹，尖刀捅穿心脏似的冲散陆地上的苍蝇。 所有人杀红了眼莽头往前冲。 战斗不知不觉间又持续了两个小时。 气血上头全心投入战斗的D3区士兵，此时心头渐渐盘桓起一丝挥之不去的狐疑，打从一开始，只有他们据守在这里时，就应该先行派出的飞行部队呢？ 其他各区的飞行部队不是最极端的情况下都是不能进入D区的，B区的增援已经全部到齐，那他们自己的飞行部队呢？为什么没来增援？ D3区地理位置特殊，道路狭窄崎岖又夹在另外两区之间，D区陆军部队增援慢一点还可以勉强解释，可本应该出动最快最紧急的飞行部队呢？ 事情匪夷所思已经到一种令人不敢置信的地步。 敌人死死占据天空，他们在陆地上再怎么顽强，恐怕也只是被玩弄于股掌之中，最终只有死路一条…… 又是一波虫袭直冲面门！ 和异种的争斗容不得他们再有哪怕多一秒的分心时间，仅仅只迟疑了一瞬，激烈的战况就又把他们拉回了战斗的火海。 这块被侵略的边缘区域千疮百孔，已经没有哪怕一块完好的地方了，四处都是焦土和塌方，B区的增援到了之后，士兵死伤的人数更多，战斗显得更加的激烈和惨烈。 枪林弹雨，狂轰滥炸，耳边除了虫子可怖的嘶鸣就是士兵们的拼杀声和枪炮声。 身后就是民区，虫子挥舞着巨大丑陋的翅膀顷刻就能闯入，无论其他的增援来或不来，他们唯一的选择就只有浴血奋战。 这里从始至终都没有人会退后哪怕是一步。 再次劈开一只中枪后急速贴脸坠落的苍蝇，顾钦揭开透明防罩粗重地喘了口热气，半掩的下颌线条就这么突然裸露出来，干净利落、一览无余。 顾钦抹了把汗湿道的脸，又把防护面罩给重重扣了回去，隔着层罩子声音冷肃沉闷地向通讯仪下达命令：“B区的所有人投放准备投放编号030驱虫试剂。” 编号030试剂是B区自主研发还在试验阶段并未投入正式使用的半成品药剂，但已经经过了毕竟完备的试验，效力和持续力都很强，苍蝇这种变异种生命力顽强且适应能力强，光靠子弹和炮火很难杀死，顾钦在出发先特意嘱咐了文副官吩咐下去，将存储的030试剂全部取出，让前来增援的士兵都配备上。 无人机的数量急剧减少，先前D3区自己投放的药剂经过几个小时的战斗果然已经失去作用，为了争取有利局势顾钦只能下令在四周投放研发出来的驱虫药剂。 一管管浓绿色的液体药剂被打开，雾化弥漫开来，浓郁的味道怪异刺鼻。这种药剂唯一的缺点就是会异常的刺激，嗅觉灵敏的哨兵也会受到影响，但人类尚且受不了，何况这些嗅觉发达的怪物？ 四散的苍蝇巨虫因为这些无孔不入的驱虫剂，不堪其扰般不停搓着足腿和自己诡异巨大的虫躯，甚至时不时还发出些神经质的嘶声，最后在晕头转向中被近身的哨兵劈成两半，又或是在下一秒被倾泄而来的子弹瞬间扑杀。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支援 第5章 首领蝇 第五章 030号试剂的应用如虎添翼，四处不断有虫子被密集的炮火击落。 一次次冲到最前面的顾钦黑色军靴下早已经堆满了虫尸，他甩掉皮质手套上不小心沾染到的浓稠虫血，神情凝肃地望向漆黑虚空中的某一个点。 脚下踏着的那堆尸山最底下有绿色的腥臭血液正缓慢逸散开来，源源不断地渗入地下。 黑色的靴子结实沉硬，顾钦从那堆尸山上一跃而下，身姿凛冽、一往无前，锃亮的鞋面最后连一点脏污的痕迹都没留下。 他正以一种极快的速度闯入被这些虫子包围掩护的中心区域，沿路来不断有虫子被击杀落地。 …… 苍蝇不算群居动物，但这些异种在虫群集体出行时一般会由一个实力最强的领袖带领，这只领袖虫通常就是那只最大的虫子，很好辨认。 顾钦在狙击手的掩护下，朝着某个确定的方向疾冲几步，侧身低头、颈脖连接到腰腹的地方绷出一截极致的弧度，在又躲过一面瞬间拍到面前的布满锯齿的可怖翅膀后，把枪头对准了数百米外领头的那只虫子——那苍蝇头上挂着一双鲜红无比的硕大复眼，巨大的红色复眼里甚至能看到许多细细密密的小眼。 它身形臃肿肥大，几乎有两层楼高，浑身上下覆满比钢针还硬的黑色刚毛，整个躯体在暗光下显现出一层诡异的毛绒感，坠在胸腔下的那三对足脚，肉眼看来比起虫肢更像是某种泛着冷光的粗大黑色钢筋。 身上藏匿着数不胜数的不知名白色碎屑，躯体表面那一层油光水腻、青黑交织的也不知是污垢还是表皮，都不用靠近，隔着数百米外就能闻到它身上一股令人作呕的酸臭味——异种是会感染人类的，苍蝇更是出了名的不爱干净，这只变异种头领身上所携带的病毒恐怖程度可想而知。 一但被感染，后果不堪设想。 此刻它正扇动着巨大的翅膀滞停在将近五层建筑大楼的最顶端，肆意指挥着周围那一群附庸似的苍蝇不知疲倦地撞毁建筑物，所过之处一片废墟。 顾钦的瞳孔有片刻细缩，他对感官的调节早已经得心应手，异常发达的视力能让顾钦瞬间看清它粗壮的前肢上一排排细密的倒刺延伸过去，最后连接着的那对镰刀似的倒钩。 他把下巴抵在冰冷的枪托上，闭上一只眼睛，瞄准了那只庞然大物—— “砰——！”附着了强悍精神力的子弹就瞬间从枪管飞出。 那巨蝇察觉到危险，翅翼一震，才刚有所动作，顾钦的那一枪就射断了它前足的胫骨！ 从高处掉下的巨大坠落物速度奇快，那狰狞寒铁般的半条黑色虫腿眨眼间重重砸落在地，只听“嘭！”的一声，地面迅速浮现一个深坑，激起尘土飞扬。 那只可怖巨蝇仰起尖锐的口器，痛苦地向空中暴怒地嘶吼一声——尽管它其实并没有太敏锐的痛觉感官。 被人类重伤的羞辱感通过褶皱不多的大脑，顷刻间传遍全身，它操纵着铜皮铁铸般的身躯，愤怒无比地扫落一堆钢筋水泥，霎时间连地面都为之震颤。 顾钦枪法不俗，但这只处于领袖地位的苍蝇显然也不是吃素的，虽然和人类的智慧水平相去甚远，但它实力强盛、反应极快，如果没有刚才那侧身一躲，那么它被射中的应该就不只前肢了。 几息后，巨蝇的断足处才有绿色鲜血缓慢安静地流淌开来。 绿血一点点、一滴滴在地面晕开，空气中仿佛有什么开始无声焦灼起来。 顾钦的呼吸沉了一点儿，像是连时间都停止流动的这短暂片刻，从他头顶擦过的子弹速度都似乎快了许多。 炮火子弹的声音噼里啪啦炸响，受到重创的领袖虫仍在不停歇地愤怒嘶叫着。 周围的虫群听到首领痛苦的嘶吼声，从四面八方更加猛烈地进攻而来，一只接一只，竟是已经全然不顾性命！ 这些不知疲惫的黑色苍蝇好似没有尽头。 枪炮声、嘶吼声，还有翅膀嗡鸣声混乱地交杂在一起，火光蔓延、声音震天动地，有耳力极佳又来不及防护的哨兵被震到双耳出血，在彻底陷入狂化之前，被掩护着迅速拖到大后方寻找向导治疗。 哨兵队虽然叫哨兵队，却必然离不开向导。前线部队当然也有随军向导，但还是太少了，不过是杯水车薪，能觉醒的向导真的太过稀缺，治疗和疏导都主要集中在大后方，为的就是能在有限条件下，最大限度保障向导的人身安全，是以前线战场的主力仍然是这些五感敏锐、体魄出众的哨兵。 领袖虫被射伤，绕领袖最紧、离顾钦最近的三两只苍蝇反应最快，直冲顾钦的面门而来。 顾钦的鼓膜震动着同样听不见任何声音，但眼前这场景太过熟悉，顾钦抬起挂在胸前的步枪，凭着机械记忆挨个赏了一枪。 目前为止，顾钦是和领袖虫战斗的最核心因素，掩护他的火力也是最猛的，这几只苍蝇被洞穿脑袋后，补枪的子弹立刻在下一瞬间把它们射成筛子。 身负重伤的首领虫冷眼旁观，即使是粗糙模拟人类、只初步进化出零星智商的空洞大脑也能感受到深深的威胁，它并不会为这几只小喽啰冒风险，只是本能的用前腿搓头，然而左前腿已经断掉，尽管短短片刻血已经止住，但那节断腿仍旧因为些微的疼痛和出于本能的忌惮而的神经质地抽搐着。 它把前腿搓到疼得再也受不了，又改搓后腿和翅膀，四处搜寻什么似的，边搓边不停地上下飞动、四处乱撞，围绕在它四周的苍蝇智商极其低下只知道服从和攻击，方才还在听从指令和周围的士兵拉锯，现在又只是一味的跟随着领袖的动作冲撞。 这附近建筑物密集，楼体被这些“蝗虫”一样的苍蝇撞得凹陷，一时之间钢筋、泥沙俱下，高楼坍塌、地面崩陷，到处轰隆隆的如同整个世界都要随之倒塌。 异种智商不高，但不等于没有，而且苍蝇的嗅觉和视觉异常发达，首领蝇的能力更为优越，它这种 “无头苍蝇”式带队四处乱撞的假把戏堪称拙劣，所有人皆是冷不丁心里一沉，都明白它们根本早已经把目标锁定在顾钦身上了。 围绕在领袖身边的苍蝇密密麻麻，顾钦被扰的烦不胜烦，他听不见声音，甚至连视线也开始模糊，只凭本能在作战。 感官世界即将触底崩塌的那一瞬，顾钦强迫着让五感就迅速回拢，就像是隔着一个世界那样将目光死死钉在那只头虫身上，看准时机又是见缝插针的几枪。 “砰！砰、砰——”，子弹的击发力迅猛刚烈，巨大的后坐力震得人虎口发麻。 怒吼着呼啸而去的子弹气势惊人。 然而那巨蝇挨过一枪后，不可能再让顾钦在这短短时间里有再次击中要害的机会。 它看似一直在毫无目的四处碰撞，然而却在子弹即将刺穿胸腔的前一秒，借着蝇群的掩护堪堪躲过！ 立马冲着往虫堆里躲。 头虫直直冲进虫群内部，无时无刻不在发出细密嗡鸣声的蝇群迅速团成一个球，预备将被攻击的首领牢牢裹在里面，然而在那“球”即将团成之际，看似正在召集队伍进行防御的首领巨蝇一个转身后，竟然蛮横地撞开围绕四周的蝇群，直直朝顾钦的方向疾冲过来。 刚才状似漫无目的四处乱撞果然只是为了迷惑敌人视线，它早已经知道那断足的一枪是顾钦射的，一直在伺机报复！ 为首的巨蝇率先冲出，刚刚将它紧密包裹的蝇群也紧随其后，铺天盖地扑面而来！ 它们已全部将顾钦视作攻击目标。 顾钦反应极快，那只首领巨蝇冲到面前的时候，充满爆破力的子弹同时贴它的翅膀擦过去。 “砰——！” 剧烈的枪响如同战斗拉开的号角。 掩护部队迅速反应，紧跟其后拼了命地支援，在隐蔽处掩护的士兵不断地射击、填充子弹、射击，子弹流水一样倾泄。 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 巨大的后坐力之后，步枪自动上膛，顾钦又连续击发几次，他的目标始终是那只头虫。 巨蝇目标太大，长时间下来即使闪躲再及时，身上、透明翅翼上也仍旧被洞穿好几个破洞，四周持续不断的密集火力攻击使它的速度被迫慢了下来。 然而这种减速是几不可察的，它庞大的身躯所带来的冲击力同样是恐怖的，就算受了伤也在眨眼间就冲到了面前！ “砰——！” 顾钦最后一枪射中了它的硕大的红色复眼。 那里面的血肉组织瞬间飞溅而出，这对巨蝇来说显然是又一次重创。 眼睛受伤，巨硬臃肿的身躯也失去平衡直直往地下俯冲，然而顾钦已经避无可避！ 巨蝇就快砸到他鼻子上来了。 顾钦低骂一声，立时做出最佳判断，他像只最矫健的黑豹一样迎面冲上去，双手攀住巨蝇最前面那条没断的虫肢，全身的肌肉都绷紧，整个身体弓起、甩出，硬生生在半空画了个利落的弧——！ 随后在身体下落的前一刻，足尖借力狠狠踹上苍蝇受伤的复眼。 “吼——！”虫子发出撕心裂肺的一声尖啸，同一时刻，顾钦整个人顺势伏在了它的脊背上方。 哨兵自身的□□防御能力很强，他还穿着军部特制的作战服，浑身上下没一个地方裸露在外，巨蝇那些半臂长的黑色刚毛暂且伤不到他。 只是这样半趴在“钉床”上的感受实在也算不上好，扎得人难受。 顾钦在它的脊背上“摸索”片刻，抬起右腿就往刚毛最茂密的地方踹去，他的腿部力量强悍到惊人，一脚下去踩断数十根钢针似的黑毛，连带着整个巨蝇的身体都似乎被踹的发生轻微偏移，倒向一边去。 巨蝇接连受创，没受伤的那只复眼能360度旋转，即使失去了一只眼睛，它也能清晰的感知到顾钦正趴在它的后方，此刻背部传来的阵痛，无异于挑衅。 它疯了一样伸出足肢想扒拉掉顾钦，然而左前肢已经断掉，任它怎么努力伸出另外几条腿也够不到顾钦。 头虫彻底被激怒，半长的口器甩动着发出“嘶嘶”的声音，狂啸着疯狂甩动身体。 步枪在刚才冲上虫躯的时候被作战肩带自然地束缚在胸口，里面的子弹已经用完。 因为颠簸和姿势压迫，顾钦暂时抽不出其他武器来，但同样不甘示弱地回以“拳打脚踹”，一人一虫虽说是“肉搏”，但有精神力加持，顾钦也砸得着巨蝇刚硬的脊背血肉翻飞。 巨蝇耐何不了他，竟然连受伤的左腿都不顾的，嗡鸣着抬起两只前肢不断地搓动脑袋，边搓边甩边疯了一样用身体四处撞，甚至往掩护部队枪口上撞，一心只想把顾钦弄下来。 片刻不断的嘶鸣声把越来越多的苍蝇集结到这边来，苍蝇本来就是生命力顽强的东西，原本紧密围绕着它的那波虫子掩护部队就已经应付得够呛，只能勉力不让它们近身，哨兵队又被分散各处，眼看着这些苍蝇全部集中到这边，怎么也杀不完，甚至还越杀越多起来，简直急的人心肝脾肺肾都疼。 空中不断有苍蝇贴着巨蝇的脊背攻过来，身下的巨蝇又跟失心疯了似的甩动，顾钦简直要被它甩吐了。 “艹！”顾钦暴骂一声，感觉脾肺都被它撞成得挤压成一团，让人几欲呕吐，耳旁再次传来刺耳的嗡鸣声，简直忍无可忍，顾钦混乱的视线落在绑腿处的手枪上，还未来得及有所动作，身下的巨蝇又是一个甩尾，头顶上一只呼啸而来的苍蝇也在这时抓准方向，差点儿和顾钦来了个脸贴脸。 为摆脱攻击，顾钦松开手调准身形在虫躯翻滚几下，闪电般从战靴上抽出一把锐利的军刀，头上的苍蝇正巧大吼着和他擦肩而过。 苍蝇拂掠而过产生的强大气流逼迫着，使顾钦从摇晃着的巨蝇脊背边缘坠落！ 身体停滞在半空中的那一秒顾钦手上的通讯器忽然发出“滴滴——”的特殊提示声，但他已经无暇顾及。 顾钦在空中作出一个几乎非人的转身！ 握着利刃的左手闪电般一刀狠狠捅进巨蝇的胸腔上方，尖锐的刀锋破开血肉沿着虫子的胸腔直直划下，等到军刀都要把虫子腔体的表面外壳劈开纵深的两半时，异种那粗糙血肉带来的摩擦力才使得刀刃险险停下。 此刻顾钦整个人都是悬空的，只能用右手死死抓住刀柄以固定身形。 少校布防一回来看到的就是自家上校惊险地挂在苍蝇身上，眦目欲裂地说：“火力组立刻前来增援！两翼部队加快速度进行合围！” 这里的蝇群过密，因为他们方才的刚才疯狂绞杀，仅剩不多、一直在附近盘旋的无人机才终于能抓住时机一点点从缝隙钻入。 闻喻他们就是这时候切开指挥室的战况实时反馈大屏。 第6章 一个吻 尽管顾钦他们正以一种疯狂的速度击杀异种，但无人机实时转播的画面上仍旧有数不清的苍蝇复眼密切地贴上来，每每只有等到这些小巧的无人机灵巧盘旋着，从这些巨大怪物的虫肢虫臂间的夹缝钻入，他们才能从一些视角奇特的画面角落勉强窥见战斗的全貌。 顾钦正悬空挂在一只硕大无比的苍蝇身上。 这个认知让坐在指挥室里的闻喻，吓得心脏都快吐出来。 他猛地站起身来，却被文副官一把扯住衣袖。 “文副官！” “冷静点！我们要相信中校！” 闻喻身形一顿。 又是叫他冷静点…… 文副官暗暗和闻喻较着劲，顶着刘指挥古怪的目光，笑着说：“刘指挥这么久也不见D区的飞行部队前来支援，如果你调动不了，我们B区也可以代劳。” 只是请神容易送神难，来了可就没那么容易走了。刘指挥想让他们耗在这里，他们还未必想走呢。 闻喻把衣角抽出来，肢体不明显的放松了些，看似还在和文副官僵持，实则正细细感知着刘指挥的情绪，观察他的反应。 “文副官唱惯了红脸，就真把人都当傻子啊？”刘指挥冷笑一声，阴阳怪气、硬邦邦道，“我们的飞行部队已经在路上了，等着吧。” 文副官听了这一顿呛声也不恼火，依旧面色温雅：“是么？既然这样，不如把D区新研制的武器也一并拿出来吧。” “有了飞行部队和新制武器的强力支援，战斗一定能很快结束。” 精神力武器本身无法量产，D区最研制的新型武器制作费时、耗资无数，糅合了最先进的激光技术和无数D区现役哨兵精神力，威力巨大。 但也显而易见的，可重复使用的次数也少得可怜，而且D区下划每一个防区有且只配备了一个，至少未来五年内，D3区不可能再有第二个。 刘指挥被他波澜不惊的语气惊呆了，不可置信地回头看他，结果正正好看到一个黑洞洞的枪口藏在桌子底下，正对着自己的臃肿的腹部。 ‘就算把那老驴打死，也要把D区的新武器从他嘴里挖出来。’文副官回忆着顾钦戏谑嘲讽的语气。 D区新武器的数据……这把柄或者说是报酬，他们B区拿定了。 文副官欣赏了一下刘指挥惊骇的表情，不得不承认，有时候确实是暴力解决问题的手段效率最快。 “刘指挥，识时务者为俊杰。”文副官惋惜地喟叹一声，浅笑着像只终于露出尾巴的狐狸。 闻喻低着脑袋，半长不长的柔顺金发垂散下来虚虚遮住眉眼，只误闯进来的动物，一副对他们突然爆发的冲突茫然不解，还深深陷在自己的哨兵身处险境的情绪之中的模样。 纯白的指挥室里死一般的寂静。 然而被枪抵着腹部的刘指挥却只惊骇了短短一瞬。 他抽出随身携带的白色汗巾擦掉本能惊出的冷汗，脸上浮起一个滑腻古怪的笑，“文副官，你说这样的把戏一而再再而三地指着我的鼻子上演，我真的会一点防备都没有吗？” “卫兵！”刘指挥瞬间大喝一声。 话落，文副官当即扣动扳机！ 死亡的威胁让刘指挥闪电般一肘撞向他的腕骨，通体银色的手枪猛地飞出去，擦枪走火的子弹发出猛烈的爆炸声。 “啪—！”手枪落在刘指挥坐着的皮椅后对角的角落里。 不知名的声响突然在身后炸开，刘指挥被吓得一激灵立马抱头，生死关头激出来的胆气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门口守卫的卫兵撞涌入，把文副官团团包围——至于旁边那位刚觉醒茫然无措的向导？构不成威胁。 他看起来那么无辜又安静，多数的向导都给人以这种无害的印象。 文副官向来怎么要求别人就怎么要求自己，于是很识时务地举高双手，示意自己已经放弃抵抗。 这里全都是自己的亲信，刘指挥得意的笑起来，“文副官，我记得你只是个B级哨兵而已吧？难道还想学卡索少将那一套吗？” 况且有过卡索拿枪指过自己一次，他就留了一手，早就通过通讯器让自己的亲卫全在门口守着了。 文副官环顾足矣挤满整个指挥室的士兵，轻轻挑了挑眉：“怕不是整个D区大半哨兵都在这里了吧？” “刘指挥好手段啊，能拉拢这么多人玩忽职守。就是不知道他们当中又有多少个B级哨兵呢？” 刘指挥脸色一变，刚想呵斥他挑拨离间，文副官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向角落里的枪。 刘指挥恐惧地大喝：“开枪！出了什么事我负责！” 穿着D区制度的亲卫有意避开闻喻，全部都朝着文副官射击，文副官猛地抓住枪托，一脚蹬在墙壁上，借着惯性滑行一段，滚进圆桌底下和守卫互狙。 文副官毫发无伤，对面却有已经几个亲卫捂着腹部蜷缩在地上，竟是以一己之力，就拖住了十数个同等级的哨兵。 “停、停手！所有人全都停手！”刘指挥颤抖着声线，朝令夕改、前后矛盾的话让所有人的目光投向他。 刘指挥手上的枪还瞄准着文副官，咽喉却被人遏制住了。 原来刚才亲卫的注意力全在文副官身上，根本没有人防备闻喻，在所有人没注意到的时候，闻喻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拿枪抵住刘指挥的脖子了！ 冰冷的枪口紧贴着大动脉，刘指挥咽了口唾沫，还虚张声势的想要试探：“你一个刚觉醒的向导，怕是连枪都没碰过吧？知道怎么开枪吗？” “你现在就试试看。”闻喻并没有多言，直接一枪射中他的大腿，以此回应他的质疑。 下手之果敢狠绝，让文副官都为之侧目。 “啊！！”刘指挥嚎啕大叫一声，捂着自己血流不止的大腿伏趴在地上。 “剩下的还是交给你。”闻喻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下，一脚踹翻刘指挥，把手上那把袖珍手枪丢给文副官。 “我真的不能再等了。”文副官听到他说。 闻喻在眨眼间冲向门口，竟然赤手空拳就揍倒了几个还想拼命阻拦他的哨兵。 文凛轻轻晃了晃自己弹匣已经清空的手枪，狐疑地看着这小子转瞬就消失的背景。 罕见的沉默了一下。 文副官看着地上横七竖八的人，用那把袖珍枪顶着刘指挥的脊背，硬拉着把地上的人扶到皮椅上。 他顶着所有人警惕的目光，又开始面无表情、绵里藏针的威胁人：“刘指挥你看，事情怎么就能闹到这个地步？原本我们不是在好好谈着呢么？” 刘指挥疼得撕心裂肺，却不敢发出一点声响。 “不瞒你说，D区其他几位指挥官都已经同意启用武器了。”这话当然是假的。 “就你一个人在这硬拖着，这是为什么？”文副官压低了声音，“是因为你做了棋盘上最前面的这颗棋子，准备让你顶锅吗？” “难道你想被判战争罪吗？”文副官森冷的话音重重落下。 刘指挥脸色刷的一下白了，颓然地从皮椅上滑落。 …… 头领持续的愈加痛苦的叫声还在继续，源源不断的苍蝇也还在继续，有了火力组的增援，士兵们架起新的冲锋枪，“突突”地射击，子弹、金属还有血肉碰撞的声音不断响起。 这些异种来一个他们就杀一只！ 枪林弹雨在众人头上密密麻麻擦过。 所有的苍蝇都在向这里汇集，所有的士兵都在这个圆形的围笼里战斗。 顾钦以刀柄为支点，腰腹收紧、用力一蹬，险险攀附在巨蝇胸腹处。 他狭长而锐利的眼睛里含着一种决绝的狠劲和血性，顾钦以一种险之又险的姿势，从枪套里勾出一把手枪，闪电般狠狠朝着巨蝇的心脏扣动扳机！ 子弹从胸腔穿透脊背，虫子管状心脏破裂的闷声响起。 威力极大的子弹刺穿身体没有立刻引起大出血现象，这只虫子也不会立刻死亡。 但这一下也足够让它伤的不轻。 巨蝇的行动能力肉眼可见地急剧下降，少校立刻抓住机会，几乎是调动了所有人手，疯了一样朝着那只硕大无比的领袖蝇射击，在这么密集的攻击下就算那只苍蝇的身体有多强硬都不可能毫发无伤，转瞬间那只苍蝇的翅膀就被射得破烂不堪，原本刚硬如铁的身躯也连着破了数个大洞。 身体受到重创，翅膀又被子弹射得残破不堪，那只领袖蝇在一段负隅顽抗般摇摇欲坠的低空飞行后，终于不堪重负直接跌落在地上彻底失去飞行能力。 “轰——！”地面被砸出一个鲜血濡湿的巨大深坑，巨大的冲击力使它的胸腹都被砸成肉泥。 顾钦在它彻底坠地前利落翻身跃下，身姿飒爽，衣角猎猎，全身的肌肉都紧绷出些微漂亮野性的弧度。 相对于头颅和身躯来说，苍蝇的脖子细得过分。顾钦冲着它“伶仃”的颈脖“砰砰砰—”连发数枪，哪怕它肥大的身躯死了一样卧倒在地上他也依旧没有停止。 接连补了十数发子弹后，顾钦手枪里只剩最后几枚子弹。 整个过程这只肥虫始终纹丝未动。 肆虐的异种似乎感受到什么，全部诡异而躁动的停歇了下来。 通讯器又“滴滴”响着，顾钦抽空打开文副官发来的简讯，确认了权限共享，甚至还顺道发送了个新型武器启用确认，随后就收到了卡索的共同确认。 还是没有动静…… 眼看着苍蝇再无声息，顾钦把手枪别进枪套，但却没停手，反而是抽出插在巨蝇胸腔上的军刀，狠狠捅进它脖子里，沿着它满是弹孔、摇摇欲坠的头颅切割。 脖子已经是苍蝇最脆弱的地方了，但依然硬度十足。 顾钦肌肉绷紧，手上用力□□几下，汗湿的凌利黑发下，连修长的颈脖都因用力浮现出若隐若现的浅色青筋，刀刃和巨蝇脖子、头壳碰撞发出刺耳的“咔哒咔哒”声，不出一会儿，巨大的苍蝇脑袋居然就这么被硬生生撬了下来。 头顶上的异种安静不过片刻，又开始咆哮着冲上来。 顾钦手上的军刀坑坑洼洼怪异地弯出一点弧度，巨蝇红眼绿黑的脑袋咕噜噜向远处滚去，留下一地粘液般方向性明确的绿汤。 顾钦并未给那颗头颅投去太多眼神，对于这种司空见惯了的场面，内心已经冷静到泛不起一丝波澜。 苍蝇无头也不一定会立即死去，头虫更是难缠，他没放松警惕，翻身而起，复又抬起枪口对准那具无头虫尸，面对着它缓缓走出二十来米……才刚有点儿轻微侧身、准备收枪的动作倾向，那只无头的苍蝇忽然猛的俯地而起，朝着他的方向爆冲过来，妄图发出濒死前的致命一击！！ “砰砰！” “砰——！” 顾钦立时射击，身后有一颗子弹从他的侧脸飞速擦过，同时击中了那只虫子！ 然而也就是这在死亡前电光火石的一刹那，巨蝇足肢上的半截倒勾狠狠扎进顾钦的肩膀血肉里，在这短短半秒的时间间隙里，撕扯开一大块血肉。 巨蝇伤人的前肢被乱枪射断，它的整个身躯向后倒去，轰隆隆地露出惨不忍睹的腹部，终于真正的彻底的倒地不起了。 已经死去的首领蝇像只筛子一样身上到处冒血，身后补枪的子弹爆散发着一股刚烈的莽气——依旧是擦着顾钦的侧脸而过。 看这架势，是卡索的增援来了没跑了。 头虫到最后已经看不出形状。 顾钦掰断身上挂着的那截大腿粗的虫肢，把扎进肩膀里的倒钩拔出来，肩胛处一片的血色淋漓，看起来就像是被斧头劈开了一样。 他早有准备,但有时受伤是在所难免的，即使是SSS级，即使是顾钦也不能保证自己一定能毫发无伤。 被巨蝇伤到在他的意料范围之内，现在它现在已经死了，这就是最好的结局。 顾钦这样想着，拧开不知道哪位医疗兵递过来的白色药瓶，倒出两片，面无表情地嚼着阻断药。 头虫已死。 可是半空中稠密的蝇群却不会就此撤退，甚至因为领袖虫的死亡，它们的冲锋更狠更疯狂也更杂乱无章，让人难以预料。 总之，它们就是不会停止。 不论如何，他们的目的只有一个，吃掉这些人类，把他们掠夺得一干二净。 阻隔药还没发挥作用，虫毒让顾钦本已濒临失控的五感几乎全线崩盘，他额角青筋浮现，几乎费尽全身力气在压制着什么。 这已经是常有的境况。 反复无常的五感失控。 顾钦看不见听不见，周围的臭味膨胀到一种可以让人立毙当场的地步，但空气中弹痕的轨迹、风流动而过的方向，还有皮肤传来的细微触觉，这些都能成为他的眼睛，替他冷冷俯视着高空盘桓的异种。 因为过度敏锐，顾钦看不见也看得见。 “装什么死？嗑完阻断药了就赶紧给我上。”卡索右眼上有一道浅淡的疤痕，他扬起那条断眉，一脸不屑。 顾钦手枪里的弹药也已经空了，他抽出那把弯曲的军刀，侧身精准劈开从左侧冲来的苍蝇：“催什么？大名顶顶的卡索少将连这点虫子都对付不了？” 卡索一只手握着步枪，给顾钦竖了个中指：“顾钦你这个垃圾……” 后面的话没来得及说完，就隐没在一阵猛烈的机翼轰鸣声中，闻喻和他身后在空中极速划过的飞行部队一起出现在面前。 大型无人机搭载着融合了精神力的新式武器紧跟着投入战斗，原本他们死伤无数人才换来的平衡局面，它们并不困难就能达到。 甚至有了这种武器的加入，让原本就已经倾向他们的结局，优势更加明显。 胜利已经可以窥见。 黑色的作战服根本盖不住顾钦左肩血肉淋漓的一片，闻喻甚至晕眩地觉得他已经能看见里面森白的骨头。 闻喻看见这样的顾钦根本控制不住情绪，他颤抖着走到顾钦面前小心翼翼地握着他受伤的那只手的指尖，绿色的眼睛里瞬间蓄满了泪水，“顾…中校……怎么、怎么会这样？” “怎么会伤得这么重……？”闻喻慌乱地想捂住顾钦汩汩流血的伤口，又怕弄他。 他浅金色的头发细碎散落着，像宝石一样的绿色眼睛雾气蒙蒙的，身上狼狈地沾满了格格不入的只有战场上才会有的硝烟的味道，整个人都是惊慌失措的。 真是好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 可惜顾钦现在是个“瞎子”。 不过他能感受到闻喻的眼泪正噼里啪啦往下掉。 温热的触觉从顾钦的掌腕处绽开。 顾钦没有煞风景的问他受伤的是肩膀干嘛握着他的手指，也没有问闻喻是怎么一个人到这里来的。 而是问：“哭什么？” 他说着却也没有等闻喻的回答，而是突然伸手扣住闻喻的下巴，把唇贴了上去。 那是一个看起来凶狠霸道的吻，然而却不够深入，都还没等得及闻喻细细品味，准备顺从地回吻，就已经结束了。 闻喻因为这个吻激动得连手指都在轻颤着，整个人从脸红到了脖子根。 顾钦的眼睛愉悦地眯起，他看着闻喻伸出点若隐若现的殷红舌尖，控制不住地轻喘着，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刚刚亲吻纠缠过的口腔里也烫得发痒。 他轻轻抚上闻喻满是泪痕的脸颊，看着他清水洗过般透澈眼睛，指尖传来一种湿热又微妙的触觉。 这真是出乎意料啊…… 顾钦这样想着，侧头挑衅般看向旁边目瞪口呆不知看了多久的卡索，“有这么好看吗？” 卡索：“滚蛋，别在这里**。” “碍手碍脚的，影响老子杀虫子” 顾钦哈哈大笑，当着他的面又亲了口闻喻艳色的唇。 向导对情绪的感知最为敏锐，闻喻感觉得到卡索对顾钦隐隐的敌意，虽然被顾钦突如其来的吻砸懵了，但本能的对着卡索没有好脸色。 卡索都给气笑了，“你们两个都给我滚。” “带着你的向导赶紧滚！” 顾钦见他是真的气急了，见闻喻还瞪着卡索，于是拦过他的肩膀说：“行行行，我们就不在卡索上将这里碍眼了，剩下的就麻烦您给收尾了。” 反正卡索拿了权限拿了权限可以纵观整个D3区的情况，也可以向D区各地发送支援请求——他就知道指挥室里坐着的那头老驴只对外发送了求援信息。 闻喻能感受到自卡索说出那句“你的向导”时，那种莫名其妙的敌意又莫名其妙消失了，而且不得不承认自己也有被这四个字讨好到，于是放下了点警惕，认认真真盯着看顾钦的伤口。 顾钦用受伤的那一侧身体挤挨着闻喻，血呲呼啦的染红了闻喻干干净净的衬衫，然而原本看起来应该很爱干净的闻喻却仿佛恍然未觉，站在旁边像只温顺的羔羊，恐怕不管顾钦说什么他都会顺从照做的。 闻喻看着看着顾钦的伤口，又心疼起来，还没怎么着呢两人就一副自成壁垒与世隔绝的样子了。 卡索已经被这两个人膈应到到嘴里挤不出一个字来，只是一味的埋头杀虫子。 真是世风日下。 顾钦没注意他们两个内心世界的各自波涛汹涌，自顾自的一手揽着闻喻，另一只手扯出来个通讯手环，边走边下达命令，“A56哨兵队和D3区的所有人，接下来全程听从卡索少将命令。” “重复一遍，接下来全程听从卡索少将的命令。”顾钦修长的手指很是随意地握住那只小巧的通讯手环，“胜利离我们不远了。” 顾钦吩咐完，关闭通讯仪。 “你等着吧，待会儿我叫文凛过来支援你。”顾钦背对着卡索挥了挥手调笑他，又对闻喻说：“走，咱俩回家。” 简单一番话说得另外两个人步子同步顿了顿。 “中校……”闻喻的声音颤了颤，闻喻感受着顾钦身上传来的温度，挨蹭着亦步亦趋随着他的动作走。 “怎么还管叫我中校？”顾钦唇角勾起，“以我们的关系……” 闻喻眼睛蒙着雾光，茫然地抬头向看他。 顾钦见和自己几乎等高的人，小心翼翼地为了避开自己的伤口几乎要挤到他的胸膛处来了，难得有些良心发现。 “可以叫我一声哥。” …… “顾哥……” 第7章 上药 “顾哥。” “嗯？”顾钦半裸着上身，叼着根没点燃的烟在煎蛋。 顾钦脱了衣服，上身肌理分明充满了爆发性，大小疤痕在上面纵横交错更给他增添了几分浪荡不羁的匪气， “没什么。”闻喻默默凝视顾钦右肩上其中一道又深又长的陈旧伤疤。 最近发生的一连串事情太像梦了，他觉得有点不真实，只是想叫叫顾钦的名字确认是不是真的。 闻喻安静乖巧的坐在边上的餐桌等待，那件被血染脏了的衬衣被丢在脏衣篓里，他身上穿的是顾钦的衣服。 任谁看都明显是洗漱过了的，而且是在顾钦的浴室里洗漱的。 闻喻洗过澡后更显得漂亮无辜，顾钦看着他浓密卷翘足以半遮住眼睛的浅金色睫毛，不知道别人怎么样，反正面对着这张脸，他是怎么样都不会生气的。 何况他只是没头没脑的叫了声自己的名字。 “怎么？饿了？”锅里的那颗蛋已经在要焦化的边缘，顾钦以己度人的想着，于是也这么问了，脸上的表情变都没变一下，丝毫没觉得手里的煎蛋有什么问题。 照理来说哨兵的味觉应该很灵敏才对，但顾钦对自己做出的所有东西向来都接受度良好。 “没有，好香。” “那还叫没饿？”顾钦轻笑出声。 半个多小时前，顾钦就把闻喻带回来了，B区有派医疗团队来给他疗伤，不过很快就走了，走的时候还顺便抽了顾钦和闻喻一管血，估计是着急带回去分析数据，毕竟匹配所那边还等着要。 现在医疗技术发达，药品也先进。 顾钦吃了止痛药，肩膀敷上药缠上绷带已经完全感觉不到疼痛，他又开始该干嘛干嘛了。 做饭也是临时起意，按他的说法是为了招待闻喻。 顾钦的肩膀上里三层外三层缠着的绷带还渗这血，闻喻眼睁睁看着他把烟掐灭了，单手把煎得焦黑的荷包蛋扣在盘子里，用的还是是受伤的那只手，眉眼一跳，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不如让我来做饭吧。” “行啊，那感情好。” 顾钦今天二话不说把人带回了家，虽然见过闻喻的都已经默认这是他的向导，他把自己的向导带回家里，这事办的也勉强算合乎流程，但顾钦本来还想着闻喻第一天到家里，自己怎么也得尽一下地主之谊不是。 不过既然闻喻乐意帮忙，顾钦当然答应。 他虽然吃得下自己做的东西，但是也是个味蕾正常的哨兵。 而且他确实也是饿了。 打了一场恶战，迄今为止他只摄入了一袋营养液。 顾钦托着个瓷白的盘子，浑不在意的向自己走来，先前医疗团队还没来的时候，他就已经把身上的作战服先扒下来了，身体一放松下来就嫌脏嫌弃不舒服，要不是闻喻阻止，这会儿估计连条裤子都不会不剩下——而且他裤子也没好好穿，松松垮垮地挂在腰胯间，光脚走动间闻喻连眼睛都不敢乱瞟。 这对闻喻来说简直是莫大的考验。 这才是他们真正认识的第一天，他绝不可以暴露出一丁点儿自己不好的一面来。 顾钦把左手插裤兜里，右手放下托盘，白色盘子里装着颗晃荡着的焦黑溏心鸡蛋，怎么看怎么让人怀疑。 闻喻闭上眼睛，定了定神：“我去做饭了，一定会让哥满意的。” 他动作慌张，顾钦一把抓住他的后衣领，把那件原本属于他的黑色紧身上衣扯得变形。 闻喻被猛地拉回头，连忙控制住自己的视线：“怎么了顾哥？” “你着什么急？”顾钦察觉到他不自然的视线，轻飘飘地说，“我里面又不是没穿，你躲什么？” 闻喻顺着他的话，视线从顾钦精瘦性感的躯体一路往下……再次无比僵硬地停住目光。 如果里面只穿了一件灰色内裤也算穿了的话…… 顾钦看人憋了半天，眼睛耳朵嘴唇都憋红了硬是憋不出一句来，大发慈悲地下达命令：“行了，把鸡蛋吃了再做饭去。” 闻喻如蒙大赦，立马抓起桌上放着的叉子，叉起一整只荷包蛋就往嘴里塞，含糊不清的说：“我、唔现在就去做饭。” 顾钦看着他狼吞虎咽的模样，有点摸不着头脑：“味道怎么样？” “唔、好吃，很香。”闻喻抓住机会表真心：“如果以后能天天吃到哥做的饭，就算明天死了我也愿意。” “滚蛋，别说这种肉麻话。”顾钦被这小子黏腻乎乎的话激起一阵鸡皮疙瘩，“明天死了哪儿还有什么以后。” 闻喻支吾着小心翼翼握住顾钦的腕骨，对和顾钦这么近距离、这么暧昧的相处还有点不好意思，“是真的好吃。” 他这一再的强调后，让顾钦也快对自己的厨艺产生怀疑了，不过自觉不能把人调戏得太过过头了，他收住了点儿，正常表达自己的疑惑：“是么？” 闻喻连忙点头表示肯定，怕再说下去，他就真要钻地缝里了，表完忠心后，就恋恋不舍地放开顾钦的手，狼狈奔逃到厨房里去了。 顾钦看他落荒而逃，更纳闷了：“难不成厨艺真进步了？” “哥，你说什么？”闻喻一进厨房立马起锅烧油，没听清顾钦低声嘀咕了什么，扬起声音问。 “没什么，你做饭吧，我去洗漱。”顾钦也不多纠结，好不好吃反正都一样吃。 “好！哥你洗完澡出来就能吃饭了。”闻喻重新高兴应着。 厨房是半开放式的，他没找到围裙又探头出来问：“顾哥，但是围裙——” “在哪儿……！？” 闻喻最后这几个字急剧变调，因为顾钦直接在客厅里就把裤子脱了。 闻喻彻底失声，一时之间不知道自己是该看还是不该看。 顾钦丝毫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光脚把裤子踩下，穿着条根本挡不住什么的四角内裤走进浴室里，“就在下面柜子里。” 在他心里闻喻根本够不成威胁，该是闻喻提防他才是。 浴室里的门“啪嗒”一声被关上。 万籁俱寂。 这幢房子是顾钦的、身上的衣服是顾钦的、呼吸间也满是顾钦的味道……锅里的虾还没熟，闻喻整个人先一步瞬间爆红。 他狼狈地看着灰色裤子被撑起的部份，甜蜜又难堪地蹲下身体。 …… 顾钦平时洗澡速度很快，但肩上有伤，难免磨蹭了一下。 等到他踩着浴室里的拖鞋，胡乱擦着头发走出来时，外面已经摆满了色香味俱全的一桌菜——就是虾有点糊了。 闻喻还在厨房忙活，顾钦出来时他下意识瞟了一眼，更不敢看了。 顾钦这回更加过分，下面只穿了件黑色短裤，外面胡乱套了件连带子都没系紧的宽松浴衣，半遮半掩地盖住那截窄紧的腰。 他本来就忍得辛苦还一直无法平复，匆忙把汤端出去的时候，一个不注意就有几滴滚烫的汤水溢出来，不小心洒手指上。 他没在意，也没敢再看一眼顾钦，只是对他说：“哥，你先吃饭，我去洗澡。” 这话前后转折实在是生硬。 “这么着急忙慌的干什么，你不是才刚洗过澡？有洁癖？”顾钦一把抓住他的手，“手指伸出来我看看。” 顾钦抓住他的右手，仔细端详着他修长的手指上被烫到的地方，下意识摩了一下他红得厉害的指尖。 结果下一秒闻喻就反应剧烈地把手抽出来了。 顾钦向闻喻投去疑惑的目光，闻喻干巴巴地解释：“因为有点疼……” 顾钦看他耳廓红了一片，表情也有些难耐，觉得说不准是真疼了，点点头：“家里没有药，只有刚才医疗队过来留下的药膏，应该也能用。” 顾钦指着玄关柜子上的药，示意闻喻去抹。 闻喻胡乱地点头：“嗯，哥我等下洗完澡再……” 闻喻本来想搪塞过去，但是顾钦一提到药膏他就忍不住地想去看顾钦身上的伤，这不看还好，一看吓一跳。 顾钦就洗个澡，肩上缠着的绷带全湿透了！ 闻喻嗓音激动，连身上躁动的热意都凉下去几分：“哥！你身上有伤，怎么能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这有什么的，至于这么激动？等一下我就拆了。”顾钦看他视线紧紧钉在伤口上，满不在乎地耸耸肩，“而且刚才他们不是说了？不出一个星期就能好全。” 闻喻气闷着不说话，走到玄关处拿药折返回来，觉得自己没立场生气但又忍不住说：“那也不能这样，我帮哥重新上药再去洗澡。” 闻喻生起气来也是好看的，顾钦顺从的张开左臂，任由人捧着什么易碎品似的小心翼翼拆开绷带。 他漫无目的地想，饭到现在都还没吃上，等下该凉透了。 不过…… 顾钦看着闻喻一脸严肃地拆开医疗队留下的药品，莹绿色的眼睛里满是认真谨慎，漫不经心地放空了思绪。 算了，随他去吧。 闻喻把药膏倒在手上，凝膏状的药物黏糊糊湿哒哒的，从闻喻指缝淌泄，敷上去接触到皮肤的瞬间，冰凉一片。 “手指好烫，不舒服？”顾钦突然问。 闻喻这时候这种状态，本来就因为这奇怪的药膏产生联想，原本就做贼心虚，顾钦突然出声直接把他给吓一跳。 “没有！”闻喻瞬间反驳，本来还强硬着的气势瞬间虚下去，“药换好了，我要去洗澡了哥。” “等等。” 不舒服的某个地方已经胀得发疼，闻喻额角的青筋突突狂跳着，心跳都漏了一拍。 “你洗澡带着围裙进去干嘛？”顾钦眼神滑过他系着围裙的窄瘦腰身。 闻喻艰难道， “……脏了。” 他真的再按耐不住了，最后几乎是冲进浴室里的。 哦。 顾钦回忆着他身上那件干干净净的围裙，心想洁癖还挺严重。 浴室里传来一阵匆忙的水声。 各种混乱的声音涌入，顾钦身体一顿，没去吃饭，而是靠在磨砂的浴室门上。 “呃啊…哥……” “哈……” “哥、哥！唔……” …… …… 他静静听了半响里面热火朝天的动静，面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只是叫他的名字：“闻喻。” 闻喻的动作一顿，里面顿时传来一阵抑制不住的明显喘息声。 “容我提醒一下，SSS级哨兵的听力是很敏锐的。” …… 浴室里彻底安静了。 顾钦在外面停了一会儿，似乎是在想怎么措辞，最后体贴道：“没关系，你可以继续，我并不介意。” 这根本就是故意的。 闻喻羞愤地推门出来，已经不知道用什么表情面对顾钦了。 他把围裙拍在岛台上，深呼吸几口，勉强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回头看顾钦：“哥，我们吃饭吧。” 顾钦眉头一挑，很是配合地坐回桌上：“好。” 顾钦本来还装模作样随便挑了道菜，打算胡乱夸几句给他解围，结果尝了口后，一锤定音：“以后你来做饭。” 无论因为哪方面，闻喻都顿时松了气，他有意避开顾钦往他斜对面坐下。 谁知道顾钦不太乐意了，闻喻刚坐下，他就用光裸的脚踝轻轻碰了碰闻喻的小腿。 点到即止，但很刺激人。 “哥！”闻喻身体猛地一抖，他现在哪里经得住这个。 “坐我旁边。”顾钦轻佻笑着，从容地发号施令。 闻喻哪敢不从，只能忍着羞耻坐在顾钦旁边。 顾钦满意了，知道闻喻脸皮薄，也没有再去逗他。 顾钦终于安静下来吃饭了，闻喻羞恼的情绪一下去，又忍不住去观察顾钦，视线落在顾钦的伤口上，又开始心疼。 “哥，伤口真的没事吗？”他剥了只虾放顾钦碗里，又开始忧虑。 这个问题已经问过好几遍了，顾钦夹起那只虾放嘴里，但也不是不明白他婆婆妈妈的到底在担心什么。 虫子身上携带的病毒会感染人类。 无论是普通人还是哨兵，人类一但被虫子所伤，就有很大概率会被感染出现虫化，这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被感染的人最初会失去意识、异变出异种的特征，并且随着时间的逐渐推移，越来越像虫子，变得异常暴躁、嗜杀且极富攻击性和杀伤力，尤其是本就战斗力强的哨兵，他们被感染后会直接陷入狂化状态，陷入狂化状态的哨兵还伴随着躯体异种化，给人类带来的威胁性是不可估量的。 而且人类被虫化的过程会持续很久，中间要经历难以想象的痛苦，只不过人最终不会彻底变成虫子，而是会在非人的躯体完全虫化前，爆体而亡。 一般来说，为了避免造成更大的危害，被判断虫化的普通人会被关押，而哨兵则会被提前击杀。 研究院针对虫化现象做过无数次实验，向导的精神力治疗是一个方法，有效的阻断药物也有很多，只是效果好的药物保存条件苛刻且大多都需要向导进行疏导辅助，不可能在战场上大规模使用，还是便携式药品最合适。 不过便携式的药物效果也同样有一个致命的缺陷，那就是它其实一半的概率并不能真的阻止感染。 是以一但被虫子所伤，在战场上没能得到真正及时的阻断，战后又没有得到有效的疏导和治疗，那么等待着被感染者的将会必死的结局。 但是在前线的士兵，无论是普通人还是哨兵，每一个人都知道自己要面对的是什么。 顾钦和他们也没什么不同。 顾钦挑起一只有些焦糊的虾，问闻喻：“闻喻，你说刚刚这只虾为什么会糊呢？” “明明所有的菜都做得这么完美，偏偏只有这碟虾……” 闻喻恼羞成怒的说：“哥，你不要转移话题！” 他想了想，又软下声音：“不要嫌我烦…” 气氛安静了一会儿，顾钦确实吃这一套，不再胡乱说话了。 闻喻又用气音小声问：“要不要试试，精神疏导……” 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 闻喻不熟练地伸出精神力触手，试探性地触摸着他的精神图景外围，还没来得及深入就被顾钦阻止了 顾钦随手捏住一个笨拙探过来的莹绿色触手，“不用那么麻烦。” 他执起闻喻的右手，在上面留下一个轻巧的吻。 “！” …… 手背还能感觉到方才那点儿滚烫的温度，闻喻最后是在顾钦开玩笑似的“约睡邀请”调侃中，狼狈到极点地结束这顿晚饭的。 顾钦对他不愿意跟自己睡一间房表示遗憾，但转头又浑不在意地自己回到房间舒舒服服地躺下休息了。 留闻喻一个人在隔壁房间细细回忆着这一晚上“甜蜜的折磨”。 闻喻越想越难以入眠。 夜晚最容易滋生些黏腻的情感和想法。 也许是因为还是在顾钦面前暴露了自己不怎么光彩的一面，闻喻索性破罐子破摔，掀被而起！等回过神来，身体已经站在顾钦房门了。 房间锁芯“咔哒”一声，被自己打开了。 闻喻转头想走，但挣扎半响最后还是没禁住诱惑，偷偷往里面看了一眼。 顾钦身上那件浴衣系带已经完全散开，裸露出月光下塞壬一样无声诱人的躯体。 闻喻还是走了进去，趁着顾钦睡着在他脖子上轻轻咬了一口，与其说是咬不如说是用牙齿在轻轻摩挲着，力度之小换了任何一个熟睡的人来说都不会察觉到，但顾钦是sss级哨兵。 这个事实顾钦提醒过，闻喻也知道。 “……别闹。” 顾钦突然出声，懒洋洋地抬手薅了把闻喻埋在自己颈脖间的毛茸茸金发脑袋，“刚刚邀请你不肯来。” “现在半夜三更来，还能干些什么？” 闻喻窸窸窣窣在顾钦身上留下一连串痕迹，表明就算是真要做些什么也是可以的。 顾钦拍了拍闻喻的脑袋： “睡觉，明天我还要去开批斗大会。” 这就是默许闻喻留下来的意思了。 闻喻身体一滞，没再开口打扰顾钦睡觉，只是双手牢牢环住顾钦劲瘦的腰，和他同床共枕同榻而眠。 顾钦一直睡到后半夜，还睁开眼睛端详了一会儿闻喻青涩的侧脸，喉咙干燥，忽然开始反思自己今天是不是做得有点过火了。 闻喻虽然看似腼腆，但是就这么短短半天，他对自己的喜欢已经外放到一种只有傻子才不知道的程度了。 顾钦闭了闭眼睛。 他向来随心随遇惯了，今天倒是难得一而再的良心发现。 顾钦了解自己，明天睡醒，还是该怎么高兴怎么来。 他朝着闻喻的方向靠近了一点，两人躯体贴着躯体，裸露的皮肤和闻喻的衣物摩擦间冒出点热意。 这还反思个什么东西？ …… 第8章 扯皮 顾钦昨天说要开的“批斗大会”，当然不是批斗他的，但是今天一早D区战场清扫完毕后，军部那边果然来了通知，要求顾钦参加复盘会议。 昨天搂在一起睡了一整晚，闻喻变得很贤惠，一大早就起床弄早餐。 尽管顾钦也根本来不及吃了。 顾钦换好正式军装，整个人一身冷硬肃杀的黑，肩上金黄的绶带又压了几分庄重，就连顾钦这样邪气且极具攻击性的长相都变得高不可攀起来。 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顾钦他就不是个多正经的人。 他冲厨房里料理食物的闻喻勾了勾手，闻喻立刻就眼巴巴走了过来，连锅铲都没放下。 他还是把昨天那件围裙在腰间系得紧紧的，顾钦骨节分明的手指被包裹在黑色皮质手套里，顺着脊背往下亲昵不调戏地摸了把闻喻的腰，他钳住闻喻的下巴，强迫他微微抬起头来，自然而然地亲在闻喻唇角。 闻喻对和顾钦做这种事情很是享受，他和顾钦身量相仿，稍微侧过脑袋就能真正亲上，于是他毫不犹豫地去追顾钦的唇。 “不行。”顾钦再次像个浅尝辄止的渣男一样，自己满足了抽身就走，“今天我要去军区总部。” “哦，不吃饭吗？”闻喻很是善解人意的问。 反正顾钦不是不想和自己亲近就可以了。 “来不及吃了。”顾钦的手抚过闻喻的眼睫，惹得那漂亮的绿色眼睛可怜生生地一颤，看得他都有点冒邪火。 “那哥的伤呢？”闻喻说来说去还是有点舍不得，“要重新换药。” “来不及。”顾钦还是说，“而且就一点小伤。” 顾钦撸狗一样揉了把他的脑袋：“行了，小狗看家吧。” 这羞耻的话听得闻喻耳根一红，但有忍不住有点开心。 “我很快回来。” …… 顾钦到军区总部参加会议，照例是文副官陪同，裴忠在这次虫袭里立了大功也一起跟着去了。 三个人一起踏进总部金碧辉煌的大楼，正好看到卡索跟着科尔多瓦上将消失在二楼一个拐角，父子俩是如出一辙的红色短发。 顾钦调侃的目光看向文副官：“文凛，听说昨晚我走之后没多久虫袭就被击退了，你怎么没立马回B区汇报？” “这不像你啊。” “和卡索干嘛去了？”顾钦哪儿能不知道，就是犯浑。 文凛倒是坦荡：“不就跟中校你和你那位向导一样？” “啧。”顾钦不屑，“我俩昨晚可是盖被子纯聊天，你俩可就不一定了。” “没纯聊天又怎么样，哨兵和哨兵长不了。”文副官还是挂着那副斯文的笑，看不出什么想法。 “谁说的？向导那么少，哨兵和哨兵在一起的，丢块砖头出去就能砸死俩。” “可是我喜欢向导。” 顾钦听了也不在意，反正是不会为卡索说好话，甚至有点幸灾乐祸：“这样啊，那卡索可得伤心死。” 顾钦吊儿郎当惯了，文副官又是个假斯文，就裴忠这一个老实汉子，跟在旁边看着这两个人在总部大楼这么严肃的地方聊来聊去，还时不时扯出卡索，只觉得一头雾水。 偶然抬头一看，正好看见本该出现在议厅里的卡索又突然出现，抓住二楼大厅玻璃围栏的双手青筋暴起，恨恨地往下看着顾钦和文副官的方向。 裴忠直觉有点不妙，但还是按照规矩，向这位隐隐处在暴怒中的年轻少将敬了个礼。 卡索咬牙倔强看着文副官，一时竟没注意到裴忠。 文副官看着尴尬不知如何自处的裴忠，眼神一下子冷下来，“卡索，你发什么神经？” “我发神经？”卡索都要被气笑了。 昨天一夜温存，今天这个人就能若无其事地说自己发神经，还说什么喜欢向导，那他算什么？ “你们三个干嘛呢？杵在这儿演什么三角恋。”管他什么黑的白的，都被顾钦说成浑的，他拉下裴忠一直保持同个姿势的手“赶紧参会去了。” “我不像你们，家里还有个漂亮向导着急等我回家呢。”罪魁祸首如是说道。 留下一位无辜单身哨兵和两位身处爱情漩涡的当事人在风中凌乱。 卡索看着他的背影恨得牙痒痒，这个距离，顾钦不可能没注意到自己过来了，还故意引得文凛说那番刺人心的话！ 这个、恶劣的垃圾。 顾钦握着雕花拉手，直接推开大门，先一步走进会议厅里直接落座，裴忠和文副官就站在他身后，派头端得比卡索这个少将还足。 怎么说顾钦也是板上钉钉的B区二把手，克莱尔是真心把他当继承人在培养，虽然阶衔不高，但总比卡索这个老子下面还有一大堆叔伯哥姐压头上的来得有实权，而且他有实力够嚣张，在克莱尔的默许下在军部向来是横着走。 说是军要大会，但议会厅里稀里哗啦坐满的是政府、匹配所、向导中心还有军部派遣的各位“议员”，战争时代，说是议会执权、政府执政、最高指挥掌军，权责独立，但实际早就乱成一锅粥了，这看不到尽头的长桌上的每一位，全部出身军部。 顾钦视线略过这些吵得乱七八糟的人看向最高位，那一位更不必说，谁有实力谁坐庄。 “顾中校好大的派头，见到品阶比你高的长官也不打招呼。” 这也是常见的戏码了。 “这么庄重的场合，也这么不知收敛。”说话人是D区宋上将麾下另一位责任指挥官。 “我才帮你们D区击退一大波虫袭，不说感谢就算了……”顾钦揉了揉耳廓，满不在乎，“而且最高指挥官不也没说什么吗？轮得到你叫嚣？” 宋询按下这位脸上清白交加的指挥官：“盖里，顾中校说的没错这次的事情我们该感谢他才对。” “又不是他一个人的功劳。”盖里脸红脖子粗地说。 “对，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顾钦左腿搭上右腿，往宽大的椅背一靠，“还有A区和卡索的功劳。” “还有D3区可怜的普通士兵的功劳，还有压轴出现的D1区和D3区飞行部队的功劳……”顾钦翘着二郎腿慢悠悠地说道，“就是没有你，从始至终都没出现过的、D2区责任指挥官盖里大人的功劳。” 盖里被说得怒火上头，他猛地一拍桌子：“顾钦！” 这猛地一声怒吼，全场寂静。 所有人的目光都往这边聚焦，被指出最后才出现的D1区指挥官塞尔特倒是不显山不露水和暴跳如雷的盖里形成鲜明反差。 顾钦把话这么一带倒是好手段，说不定到时候D区所有人都免不了被追责。 宋上将有些厌烦地撇过顾钦那张张扬的脸，安抚着把他盖里按回椅上，万分抱歉地对最上首那位说：“总指挥，这一次的事情D区确实难辞其咎。” 最上首那位也是行军打仗出来的，身材高大、面容庄肃，他眉头习惯般紧锁着，因为上了年纪，面相显得很是威严，但开口却温和：“追责的事情稍后到了审判院再谈吧。” 一直沉默的克莱尔也开口了：“行了，顾钦说正事吧。” 明显包庇的态度惹得坐上多数人心里偷偷嗤笑。 克莱尔和顾钦一样是存粹的黑发黑眼，乍看还有那么一分相像，他们中不少人怀疑过顾钦是克莱尔的私生子，克莱尔和夫人膝下无子，所以克莱尔才这么由着顾钦乱来。 但这种荒谬的流言简直脆弱得像张纸。 顾钦有自己的父母。 在他十五岁觉醒的那年已经死在异种的镰刀下。 他看着这群心思各异的人，有时候真的不知道他们到底是怎么想的。 “顾钦。”最高指挥官对顾钦说话很是温和，如果是异常敏锐的人说不定能从他眼睛里看出一丝半分不易察觉的怀恋。 宋询顺着最高指挥的视线也看过去，心下忌惮非常，所以他才说……顾钦不能久留。 “这次的虫袭你有什么看法？”宋询听见最高指挥问。 “我的看法……”顾钦环顾四周，满不经心地丢出一枚重磅炸弹，“我在想该不会是在坐中有谁和异种勾结了？” 这一番话能把众人骇得从椅子上掉下来。 “顾钦你疯了？！” 科尔瓦多上将的女儿，也就是卡索同父异母的姐姐索琳娜中将立即喝止他。 克莱尔似乎也因为顾钦的话感到惊讶，桌子底下的手扣住顾钦的膝盖骨微微用力，示意他收敛一点。 “异种是没有智慧的生物，”最高指挥沉默一瞬，沉声说道，“人不会与禽兽为伍。” “我也只是提出合理质疑。”顾钦一摊手，“不然要怎么解释这些异种是怎么绕开A区和B区的重重布防，悄无声息地涌入防守薄弱的D3区的？” 为什么哪里都不去攻击，偏偏违背习性去攻击最为偏僻的D区？ 只要它们破防的速度够快，一路长驱直入，无论是想破坏更为发达的B区还是A区，甚至是首都防守最中心区域，都不是什么难事。 顾钦满不在乎地说： “就当我是在说疯话好了。” “D区的事情D区的人最清楚，不如就让他们解释一下，那些苍蝇是怎么大批量出现在自己辖区里的。”卡索适时出声。 搞了半天原来是在借题发挥。 “异种入侵哪里有什么理由？”一直沉默不出声的D2区指挥官塞尔特总算开口了，“按理说异种有可能从任何角落钻出来。” 包括A区和B区。 塞尔特倒是个特别的人，他是宋询的兄弟，还是中将阶衔，而各区直接负责防区的责任指挥官顶了天也只是像卡索这样没太多实权的少将，像他这样的衔级，一般都是像索琳娜或是像B区先前那几位中将没去世前一样，要么在军区总部任职要么坐在在各区军部大楼里直接管辖各责任指挥官，向各自的上将负责，少有像他一样直接坐镇防区的。 “你在影射什么？反正苍蝇可是真真切切从你们D区爬出来的，A区和B区可是好心去支援，真是狼心狗肺……” “卡索！”科尔多瓦沉怒的声音传来，卡索立时像被掐住脖子一样歇声。 他话说的直白，差点儿指着没指着塞尔特的鼻子骂，文副官在这种会议上没有话语权，站在差点儿被这傻子气到翻白眼。 场面寂静下来，其他人似乎都在军部这几个分立的势力领头人身上嗅到硝烟味。 “可能是顾中校真的太久没有向导疏导了，连这种站不住脚的言论也能说成是合理质疑。”匹配所向来和D区亲近，其中有位议员乘机帮腔，开化场面的同时还能顺势还能牵扯出他们给顾钦找到为S级向导的功劳。 果不其然这话一出来，数不清的试探目光又落回了顾钦身上。 “我不是说了？”一直坐在上首看着众人推诿的最高指挥终于出声，“追责的事情，我们之后再说。” 总人立刻噤声，场面静默一瞬，他才又说：“顾钦，听说你找到自己的专属向导了？” 顾钦显然不想在这么多人眼皮子底下谈论这个，皮笑肉不笑地说：“总指挥，我想我们还是先谈正事。” 在场的都被他大胆的话吓了一跳，但最高指挥本人倒是没说什么，仍旧温和：“嗯，你说的对。” “这么说来，你的意思是这次的虫袭恐怕不简单？” “至少不是心血来潮的突然袭击。” 派出的是最难缠的苍蝇，异种这次更像是试探。 会议室里落针可闻，异种如果真的有大规模进犯的趋势那绝不会是什么好消息。 “苍蝇是怎么从D区冒出来的，就让C区的人去查吧、彻头彻尾地查。” C区最靠近联盟中心，C区军部的人全部归属总指挥。 最高指挥沉吟片刻：“看来各区的布防真的要调整了……” 议厅里有哗啦啦吵起来。 …… …… 一个会议扯皮了整整一天还没完，军事布防的调整后续还要再继续讨论。 不过最后有一个对宋上将和D区不好的消息是板上钉钉的。 D3区将由临近的A区和B区共同接管，D区三位直接责任指挥官都将被追责，顾钦和卡索作为此次支援有功的指挥官将共同负责D3区一切事宜。 大选换届之际，这对D区来说可不算什么好事。 “总指挥我不服，卡索就算了，顾钦凭什么？他只是一个小小的中校，作为指挥官也只是临时的！”作为D区的人，这个结果盖里是不可能接受的。 “总指挥，D3区一直是在D区管辖下，这么多年都没有出过事，希望您能再慎重考虑，给D区一个机会。”塞尔特也配合道。 他们作为D区的责任指挥官虽然要被追责，但不同于刘指挥的处境，最多只会被判办事不力、懈怠指责，但要是把D3区划出去，那对整个D区来说都不会是什么好事。 宋上将脸色沉沉，倒是没说出什么反驳的话。 “盖里说的倒是有点道理。”最高指挥好似听进去了，但开口说的却是，“以前顾钦作为临时指挥官又没有升军衔，只是因为SSS级哨兵没有向导，精神力不稳定有很大的隐患，不能担当重任。” “但现在……” “顾钦？”指挥官看向顾钦，“你和你的向导相处得怎么样？” “百分百匹配度，还能怎么样？”顾钦向盖里扯唇笑了一下，却也没多说什么。 “我看你阶衔也该升一级了，我记得被扭送军事审判院的刘指挥就是上校军衔。”最高指挥官的目光沉沉压在下方所有人身上，“从今天起你就是B1区名正言顺的指挥官了。” 台下众人脸色各异，倒是没有人反对，恐怕最高指挥心是偏向B区偏向了顾钦，而且最重要的是，他在表明一个态度，不允许别人质疑他的决定。 他是快下台了，但也不代表着希望有人可以对他态度懈怠了。 “官升一级。”顾钦轻缓地说出这几个字，忽然觉得有些讽刺，“我当然是没意见。” “那大家怎么看？”最高指挥官和蔼地问。 众人沉默以代，但总归没人提出反对。 “既然大家都没意见，”最高指挥累了似的摆摆手，“那今天就到这里吧，剩下的事情，留到下次内部军事大会再议。” 顾钦当即就站起来舒展筋骨，打了个哈欠抬腿就走。 结果本该直接离场的最高指挥却从身后叫住他，“接下来的审判会，记得带你的向导出席，听说控制住刘指挥的事情他也参与了。” “正好也让我看看，你的向导是什么样子的。” 顾钦的脸色刷一下彻底冷下来了。 …… 写着写着沙雕和狗血的属性就一齐冒出头来了……对不起啊顾哥……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8章 扯皮 第9章 属狗的 当时闻喻在指挥室里重伤刘指挥，按照文副官往上报的说法是刘指挥故意延误战局，闻喻这样做也是协助退敌。 但在指挥室里和一区指挥官刀兵向相，不管是文副官还是闻喻都需要出面给出合理的解释，而且如果要指控刘指挥背叛联盟，故意延误战机消耗兵力，使得士兵们死伤无数，于情于理都需要他们这几个当事人出庭作证。 顾钦把这事儿告诉了闻喻后，闻喻一开始倒是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后来想通了之后眼睛都是一亮：“是和哥一起去吗？” “这都不一定是什么好事。”顾钦看他这幅样子感觉到头疼，不知道他在高兴些什么。 “没关系，出庭指控而已，我又没有做错什么。”闻喻并不太把这当一回事，“而且是哥在一起……” 顾钦听了他的话仍旧没有表现得多高兴。 虽然掩饰得很好，但不可否认的是顾钦一直以来自身焦躁的状态因为闻喻的到来顷刻发生转变，这让他不可避免的对自己亲密的向导产生了一种的占有欲和保护欲。 他并不想让闻喻就这么暴露在那些人眼前，而且还是这种明摆着去了肯定不是什么好事的场合。 联盟不少人正对这个突然冒出头来的“顾钦百分百匹配向导”虎视眈眈呢。 但最高指挥官都发话了，当时在指挥室里控制住刘指挥也确实有闻喻的参与，闻喻不可能不去。 “顾哥，怎么了？”闻喻仔细观察顾钦的表情，大着胆子握住顾钦的手指，“是不希望我去吗？” “那我不去了。”虽然他很想有和顾钦光明正大同进同出的机会，但让顾钦不高兴的事情他不会做。 “也不是。”指尖传来的温度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作用，顾钦勉强按下心头难耐的躁动，“算了，反正有我在暂且出不了什么大事。” “走个过场而已，等一下要是害怕就往我的方向看，我就在坐侧席。” 闻喻根本没有怕，反而因为顾钦的安慰而隐隐感到有些兴奋，绿色的眼睛里是闪着光的浓稠喜色。 …… 因为最高指挥也要来参加这次的审判，相关的人员能来都来了，甚至连帝国驻联盟的大使都过来了。 帝国那边似乎也很关心这次不同寻常的虫袭，大使多伦这次能参与据说是最高指挥特批的。 最高指挥有意向帝国传达这次虫袭并不简单的信号，希望他们那边自己早做准备。 最高指挥坐在庭上最高位置，一众高官正和他攀谈着，而坐在他右手边角落里的男人就是帝国的大使。 顾钦敏锐地察觉到他的视线似乎一直停留在旁边的闻喻身上，但等到顾钦看过去时，他的注意力又在别处了。 角落里的男人似乎才注意到顾钦的视线，隔着不算近的距离向顾钦微笑致意，释放友好信号。 那位大使有一头栗色长发和深绿的眼睛，顾钦不冷不热地点了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视线略过他和闻喻同样颜色的瞳孔。 反正没有闻喻的好看。 顾钦拉着闻喻的手掌和头顶那道灼热视线擦身而过的瞬间，闻喻的脸在顾钦看不到的地方一下就冷了下来。 他用帝国语言向那位笑得温柔的大使比了个无声的口型：“滚。” 庄肃的庭上乌泱泱全是人，一众掌权者陪伴在最高指挥的左右，因为需要出庭，顾钦和闻喻都坐在侧席，文副官已经早早在那里等着了，这次的主角是他。 没过多久卡索也在索琳娜的陪同下出席，判决的结果已经是板上钉钉的，科尔多瓦上将事务繁忙，这次并没有出现，不过或许放心不下卡索这样莽撞的性子，才又派了索琳娜来看着他。 几人都还算熟悉。但审判庭这样庄重的场合，不会有人多言。 顾钦和索琳娜更是只简短打了声招呼就没有下文了，平心而论，一头淡粉色直发、高挑漂亮又能力出众的索琳娜中将是很容易俘获他人好感的。 但高等级的哨兵之间多少会有点敌视的意味。 索琳娜虽然是SS级哨兵，但精神力和战斗力都很出众，带给顾钦的威胁感远比同等级的卡索要强烈的多，尤其现在还当着闻喻的面，顾钦很难给任何有威胁性的哨兵好脸色。 而且他们毕竟是不同阵营的将领，其实并没有那么熟悉。 当然卡索是个意外。 时间没过去多久，审判长就正式宣布开庭。 联盟军事审判院的穹顶高耸宽大，像只公正的巨眼从头顶俯视众人，庭审开始时有一名身着严肃黑袍的审判员出列在席上庄严地诵读法律誓言，而刘指挥则颓然地被锁在审讯椅上一言不发。 长串的誓词过去之后，由顾钦和卡索分别陈述和刘指挥在战斗中爆发矛盾的缘由和经过。 紧接着是闻喻。 闻喻站到台上面对审判长，几乎所有人或好奇或探究的目光都投向了他的脊背。 首先，顾钦原本几乎被断定不可能再找到能与他结合的向导了，但闻喻就这么突然冒出来了，就已经足够让人呢惊讶。其次，大多数人都很难相信一位无害的向导，可以射伤一名指挥官，并以一己之力打倒好几位哨兵。 “闻喻。”高台上的审判长鹰一样的目光钉在他身上，“我记得你有帝国血统。” “你受过枪械训练吗？”审判长问他。 “联盟没有你使用枪支的记录。” “正如您所说，我母亲是帝国人。”闻喻坦诚说，似乎并不觉得有什么好忌讳的，“我跟着她在帝国生活过一段时间，在那个时候我接受了专业的枪械训练。” 在这种时候，这是个敏感的回答。 当着帝国大使的面虽然没有明说，但人不能投靠异种，难道还不能投靠帝国吗？ 审判长有理由怀疑刘指挥蓄意延误战机、消耗兵力是因为投靠了帝国。 不过面前这位向导虽然身份敏感，但态度却坦荡，而且确实是没有什么值得怀疑的地方。 联盟虽然有在管控枪支，但管理并不严格，异种随时可能入侵的光景下，就算是没有精神力的普通人，只要有条件有能力就都会配备枪支防身，闻喻会这么果决的开枪射伤刘指挥也说得过去。 审判长再就这件事深入追究也没意义。 “向导的力量通常来说都弱小，可以解释一下你是怎么在短时间内控制住一位A级指挥官、又摆脱了好几名哨兵的束缚，随后立刻就前线战场的吗？”审判长将刘指挥的供词又翻过一页。 “我不知道、我天生力气就比别人大一些……”闻喻的脸上适时露出一点茫然的神色，“刘指挥突然说要射杀文副官……而且当时指挥室里的战况检测大屏上……” 闻喻眼睫颤了颤，下意识看向侧席的顾钦，整个人表现得无害又无辜，“我只是一心想去找我的哨兵……” “ ……” 顾钦接收到闻喻全身心依赖的目光，难得耳根子一红。 这小子都在说些什么？ …… 哨兵会对他们的向导会产生强烈的占有欲和保护欲，相应地，向导们同样也会十分的依赖他们的哨兵，这是本能。 审判长知道闻喻冲出去时，顾钦正在和虫子搏斗。 他有帝国血统但也有联盟血统，甚至还协助了一位哨兵控制场面以免战火蔓延。 作为一名向导、甚至是刚觉醒的向导，他确实不应该遭受到这样的怀疑和对待。 “谢谢你，向导。”审判长沉吟片刻，“我已经了解事情经过，请回席。” 最后是文副官走到庭上向众人陈述事情的来龙去脉：“尊敬的最高指挥、审判长，各位审判官。诚如我在虫袭后的总结汇报中所言，D3区责任指挥官刘福春面对虫潮袭击，以各种理由拖延战事支援…………我按照合规流程，将其扭送审判院……” …… 正如先前所说，这次审判的结果是早已经可以预见的。 最后审判长一锤定音，刘指挥以战争罪论处，被判以死刑，D区其余两位指挥官降一级，罚薪思过，宋上将主动提出在最后进行发言、检讨过失，甚至一度闹到要引咎辞职的地步，幸好他一提出来就被众人“劝”下来了。 整个流程闹哄哄的只是走个过场而已，很快结束。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期间刘指挥咬死了不松口，一个人把责任全担下了，没攀咬帝国更没攀咬其他人，但明眼人都知道这事情肯定不是他一个人的主意。 不过判决已经结束，别的事情又能从何探究起？ 庭上的人一一散去，最先离开的最高指挥官派人传讯让顾钦带着闻喻前去会面。 早知道会有这么一遭，顾钦只能带着闻喻跟最高指挥身边的副官走。 最高指挥坐在**性和防御性极强的加长黑车里，四处有亲卫把守，克莱尔上将正陪同他的左右。 等顾钦和闻喻一齐来到面前时，最高指挥旁边的车窗摇下：“顾钦，这位就是你的向导？” 坐高指挥的目光落在闻喻身上：“你们很般配。” 他虽然是坐在车里，但依旧气势十足，显得非常的压迫人。 “谢谢您。”闻喻尊敬又不失礼貌的感谢。 顾钦看他认得那么快，觉得好笑但也没出言否认。 “总指挥，这次叫我过来只是为了见见我的向导？” 最高指挥端详着他们站在一起的模样，听了他单刀直入的话也没有什么太大反应。 片刻后他才叹息一声突然说道：“顾钦，你说的对，异种又不安分起来了。” 最高指挥的声音散在风里。 “南边的虫袭愈演愈烈了，不是最初判断的那样小打小闹。”克莱尔上将下车站到他们身旁说。 这是军事大会结束后，南边刚刚传来的消息。 “顾钦，你是这次去南边镇压异种最合适的人选。”克莱尔轻轻握住顾钦没受伤的那一边肩膀。 顾钦和闻喻听到“南边”这个词的时候，都是齐齐一愣。 闻喻率先反驳：“不可以，哥身上还有伤！他需要修养。” 最高指挥一愣，苍蝇虽然难缠，但没想到顾钦居然受伤了，这种程度的虫袭应该很难伤到顾钦才对。 克莱尔倒是知道顾钦受伤了，但他和顾钦对视一眼，已经知道他的选择。 “明白了，A58哨兵队整顿完毕后我会立即带他们赶往南边。” “哥！”闻喻被气急了，根本不管面前是什么最高指挥或者什么上将。 他知道顾钦或许有不得不去的理由，但是整个联盟就没有别人了吗。 顾钦拉过闻喻的手，捏了捏他的手心示意他稍安勿躁，安抚道：“只是小伤。” 闻喻紧绷着神色不再说话了。 最高指挥看着他修长挺拔的身形，最后还是无不遗憾地说：“抱歉，你才刚刚找到向导就又让你们分别。” 最高指挥的车队陆续离开，原地只留下顾钦和闻喻两个人。 顾钦看着脸皮连着脖子被一路气红的人，把他拉近身边，宽慰般侧身亲了亲他的耳廓，无奈道：“南边归B区管，这是我的职责所在，死不了就都得去。” 闻喻浑身一僵，心里堵着的那口气无论如何，最终也只能缓慢散去。 联盟中央的地带下划有四个防区，但联盟的疆界远没有这么狭窄，除了中心区域每个防区有各自接管的区域，南边的地界就归B区管辖。 B区是还有两位中将但身体已经不太行了，连这样时间长一点的会议都出席不了更不要说跑到南边去。先前B2区还有一位少将，但B区向来是虫袭最频繁的防区，她去年也在和异种的一次对抗中牺牲了，另一位B3区的上校只是A级，恐怕应付不了这么严重的虫潮，且他忙着对付小型虫潮的不间断骚扰，估计也抽不开身。 这么一算下来真的B区除了克莱尔，真的只有顾钦一个人在挑大梁。 如果是让别的区的人过去，那就更不可能了，中央区域里这些人里有多少是舍得出去的？ 而且不是自己辖区下的地方，就算去了恐怕也不会尽心。 要是让卡索这样的会尽心的愣头青去，顾钦当然放心，可他毕竟是科尔多瓦上将的儿子。 克莱尔中立惯了，在场面能控制住的情况下，他未必愿意向A区求援。 且不说克莱尔，如果是卡索去了，最高指挥就会先一步怀疑他们A区想争权。 也就是像D3区这么紧急的情况，没人愿意捡那个烫手山芋，最高指挥也想借此敲打宋上将，才让顾钦和卡索捡了个大便宜。 南边偏僻，那边的虫袭虽然规模正在扩大却不一定有这次D3区的影响严重，听着又急又恐怖，但短时间内几乎不可能影响到中央区域。 顾钦是SSS级哨兵又熟悉地形，由他带领A58哨兵队过去最合理，且能最快速度镇压虫潮。 再退一万步来说，顾钦肩上的伤口虽然看着恐怖，但有持续药物治疗的情况下七天就能好，实在不算什么。 只是闻喻关心则乱。 毕竟他才十八岁，顾钦是他的哨兵，是他虽没明说但摆明了心心念念喜欢的人。 顾钦这样想着，心里也升起点怜惜的热意——这还是从来没有过的。 顾钦让闻喻环住他的腰，自己则是抚摸着闻喻的脊背，一路从闻喻的耳廓吻到他的颈脖，断断续续地亲他的嘴唇。 “哥……” “嗯？”顾钦边和他接吻边说：“信我吗？” “不出一个月，我就能把那群异种杀光回来了。” 闻喻伸手扣住顾钦的后颈，南边路远，他是知道的，但是闻喻还是说：“哥，我相信。” 他主动加深了这个吻，湿滑的舌尖痴缠着的那点滚烫温度，几乎能把人融化。 顾钦感受着闻喻迫不及待钻进来的粗热舌头，咬着他的下唇发出一声喟叹。 闻喻闻声更加激动地亲吻着顾钦，虽然不得章法，但属实让人招架不住。 顾钦艰难仰头躲过闻喻又一次追上来的唇后，气喘吁吁地看着他动情脸颊，舔了舔肿痛的嘴唇，吻上他泛着薄红的眼皮：“还真是属狗的。” “咬着骨头就不肯放？” 顾钦调笑完，又和他交换了一个绵长的吻。 …… 第10章 主动地位 顾钦和闻喻回去没多久后就收到了军部发来的正式发函命令，命令上是说尽快赶完南边，但支援南边又不像支援隔壁D3区，A58哨兵队也需要时间需要时间整军备战，所以并没有立即出发。 他们的匹配流程走得着急，之后又没和匹配所的人对接，现在顾钦要去南边支援，闻喻作为一名刚觉醒的向导也需要系统且专业的训练，他要接受一段时间向导中心和中央军校的联合培训才能真正成为一名正式向导。 意即在顾钦出任务的这段时间，闻喻也必须到中央军校去学习，学习时间不定，全看个人能力。 虽然向导到军校学习是强制的，但闻喻还是要事先填写好入学申请书并提交相关资料，本来顾钦打算的就是等D3区的事情告一段落后，就带他去中央军校报到。 但现在南线告急，闻喻也不可能等到他回来再去办理入学，只能是顾钦出发南边前这两天挤时间办理了。 顾钦就是中央军校出身，申请手续他熟悉，自己就能帮闻喻办了，整个流程都不用再麻烦文副官帮忙，他最近为了要去南边增援的事情也是焦头烂额。 为此顾钦这两天不仅要军部、总部两头跑，大部分时间都在训练A58哨兵队、做好作战准备之余，还得时不时抽空回家帮闻喻安排好相关事宜。 虽然闻喻说他自己一个人也弄好，但顾钦精力充沛，倒也不觉得有什么。 不过确实让他感到奇怪的一点是，闻喻似乎真的对申请中央军校的流程和手续特别熟悉，顾钦有时候拿起他准备的资料看都挑不出毛病来。 等到申请入学截止日那天，顾钦又拿起闻喻的申请表扫视了一眼，完美且没有一丝错漏，不过…… “多索罗斯城？”顾钦疑惑地看闻喻一眼，“你是南边来的？” 只不过多索罗斯城有点南得夸张了，不过倒也合理。 多索罗斯城只和帝国隔了一条狭窄的海峡。 闻喻听到多索罗斯城这几个字，眼神飘忽了一瞬，忽然异常希冀地看向顾钦。 “嗯，我从多索罗斯城来。”他强调了一下地名，虽然知道不可能，但还是试探性问道，“那我可以跟着哥一起到南边去吗？” 顾钦轻轻一拍他的脑袋：“不可以。” 哪里不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要么到中央军校入学，要么回老家去别回来了。” 闻喻楚楚可怜地卖乖：“哥，太霸道了……” 顾钦掐住他的下巴，自然而然地亲了一口：“不霸道你哥已经渣都不剩，不知道死在哪只虫子嘴里了。” “听话乖乖待在首都中央，我很快回来。” “好吧。”闻喻不太心甘情愿地说，“我都听哥的。” “行了，别贫。”顾钦揉了把他手感顺滑的金发，“不能再拖下去了，陪你一起交完资料我就该走了。” 理论上申请材料全部上交完成，中央军校那边检验无误后，就可以直接入学。 闻喻准备入学材料用了两天，顾钦整顿好哨兵队和武器资源这些也就用了两天，时间紧迫，今天晚上他就会带人直接出发南边。 顾钦不在家，闻喻为了早一点完成向导培训，也选择在今天直接入学。 因为要送闻喻到中央军校顾钦没开军部的车，那样太招摇也不合适。 他父母离世前给他留下了不少产业，虽然大部分已经捐给军部了，但剩下的留给自己滋润过完下半辈子也不是问题，所以顾钦开了自己的车去。 出于平时作战习惯，顾钦平时自己开车也莽，不过可能是因为车子性能好的缘故，闻喻坐在副驾倒是没有任何不适的表现。 顾钦一路风驰电掣，黑色的车身划出一道流畅的弧线，最终在靠近中央军校的时候，缓缓地流畅停靠下来。 顾钦随手解开安全带，正想推门下去却被闻喻先一步扣住手腕制止了动作。 说是实话要是顾钦想挣脱是很容易的，但他半靠回靠背上，由着闻喻去了。 自那天主动接吻后闻喻已经学会了得寸进尺，他求着顾钦讨吻，从嘴唇一路湿漉漉地亲吻到下巴，直至轻轻啃咬着顾钦性感的喉结。 分别来得太突然，闻喻指来没得及和顾钦多亲近几天，他就要离开了。 这让闻喻觉得有些舍不得。 “嘶……” 闻喻埋在他脖子上吮得欢快，顾钦却有些受不住了，向导的肢体接触具有安抚作用，但哨兵五感敏锐是天生的，在这种时候尤其敏感，顾钦都怀疑闻喻咬着的地方已经破皮了。 顾钦伸手抵住闻喻的脑袋，手指按在点在他高挺的鼻梁上，用了点力气把那张漂亮的脸推开，低头一看喉结处那点薄薄的皮肉已经被咬得红透了。 闻喻这一番动作下来，闹得两个人都有点躁动。 虽然不满足于他们这几天最大的限度就是到这里了，但闻喻也知道顾钦的意思是该知道适可而止了。 “急什么，之后有得是时间。” …… 中央军校的大门是用大理石砌成的，高大宽厚又显得冷肃。 里面远比外面看起来大，但顾钦熟门熟路，没过多久就就找到军校政务办公室了。 原本是陪闻喻去交入学资料，谁知道顾钦倒是巧合地发现办公室主任和他还是同期旧识，两人乘着闻喻提交资料的空隙客套地谈高兴了两句。 “顾中校，不对、现在是顾上校了，军校分别之后，得有十年了吧？”办公室主任用一种怀念的口吻说道，“那时候你就是我们之中最出色的一位哨兵。” “你在前线的消息我一直都有听说，就是一直很遗憾，自毕业后这么多年了，也没能再见过一面。” 他们虽然是同期接受培训的哨兵，认识却并没有多熟念，只是偶然遇上客气寒暄几句。 顾钦视线落在他给闻喻资料盖章动作飞快的手上，“哪里，你在军校任职，以后恐怕会经常见面，改天把那些同期全约出来聚聚？” 这就是客套话了，和顾钦同期那一批哨兵现在哪个是大忙人？ 不过他说会经常见面？ 办公室主任，看着闻喻的资料，“这是你认识的小孩儿吗？觉醒得有点晚啊……” 18岁才觉醒的向导，确实是少之又少。 顾钦和闻喻的事情军部上层的官员就没有不知道的，但就短短几天，消息可能还没传到军校里来。 “不是的，我就是顾中校的向导。”闻喻突然道。 “……？” “嗯，他是我的向导。”顾钦在办公室主任投过来的震惊眼神中，波澜不惊地肯定了闻喻话里的意思。 在突然插了这么一句之后，接下来有关办公室主任入学相关的问话，闻喻都是不冷不热地应答着。 态度挑不出错，但事情结束得比想象中要快不少。 拐出办公室大门，闻喻小脸生冷地跟着顾钦走了一路。 态度破让人觉得有点儿哭笑不得。 据顾上校观察，闻喻可能似乎是有点拈酸吃醋的不高兴。 出了校门后，顾钦没立刻回车里，而是抬眼随意打量了下四周。 四野无人，他把半推半就的闻喻压进了一条不显眼的黑巷子里。 闻喻被他压在身下，难得象征性地反抗了一下。 顾钦带了点强势意味把闻喻的齿关撬开，吮吸他的舌尖：“急什么？为什么生气。” 闻喻有些委屈有些难过地说：“唔……他们说你和以前的同期都交往过。” “你听谁说的？”顾钦哑然失笑，“这么夸张？而且那些也不叫交往。” “我和办公室主任更是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同学。” 顾钦向来随性，他并不掩饰**，十几岁二十岁出头的时候是张扬冲动，但并不滥情也不像花边新闻里传得那样首都遍地是炮.友，仅有那么几位发生过关系的也全是两情相愿，而且他们全早不在首都了。 这些年来因为五感紊乱的症状愈加严重，他等级又高，连找向导进行简单的接触疏导都免了，更何况想别的。 闻喻也知道不可能，而且他也还没资格去质问，但是就是忍不住。 昏暗的光线下，闻喻半坐在巷子里摞起的废弃箱子上，眼神明昧不清。 他想问顾钦，那自己呢？ 他在顾钦心里是什么地位？他们以后会交往吗？ 但闻喻最终还是什么都没问，而是一反常态地伸手扣住顾钦的后颈，硬迫使顾钦低下脑袋，随后仰起头和他激烈地拥吻。 闻喻咬破顾钦的唇角，舔舐着他的上颌，要把顾钦的舌头都吞下肚子里一样。 一举一动都透着股较真的劲儿。 顾钦嘴唇被啃咬着，胸腔里顿时响起愉悦的闷笑声，也不甘示弱地回吻着。 两人像交颈的爱侣一样在无人的巷子里缠绵拥吻，最后气喘吁吁地分开时，唇角都牵扯着暧昧交缠的银丝。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顾钦喘着气，看着闻喻的眼睛认真说，“虽然你可能不信，但在我们中，占主动地位的或许是你。” 闻喻靠在顾钦的胸膛上猛地抬头看他，眼睛亮得惊人，裸露在外的皮肤瞬间爆红，因为接吻而继续不稳的呼吸更加混乱。 “我……” 顾钦抬手遮住他的眼睛，和他唇齿相依着：“你想想清楚，等我从南边回来。” “行了，真来不及了。”顾钦下巴抵在闻喻脑袋上匀气，顺毛一样轻抚闻喻的脊背，“我该走了。” “闻喻，送送我吧。” 顾钦牵着闻喻的手从巷子里走出来，闻喻最后是迎着路人疑惑费解的目光，顶着张红成番茄的脸目送顾钦上车。 甚至等到顾钦开出一段距离后，还能从后视镜看到羞涩不已、傻愣愣站在原地的闻喻。 顾钦失笑，这小子有时候真的是傻得可爱。 闻喻已经彻底看不见人影，顾钦才刚把车驶离军校范围就和一辆明显是往军校那边过去的低调高级轿车擦肩而过。 透过只露出一条狭窄缝隙的车窗，顾钦认出了里面坐着的是那天审判会上的帝国大使多伦。 他一个帝国人，来这里做什么？ 顾钦忽然想到他那双和闻喻有点儿类似的眼睛，皱起眉头。 但南边催得急，他不可能再耽搁。 帝国大使跑到联盟军校…… 这件事情，只能先给克莱尔提个醒，让他先注意着。 第11章 怀疑 顾钦离开后没几天，帝国大使多伦又找到闻喻。 他是帝国的大使，闻喻是混血，身份本就敏感，他还故意在军校附近堵人，不知道安的什么居心。 闻喻对他这样明目张胆地找上门厌烦得很，他一心只想尽快学会怎么熟练使用精神力为他的哨兵进行疏导，并不想知道他肚子里卖的什么药。 “多伦，你要是在联盟待得不耐烦了就滚回帝国，我可不想被你连累。” 负责他的执教官是一位温柔多思的女性向导，在她看来，闻喻虽然天赋异禀而且异常的努力，可性子实在太闷。 自从进入中央军校受训以来，他已经两周没有踏出过学校大门，她并不希望自己的学生总是窝在学校里面不断练习，因此强制让闻喻今天必须出门。 谁知道一出来就被这位只有表面风度的大使咬住了。 “闻喻，你一觉醒就立马从帝国回到了联盟，真是让人难过啊。”多伦的车子堵在闻喻回中央军校的必经的一条小路上。 “我本来就是联盟人。”闻喻往常沁水一样的莹绿眼睛瞬间变得锋利起来，并不想和他多说，“有什么必要向你们报备？” “是么？”多伦不以为意，“体内流着两种血液的联盟人？” “异种入侵真的过去太多年了，以至于你忘了，帝国人高贵的血统里掺着多少和联盟人相同的血？真是滑稽。” “联盟人可没有帝国人那样这么看重所谓的可笑血统。”闻喻嗤道。 帝国和联盟最开始的构成就不同。 异种最初入侵时，逃亡的人类中涌现出一批实力强悍能带领人类对抗异种的突出领导者，帝国就是由其中实力最强悍者——第一位皇帝路易缔造。 帝国初代掌权者无一不是路易皇帝挑选出来的能力突出者，之后再由能力突出者以实力为标准挑选他们的继任。 当然其中不乏徇私舞弊的现象，毕竟连后来的皇帝也全是路易的后代。 不过能力为尊的思想仍旧如此历代传承下来，间接导致了帝国人对强大实力的迷信，甚至乎多年演变下来，他们相信强者的血统才能生出强者，因此格外注重血统。 反观联盟则是由各临近区域的领导者带领他们麾下的人口和领土汇集联盟形成，最终慢慢演变为现在这种以最高指挥为首的形式。 因此联盟人虽然对帝国人的态度暧昧又忌惮甚至有点隐隐排斥，但其实并不能理解他们血脉为尊的想法。 多伦并不在乎闻喻的讽刺，反而很是真诚地提议：“回到帝国怎么样？” “你是S级向导，到哪里都会受尊敬的。” “如果能把顾钦也带回去，连皇帝陛下也会为你加冕荣誉。” “我说了我是联盟人。” “可是你母亲还在帝国。” “那是她的事情，况且就算她知道了也只会支持我。”闻喻的脸色彻底冷下来，和在顾钦面前羞怯柔和的态度简直天差地别。 “如果你不想顶着帝国大使的身份被联盟逮捕的话，现在就滚。” “代表着帝国在联盟的脸面，我想你也不想失了风度？” “你可以试试，在这种暧昧的情况下，联盟的人是先扣住你还是扣住我。”多伦不以为意地说，“毕竟你说的对，我现在代表的可是帝国，我想联盟暂时还不想和帝国闹出矛盾。” “听说联盟边界被虫子弄出了些小麻烦？你的哨兵正在那里焦头烂额着呢，不然你也不会落单，被我轻易逮住。”多伦栗色的半长发披散在颈边，眼神和苍白的皮肤一样冰冷无机质。 闻喻的眼底一片暗色：“不牢你操心，正如你所说，我想联盟无论如何也同样不会想轻易失去一位S级向导。” “不然你也不会在联盟眼皮子底下，像条疯狗一样冒风险咬上来。” “是么？”多伦轻轻哼笑出声。 某种程度上帝国的血统确实是强大的，很多时候他们的基因里流淌着的是相似的东西。 多伦顶着闻喻不善的目光，无不遗憾地想看来今天也不会有什么结果了。 “闻喻，你母亲是叛徒。” “希望你不会也成为叛徒。”多伦留下意味不明的一句话，吩咐人直接开车走。 “接下来好自为之。” 多伦一走，小路尽头连接的大道上，克莱尔上将挺拔坚毅的身形就暴露在眼前，从他那个角度正好可以可以把刚才闻喻和多伦交谈的场景尽收眼底。 多伦……这个下作的家伙，居然想到用这种手段。 “克莱尔上将，我想我们需要谈谈。” “我想也是。” 克莱尔的神色喜怒不辨。 顾钦出发前跟他提过多伦突然来中央军校的事情，他一直派人跟着多伦，只是多伦很警觉，他的人一直没能靠近。 恰巧中央军校的校长邀请他以上将身份到军校进行演讲，他顺势答应，打算过来探探这位大使到底想干些什么。 克莱尔出行低调惯了，并没有车队随行，是自己一个人过来的，没想到就撞破了多伦和闻喻的会面。 多伦和闻喻明目张胆见面目标实在太过明显，闻喻相信克莱尔虽然心里肯定有疑虑，但绝对不是不分青红皂白的人。 “这里不是谈话的地方，我可以证明……” 闻喻话还没说完，克莱尔的通讯仪倏然响起。 克莱尔接起通讯，抬手阻止了闻喻接下来的话。 “上将，匹配所那边来消息说顾上校和向导闻喻的匹配数值出了问题。” 方才还冷静异常的闻喻瞬间脸色大变：“这不可能。” 克莱尔观察着他骤变的脸色，并没有第一时间对通讯的另一边做出回应。 …… “闻喻，匹配度数值前后相差这么大，你还有什么好解释的？” 匹配所的人重新测试过顾钦和闻喻的血液，发现匹配度居然只有25%！ 他们当即就选择上报，最后最高指挥默许他们把人带回了匹配所。 不过至少闻喻是一名向导，在找到确切证据能证明他是间谍前他们不会对他怎么样，更不会用刑，只是把他一个人关在办公室里，由匹配所的人审问。 “当初测试匹配度用的血液是你们亲自从我血管里抽出来的。”闻喻冷冷地看了对面的人一眼，视线停在他身后黑漆漆一片的玻璃墙，“也是你们告诉我，我和顾上校的匹配度奇迹般的高达百分之百。” “现在反而来质问我有没有什么好解释的？” 闻喻自己都想要一个解释。 毫不怀疑的说，得知自己和顾钦的基因完美匹配的那瞬间，是闻喻十八年来最不可置信的一刻，简直就像是被美梦砸晕一般。 但现在……用一瞬天堂一瞬地狱来形容也不为过。 闻喻低垂着脑袋，半张脸隐没在黑色的阴影里，向来透亮夺目的绿色也暗淡无光 怪不得…… 怪不得他提出精神疏导的时候顾钦这么冷静。 怪不得他就连捏住自己精神力触手的时候都没什么太大反应。 怪不得明明顾钦对他是有**的，但每每情动的时候却都没有更深入的下一步…… 不…… 闻喻浅金色的头发颓唐散落，遮住眼底一切神色。 现在不是自乱阵脚的时候。 闻喻回忆着和顾钦相处的细节，确信自己和顾钦的匹配度一定很高，这不过又是多伦设计的一环罢了。 “我再问一遍匹配度是不是你和多伦故意伪造的？” “别以为你是向导就能无所顾忌，”讯问官冷冷地说，“恐怕你是不是真正的向导都存疑。” 毕竟十九岁才觉醒的向导几乎闻所未闻。 …… 事关顾钦，克莱尔和最高指挥站在隐秘的办公室隔间另一头，透过单向玻璃分析着这场闹剧。 “你们现在是在怀疑他血液信息素造假？” “匹配所现在连本职的基础工作都做不好了吗？”克莱尔冷漠地看向随侍左右的匹配所负责人，“如果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所长的位置就可以换人坐了。” “这……这……”圆头圆脑的匹配所所长浑身都冒着冷汗，他身后还跟着一个闻喻和顾钦都很熟悉的人。 秦卫官。 匹配所的所长是他的亲舅舅，秦卫官跟在他身后，把他汗流浃背的样子看得清楚，当初顾钦和闻喻的匹配事宜也是秦卫官一手操办的。 看着急赤白咧话都说不出一句的自家舅舅，秦卫官不得不硬着头皮开口：“当初帮闻喻匹配的时候，他和顾上校的匹配度确实达到了百分之百，这是大家都看见了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现在……” “不过，”他似乎顾忌着什么似的，犹豫说，“当时闻喻明明和顾上校是第一次见面，但却表现出了超乎寻常的热情态度……” 这话多少带着点引导态度，克莱尔向他投去冰冷的眼神，对他的话不置可否。 最高指挥始终沉默着不说话，他有自己的思量。 顾钦十五岁觉醒，成年后身边也不是没有出现过向导，但那些人从没有一个能进入顾钦的精神图景。 他年纪尚小时就算不能进行疏导，但和一些年长的等级高的向导进行适当肢体接触多少还会有一点安抚躁动精神力的作用。 但随着年龄增长，顾钦的精神力攻击性越来越强，就再也没有一个向导能和他进行长时间的肢体接触。 现下顾钦已经26岁了，如果连眼前这么一位完美匹配的向导也是假的…… 那么一个将近十余年都没有真正接受过疏导的哨兵，他的精神世界还能撑多久？ 或许在下一刻顾钦就有可能爆体而亡。 联盟的SSS级哨兵屈指可数，失去顾钦就等于失去了联盟强悍的战斗力的一部份。 …… “我和多伦没有关系。” “那你是怎么认识多伦的？军部的人有次见到你和多伦会面。”匹配所的询问官冷冷问道。 这个就连克莱尔上将都可以作证。 “你既然说和他没关系，为什么又不肯多做解释？” “你们可以去问多伦。” 如果他们有理由直接去扣押多伦就不会一直在闻喻身上浪费时间了。 “我们现在有理由怀疑你的身份、你的一切都是和帝国联手伪造的，请你配合。” 办公室里的讯问官甩出一张照片到闻喻面前：“我们调查过你的档案。” “父亲曾经是多索罗城的地方官员，母亲是帝国逃难来的一名普通妇人，现在已经回到帝国定居。” “看似一切都正常，但是你母亲以前在帝国的记录是一片空白的，找不到一点蛛丝马迹。” “你要怎么狡辩？！” “你们到联盟来有什么目的？” “我不知道。”闻喻的视线落在照片上金发碧眼神色温婉的女人身上，“我母亲是在联盟生下的我。” “以前的事情我全然不知情。”闻喻以一种异常平静的口吻说道。 “她来联盟之后难道有做过什么危害联盟的事情吗？” “而且这和匹配度的事情有什么关联？” “为什么你们这么确信后来的匹配度才是准确的？”闻喻的神色沉冷，“现在是什么都还没有弄清楚就已经把我当成罪犯了吗？” 克莱尔目光隔着单向玻璃在匹配所这几个人身上稍稍停顿。 匹配所的人连匹配度都能弄错，但却能短时间突然调查出此前从来没人发现过的闻喻母亲档案的空白…… “如果你们怀疑我是帝国来的间谍，可以去查。” “只要能找出明确证据来指控我，我立即认罪伏法。” 闻喻脊背往的木椅一靠，目光一片冰冷：“而不是你们只凭自己的揣测，就在这里逼问我。” “在我的哨兵回到首都前，我不会再解释任何一个字。” 诚如闻喻所说，等顾钦回来，这场闹剧说不定立刻就能水落石出。 “这件事我看匹配所是管不了了。”克莱尔沉声说。 “他说的对，就等顾钦回来吧。”最高指挥深深看了一眼单向玻璃墙后的闻喻，“毕竟这是他的向导。” “等顾钦回来，这件事情就交给他调查。” 匹配所的所长战战兢兢的接话：“可是再过几天又到了帝国大使多伦回帝国述职的日子了……” 最高指挥斜睨他一眼：“那就让他回去。” 秦卫官大惊失色：“恐怕顾钦会包庇……” 最高指挥沉怒的眼神压下来：“闻喻和他的匹配度究竟如何，现在只有顾钦自己才最清楚。” “是或不是，等他回来就能水落石出。” 秦卫官听了只觉得最高指挥太过偏袒，谁会用这么拙劣的手法去栽赃闻喻？ 如果闻喻和顾钦的匹配度真的如此契合，那么等顾钦回来再测一次，那不就什么都清楚了？ 谁会做这么无聊的事情，费这么多的无用功夫在这上面？ 顾钦和闻喻的高匹配度只能是伪造的。 最高指挥却还想着为闻喻拖延时间。 “……让A区的卡索和顾钦一起调查。” 迎着秦卫官敢怒不敢言的隐晦视线，最高指挥疲倦地摆手。 ……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1章 怀疑 第12章 哥要相信我 顾钦也不知道怎么刚一回来，自己的向导就变成间谍了。 南边的异种入侵声势浩大，但实际远没有想象中这么严重，只是因为入侵的是异变杀人蜂，破坏力强，南边又偏远驻军少，这才让异种一路长驱直入。 杀人蜂体型小，性格暴躁攻击力强，这一次南边聚集的群体数量少，但远没有苍蝇那么难缠，顾钦带队过去的时候甚至可以用“风平浪静”来形容，就像之前南边传来的急报都是假消息似的。 他本可以更早回来，只是杀人蜂报复心极强，不斩草除根会一直被追着报复，顾钦就带着A58哨兵队一路捣毁了它们的生活的小型巢穴，免得它们还有机会继续骚扰南边的住民。 谁知道前脚刚烧完蜂巢，后脚就收到卡索的传信，说闻喻被当间谍铐起来了。 虽然顾钦马不停蹄赶了回来，但也不能立刻着手闻喻这件事情——最优先报告有关异种的情况是他的首要职责。 照例是文副官向军部作战后书面总结，顾钦则直接向最高指挥汇报。 总指挥室外高耸的铜质大门有专人负责开关，门外穿着严谨带着白手套的卫兵显然等候多时，一见到顾钦就立马微微低下头颅把门打开。 最高指挥本人就坐在被打抛光滑的实木桌子上，身上的军服穿戴得一丝不苟，握着支复古暗蓝色钢笔正在签署着什么事关联盟命运的机密文件。 最高指挥头也没抬：“回来了？” “听说南边入侵的异种是杀人蜂？” 顾钦一回来就直接赶到总指挥室，作战服上的虫血都还没彻底干透，随意坐在办公桌对面的真皮欧式宽椅上，身上凌利的气质和浸淫多年的联盟最高领导人相比竟也不落下风。 他也没急着提闻喻的事情， “嗯，异变杀人蜂，闹出来的动静大但实际数量比预想中少得多，绞杀完毕后南边安静到像从来没有出现过异种一样。” “平静得古怪。”就像D3区那样。 按理来说，D3区和南边的地界都荒凉，虫子入侵一定是有什么吸引了它们的地方，怎么会都是一波虫袭之后就再没有异种袭击？ 就像是在试探着什么似的。 最高指挥握着蓝色钢笔的手一顿，又继续勾画出流畅的笔迹，“知道了。” “异种目的不明，行迹难测，但我会派人去查。” “你这么快赶回来，是着急闻喻的事情？” 顾钦没回答他的问题：“闻喻被匹配所的人带走是您默许的？” “多伦和他有多次接触，事关帝国，我不得不谨慎。”最高指挥威严的脸仔细看已经浮现些微细纹。 他按了按眼睛把钢笔的金属笔帽盖上： “如果你信任闻喻，那么我相信你的判断。” “但你得拿出有说服力的证据。” “不服众不行啊，顾钦。” 顾钦脸上浮现一个古怪的笑容，服众？ 最高指挥撇他一眼，“卡索应该通知你了，这件事情就交给你们两个负责。” “你心里有数就行。” ……… 结束和最高指挥的谈话，顾钦大摇大摆闯进匹配所，谁也没通知。 匹配所的所长知道是他来了，擦着一脑门汗带着一群人赶紧迎出来了。 “顾上校怎么来得这样快？我们这还一点准备都没有。” “你们还想准备点什么？”顾钦眉头一挑，冷不丁说，“这惊喜已经够大的了。” “带路。” 他对匹配所本就没有好感，现在态度更加恶劣。 所长身后照例紧跟着秦卫官，顾钦当着他们的面儿直接坐在了原本所长的位置上——从所长室里同样可以看见监控里看不清神色、孤单安静一个人坐在狭小的临时审讯室里像只被主人抛弃的金毛小狗一样的闻喻。 所长年过六十，一副圆头圆脑卑躬屈膝的样子，对顾钦的行为毫无反应只一味的尴尬赔笑，反而跟在他身后一步位置的秦卫官，眼神里显露出来的怒意和不愤比起他舅舅更像是匹配所的负责人。 “听说我的向导变成间谍了，你们怎么证明？” “他和多伦经常私下会面，又涉嫌匹配度造假……”所长支吾说。 “匹配度怎么样难道我自己感觉不出来？” 没有一个哨兵会感觉不出和自己向导的契合度，要是匹配度真低于25%，顾钦哪怕是个傻子也早该有反应了。 顾钦扯开嘴角讽刺道：“匹配所的各位都很尽职尽责啊。” 他身形高大，压迫性十足，刚从战场上下来，虽然简单洗漱过了，但身上还带着血腥气，冷感又锋利的眼神就这么轻飘飘划过来，瘆人的慌。 “为什么不等我回来，连通知都没有一声就直接把人铐来。” 顾钦很难不怀疑匹配所这些人没有公报私仇的意思。 “匹配度过低，这是匹配所和B区的人一起用顾上校您提供的血液再次检测得出的结果，不管再怎么荒谬我们也得把人带回来确认是哪里出了疏漏。”先前审讯闻喻的讯问官不卑不亢回答道。 “这个流程除了上校您还没有人反对。” “拿上面的人压我？” 他还戴着手套，伸出根修长手指朝天花板敷衍地点了点。 最高指挥是默许了他们，可并不代表着他真希望闻喻是间谍。 顾钦在他们的地盘上，吊儿郎当坐在那里像个恶霸：“无论如何，我作为他的哨兵、另一位当事人，没有权利提出质疑？” “还是你们觉得，我就该一无所知才好。” “现在您不是知道了吗？最高指挥把整件事情都交给您了。”秦卫官阴阳怪气地插话。 新仇旧恨加起来，秦卫官并不满意顾钦的态度：“顾上校，冒昧问一句，你们有真正结合吗？” “如果没有结合可不要被感情蒙蔽，说不定是他和帝国用了什么手段掩盖，您怎么张口就指责我们匹配所。” “把人放了老子今天晚上就回去结合。” 顾钦明明是坐着，秦卫官却感觉他像是在俯视着自己一样。 “满意了吗。” “匹配所对哨兵和向导匹配的那点儿事应该很熟悉才对，知道有什么东西能提高匹配度吗。” “能降低匹配度的我倒是见过不少。” “你什么意思！” “就算匹配度没问题，怎么解释他和多伦交往过密，怎么解释他母亲身份的空白？” 秦卫官脸色铁青，想到他身后的克莱尔还有最高指挥的偏袒，又生生忍下来：“事关联盟和帝国的关系，希望顾上校不要意气用事。” 顾钦拧眉，眼神彻底冷下来，左眼下角那颗浅淡的黑痣随着他的眼神变化轻微一动，更显得他气质冷冽危险。 “先管好你自己。” 顾钦直接站起身来，往隔壁去。 审讯室的门“咔吧”一下被打开，顾钦直接坐在闻喻对面的木椅上，开口就是：“说吧，有没有当间谍。” 闻喻忽然看到顾钦出现在面前，眼泪一下子冒出来盈满了眼眶：“没有，哥要相信我。” 哥回来了。 真的是一个月。 “顾哥，我们匹配度真的没有那么高吗。”闻喻难过又认真地问。 顾钦看他这样子也没有当间谍的本事。 他扶额叹息一声，把袖子挽起来，伸出左手向外面匹配所的人示意：“来个人，重新测一下匹配度。” 讯问官主动进来亲自给顾钦抽血，最高指挥和克莱尔先前派来的人主动递了两个采血管给他，接下来整个过程将由他们盯着。 顾钦翘起二郎腿： “和多伦这么多次干什么去了？” “趁我不在就找了别人？” “才没有！我怎么可能会找别人？”闻喻委屈地说，“是他一直缠着我。” 抽完了顾钦的血，又给闻喻抽血的讯问官看着这出类似丈夫质问出轨妻子的戏码，满头黑线。 这个闻喻倒是先后两副面孔，他问话的时候可没这么柔弱无辜，倒是个会讨好哨兵的。 “他为什么缠着你？” 闻喻一五一十地说：“他收买我，让我到帝国去，还让我把哥一起带走，我不肯答应，他就恼羞成怒设计让克莱尔上将和匹配所的人怀疑我是间谍。” 闻喻添油加醋修饰了一下语言，又说：“哥，你去南边这些天我一直都很想你。” 讯问官给他们两个抽完血，正要拿出去，顾钦突然开口说：“等等，我记得匹配有小型的检测仪器？” “搬进来，就在这里，当着我的面重新测。” 讯问官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的神色：“小型的测试仪精度并不准确。” 顾钦不以为意：“我要这么准确干嘛？” 说完他又转头看向闻喻：“你母亲又是怎么回事。” 闻喻眼神游移了一下，似乎是在短暂犹豫说不说。 “暂时不想说也行，毕竟因为这件事情，我还要再跑多索罗斯城一趟，对你——”顾钦隔空点了点闻喻的胸口，加重了最后两个字的语气，“进行一次彻底搜查，到时候你不想说也得说了。” 顾钦对他故意隐瞒事实的态度明显不高兴。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顾钦和闻喻身上，把小型仪器搬进来的讯问官忽然细微晃动了一下左臂，手指自然擦过宽大的外袍口袋。 彻底搜查…… “什么？哥要去我家吗……？”莫名其妙的慌乱和羞耻一起爬上闻喻的脸，“等等，哥、我什么都交代。” 顾钦怀疑的看着闻喻整个人突然泛起燥意来，甚至连眼皮都变成薄粉的，直觉去多索罗斯城说不定能发现更多东西。 他忽然站起来俯下身，伸出戴着黑色手套的右手抬起闻喻的脸，隔着一个危险的距离认真盯着闻喻的眼睛改口说：“还是等我回来再一起交代吧，这次再去南边没个十天半个月又回不来了。” “你慢慢想着我吧。” 闻喻伸手按住顾钦抚摸着自己侧脸即将抽离的手，留恋亲密地蹭了蹭。 又要离开哥，又要被发现…… 闻喻暗恨，这、个、多、伦！ 顾钦把手抽出来，**般拍了拍闻喻的脸，余光中忽然看到讯问官轻微动了下手指把什么投进了透明采血管里。 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瞬间，顾钦猛地抓住讯问官的左手把采血管抽出来，眨眼间就控制他的脖子把人掼倒在地上。 克莱尔和最高指挥派来的两个亲信瞬间明白过来什么，迅速一左一右按住不停挣扎的讯问官。 一直在外面暗中观察所长和秦卫官立刻就冲了进来。 被控制住的讯问官下意识想往所长那个方向看，又硬生生转过视线。 “顾钦你干什么！”秦卫官怒喝一声。 顾钦眯起眼睛仔细打量了一下手上的采血管，是微型胶囊溶血剂。 这玩意儿吸附在手上连半颗米粒大小都没有，投递只是一瞬间的事情，而且能立刻溶于水，如果不是顾钦在这里，恐怕就算是SS级哨兵来了都不一定能发现。 顾钦轻飘飘看了秦卫官一眼，把下了东西的采血管塞进他怀里，“拿去化验，希望到时候匹配所给能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说完自顾自摘下手套，抽出把匕首在掌心划了一下，把血滴进精密仪器上分别采取哨兵和向导血液的两个凹槽中的一个，随后将目光转向“慌乱不知所措”只一味崇拜又心疼地看向自己的闻喻。 …… 顾钦躲了一下他莫名闪着亮光又突然泛起心疼的绿色眼睛，“把手给我。” 闻喻毫不犹豫地把双手都递出去，随后心疼的捧住顾钦受伤的左手。 顾钦“啧”了一声，示意他把手松开，抓住闻喻的右手，刀尖停顿一下，最后轻轻割开他的食指指尖，随意往里面滴了几滴，采血量足够之后就马上给闻喻止血。 结构精密的小型检测仪上显示的数据飞速转动，闻喻手上拿着纱布小心给顾钦包扎伤口，顾钦都不知道他在紧张什么，这点伤口抹上药明天就好了。 片刻后，检测仪停止转动，缓缓投屏出来一个数字——99.8%。 顾钦看着匹配所的这几位，冷笑一声，“剩下的事情就不劳匹配所大驾了吧。” “至于闻喻到底是不是间谍我会查清楚，把他带回我那去……” “不行！” “凭什么你三言两语就把他放了，万一他真的跟帝国有勾连谁来负责？！”秦卫官手上紧紧握着采血管，义正严辞道。 “把他带回我那去，关在我家，派人看着他，没说把人放了。”顾钦冷睨他一眼，“出了什么事情我来负责。” “让最高指挥和克莱尔或者随便是谁的人去看着他都行，你要是实在不放心，也可以让匹配所派人去一起盯着他。” “你们现在不也只是怀疑？有什么确切证据？” “拿出来，我亲自把他压到审判院，把我俩一起枪毙都行。” 他示意秦卫官看向被拖出去的讯问官：“你们匹配所还是先管好自己的事情吧。” 他不无嫌弃地打量着这间被匹配所用来临时充当审讯室光线灰暗的狭小房间，“关人也不知道找个大点儿的地方。” “匹配所做了这么久媒人，应该入账不错才对啊？” “你说什么！”秦卫官怒道。 “事实而已，着什么急。”顾钦嗤道。 好卡…这章真的写得好卡…… 闻喻真平平无奇恋爱脑小狗罢了hh……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2章 哥要相信我 第13章 偶遇多伦 多索罗斯城地处联盟南境边缘，属于B区管辖，让卡索一个A区的起过来调查难免显得有些奇怪，但因为顾钦和闻喻的关系，又不可能再派一个B区的人过来。 让审判院考察就等于把事情公开，在真正确定闻喻是间谍前，最高指挥是不会让闻喻的事情再有其他人知道的。 最高指挥不让审判院那边的人来调查反而让顾钦来查，就是因为不想把这件事放到明面上，但是又做不到对闻喻彻底放心。 顾钦是闻喻的哨兵，但卡索性子直，既不是B区的人私底下和顾钦又关系不错，为了避嫌又为了堵住某些人的嘴，派他协助最合适不过。 “指挥官还挺偏心你？”卡索不满地撇嘴，“多索罗斯城到首都来回至少也要一个星期，你怎么补偿我？” 他好不容易等文副官从南边回来，结果自己过来了，这都叫什么事儿。 “说真的，管你的向导是不是做了间谍，关我什么事儿？”他捋了把脑袋上的红色短茬，“你们俩狗男男，害我不浅。” 顾钦毫不留情地给了他一肘，“滚蛋。” “你真以为不跟着我来多索罗斯，文凛就有空理你？” 文副官是个不折不扣的工作狂，虽然在A58哨兵队里战力并不是最突出的一个，但是一手包办了情报收集和文书工作，每次战斗结束后都是汇报工作最多的时候，不同于顾钦在这些事情上的随意散漫，以文副官的较真性子，至少十天半个月不会再搭理卡索。 “走这一趟，回去正好文凛能整理好工作跟我交接，到时候我给他多争取两天假期，他也许愿意赏脸看你一眼。”顾钦哼笑一声。 卡索狠狠给他翻了个白眼。 “你们B区吃人不吐骨头吗？一年365天都没两天假期？” “有没有可能这就是他不想见你。” “不可能，我们也就是没有见面，不然哪次不是蜜里调油的。” 顾钦几乎是用一种怜悯的眼神看他，“如果是每次都只在床上度过的这种蜜里调油的话，你是不是该反思一下自己的位置？” “文凛可从没承认过你是他的谁。”顾钦半是嘲弄地压下眉眼，“这么久了，你还是这么会自欺欺人。” 这话没轻没重过分刻薄了点，太伤纯情少男心。 卡索青筋暴起，猛地扯过顾钦的衣领，一拳头挥到他眼前，顾钦脑袋轻轻往后一仰，卡索的拳头恰好和他那双轻佻凌利的眼睛擦过。 顾钦举起双手做投降状，开口依旧气人：“你冲我横什么，恼羞成怒？有本事你到文凛面闹，让他给你个名分。” “顾钦你给我死！” “就许你说我狗男男，别人说句实话都不行？卡索少将真是好威风。” 文凛又是一拳头砸过来。 “行了。”顾钦扣住他的肩膀反身把卡索压墙上，“能不能干正事。” “你不想早点回去，我还想早点回去呢。” “等等——” “多伦？”卡索刚挣脱开顾钦钳制住自己的臂膀还要还手，余光中却撇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顾钦越过卡索的红色短毛，轻而易举地就捕捉到了被随从拥着，刚想登上回帝国的轮渡就被多索罗斯商贩拉着推销货品的多伦。 多索罗斯城和帝国太过接近，这边的商贩也不像其他联盟人那样对帝国人那么警惕，而且两边贸易往来频繁，帝国经常派边境官员来这里采购，商贩估计是把多伦认成帝国那边派来的人了。 他们俩紧赶慢赶、各种交通工具轮了个遍，风风火火跑了两天，这才这么快赶到多索罗斯，没想到多伦竟然比他们还快。 边境地荒人穷，多索罗斯同样比较落后，到处都是崎岖小路，很少能看到像首都那样平坦发达的大路，这是边境的通病，从首都到这儿来最快的路是走水路。 不过多索罗斯还是幸运的。 人的本性就是避免不了群居，旧的中心被舍弃，新的中心仍然会形成。边境不像集中了联盟大多数人口和财富的中央区域那样多异种骚扰，而且多索罗斯至少还有水路。 偏僻但也没有那么偏僻，隔了条海峡还和帝国接壤。 这里是联盟和帝国之间最短的路线上的必经之地，多伦会出现在这里也说得过去，只是多索罗斯回帝国的路虽然短但并不算舒适，多伦这次居然这么着急回帝国述职。 顾钦眯了眯眼，还真是冤家路窄，居然这么巧就遇到罪魁祸首。 他记得多伦离开联盟回帝国的述职日应该是昨天吧？ “大人，看看我们家的货吧，真比别家都好。” 老人家难缠，见他们没有真伤人的倾向，也不管随从的推搡，一味想把自家的瓜果往多伦面前递，“这可是帝国没有的品种，往常在那些帝国来的商人之间都很受欢迎的。” 这附近都没什么人烟，也就只有码头人多，今天也不是帝国和联盟边境的交易日，而且南边刚被杀人蜂侵袭，虽然军部来的人很快就把异种扑杀了，但多索罗斯离战场不远，这几天人更加少。 今天这里除了顾钦和卡索这俩特征明显的联盟人和各种前往联盟或帝国各地的本地商，也就只有多伦这一伙人帝国人了，老人家估计是因为这才缠上多伦他们。 老人终于闹得其中一个随从不耐烦，他用了力道伸手一推，那些不易得来瓜果被瞬间掀翻一地，老人整个人也往后倒。 顾钦他们离得不算远，两个SSS级哨兵就是俩体力怪物，没一会儿就闪身到了码头和轮渡的接口处。 顾钦一把抓住这个要摔倒的干瘦老头的后衣领，差点没给他整个人都提起来。 老头惊魂未定，看着地上摔得细碎的瓜果，硬是从顾钦手上挣脱，抱着颗只剩半边圆壳的瓜哭得稀里哗啦，“天杀的，我的瓜哇！！” 卡索给他激得脑仁疼，赶紧给他打了个手势，示意旁边有一群不好惹的，让他赶紧逃。 那老头不肯，还是坐在地上边捶地边哭。 最后还是多伦让人从钱包里抽了一大把大额纸钞给他，他才消停，嘴里念着“谢谢大人”，腿上立马就跑了。 多伦看了眼堵在轮渡入口的卡索和来着不善的顾钦，露出一个标准的和善笑意来：“卡索少将、顾上校，不知道有何贵干？” “没什么，偶遇大使，好奇您怎么这么着急往帝国赶？” 多伦波澜不惊：“我离开帝国挺久了，想念家人，着急了点，上校见笑。” 顾钦似笑非笑：“是么？” “当然。”多伦浅淡的目光不动声色在两人身上游移。 两个SSS级。 “顾上校，刚击退杀人蜂又马上赶来多索罗斯，想必闻喻一定告诉过您帝国的诚意了？” 当然，还是在 “牢”里告诉的。 这一点他们三个人都心知肚明。 顾钦一时都不知道他是在挑衅还是拉拢：“大使这次这么着急拉拢我，别是帝国出什么事情了？” “跟异种有关？”顾钦锐利的目光和多伦对视。 “如果是真是这样，多伦大使可要尽快向联盟寻求帮助，帝国要是有事，联盟总不会坐视不理。” 多伦在联盟生活多年，以前也不是没暗示过顾钦，聪明人只要提及半分就知道对方什么意思，但他这次拉拢的太明目张胆。 如果真的是帝国也有异种入侵，而且严重到多伦要通过拉拢联盟的人支援国内，那么恐怕情况真的不容乐观，波及到帝国全境也是迟早的事情。 要真到了那种地步，联盟放任不管也只是唇亡齿寒。 “上校想多了，帝国的情况向来比联盟好得多。” 边境码头没有监视，多伦也不掩饰：“帝国只是怜惜人才而已，你也看到了，联盟是怎么对待你的向导的。” “我的向导为什么被这样对待，你心知肚明。”顾钦意有所指。 总多随从围着多伦和面色不善的顾钦对峙。 多伦看向顾钦：“不管怎么样，他们能这样对你的向导，将来也能这样对你。” “在联盟您只能做个小小的上校，回到帝国，我保证中将也不是没有可能。” “您和卡索少将不如考虑考虑加入帝国阵营。”他话间还不忘策反卡索。 卡索立马拒绝：“诶免了，你别害我，我少将可做的好好的。” 多伦不以为意：“联盟人喜欢争权夺利，帝国不同，我们尊重强者，只要实力够强，能让皇帝陛下认可你们，不止区区少将，所有的荣誉奖励都会纷至沓来。” “说的好听，恐怕帝国比起联盟也不遑多让。”顾钦嗤笑，“毕竟都什么年代了，还搞着皇权至上那套。” “卡索上！”顾钦突然喝了一声。 极具压迫性的拳头瞬间砸向多伦的眼睛，猝不及防打乱所有人的节奏。 卡索也是个浑不吝的，瞬间来了兴致： “我就知道你肯定要揍他一顿。” 联盟境内殴打大使，多伦看他们是疯了。 码头上破空响起枪声，是多伦的随从们为了保护多伦开的。 顾钦躲开子弹，把多伦准备拔枪的手踩在地上，居高临下的俯视多伦：“这里没监控，无缘无故的，谁能证明是我打的你？” “别再勾搭闻喻，明白么？” 多伦被迫伏趴在地上，转过头愤恨地看向顾钦。 “啊对了。”顾钦直视他不友善的眼镜，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难道你还可以说，是自己到联盟来挖角不成反被殴打的吗？” “说不定你们是回帝国的路上被海盗打劫了呢？”卡索把多伦的随从打倒一地，哈哈大笑，“就在这条窄浅的海峡上。” 这个也是害他非得从首都跑到南边来的罪魁祸首，打起来一点不心软。 码头上的商贩被突如其来的打斗和枪战惊得作鸟兽散，谁不会想到那两个像土匪一样单方面压制着另一伙人的，有可能是联盟将领。 …… 写得非常……hh[裂开]，我真的要整理一下思绪了…… 依稀记得我当初是想把顾钦写成一个性感坏男人来着，怎会如此……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3章 偶遇多伦 第14章 四面画墙 闻喻在多索罗斯的家是一幢很普通的两层别墅。 多索罗斯城的居民普遍不富裕，这种两层别墅在当地算不错的水平了，里面的布置结构很温馨，看起来前不久还有人住，应该是闻喻从帝国回来后还在这里住过很长一段时间。 顾钦随手拿起放在桌上的合照，棕色的木边框定格一家三口，照片里的闻喻看起来比现在小得多，五六岁的样子，细软的金发、水润的绿眼睛，眼眶通红，手里抱着只很大的雪白兔子玩偶，看起来刚哭过，很是依赖地抓住身旁母亲莹白的手指。 抱着儿子的母亲是同样的金发绿眼，看起来温婉动人，父亲比想象中普通，但可能是在本地当过官员的缘故，有种内敛的威严，一家三口如出一辙的金发，但父亲眼睛是浅棕色的，闻喻估计遗传母亲比较多。 在闻喻五六岁往前，这样温馨的全家福就二楼的厅子里就有一大堆，但再长大一点的就没了。 顾钦手上的资料显示，闻喻七岁的时候，父亲因为事务繁忙过劳死了。 顾钦打开放在书架上其中一个的蒙灰的厚相册，里面全部都是闻喻一个人的照片，父亲的身影消失之后，母亲的身影也不见了。 这些照片可以轻易看出来是同一个作者，因为拍摄者从头到尾都在透过同样一种怀念的视角，珍爱地注视着闻喻。 一直翻到最后一张照片才有唯一一张母子二人的合照，两个人站在熟悉的别墅前，距离分得稍微有点开，看起来爆发过什么矛盾一样，10岁的闻喻板着张脸，看起来比以前冷漠不少，根据出镜记录来看，这时候应该是闻母准备带着闻喻离开联盟定居帝国前后的那段时间。 只是后来不知道为什么，闻喻大约15岁的时候，又自己一个人回联盟来了，不过这之后他还是经常会回到帝国去探望母亲。 卡索正在楼下窸窸窣窣地检查房间情况。 顾钦看着这些照片，心里忽然有点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下面几个房间都是空的。”卡索把一楼的房间查了个底朝天，又绕到二楼来，看见正负责翻看信件照片之类的顾钦随口问，“有翻出什么来么？” “什么也没发现。”顾钦回道。 “那挺好，证明你那小向导挺无辜的不是？” “这种情况就算是地毯式搜索，不出俩小时也能收拾完。”卡索表情轻松愉悦，说着又随意窜进一个房间。 他身形消失前，见顾钦还在“深情凝望”着自家向导小时候的照片。卡索虽然觉得有点呕到想反白眼了，但还是贴心道：“放心，看在这么多年的交情的份上，这次‘抄家’我会很温柔的，不会弄坏你向导的家。” 搜查要翻箱倒柜的，一般比较粗鲁，卡索已经非常关照顾钦。 “那我谢谢你？”顾钦抬头看了眼卡索。 “那不用，记得给我们文副官多放几天假就行。” 顾钦还是那句话：“滚蛋。” 卡索耸了耸肩，人影和声音一并彻底消失不见。 布置温暖的客厅里气氛突然一下子安静下来。 顾钦整理好手中的照片，准备往主卧去，余光中却忽然捕捉到一点若有若无闪过的金属光泽。 那地方正对着主卧另一端的回廊边缘，正好是卡索去的那个方向的视角盲区。 走廊最尽头摆放着室内盆栽，顾钦从早已空无一物的花盆角落旁拾起一个被毁去半截的戒指。 这枚戒指通体呈岩灰色，由帝国特有的一种矿石打制而成，戒面上的图案依稀可以辨认出刻的是帝国最辽阔的弗莱迪海——帝国贵族的图腾象征。 顾钦垂眼摩挲过戒指凹起的尖锐裂口和满是划痕的古朴圆形戒面，脑海里倏然划过数百个狗血的阴谋论。 他感觉浑身血液都仿佛逆流了一瞬，思绪不受控的往最坏的猜测划去。 “滋啦———” 二楼某个房间突然响起猛烈尖锐的推移声，就像是墙面要倒塌的前兆。 顾钦下意识把戒指揣口袋里，身体自发寻着声音精准找到某个房间的时候，卡索不可置信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 “顾钦！你自己过来看看！” 简直毛骨悚然。 “——咔哒。” 卡索指着暗门后的隔间满满四面墙的画，哑然无声：“这小子是个变态……” “你们俩有点太恶心了。” 他本来还以为有什么重大收获呢。 房间里的布局原本一览无余。 顾钦抬头仰视被动触发机关后，突兀出现的超过两人高的画墙。 ……墙上密密麻麻画满了的正是他本人的肖像。 上面数不清的画，不管有的没的，从少年的顾钦一直到没几个月前顾钦作B区代表向全联盟发表声明的画像，甚至是一些……想象出来的、神态露骨画面全都有。 反正只要是和顾钦有关的，甚至连他以前有过几个床伴包括花边新闻里一闪而过的都画得清清楚楚——只是其他人的脸要么是一片空白、要么就面目狰狞。 虽然那只是一小部分。 但在闻喻眼里，似乎只有顾钦是有色彩的，其他人丑陋之余还全是黑白的，半点颜色都不见。 可见偏见和滤镜都重得多么离谱。 顾钦静静凝视着画里无数个和他对视的自己，忽然想起闻喻在审讯室里那点儿奇怪的反应，心里那点儿惊疑不定忽然烟消云散。 原来闻喻当时是在怕这个？ 顾钦破天荒觉得有点儿荒谬和不可思议。 隔间里除了压迫性极强的画墙，就只有随意摆放的画架和一套简单打制的木桌木椅，上面堆满乱七八糟的稿纸和器材。 卡索猛地打开抽屉一看，里面果然整整齐齐摞满了有关顾钦的各种报道和新闻，一眼看过去，最突出的全是各种角度拍摄的顾钦。 他看看墙上那些画，又看看抽屉里这些罪证。 “艹！我就说这小子真的是变态，这什么癖好？！”卡索大为震惊。 顾钦随手扯下几副墙上挂着的画，笑说：“是挺变态的。” 闻喻明显给画精心设计过的排列被他这个动作瞬间被破坏。 顾钦这模样看起来一点也不像是觉得闻喻变态的样子。 卡索给他激起一身鸡皮疙瘩，“我看你也挺不正常的！” “还真是什么锅配什么盖……” “难道你就没藏文凛什么东西？”顾钦斜眼看他，揶揄说。 就卡索那痴汉样儿，就没可能不藏。 “就算我藏了，那也顶多算是我俩小情趣。”卡索下意识捏紧了裤兜里的白色棉手帕，梗着脖子反驳。 “那这就不能是我们的小情趣了？”顾钦好整以暇抱臂看向他。 “你、你们这也太…嘶……太重口了，那时候你认识他么你？” 卡索指着一张顾钦十五六岁时候的画像， “这张你还不知道在B区哪个角落被异种撵着爬吧？” 他一时都捋不直舌头：“他…那时候他才几岁！？” 顾钦看着那张笔法稚拙的素描，也好奇闻喻从哪里找到的这么早期的照片，“你说得对，他那时候才几岁，能想什么？” “你龌龊了，卡索。” “我要吐了，你们俩神经病。”卡索被倒打一耙，彻底看清了顾钦的嘴脸。 憋了半响，最后一脸深恶痛绝、讳莫如深地说，“你们俩再有什么事，可别拖我下水了。” “太可怕了，再拉上我，真跟你们急。” 顾钦下意识又摩挲了一下那只安静躺在自己口袋里的戒指，尖锐的断口和裂纹刺得五感敏锐的哨兵手指刺疼。 顾钦面色不改地向对卡索表达了同情：“那确实还真挺为难你了。” 卡索工伤哈哈哈哈 这章有点短小哈（心虚）……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4章 四面画墙 第15章 又一次生命 除了拿走几幅画之外，顾钦没再动闻喻的那满满四面墙的画，甚至还好心地把隔间复原，虽然这好像已经没什么意义了。 确认没有遗漏任何一个角落，全方位搜查过后，顾钦和卡索达成一致意见，以最快的速度赶回首都。 回到首都的时候，闻喻还被限制在顾钦家里。 顾钦跟守在大门的两个士兵打了声招呼，熟门熟路地打开了次卧门——匹配度的误会已经澄清，他们没有限制闻喻在屋里活动的自由，但闻喻自动自觉非常安静乖巧地待在房间里。 顾钦名下其他房子基本上全贡献给军部了，只留下这一栋自己住的原因就是，房间里的隔音真的很好。 这原本是因为顾钦这些年神游症状和感官紊乱频繁，身体需要安静的空间留下的，没想到现在还有这种作用。 这是闻喻头一回见到顾钦没有立刻表现兴奋或者高兴之类的情绪，而是忐忑犹豫地喊了一声：“哥……” 闻喻忐忑乖巧地坐在床上，顾钦隔着点距离坐在他斜对角案几旁边的沙发上，左腿踏上右腿，他紧绷的腿部肌肉非常有力量感，姿态闲适的就像一只等待猎物上钩的猛兽。 顾钦先是把那几幅画随手放在桌面上。 闻喻虽然早有准备，知道肯定是要被发现了，但看到顾钦的动作还是忍不住脸色一变。 随后，顾钦又默不作声地从口袋里拿出那枚戒指，搁在那些画上。 戒指隔着薄薄的几张纸和桌面碰撞发出轻轻的“咔”声，叠在最上面那幅画里的顾钦将将16岁，还什么品阶也没有，只穿着最简单的短袖战术紧身衣，那戒指正好落在顾钦线条清隽的右肩上。 “解释一下？” “要说真话，我不想拔枪指着你的脑袋。” 顾钦额前的黑发垂落几缕，狭长的眼睛里看不出什么神色。 闻喻小心观察着顾钦的表情，只觉得心头一片冰凉。 他下意识想去拉顾钦的手，顾钦很无情地没有接。 闻喻的眼泪唰的就下来了，“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偷偷画哥的，我就是控制不住……” 顾钦眼睁睁看着泪水瞬间打湿他浅金色的眼睫，一路划过苍白的侧脸，沿着锁骨滑入深处。 撒娇。 故意的。 顾钦紧皱眉头，无声叹息：“现在没问画的事情，问的是戒指。” 闻喻本来哭得梨花带雨、楚楚可怜的，闻言泪水一下子就止住了：“哥……不觉得我恶心吗……？” “闻喻。”顾钦的语气是难得的严肃正经。 “帝国贵族专有的图腾戒指，怎么会出现在你家？”顾钦修长骨感的手指虚空点了点那枚岩灰色的戒指，“如果你今天不能说服我，我会亲自把你扭送到审判院。” “那个我本来是要解释的，可是哥非要先去多索罗斯……” 不然也不会发现那些画。 闻喻好像并不把戒指的事情放在心上，反而更加关心顾钦对他的态度。 顾钦一挑眉，示意他继续说下去，自己正耐心等着他的下文。 气氛约莫安静了那么一秒钟。 顾钦听到闻喻说： “我母亲……” 闻喻垂眼视线落到桌面那枚戒指上，记忆被急剧拉回那个边缘模糊的场景里。 父亲去世一个月后，那个男人、那个同样叫路易的男人，找到多索罗斯。 七岁的闻喻被叮嘱一定要乖乖待在自己的房间里，他听话地抱着父亲送给他的雪白玩偶，就这么隔着房间狭窄的门缝偷偷看着那个男人登堂入室，看着他和母亲爆发了一场激烈的矛盾，看着母亲手里被不容置喙地塞入一个戒指，看着那个男人在争吵中忽然对母亲亲昵耳语了一句什么。 ——“他已经死了”，闻喻知道，一定是诸如此类的话。 母亲突然歇斯底里地尖叫起来，疯了一样抓起客厅的水果刀不管不顾的划向戒指，直到把手指也割得鲜血淋漓…… 那戒指被硬生生豁开一个断口，原本莹润洁白的手指上血肉模糊的伤口深可见骨。 彼时还没有门把手高的闻喻被一片血色吓得跌坐在地。 眼睁睁看着那个男人用了十成的力气扯过母亲的手，强硬作出一个拥抱的姿势，在即将拥上的那个电光火石的瞬间，母亲猛地把刀和戒指向那个男人狠狠砸过去。 男人轻易躲过了刀子，却没躲开戒指，染血戒指砸在他身上，骨碌碌地沿着走廊滑向不知名的角落，发出清脆的一声的“咔——”。 兔子被撒手重重扔在地上。 闻喻不知道哪来的勇气，爆冲出去撞在那个男人大腿上拼命捶打着，随后被一脚踹倒。 闻喻的脑袋撞上墙角，一股热意从额角缓缓流淌下来，逐渐模糊的视线正好能从这个角度看见那枚冰冷的戒指安静躺在花盆边。 戒指、哭声、鲜血，母亲的崩溃和那个男人冰冷的目光一齐压了下来。 闻喻耳边嗡鸣着，觉得自己似乎下一瞬间就会死掉。 后来不知道过了多久——也可能只是短短短的几秒之后，闻喻的母亲颤抖着恢复了冷静，用满是鲜血的手指紧紧抱住了闻喻。 有冰冷的泪水一直砸落在闻喻的脸上，和他额角止不住的痛楚混杂在一起…… 他们又争吵起来，闻喻被抱在一个温热的怀抱里，努力地试图分辨一些什么，但这回听不见任何声音了。 最终那个男人被半强硬地扫地出门。 临走前闻喻终于努力听清了唯一的一句话。 那个男人最后看着母亲的眼睛，说：“你属于帝国，终有一天你会回来。” 他说得对，就这样又平静地过了三年，母亲终究还是回帝国去了，但不是因为他的话，而是因为，在父亲出生又为之死亡的地方，她真的快坚持不下去了。 联盟、多索罗斯，这里全都是他们一起生活过的影子，音容笑貌犹在，人却早已经躺在冰凉的地下。 “我母亲是帝国现在这位路易皇帝的表妹，莉亚长公主的女儿——已经被皇室除名的莉莉丝公主。” “虽然她选择回到帝国定居，但一直生活在边境。”闻喻顿了顿，“很靠近多索罗斯城的地方。” 她无法再在联盟生活，却也不想离父亲太远。 “她现在在帝国最边缘的地方生活，未没再踏足过帝都一步，而且那地方连通讯都不方便，就更不用说能传递机密消息。” “如果，哥不相信，我立马就可以带你去见她。”闻喻眼角泪痕还没干，信誓旦旦、迫不及待地向顾钦保证，又原原本本地给他解释了一遍戒指的来历。 顾钦身体一滞，看着闻喻小心又渴求的眼神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帝国贵族上层的事情，顾钦多少也知道点儿。 莉莉丝公主，上一任皇帝洛伦的妹妹莉亚长公主的女儿，因为是未婚先孕诞生的孩子，早些年在皇室存在感很低。 真正为人所知，还是在她后来继承了母亲莉亚的公主头衔之后的事情。 那时候皇室爆发了连联盟都津津乐道的丑闻：帝国为了保证皇室的血统已经到了一种疯魔的地步，居然要表兄妹结合。 这对表兄妹正是帝国现在的路易皇帝和闻喻的母亲莉莉丝公主。 那时候路易还只是储君。 后来路易皇帝的继任大典，同时也是他的结婚庆典，原本要成为皇后的莉莉丝根本无法接受，她当着全帝国人民的面，以死相逼甚至挟持了路易，在众目睽睽之下逃婚了。 皇室将这位本就将这位来路不明的公主视为耻辱，经此一事立马想将她处死，但因为有路易皇帝的宽恕求情，最终只是将她抹去身份，驱逐出帝都而已。 那时候，不管是帝国还是联盟都有不少人在猜测，这位继承了开国皇帝名讳的路易陛下，是否对真的对自己的表妹余情未了。 没想到这位莉莉丝公主被废黜之后，后来居然到了联盟，甚至还和闻喻的父亲相爱结合。 这样为什么闻喻的母亲来帝国前一切的经历都是空白的就说得通了。 “只是这样？”顾钦听见自己这样问。 但其实心里已经信了闻喻八分。 事情比他想象的简单得多，但也棘手得多。 如果被别人知道闻喻的母亲是贵族，甚至曾经还是某位公主——不管废不废黜的，闻喻就算不是间谍也变间谍了。 顾钦没有第一时间把戒指交出去也是这个原因，联盟里盼着他死的人不少，他的向导要是间谍，对他们来说可是皆大欢喜的事情。 顾钦扫视闻喻一眼，估计闻喻也是想到这一层在匹配所的时候才死活不肯解释一点儿关于他母亲的事情。 闻喻一看顾钦的视线停留在自己身上就立马表态：“真的只是这样，我对帝国一点儿好感也没有，我母亲也不会干扰我的想法。” “哥是我的哨兵，我只对哥衷心耿耿，哥在哪儿我就在哪儿。” 他想了想又说，“也绝不会背叛联盟。” 反正以闻喻对顾钦的了解，顾钦作为一个坚定的联盟人，没有可能会背叛联盟，所以闻喻就是联盟人，所以他绝对不会背叛帝国。 顾钦琢磨了一下闻喻这番话，最终眼神示意闻喻看向桌面上那叠画，问出了一个他想问很久的问题：“是什么造成你现在这种情况的？” 闻喻喉结一滚，意识到还是逃不过这个话题。 到底是什么导致了闻喻对他这么迷恋，痴迷到就算顾钦是个再怎么自大的自恋狂也该感觉到不对劲了。 最开始他还以为闻喻跟他一样，或许是因为见色起意，或者是因为对他带有什么奇怪的滤镜才对他产生这么大的好感。 直到看到这些画，甚至几乎是从他刚开始进入军部开始，恐怕就一直在搜集他的信息了。 顾钦摩挲着画纸的页角，如果说是帝国派他来监视自己的，且不说那时候闻喻才几岁，就光看他那些画…… 顾钦指尖一顿，不受控地想起那些明显就是闻喻想象的、各种神态的，那些露骨不露肉的画。 反正不像间谍就是了…… 闻喻对上顾钦的复杂眼神，知道他在想什么，表情忽然一下子就羞涩起来，“就是，因为喜欢哥啊。” 他的视线又落在顾钦的右肩上，神色又难过起来：“哥真的不记得吗？” 顾钦一头雾水，半点儿摸不着头脑，只能给他投去一个疑惑不解的眼神。 闻喻终于确定靠顾钦自己 ，他根本是不会想起来的：“九年前，就是在多索罗斯城，是哥给了我又一次的生命。” 顾钦表现得更加纳闷，闻喻于是从床上下来，直接上手扒顾钦的衣服，顾钦对他根本不设防，一下被他扯的半个肩膀胸膛都裸露出来。 闻喻摩挲着顾钦一条从右肩横亘到脊背的陈年疤痕，煞有介事道：“这是就是当时哥为了救我留下的。” “哥不记得我，我真的很伤心。” 闻喻的眼泪又稀里哗啦往下流淌，看得人于心不忍。 是顾钦从异种口中救了他的命，同时也给了那时候的他新的真正活下去的意义。 然而他现在却不记得他了。 闻喻的指尖还按在顾钦身上的狰狞的疤痕上，眼泪一颗一颗往他胸膛上砸，顾钦难得有些不知所措地抚上他的腰，“行行、别哭了，是哥的错……” 顾钦刚想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忽然瞥见桌上那副画，十六岁的顾钦锋利冷漠的眼神和他对视上…… 九年前…… 顾钦猛然想起来，那时候他觉醒没两年，才刚刚升中尉，被克莱尔扔到B区边境历练，那一年他确实是到过多索罗斯城。 那时候有一群塞普路斯闪蝶入侵多索罗斯城中心，顾钦那时候在南边驻守，那天他正好休假，刚到多索罗斯就遇上那群蓝蝶的头领准备把一小孩送进嘴里…… 来不及多想，顾钦一个箭步冲上前去，在一片废墟中单手抱起那小孩儿，一匕首就砍断了那只塞普洛斯碟的翅膀，那蓝蝶直直坠落，率先着地的头部顷刻间变成一滩肉泥。 谁知道他才刚把那小孩儿放下，还没准备安抚几句，那硕大的蓝蝶被砍断的翅翼居然还能动弹，当着那小孩儿的面给了飞速旋转而来，给了顾钦右肩纵深的一刀。 它临死前召唤来的附庸也嗡鸣着到了。 那时候顾钦少年心性，自觉在小屁孩儿面前没脸，也没什么安慰小孩儿的心思了，冷着脸话都没说一句，三下五除二把他抱到安全区域安置好后，又跑回去砍蝴蝶了。 现在想想，那小孩的头发好像就是金色的…… 眼睛……顾钦忽然回想起一双被略长的金发虚虚掩住的、无辜的绿眼睛…… “……”顾钦猛地把闻喻推开。 顾钦平时虽然爱调戏闻喻，但自匹配以来闻喻还没被顾钦这么粗鲁地对待过。 闻喻一时之间愣在原地，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他眼角还挂着泪珠，顾钦颤抖着指尖，下意识从口袋里摸了盒烟出来，“你说，我救了你，该不会指的是九年前，多索罗斯城塞浦路斯闪蝶入侵那时候的事情吧？” 闻喻见他想起来了，绿色眼睛里的喜色简直要满溢出来，“哥！你想起来了？” 顾钦重重闭上了眼睛，眼前一阵阵发黑。 “你的意思是，我当时误导了一个十岁小孩儿？”顾钦不可置信地说。 “不是误导。”闻喻明显不明白顾钦为什么这么说，“我就是从那时候就喜欢上哥了。” 说着，闻喻还欢喜地啄了一口顾钦的唇，认认真真地表白：“现在也喜欢哥，我没有哥是不行的。” 顾钦伸出手掌盖住他的莹绿的眼睛，把他的脸推远了一点。 “……好了，别说了。” 搞半天这算什么？ 雏鸟情节？救命之恩以身相许？ 顾钦从胸腔里呼出一口气，认真说：“闻喻，我觉得你需要再认真的考虑我们的关系。” 闻喻不解：“我一直很认真地想要和哥在一起啊。” “那就再认真考虑一次。”意气风发的顾上校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冲击。 他也许有做过很不是人的行为，但真的从没想过真当禽兽。 闻喻脸色苍白，但看顾钦到复杂的神色，最终还是说：“那哥也要好好考虑。” 顾钦的眼睛又是重重阖上。 “滴——”通讯仪的声音响起。 是最高指挥下达的会面要求。 他维持语气冷静平缓的语气道：“我觉得，或许我们得先去见总指挥，把这一摊子事给处理完。” 然后再处理另一摊子。 第16章 自毁精神图景 刚才在门口守着的士兵已经换了一班，他们本来就是最高指挥派来的人，闻喻也不是真的被当成犯人被关在这里的，最高指挥提前下达了指令，顾钦要带闻喻走他们也不会阻止。 不过监管闻喻的命令并没有撤销，闻喻要离开，他们当然也得跟着。 路上闻喻说他在顾钦离开的这几天里主动提供过一份回联盟前一天才新鲜出炉的体检报告，那时候报告上还清清楚楚地备注着他是个普通人，足够证明他不是因为觉醒成为向导才被安排偷偷潜回到联盟想要接近谁。 现在想来闻喻那时候就已经出现觉醒的症状了，只是他那时候还以为是单纯的身体不舒服才去医院调查，该做的相关检查都做了也没发现什么，幸好他母亲莉莉丝也是向导，看闻喻出现的症状越来越严重，疑心他也许是要觉醒了，闻喻这才能及时离开。 ——他还要回来找顾钦，绝不可能留在帝国。 当时还发着高热的闻喻当天就立马乘船回联盟，最后几天漫长路途过后，一到多索罗斯就在匹配所下属的部门倒下了。 后来经过检测果不其然是觉醒了，而且和顾钦还有着百分百的匹配度…… 高等级且高契合度的哨向数值是由系统直接匹配得出并同步给向导中心的，不像低等级的哨向匹配那样有操作空间，所以哪怕当时匹配所有人想在这方面动手脚也不可能，而且高等级哨兵的匹配问题一向都为大众关注，顾钦的向导匹配问题最高指挥和克莱尔上将又一向都很关心，就算有人想捣鬼也不可能在最开始就这么明目张胆，不然闻喻恐怕都到不了首都见到顾钦就被灭口了。 选择大家都慢慢放松警惕的这个时间来动手脚倒是很明智。 最高指挥在通讯仪上发送的会面地点并不在军部，而是在审判院。 讯问官伪造匹配度被顾钦当场抓获，众目睽睽、证据确凿，一早就被压到牢里审问，只是讯问官本身就是审判院出身中途转调匹配所，所以当初才由他来秘密审问闻喻，他对那些的审问手段异常熟悉，一开始嘴里根本什么都撬不出来。 最后还是一位向导中心派了一位A级向导和审判院的一位S级哨兵共同调查，一直到昨天他才居然招出是秦卫官指使他干的。 据讯问官招供说，是因为介绍顾钦和闻喻见面那天，顾钦出言羞辱，秦卫官忍受不了，这才怀恨在心威胁讯问官配合他伪造匹配度。 只是这个理由未免有点牵强，顾钦性格本就恶劣，在联盟高层羞辱过的人没有一百也有八十，秦卫官有个当所长的舅舅，又是A级向导，前途一片大好，怎么会为了出一口气冒这么大的风险？ 向导可以控制哨兵的思维引导他们招供，哨兵五感敏锐可以从肢体动作等等细节判断犯人是否说了真话。但讯问官是A级哨兵，同等级的向导无法确保他是真的被完全控制住了，而且以他对审问流程的熟悉程度，作假口供的可能性也不是没有。 秦卫官被扣押后不出所料地一直极力否认自己是事情的主谋，现在又没有确切证据，只有讯问官不知真假的一番话，所以案子一直迟迟地被拖延着不能定论。 最高指挥早已安排好的流程就是要到审判院视察，事情迟迟不能解决，他视察完毕后，“顺道”过来关心一下审问进度，也算是一种变相施压。 匹配所的所长作为整件事情最大的责任人，这些天就跟住在审判院了似的，为了配合工作不停地来回跑，圆润的脸都瘦了一圈。 最高指挥亲自过来查看审判院的进度，他和审判长就在一旁陪着，自己的亲外甥刚被当作嫌疑人带走，他表现得更加紧张。 讯问官当着最高指挥的面再一次被提出来审问。 所长浑浊怯懦的眼神越过透明的单向玻璃，看着里面被铐上的人，意有所指地为自己的外甥求情：“最高指挥，虽然秦卫官年龄小、心态幼稚，但绝不是这种公报私仇的人呐，恐怕他这是急了乱扯人下水啊。” 最高指挥垂目看了他一眼，神色威严冷淡：“到底是不是他，到时候自然有审判院的人判断。” 所长瞬间闭嘴，呐呐的点头，不敢再求情了。 审判长知道最高指挥话里的意思也是在点他们，不卑不亢只说审判院的人都会尽力。 顾钦他们一行人过来的时候，正好在外面遇到同样被最高指挥叫过来的卡索。 卡索见到他们两个站在一起，感觉挺古怪的，虽然还有卫兵紧跟着闻喻，他们也不是单独相处，但卡索已经无法不用有色眼镜看他们，脚下不由自主地就远离了几步，堂堂一个少将居然落在普通的卫兵身后。 闻喻敏锐地感觉到他的不自在，不由得想到自己那些虽不露骨，但想象暧昧的画作，瞬间脸色铁青，既后悔又嫉妒。 早知道就把那些画随身携带了。 “卡索少将、顾上校，这边。” 最高指挥身边的亲信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一板一眼地引导他们穿过地下长廊，走进一间审讯室。 看守闻喻的两名卫兵没有资格进去，只在外面安静守卫着。 清晰透明的玻璃墙面将审讯室一分为二，站在外面可以清晰地看见里面的人双手带着限制精神力的镣铐，弓着脊背，被不断地重复拷问。 风水轮流转。 不到半月前被扣在里面被咄咄逼人的审问着的还是闻喻，而现在被压在审判院专门的审讯室里，被审讯官和向导中心派来的向导高强度盘问着的却是讯问官。 而站在玻璃墙外观看的那个人变成了闻喻。 顾钦和卡索依次向最高指挥敬了个标准的军礼。 最高指挥点点头，“回来了？调查得怎么样？” 顾钦和卡索回到首都之前，已经通过通讯仪简单说明了调查的情况。 顾钦直接带闻喻过来，就已经表达了他的立场。 最高指挥也不避忌闻喻本人在场，当众就直接问出来了。 调查得怎么样…… 卡索一时之间都不知道从何说起，难道要他说，什么也没有，就发现一个顾钦的狂热份子？ 卡索不由自主想起那些密密麻麻的画。 恐怕就算闻喻是间谍，顾钦策反他的可能性都比他策反顾钦的可能性大…… 想到这里，卡索眼睛一抽，硬着头皮回答道：“报告总指挥官，确实没有发现可疑的地方。” “只发现闻喻临摹的一些画作……” 卡索含糊地交代在闻喻家里发现了什么，那些画作本身属于闻喻的**和这件事情无关，所以他没有拍照留底更没有带回来。 顾钦倒是脸皮厚，坦坦荡荡从怀里拿出顺出来的那几幅画，看闻喻没什么抗拒反应，直接递给总指挥看。 在场的哪个不是眼尖的人精，看到那些画的全是少年顾钦的画作后都不由地沉默了一瞬。 气氛略显诡异。 半响，最高指挥开口了：“……闻喻向导看起来确实是很仰慕顾上校。” 这倒是事实，闻喻没反驳。 闻喻主动提交的那份体检报告和被搜出来的……这么些画作，至少也让最高指挥信了几分他真不是帝国派来带着目的间谍了。 而且按照闻喻之前在讯问室的说法，说不定多伦就是故意来迷惑他们视线的，为的拉拢高等级哨兵和向导，挑起他们和联盟的矛盾，只要不是在异种入侵的情况下，联盟内斗导致的战力削弱就是有益于帝国的。 至于闻喻的母亲……不伦如何，闻喻是S级向导，只要他和顾钦的匹配度没问题，其他的事情最高指挥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而且闻喻作为顾钦的向导，和顾钦朝夕相处，真有问题被顾钦察觉，也没机会跑。 而且看他对顾钦痴迷的样子…… “既然找不出什么有力证据，也不好一直限制着一位向导的行动，就让卫兵都撤下去吧。” 最高指挥有意不让闻喻被怀疑是间谍这件事情过明路，而是让顾钦去查，只是不希望让公众知道这件事情，但不代表其他高层真的不知道，顾钦和卡索已经去了多索罗斯城半个月，加上讯问官伪造匹配度的事情并没有被秘密处理，首都手眼通天的早都已经多少猜到发生什么事情了。 不过既然最高指挥明示了不希望审判院插手闻喻这件事情，现在又故意在当众提及，意思就是这件事情翻篇了。 既然如此审判长也不会多话，他能坐到这个位置也不是什么不懂得变通的，他们只管找出指使讯问官伪造匹配度的人。 所长也不作声，暂且装聋作哑。 外间一片安静，被隔绝的玻璃墙内气氛同样不轻松。 单面玻璃后A级向导的白色精神力再次穿透讯问官的精神图景，第无数次问道：“是谁指使你在采血管里动手脚？” 讯问官的眼睛完全紧闭，他的精神图景里中央军校、审判院和匹配所连为一体，比现在年轻不少的讯问官在中央军校上不断重复训练着，头顶的苍穹萦绕着一片雾气。 通常来说那些雾气后面遮盖着的都是哨兵或向导不想为他人所知的或执着或珍惜的记忆碎片，这没什么奇怪的，如果只是这么看，整个图景里都是和讯问官生活工作有关的情景，完全没有什么不对劲的。 A级向导的声音通过精神力触手传遍整个精神图景，他循循善诱着讯问官说出真相，从精神图景里看，讯问官思维似乎已经完全跟着向导走了。 “没有人指使……”讯问官嘶哑的声音响起。 “说谎！”S级哨兵看着他细微颤动的食指尖厉喝出声。 向导和他搭档的哨兵对视一眼，继续深入讯问官的精神图景。 精神链接因为强行的深入刺探瞬间断开，向导只能再次尝试将白色的精神力触手探入。 哨兵不客气地压迫道：“你对匹配度造假到底有什么目的？奉劝你早点招供，免得后续更遭罪。” “……是秦卫官威胁我要把顾钦和闻喻的血液稀释，我什么都不知道。”讯问官的身体紧绷着，沉默半响后，又一次说出这不知真假的一番话。 于此同时向导努力用思维触手拨开他精神图景上方萦绕的迷雾，打算去查看那些被刻意遮掩的记忆碎片——记忆是精神图景最核心的部分，强行揭开哨兵的记忆查看极具风险的事情，稍有不慎就会遭到反噬。 哨兵对匹配度不高的向导强行闯入的精神力触手本就表现出了强烈的攻击性，更不要说他还打算去动那些不论是任何一位哨兵或向导都不想轻易示人的画面。 向导的精神触手触碰上那些雾气，就被一股强烈的排斥力瞬间反弹出来，被A级哨兵的精神力全力一击，向导被震得跌坐在地，呕出一口血来。 见此场景包括指挥官在内，所有人脸色都是微微一变。 “快来人，把向导带出来马上进行治疗。”不知道谁吩咐了一句。 审讯室内的哨兵连忙扶起倒地的向导，和门口守着的卫兵把他送到医疗室去了。 审判长鹰隼一样的目光敛起，看向里面精神图景因为这一遭同样遭到反噬损毁的A级哨兵，下意识说，“让同等级的向导来完全操控哨兵的思维还是太勉强了，如果能让S级……” 如果能让S级向导进入他的精神图景，一定可以成功操控他的思维，届时讯问官的记忆碎片一览无余，也就没办法造假口供了。 但是S级的向导哪里是这么好找的。 联盟现存不过五位，其中有三位是上将夫人、一位在匹配所坐阵，还有一位…… 审判长的反应过来什么，目光立刻投向闻喻的方向。 顾钦甩先接触到他的目光，忽然笑了，“这不是巧了么，这里正好有一位S级的向导。” 这时候闻喻也说，“如果各位放心，我可以去试试。” 最高指挥沉吟片刻，表情没什么波澜地和闻喻对视：“闻喻，你才刚觉醒不久，可以胜任吗？” 闻喻点点头，表示可以：“我在中央军校时已经把疏导、引导哨兵的课程全部学完了。” 这话倒让人有些出乎意料，最高指挥记得，他被扣留审问前，在中央军校仅仅只学习了一个月。 想到这里，最高指挥也不吝夸赞：“你天赋很好，如果真有信心，可以进去试试。” 眼见所有人莫名同意了让闻喻去审问讯问官，所长脸色微微一变。 他试探性地开口：“最高指挥，这恐怕不妥吧……” 最高指挥的眼神扫落，略显苍老的嗓音沉沉压下来：“有什么不妥？” 所长一副隐约担心闻喻会动手脚的模样，硬着头皮继续说：“一个是闻喻向导还没系统学习完怎么成为一名专业向导，第二个是虽然没有证据证明闻向导是……但暂时也还没有证据证明他是清白的。” 没说出口但所有人都能意会到的是，本来秦卫官就有嫌疑，如果他故意修改讯问官的记忆，坐实了秦卫官的罪名呢？ 顾钦被这荒谬的话气笑了：“我只见过证据不足把人放了的，还没见过因为证据不足要一直把人扣着的。” 他冷声说：“按这样来说，那是不是因为有犯罪嫌疑被暂时扣留着的秦卫官，也可以这么处理？” “只要事情一天没被查清楚，就让秦卫官也和闻喻一起被扣押在审判官等到地老天荒？” 所长惹不起这魔头，心想最高指挥已经偏向他，多说无益，他马上松口：“是是、顾上校别生气，我也只是担心这样不能服众，毕竟确实没有证据证明……” “服众？”顾钦扯开嘴角冷笑道：“没有证据就是最大的证据，你还想怎么服众？” “本来有些话我也不想说得这么清楚，”顾钦冰冷的眼神直视着他，“但是如果闻喻不是混血，换作联盟其他人你们还会这么对待他么？” 这话已经把最高指挥都映射进去了，所长冷汗直冒，支支吾吾地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空气安静数秒。 闻喻率先开口打破僵局，他对别人的怀疑也不在乎，对能不能进去更不在意，只是盲目地说：“只要哥相信我，肯为我说话就够了。” “总有别的办法找到真相，我不进去了，哥不要为了我生气。” 审判长也适时开口：“疑罪从无，所长关心则乱了。” “就像最后如果找不到证据证明秦卫官是主谋我们也同样会放人一样，不能在没有实质证据的提前下，就假定别人不清白，疑心他总会犯罪。 顾上校和闻喻向导都是正直的人，我们应该对他们多点信任，这样才能早点还秦卫官清白。” 所长这时候哪还有什么怨言，连连点头。 最高指挥头疼的按了按脑袋：“行了，闻喻你进去吧。顾钦辅助审问。” 两人打开审讯室的门进去，闻喻坐在讯问官对面，身份和先前已经完全调换。 现在他才是负责审问，而讯问官则是凡人。 讯问官佝偻着背，眼神死灰一样垂下，见到顾钦和闻喻既不气愤也不害怕，只是不敢再和他们对视。 闻喻伸出莹绿色的精神力触手，对比顾钦第一次见到的时候，他已经熟练得多了，甚至可以用一句进步神速来形容。 莹绿色的触手贴上讯问官的额头的一刹那，果不其然遭到了讯问官的竭力抗拒，然而他的精神图景已经受损，整整跨越了一个等级的向导精神力触手轻而易举地破开精神壁垒，在讯问官的精神图景里穿梭。 凡是精神力触手划过的地方，头顶的青空都像破开的纸张一样被切割成两半，露出掩藏在后的夕阳天幕，原本正在中央军校里头顶烈日不断重复练习的年轻讯问官身形渐渐被缩小拉远在昏黄的光线下变成一个小孩儿模样，淌着满脸紧张的汗珠从一间突然出现的福利院里奔跑出来，像是着急去见什么人。 头顶被雾气遮住的记忆被掀开一角，闻喻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递给讯问官一枚半颗米粒大小的胶囊溶血剂。 于此同时，一个略显肥胖的身影出现在福利院不远处的巷口，透过讯问官低矮的视线只能看到他的胸口。 闻喻认出讯问官记忆里的这两个身影就是同一人。 正要看清楚他的脸，精神图景外突然喧闹起来。 “不好了！秦卫官畏罪自杀了！” 看守秦卫官所在审讯室的卫兵和声音突兀响起， “什么！”所长尖锐的一声骤然炸响起。 闻喻不可避免地分了一丝注意力出去。 讯问官的情绪突然急剧波动起来，精神图景里也地动山摇起来。 顾钦立马察觉到不对劲，大喝一声：“闻喻，立刻把精神触手抽离出来！” 闻喻的身体条件反射地顺从，莹绿色的触手堪堪抽出来的下一秒，讯问官的精神图景就碎片化般剧烈坍塌。 顾钦眼皮重重一跳，如果闻喻的精神力触手还留在里面，那么他的精神图景也会不可避免地被波及到。 讯问官重重从椅子砸落下来，已经彻底没了声息。 自毁精神图景，根本没有挽救的余地。 小小一个审讯室里已然乱成一锅粥。 顾钦用力推门出去，站定后，环视一圈，最后视线切实落在所长一脸灰败的脸上， “都赶在一块儿了，这么巧？” 丝毫没有同情心的一句话，震住了正想发作的所长，他颤抖着指尖哆嗦地问顾钦：“顾上校……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 顾钦意味不明说道，“我只是想说，这下是不是真的是死无对证了？” 所长被他阴冷的视线直视着，陡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他猛地往地上一倒，悲痛欲绝哭道：“我可怜的外甥……可怜的外甥啊，怎么就这么被牵扯进来，无妄之灾呐！” 没一会儿，亲卫把秦卫官的尸体用担架抬出来，已经查验过了，是提前服用过定时的微型炸弹胶囊。 所长立马扑上去，扒在担架上，揭开覆面的白布，秦卫官满口鲜血，手上还攥着一封认罪书。 “他可能做出这种事情！”所长不可置信地颤动着圆润的面颊，猛地把那封认罪书抽出来，哽咽着声音说，“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傻，让我怎么跟你父母交代。” 见此场景，谁也不好再这时候多说什么，最高指挥和审判长宽慰了他几句。 最后只能说：“节哀。” 所长还是趴在担架上哭，一个中年男人这样哭得这样涕沫横流，多少让人感到不忍。 这一章也是感觉写得很不满意……也许之后会修 也不知道有没有人在看，先给嗑一个……[化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6章 自毁精神图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