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道祖师衍生 之 妖劫记》 第1章 第一章 宁隙: 新任蓝氏家主 朝露微凉,远山含黛。溪水绕石潺潺流淌,偶尔激起几朵水花,惊得草地上的兔子倏地立起耳朵。风轻轻吹过,带起一丝凉意,也卷动了雾气,使得山道若隐若现。曲径通幽之处,是远近皆知的玄门世家,姑苏蓝氏宗族的院落,有一个极其雅致油贴切的名字,云深不知处。 院落深处的雅室里,一座一跪一站,三个人影均是神情严峻。跪在正中的不是别人,正是蓝氏家主蓝曦臣。此刻他面色深沉,终于说出那句在心里埋藏一整年的话语。 “不孝子曦臣,心障难除,无力担任仙督之职守护玄门百家。请叔父担任此重任,并准许曦臣外出游历,除去心魔后自会归来。” 声音不大,字字坚决。 蓝启仁老先生摇了摇头,缓缓道,“赤峰尊封棺大典后这一年里,你频繁闭关,可蹙起的眉头从未展开。这些叔父都看在眼里,怎会不懂。只是叔父年事已高,灵力神识均大不如前,不似当年可以代替兄长掌管宗族。如今天灾**泛滥,需功力精湛的修士统领。如果你的心意已决,” 说到一半,蓝启仁把脸转向垂手站在一旁的俊美青年。 “忘机,蓝氏宗主以及仙督之位,由你来接任可好?” 蓝忘机是家主蓝曦臣的弟弟,外貌身形很是相似。二人皆是眉眼清朗,线条分明,俊美而不娇柔,挺拔而不生硬。哥哥和煦温润,弟弟清冷无尘,二人并肩而立,自成风景。被仙门百家誉为“蓝氏双璧”。 而如今,蓝曦臣的眼中看不到往日的柔和淡定,光彩暗淡,似乎蒙着一层浑浊的迷雾。这也难怪他。多年来蓝曦臣一直是玄门翘楚,修为高人品好,无人不称赞无人不尊敬。忽然发现,自己十多年来一直相信的好义弟,竟然是一个无耻下流,心狠手辣,满嘴谎言的人。十几年来的信仰瞬间崩塌。虽然已经闭关苦修一年,看来仍然没能走出。 蓝忘机朝门口望去,门外只露出一点轮廓的黑色人影,似乎朝他点了点头。 于是蓝忘机走过去抓住哥哥的双手,运足灵力,硬生生把他从地上拉起来。直视他的眼睛说,“兄长请放心。一切有我。不管多久,我都会守护好蓝氏族人,守护好玄门仙界。待你归来,完璧归还。” 蓝曦臣一直紧皱的眉头略微舒展。给叔父深深鞠躬之后退开两步,整整衣衫,从腰带上卸下象征家主的水蓝色玉佩,双手呈上。朝弟弟蓝忘机郑重行礼。 “含光君,今日起,姑苏蓝氏交托于你。谨记家训雅正二字,持道济世,护宗安民。” 蓝忘机也肃穆庄重的还礼,双手接过。 “弟子蓝湛,今日起,承宗门重任。谨遵家训雅正二字,定当持道济世,护宗安民。誓不负叔父与兄长的期望。” 蓝启仁老先生捋着胡须,面露欣慰,悬着的心终于放下。 其实蓝老先生在心里一直有些担心忘机不会接受。 毕竟现在他不是一个人,他选的那位道侣魏无羡,虽说人品端正性格豁达,却是太不拘小节,自由不羁。云深不知处的四千条家规,他每天都要触犯一大堆,引得族中小辈也越来越不雅正了。三天两头跑出去云游夜猎,忘机总是寸步不离跟在身边。若是魏无羡不愿被仙首的职责约束,恐怕忘机也是会由着他。 没想到蓝忘机没有犹豫,直接应承下来。他既承诺,必然会做到最佳。至于那个一想起来就头疼的魏无羡是否有意见,就交给忘机自己处理去吧。 蓝老先生站起身来,和颜悦色开口道,“既然事情以了,我会告知族中长老,明日正式通传给门内弟子以及其他玄门宗室。曦臣,你决意去云游叔父不会阻拦。你向来做事最有分寸,想必不会出甚么差错。只是近来天火水患频发,凶兽异化时常发生。勿要冒险,注意安全,早日归来。” “是,叔父。曦臣谨记。” 蓝曦臣兄弟二人给叔父行礼拜别后,一同走向外面。 门口一袭黑衣的年轻人,早已等得不耐烦,见到里面的人终于出来,面露喜色迎了上来。刚抬起一只脚准备迈进门槛,就感受到一道锐利中带着不悦的目光,如飞针一样扎在他脑门上。马上缩回了脚,规规矩矩站到门柱后面。 蓝启仁鼻腔中愤愤呼出一口气,假装没看到那个鬼祟的人影,衣袖一挥回到后堂去了。 “蓝湛,” 门口的人朝蓝忘机招招手。“你们可算出来了,再不出来我就要无聊死啦。” 说话的人正是蓝忘机的道侣,魏婴,字无羡。云梦江氏出身,天资卓越剑法超群。18岁时由于失去金丹而开创鬼道术法,精通符箓,法力高强。人称夷陵老祖。 英俊洒脱,目光灵动,脸上总是带着几分笑意。一身利落的黑衣,用红色腰带系住,两条长腿轻轻踢踏着地上的石子。乌黑的长发用同样鲜红的发带高高束在头顶,手里玩转一根乌黑的笛子。不知道的人,绝不会把这个俏皮矫健的公子和阴诡之术的开山鼻祖联想在一起。 “饿了吧,用膳。”蓝忘机向来言简意赅,在用膳前面还加了三个字,已经十分难得。果然,魏无羡马上卖起乖来。“饿了饿了,快饿死了。不过我可不要吃你们家那些清汤寡水的菜叶子。我要喝酒吃肉,加很多辣椒那种!” 看到魏无羡像个讨零食的小孩一样,抓住蓝忘机的衣袖前后晃动,蓝曦臣暗沉的脸色也跟着明亮起来。“魏公子,当真是个妙人。” “泽芜君你真有眼光,具体说说哪里妙?” 魏无羡笑嘻嘻地追问。 “魏婴,别闹。”蓝忘机开口阻止,眼神里却没有半分的责备。 “我哪有闹,我在跟泽芜君说话呢,又没问你。”魏无羡凑到蓝曦臣身边,神神秘秘的小声说,“泽芜君,我看你面色暗沉,似乎血气不畅,正应该喝点酒吃点辣,增强脉络循环,有助于增进修为的。走走走,我们去吃饭,不带那个小古板。” “魏婴,勿要胡说八道。”蓝忘机无奈的摇摇头。“你要吃,我们陪你便是。蓝氏家规你不守也就算了,怎可煽动兄长和你一起破戒。” “呐呐,这是你说的啊!”魏无羡绽颜一笑,明媚灿然。“酒菜我都买好了。快走吧。” 原本沉重的气氛被魏无羡的插科打诨一扫而空。蓝曦臣的脸上终于也露出一抹笑意,又变回了那个温润如玉的泽芜君。蓝忘机脸上仍旧没有表情,但是作为兄长,蓝曦臣知道弟弟心里其实是极欢喜的。 有魏公子在忘机身边,姑苏必然安稳无忧。 一行三人,往云深不知处外的静室走去。刚走到一半,两名身穿雪白衣衫的少年分别从两个不同方向快步赶来。 “泽芜君,含光君,魏前辈,碧灵湖急需支援!” “泽芜君,含光君,魏前辈,大事不好了!” 两个少年同时急匆匆的跑来,差点撞个满怀。魏无羡一手一个,扶住两人肩膀。“景仪,和你说很多次了,说话说重点。不好的大事那么多,谁知道你说的是哪件?” 蓝景仪急忙道,“真的不好了。金凌传信说在金麟台被人围攻,找人救命。” “什么?!这确实是头等大事!我这就去!” 魏无羡说话间就要走,被蓝思追一把拉住。“魏前辈,您别听景仪瞎说,金凌没事。碧灵湖那边才是真有危险。” 仔细追问之下,原来前几日金凌17岁生辰刚过,各大宗门就纷纷递上信函画卷,争着要给金凌介绍自家的妙龄仙子。说兰陵金氏正统眼下只有宗主金凌一人,应该早日延续香火,开枝散叶,以保门庭昌盛。 吓得金凌不敢出门,赶紧给蓝景仪写信求助。 魏无羡想象了一下金凌那个臭小子,被一群叔叔阿姨围着逼婚的画面,笑的人仰马翻。 而蓝思追带来的倒是货真价实的大事。碧灵湖再现水行渊,规模浩大更胜从前。短短两日已经有多人丧命湖中。蓝思追带领十名弟子前去镇压,不料之前含光君和魏前辈联手设下的封印阵法无法启动。目前弟子们被围在湖中孤岛,命悬一线。 终于手痒到又开始写了!很开心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第一章 宁隙: 新任蓝氏家主 第2章 第二章 宁隙:暂退水行渊 往日碧波荡漾的碧灵湖里,正翻滚着怒涛骇浪。巨大的漩涡自湖心疾转而生,卷起黑绿色的水柱,在湖中咆哮盘旋。十个白衣少年被水行渊隔绝在一个小岛上,苦苦支撑着摇摇欲裂的护身法阵。两名入门最晚的弟子已经耗尽灵力,倒地不起。那些水柱竟然宛如活物一般,全都朝法阵的缺口涌来。一个残破的人影把两个弟子护在胸前,用身躯阻挡排山倒海的水浪。 “啊!温前辈你的身体!” 温宁闻言低头看看自己,发现右半边身躯空空如也。整个右臂连同肩膀被巨浪拍断卷走,上衣也早已经不见踪影,赫然露出胸口处一个碗口大小的空洞。没等温宁有所反应,下一波水蛇已经旋转至眼前。 防御法阵已破,灵力枯竭,现在连以一敌万的鬼将军温宁都身躯破损残臂断腿。少年们绝望的闭上眼睛,等死。 “孩儿们!” 一声高呼之后,琴声箫声同时响起,灵力波动铸成无形的铜墙铁壁,把数十条扭动的水蛇阻隔在小岛以外。千钧一发之际,蓝忘机几人赶到支援。 “泽芜君!”“含光君!”“魏前辈!” 少年们死里逃生,拼命喊着几位前辈的名字。 “没事了。都别怕。”魏无羡说着,扶起温宁只剩一半的身躯。 “魏公子,幸好你来啦。”温宁少了半边身子,脖子支撑不住头颅,脑袋摇摇晃晃的,只好用仅剩的左手撑住,有点抱歉的说。“我动不了。” 一个只剩半边身子,已经死了十几年又被水泡了一天的凶尸,用一只手托着自己的脑袋以防脖子突然断掉。这幅画面已经不能用诡异恐怖来形容,如果被人看到,大概会当场吓得魂飞魄散。 然而,这些和鬼将军在一起夜猎一整年,被救过无数次的蓝氏弟子们一点都不觉得他可怕。他们关切的围过来,看看温宁,又看看魏前辈。反正凶尸又不会死,夷陵老祖一定有办法。 魏无羡绕着温宁找了一圈,问道,“你胳膊呢?” “不知道,刚才浪打过来之后就不见了。”温宁平静的回答,好像不见的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魏无羡挠挠头,“这可不行,必须找回来。” 虽然凶尸不会疼也不会死,但是□□一旦损毁的太厉害,也是没办法复原的。难道以后他要带着一个,不对,半个鬼将军一起出门? 魏无羡吸了一口气,仰头大喊。 “蓝湛----!” 瞬息之间,琴声由远至近,蓝忘机单手抚琴身形一转落在众人中间。 “何事。” “你把湖水劈开,我下去找温宁的胳膊。” “好。” 二人的对话听得一群小辈面面相觑,目瞪口呆。虽说含光君和夷陵老祖法力高强这件事人人皆知。但是,这二人的语气也太轻飘飘了,好像不是要劈开湖水,而是要劈开西瓜。 蓝忘机眼睫微沉,周身灵脉运转汇聚于丹田,整个人看上去好像在莹莹发光。灵剑避尘感应到了主人的指令,在剑鞘里嗡嗡作响。 片刻之后,蓝忘机单手抽出避尘往上空抛去,顺势翻身一跃,跟随着银光流淌的仙剑扶摇直上。要看避尘要落下的时候蓝忘机在空中华丽的翻转一圈,雪白的靴子踏在剑柄上猛一发力。 只见避尘用快到几乎看不见的速度向翻腾的湖水刺去。点点银光入水后化作一条白龙,越转越快,越转越急,正中的湖水被强大的剑气灵压逼得往四周退散,诺大的湖面竟真被他刺出一个巨大的洞来。 众小辈被剑气逼得退后几丈,完全无法靠近。温宁也是身形不稳,脑袋岌岌可危,蓝思追连忙伸出双手帮他一起紧紧扣住,才没有身首分离。 魏无羡双手飞快的掐了一个复杂的法诀,浑身黑气暴涨,像是穿上了乌黑的盔甲。有了这层保护,他飞身跃入湖中的时候才没有被剑气和灵压撕成碎片。 很快,魏无羡抓着温宁的半片身体从湖里钻了出来,他身上的衣服早已碎得七零八落。 “哎呀可惜了这件衣服。”魏无羡一边把一条条破布从自己身上拽下来一边说。 ”我说蓝湛,拜托你下次把剑气再控制的仔细些。最好是刚刚能劈开湖水,又能留个缝隙让我进去。刚才我真的差点被你活剐了。” “好,勉力一试。” 少年们一个个紧绷着脸,不让自己笑出来。含光君果然是无论魏前辈提出什么样的无理要求都会答应的。 水行渊冲天的势头终于被封印,蓝曦臣也就此和众人告别,孤身一人云游夜猎,去除心障。 温宁的伤势太严重,魏无羡需要带他去夷陵乱葬岗,用伏魔殿内的血池修复。于是蓝忘机带着一群弟子,率先返回云深不知处。 山门前的戒律碑上坐着一个少女,看到蓝忘机一行人之后从石头上翻身跃下,快步近前。 几个蓝氏弟子马上拦住她,出言责备。 ”哪里来的山野丫头,竟然敢坐在云深不知处的戒律石上。简直放肆!” “本姑娘又不是云深不知处的人,管你什么戒律十还是戒律九的。”少女足尖点地,从众弟子头上一个空翻翻了过去,身姿轻巧落到蓝忘机面前,盈盈一拜。 “蓝前辈,许久不见。棉绵前来拜师。” “你母亲可安好吗?”蓝忘机问。 ”谢谢蓝前辈记挂,阿娘一切都好。棉绵已满16岁,阿娘准我自行出门历练,我便即刻来了。我等这一天等了整整一年呢。” 蓝氏小辈见这个村姑打扮的小丫头竟然和含光君认识,便不再开口,知趣的退到一旁。 这位姑娘的母亲年少时曾在兰陵金氏修行,和蓝忘机等人一同听过学,冒过险。算起来,当年云梦江氏险遭灭门,她的母亲罗青羊可算是一根重要的导火索。后来由于看不惯当时的金氏家主混淆黑白,是非不分,当着玄门百家的面脱宗退族,成为了一名散修。 “你母亲本是兰陵金氏出身,我会像叔父禀明,让你作为外门弟子参加姑苏听学。” “蓝前辈您误会了。棉绵不是想跟蓝氏学艺,是要拜夷陵老祖魏前辈为师。阿娘说,含光君接任仙督,那么魏前辈必然也在云深不知处。” “……” 天下闻名的姑苏听学向来只有名门仙家的小辈有资格参加,含光君为了一个山野丫头破例,这可是十分难得的荣誉。没想到这小姑娘竟然不识好歹,开口拒绝!少年弟子们见含光君没说话,一定是不高兴了。七嘴八舌围过来,驱赶棉绵。 “你也太嚣张了!把云深不知处当场什么地方了!” “就是就是!简直是目中无人。”“云深不知处不教鬼道,你快走吧。” 没等棉绵出声,一只金毛猎狗嗖的从旁边的草丛中跳出来,猛的冲向最前面的蓝氏弟子。这狗中等体型,力气却很大,把最前面的少年撞翻在地。同时又有一只青色的翠鸟从树上飞下,用小小的尖喙啄着蓝氏弟子们的头。 “疼疼疼!”少年们抱着脑袋到处闪躲,场面混乱。 “棉姑娘,请收了你的灵兽。”蓝忘机淡定的说。 “是他们先凶我的,活该。” 少女手指打圈在唇边吹了声口哨。猎犬和翠鸟立刻回到她身边。 “你你!……!”蓝氏弟子们愤恨的看着她,迅速整理衣衫抹额退到含光君身后。 “云深不知处境内禁犬。”蓝忘机说。“你回去吧,魏婴此刻并不在此。” “禁犬?从未听说有仙门竟然禁灵犬的。云深不知处的规矩可真奇怪。那魏前辈在哪里?我找他去。” 蓝忘机略微停顿片刻,还是告诉了她。 “乱葬岗。你若要去,不要带狗。” 棉绵道了谢之后转身离去,嘴里还在小声嘟囔着,竟然有仙门不让灵犬进去这么奇怪的,云云。 少女走远后,一个弟子开口询问。“含光君,云深不知处境内仙兽灵鸟不少,还养着许多兔子和一头驴。究竟是为何唯独禁犬呢?” “不为何,谨记便是。” “哦。” 云深不知处禁犬的原因,在小辈中只有蓝思追和蓝景仪知道。夷陵老祖魏无羡怕狗,再小再灵也不行。 待续 唯一的半架空人物出场啦!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第二章 宁隙:暂退水行渊 第3章 宁隙3:岐山秘术温情重生 姑苏和云梦之间有一座荒山,名为乱葬岗。常年阴风不止,尘雾弥漫,枯木扭曲犹如鬼影,遮挡住日光难以透入。凡人踏入,不过数步便觉心惊胆寒。每落一步,均能惊起亡魂低语,每进一寸,皆有无数怨气沁入骨缝。 几百年前这里曾经是灵气盎然的仙山,当时的仙首,夷陵仙尊薛崇亥的洞府便修建在此山顶。后来不知为何,薛崇亥用大量生人精血修炼邪术,激起众怒,被玄门百家联手围剿。据说大战持续了整整一月有余,尸横遍野,血染山石,山上的灵气被无穷无尽的孤魂怨气所取代,仙家地图上夷陵仙山的名字也随之消失,变成了阴森森的乱葬岗三个字。 魏无羡对这个地方有着复杂的感情。若不是当年重伤后被温家抛入岗中,他不会修习鬼道,成为夷陵老祖,手刃仇人为江叔叔报仇。但是他最爱的师姐也不会因他而死,金凌不会刚刚满月就成为孤儿。 如果他有的选,他宁愿当时温家没有把他扔在这里,让他用别的死法死的干净些,这样就不用面对后来的一切悲剧。时过境迁,多想无益。命有定数,唯当坦然受之。 蓝思追背着温宁跟在魏无羡身后,小心翼翼的迈过地上杂乱的树根石块,残垣断瓦,生怕自己脚步颠簸,弄疼了他。身为凶尸的温宁明明是没有任何感觉的,可是他此刻僵硬的心里竟然泛起一丝暖意,对蓝思追说。 “阿苑,没事我不疼的。姐姐如果知道你还活着,一定会很开心。你小时候,她最疼你了,每次都把最大最甜的萝卜留给你。放我下来吧,我想自己走。” 温宁拖着残破的半边身体走了几步,用仅存的左手拨开地上的乱石枯叶,露出一个散发着腥臭的烂泥坑。“公子,您还记得这里吗?”温宁艰难地扭头看向魏无羡。 “当然记得。你别回头,等下再掉了麻烦的是我。”魏无羡赶忙转身来到温宁面前,阻止他继续转动只剩一半的脖子。 “思追你看,这里原本是一个水塘,你宁叔叔亲手挖的。我从云梦拿来莲藕的种子种下去,竟然真的种活了一棵,可惜还没到收获的时候这里就被围剿了。温情说这尸山上种出来的莲藕说不定能吃出人肉味,可惜没机会尝尝。哈哈。”魏无羡哈哈一笑,掩盖心中伤感。 温情这个名字,他好久没提过了。是温宁的姐姐,当年岐山温氏的旁支首领,世代行医,仁心济世,对他和江澄均有救命之恩。医术精湛,年少成名,被誉为玄门第一圣手,岐黄神医,妙手温情。被她救治过的修士子弟不计其数,却仅仅因为她姓温,被贴上温室余孽的标签。最后却落得个焚身金麟台,当众挫骨扬灰的下场,教人唏嘘。 “情姑姑,阿苑回来了。宁叔叔和羡哥哥都一切安好,您放心吧。” 蓝思追朝着烂泥坑略施一礼,童年的模糊记忆又清晰了一点。 他本名温苑,是温宁和温情堂哥的儿子。温家失势后连同仅存的五十多族人一起被魏无羡救下,躲在乱葬岗里生活了一年多的时间。后来乱葬岗也被人围剿,魏无羡温情身死。他被蓝忘机救走时只有三,四岁,这些记忆就被遗忘封印在脑海深处。 直到一年前,魏无羡被人用舍身咒唤回并且洗脱了当年的冤屈,蓝忘机才告知他真实的身份,并经常用梦回调帮他唤醒儿时的记忆。如今他重新站在这个生活过的地方,回想起当年的情景。隐约记得有一个爱穿红衣的漂亮姐姐,会给他做最好吃的甜粥。 “哎我说思追啊,以前我就一直纳闷,你管温情叫情姑姑,温宁叫宁叔叔。却管我叫羡哥哥,我岂不是无缘无故比他们矮了一辈,吃了大亏?” “公子,是您自己说的,魏叔叔听起来像老头子似的,一定要阿苑叫羡哥哥。”温宁道。 “有这等事?我怎么没有印象。” “那以后我叫您魏叔叔。”蓝思追乖巧的回答。 “你管蓝湛叫含光君,管我叫魏叔叔,听起来我和蓝湛不同辈,不好不好。”魏无羡连连摇头,玩心大起。“不如我们抽签决定,你我二人各自在这烂泥潭中摸出一根草棍,谁的长就听谁的。” 说着把手伸进黑乎乎的泥潭里东摸西找。 在云深不知处长大的蓝思追极爱干净,看着那臭烘烘黏腻腻的泥坑,十分不情愿的把手伸进去,寻找隐藏在泥里的草棍。 “啊!” 蓝思追只觉得指尖传来一股刺痛,连忙抽出手来,看到中指被不知什么东西划出一道细长的血口。 还没等几人说话,从泥潭下面传来闷闷的女声。 “魏无羡!都是你出的馊主意,阿苑怎么叫你有什么所谓了,干脆直接叫你魏婴得了。” 尸山上的泥潭里忽然传出人声,这让精通鬼道的魏无羡都惊出一身冷汗,蓝思追吓得大叫一声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只见黑腻腻的泥潭表面轻轻晃动,缓缓伸出一只人手来。虽然沾着泥浆,却能看出是一只女人的手,手指芊芊,泥块剥落的地方透出白嫩的颜色。几乎和活人无异,和以往见过的凶尸完全不同。 “魏无羡,把你衣服脱下来给我。” 女子的声音再次传来,仿佛里地面更近了些,听得更加清晰,好像有些耳熟。 “姐姐?”温宁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姐姐是你吗?” “阿宁… ”那女声柔声回答,顿了一顿又凌厉起来,“魏无羡你听到没有?快点脱。” 魏无羡一时之间脑子转不过来。十多年前,温情在众目睽睽之下被金家挫骨扬灰是千真万确。难道她自己变成凶尸了?不对啊,世界上唯一会说话的凶尸,就是魏无羡亲手炼制的温宁,绝不会有第二个。 虽然搞不清状况,但那个略微低沉的嗓音,那个凶巴巴的语气,又确实和温情一模一样。他依言把外衣脱下铺在烂泥坑上,蹲在一旁仔细观察。 黏稠的泥潭里传来低响,像是有什么东西正要缓缓钻出来。只见第二只手也伸了出来,抓住衣服的两边,衣服慢慢鼓起,变高,片刻间一个浑身泥土的女子包裹着魏无羡的外衣出现在众人眼前,从容的系上衣襟腰带。 “姐姐!!!真的是你!!” 温宁猛地扑过来,一直摇摇欲坠的脑袋终于从脖子上滚了下来,蓝思追下意识的接住,抱在怀里之后手足无措,吓得浑身僵硬。魏无羡也是吃惊得嘴巴张了几张,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魏无羡!你竟敢把我弟弟搞成这样。快点修好他,要不然我唯你是问!” 倒是这位土里爬出来的女子思路最为清晰,仿佛她一直就在一样。 一个时辰之后,温宁的胳膊,脑袋被重新拼在了一起,密密麻麻的符箓贴满全身,整个人泡在伏魔殿内的血池里,只露出嘴巴以上的部分。那双麻木的死鱼眼里似乎射出快乐的光芒,直勾勾盯着温情,几乎要把她用目光戳出两个洞来。 “……事情经过就是这样,我在泥潭里一直醒着不能动弹,刚才阿苑的血滴过来此秘术才算正式完成。” 原来温情当年在离开乱葬岗去金麟台领死之前,用岐山秘术把自己的一缕魂魄融入了刚刚长出来的莲藕之中。此术是先祖们为了避免温氏灭门所创,只有医者一脉的首领才知。从来没有人用过,所以温情也只是抱着万中无一的微弱希望下了此术,没和任何人提起。 此术是以初生的莲藕为本,首领魂魄为源,最后一名未成年的族人鲜血为媒,三者合一可使首领以莲藕化身重生,守护族中最后的血脉。若是再过半年,温宁年满十八,则温情的莲藕肉身就会重新化为泥土。 魏无羡因为魏叔叔还是羡哥哥的事情,要和阿苑抽签,才阴差阳错的助温情此术圆满。 三日之后,蓝思追独自一人走在乱葬岗阴森的山路上赶回姑苏,迎面遇到一位风风火火的姑娘,身边还跟着一条黄毛猎犬。正是那个要拜师夷陵老祖的棉绵。 她看到蓝思追,立刻迎了上来面露喜色。 “太好了,总算遇到一个活人。请问道友,你可知夷陵老祖的伏魔殿在何处吗?” “姑娘要找伏魔殿,所为何事?” “夷陵老祖是我阿娘的朋友,我来拜他为师。” 少女衣衫朴素,相貌清丽可人,一双大眼睛明亮清澈,确实不像坏人。但是身边带着一条灵犬让蓝思追很是警觉。于是没有道破自己的身份,只是含糊的指了一个方向。 “谢谢道友。后会有期。” 少女笑起来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俏皮灵动。 蓝思追看着她脚步轻快往山上跑去,又担心如果她真是魏前辈的朋友,会耽误了事情。于是朝着她的背影又加了一句。 “如果夷陵老祖不在的话,姑娘可去云梦寻找。” 此刻夷陵老祖必然是不在伏魔殿的,半个时辰前他和温氏姐弟刚刚动身去往云梦莲花坞。 待续 温情重生了撒花??ヽ(°▽°)ノ? 江澄你再等等!老婆已经在路上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宁隙3:岐山秘术温情重生 第4章 宁隙4:江澄疯了? 站在莲花坞的码头,魏无羡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莲花坞,玄门望族云梦江氏的本宗所在,依水而建,满池的荷叶与莲花相映成趣,水雾浮动可见精巧的亭台楼阁若隐若现。空气中总是带着淡淡的荷香,最是温柔秀美,是他从小长大的地方。 可是现在,池水已失了往日的清透,荷叶尽数枯萎,蜷曲塌陷挤在水边。池中的院落大门紧闭,灯光昏暗,整座莲花坞都被萧瑟的气息笼罩着。 魏无羡让温宁留在外面守着,带着温情两个人从鲜为人知的隐秘侧门悄悄进入。院子里还算整齐,未见到任何血迹或者打斗过的痕迹,前院的厢房里传来谈话声,还有碗筷碰撞的声音,看来并无大碍,魏无羡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下了一点。 “这水行渊总算是压制下去了,三天两头的来一次,实在是吃不消啊。” “可不是嘛,听说姑苏那边最近也出现了,规模比我们这里还大。” “按理说水行渊需要大量水鬼妖兽的怨气集结才能形成,从未听说过会同时形成好几处的。而且云梦向来水清浪静,平日里水难都很少,怎会形成此等邪物的。” “北方山火频发,南方水患不断,真是流年不利啊。” “多想无益,用膳休息吧。现在宗主重伤,你我更需…” 房门砰的被推开,里面正在吃饭的几名弟子纷纷拔剑自卫。 “你方才说宗主重伤?江澄怎么样了?他在哪?”魏无羡抓住一个弟子的衣襟焦急的问。 看清来者是谁之后,江家弟子们犹豫着放下手中的剑。 “夷陵… 魏前辈。”被抓住的弟子小心翼翼的说,“宗主在退水行渊的时候受了伤,现在正在寝室休息。” “你撒谎。区区水行渊,怎么可能伤得了江澄?快说,到底怎么回事。” 魏无羡手上用力,勒得这名弟子有点喘不上气。 “魏公子莫急,我去看看。”温情上前一步,对那名弟子说道,“带我们过去。” 弟子不认识温情,不知该如何是好,用眼神询问房间里的另外几名修士,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敢出声。 魏无羡呼出一口气,松开手,还帮那名弟子顺了顺衣襟。“不好意思是我心急了,这位姑娘是我找来的大夫,给江澄疗伤的。去寝室的路我认得,你们继续吃。吃好喝好啊。” 弟子们哪里还吃得下去,一个个站起身来,默默跟在二人身后,守在江澄寝室门口。 江澄正躺在榻上,双眼紧闭眉头紧蹙,额头上浸出一层细微的汗珠。和一年前相比,他消瘦了不少,原本就棱角分明的脸越发尖了些。长发凌乱地披散在肩头,映衬出苍白的肤色。 看到一向高傲的江澄如此憔悴,魏无羡心里很不是滋味。这一年来,他曾多次来到莲花坞,想和江澄好好说说话,像小时候那样。也许再找他打一架,他们又可以回到从前。但是江澄始终不肯见他,始终不让温宁踏进莲花坞一步。 “温情,他怎么样?”魏无羡小声问。 “身体并无大碍,但是神魂不稳,有心魔入侵的迹象。如若控制不当,有金丹消散的危险。” 温情检查过江澄周身的灵脉之后微微摇头,正准备收回的手腕被江澄一把抓住,嘴里喊着,“阿姐!不要啊阿姐!” 一连串泪水从眼角滑下。 魏无羡背转过身不忍再看。江澄一定是梦到了江厌离被杀死的那个晚上。 那天看到最爱的师姐死在面前,魏无羡当场心神崩溃,受万鬼反噬而死。江澄虽然人还活着,也是在那一刻把心关了起来,用最大的恨意掩盖伤口。 当江澄知道自己体内的金丹是魏无羡给的,师姐的死是金光瑶害的,多年来支撑他的仇恨难以继续,心里那道最深最疼的伤口便逐渐显露出来。 “阿姐!!不要走,阿姐…” 江澄死死抓住温情的手抱住她的手腕,像个生怕姐姐丢下自己的小孩子。就像弟弟温宁在生病的时候经常做的那样。 温情心里一软,拍了拍江澄的手背轻声说,“姐姐不走,睡吧。” 江澄真的平静了下来,眉头略微舒展。 魏无羡怕江澄心神有异,手握清心铃,在塌前守了一夜。江澄神志不清,几次胡言乱语,大哭大笑,后来还是温情用银针护住其心脉,才终于沉沉睡去。 次日清晨,江澄在清心铃的叮咚声中缓缓睁开眼睛。 看到一个身穿云梦江氏紫衣的熟悉身影盘腿坐在身边,头一点一点的正在打瞌睡,撑住额头的右手里捏着一枚清心铃。 原来又是梦啊,要不然他怎么会穿着云梦的衣服出现在这里。 “师兄。” 江澄叫了一声。 那个人猛地睁开眼睛,跳到地上,“你叫我什么??”那副大吃一惊的鬼样子和江澄预期的一模一样。 ‘’我叫你魏无羡啊,还能叫你什么。” 江澄笑着说。 魏无羡大惊失色的神态不减反增,“不不不,你,你刚刚叫我师兄。你还笑!” “我笑怎么了,这是我家,还不能笑啦?” 魏无羡绕着江澄转了两圈,江澄的脖子也跟着转盯着他看,还在笑。 “这下糟了。”魏无羡一个箭步冲到门口,朝外面的人招手说,“温情你快来看看,江澄疯了!他竟然对我笑!” 这个梦真不错,竟然还有温姑娘。江澄一抬头,果然看到一个身材婀娜的女子,也身穿云梦的紫色衣衫,端着一碗汤款款走进来。 “你也来了,快坐。我有东西给你。”江澄忙不迭的拉出一把椅子,用衣袖擦去上面原本就不存在的灰尘。 温情也大吃一惊,和魏无羡交换了一个眼神,小心翼翼的观察江澄的言行。这症状,大概是失忆以及失心疯了。 只见江澄从柜子里捧出一个精美的梳妆盒,拿到温情面前打开递了过来。 “温姑娘,这个给你。” 那是一把梳子。由红桃木雕成,色温温润,花纹精美。十多年前,江澄曾经赠与她,后来又在乱葬岗将其归还。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他竟然还留着。 温情佯装伸手去接,眼看要碰到梳子的时候手指一翻,捏住江澄的手腕,另外一只手里飞出三根银针,噗噗噗刺入头顶的穴道之中,封住江澄的灵脉。 江澄周身力量凝滞,只剩嘴和眼珠还能动弹。 “这个梦怎的如此奇怪,我好像真的被定住了。”江澄转动着眼珠自言自语道。 魏无羡用手在他面前来回比划,“江澄你没事吧,知道我是谁吗?” “废话!你化成灰我也认得。这个梦怎么还不醒。”江澄试探着挣扎,无奈一动也动不了。 魏无羡明白过来,为何江澄表现得如此奇怪,原来以为是在梦里。于是把清心铃举到他眼前,晃了晃。“你不是在做梦,你现在醒着,醒着。” 说完啪啪拍了两下他的脸。 江澄愣了一下说,“没感觉,所以我还是在做梦。” “哦,银针。” 魏无羡看了一眼温情,温情伸手把江澄头上的三根银针拔了下来。 啪啪,江澄脸上又被拍了两下,火辣辣的 “……” 江澄眨眨眼睛。“所以你,你们…” 他终于搞清楚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情。眼看着一张苍白的脸上渐渐泛起血色,连耳朵尖都红得要滴出血来。 “魏!无!羡!谁让你进来的?!给我滚出去!!” 江澄恼羞成怒,气得浑身发抖。手里电光一闪,紫色灵鞭甩出,把房门劈成两半。一个空翻跃出房去,转眼不见了踪影。 “哈哈哈哈” 魏无羡抱着肚子在地上打滚笑。 “他让我滚,倒是自己先出去了。哈哈哈哈哈。温情你听见没有,他刚才喊我师兄!哈哈哈哈哈不行了,笑死我了。他现在一定想找块豆腐撞死。哈哈哈哈” 云梦弟子刚刚起身,还没有梳洗用膳,就听到教习场里传来噼里啪啦,喀嚓,咣当,各种震天的响声。大家都知道,是宗主伤愈了,看来今天的状态尤其不错,可千万别惹他,准保遭殃。 终于写到江澄这个傲娇了! 如何让他和魏无羡和解的桥段构思了很久。总算想出来这个梦的段子还算满意,自己写的非常欢乐。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宁隙4:江澄疯了? 第5章 宁隙5:回家 魏无羡笑了一阵之后脸色暗淡下来,盘膝坐在地上望着门口,听着教习场里传来的刀剑碰撞,桌椅破损的哐哐声,默不作声。他曾经在脑海里演练了无数次和江澄再次碰面的场景。但是一直没有想好第一句话要说什么。是轻描淡写的好久不见,嬉皮笑脸的你小子怎么还没死,亦或是发自肺腑的那句,对不起。 他欠江家太多,多到没资格说这三个字。可是,就算江澄不原谅他,不再把他当成兄弟,他也要执拗的回到这里。因为他在虞夫人临终前承诺过,要好好护着江澄,死也要护着他。 “魏公子,是在担心江宗主的伤势吗?”温情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没有,有你在必然无碍。”魏无羡半侧过脸,神色黯然。“我只是不知道等下见到他要说什么。以前我俩也是说不上三句就吵架,每每都是师姐出来调和,告诉我们有话好好说。可是现在师姐不在了。” “不知该说什么就不说。医者断症,讲究望闻问切。先察其色,听其声,语言乃是其次。江宗主的伤势是心病,我只能治其标,你才能去其本。” 温情自幼父母双亡,带着弟弟在喜怒无常的温若寒身边生活寄人篱下多年,养成了隐忍冷静的性格。虽然和魏无羡他们年纪相仿,整个人却是成熟稳重许多。 见魏无羡没接话,她继续说,“我以莲藕之身重生后这些年一直埋在乱葬岗的泥土里,外面发生的事情听的一清二楚。你不在的那些年,有两人来过。蓝忘机39次,江晚吟16次。” “他去过乱葬岗?” “是,每年一次,应该是你坠崖那天。每次都带着陈情,明明不熟音律还要吹,及其刺耳难听。有一次他应该是喝醉了,发疯般砸那些本已破败的房屋,大声喊着你的名字。说你不要以为跳了崖就可以一了百了。他要亲手杀了你,一百次一千次也难解心头之恨。” 温情的语气很平淡,好像只是在讲述一个不相关的人和事。魏无羡原本随意搭在膝盖上的手紧握成拳,指节攥得发白。牙齿咬住下唇微微颤抖。半响才松开嘴唇,吐出一句话。 “他这个人就是这样,从小到大嘴里没一句好话。对我喊打喊杀了这么多年,其实从来没有对我出过手。口是心非的家伙。对了,那把梳子是怎么回事?” 魏无羡毫无征兆地问起梳子的事情,温情的神情一怔,垂下了眼帘,睫毛微微抖动。略微犹豫一阵之后还是回答了这个问题。 “当年射日之征伊始,我便被温晁关进了夷陵监察寮的地牢。是江宗主救了我,并且送我这把梳子,说日后我若拿着梳子去找他,他会再帮我一次。后来阿宁出了事,我本想去找他的,不成想在半路遇到了你。” “哦— 原来我是替补啊。幸好你是遇到了我,江澄再厉害也没办法救温宁的。” “是,阿宁当时已经死了。如果没遇到你,我也早就不在这人世。” “还提这些干嘛,都是上辈子的事了。”魏无羡从地上站起身,坐在桌旁自己给自己斟了一杯茶,又递给温情一杯。 “那后来,这梳子怎么又回到江澄手里了呢?他可从来没给女孩子送过东西,没想到一出手就是把梳子。红木梳香,思意绵长。这个中含义温姑娘不可能不知道吧。”魏无羡说着,嘴角边笑意渐起。 温情转过身来,走到魏无羡面前,表情郑重,并无半分儿女情长。 “魏公子,江宗主当年为了保你,舍弃我和阿宁,我不怪他。你不肯,他为了保全江氏一脉,不得已舍弃了你。取舍之间,本无两全之理,江宗主心中之苦恐怕只比你多不比你少。当年若非是我固执不肯放手,也不会让你们受这场无妄之灾。如今有幸重生,来此只为解开你们二人之间的心结,哪怕只能弥补一点,也算不负心中愧意。事情一了我便会带着阿宁离开,梳子的事情,以后莫要再提了。” 魏无羡一遇到这种一本正经的场面就浑身不自在。对方是个姑娘,又不能像在蓝湛面前一样撒泼打滚耍无赖。只好收起玩笑之意, “温姑娘所言极是。可我一和江澄说话就吵架,总是不欢而散。明明和其他人都可以好好沟通的,真是奇怪。” 温情微微一笑道,“不奇怪。正因为你们是一起长大的兄弟才会如此。对互相了解至深,又是同一般倔强,轻易便可戳到对方痛处。你既是兄长,让着他便是。” 第一次听闻有人说,让自己让着江澄。 魏无羡半张着嘴,整个人愣住了。 从小到大,无论是江叔叔还是师姐,总是对江澄说要让着师兄。小小年纪就父母双亡,无亲无故,多可怜呐。可是江澄呢?他也是小小年纪,比自己还小半岁。母亲严厉,父亲苛责,唯一对他温柔的姐姐也把心分了一半出去。他的无助可怜又有谁知。 魏无羡气恼地用拳头狠狠砸了一下台面,古色古香的案几差点被砸出裂缝。 “都怪我,从小自恃天资聪明,行事张狂,总是连累江澄和我一起挨打受罚。金丹的事,我不让他知晓本以为是好意,现在想来,全是狂妄自大,无端端让江澄背负骂名和懊恼。真让人讨厌的紧。” 他在案上又砸了几拳,站起身来走向门口。 “我找他去,这回不管他如何阴阳怪气骂我,我也绝不还口,让他骂个够。” 可是校场里空无一人,只剩下满院子破碎的桌椅器具。询问之下得知,方才又有渔船被水行渊困住,宗主已经带人出发有些时间了。 魏无羡踏剑飞驰,半路上遇到一群穿着紫衣的云梦弟子。 “你们宗主呢?” “魏前辈。我们御剑的速度比不上宗主,他已经先走一步赶去救援了。” 这家伙,有伤在身又在逞强! 魏无羡口中吹出一声尖锐的口哨,几缕黑烟从四面八方聚拢而来,化成黑色云朵托起剑身。霎时间剑身速度陡升,魏无羡的身影如离弦之箭,风驰电掣般赶到水面翻滚的风暴之处。 风暴漩涡中央正是江澄,手中长剑舞动,剑光如水流蜿蜒,与四周狂暴的水龙缠斗。翻腾的水龙被剑势层层化解,碎成水花落回池中,很快又凝聚成另一股水蛇,此消彼长。江澄的身影在旋涡间忽前忽后,步履轻盈,剑招凌厉,单手掐诀化出一道道水波屏障,护住脚下的渔船,让摇晃的船身在滔天波涛中仍能稳立。乍一看似乎已经占了上风,但是细看的话会发现他面色惨白,胸口起伏明显,隐隐有灵力不支的迹象。 魏无羡习惯性把去拔腰间的笛子,刚触到一端,想了想又放开。转而抽出灵剑,一跃而下,和江澄背对而立。躲在船舱里的老汉吓得蜷成一团,哆哆嗦嗦看着不远处的两个人影上下翻飞,心中惶恐不已,死死盯着那两个有些熟悉的身影,在心里把天南海北的佛祖观音祈祷了个遍。 两道紫衣身影剑法相似,身形流转如风,时而腾空,时而急掠,配合得天衣无缝。云梦的莲池水浅,形成的水行渊规模也不算太大。水势很快就被二人压制下去,逐渐退散。 就在战斗快要结束的时候,只见魏无羡手腕一软,长剑被水浪拍打偏了方向,在自己大腿上划出一道血痕。脚步虚浮身形一晃,几乎被水势吞没,幸好身后有剑光破浪而至,肩膀被江澄一把扣住,从浪涛中护住了他。 “魏无羡!你是来给我添乱的吗?就你这点灵力,剑都拿不稳。怎么不用笛子?!” “你不是不让我用诡道嘛。” 魏无羡的腿好像疼得厉害,嘴里抽着凉气靠在江澄身上。 “从小到大我的话你从来不听,怎地这时候听起来!你就是故意来捣乱的!”江澄怒骂道。单手把灵剑三毒舞得虎虎生风,隔绝浪涛。 “你是没骨头吗,离我远点。”江澄一脸嫌弃。嘴里这么说着,身子却半分没动,任由他靠着。“我腿疼,靠一下而已,别那么小气嘛。”魏无羡摆明了撒泼耍赖,半靠着江澄的后背,抽出鬼笛陈情递到唇边。 悠扬的曲调传出,黑色漩涡从池水底部汩汩冒出,卷着水浪没入水中。 江澄立刻在空中画出一道紫色的符文,注入灵力。符文旋转变大十丈有余,紫色亮光沉入池水,水面终于恢复平静。 一直躲在船舱里的老汉战战兢兢地爬出来,连声道谢。 魏无羡搀起老汉,看清他的五官后面露惊喜。 “咦,这不是王大爷吗?以前在莲花坞做膳师。您做的肉烧饼我最爱吃了。” 江澄也认出了老汉,冷峻的面孔上透出一丝温和。 “王大爷,真没想到还能见到您。没受伤吧?” 老汉似乎也认出了他们,颤颤巍巍抓住二人的手。“原来是大公子,二公子啊,你们可算回来了。”老汉笑着喃喃道,眼角皱纹深陷,“这几日你们去岐山温氏受训,老爷和夫人天天都惦记着呢。” 老汉年事已高,记忆有损,错把他们当成二十年前的少年。拉着两个人的手左看右看,浑浊的目光中透出慈爱。“终于回来了,好啊,好啊。饿了吧?小老儿这就给你们做饭去。”说着真的转身回到船舱里,拿出两个用油纸包着的烧饼来。 小时候他们经常偷偷跑出去玩,错过用膳时间或者被虞夫人责罚不准吃饭,王大爷总会偷偷给他们送烧饼来。松脆的饼皮轻轻一咬,便迸出香浓的肉馅,肉汁在口中化开,满齿留香。 “来来,拿着。”老汉把肉饼塞到二人手里,继续絮絮叨叨的说,“大公子又受伤,回去晚了怕是要被夫人责罚。快回吧,回吧。趁天还没黑,早点回家。” 魏无羡小心翼翼的用余光观察江澄的表情,他总是紧蹙的眉间微颤,薄唇紧抿,长而直的睫毛在脸上投下两片小小的暗影。沉默半响,他终于用难以捕捉的音量低声说, “走吧。回家。” 一股热流从眼眶深处涌上来,魏无羡赶紧低下头把烧饼递到嘴边,用支棱的油纸挡住无法抑制的泪水。虽然外皮已经被水淋得湿透不再酥脆,但一口咬开,里面的肉馅依旧鲜香多汁,熟悉而香浓,是儿时的味道,是家的味道。 终于写到这里了!! 开心!!??ヽ(°▽°)ノ? 好兄弟一辈子。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章 宁隙5: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