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败勇者今天拯救世界了吗》 第1章 第 1 章 艾瑞斯躺在断崖底部，目光平静地从峡谷缝隙中向上望去。 墨色的云铺天盖地。 仿佛恶魔之眼的狭长裂缝高耸入云。 魔龙、恶魔、石像鬼……仅仅一只就会造成成百上千人死亡的魔物争先恐后地从裂缝中挤出，迫不及待想要焚毁一切，在此处重塑它们的故乡。 而这地狱般的景象都是他的错。 艾瑞斯苦笑一声，肺腑间充斥着血腥味。 身为本世代勇者的他，什么也没做到，什么也无法拯救。 他抬起右肢，断裂的骨渣暴露在血肉中，少了一半的右手，如今连挥剑也无法做到。 这或许是希罗大陆的结局，因失败勇者而导致的世界毁灭。 被同伴放弃，被自我放弃，被世界遗弃…… 艾瑞斯浑身无力，缓缓闭上双眼，于绝望中迎来死亡的终局。 “铛——铛——铛——”浑厚的钟声响起，西洛帝国首都钟塔的青铜大钟，十年如一日地鸣响。 现年18岁的艾瑞斯从上一世的绝望梦境中苏醒。 他剧烈地呼吸着，缓缓地握紧拳头，再次确认他正躺在宿舍的床上，而不是某处崖底。 艾瑞斯盯着眼前雪白的天花板。 真想闭眼把世界毁灭当作一场噩梦，然而按部就班的现实与上一世完全重合。 他起身洗漱，镜子里是一张神色冷淡的漂亮面孔，一头齐肩的银白短发，一双令人想起血海的鲜红眼眸。 若不是淡青色的黑眼圈过于明显，艾瑞斯自己也会评价这是一张美得好似娃娃的脸。 一张一点也不适合勇者的脸。 勇者，被预言与神力选中，将会拯救世界的存在。 每当预言师们获得神启，帝国就会在全境搜寻勇者候选，成为候选者的条件有三个： 其一是预言者能在其身上感应到改变世界的潜力； 其二是勇者的魔力带有圣属性，那是被神赐福的象征； 其三是高尚的人品。 被选中的少年们，在帝国的号召下，从小背井离乡，放弃姓氏，入学帝国勇者学院，与优秀的同龄少年们一起学习，在磨炼中提升技艺。 最终仅有一人能作为勇者脱颖而出，带领人类拯救世界。 上一世，艾瑞斯成为了那名勇者，那名失败勇者，那个冒牌货。 若是勇者的话，一定能像预言里那样成功拯救世界，所以没能拯救世界的勇者，只能是假货罢了。 想来神明给予艾瑞斯重生的机会，就是要他帮助真正的勇者脱颖而出，协助对方成功拯救世界吧。 真不甘心。 艾瑞斯深吸口气，缓缓吐出，再次回忆接下去发生的事情。 明天是一次普通的剿灭恶魔任务，上一世的任务中，因为他的优柔寡断，错失时机，导致人质死亡，一名队友重伤。 而重伤的那人，就是与自己一样备受瞩目的勇者候选—— 艾德里安。 那么要做的事情很清晰了，首先要保护好艾德里安，然后尽可能救下人质。 但心底有个声音在小声困惑，一个需要他人保护的勇者，真的是神明指定的拯救者吗？ 摇摇头，艾瑞斯把嘈杂的声音甩出脑袋，走出学院，在附近闲逛。 勇者学院位于帝都市中心，紧邻皇宫，周遭繁华整洁。 纯白大理石铺就了大道，街道两旁是仅有两层的商店街，每间商店都用各具特色的装饰表明自己的身份。 艾瑞斯虽然不喜欢和商人打交道，毕竟他们总想着掏空他的钱袋，然后塞给他一些这辈子也用不上的垃圾，但逛街看看新出的商品，还是别有一番乐趣。 尤其……在几年后这里只剩下断壁残垣…… 停下脚步，艾瑞斯诧异地望着眼前这面透明的玻璃幕墙。 "墨的百货商店"，这家店他上辈子从未见过。 正当他隔着玻璃打量店内琳琅满目的商品时，玻璃门悄无声息地滑开，耳畔传来悦耳的风铃声。 原本瘫在躺椅上的黑发青年收敛了百无聊赖的神色，对艾瑞斯露出愉快的笑容。 “艾瑞斯大人，好奇的话，不如进来逛逛？” 如丝绸般柔顺悦耳的声音让艾瑞斯不由顺从地踏入店内。 “你好，你……认识我？”他困惑道。 黑发青年有一双清亮的黑色眼眸，身材高挑，姿态优雅，金丝掐边的精致长袍让他看起来像是能随时参加宴会的贵族少爷，那慵懒的气质与狡黠如狐的笑容，令人过目不忘。 但艾瑞斯上辈子和这辈子都不认识对方。 “我是墨，这家店的店长，上个月您在郊区救下的商队是我们店的，而且您还拒绝了我精心准备的谢礼。” 墨无奈地耸肩，神色有一点点委屈，像是在说，都是您那么冷漠，我们才错过认识的机会。 “咳，职责所在，不需要谢礼的。” 艾瑞斯心情微微放松，偶尔救人的时候还会被嫌弃没保护好商品，墨的这份心意让他感到温暖。 “职责吗，呵。” 墨的嘴角掠过一丝几不可察的嘲讽，但笑容依旧和煦。 “对了，虽然现在还是初秋，不过本店的光伏手炉一直广受好评，艾瑞斯大人要不要买一份呢？或者看看别的东西也不错！” 说着墨打开玻璃橱窗，从里面拿出一个小巧可爱的圆形手炉递给艾瑞斯。 手炉初触冰凉，很快便升温至恰到好处的温暖。 “很舒服吧，而且发热很稳定，在失去能量之前，完全不会降温，不像别家的晶石产品哦？当然啦，最重要的还是便宜，1金币就可以带回家了。”墨热烈推荐道。 平心而论，1金币并不算贵，那大概是平民一周的伙食费。 艾瑞斯最近才知道光伏这个东西，也是上辈子没听说的概念。 是能用太阳光为魔法晶石充能的技术，让很多非魔力持有者，也能使用各种魔法道具。 “这么小的手炉，吸收阳光很慢吧？而且冬天的光线……”艾瑞斯一边爱不释手，一边忍不住质疑。 “虽然说是太阳光，实际所有光都可以，甚至没有光的话，热能也可以转化，魔法符文真是方便的东西啊。” “放在火炉里烤？”艾瑞斯看着漂亮的手炉有些担忧它损坏。 “聪明。”墨又取出一枚，将之悬浮在空中，掌心燃起火焰，手炉发出红光，片刻转为蓝色。 “看，这么快就充满能量了。” “不过您很敏锐啊，冬天的光确实不如夏天强，在公转这块，还是符合基本天体物理啊。”墨赞赏地对艾瑞斯点头，但艾瑞斯只能迷茫地看回去。 “啊别在意，奇怪的原理解析罢了。”墨露出奇妙的寂寞神色，他揉了揉头，长发被蹂躏，又如丝绸般落下。 艾瑞斯目光被墨的手吸引，在黑发衬托下分外雪白的手上满是薄茧与刻痕。 “手上的伤……”冒昧的话语脱口而出，艾瑞斯有些尴尬，他不太擅长关心他人，却实在不忍那双漂亮的手被伤痕填满。 “看起来吓人而已，并不痛，以我工作强度，就算消掉，过一周又会回来，干脆就放着不管了。”墨随意道。 迟疑了一下，艾瑞斯递出一个药膏，道：“这种伤药在治疗的同时，会渐渐加强身体的恢复力，你要不要……试试？” 墨惊讶的接过药膏，笑眯眯地说谢谢，又有趣地打量艾瑞斯。 “明明是初次见面，您却送我这么珍贵的东西。” “……不要就还我。”艾瑞斯孩子气地说。 “所以，我决定把我压箱底的好东西拿出来！” 墨无视他的抱怨。 “铛铛铛！本人精心制作的声波炸弹，只需输入一点魔力就能完全激发，瞬间定向消灭直径20米内的任何恶魔或者恶魔信徒，而不会伤害任何人类！” 墨从口袋里取出一个构造精致的金属球，金属繁复地缠绕着晶石，某种危险的气息隐藏在那规律的美中。 艾瑞斯了然地挑眉，终于图穷匕见了吗。 哼，商人。 “多少钱？”艾瑞斯问。 “哎呀，我们什么关系，谈钱多伤感情，10金币。” 墨露出跳楼大甩卖的神色。 “10金币？” 这个价格并不贵，或者说过于便宜了。 任何能对邪恶生物造成伤害的物品，除了圣水以外，基本都是100金币起步的。 而便宜没好货，显然这东西是什么奇怪的噱头产品吧，大概只有吸引恶魔注意力这样的作用，艾瑞斯猜测。 “我没带够钱，先走了。” 艾瑞斯留下1金币，拿着暖手炉出门。 “这个我买了。” “等等，价格好商量——” 墨上前两步，却见艾瑞斯步伐快得好像在逃命，只好停下脚步叹气。 “真的已经成本价了，他怎么还不收……我说，勇者都是这种对自己超级抠门的小气生物吗？” 墨低声抱怨，转动着小球。 片刻后，墨凝视着艾瑞斯消失的方向轻声祝福。 “希望您这次任务顺利，愿您……得神垂怜。” 艾瑞斯也是这么希望的，他绞尽脑汁指引队友快速找到正在准备邪恶仪式的恶魔信徒。 在末日之前，地狱之门无法打开，是以恶魔们想从地狱偷渡过来是需要媒介的。 其一是虔诚的恶魔信徒，他们的意识会引起恶魔共鸣，从而附身恶魔信徒； 其二是献祭仪式，血腥的献祭仪式可以将地狱之门撬开一点门缝，让恶魔的分身能从地狱偷渡过来。 自然后者的危害远大于前者。 而前者总会导致后者的出现。 乱石掩盖下的地下祭坛中，远远望去一名恶魔信徒盘踞于中心。 癫狂的男人身体已经有一半被恶魔之力侵蚀，左手和左脚化作了数根触手，紧紧地捆着3名人质。 脚下的暗色泥土散发着浓郁的血腥味，踩上时，偶尔还有黏腻的水声，那是浸透此地的受害者血液。 艾瑞斯跟在艾德里安身后，掩护他对付恶魔信徒。 总走在最前面的艾瑞斯第一次发现，原来队友们，都会掩护艾德里安，不像自己，作战的时候总得不到配合…… 艾德里安金发飞扬，蔚蓝的眼眸怜悯地倒映着扭曲的恶魔信徒，他挥剑，精准地将触手与人体切割开，救下被触手捆绑的人质。 “忏悔吧，堕落之人，若是你诚心忏悔，或许光明神会重新接纳你。”长剑落在男人的喉咙，艾德里安悲悯地劝说。 艾瑞斯从不做这种事，异化的恶魔信徒大多已经彻底堕落，他们手中满是无辜者的鲜血，若是他们能被谅解，那无辜者的灵魂用什么告慰？ 不过……艾瑞斯瞥了眼同伴们，他们都向艾德里安投去钦佩的目光。 或许那慈悲的心才是真正勇者的象征吧。 “我、忏悔……” 男人低声喘息，在艾德里安露出欣慰的笑容时，抬头。 “忏悔没早点弄死你们！哈哈哈！” 男人狰狞地笑着，捆在人质身上的触手猛地收紧，血肉飞溅，祭品献上，力量反哺。 男人张开的嘴不断变大，密密麻麻的利齿对准艾德里安的头咬下—— 长剑挥舞，艾瑞斯劈开了男人的嘴，然而嘴却裂成4片。 艾瑞斯只来得及推开脸色惨白的艾德里安，就在剧痛中失去了意识。 ……这，就是冒牌货的结局吗？希望不要再让我重来了，既然我……什么也做不到。 艾瑞斯苦笑着想。 “——只要注入一点魔力，启动晶石，声波炸弹就会启动，任何恶魔信徒或者恶魔身上的血液都会沸腾起来，瞬间死亡！” “10金币，只要10金币，买不了上当，买不了吃亏，只会赢赢赢！怎么样，艾瑞斯大人，心动不如行动，赶紧买下嘛！” 幻痛还残留在颈部，心却随欢快的话语安定下来。 他眨了眨眼，血腥味已远去，熟悉的茶香弥漫在明亮的空间里。 名为墨的商人正满怀希望地看着他，墨色的眼瞳中倒映着他茫然的脸。 我又重生了？艾瑞斯按着心口的手微微颤抖。 第2章 第 2 章 明亮的商店里，商人言笑晏晏。 “拜托，买一个吧？我今天可是全都把时间花在向艾瑞斯大人您身上了，要是您什么也不买，我的营业额可是完全完蛋啦！” “好心的大人，您不会坐视我今天领不到工钱吧？” 墨眨眼，说着道德绑架的话语，笑容却如天空般晴朗，慵懒的语气没有一丝畏惧，分不出他话语的真假。 只留下浅浅的担心，万一他说的是真的…… “那、那就买一个吧……” 艾瑞斯交出写着10的金币。 任由墨将所谓的声波炸弹挂在自己的腰间，将写着清秀字迹的说明放进自己胸前的口袋里。 最后捧着对方递给自己的清茶晕乎乎地走出商店大门。 轻啜一口茶水，微微的苦涩后，淡雅的回甘在口中蔓延。 艾瑞斯仰头，正午的阳光热烈得令人睁不开眼。 活着的实感终于返回躯体，他却更加迷惑。 回头，黑发店主正站在门内凝视着他，那温柔信赖的目光让他没来由的心慌。 他下意识转身。 我在干什么，艾瑞斯捏着白发叹气。 怎么像是小女孩……不、奇怪的是那家伙，只是勇者而已，用得着那么……崇拜？信任？爱慕—— 想起自己空了三分之一的钱袋，艾瑞斯的脑子彻底冷却下来了。 肥羊谁不爱！ 闭目冷静片刻，艾瑞斯平静地望向前方。 反正……这次也不知道会活多久，没钱就……没钱吧。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这次自己又复活了，而且还复活得离死亡时间那么近，但自觉无法拯救世界的艾瑞斯，已经没有什么非要实现的愿望。 也没有……非要活下去的执念。 一切交给命运吧，艾瑞斯想。 所以，我现在是做什么呢？ 艾瑞斯提前找到恶魔信徒所在的废弃祭坛入口，却没有像之前一样通知同伴。 反正试试不要钱、不，是试试也不会损失更多了！ 如果声波炸弹有效，那么艾瑞斯能救下所有的人质，如果声波炸弹无效…… 不过再次迎来死亡罢了，总不会一直那么幸运不断重生吧？ 一时分不清自己的真实想法，但他只是独自走下通往地下的台阶。 左手握着声波炸弹，右手握着长剑，一步一个脚印地坚定前进着。 深吸口气，艾瑞斯踹破祭坛大门，直冲恶魔信徒。 触手飞舞，男人狞笑，似乎在嘲笑无视陷阱向他狂奔的艾瑞斯。 但男人的笑容渐渐僵住。 艾瑞斯太快了，陷阱在他的身后一一启动却什么也没能伤害。 很快男人又兴奋地舔了舔唇角，艾瑞斯直直地撞进了男人的触手中。 尽管锋利的长剑切断了几根触手，不过男人相信他很快就能捕获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愚蠢剑士。 可男人只能相信着了。 似乎有那么一声嗡，又似乎什么也没发生。 构造精巧的圆球似乎发了光，又似乎只是轻轻震了震，在人类的感知范畴外，科学与魔法的知识交错汇集了。 以魔法为核心的振动，被科技限定了频率，固定的声波在空气里传播，在触手中传播，在恶魔之血中传播，上上下下，震耳欲聋。 恶魔之血在共振，以固定的频率，以扩大的振幅，能量汇集，又转瞬爆破。 男人身上的毛细血管炸出一片血雾，血液跳着余弦波冲出了□□的束缚，带走了男人的生命。 艾瑞斯被泼成血人，他震惊地看着眼前失去生命的男人和陷入昏睡的人质，低头看手中的声波炸弹。 炸弹不再发出热量，轻微的嗡嗡声也消失了，似乎被艾瑞斯看的害羞，一下子化作金属粉末，从他的手中滑落。 梦？还是现实？ 一切前所未有的好，没有人牺牲，没有人怪罪，没有人受伤。 即使是艾瑞斯，难道也能将未来导向更好的方向吗？当艾瑞斯跟着同伴，假装初次来到祭坛时，他忍不住畅想。 “我说，艾瑞斯，这个方向原本是你搜查吧？怎么什么都没发现，要不是艾德里安，搞不好我们的任务会以根本没找到恶魔信徒而结束！” 艾德里安的铁粉，弓箭手塞拉聒噪的声音抹掉了艾瑞斯微微扬起的嘴角。 “啊，抱歉，大概是我的圣力不足，在这附近探测仪没有反应。”艾瑞斯干脆地道歉。 恶魔探测仪虽然能够检测一定范围内的恶魔存在，但检测范围与圣力的强弱有关，而且封闭的空间本身也能阻碍探测。 艾德里安闻言侧头看了眼艾瑞斯，路过时小声说了句只有两人能听见的“骗子”。 不过艾德里安总是体贴的，即使艾瑞斯的圣力强大得近乎凝固，撒谎技巧烂得可笑，艾德里安也不会揭穿他。 “得了，这种状况也很正常。又不是谁都有艾德里安那么纯粹强大的圣力。”说话的是帝国皇太子——奥古都斯·克洛维斯。 至于他说话的依据，大概是自信以及非圣力使用者无法准确衡量他人的圣力强弱。 以及他大概、可能、估计是艾德里安的爱慕者。 虽然艾瑞斯对同性恋没什么看法，但不得不说，有未婚妻的男人，还是离其他男女都远一点比较好。 不过这种事情交给艾德里安自己烦恼吧，他平安无事的现在，以后可有的是时间不得不和皇太子亲密接触了。 “咕叽”的声响引起艾瑞斯的注意，是法师塞菲娜在翻看触手。 看着塞菲娜兴趣昂扬的神色，艾瑞斯一时心情有些复杂，他们曾经是最好的朋友，可在某个事件后，塞菲娜却投奔了恶魔…… 对恶魔的兴趣……从这时候就开始了吗？还是…… “好奇怪啊，这种状况？这个恶魔信徒怎么喷血死了？”塞菲娜双眼发亮地对触手上下其手。 “……你作为女人能正常点吗？那玩意不恶心？” 塞拉露出嫌弃的表情。 “不恶心，只是邪恶而已。” 日常和稀泥的是伊莎贝拉，身为公爵之女的她，拥有极强的圣属性天赋，却因为性别被排斥在勇者候选之外。 顺带一提，她就是皇太子殿下的未婚妻。 伊莎贝拉在塞菲娜身边蹲下，取出用完圣水的水晶瓶，用魔法拾起触手，粗暴地塞进昂贵的瓶子里。 “或许是恶魔仪式失败吧，取一些样品回去研究好了。” “嗯，早点回去吧。” 艾瑞斯看着全员平安的同伴，嘴角微微勾起。 得向墨道谢才是，他低头看着空荡荡的左手，握紧了拳头。 而后次日一大早就来到商店街的艾瑞斯，愣愣地看着眼前。 金属卷帘覆盖了玻璃橱窗，原本发光的闪亮招牌也完全黯淡，有着清澈笑容的店主也不见踪迹。 或许一切只是一场幻梦，连同那笑容狡黠的商人。 艾瑞斯默默地转身返回，接下来……还是要靠自己了。 可……上辈子正是靠着自己，才什么都失败啊……阴影蒙上了艾瑞斯的面容。 勇者学院的课程分为必修课和选修课，必修课程主要是圣力使用、剑术实战、战术指挥、魔法理论等与实力直接相关的课程，而选修课则涵盖了哲学、艺术、音乐、历史等等。 当然上述的分类是以勇者候选的视角来分的，如果是法师、弓箭手或者牧师，必修课自然有对应的弓箭实战、祈祷实践、魔法符文等等了。 艾瑞斯基本只上必修课，并且由于早上起不来，他通常翘掉了所有上午的课。 鉴于他成绩优异，实战出色，老师们从不计较这点，但想也知道，他的风评比艾德里安差了很多。 不过上辈子执着于救世的他都不在意风评，更不用说这辈子了。 但来都来了，难得早起的艾瑞斯决定去上个课，缓解下烦闷的心情。 艾瑞斯走进剑术实践场的时候，观众席上响起一片惊呼。 “那个艾瑞斯来上课了？罗杰老头转性要点名了吗？” “毕竟任务毫无用处，总得刷个脸啊。”是塞拉。 “说来庆功宴艾瑞斯去不去啊？他不去我也不去。”塞菲娜对伊莎贝拉说。 “嗯？塞菲娜和艾瑞斯的关系那么好么？”伊莎贝拉微微惊讶。 塞菲娜：“不，但是如果只有你们，像外人的只有我了，被孤立也太可怜了。” 伊莎贝拉：“那我问问他吧。” 塞菲娜：“哇，上啊，伊莎贝拉，搞定那只不高兴猫。” 伊莎贝拉跳下看台，她的银白长发比艾瑞斯柔顺很多，嘴角总是噙着优雅的浅笑，虽然他们都穿着相似的银丝掐边长袍，但两人给人的感觉截然不同。 若伊莎贝拉是圣洁的雪山清泉，那么艾瑞斯就是极地永夜的冰山，连那寒冷也隐藏在目力不及的远方。 伊莎贝拉微笑：“不高兴猫，我们小队今晚要开庆功宴，你也一起来吧？大家都很期待。” 艾瑞斯·不高兴·猫：“……” 伊莎贝拉：“哎呀，我不小心说了你的外号，你不会真的因为这样，就拒绝和大家一起庆祝吧？我会很伤心哦。” 艾瑞斯：“时间，地点。” “晚上6点半，第一食堂2楼的包间。” 站在艾瑞斯身旁的艾德里安插口道。 “嗯，那么到时候不见不散。” 伊莎贝拉对两人点点头，向疯狂鼓掌的塞菲娜走去。 “今天是自由练习，艾瑞斯没搭档的话，和我练习怎么样？” 艾德里安试探地问。 “自由练习？” 那不是不上也完全没事的课么，回去补觉还是…… 艾瑞斯看了眼一脸期待的艾德里安，觉得确实得帮帮他的勇者候选同伴。 “嗯，但我可不会手下留情。”艾瑞斯说。 “欢迎指教！”艾德里安精神道。 长剑交错，凌厉的剑光飞舞，带着破空的啸响，火花四溅，金属撞击，清脆得令人牙酸。 渐渐地，所有人的目光都被那对勇者双子星所吸引。 “什么啊，艾瑞斯那家伙，好像自己多了不起，总是一副指导的模样！” 塞拉火大地看着。 “因为确实了不起吧，他都能赢罗杰老师了，现在也完全压制了艾德里安。” 塞菲娜托着下巴认真观看。 “……确实有两下子。” 皇太子奥古都斯低声说。 伊莎贝拉看了眼难得对人感兴趣的未婚夫，微微眯了眯眼。 对战以艾德里安手中的长剑脱手为结果。 “你的动作太慢了，艾德里安，你到底在想什么。” 艾瑞斯鲜红的眼眸紧紧盯着艾德里安，压迫力十足。 “罗杰老师也说过……我有在改进啦。” 艾德里安讨好地微笑。 艾瑞斯蹙眉：“你不会，还秉持着不杀人理念吧？时间都花在思考如何攻击非致命处了？” 艾德里安面露尴尬，不敢说话，显然这人也知道自己的想法有多天真，可这个时候无论是艾德里安还是艾瑞斯自己，都不认为最后胜出的人会是艾瑞斯以外的其他人。 于是艾德里安就这么心安理得追寻理想剑术去了。 微微叹气，艾瑞斯知道改变一个人的想法有多难，何况上一世这家伙直到死也依然这样天真。 于是他只能开口建议：“那么平时练习的时候，也以非致命的攻击来练习吧，从头纠正所有动作。” 艾德里安微微一怔，点了点头。 晚上6点半，小队的6人齐聚包间。 半小时后，奥古都斯率先卡住自己的喉咙，艾德里安紧随其后，而后艾瑞斯也感到窒息，塞菲娜惊慌地拿出一瓶瓶药水，不等她倒入口中就轰然倒地。 艾瑞斯伸手去触碰醉倒在旁的伊莎贝拉，那躯体已经冰冷。 眼前一黑，他在窒息中迎来死亡。 第3章 第 3 章 艾瑞斯疯狂地吸气，眼前的一切都发出眩光，有声音从遥远的地方传来。 “……好心的大人……” 呼吸、呼吸还在？还活着？ “……艾……” 其他人呢？我在哪里？医院？学院？教廷？ “——艾瑞斯！” 焦急的厉喝终于穿透迷雾，抵达艾瑞斯的耳中。 视野开始聚焦，映入艾瑞斯眼帘的是墨那双清澈的双眸，他此刻被墨揽在怀里，只觉得这怀抱比手炉还要温暖。 “谢、谢谢，我没事了。” 艾瑞斯退开，看着墨微微松口气，接过墨手中的声波炸弹，递出钱。 墨微微一愣，收下钱。 “您还好吗？要不要再休息一会？或者和我说……” “不。”艾瑞斯闭目拒绝，“我只能……依靠自己。” 墨和墨的神奇道具过两天就会消失不见，所以……他要依靠自己，找到害死大家的人或者……恶魔！ 解决完触手恶魔的次日，艾瑞斯又下意识早起，他沉默地看着已经关门的商店，在店门前的台阶坐下。 思考一下今天晚上聚会事件的解决方法吧。 等等！艾瑞斯忽然想起，这件事上辈子没有发生，而其中决定性的区别在于……艾瑞斯上一次没有参加这次聚会！ 是……这样吗？对方是冲着艾瑞斯来的？ 他……不仅没法保护任何人，大家反而会被他拖累受伤……死亡？ “……还想着和大家打好关系……一起努力啊……”艾瑞斯低声呢喃。 “我觉得是个好主意哦。” “但我其实是灾星吧。” “嗯……这样啊，我这里有转运的护符，您要不要买一个呢？” 艾瑞斯这才意识到和自己玩一问一答的不是脑子里的声音，而是疑似跑路的某位商人。 “早上好啊，艾瑞斯大人，您怎么这么早就出门了？” 墨蹲在艾瑞斯面前笑眯眯地问。 “心血来潮就……” “就？” “咳，声波炸弹很好用，必须向你道谢。” 艾瑞斯有些不自在，他还怀疑过对方售卖残次品，没想到反而是良心商家。 “哈哈，原来如此。” 墨开了锁，卷帘门缓缓上升，第二层的金属框架门则缓缓下降，最后他打开玻璃门，按下墙上的按钮，招牌闪了闪，再次亮起五颜六色的光。 “欢迎光临，今日的第一位客人。” 墨伸手邀请。 艾瑞斯目瞪口呆，原来，黯淡的招牌和紧锁的金属大门仅仅是因为某个商人开门时间太迟吗？ “那么，打扰——” “墨先生！上次您卖给我们的定温药剂壶和自动研磨器还有吗？最近恶魔又活跃了，医院完全忙不过来了！” 一名牧师急匆匆地窜进门。 墨说了声请自便，招待起了牧师。 艾瑞斯这才知道最近连帝都附近，都有恶魔在作祟了。 牧师所在的帝都圣光医院，药剂师连轴转都满足不了药物需求，这才急购各种自动机械。 “研磨器一台1金币，药剂壶2台1金币，鉴于您是我们的优质客人，您付50金币就可以了。”墨眼也不眨地抹了9%的零头。 牧师高兴地付钱，墨飞快地写着合同。 安定、喧闹，艾瑞斯看的津津有味。 他忽然想起，每次重生的时间，都在自己买东西之前…… 如果，这次也买些什么，下次死亡的话，会回到今天吗？ “墨，我要这个手炉。” 艾瑞斯取出手炉，递过金币。 “好，但您没有别的事吗？我这里很快就能处理完——” 墨抬头，墨色的眼眸盛着担忧。 那是艾瑞斯很陌生的目光，至今为止，所有人，哪怕是讨厌他的人，也总是信赖、不忿又理所当然地看着他。 似乎他的成功理所当然，他从不被允许软弱。 可是，和他走太近的话，或许会遭遇不幸吧？ 就像莫名遭殃的同伴们。 “下次见。”艾瑞斯挥手告别，希望下次见面，不是今天。 勇者学院的图书馆位于学院东面，整栋楼都用于存放各类书籍，其中3层的**区不对外开放，但1、2层的藏书也足足有上万册，囊括了各类基础知识。 艾瑞斯回想那时感受到的窒息感，推测自己应该是中毒死亡。 可下毒的方式是什么？ 食物、水、诅咒还是毒气？ 一般的毒物根本无法毒死圣力的持有者，神明赐福之力会自动净化入侵身体的毒素，但艾瑞斯和艾德里安几乎与其他人同时中毒死亡。 先学一个毒素鉴定法术吧，艾瑞斯快速找到自己想要的书，翻看起来。 刚看完序章，他就放弃地合上书。 毒素鉴定的前提：认识毒素、解构毒素、辨认毒素。 简而言之，毒素鉴定术只能鉴定使用者熟知的毒素。 不过，艾瑞斯认识的人里，有个家伙像是对这些奇怪的知识很熟悉…… 但要说服对方在所有食物上使用毒素鉴定法术…… 回想了下塞菲娜好奇的神色，艾瑞斯点头，果然完全没有难度。 不过……只要自己不去参加聚会……大家也不会有事吧。 晚上8点，艾瑞斯整理好给艾德里安的剑术练习建议，伸了个懒腰，看着窗外打闹的同窗忽然有些羡慕。 一无所知，真好。 说来该怎么让艾德里安产生身为勇者的自觉呢？告诉他真相？还是让自己重伤？ ……而且，该怎么确认艾德里安就是真正的勇者呢？万一弄错的话，他不是会和自己一样痛苦么？ 思绪越发混乱，艾瑞斯拿起手边的水杯，喝了口完全冷却的浓茶，冰冷的苦涩让人恨不得咬掉舌头，想起墨商店里的保温水杯，他不由有些心动。 明天……再去逛下？ “咚咚咚！” 急切的敲门声打断了艾瑞斯的思绪，他应了一声，打开房门。 一把匕首直直插入艾瑞斯的腹部，剧烈的疼痛让他眼前发黑。 来不及拔剑，久经训练的反射神经下意识反击。 光刃术即刻发动。 刃锋切入眼前的□□，血花四溅，塞拉震惊的脸在艾瑞斯面前缓缓倒下。 咦？发生了什么？艾瑞斯惊慌地扫视四周。 塞拉身后奥古都斯抱着艾德里安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伊莎贝拉捂着嘴，喉咙发出细细的啜泣声。 “……发、发生了……什么……” 艾瑞斯艰难地开口，每一次呼吸都伴着浓重的血腥味。 “艾德里安，吃了一份你送来的糕点，然后死了。”奥古都斯说。 “……不是我……” 艾瑞斯低声呢喃，握住匕首。 “我想也是，伊莎贝拉，给艾瑞斯治疗。” 奥古都斯用力紧了紧怀抱，冷冷转身。 “不！艾瑞斯！” 在伊莎贝拉的尖叫声里，艾瑞斯反手把匕首捅进心脏，剧痛随着血液的流逝而远去，艾瑞斯安心地闭眼。 看来，勇者果然是艾德里安，因为他平安无事，赴约了庆功宴，才导致了这次事件。 死太早了，艾瑞斯后知后觉地想，应该调查一下那个糕点的。 血腥味淡去，夜里的寒意被暖阳驱散，同伴们冰冷质疑在熟悉的悦耳声线中消散。 艾瑞斯耐心十足地闭着眼听墨给牧师讲提货的细节，直到风铃声再次响起，才缓缓睁开双眼。 “等很久了吗？艾瑞斯大人。” 墨在墙边按了什么，几块伸缩板从墙上落下，快速变成茶桌和座椅。 艾瑞斯摇摇头，坐在墨的对面，默默地捧起手中的清茶，一身郁气在茶香中融化。 “艾瑞斯大人的呼吸有问题吗？我这有款有趣的东西，您要试试么？” 墨打了个响指，从一旁取出一个小盒子。 白色的丝绒小盒中盛着两枚小指大小的银环，繁复的符文密密麻麻地爬满银环内外，又是一个看起来就很了不得的东西。 “这是什么？” “空气过滤鼻塞。”墨笑吟吟地开口介绍。 “首先，说明一下，所谓的空气，是由氧气、氮气、二氧化碳以及其他惰性气体组成的混合物。” “……唔，你是理学派的人？但你用的是魔法？”艾瑞斯困惑道。 所谓的理学是无法使用魔法的人，整理出的与魔法无关的世界理论，一般被大家当做笑话。 毕竟魔法真实存在，与魔法无关的世界理论又怎么会是正确的理论。 “我做过实验，当温度降低的时候，那些气体形成了不同密度的液态物质。和魔法一样，这些气体也是客观存在的。” “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鼻塞的原理，它能让限定类型的气体，按比例通过。如果周围的空气，无法满足条件，它就会振动报警。” 也就是说和鉴定术不同，它不需要使用者分辨空气中是否有毒性成分。 反正它只允许安全的空气通过。 艾瑞斯眼睛一亮，猛地伸手按住盒子，问：“多少钱？” 墨竖起手指，在艾瑞斯紧张的视线里，无声地笑起来。 “2金币。” 上过课，再次接受了邀约，艾瑞斯提前逮住了塞菲娜。 扎着马尾的红发少女抱着厚重的魔法书紧张兮兮地听着艾瑞斯的请求，越听眼睛越发亮。 “好厉害啊！预知有人下毒吗？这是！神明的警告吗？”塞菲娜双眼放光，凑近艾瑞斯，恨不得拿个放大镜研究他。 这家伙真方便啊，果然她自己就会帮我找好借口，艾瑞斯毫不意外，转念一想，又试探地开口。 “是，而且神明告诉我，艾德里安才是真正的勇者。” “哈？嗯？欸？” 塞菲娜表情不断变幻，最后小心翼翼地开口。 “你，最近是不是被恶魔入侵梦境了？” 艾瑞斯抽了抽嘴角，面无表情道：“他哪里不像勇者吗？” 塞菲娜上下打量着艾瑞斯，似乎在说，你自己呢？有哪里不像吗？ 艾瑞斯不由心底发凉，连最好骗的家伙都不认同他的想法，这要怎么说服其他人？ 晚饭一切正常，塞菲娜按照约定不断地使用毒素鉴定术，一晚上摇头摇的让伊莎贝拉以为她落枕。 然而，当时间来到7点时，艾德里安率先卡住自己的脖子，艾瑞斯看向塞菲娜。 “毒素鉴定——” 塞菲娜对着艾德里安本人使用，却只有淡淡的白光笼罩艾德里安。 塞菲娜绝望地看向艾瑞斯，那是未发现毒素的指示光。 “救——”塞拉用力，喉管被他抓出了洞。 奥古都斯起身向门外跑去，却在触碰门把手前，轰然倒下。 “哈、啊、好奇怪、只是无法呼吸——” 塞菲娜张着嘴，脸色发青地倒下。 “……是你？”伊莎贝拉问。 “不、不……不是！我不明白！毒素鉴定、毒素鉴定、毒素鉴定——” 艾瑞斯生疏地使用着魔法，对食物、对饮料、对空气，然而法术的鉴定结果却只有，一切正常。 伊莎贝拉点点头，轻声开口。 “快逃。” 快逃，不然你会被当做凶手的，银色的眼眸静静地凝固了。 艾瑞斯无力地坐在原地，看着狼藉的现场，缓缓取下了鼻塞。 1分钟后，窒息感再次袭来，在诡异的薰衣草浅香里，死亡再次降临。 第4章 第 4 章 “等很久了吗？艾瑞斯大人。”熟悉的声音回响在耳畔。 艾瑞斯缓缓睁眼，快步上前，低声开口。 “空气过滤鼻塞，我要6个。” 墨的瞳孔微微一缩，嘴角的弧度却分毫不变。 “抱歉，目前只有一个，您需要的话，下周我可以——” “不行！我现在就需要！你马上做！” 艾瑞斯紧紧地抓着墨的手，又在触碰那满是伤痕的皮肤时，颤抖得无法用力。 “求你。” 艾瑞斯低下头，艰难地挤出这两字。 在艾瑞斯看不到的地方，墨皱了皱眉，眼中流露出一丝嫌恶又被浓重的困惑替代。 墨扯了扯嘴角，掩饰好自己的表情与声音，温和地开口。 “别这样，艾瑞斯大人，您是梦到了什么可怕的未来，需要保护其他人吗？” “求你，所有人、所有人都会中毒而死，只有我，只有戴着鼻塞的我幸存下来！” 艾瑞斯努力抑制住声音的颤抖，绞尽脑汁地想要表现自己的诚意，却绝望地发现他根本没有值得侧目的交换筹码。 “多少钱都可以！我给你打欠条！” “这么早。”墨忽然没头没尾地感慨。 “别慌张，艾瑞斯大人，我已经理解您想要拯救同伴的心情了。” 墨安抚地微笑。 艾瑞斯礼貌性地扯扯嘴角回应，双眼紧紧盯着墨，像是在盯着沙漠中的最后一滴水。 “既然鼻塞有用，就说明那种毒是可以防范的，比起被动防御，找到毒物本身才是问题的关键。” 无视艾瑞斯的崩溃，墨慢条斯理地开口。 我就是完全找不到啊！艾瑞斯忍住呐喊的冲动，点点头，深吸口气，耐着性子和墨一起梳理所知的情报。 一、毒物无法被鉴定。 二、毒物可以延迟发作。 三、毒物通过空气传播，但可以被鼻塞过滤。 四、毒物只有窒息一个作用，没有其他症状。 五、毒物可能带有薰衣草香。 艾瑞斯看着墨若有所思的模样，着急地催促。 “你想出结果了吗？快告诉我。” “有个思路，比如说，那不是毒物。” “什么意思？” “呼吸发生需要两个条件，一是空气。” 艾瑞斯猛然瞪大眼睛，他想起来了，有种魔法生物，有着与薰衣草相似的香味，却无比危险。 “紫水晶花。” 得到答案的艾瑞斯陡然起身，急急地向外冲去。 “等等。”墨温和地喊住他。 “咨询费，1银币。” 呵，商人！ 艾瑞斯扔下1金币，怨气冲天地离开了。 “真是喜欢浪费的勇者啊，我可是担心你没钱才收这么低的。” “还好是现实，这收费存档要是真做到游戏里，可不得被人骂死。” “哎，勇者。” 墨弹起金币，伸手盖住却并不看结果，随手丢进了抽屉里，1枚写着10的金币已躺在其中。 以预知梦的名义，艾瑞斯拜托塞菲娜帮他找紫水晶花，而不知为何路过两人身旁的伊莎贝拉也热情加入。 三人提前抵达包厢，得知包厢从昨天就被奥古都斯定下，不再对其他人开放。 完美的下毒场所，三人面面相觑，都从彼此脸上读到了这点感慨。 艾瑞斯环视四周，在有明确的目的下，准确地将目标锁定在餐桌上的装饰烛台。 错落有致的浅紫被盛放在金色花瓣中，唯有中心的蜡烛有着异样的深紫。 塞菲娜胸有成竹地挥舞法杖开始念咒。 毒素鉴定，无异常。 诅咒鉴定，无异常。 “怎么会这样！？”塞菲娜瞪大双眼，凑近蜡烛。 “搞错了吗？” “没有呢。”伊莎贝拉一把拎起塞菲娜的领子。 艾瑞斯戴上手套，用铁丝从烛台上划下一些紫色碎屑，放在餐桌上。 “魔力鉴定。” 碎屑发出了白光，确认了魔力存在。 “紫水晶鉴定。” 代表确认的符文缓缓成型，确认了碎屑的本质。 “嗯，不会错了，这就是紫水晶花做成的。” 紫水晶花，顾名思义，能将触碰到的事物缓慢转化成紫水晶的魔法生物。 即使被提炼成蜡烛，那疑似诅咒的魔法依然与香气一同留存。 因而这并非中毒，而是他们用于呼吸的器官被同化成了紫水晶。 甚至于因那只是生物本能，并无恶意存在，是以连诅咒也算不上。 虽然中毒危机解除，但店家说房间昨天就打扫好了，香薰蜡烛恐怕也是昨天就放进包厢的，而蜡烛也规定在客人抵达门口后点燃。 意图谋害他们的犯人，还无法锁定。 “得告诉奥古都斯。”艾瑞斯表情凝重。 伊莎贝拉点点头，她明白，犯人是知道奥古都斯行踪的人。 但对方想杀的究竟是身为勇者候选的艾瑞斯和艾德里安，还是身为皇太子的奥古都斯，又或者是实权公爵最爱的女儿伊莎贝拉，眼下无从分辨。 “对了，证物提交后，如果需要申请部分使用，需要走哪些手续？我想取用一部分蜡烛。” 艾瑞斯说完，空气陷入诡异的沉默，他迟疑地皱眉，看向两人。 “早就听说你死板，但我以为你是冰山，没想到你根本是雪山化石啊！”塞菲娜一把抢过蜡烛。 “东西还在你的啊！直接切下来就好了！” “可是，规定不是说证物必须上交吗。”艾瑞斯愣愣道。 塞菲娜飞快将蜡烛切了一大块，把大块的装进一个精致的密封盒，剩下的小块丢进学院发的密封袋。 “交吧。” 塞菲娜扔出密封袋，风差点没吹跑袋子。 艾瑞斯手疾眼快堪堪抓住了袋子，僵硬地开口。 “可是，报告怎么写？” “发现的时候就是这样了呀？谁知道原本的蜡烛有多大的量？”伊莎贝拉轻笑。 “难怪大家那么喜欢你，你出任务的时候，从来不收保护费吧。” “艾德里安也不收。”艾瑞斯不知道自己在反驳什么。 “哼，乖宝宝可不会拦着别人收。” 塞菲娜说着警觉地看着两人，似乎担心他两告密。 “而且你还拦着别人收。”伊莎贝拉目光瞥向一旁，笑容微微苦涩，似乎在自责自己未能像艾瑞斯那样阻拦。 “以后我们就是队友了。”艾瑞斯飞快道。 我来负责不让所有人收保护费，像上辈子一样，他想。 “咦，明明一副想要和人打好关系的样子，”塞菲娜阴阳怪气地笑，“却不肯同流合污哎~” 艾瑞斯没忍住嗤笑了一声。 “我就算不是勇者，也不会成为劫匪。” 在伊莎贝拉的笑声里，塞菲娜把密封盒递给艾瑞斯。 “你不留点？” “没事，你们先用。”塞菲娜大手一挥。 “我相信你认识的人，不会浪费。” 艾瑞斯看了看盒子，又看了看目光躲闪的塞菲娜。 "所以你不知道研究思路？" “可恶！不要在这种地方聪明起来啊！” 而自诩聪明人的三人组在面对奥古都斯坚持开庆功宴的决定时，深深为自己的未来担忧。 虽然晚饭时，塞拉一直在念叨，“谁知道你那是真预知梦还是自导自演”。 但生气的艾德里安把塞拉骂哭出去，那副主持正义的模样让艾瑞斯很欣慰。 可惜欣慰了不到5分钟，候选勇者坐立不安地出门安慰他的跟班，而奥古都斯也跟了出去。 “讨厌的人走了！”塞菲娜举起饮料。 “确实。”艾瑞斯看了看窗外。 “你竟然会逃单！”塞菲娜敏锐道。 “他们会记到奥古都斯的账上的。”艾瑞斯肯定道。 三人相视一笑，从窗户跳了出去，夜晚的街道灯火璀璨，他们走走停停，说着学院的事情，谈着任务的紧张，第一次发现，彼此是这样有趣的人。 送两位女士回宿舍后，艾瑞斯继续散步，当他再次抬头时，比白日更闪亮的招牌如霓虹般夺目。 玻璃门滑开，黑发黑瞳的店主仿佛等候多时般微笑。 “欢迎光临，艾瑞斯大人。” 当艾瑞斯喝着茶，一股脑说完了蜡烛和怀疑，还把密封盒拿出来后，终于反应过来。 他对这位神秘的店主未免太过信任了。 “恐怕不是皇室间的辗轧。” 墨端着茶轻啜，指尖散发出淡淡的浅香，他用了艾瑞斯送的药膏。 “勇者属于需要拉拢的对象，而伊莎贝拉一旦死了，反而会得罪维恩大公。” “那么，果然是恶魔吗？” 艾瑞斯的声音不由低沉下来，纯粹的憎恶犹如深井中萃洗的冰刃，等待着出鞘血洗的那刻。 “而以恶魔来说又过于精巧了。” 墨轻声念咒，紫色的枝条竟然在盒子中生长。 紫色的叶从枝条上蔓延，无色的花苞在簇拥中探头，只轻轻眨眼，剔透的浅紫花瓣转瞬绽放。 叮叮铛铛的脆响中，种子从花中落下，又散作紫色的云雾。 “花的细胞被活着嵌套在蜡烛中，当蜡烛点燃后，细胞像袍子一样扩撒，最后寄生在人体。” 这些知识完全是艾瑞斯的盲区，而恶魔竟然比他还熟悉这个世界。 “……有人，被长期附身，并且和恶魔共存了。” “是我们身边的人。” 艾瑞斯凝重地看着夜色，只看见一片黑暗。 随后两人默契地绕过这个话题，漫无目的地闲聊，直到钟声响起，艾瑞斯才起身告别。 “咨询费是吧，我记着的。”艾瑞斯老实地摸着口袋。 “哈哈，玩笑而已，您还放在心上了。”墨按住了他的手，笑得清澈。 “朋友不收费。” 墨收敛了笑，和雅的声音多了丝庄重。 “还是您不肯交我这个朋友？艾瑞斯大人？” 微微勾起的尾音满是志在必得的慵懒。 心脏陡然作响，浅浅的怨气烟消云散，艾瑞斯不得不承认，他搞不懂面前的男人，却无法抑制地被对方引动喜怒。 “既然是朋友，那不要叫我大人了。” 顿了顿，他说。 “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