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渣攻修炼手册[单元文]》 第1章 渣攻修炼手册 蓝星故事集总部纯爱分部连续多年收到的投诉信已经堆成了一座山，蓝星的纯爱故事永远都和和美美，看多了，心里都没了波澜。 不行，蓝星人受不了了。 他们要文艺复兴，他们要洒狗血，他们要渣贱，他们要火葬场，他们要失忆纠缠，他们要替身情人…… 大堂里站了一排成年男人，他们的脸上是如出一辙的茫然，面面相觑，还是茫然。 这是哪里？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 种种疑问，在接下来的半个小时内，由系统涂赢一一解答了。 这里是蓝星故事集总部纯爱故事分部，你们都是被我挑选的宿主，你们需要做任务。 什么任务？ 我要你们去做渣攻。 渣攻是什么？为什么要做渣攻？渣这个字不好，换一个，虽然我没谈过恋爱，但我肯定不渣！ 我这里有一本手册，你们跟着手册的指导，手册上说怎么做，你们就怎么做。 系统大人，我要回去，我熬了几个夜画图，明天就要交作业了呜呜呜呜…… 想交作业？可以，任务成功就能交作业。你想去和朋友旅游？可以，任务成功就去旅游。你呢，想回乡采风？任务成功…… 就这样，原本不情愿的男人们全都低下头，在涂赢的吩咐下，一个个埋头学习渣攻修炼手册。 涂赢十分满意，这些宿主的任务成功率直接关系到他的绩效考核，他对这些宿主寄予了厚望。 涂赢点了点人头，心想—— 先去哪一个任务世界呢？先派谁去呢？ 第2章 我心里住着白月光（1） 曲仰熬了一晚，终于做完了工图作业，按亮手机发现还不到五点，打算睡两个小时再起床上课。眼睛一闭再一睁，床帘变成了酒店套房的落地窗。 曲仰迷迷糊糊，摸出手机看了眼时间。下午20:30。 …… 嗯？？！ 曲仰一骨碌下了床，赤脚踩在地毯上，原地抱头崩溃——他熬了一个大夜才画完的工图啊！这都晚上八点了！完了，作业没交，人也没去上课，老实孩子天都塌了。 【涂赢：你忘了我说的话？渣攻修炼手册拿出来。】 曲仰猛地一愣，渣攻修炼手册？ 他想起来了，他是被系统涂赢挑来做任务的宿主。 曲仰赶忙跑去浴室，以为会在镜中看见一张陌生的脸，谁知看见的还是自己。浓眉压眼，眼尾上挑，但微微翘起的唇角很好地中和了眉眼的锋利。不笑时让人觉得凶，一旦扬唇笑了，就尽是暖意。 【涂赢：宿主听好，这个任务叫做“我的心里住着白月光”，一分钟后，你会收到我传给你的信息，有事没事读一读渣攻修炼手册，相信你可以成功完成任务。】 一分钟后。 曲仰努力接收任务相关的消息。 原身和他同名同姓，南城大学英语专业大二学生，是个富三代，家里颇有些背景，从小暗恋自己的竹马。竹马是原身的可望而不可及，竹马出国留学之后，原身连望也望不着了，于是就找了一个替身，南城大学数学专业大二学生盛修竹。 也就是曲仰要渣的对象。 原身追盛修竹的时候并没有费太多心思，原身自己都奇怪，盛修竹在学校也算有点名气，喜欢他的人不少，他一向都拒绝了，怎么自己就毫不费力地把他追到手了？ 当然原身也没有多想，他一门心思都在法兰西的白月光江斜身上，追到了盛修竹，正好可以解解近渴。 【曲仰：现在我已经追到了盛修竹，对吗？】 【涂赢：昨天晚上你在盛修竹宿舍楼下摆了爱心蜡烛表白，盛修竹接受了。】 【曲仰：……吐了。盛修竹接受表白是怕丢脸吧！】 【涂赢：今晚你约了盛修竹来酒店开房，马上盛修竹就要来了，你准备准备吧。】 【曲仰：不是不是，等等，什么意思啊，这是要做什么啊，要解近渴吗？我还没谈过恋爱呢，别给我来这套吧？！】 【涂赢：盛修竹到了。】 手机震了一下。 曲仰打开看了，一条消息映入眼帘：我到了，开门吧。 曲仰如临大敌，想到熬穿大夜才画完的工图，他做了一个深呼吸，很快装出镇定的模样前去开了房门。 门开了，他还没来得及看清楚盛修竹的样子，一个裹着湿漉漉寒气的人就径自进了门，又“嘭”地一声把门关上。 “不好意思，家教的地方到这里要坐一个小时地铁，我来晚了。” 声音冷冷的。 刚下地铁，雨就迅猛地下起来了，这是一场意料之外的大雨，许多人都在地铁站内等待雨势变小，只有盛修竹毫不犹豫地走进了雨幕之中，朝酒店的方向赶来。 昨天晚上，曲仰在他宿舍楼下摆的空地上摆满了蜡烛，组成了一个爱心的模样，在不知道那些蜡烛是为自己准备的之前，盛修竹心里还有些嘲讽。后来，他接了曲仰的电话，换了衣服下楼，接受了曲仰的表白，又收了曲仰的玫瑰花。 再后来，曲仰就走了。盛修竹抱着花回了宿舍。 再后来，就是今天傍晚，曲仰给他发了表白之后的第一条消息——酒店的定位。 “给你，擦擦头发吧。”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攥着一条干爽的毛巾，伸到了盛修竹的面前。 盛修竹没接毛巾，脱下背包和外套，径直去了浴室，“不必了，我直接洗澡。” 曲仰：“……” 有点害怕，有点紧张。 浴室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曲仰如坐针毡，在房间里走来走去，顺手将盛修竹的背包和外套擦干水挂好。 盛修竹皮肤很白，眉眼斯文，戴了一副黑框眼睛，气质冷淡。 很不好说话的样子。 【曲仰：他去洗澡，是什么意思？】 【涂赢：你表白之后给他发的第一条消息就是酒店定位，你说他去洗澡是什么意思？】 【曲仰：……我有点害怕。】 【涂赢：趁他洗澡的间隙，拿出渣攻修炼手册研读一会儿。床上要温柔，前期要让他以为你爱他爱到了骨子里，后期再慢慢让他发现你心中有个白月光，让他明白，前期你对他的所有爱意和温柔都是对白月光爱慕的投射。这样才能虐，这样才够渣，明白吗？】 【曲仰：虽然但是，让我抱怨最后一句，你们选宿主之前做一下背调好不好？我根本没谈过恋爱，怎么演得好啊？】 【涂赢：看中的就是你没谈过恋爱的样子，足够清纯，才能在前期让盛修竹以为你爱他爱到了骨子里。】 浴室内，盛修竹一动不动地站在花洒下。 热水顺着他的发梢一缕一缕地划过身体，勾勒出颀长单薄的身体线条。 因为两年前那一点隐秘的心动，他答应了曲仰的告白，尽管他明明知道曲仰不喜欢他。罢了，总归也谈不了多长时间，就当是满足自己的一个心愿。 盛修竹知道现在学校里怎么传他。 之前那么多人的告白他都拒绝了，一到曲仰，搞了个烂俗的爱心蜡烛阵，他就毫不犹豫地接受了。 再结合曲仰的家世，那些传言有多么不堪入耳，他不用细想也知道。 盛修竹笑了笑。一条酒店定位，就让他冒雨赶来，他也确实挺好笑的。 盛修竹披着浴袍出来，床上空空荡荡，视线找了一圈，看见曲仰正窝在沙发里睡觉。曲仰歪着脑袋，头发乱糟糟的，睡着时候的眉眼少了几分锐利。 盛修竹刚要走过去，曲仰就轻轻睁开了眼。 “我……” “那个……” 二人同时开口，又同时闭了嘴，等对方先说。 沉默了一会儿，曲仰揉了揉乱糟糟的头发，站起来说道：“你吃了晚饭吗？” 盛修竹摇了摇头，淡淡地说道：“我查过了，不吃东西比较好。” 说完，他走了过来，清冷的目光停留在曲仰的领口上，又问道：“直接开始吗？我明天上午有个家教，太晚做，我怕明天带不了课。” 【涂赢：这是你跟他的第一夜，一定要温柔哦。】 “……”曲仰赶忙退了一步，说，“等等！我叫你来，不是为了上床，我是想让你陪我吃顿饭的。” 盛修竹看着他，目光中划过一丝茫然。 “我跟你是什么关系？”曲仰清了清嗓子，问道。 盛修竹没有回答。他收了曲仰的花，接受了曲仰的告白，但他有自知之明，他与曲仰绝不是在谈恋爱的关系。 曲仰却说：“你接受了我的告白，我们就是情侣关系。哪有情侣刚在一起就是上床的？我又不找炮友。” 盛修竹仍然没有说话。 曲仰掏出手机打开外卖软件，“外面好冷，我不想出去，就点外卖在这儿吃吧。” “晚上真的不做吗？”盛修竹问道。 像是怕曲仰后悔。 “骗你我是小狗，好不好？”曲仰笑了一下，眼角眉梢都是暖意，“你想吃什么？有没有什么忌口？” 盛修竹又看了曲仰很久，才说道：“我都可以，没什么忌口。” 曲仰怎么可能看不出盛修竹的紧绷？直到现在，盛修竹才算是稍微放松了心弦。 他点了家私房菜馆的几道招牌菜，想到自己现在是有钱人，一时忍不住放纵，又加了两份甜品。像他这样乍富的男大学生，一旦有了钱，恩格尔系数就会立即暴涨。 盛修竹回到浴室吹干了头发。 外卖送到之后，盛修竹又确认了一遍，“晚上真的不做？” 曲仰敛了笑意，故意问道：“你很想做？” 盛修竹抿了抿嘴，没回答，心里却在想，曲仰不可能单纯叫他出来吃一顿饭。 曲仰又说：“那你帮我做吧。” “……我帮你做？”盛修竹一怔。 曲仰打开手机文件，递到盛修竹面前，恳求地说道：“盛老师，帮帮我吧？” 这个请求真心实意，没有半分作假。曲仰原本学的土木工程，英语从小就不好，鬼知道来了这里突然就变成了英专生，群里的作业文件堪比天书。 “……做作业？”盛修竹清冷的表情有些错乱，他终于直视了曲仰的双眼，“你说的做，是做作业的做？” 曲仰拆了外卖，饭菜的温暖香气瞬间充斥鼻腔，他收回手机，递了一副碗筷给盛修竹：“逗你的，吃饭吧。” 盛修竹犹疑地接了筷子。 “对了，别吃太饱。”曲仰将一个个餐盒摆好，突然说道。 盛修竹听了，面上不禁生了些恼意，到底做还是不做？吃还是不吃？ 他干脆放了筷子，“我查过了，不吃最好。” 曲仰愣了愣，旋即反应过来，忍俊不禁地说道：“甜品还没送到呢，你要是现在就吃饱了，待会儿你就吃不下甜品了。” “……”一而再再而三地误会曲仰，盛修竹尴尬地低下了视线。是他一来就去洗澡，也是他一直提做做做的，这番做派倒显得他如饥似渴了。 再一抬眼，见了曲仰脸上的笑意，弯弯的眉眼和上扬的唇角。 盛修竹说：“我帮你做。” “真的？”曲仰开心了，“其实我还有两份作业，你能不能全都帮我做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我心里住着白月光（1） 第3章 我心里住着白月光（2） 吃过晚饭和甜品，简单收拾了一下，曲仰就去洗澡了。 去浴室之前，他说：“手机密码六个一，置顶的群里面就有这两天的作业文件，非常感谢。” 盛修竹猝不及防。这才告白第二天，他就可以知道曲仰的手机密码了？ 曲仰把手机递给他，“不让你白写，明天我请你吃饭。” “我帮你写，不用请我吃饭。”盛修竹接过曲仰的手机。 曲仰的手机没套手机壳，一部最新款的黑色水果手机，拿在手里的分量有些沉重。 浴室里的水声不间断，盛修竹输入六个一，解锁了曲仰的手机。一个主界面就将所有的软件都囊括在内，按照功能分门别类了十来个软件框。盛修竹没有多看，直接打开聊天软件，忽视数不清的未读消息，点进了置顶的群。 作业不难，英语文章原文阅读加总结报告。数专生盛修竹趴桌上认真写起了英专生的作业。 随着一声震动，一条消息跳了出来。 -完事儿了吗 盛修竹抬了抬镜框，继续下笔。 紧接着又一条消息。 -你昨天表白的视频火了，我看到他的样子了 盛修竹顿了顿，将消息划走，继续写作业。 -你小子，找的这人还挺像他的，要是不戴眼镜就更像了 盛修竹停了笔。 ……挺像他，是什么意思？ 盛修竹一向聪明，看到消息的瞬间心里就有了答案。 可是……未免太荒诞可笑了。 曲仰对他表白，是因为他长得像曲仰真正喜欢的人？ ……所以，他是别人的替身？ 曲仰对他表白，是想把他当作别人的替身？ 盛修竹不相信曲仰叫他来酒店是为了吃晚饭。 虽然不知道曲仰后来为什么改了主意，但是原本曲仰只是想和他上床吧。找个替身，第二天就上床。 他之于曲仰的作用不言而喻。 盛修竹从未觉得这样难堪过。不用说，他在曲仰的朋友圈肯定是个笑话。 也难怪了，昨晚他接受曲仰的告白之后，还没来得及与曲仰说上话，曲仰就转头走了。留他抱着一束玫瑰花呆站了一会儿，只好在众人的围观下将爱心蜡烛阵收拾干净。 当时盛修竹一边收拾蜡烛一边想，曲仰含着金汤匙出生，从小就过着被众星捧月的生活，表白之后转头就走，留下残局给他收拾，都是情有可原。 现在回想，不过是明明白白的不在意。 …… 洗完热水澡出来，曲仰浑身轻松。他一边擦头发，一边凑过来看盛修竹写作业。盛修竹在帮他写第二篇阅读总结，英文字母写得非常潇洒，一个圈连着一个圈，用的单词比曲仰词库里的高级多了，他看不懂。 “你写的字真好看。”曲仰忍不住赞叹。 盛修竹写字的手停了下来，笔尖轻轻抬起。 他扶了一下镜框，并未抬头，冷淡的声音没有丝毫起伏，“你昨晚为什么对我表白？” 曲仰擦头发的动作一滞。 【涂赢：好好回答，要让他以为你爱他爱到了骨子里。】 【曲仰：……】 “因为……”曲仰想到自己要说什么，一时间有些脸烧，“因为喜欢啊。” “喜欢谁？”盛修竹平静地看向他。 曲仰被追问地有些无措，本来他就不擅长说谎，何况还要顶着盛修竹的目光说谎。 盛修竹没等来答案，就要再问。 谁知曲仰的身影转忽然压了下来，在盛修竹下巴上留下了一道湿热的气息，蜻蜓点水，转瞬即逝。 “……这就是答案了。”曲仰红着耳朵说完，快步走回了浴室里。 说谎他不擅长，只好另辟蹊径。可是将将要亲到嘴的时候，曲仰忽然心生退缩，既觉得唐突又觉得不好意思，最终稍稍调整了角度，仓促地亲了一下盛修竹的下巴。 ……好尴尬。 曲仰打开水龙头，接了一捧冷水泼在脸上降温。 这还是他长这么大第一次亲别人！ 盛修竹转头看向浴室的位置，摸了摸下巴。 因为说不出喜欢自己么？一个谎都不愿意编，就连亲吻，也只是轻轻贴了一下他的下巴。 盛修竹打开曲仰的手机，把刚才看见的消息重新变成未读。 等曲仰再从浴室出来，盛修竹已经写完了他的英语作业，正敲着电脑准备明天的家教课。 曲仰站在一旁看了会儿盛修竹备课，才不尴不尬地说：“我刚才……太突然了，对不起啊。” 盛修竹并不看他，一边敲键盘一边状似随口说道：“我们不是情侣么？亲下巴算什么？上床都正常，你要和我做么。” “……”曲仰抿了抿嘴。 盛修竹说话好奇怪。 曲仰从桌上拿回自己的手机，并没有去看一连串的未读消息，而是打开了网课软件。除了周一要交的英文作业之外，他还有刷网课的任务，网课刷不完，学分就攒不满。 “可以拿支笔给我吗？”曲仰问。 英语还是得补上，虽然这里是任务世界，但他也不想做整个专业吊车尾的那个。 盛修竹递了支笔给他。 “谢了。”曲仰说，“我没带耳机，外放网课会影响你备课吗？” “不会。” 曲仰没再多说，认认真真刷了两节英语课。 等盛修竹合上电脑，曲仰已经趴在桌上睡着了。 盛修竹摘下眼镜，疲惫地捏了捏眉心。 他不是不想问清楚，自己是不是曲仰找的“替身情人”。 曲仰洗澡的时候，他的脑中百转千回，想了很多，甚至打算直接离开。 可是，正如他接受曲仰的告白一样，他想体会和曲仰在一起的感受。 这段莫名其妙又突如其来的关系，足够让他和曲仰各取所需。转而再想，知道自己是替身总比不知道的好，以防哪天真的泥足深陷，难以自拔。 “曲仰。” 曲仰听见有人喊他的名字，朦朦胧胧地睁开了眼。 “去床上睡吧。” 盛修竹站在他的身旁，说道。 曲仰打了一个哈欠，迷迷糊糊地站起身，跟着盛修竹往床边去。 忽然，他的手被人牵住，手心传来一阵冰凉。 曲仰忍不住皱了皱眉。 盛修竹没有错过曲仰的表情。他自嘲一笑，却没有把手放开。 “房间里面很冷吗？”曲仰清醒了，“你的手怎么这么冰？” 盛修竹说：“我牵你的手，让你不舒服了么？” 他本就松松地牵着曲仰的手，曲仰一转过身，就极为容易地挣开了。 曲仰转身走了。 盛修竹默然失笑。 他可以做替身情人，可以装作被蒙在鼓里，但他想趁没有把话说开的时候，多多满足自己从前的心愿。 可是看这情况，仅仅是与他牵个手，曲仰都难以忍受。 曲仰在地毯上来回跑出了沉闷的脚步声，他很快又颠颠地小跑回来了。 “我把地暖往上调了，”曲仰笑了一下，“你跟我以前认识的人都不一样。我认识的男生朋友都跟火炉子似的，胳膊挨着一小点儿都汗津津的。” 说着，曲仰双手攥住盛修竹的手，握在一块儿搓了搓。曲仰的手又大又热，盛修竹的手被包在里头，很快就暖和了起来。 曲仰带着成功的笑容，得意挑了挑眉，“怎么样，这就热起来了吧？” 盛修竹像是没有反应过来一般，只低头盯着两个人交握在一起的手。 “我觉得热了很多。”曲仰兀自说道，“你觉得呢？” 盛修竹摇摇头，低声说道：“……还差一点。” “还差一点？”曲仰瞬间变得认真起来，“看我的。” 曲仰双手包着盛修竹的手带到唇边，他再朝里头哈了哈热气，又一脸干劲儿地搓了起来：“等着吧，待会儿你手肯定比我的还热！” “……嗯。”盛修竹点了点头。 【涂赢：我果然没选错人。】 就凭曲仰的这股清纯劲儿，还用愁不能让盛修竹爱到骨子里吗？ 地暖开得高，曲仰睡觉只用被子盖了肚脐眼儿，其余全推到盛修竹那边。床足够宽，二人各躺一边，中间还能放下一张麻将桌。 下半夜，曲仰抽了一口冷气，瞬间转醒。 有人冰他的腿！ 好冰！ 曲仰一骨碌坐了起来，惊觉床的另一边还睡了个人，冰他的东西，正是那个人的脚！ 花了一分钟反应现状，曲仰重新倒回枕头上，想不明白盛修竹睡了这么久，脚为什么还是冰的。 以免再次惊醒，曲仰想也没想，直接把盛修竹的两只脚夹在了小腿中间，起初冰得他一个激灵，但很快就习惯了。 曲仰十分满意，再度闭上眼沉入梦乡。 第二天清早，二人同时被盛修竹的闹钟惊醒。 盛修竹很快就把闹钟关了，就要坐起身的时候，曲仰一只胳膊横过来，拦住了他的动作。 “对不起，吵醒你了。”盛修竹说。 曲仰半醒不醒的，声音沙哑，“你可以再睡一会儿。” 以为曲仰忘了，盛修竹只好再说一次：“我要去带家教。” 曲仰眯缝着眼，困意让他的语气蒙了层不耐烦，“我开车送你去，应该比你坐地铁快。” 盛修竹愣了愣：“你要送我？” “嗯。” 盛修竹不再多说，恍惚之间发觉有什么不对。 他和曲仰两个人的腿怎么缠在一块儿？ 昨晚上两个人不是泾渭分明吗？ “大概多少公里？”曲仰偏过头打了一个哈欠，问道。 盛修竹稍稍动了动腿，“十五公里左右。” “几点的家教？”曲仰换成大字型躺着。 盛修竹抽回腿，“九点半到十一点半。” 曲仰的胳膊没收回来，还搭在盛修竹的胸口，“没事儿，可以再睡半个小时。” 他说完就闭上眼，继续补觉。盛修竹却没了睡意，侧头定定看了曲仰一会儿。 曲仰对替身都这样，如果是他真正喜欢的那个人呢？ 曲仰会做到什么程度？ 原身平时开一辆奔驰大G，曲仰这还是第一次坐上大G的驾驶座，内心激动，又不好在盛修竹面前表现出来。 坐上副驾驶的盛修竹也难免有些束手束脚的不自在。 曲仰把手机递给盛修竹。 盛修竹接过曲仰的手机放在怀里。才一天过去，他碰曲仰的手机已经没了不自然。 曲仰笑了笑：“你帮我导个航呗？” “……哦。”盛修竹难得红了脸，他低下头，安静地解锁了曲仰的手机，点开了导航软件。 开车上了高架，一路畅通无阻，二十分钟左右就到了盛修竹带家教的小区。下车前，盛修竹说：“你送我过来，是以男朋友的名义么？” 曲仰：“……” 好突然。 气氛沉默，曲仰实在难开口。 “我该走了。”盛修竹带上背包，就要下车。 曲仰突然按住了他的安全带。 “等一下。” 曲仰凑了过来，热乎乎的气息笼罩着盛修竹。 盛修竹闻言立刻就不动了，安安静静地坐在原位。 曲仰伸手帮盛修竹扶了一下眼镜，盛修竹没有躲，安静坐着任他动作。二人交错的视线之间只隔了两道薄薄的镜片。 曲仰的瞳仁很黑，盛修竹看得入神，又不禁在想，曲仰看着自己的时候，心里想的又是谁？ “曲仰。”盛修竹轻声说道。 “嗯？”曲仰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帮盛修竹扶眼镜，扶完眼镜之后又为什么呆着不动了。 盛修竹说：“你现在是我的男朋友。” “我是。”曲仰应声。 “是谁的男朋友？”盛修竹视线逐渐下移，盯着曲仰的嘴。 “盛修竹的男朋友，”曲仰抿了抿嘴，“曲仰是盛修竹的男朋友。” 盛修竹一向冷淡的脸上忽然绽开了一个清浅的笑。 曲仰不自禁退开些许，坐回自己的驾驶座。 盛修竹的眼底划过一丝了然。 迫不及待地坐回去，果然还是没办法对替身说这样的话吧。 “我走了。”盛修竹没了笑意，解开安全带下了车。 曲仰点点头，“拜拜。” …… 车门合上之后，曲仰长呼一口气。 【曲仰：我觉得盛修竹已经爱我爱到骨子里了，你觉得呢？】 【涂赢：我觉得好像是有点。】 【曲仰：那我明天可以跟他坦白，说他是我白月光的替身吗？】 【涂赢：着急什么？】 【曲仰：我心虚，盛修竹总问我奇怪的问题，我开不了口。】 【涂赢：等我多观察一段时间，别着急啊。】 第4章 我心里住着白月光（3） “小盛老师，”方余懒懒散散地掏出课本，“我刷到你视频了。” 盛修竹不动声色，“上次布置的作业写了吗？错题本给我看看。” 方余又慢吞吞地开始翻找书包，“都什么年代了，怎么还有人表白摆蜡烛？情商低得要死，你知道这叫做什么吗？” “没抄错题？”盛修竹说。 方余啧了一声：“这叫做霸凌式告白，让所有人起哄，逼你接受他的告白——你看，你就是很好的例子。” 方余对盛修竹这个家教老师非常满意，教课引人入胜，在学校学不会的东西，盛修竹稍微一点拨，他就感觉如鱼得水了。因为盛修竹，仅仅半个学期，他的年级排名就从吊车尾变成了中等水平。要不说千里马必须得遇上他的伯乐呢。 盛修竹生活拮据是明摆着的，带课又好，方余父母就给盛修竹涨了时薪，远超大学生做家教的一般时薪水平。 方余心想，小盛老师人长得好看，唇红齿白，斯文又沉稳，学习上优秀拔尖，还在学生会里肩负要职……小盛老师各方面都很不错，以后肯定大有作为。 这样的小盛老师，可千万别走错这步棋啊…… “下学期你就高三了，”盛修竹说，“少刷短视频，多刷题。” 方余说：“你知道么，有钱人玩得最花，我家只能说是有点小钱，那些真正的有钱人平时怎么玩，我都不好跟你说。我看评论里面还有你们大学的学生，他们说跟你告白的那个人家里很有背景，那样有钱的人告白居然只是摆一个烂俗得要死的爱心蜡烛阵……” 方余的话还没说完，盛修竹已经开始讲起课业内容。 “得了，我不说了。”方余悻悻闭了嘴，知道盛修竹不想谈这个话题。 方余就怕盛修竹接受告白是因为看中了对方的家底…… 虽然他认为盛修竹并非拜金的人——可是如今这个社会，拜金也不是什么可耻的事情，说到底谁不拜金？ 主要是那个人表白都不用心，怎么可能是真的喜欢盛修竹？ 盛修竹布置了几道经典的题型，方余认真做题的时候，他不自觉走了神。 这两天他没看社交媒体。连方余都刷到视频了，想来学校里肯定传遍了。 “小盛老师，我写完了，你看看吧。”方余把作业推到盛修竹眼前。 盛修竹回过神，低头仔细看方余的解题步骤。 “小盛老师，你昨天急匆匆就走，是因为你对象吗？”方余忍不住问道。 本以为盛修竹不愿说及感情之事，不曾想盛修竹轻轻点了点头。 方余意外，旋即追问：“他对你怎么样？” 盛修竹用红笔在方余的步骤上圈了几个圈，“可以。” “小盛老师，你别怪我多嘴啊，”方余挠了挠鼻子，说，“这场恋爱谈到最后，最好是你甩了他，别让他甩了你。” 说是这样说，方余总觉得盛修竹会被这场恋爱伤害。 盛修竹又打了两个叉，“这道题我讲过一遍，解到这里怎么还会出错？” 方余撇撇嘴，“圆锥曲线本来就是我的弱项，能解到这一步已经很了不起了！” “别担心我的事情。”盛修竹淡淡地说道，“我很清醒。” “我再问最后一句，说完我就不说了！”方余接回作业。 盛修竹抬了一下眼镜，目光没什么波澜地看着他。 “你接受你对象的告白，是因为喜欢他吗？”方余问，“确定不是因为别人的起哄，你下不来台才答应的？” 方余当然知道不是因为下不来台。和盛修竹接触了一个多学期，盛修竹的性格他还是有所了解的。只要是盛修竹不愿意的事情，不管怎么让他下不来台、怎么逼他，他都不会改变主意。 盛修竹将方余的心里话说了出来：“你想问我，我接受他的表白是不是因为他有钱，对么？” 方余视线游移不定，此地无银三百两，“……我可没说这话啊！” “对。”盛修竹低头重新找了几道题型，“我为了钱，接受了他的表白。我与他各取所需。” 为了钱，总比为了感情体面。 家教结束已经是十二点了，原本十一点半就该结束，但盛修竹念及多说了几句闲话，就主动补了时长。方余中午点外卖，想叫盛修竹留下一起吃饭，盛修竹拒绝了。 走出小区大门，盛修竹打开手机，想扫辆自行车骑去地铁站。 恰巧视频通话的铃声响了起来。 是曲仰。 接通视频，画面里却不见曲仰的脸。 “曲仰？” 视频画面晃了一下，紧接着对准了不远处的小区大门，以及大门边一个低头看手机的颀长身影。 盛修竹乍然抬起头，精准地看向道路对面的黑色大G。 曲仰一只胳膊搭在窗沿，另一只胳膊挥了挥手机，他的脸上扬起了一个大大的笑容，浓墨重彩的眉眼在正午的阳光底下，显得那样温暖明亮。 盛修竹无意识地屏了一口气，又缓缓地吐了出来。 快清醒起来。 他从前知道的那个曲仰，不常笑。上挑的眼尾，压眼的浓眉，他认识的曲仰，总是一副懒得睬人的模样。 原来和曲仰谈恋爱，可以经常看见曲仰笑，笑得很温暖，就像曲仰的手那样温暖。 没等盛修竹反应，曲仰又将车慢慢开了过来，他冲盛修竹抬了抬下巴，“上车吧。” 盛修竹将手机放回口袋，“你是特意过来接我的吗？” 曲仰说：“请你吃饭。” 盛修竹说：“我帮你写作业，不需要你请我吃饭。” 曲仰说：“那就一起吃顿饭，吃过饭我再送你回学校。” 再次坐上曲仰的副驾，盛修竹少了些束手束脚，曲仰将手机递给他，他问：“去哪吃？” 曲仰说：“你想去哪里吃？” “我都可以。”盛修竹打开曲仰的手机。 “那就学校附近的商场吧。”曲仰想着吃完就去大学里徒步逛一逛，消消食。 盛修竹定位了一家商场。 南城大学距离市中心不远，附近很多家大型商场。盛修竹定位的是一家坐落在学校斜对面的商场，这座商场距离学校最近，比较方便。 “盛修竹，”曲仰说，“你先陪我逛逛衣服吧，我这身太薄了，穿得有点冷。” 盛修竹点了点头，跟上了曲仰的脚步。 “你手脚都那么冰，是不是也是因为衣服穿太薄了？”曲仰问。 盛修竹摇摇头。 “对了，星期三晚上你有空么？”曲仰问。 盛修竹想了想：“六点半之后有空。” 曲仰说：“我带你去见见我的朋友们。” 盛修竹脸色一白，很快镇定下来，“好。” 曲仰直奔一家运动品牌，进门就看中了一件纯棉外套，他拿下来试了试，穿上不显臃肿，版型不错。再一看，打七折呢，不买岂不是亏了。 “盛修竹，你帮我看看，”曲仰左手一件纯白，右手一件驼色，“我觉得两件都很好看，你觉得呢？” 盛修竹退后一步，很认真地比对了两种颜色的外套。 “都好看。”盛修竹说。 “是吧，我也这么觉得——”曲仰点点头，像是忽然想到了一个精妙的主意，他稍稍睁大眼，竖起一根食指，说道，“你试一件，我试一件，我们一起比对比对。” “好。” 曲仰把白色的那件递给了盛修竹，自己则穿上了驼色的那件。 “怎么样，我穿的这件？”曲仰张开双臂转了一圈。 盛修竹拉上外套拉链，不动声色地将曲仰打量一圈后，说道：“很好看。” 曲仰笑了笑：“你也很好看。” 话音落下，盛修竹躲在袖中的手指捻了捻。 “……你想留哪一件？”盛修竹问道。 曲仰跑了。 盛修竹：“……” 曲仰似乎拥有无穷的精力，做什么都喜欢跑着去，这又是要跑去做什么？ 结账？ 曲仰要留哪一件？ 曲仰结完账小跑回来，头发一蓬一蓬的，脸上还带着笑。 “走吧。” “你买了哪一件？”盛修竹一边拉下拉链，一边问道。 曲仰赶忙把盛修竹的手拽了下来，“我是选择困难症患者，都买了。” 他蹲下身，一把扯掉盛修竹衣角的吊牌。 盛修竹垂眼看着曲仰的发顶，说：“我把衣服脱下来。” “我们什么关系？”曲仰蹲在他面前，抬头看着他。 “……情侣。” 曲仰指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又指了一下盛修竹的衣服，“这就是情侣装，只要我穿了，你就不能脱。” 盛修竹怔了怔，“……好。” 如果他不知道自己是替身，现在一定会很开心吧。 曲仰这才重新笑开，他站起身，说道：“走吧。” “等等。”盛修竹说。 曲仰停下脚步，疑惑地看着他。 盛修竹走到曲仰身后，一手伸进曲仰的衣领，细心摸索着，将曲仰外套里的卫衣帽子翻了出来。“可以了。” “……谢了。”曲仰缩了缩脖子，盛修竹的气息喷洒在他的后颈上，弄得他痒痒的，很怪。 于是他不自觉就走快了几步。 【涂赢：他帮你整理帽子诶。】 【曲仰：咋啦？】 【涂赢：他太爱你了。】 【曲仰：我觉得也是——所以我可以说了吗？】 【涂赢：还不够甜。站得越高，摔得越惨，同样的道理，前面越甜，后面才能虐得够劲。所以再等等吧。】 曲仰兀自难为情，双手插兜快步走在了前头。 盛修竹落在曲仰三步之外，捕捉到几道吃瓜的视线。 电梯旁走过三五男女，路过盛修竹时竭力目不斜视，可掩嘴交耳的动作暴露了他们的八卦之心。 曲仰走在前面，他缀在三步之后，如果不是穿了同款外套，说他们是陌生人也不为过。 这样的相处方式，正好侧面回应了学校里的传闻。 盛修竹心知肚明，却并不想因此凑到曲仰身边去。 曲仰嘴上说他们是情侣关系，可他不过是帮曲仰整理了帽子，曲仰就避之不及地走开了。 这边正想着，谁知下一秒，那边的曲仰忽然回过头，视线捕捉到盛修竹的身影后，猛地窜了过来。 盛修竹来不及反应，曲仰已经攥住了他手，嘴里胡乱说道：“快快快，我们往其他方向走！” “怎么了？”盛修竹感受到曲仰的惊慌，也跟着紧张起来，他回握曲仰的手，“你看见什么了？” 曲仰拽着他快速下了扶梯，直到下了一层楼，曲仰才指了一个方向，说：“你看那里！” 盛修竹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 一位穿得花红柳绿的中年女人。 “……你认识她？”盛修竹不确定地问道。 曲仰放开他的手，撑着膝盖喘了会儿气，才说：“不是她，是她牵的狗。” 盛修竹抬了抬眼镜，再次看去。 一只小小的马尔济斯。 “你怕狗？”盛修竹问。 曲仰摇头：“我不怕大狗，就怕小狗。”别人都是怕大狗，就他怕小狗。他说着也有点不好意思，四下张望一圈，立刻说：“诶，那家奶茶店搞活动，新开的吧，我去看看……” 不等盛修竹回答，曲仰就一溜烟跑到了奶茶店里。 盛修竹慢慢跟了上去。 曲仰怕小狗，还会因为告诉自己而不好意思。 如果他不是替身，是不是就能看见曲仰更多旁人难以窥见的样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