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门道中遇微雨》 第1章 笼中梦 掌心像是钻进一股湿露的风,叶子修下意识猛地攥紧,可摊开手掌,却什么都没抓住,唯有手臂上那暗红色的纹理,隐隐散发着不祥的气息。 钻心的疼痛如汹涌潮水般在整条手臂蔓延开来,叶子修深吸一口气,左手颤抖着在虚空中迅速画下一道符,试图压制右手的纹路。随着暗红色的纹路渐渐隐去,那如影随形的疼痛也随之消散。 “还没解决?”倚在窗边的皇甫渡影皱着眉,语气有些不自然地问道:“这么凶的东西,你到底是在哪招惹上的?” “担心我?”叶子修的语气里带着淡淡的笑意,声音清冷纯净,宛如高山积雪融化后的潺潺流水。 “少来,疼死你得了。”皇甫渡影不自在地转过头:“小心两月后天榜赛上出丑。” 叶子修坐在桌前,轻轻斟了杯茶,放在皇甫渡影身前的位置上,问道:“凌云宗出赛的那几个,我怎么没听过?” 皇甫渡影端起茶杯,阴阳怪气地说:“您少仪君日理万机,我这小宗门哪能入得了您的眼。” “啪”的一声,折扇不轻不重地打在皇甫渡影的手背上,叶子修皮笑肉不笑地说:“不会说话就少糟蹋我的茶。” “前段时间试炼,宗门几个有天赋的弟子还在试练塔吸收机缘,出赛的已经是宗门里天赋较好的了,不过是出来露露脸,比不上师兄的几位爱徒。”皇甫渡影转动着茶杯,端详上面的花纹,疑惑道:“这不像是云忧谷的制物,师兄,这是什么独特的玉石么?” 叶子修若有所思,折扇轻轻点在桌子上,说道:“阿遥置办的,说是暖玉。” 皇甫渡影恍然大悟,却又皱眉道:“你这个徒弟未免管得也太多了,说是徒弟,照他这个细心程度,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娶了个贤惠妻子。” “慎言。”清脆的碰撞声打断了皇甫渡影的话,他知道自己说错话了,连忙道:“好好好,小弟给你赔不是。” 叶子修:“光说可不行,赔礼呢?” “?” 皇甫渡影难以置信,看着叶子修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惊讶道:“叶子修,你讲点理,这一年还没到头,我给你付过多少次单子了,凌云宗是你的私库吗?” “开山大阵。”叶子修淡淡地说。 …… “行行行。”皇甫渡影没辙了,从空间戒中拿出一块色泽莹润、通体泛着莹白色微光的晶石,往前推了推:“兰泽萤石,最好的一块,先说好了,不许给玄江遥。” 叶子修满意地点点头,折扇在晶石上轻轻划过,晶石便收入空间中,说道:“左右不过是你师侄,你跟他置什么气。” 皇甫渡影冷哼一声。 叶子修接着说:“开山大阵我明日再与你一起去看看,那缺口绝不是走兽造成的,凌云宗也该好好清算清算。” “开山大阵的缺口我暂时和几位长老封住了,师兄,最重要的是楹花镇的事,我无法离开山大阵太远,还请师兄相助。”皇甫渡影眉头紧锁,大拇指和食指不自觉地搓着。 叶子修回想听到的见闻,说道:“我明白,这事确实匪夷所思,我已经让阿遥他们去打听了,你安心修复法阵,等我发现线索,再与你联系。” “拜托师兄了。”皇甫渡影微颔首,下一刻,身形便消散在空气中。 叶子修摩挲着寻川的扇骨,一只淡蓝色的蝴蝶飞出,在他脸颊亲昵地贴了贴,随后飞出窗外。 不多时,蝴蝶飞回来,落在叶子修桌前,化作一条传音符:“师尊,楹花镇近日失踪多名少女,弟子与师妹师弟四处寻访,尚未发现她们的踪迹,只有一处痕迹很是奇怪,还请师尊一看。” 叶子修起身走向窗前,身形渐渐消散。 集市中,身着鹅黄衣裙的少女站在脂粉摊前,娇声甜甜地和老板讲价:“好嬢嬢,你看你这脂粉多好看呀,我多买几盒,嬢嬢给我便宜几文呐。” 妇人少见这么活泼嘴甜的姑娘,笑着将她中意的几盒脂粉都装起来,交付时倾身压低声音:“姑娘,买完就赶紧回家去,天快黑了,楹花镇最近不太平。” “啊?嬢嬢你可不要吓我啊。”少女接过脂粉,惊讶又担心地捂住胸口:“嬢嬢,我刚到楹花镇,发生了什么啊,我还想去看十五的灯会呢。” 妇人却不敢多说了,只是劝道:“姑娘还是早点回家吧。” 少女知道问不出什么了,边说边朝身后伸手:“好,谢谢嬢嬢了。阿离付钱。” 没等来君离的责怪声,一只白皙骨节分明的手拿着银子放在妇人摊上,传来温润的声音:“有劳。” “师……您怎么来了。”少女惊讶地看着身旁突然出现的叶子修。 叶子修朝她点点头,看向她身后的两个少年:“走吧,去别处说说。” 楹花镇是南来北往的中心之地,因其位于凌云宗脚下,深受其中修士的庇护,吸引了更多的商贩聚集于此,逐渐形成一座大型商镇。各种小贩、商贾云集,陈列的商品更是琳琅满目。 叶子修已经很多年没有逛过这座热闹的小镇了,这里又添置了许多新奇的东西。他环顾四周,问道:“打听到什么了吗?” “师尊,这里好奇怪啊,我今天在小巷里遇到一个开门的姑娘,她刚看到我,就很害怕地把门关上了。”少女连忙说道。 “对啊师尊,我和大师兄今天四处打听了一番,镇民大多都闭口不言,只有师姐凑上去时,他们才肯搭理我们。”小少年随即补充道。 “竹子、阿离,你们今日可还问到楹花镇失踪少女的亲属了?”叶子修问道。 “没有,但是大师兄问到了其他线索。”君离说。 “阿遥问到了?”叶子修有些惊讶,刚刚听他两人说的意思,楹花镇的镇民似乎对外来人都有些抵触,他原先想的是同为女子的竹沫能问出点话,没成想最先得到消息的居然是大弟子玄江遥。 “弟子今日遇到一乞儿,见他步履匆匆的,便问了他。那乞儿说镇上有一个好心的商户,每日都会给镇中无家可归的人分发粮食,前几日突然闭门不见客,听说是府中的下人被妖物袭击,掌事请了凌云宗的修士除妖,今早刚开府门,饿了几天的乞丐得到消息一窝蜂都过去了。”玄江遥淡淡地陈述着。 “既是妖物,又是个和善人家,那我们也去看看吧。”叶子修眸中闪过一点蓝光,再次垂眸抬眼时,一切恢复正常。 几人说笑着来到徐府,抬眼望去,衣衫褴褛的男女老少整齐地排在大气恢弘的徐府门口,食物的香气弥漫在空气中,带着丝丝甜意。接到食物的人,无不鞠躬,夸赞着“多谢柳娘子”、“柳娘子大善人”、“柳娘子长命百岁” …… 叶子修忽然觉得这座宅院有些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直到徐府大开的门中走出一个衣着淡雅的女子,打饭的乞丐们簇拥到女子面前,齐齐跪了一地,高呼着“柳娘子大善人”、“多谢柳娘子”云云。 女子连忙招呼身边的仆从将人扶起,微笑着说道:“各位不必如此,开设粥棚本就是我夫的主意,各位能吃饱喝暖、健康无虞便是我们所希望的。” 闻此,乞丐们纷纷赞扬着徐老爷。 “不必如此,大家还是尽快去吃饭吧。”女子笑笑,看着众人有序地走回粥棚前,似乎有所感应般,她抬眼看向叶子修一行人所在之处,眼眸亮了亮,快步走来。 “一别数年,仙师可好?”女子向叶子修福了福身,眼中满是感激。 叶子修微笑着说:“一切都好,柳娘子仍是朱颜未改,今日的施粥壮举也是让叶某佩服。” 柳娘子捂嘴轻笑:“这几位想必是仙师的高徒,一同入府吃些热茶吧,好让妾身尽些地主之谊。” 这下正中叶子修下怀:“多谢柳娘子。” 柳娘子一路引着叶子修一行人穿过回廊到正厅,叶子修不动声色地留意着看到的一切,指尖微动,点点星光顺着寻川扇动,四散开来,逐渐消失不见。 玄江遥注意到叶子修的动作,不动声色地放缓步伐,挡住一旁跟着的侍女。 竹沫本就自来熟,看着府中的鲜花,赞叹道:“柳娘子府中的花开得真娇艳啊,自打来了楹花镇还没见过如此多的花开。” “镇中的楹花花期多在楹灯节,我府中的不过是一些不知名的贱花,府中下人打点得好才如此,没有小仙子说的那么好。”柳娘子引着几人到正厅,招呼几人坐下,吩咐侍女泡茶来,还亲自为几人斟茶。 柳娘子带着歉意说道:“府中暂且只能拿出这等茶来招待仙师,还望仙师和几位小仙君见谅。” 叶子修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柳娘子言重,我此次前来,是听说柳娘子府中受到妖物侵扰,不知是否一切安好?” 柳娘子放下茶壶的动作一顿,端坐在椅子上,微笑着说:“多谢仙师还记挂着妾身,不过是无名小妖,多亏了凌云宗的几位修士,才还府中安宁。” 叶子修了然于心,聊了片刻,见天色渐晚,便婉拒了柳娘子留饭的邀请。 几人回到客栈,聚在叶子修桌前,盘算着今天的见闻。 君离放下抵在鼻前的手,说道:“很奇怪,那位柳娘子的花圃,有股淡淡的臭味,花又太香了,闻着很怪。” “我与柳娘子相识时,她应是怀有身孕,七八年了,府中却无任何孩童生活的痕迹。”叶子修轻轻点点落在寻川上的蓝色蝴蝶。 君离:“师尊,他们府中的人好奇怪啊,我问那位徐老爷,下人说他也有近十年没回来了,之前下人们口无遮拦,都猜测他在外面有人了,柳娘子听说这个时还打死了不少仆从,之后再也没有人敢提起来这个事了。” 竹沫手撑着下巴:“柳娘子看起来很和善啊,怎会做出这样的事。” 没有更多的线索了。 叶子修说道:“阿遥同我去看那处有疑的痕迹,竹子和阿离留在客栈。” 竹沫有些不情愿。 “失踪的多是少女,客栈有我的符阵,你留下更安全些。”叶子修轻缓地抚摸着少女的头,随即看向君离:“看好你师姐。” 安排好竹沫和君离,二人动身去查看玄江遥发现的痕迹。 痕迹在镇外的一处树林里,这里离镇子不远,远远望去还能看到镇子盈盈的灯光。 月色皎洁,洒落在地上,细碎的影子随风摇曳。 玄江遥领着叶子修来到一处空地,空地的中央斜斜插入一节破败的树枝。 按理说这里没有樵夫伐树的痕迹,也没有人为打扫的迹象,又怎么会有这样一节树枝出现在空地上。 空气中有股淡淡的血腥味,时隐时现。 叶子修环绕四周,寻川划破食指,一滴血飞到半空中,随着寻川的指引,血滴逐渐扩散成一道血符。 这血符红光微闪,叶子修一声令下,血符飞到空地中央,红光逐渐扩大,直到笼罩整片空地。 阵法开始运作,缕缕黑气从地中散出,一股无形的威压扑面而来。 玄江遥召唤出本命剑,警惕地环顾周围。 叶子修蹲下来,伸手轻碰阵法,一股黑气突然炸开。 玄江遥快步上前,横剑斩断这股黑气,挡在叶子修身前:“师尊当心。” 叶子修拍拍玄江遥的肩膀:“无妨,还伤不了我。” 玄江遥紧绷的身体这才放松下来,仍警惕着退至叶子修身侧。 “这应当是一个转化阵,至于转化什么,为师尚不知晓。不过这个阵法邪气得很,不像是仙门百家的东西。”叶子修喃喃自语,衣袖下符篆压制的纹路似乎有些蠢蠢欲动。 “为师要布下一道符法压制这个阵法,阿遥你替我护法。” 叶子修将寻川抛向空中,寻川展开扇骨在半空中旋转,随着叶子修双手结印,盈盈微光从寻川上洒下,落在黑阵上,在其表面覆盖一层淡金色的光。繁琐的花纹一点点如蚕吐丝般,慢慢织就出一道新的阵法,逐渐覆盖住原来的黑阵。 忽的一阵地动,似是黑阵不甘的抗争。 叶子修双手交换再次结印,金光愈盛,在皎洁的月光照耀下,黑阵终是消失了。 “布阵之人功力不差,但短时间之内这处阵法是无法使用了。”叶子修抬手收回寻川。 突然,他身形一顿。 “不好,出事了。” 第2章 笼中梦 一阵光芒闪烁,二人通过阵法传送至客栈中。 叶子修和玄江遥步履匆匆赶到竹沫房前。 叶子修急促敲门:“竹子?竹子你还好吗?” 屋中传来少女困顿的声音:“嗯?师尊?” 许是被陡然惊醒,竹沫睡眼惺忪,困倦地揉着眼睛,随手披了件外衣便过来开门。 叶子修反手轻轻带上房门,柔声说道:“外头风大,你在屋里待着就好,为师只是来问问,方才有人来过了?” 竹沫愣了愣,用着不太清明的意识回想着,瓮声瓮气地回应:“没有啊,师尊你走之后,我和阿离困得不行,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很困?”叶子修眉头微蹙,“竹子,你把手伸出来。” 叶子修搭上少女纤细的手腕,寻川抵在手背作为支撑,温润的灵力顺着她的经脉缓缓游走,吞噬了几缕黑色气息后,重新回到叶子修体内。 “没事了,去休息吧。”叶子修松开手,轻轻合上房门。 “好哦,师尊晚安。”竹沫打了个哈欠,屋内很快便没了声响。 “师尊,有问题吗?”玄江遥见叶子修脸色不佳,心急地向前迈了一步,却似被什么牵制,硬生生停住。 叶子修摊开手掌,淡蓝色的灵力中包裹着一团黑色气息:“跟那阵法是同一源头。” 玄江遥问道:“那人盯上师妹了?” 叶子修合上手掌:“恐怕是。阿遥,在案子侦破之前,你和阿离多留意竹子,最近恐怕不太平。” 回到房中,叶子修坐在床边,淡蓝色的灵力缓缓渗入黑色气息中,丝丝缕缕交织在一起,渐渐编织成一股细细的丝线。 叶子修又施了一道障眼法,将其中的灵力隐藏起来,随后散去手中对灵力的限制。 那团黑气如同找到同伴的雀鸟,急切地飘向窗外,转瞬便消失不见。 正当叶子修感受着其中灵力的轨迹时,忽然,一股陌生的妖力拦住了这股黑气,紧接着,传来一道缥缈轻佻的声音:“这恶心的气味……嗯?还有如此纯净的灵力?看来……得藏好尾巴了。” 随着声音消散,夹带着灵力的黑气也一同消失。 线索断了,究竟是什么人所为? 叶子修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他没料到会半路杀出这么一股陌生妖力截断线索。那妖力隐匿得极好,他竟丝毫未曾察觉到它何时出现。 “阿遥!”叶子修一声低唤。 玄江遥瞬间出现在他身旁,紧张问道:“师尊,怎么了?” “方才一股陌生妖力阻断了追踪,线索断了。你去查查这附近可曾有什么妖物异动。”叶子修神色凝重地说道。 玄江遥领命,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夜色中。 叶子修在房中来回踱步,心中思索着这背后的黑手。 盯上竹沫,还布下带有这种黑色气息的阵法,显然对方有备而来。而且那陌生妖力,又与这背后之人有着怎样的关联?是敌是友? 次日清晨,竹沫揉着眼睛走出房门,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刚走到庭院,便见叶子修一脸严肃地站在那里。 竹沫蹦蹦跳跳跑过去:“师尊,早呀。” 叶子修看着竹沫灿烂的笑颜,心中一紧,说道:“竹子,近日你一定万事小心。” 竹沫瞪大眼睛,难以置信:“那人,盯上我了?” 君离也有些难以置信,拍手称赞道:“好一个不怕死的。” 他和师兄手中的天灵地宝加起来都没有师姐一个人多的,更何况还有一道莫师叔设置的护心咒。 什么人这么想不通,选择对师姐动手? 在此时,玄江遥风尘仆仆地赶了回来,语气带着几分凝重:“师尊,镇中出现了一具尸体。” 叶子修听闻玄江遥的话,神色一凛,当即带着众人赶往那发现尸体之处。 楹花镇本是宁静祥和之地,如今竟出了这种事情,着实让人揪心。 在熙攘人群的正中央,静静地躺着一具女尸。她的面色惨白如纸,没有一丝一毫的血色,在周遭略显昏沉的环境映衬下,无端增添了几分阴森可怖的气息。 她的心脏部位有一个骇人的血洞,暗红色的血液早已凝固在四周,将衣衫染成了触目惊心的颜色,心脏已被残忍挖去,只留下一个空洞,仿佛吞噬了所有生机。 就在此时,人群中陡然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恸哭声。 应是女尸的家人赶到了。 一个妇人疯了似的扑到女儿的尸体上,双手死死地抱住女儿,泪水如决堤之水般汹涌而出,嘴里不住地呼喊着女儿的名字:“我的乖女儿啊,你怎么就遭了这样的横祸啊!” 中年男人则呆立在一旁,眼神空洞无神,脸上的肌肉因极度的悲恸而扭曲变形,拳头紧握,指关节都泛出了惨白之色。 然而,女尸的脸上竟挂着一抹甜蜜的笑。 那笑容在这恐怖至极的场景中,显得格外突兀与诡异。 她微微上扬的嘴角,仿佛在诉说着临死前还沉浸于某种美好的幻梦之中。 这诡异的一幕,让在场的镇民们无不毛骨悚然,不少人开始交头接耳、低声议论起来。 “这也太邪门了,死了怎么还笑啊?”一个镇民声音颤抖地说道。 “会不会和最近的少女失踪案有关啊?”另一个镇民猜测道。 众人越说越害怕,一些妇女早已吓得用手紧紧捂住眼睛,不敢再看一眼;年轻的小伙子们也不禁打了个冷战,身体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几步。 整个现场被一层压抑而恐怖的氛围笼罩着,令人窒息。 就在众人被这诡异场景吓得胆战心惊之时,几个身着雾蓝色校服的修士拨开人群,他们动作利落,神情冷峻。 为首的修士拿出一块白色云纹腰牌,朗声道:“凌云宗伏祟。” 众人闻言,纷纷让开一条道路,眼神中满是敬畏。 其余修士迅速散开,开始仔细查探现场。 其中一个修士目光扫过人群,突然看到了叶子修,瞬间瞪大了眼睛,惊讶之余又十分惊喜,结结巴巴地喊道:“少,少仪君!” 他这一声惊呼,如同在寂静的夜空中炸响了一道惊雷,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向叶子修。 一时间,现场先是陷入了短暂的寂静,紧接着,人群中爆发出一阵低低的惊叹声,欣喜的情绪在人群中迅速蔓延开来。 女尸的爹娘立即扑到叶子修脚边跪下:“求少仪君为我们做主,抓到杀害小女的真凶啊。” 叶子修立即扶起两人:“不必担心,叶某此次前来就是受到凌云宗的委托,必然让此事水落石出。” 竹沫和玄江遥立即上前一人扶着一个,将两人带下去安抚。 人群里,一位头发花白的老者眼中闪现出希望的光芒,双手激动地颤抖着,喃喃自语道:“是少仪君,这案子有希望了。” 他的声音虽然不大,但周围的人都听得真切,众人纷纷点头,脸上的恐惧被信任和期待所取代。 几个年轻的姑娘紧紧地攥着衣角,眼中满是崇拜和羞涩,其中一个姑娘红着脸轻声说道:“真的是少仪君,比话本里写得还要英俊。” 她身旁的同伴用力地点点头,附和道:“有少仪君在,那些邪祟肯定不敢作祟了。” 一位身材魁梧的汉子用力地拍了拍身旁人的肩膀,大声说道:“涤浊之征的时候,少仪君力挽狂澜,拯救了多少人的性命。有他在,这案子肯定能查个水落石出。”他的声音充满了底气,让周围的人更加坚信,这诡异的案件即将迎来转机。 就连那些原本吓得躲在一旁的妇女,也纷纷放下捂住眼睛的手,眼中带着一丝好奇和信任,偷偷地打量着叶子修。 整个现场的氛围瞬间发生了变化,原本压抑而恐怖的气息被一种充满希望的氛围所取代。众人围在叶子修周围,眼中的叶子修周身都在闪烁着光芒。 这莫不是狂热教徒的传教现场? 简直疯了! 真的不会被当做邪教传教现场抓走吗? 叶子修僵着脸,挤出一抹微笑:“感谢诸位的信任,请大家散了吧。” 众人满脸恋恋不舍,这才缓缓四散开来。 叶子修回头,对上几个修士满是崇拜却又带着几分局促的目光:“接下来还得麻烦诸位了。” 凌云宗的几个弟子顿时脸红脖子粗,连忙摆手道:“不麻烦,不麻烦。” 紧接着便磕磕绊绊地四下查探起来。 叶子修也走近女尸,试图从中找寻一些线索。可他刚一靠近,旁边的弟子脸色愈发红得发烫,手中的法器胡乱散开,灵力也四处乱窜。 叶子修无奈,只好把位置让给君离,而他走到几个远远看着的镇民身边详细询问着。 那弟子有些失望地看了叶子修一眼,但后续工作倒也没再出错。 一番仔细查看后,并未发现太多有价值的线索。 玄江遥和竹沫也将二人安抚送回好后回来了。 玄江遥回禀道:“师尊,我们刚刚路过徐府,大门关上了,分发食物的粥棚也空无一人,只有几个衣衫褴褛的乞丐在周围游荡。弟子觉得奇怪,就去敲门,只有一个小厮说柳娘子身体不适,不便会客,便匆匆关上了门。” 竹沫补充道:“他行动好奇怪啊,一顿一顿的,就像……前日我们在戏台上看到的皮影木偶!” 叶子修思索片刻道:“看来还是得去徐府查探一番。我刚刚问了几个镇民,他们说镇上失踪这么多少女,仅出现了这一具尸体,楹灯节快到了,往来的商客和修士都会汇聚于此,必须尽快侦破此案。” 叶子修将玄江遥和君离叫到身边,低声交代几句。 二人领命离去。 竹沫见二人都有任务在身,急忙问道:“师尊,那我呢,我要做什么?” 叶子修望向紧闭的徐府大门,只吐出一个字:“等。” 竹沫一脸茫然:“等什么?” 第3章 笼中梦 玄江遥和君离正奔波于大街小巷,四处寻找线索。 他们已经走访了许久,双腿都有些酸痛,却依旧没有收获。 就在他们感到有些沮丧的时候,一个身影出现在他们的视线中。 那是一个乞儿,模样清秀可爱,头发虽有些凌乱,但却无损他的灵动。他穿着破旧的衣衫,瘦骨嶙峋的身体在秋风中瑟瑟发抖,眼睛却明亮而有神,正眼巴巴地望着街边的烧饼摊。他吞咽着口水,喉咙里发出轻微的咕噜声,那是饥饿的信号。 玄江遥心神微动,赶忙上前买了几个烧饼递到乞儿手中。 乞儿先是愣了一下,眼睛瞬间瞪大,手微微颤抖着接过烧饼,像是捧着世间最珍贵的宝物。 他看了看玄江遥,嘴唇动了动,却没说出话来,只是狼吞虎咽吃起来。 “慢点吃,别噎着。”玄江遥轻声说道,又给他递了个水带。 乞儿吃着烧饼喝完水,打了个饱嗝,这才抬起头,感激地看着玄江遥:“谢谢哥哥,我叫小勺子。” 君离听了,觉得有些可爱:“小勺子?这名字倒挺特别。” 小勺子挠了挠头,说道:“我原先名字里有火和勺。老乞丐说我们这样的人,火太烈,容易惹祸上身,有勺子能舀来吃食,平平安安地活下去,所以就给我改成小勺子了。” 玄江遥笑道:“小勺子,那你可要一直平平安安的。” 小勺子也是机灵的,他看向两个人抿抿嘴,有些紧张:“我知道你们是干什么的,请你们救救柳娘子。” 他一下子崩溃大哭,“噗通”跪在地上,双手死死拽住两人裤腿,边哭边声嘶力竭地喊着:“求求你们救救柳娘子,她肯定遭大难了!” 两人赶紧把小勺子搀起来,轻声哄着:“小勺子,别着急,慢慢说。” 小勺子抽抽搭搭地开始讲:“我就是个在街边混日子的,全靠徐府每天给的吃食活着。可我没别的本事,不像那些姐姐一样,能进徐府当差去报答柳娘子。有一回,我瞅见柳娘子出门,等她走远后,看见地上有根簪子,我心想这肯定是柳娘子落下的,得赶紧还她。可到了徐府门口,大门闭得死死的。我没办法,一咬牙就从狗洞钻了进去。 徐府里头乌漆嘛黑的,我哪认得路呀,就在府里面乱转。突然,我听见很奇怪的声音,像是有人在哭,又像是什么东西在生气地叫。我就顺着声音摸过去。我瞧见一个怪人。那怪人的头发像一团乱糟糟的麻絮,疯长着遮住了大半边脸,只露出一双眼睛,那眼睛绿莹莹的,跟鬼火一样,太邪门了。 我看到他紧紧箍着一个女孩,那女孩拼了命地挣扎,双脚使劲儿乱蹬,一直在哭在叫。那怪人的头埋在女孩脖子那儿,我就看见女孩的衣服全被染红了。 我当时都要吓死了,心脏“咚咚”地跳,感觉都要冲破胸膛了。我害怕啊,转身就跑,一路上不知道撞翻了多少东西,也顾不上疼。满脑子就一个念头,赶紧离开这鬼地方。好不容易摸到狗洞,我就钻了出去。那怪人真的很吓人,请你们一定要救救柳娘子。” 小勺子仍在哭泣,双肩不住地颤抖,哭声在这寂静的巷子里显得格外悲切。玄江遥站在一旁,看着小勺子,总觉得哪里有些怪异。 君离走上前,轻轻拍着小勺子的肩膀,柔声安慰着他。 借着君离安慰小勺子的空隙,玄江遥侧身打量,目光在小勺子身上逡巡。他微微皱眉,眼神中透着一丝疑惑。 突然,在一个不经意的角度,他捕捉到了那股奇异的熟悉感。那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像是在模糊的记忆深处曾有过的交集。 玄江遥心中一惊,刚想再仔细探究,小勺子却在君离的安慰下,哭声渐渐小了下去。 他和君离对视一眼,便决定先离开。 他们告别了小勺子,转身朝着来时的方向走去。 一路上,玄江遥都沉默不语,脑海中不断回想着那股熟悉感。君离看他这般模样,也没有打扰他。 回到住处,叶子修正坐在桌前,看到他们回来,问道:“有发现了?” 玄江遥和君离将一路上的见闻,包括小勺子的哭诉以及玄江遥捕捉到的那股熟悉感,都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叶子修。 叶子修听完,眉头紧锁,沉思片刻后说道:“这徐府是不得不去了。” 夜幕低垂,叶子修伫立在徐府门前,接着默念法诀,施展隐身之术,带着竹沫纵身一跃,如飞鸟般越过院墙,悄然潜入徐府。 府内一片死寂,不见丝毫活人的踪迹。阴暗的角落中,月光艰难地穿透层层暗影,投下一片片斑驳的光影,让本就压抑的氛围更添几分阴森。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烈刺鼻的腐臭味,那味道仿佛来自地狱深渊,令人闻之欲呕。 叶子修与竹沫神色警惕,脚步放得极轻,小心翼翼地朝着那片存疑的花圃前行。每一步踏在寂静的石板路上,清脆的声响在这死一般的寂静中格外突兀,仿佛是一记记重锤,敲在两人紧绷的神经上。 终于,他们来到了花圃前。 叶子修神色凝重,拿出法器,缓缓扒开底下的泥土。 随着泥土被一点点翻开,一只腐烂的手腕蓦地映入眼帘。那手腕干枯宛如枯树,皮肤呈现出令人作呕的青黑色,上面密密麻麻爬满了蠕动的蛆虫,恶心至极。而就在这腐烂手腕的不远处,是几株娇艳欲滴的花朵,粉嫩的花瓣在月光下散发着柔和的光泽,与那腐烂的尸体形成了鲜明而惊悚的对比,让人不寒而栗。 就在这时,细碎的噫语声在府中回荡开来,声音仿佛从四面八方涌来,让人难以分辨其来源。 一个身影缓缓浮现,那是个女子。 披头散发,乱麻般的头发遮住了她的脸庞,面容枯槁,毫无血色,背姿佝偻,仿佛被岁月的重担压弯了脊梁。当她看到竹沫时,苍老灰败的眼中瞬间闪过激动贪婪的光芒,嘴里念念有词,发出旁人听不懂的话语,而后朝着两人猛地扑了过来。 叶子修迅速反应过来,手中寻川“唰”地一声展开,扇面上的墨竹纹路在月色下隐隐泛着微光。他脚尖轻点,如一只灵动的燕雀,迅速欺身而上,折扇猛地一挥,带起一股凌厉的劲风,朝着那女子狠狠劈去。那女子身形一闪,轻易避开了这一击,她的动作看似迟缓,却透着一种诡异的灵活。 竹沫在一旁不敢懈怠,双手快速结印,一张张黄符从她手中飞出,如一道道流光,朝着那女子射去。符咒在半空中燃烧起来,散发出炽热的光芒,然而那女子只是轻轻一挥手,便将符咒扇落。 她的目光始终紧紧锁住竹沫,口中不断呢喃着不知名的话语,声音尖锐而刺耳。 叶子修再次挥动折扇,扇面如刀,在空气中划出一道道弧线,试图逼退那女子。那女子却不躲不闪,任由折扇散发的剑气砍在身上,发出“砰砰”的闷响。她的身体好似铜墙铁壁,折扇的攻击对她竟没有造成丝毫伤害。 叶子修意识到眼前的对手远比想象中难缠。 那女子趁叶子修愣神之际突然发难,干枯如柴的双手如鹰爪般朝竹沫抓来。 叶子修急忙退步抵挡,折扇顺势一转,拍向那女子的手腕。然而那女子的力气大得惊人,手腕一扭,便挣脱了折扇的束缚。 竹沫见状,迅速退开几步,又扔出几张符咒,试图分散那女子的注意力。符咒在那女子身边炸开,火光四溅,但她只是微微眯了眯眼,丝毫不受影响。她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竹沫,嘴里的呢喃声愈发急促,仿佛在催促着什么。 叶子修在与那女子的打斗中逐渐发现,眼前的女子身上散发的气息和镇外的黑阵一模一样。 这不,找到了。 就在这时,那女子见始终无法靠近竹沫,愈发狂躁起来。 她的身体剧烈地颤抖着,一头乱发在空中肆意飞舞,仿佛一条条布满斑驳的毒蛇。她的脸上皱纹更深了,如同干裂的土地,皮肤松弛地耷拉下来。 她的双眼瞪得极大,眼眶周围布满了血丝,眼神中透露出一股疯狂的贪婪。她张开嘴,发出一声尖锐的嘶吼,声音划破夜空,令人毛骨悚然。 接着,她双手在空中胡乱挥舞着,身体周围涌起一股黑色的雾气,雾气中隐隐传来阵阵痛苦的哀嚎。双脚用力一蹬,整个人如同一枚炮仗般朝着竹沫冲去,速度比之前快了数倍。 叶子修迅速念出法诀,右手在虚空中协作画符,随着右手一挥,赤金色的符咒如雷一般急急朝那女子飞去。 符咒击中女子的瞬间,她的身体周围迸射出一道道刺眼的银色电弧,她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 就在这时,地面上突然亮起了一个巨大的法阵,光芒夺目。 一群身着雾蓝色校服的修士凭空出现,稳稳地落在庭院的屋顶上。他们手持长剑,齐声念咒,一道透明的结界迅速将女子笼罩,暂时限制了她的行动。 那女子在结界和电弧的双重折磨下,变得更加疯狂。她发出一声怒吼,黑色雾气如同汹涌的潮水般从她身体里涌出,试图冲破周围的束缚。而屋顶上的修士们全神贯注,额头上冒出细密的汗珠,竭尽全力维持着结界的稳定。 叶子修神色陡然一凛,手腕翻转,手中的寻川瞬间化为一把闪着幽冷蓝光的长剑。他身姿如松般挺拔,双唇微动,默念法诀,而后将寻川抛向半空。刹那间,寻川迎风而涨,变得巨大无比,一股凌厉磅礴的剑意如雷霆般朝着结界中的女子直劈而下。 仅仅一个呼吸的工夫,那女子便直直倒下,没了动静。 “可以了。”叶子修朝着院墙上的一众修士高声喊道。 待结界缓缓收回,他抬手弹出一道幽蓝灵力,灵力在空中幻化成一条绳索,精准无误地将女子牢牢捆缚。 “少仪君,我等奉宗主之命前来支援。”为首的修士抱拳,恭恭敬敬地行礼道。 叶子修对着这些凌云宗弟子们微微颔首,沉声道:“有劳诸位,此处交由我来处理,还请各位仔细查探徐府是否还有幸存者。” 修士们领命,取出一个形似司南的法器。那法器之上瞬间浮现出一股灵力,灵力在空气中缓缓飘散,突然,灵力猛地朝着同一个方向涌去。众人心中一喜,知道找到了目标,立刻朝着灵力涌动的方向追去。 竹沫看着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女子,走到叶子修身旁,轻声问道:“师尊,她该如何处置?” 叶子修垂眸沉思,缓缓说道:“她身上的黑气与镇外的法阵乃是同源之物。” 话刚说完,叶子修似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身形一闪,瞬间悬浮于空中。整个徐府的景象尽收眼底,看清徐府的布局后,他眉头紧紧皱起,果然与他所猜测的一般无二。 徐府的院落布局,乃至花木的摆放位置,都与镇外的法阵极为相似,仿佛一点一点勾勒出法阵的纹路。 叶子修二指并拢,在眼前轻轻划过,一个散发着邪恶气息的法阵便在他眼前缓缓浮现。 这徐府,竟是一个巨大的邪法阵! 第4章 笼中梦 滚滚黑气自法阵中汹涌扩散,如墨色潮水般不断汇聚到躺在地上的女子身上。随着她周身的黑气愈发浓重,那从她口中溢出的嘶哑嚎叫声也愈发凄厉,仿佛这股黑气化作无数利齿,正疯狂啃噬着她的骨骼与血肉。 竹沫面露不忍之色,轻声开口:“师尊,她身上的邪气能否去除?哪怕只是减轻些许也好。” 叶子修神情凝重:“她身上的邪气太过深重,且业障缠身,心智早已被彻底侵蚀,我也只能暂且尝试一番。” 言罢,叶子修缓缓蹲在女子面前,他轻点眉心,一缕神识自他眉心缓缓抽出。 叶子修轻柔地点向女子眉心。 刹那间,女子骤然顿住,哀嚎声戛然而止,那浑浊的双眼直直地对上叶子修的双眸。 一瞬间,天旋地转,待叶子修回过神来,已然站在徐府门口。 此时的徐府一片喜庆景象,张灯结彩,热闹非凡。 身着红色衣袍的迎亲队伍整齐排列在门口,小厮和侍女们手持物件进进出出,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灿烂的笑容,就连门口的石狮子也系上了两条鲜艳的大红花,整个府邸沉浸在一片喜气洋洋的氛围之中。 “这是……娶亲?”叶子修喃喃自语,只觉眼前的一切似曾相识。 这时,一位身姿高挑却略显清瘦的新郎官在众人的簇拥下缓缓走出。 他对着周围人拱手作揖,而后走到门口的白马旁,翻身上马,在队伍最前方引领着迎亲队伍浩浩荡荡地出发了。 叶子修望着众人从眼前一一掠过,记忆的闸门仿佛被一块无形的板砖悄然撬动。 他迈着步子,不紧不慢地跟在迎亲队伍旁,穿过镇门,越过那片幽深的树林,最终来到柳府门口。 他看着新郎官牵着盖着红盖头的新娘子走出家门、登上花轿,记忆如潮水般汹涌而至。 这是他独自游历途中处理的第一件妖邪事件,也是他与柳娘子相识的初始。 可为何这女子的回忆是从柳娘子接亲之时开始的呢? 莫非她是柳娘子身边之人? 叶子修默默跟在一侧,心中暗自计数,随后停下脚步,神色笃定道:“来了。” 只见一个身着黑色兜帽长袍的神秘人,突兀地现身于迎亲队伍的最前方。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得新郎官猛地拉紧缰绳,□□的马嘶鸣一声。迎亲队伍也随之戛然而止,瞬间喧闹声四起,众人皆面露惊惶之色。 新郎官赶忙勒住缰绳,稳住身形,朝着那神秘人抱拳作揖,言辞恳切道:“在下正值娶亲大喜之日,阁下若有事要先行,还望能稍作等候,容鄙人先过,感激不尽。”说罢,他转头看向身旁的小厮,小厮心领神会,迅速从袖袋中掏出一个精致的红信封,迈着快步走上前去,恭敬地递给那兜帽人。 新郎官又道:“一点薄礼,不成敬意,还请阁下收下,就当是沾沾这新婚的喜气。”然而,那神秘人却对递上红封的小厮视而不见,径直朝着迎亲队伍大步走去。 “柳晓晴,何在?”兜帽人冷冷开口,声音低沉而诡异。 新郎官微微皱眉,脸上仍挂着礼貌的微笑,说道:“阁下莫不是我妻子的旧友?那今日更要去喝上一杯喜酒才是。只是这良辰吉时将至,还望阁下尽快让一让。” 兜帽人闻言,发出一阵怪笑:“阴月阴日阴时出生之人,呵,好久没遇到这么好用的傀儡了。”话音未落,一把漆黑如墨、寒气逼人的长刀陡然出现在他手中。 “不好,快保护夫人!”新郎官当机立断,立刻翻身下马,大喝一声。 一众小厮们反应迅速,紧跟在喜轿旁的小厮急忙放下喜轿,抽出腰间的棍棒,迅速将喜轿团团护住。新郎官则手持长棍,带领着其他小厮,毅然站在队伍最前方,严阵以待。 “不过是螳臂当车罢了。”兜帽人嘴角上扬,露出一抹嘲讽的笑容,将长刀一横。 刹那间,一股无形却凌厉的杀气如汹涌的浪涛般横扫而出。 那些被杀气触及的小厮们,如同断线的风筝般被狠狠击飞,口中鲜血狂喷,当场气绝身亡。新郎官也被身边一个眼疾手快的小厮扑倒在地,虽躲过了致命一击,但仍受到了杀意的余波冲击,只觉脑袋一阵眩晕,天旋地转。 迎亲队伍中的众人大多只是练过武功的凡人,即便有些许武艺在身,又怎能抵挡得住修士的这致命一击? 其余小厮们见此惨烈场景,顿时乱了阵脚,惊慌失措。 喜婆眼疾手快,一把将新娘子从喜轿中拉了出来。众人见兜帽人步步紧逼,纷纷吓得齐齐后退。 在这一片混乱之中,新娘子的红盖头不知何时掉落,露出一张秀丽温婉却满是惊慌的脸庞。她的双眼瞪大,满是恐惧与无助,在这危机四伏的时刻,显得格外楚楚可怜。 新郎官飞身扑上,双臂如铁箍般死死环住兜帽人的腰,朝着新娘子声嘶力竭地喊道:“快走!” 新娘子完全没料到他会有此举动,瞪大了双眼,眼中满是不忍,颤声道:“徐郎!” 兜帽人缓缓将手搭在新郎官的手上,手指仿若带着千斤之力,一寸一寸地掰断新郎官的双手。 新郎官凄厉而痛苦的哀嚎声,如利刃般划破寂静的树林,久久回荡。 剩下的一众人簇拥着新娘子,齐齐向后退去,旋即拔腿狂奔。 兜帽人见众人逃跑,双手迅速结印,凝聚出一道凌厉的灵力,猛地朝新郎官击去。 新郎官受此一击,口中鲜血狂喷,整个人如断线风筝般向后飞了出去。 兜帽人并未理会倒地的新郎官,身形一闪,如鬼魅般追向逃跑的众人。 慌乱奔逃的众人,陡然看见那残忍的兜帽人又鬼魅般出现在面前,跑得快的一个踉跄摔倒在地,惊恐地手脚并用往后退。 “你只抓我一个人?”人群中的新娘子声音颤抖,带着一丝绝望的哀求。 “我跟你走,你放过他们吧。”她强忍着恐惧,向前迈了几步,目光坚定,“你的目标是我,他们是无辜的,你只要带走我,放了他们。” “早这般听话不就省事了。”兜帽人收起刀,右手向前一抓,一股无形的力量将新娘子瞬间摄到面前。 他一只手紧紧掐住新娘子的脖子,另一只手轻轻抚过她的脸。新娘子害怕地紧闭双眼,睫毛像受惊的蝴蝶般无助地颤抖着。 “多么完美的傀儡啊。”兜帽人发出一声喟叹。 一旁围观的叶子修暗暗握紧了拳头,此刻他只能袖手旁观,无力改变现状,但他知道,转机很快就会到来。 仿佛是为了印证叶子修的想法。 一道箭影如流星般突然出现,悄无声息地射向掐着新娘子脖颈的那只手。兜帽人反应极快,迅速抽回手,箭矢擦着他的手臂划过,割破了他的衣袖,在手臂上留下一道血痕。新娘子如获大赦,跌坐在地上,双手捂住脖颈,剧烈地咳嗽起来。 兜帽人看着不断冒出黑气的伤口,恶狠狠地扫视四周:“是谁!哪个敢坏我好事!” 只见前方一棵翠竹缓缓弯折,一个身着月白色衣袍、手持折扇的少年稳稳落在弯折的竹子上。 “日安,这里好像需要我的帮助?”少年缓缓打开折扇,嘴角微扬,带着一抹温润的笑意看向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