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岩盐】盐王帝后》 第1章 第 1 章 **0** 凛冽的海风如同无形的巨掌,拍打着孤云阁嶙峋的岩礁,卷起千堆雪白的浪沫。秘境入口残留的元素力尚未完全消散,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压抑与悲伤。宛烟,那个执着于为盐神赫乌利亚“正名”的”考古学者”,在得知残酷真相后,面色惨白如纸,眼神中的信仰崩塌殆尽,她最后深深看了一眼钟离手中那两件散发着柔和微光的盐之神器,仿佛要将某种刻骨铭心的东西烙印在灵魂深处,随即转身,跌跌撞撞地消失在了乱石丛中,甚至连告别的话语都未能留下。 派蒙漂浮在荧的身边,小手不安地绞在一起,小声嘀咕:“她……她就这么跑了?没事吧?” 荧摇了摇头,目光却落在前方那道挺拔沉稳的背影上。钟离静立崖边,玄棕色的衣摆随风猎猎作响,鎏金的眼眸凝视着掌心。左手是“盐盏”,一个看似朴素的陶器,却能凭空生出永不枯竭的盐粒;右手是“盐尺”,一把衡量盐分的尺子,插入大地便能令土壤浸出盐晶。这是逝去的盐之魔神赫乌利亚最后的力量残影,是她曾存在过的证明,也是她最终被自己的子民、被恐惧和绝望所吞噬的悲剧见证。 “历史的面貌,并非总是如人所愿。”钟离的声音低沉而平稳,听不出太多波澜,仿佛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故事,但那眼底深处一闪而过的,是数千载时光沉淀下的复杂情绪,是责任,是见证,亦或是一丝极淡的惋惜?“赫乌利亚的权能,其存在本身,于今世已是无根之萍,强留无益。” 他缓步走向悬崖边缘,下方是墨蓝色、深不见底的海水,传说中镇压着无数旧日魔神残骸的孤云阁海底。他抬手,动作优雅而决绝,将盐盏与盐尺轻轻抛入汹涌的波涛之中。两件神器在空中划出微弱的弧光,随即被浪花吞没,沉入那埋葬了无数神话时代秘密的深渊。 “这样……就好了吗?”派蒙挠了挠头,似乎觉得这结局过于简单。 “尘归尘,土归土。力量的残响,也该回归寂静了。”钟离转身,海风吹拂起他鬓角的发丝,“此事,暂且了结。” **1** 璃月港依旧繁华喧嚣,车水马龙,人声鼎沸。南码头的货船鸣响汽笛,吃虎岩的街巷飘来美食的香气,说书人田铁嘴的惊堂木拍得啪啪作响,讲述着岩王帝君尘封的轶事。仿佛孤云阁发生的一切,不过是投入这繁华盛景中的一粒微尘,连涟漪都未曾惊起。 钟离回到了他往生堂客卿的日常轨道。清晨,在晨曦微露中踱步至三碗不过港,听一段书,品一壶新沏的碧螺春;午后,或许会去逛逛解翠行,鉴赏一番新到的璞石,与老板石头闲聊几句;傍晚,则可能出现在新月轩或琉璃亭,点上一桌精致菜肴,细嚼慢咽,点评火候与调味。他看起来从容不迫,闲适得仿佛一位真正的富贵闲人,与世间一切纷争都隔着一层透明的壁障。 而荧和派蒙则继续着她们忙碌的旅途。为了原石,为了摩拉,为了变强,为了寻找失散的血亲,她们奔波在璃月的山川旷野之间。清理丘丘人营地,追剿四处作乱的深渊教团,教训觊觎遗迹的盗宝团,收集各式各样的材料,偶尔还要帮璃月居民解决些鸡毛蒜皮的委托。每一天都充实得几乎脚不沾地,与钟离的悠闲形成了鲜明对比。 时间平静地流淌了一天,两天,三天。海风依旧,市井如常。 **2** 第四日,群玉阁。 这座悬浮于璃月港上空的巍峨宫殿,今日气氛格外凝重。七星八门的重要人物齐聚议事厅,雕花的木窗紧闭,隔绝了外界的喧嚣,只余下室内熏香袅袅,以及一种无形的、关乎整个璃月港运转的紧张感。 荧和派蒙作为天权星凝光的特邀客人,位列旁听席。凝光端坐主位,华贵的长裙曳地,烟斗中升起的青烟模糊了她精明的眉眼,却掩不住那份掌控全局的气度。各司负责人依次汇报,议题涉及商贸、税务、民生、防卫等诸多方面。 争论的焦点逐渐集中到了掌管盐业运输与销售的银原厅。其负责人,一位眼神略显阴鸷、鬓角已染霜华的中年男子,正在就一条新辟的盐运路线成本与安全问题进行陈述。起初,一切尚在正常的议事范畴内,然而,不知是因利益分配不均,还是积怨已久,话题逐渐偏离,言辞愈发尖锐。 “……天权大人,并非我银原厅刻意刁难,实乃某些环节掣肘过多,让我等难以施展!”银原厅负责人的声音拔高了几分,“想我银原厅,追溯渊源,乃是侍奉盐神赫乌利亚大人的旧部后裔!千百年来,我们为璃月的盐业兢兢业业,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可有些人,似乎总想抹去我们存在的根基!” 凝光眉梢微挑,不动声色:“璃月乃契约之城,论事当以规章条款为准,追溯过于久远的渊源,于解决眼下事务并无助益。” “渊源?哼!”另一位隶属天枢星麾下的官员忍不住反驳,“璃月大地,谁家先祖不曾受过帝君恩泽?魔神战争早已结束,提瓦特大陆如今尊奉的是七神秩序!旧日恩怨,岂能成为今日索求无度的借口?” “索求无度?”银原厅负责人像是被点燃的火药桶,猛地站起,脸色涨红,“我们只是想拿回本该属于我们的东西!是想为我们的神明正名!你们可知,在那场席卷天地的大战中,我们的盐神,仁慈的赫乌利亚大人,她遭遇了什么?!” 议事厅内的空气瞬间凝固。 荧的心猛地一沉,与派蒙交换了一个眼神。派蒙捂着小嘴,用气音道:“来了来了!” 果然,压抑的、饱含愤懑与不甘的声音,如同决堤的洪水,从银原厅负责人以及他身后几位同样情绪激动的随从口中爆发出来: “是摩拉克斯!是祂杀了赫乌利亚!” “我们的盐神是无辜的!她从未想过争霸,只想庇护一方子民!” “凭什么!凭什么祂摩拉克斯就能成为璃月的唯一主宰,而我们信仰的神明就要陨落尘寰!” “把地中之盐还给我们!那片土地流淌着盐神的血脉!” “你们七星,还有往生堂那个叫钟离的客卿!你们还想掩藏真相到什么时候!” 声浪一波高过一波,几乎要掀翻议事厅的屋顶。其他部门的官员们面面相觑,或皱眉,或摇头,或面露不忿,但碍于场合,大多保持沉默。凝光指尖轻轻敲击着扶手,眼神锐利,并未立即出声制止,似乎在衡量着什么。 “把盐神的权柄交回来!”银原厅负责人嘶吼道,目光扫过全场,最终定格在旁听席的荧身上,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疯狂,“那个钟离!往生堂的客卿!他何德何能,保管我们盐神遗留下的神器?!” 荧再也无法坐视。她站起身,清亮的声音穿透了嘈杂:“东西他没有拿!”她环视那些充满敌意的目光,一字一句道,“已经投进大海了!就在孤云阁,我和派蒙亲眼所见!” 一瞬间,所有银原厅人员的视线,如同冰冷的箭矢,齐刷刷射向了荧和派蒙。那目光中混杂着震惊、难以置信,以及被彻底激怒的凶光。 派蒙吓得往后一缩,但还是鼓起勇气飞上前,挥舞着小手:“是真的!我们亲眼看着钟离把盐盏和盐尺扔进海里了!千真万确!!” 就在气氛剑拔弩张,几乎要失控的刹那—— 议事厅沉重的雕花木门被猛地推开,凝光的三位秘书之一百闻,步履匆匆地闯入,甚至来不及行礼,急声禀报:“天权大人!死兆星号紧急传讯!孤云阁附近海域发生异变!” 紧接着,百晓和百识也接连快步进入。 百晓:“观测到孤云阁上空云层诡谲,海面泛起异常白光,能量读数极不稳定!” 百识:“更奇怪的是,孤云阁沿岸的沙滩、岩石,甚至部分海域,正在以惊人的速度析出大量的盐晶!仿佛……仿佛海水被瞬间蒸干,只余盐分!” 凝光霍然起身,烟斗被她按在桌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她看向荧,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与凝重。 百识最后补充道:“另外……往生堂的钟离先生,在异象发生之初,就已经独自前往孤云阁查探了。” 荧的心中莫名一紧。她想起钟离投入大海的那两件神器,想起赫乌利亚那过于温和以至于招致毁灭的权能,一种不祥的预感悄然蔓延。 **3** 孤云阁,已非昔日模样。 原本蔚蓝的海水变得浑浊不堪,靠近岸边的区域甚至呈现出一种诡异的乳白色。海面上漂浮着厚厚的、如同冰屑般的盐粒,在晦暗的天光下反射着惨白的光泽。 第2章 第 2 章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咸腥气,几乎令人窒息。更令人触目惊心的是海岸,原本金黄的沙滩此刻覆盖上了一层坚硬、雪白的盐壳,仿佛经历了一场突如其来的极寒暴雪。嶙峋的礁石上也挂满了盐霜,如同怪异的珊瑚。 钟离静立在一片被盐晶覆盖的滩涂上,垂眸凝视着脚下。他蹲下身,修长的手指拂开表层的浮盐,露出下方更深、更坚实的盐层。指尖捻起一点盐末,在指腹间摩挲,感受着其中残留的、微弱却异常熟悉的魔神气息。 “盐盏与盐尺,确已沉入深海,其与赫乌利亚的本源链接也应早已断绝……”他低声自语,鎏金般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疑惑与深思,“为何权能的影响非但没有消散,反而……加剧了?甚至引动了此地镇压的、更为古老的力量共鸣?” 他站起身,望向远处波涛汹涌、颜色更深的海域。那里是奥赛尔被封印之地,虽然魔神本体已被重新镇压,但逸散的魔神怨念与元素乱流,依旧在这片海域徘徊。是盐之魔神残存的力量与孤云阁下其他魔神的残骸产生了不可预知的反应?还是……宛烟的离去,带走了某种关键的“平衡”?亦或是,银原厅那些后裔的强烈执念与呼唤,无形中成为了引信? 就在他凝神感知之际,脚下的盐地突然传来细微的碎裂声。紧接着,周围的海水像是被无形的力量排斥开,更多的盐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海底、从岸边析出、堆积,发出“窸窸窣窣”的、令人牙酸的声响。天空的云层愈发低沉,隐隐有沉闷的雷声滚过。 钟离微微蹙眉。他感受到一种并非源于元素力,而是更接近“规则”层面的异变正在发生。这片海域,正在被“盐”的概念所侵蚀、覆盖。 **4** 群玉阁的议事被强行中断。面对突如其来的天灾预兆,内部的纷争不得不暂时搁置。凝光迅速下达了一系列指令:封锁孤云阁周边海域,疏散附近渔民,调遣千岩军前往警戒,并组织相关学者与方士研究对策。 荧和派蒙自然无法置身事外。她们跟随凝光派出的先遣队伍,乘坐死兆星号再次前往孤云阁。越是靠近,那股咸涩的气息就越发浓重,海面上甚至开始漂浮起一些因为盐度急剧升高而死亡的海洋生物,景象惨不忍睹。 “天啊……这里,怎么会变成这样?”派蒙捂着鼻子,小脸皱成一团。 北斗船长操控着船舵,面色凝重:“见鬼了!老子在海上混了这么多年,从来没遇到过这种怪事!海水变盐汤了?” 当船只艰难地靠近孤云阁主岛时,她们看到了那道独立于苍白海岸边的身影。钟离似乎早已察觉到她们的到来,转身望来。他的脸色比平日更为沉静,眼神中带着一种荧从未见过的、极其严肃的审视。 “钟离!”荧跳下船,踩着咯吱作响的盐壳跑到他身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是因为那两件神器吗?” 钟离缓缓摇头:“神器本身已无活性。但赫乌利亚的‘盐之权能’,其本质或许比我所知的更为……特殊。它并未完全消散,而是与此地沉积的魔神残渣、与某种强烈的‘渴望’结合,产生了异变。” 他抬起手,指向远处一片正在不断扩张的白色区域:“看,盐化的范围在扩大。并非简单的元素堆积,更像是一种……‘法则’的蔓延。普通的元素驱散手段,恐怕收效甚微。”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话,一名千岩军士兵试图用长枪戳碎一块巨大的盐晶,枪尖刚触及表面,那盐晶竟如同有生命般骤然生长,瞬间将枪头包裹、侵蚀,吓得士兵连连后退。 “这、这盐会自己动?!”派蒙惊叫。 钟离目光微凝:“赫乌利亚的权能,代表的是‘保存’、‘固化’与‘丰饶’的一面。但在极端的情感和环境催化下,它展现出了‘侵蚀’、‘同化’与‘死寂’的特性。如今这片海域,正在被转化为一个只属于‘盐’的领域。” 他顿了顿,看向荧,语气低沉而肯定:“此事,因我处理神器而起,亦与魔神战争的遗留直接相关。我无法置身事外。” **5** 消息很快传回璃月港,引发了更大的恐慌与骚动。银原厅的人在短暂的震惊后,反而更加激动,声称这是“盐神显灵”,是赫乌利亚大人力量的回归,甚至有人试图组织人手前往孤云阁“朝圣”,被千岩军强行拦下。 往生堂内,胡桃难得地收起了往日的跳脱,撑着下巴看着坐在对面、慢条斯理品茶的钟离:“客卿啊客卿,你这‘闲得一批’的日子,怕是要到头咯。外面可都传疯了,说孤云阁的盐灾跟你脱不了干系。本堂主是不是该提前给你准备个业务套餐?” 钟离放下茶盏,目光透过窗棂,望向孤云阁的方向,淡然道:“堂主说笑了。职责所在,避无可避。” 是夜,月华被浓厚的盐尘遮蔽,孤云阁方向隐隐有苍白的光晕透出。总务司与月海亭灯火通明,凝光与甘雨等人通宵达旦,商讨对策。有方士尝试布阵净化,效果甚微;有冒险家深入探查,险些被骤然合拢的盐晶困住。 而此刻的钟离,已悄然离开了璃月港,再次踏上了前往孤云阁的路。他知道,简单的压制或驱散,恐怕已难以解决这场异变。赫乌利亚的权能,结合了孤云阁下的魔神怨念,以及银原厅后裔那扭曲而强烈的执念,已然催生出了某种超出常理的东西。 他需要更深入地了解这变异的“盐之法则”,找到其核心,才能彻底平息这场灾难。或许,还需要直面那源自数千年前、因他当年的抉择而遗留下来的悲愿与回响。 荧和派蒙也决定再次出发,与钟离汇合。她们无法坐视这种异常现象蔓延,更何况,她们是唯二的、亲眼见证神器沉海的目击者。 站在再次变得危机四伏的孤云阁海岸边,望着那不断扩张的、死寂的苍白,钟离的眼中闪过一丝极淡的复杂情绪。若是第五日,那个只愿作为凡人钟离、赏花遛鸟的客卿,回顾今日的决定,或许会因卷入这新的纷扰而心生一丝悔意。 但此刻,站在这里,知晓沙砾已化为坚盐,海水正失去其本色,身为契约之神的责任,身为最古老魔神的见识,以及某种对故去之物的……义务,都驱使着他,必须前来,必须查探,必须解决。 盐盏与盐尺已沉,但盐的故事,似乎远未终结。反而,像是开启了一个更加诡谲、更加危险的篇章。海风带来的不再是湿润的腥咸,而是干燥的、令人喉咙发紧的盐沫气息,仿佛无声地宣告着——盐的时代,尚未归于历史的尘埃。 孤云阁的海域已彻底沦为一片诡异的死寂之国。 死兆星号这艘饱经风浪的巨舰,此刻也只能无奈地停泊在距离海岸尚有一段距离的相对“安全”水域,不敢再轻易靠近那片被苍白吞噬的海岸。在战舰与苍白海岸之间的水面上,矗立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景象——无数由盐结晶构成的“盐雕”。 这些盐雕并非人工雕琢的艺术品,它们形态各异,却无一例外地保持着人类在极度惊恐、奔逃或挣扎瞬间的姿态。有的双手抱头,蜷缩成一团;有的向前伸着手,似乎想抓住最后的希望;有的回头张望,面容扭曲,仿佛看到了世间最恐怖的景象。它们密密麻麻地立在浑浊泛白的水面上,如同一支沉默的、来自远古的送葬队伍,一动不动,唯有咸涩的海风吹过时,带起细微的盐粒剥落声,更添几分阴森。 “见鬼了……”北斗抱着手臂站在船头,古铜色的皮肤在惨白背景映衬下显得格外深沉,她眉头紧锁,锐利的目光扫过那些盐雕,“这比面对海兽还要邪门。老子可不想让我的船也变成这鬼样子。” 荧和派蒙站在她身旁,同样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撼。派蒙害怕地躲在荧的身后,只露出半个脑袋:“这、这些……难道都是以前被盐神……那个的时候……变成盐的人吗?” 荧点了点头,心情沉重。这些盐雕,无疑是地中之盐秘境中那些悲剧遗骸的翻版,但它们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如此之多,如此集中? 就在这时,一道墨绿色的身影如疾风般掠过水面,轻盈地落在布满盐晶的海滩上,甚至没有惊动脚下脆弱的盐壳。来者身形矫健,傩面悬于腰侧,露出一张清冷俊秀的少年面容,额间一点紫菱,眼神锐利如鹰。 “钟离大人。”魈,守护璃月的三眼五显仙人,降魔大圣,对着海滩上另一道沉稳的身影微微颔首,语气带着一贯的恭敬与简洁。 钟离正蹲在岸边,仔细查看着被海浪冲刷上来的、混合了泥沙与盐粒的“盐泥”。 第3章 第 3 章 他修长的手指捻起一些,在指间搓揉,感受着其细腻的质感与其中蕴含的异常元素力。听到魈的声音,他抬起头,鎏金的眼眸中带着一丝罕见的、未能完全洞察的疑虑。 “你来了。”钟离站起身,随手拍掉手上的盐渍,眉头微蹙,“我已探查过,奥赛尔的封印并无明显异动,海底的魔神残渣虽有些许躁动,但并非引发此等现象的主因。”他的目光再次投向海面上那些沉默的盐雕,“这些盐雕凭空出现,能量来源成谜。更令人不解的是,海浪日夜冲刷,卷走了大量盐分,但这些盐雕的体积,却未见丝毫减小。” 仿佛有某种无形的力量,在维持着它们的存在。 钟离足下微一发力,身形轻灵地跃上一块较高的礁石,避开脚下不断析出的新盐晶。他从高处俯瞰整个海湾,目光扫过那些姿态各异的盐雕,以及它们在水中的分布位置。起初看似杂乱无章,但若以某种古老的阵法知识去审视…… “这些盐雕的位置……”钟离的声音低沉而肯定,带着千年智慧沉淀下的洞察,“并非随意排列。它们,构成了一個阵法。” 魈的眼神瞬间变得更加凌厉,周身隐隐有风元素的气息流转。他跃至钟离身侧,同样望向海面:“阵法?何种阵法?目的为何?” “不管是什么,钟离先生好像总是知道呢。”一个带着几分讥诮和固执的女声,从旁边一根巨大的、同样覆盖着盐霜的石柱后传来。宛烟缓缓走了出来,她的脸色比之前在秘境时更加苍白,眼神却燃烧着一种近乎偏执的光芒。她先是看了看钟离,随后将探究的目光投向魈,语气带着刻意的好奇,“这位……气质不凡,身手了得。不知是璃月哪位仙家?莫非是传说中的护法夜叉大人之一?” “又是你!”跟着北斗一起从死兆星号放下的小艇登陆的荧,看到宛烟,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派蒙更是直接飞上前,气愤地叉起了腰,小脸鼓得像包子:“你为什么不和银原厅的人说清楚?!明明是你亲眼看到真相的!为什么还要让他们继续误会帝君!” 宛烟的嘴角扯出一个僵硬的、带着嘲讽的弧度,语调阴沉而固执:“说什么?说我们世代信仰的神明,是死于她自己子民的反噬?说我们坚持的歷史,从头到尾都是一场笑话?我才不相信!谁知道那秘境里的景象,是不是某些存在为了掩盖真相而伪造的!” “你!啊——她好气人啊!”派蒙在空中直跺脚,恨不得冲上去用头槌撞她,“简直不可理喻!” 钟离并未参与这幼稚的争执,他的目光始终锁定在海面的盐雕阵法上。就在宛烟话音刚落的瞬间,他敏锐地察觉到空气中元素力的流向发生了细微而致命的变化。 “够了。”钟离出声,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瞬间止住了几近小学生吵架的场面,“阵法,启动了。” 几乎在他话音落下的同时,海面上那些原本静止不动的盐雕,内部同时亮起了微弱的、如同残烛般的白光。无数道白光如同脉络般连接起来,构成了一个庞大而复杂的图案。紧接着,以阵法为中心,一片炫目的、毫无生机的白色如同滴入清水中的浓墨,迅速向四周的海面蔓延开来! 原本还能看到些许蓝绿色的海水,在几个呼吸间就被彻底染成了一片死寂的盐白,仿佛整个海湾瞬间被冻结,或者说,被彻底“盐化”。空气中浓烈的咸味飙升到了极致,甚至让人感觉肺部都在被盐粒摩擦。 魈和北斗反应极快,几乎在异变发生的瞬间就进入了最高警戒状态。魈手持和璞鸢,风元素之力在枪尖凝聚,眼神冰冷地扫视着周围。北斗则“啐”了一声,反手拔出了她的巨剑“赤角石溃杵”,雷光隐隐在剑身跳跃,挡在了荧和派蒙的前方:“退后!情况不对!” 就在这时,接到消息的七星八门相关人员也乘船赶到了这片已然变色的海域外围。凝光站在船头,望着那片扩张的白色领域,脸色凝重。甘雨在一旁迅速记录着现场情况。而银原厅的众人,包括那位在议事厅情绪激动的负责人,也赫然在列。 当他们看清那盐白海面上方,由无数盐晶折射光线与残留魔神力量共同构筑出的、如同海市蜃楼般的幻景时,所有人都惊呆了—— 幻景中,正是地中之盐秘境最后时刻的景象:仁慈而柔弱的盐之魔神赫乌利亚,在绝望的避难洞穴中,被那些她曾竭力庇护的子民,因恐惧和误解,用最原始的武器从背后刺穿……紧接着,失控的魔神力量爆发,刺眼的白光席卷一切,将所有来不及逃离的人,连同他们脸上的惊恐与悔恨,瞬间凝固成了永恒的盐像…… “啊——!”银原厅的人群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惊叫和悲鸣,“祖先!那是我们的祖先!” “不!这不可能!我们的祖先……怎么会……怎么会做出弑神这等大逆不道之事?!” “是伪造的!一定是岩神信徒的阴谋!” 然而,那幻景中蕴含的、源自赫乌利亚本源的悲恸与绝望的魔神气息,却又如此真实,狠狠地冲击着他们的认知。 派蒙看着脸色惨白、浑身发抖的宛烟,大声问道:“现在你怎么说?这难道也是假的吗?!” 宛烟嘴唇剧烈地颤抖着,眼神涣散,仿佛信仰的最后支柱也崩塌了,但她仍从牙缝里挤出微弱却固执的声音:“……假的!都是假的!是……是摩拉克斯的力量伪造的!” 但她的辩解,在此刻显得如此苍白无力。其他部门的官员和千岩军士兵,都用一种混合着怜悯、警惕甚至疏离的目光看着银原厅的人,下意识地站得远了些,不肯再与他们靠近。真相以如此残酷而直观的方式呈现,足以击碎任何建立在虚假历史上的狂热。 盐神被杀、神力爆发、子民盐化的悲惨场景,在海面上空循环复现了三次。每一次重现,都像是在所有见证者心中刻下了一道沉重的烙印。当第三次幻景消散后,海面上那由盐雕组成的阵法仿佛耗尽了能量,光芒黯淡下去。而原本阵法中心的位置,盐晶开始大量聚集、堆砌,最终形成了一片更加庞大、更加复杂的盐之废墟,如同一座凭空出现的、苍白的神殿遗迹。 钟离凝视着那片新生的废墟,感受着其中逐渐平复却又暗藏玄机的能量波动,缓缓开口:“此间事了,异变源头似乎暂时沉寂。该走了,此地不宜久留。”他顿了顿,似乎在感知着什么,带着一丝不确定的疑问,“应该没有……?” 他的话音未落。 那片苍白的盐之废墟中央,一点柔和却无比纯粹的白光亮起。光芒逐渐拉伸、凝聚,勾勒出一个模糊的女性虚影。那虚影最初并不稳定,如同水中的倒影,但随着周围空气中、海水中乃至那些盐雕中残存的、属于盐之魔神的微末力量被不断汲取,它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实。 最终,虚影彻底稳定下来。 她身披仿佛由最纯净盐晶织就的长袍,面容模糊却带着一种悲悯与温柔的气质。她的左手优雅地托着那个本该沉入深海的“盐盏”,右手则高举着那柄象征着度量与秩序的“盐尺”。 ——赫乌利亚。 并非实体,也并非完整的灵魂,更像是某种强烈的意念、残留的权能、历史的回响,在特定条件下凝聚而成的、拥有一定自主意识的“过去之影”。 钟离静静地站在原地,无声地看着这副仿佛魔神诞生之始、权能具现的图景。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鎏金的眼眸深邃如古井,倒映着那苍白的盐之魔神身影。对他而言,这或许不过是漫长岁月中,又一幕因缘际会产生的幻影,是历史投下的一缕余晖。 北斗看着那凝聚成形的盐神虚影,饶有兴致地摸了摸下巴:“嚯,动静越闹越大了。难道这玩意儿还会把那位盐神的一生,像唱戏一样给我们演一遍不成?”她的语气虽然轻松,但紧握巨剑的手却丝毫没有放松。 而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是,这尊由执念、权能残响与孤云阁特殊环境共同孕育出的“赫乌利亚之影”,其存在本身,已然超出了简单幻影的范畴。它左手盐盏中,正有无尽的盐粒如同沙漏般缓缓流淌而下,落入下方苍白的海水;右手盐尺所指之处,盐化的范围正在以极其缓慢却坚定的速度,向着璃月港的方向,悄然蔓延。 盐的灾难,才刚刚开始。 第4章 第 4 章 那片由盐晶、执念与魔神残响构筑的废墟之上,赫乌利亚的虚影彻底凝实。她并非以亡魂归来的姿态,更像是一段被强行注入能量、拥有了基础行动与思考能力的“历史烙印”。盐盏在她左手掌心缓缓旋转,散发出柔和而持续的白光,盐尺在她右手中如同权杖,指引着某种无形的方向。 她,或者说“它”,微微转动那模糊而悲悯的面容,环顾这片因她(或者说,因她的死亡)而变得苍白死寂的岛屿。然后,她迈开了脚步。不是退向更深的避难所,而是背离了这片浸满悲剧的盐之墓园,踏上了离开孤云阁的路。 **重生之始** 她的步伐看似缓慢,却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每一步落下,脚下被盐化的土地似乎都与之共鸣,发出细微的嗡鸣。盐盏中的盐粒如同拥有生命般,在她行进的路线上洒下一条微光的轨迹,而这条轨迹两侧,盐化的现象似乎暂时稳定,不再向外扩张,却也并未消退。 “赫乌利亚……重生了?”派蒙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那离去的背影,“可、可这怎么可能?” 荧紧紧盯着那道身影,摇了摇头:“不像。她没有真正的生命气息,更像是一个……被设定好程序的幻影。但她的行为,似乎超出了单纯重现历史的范畴。” 钟离沉默地注视着这一切,鎏金的眼眸中深邃难明。他看到赫乌利亚在离开孤云阁的滩涂后,略微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感知着什么。随后,她选择了一个方向,坚定不移地走去。那个方向,并非她记忆中任何一处曾经的庇护所,而是径直朝着璃月港的方位! “她要去哪里?”北斗扛着巨剑,面露疑惑。 赫乌利亚行走在苍白的盐径上,她那由能量构成的“思绪”也在无声地流淌。上一次……那场不堪回首的终结。无尽的退让,步步的妥协,最终换来的不是安宁,而是子民在绝望中的反噬,以及自己失控力量下,将他们连同希望一同凝固成盐的悲剧。那刺向自己的剑锋,冰冷而陌生…… **思绪的浪潮** *不能再像上一次那样了。* 一个清晰的念头在她(或者说,构成她的核心执念中)形成。*退缩,只会带来同样的结局。那些孩子……他们脸上的恐惧,我至今记得。我最终还是伤害了他们,以我最不愿的方式……* 她感受着此刻天地间相对平和的元素流动。这个“时间点”(或者说,这个幻影所认知的时间点),魔神战争的硝烟尚未达到顶峰,还有斡旋的空间。 *武器……* 她的思绪聚焦到那个最尖锐的痛点上。*我记得,我的子民们手中,本没有那样的利剑。那柄贯穿我的长剑,是从何而来?* 一个名字,如同深水下的暗礁,浮现在她的感知核心:*摩拉克斯。* 是那位以武力与契约闻名的强大魔神吗?是他提供了武器,加速了我的败亡?不……似乎并非直接如此。但战争的洪流中,无形的推手何其多。 她停住了脚步,仿佛这个念头本身具有千钧之力。 随即,更多的信息碎片涌入:*归终……那位聪慧的尘之魔神,她与摩拉克斯结盟,共建归离集,子民繁盛。若陀龙王,强大的元素创生之物,亦与摩拉克斯缔结契约,守护疆域。他们拥有广袤的土地,强大的力量……* 一个截然不同的想法,如同破开乌云的阳光,骤然照亮了她混乱的思绪:*我应当与摩拉克斯结盟!* 是的,结盟!寻求强大的庇护,而非一味躲避。在契约之下,或许能为自己的子民求得一线生机! 赫乌利亚再次迈开步伐,这一次,她的脚步似乎更加坚定。盐盏中流淌出的光之盐粒,仿佛也带上了一丝微不可查的希冀。 *结盟……并非只有归离原。* 她的思绪继续延伸,触及了海洋的领域。*奥赛尔……还有他的伴侣跋掣。海中的魔神也能结为夫妻,共同面对纷争。* *夫妻……* 这个概念在她心中盘旋。 *夫妻,亦是一种最紧密的契约!* **岸边的骚动** 孤云阁海岸边,围观的人群并未完全散去。银原厅的人在经历了最初的信仰冲击后,此刻看到海面上那巨大的、如同史诗画卷般展示盐神“新生”并率领着虚幻子民迁徙的景象,原本死灰般的眼神中,又重新燃起了狂热的光芒。 “看!我们的神!她活过来了!”一个银原厅的成员激动地指着幻景中那些跟随在赫乌利亚身后的、模糊不清的人影,“她引领着子民!她不再退缩了!” “这不对啊……”烟绯捧着她那本厚厚的《法典大全》,另一只手使劲揉着太阳穴,小巧的角都似乎因为过度思考而有些发红,“根据所有现存的历史记载和契约残卷,盐神赫乌利亚的迁徙路线,是一步一步被迫后退,最终退守到地中之盐的。她怎么可能反过来,从地中之盐……走出来?这完全违背了历史逻辑!” 行秋摸着下巴,俊秀的脸上满是探究的神色:“莫非这海市蜃楼并非重现,而是……倒放历史?”他忍不住想凑近些,看得更仔细点。 重云拉了拉他的衣袖,脸上带着担忧:“行秋,别靠太近了。我看不少人都散了,这地方邪门得很,我们还是先回城里吧。”他体内的纯阳之体虽然没发作,但本能地感到那片盐白区域散发着不祥的气息。 宛烟死死地盯着幻景,口中喃喃:“我们的神……她这是要去哪里?”她看到幻景中的赫乌利亚,穿越苍白的荒野,渡过并未被盐化的河流(幻景自动补全了环境),最终,走向了一片隐约可见的、有着简陋营寨和手持古老兵器守卫的地方——那似乎是璃月古早时期,千岩军前身的某个驻地。 然后,在所有旁观者——包括凝光、甘雨、七星八门官员、残余的银原厅众人、仙人与旅行者——难以置信的目光注视下,幻景中的赫乌利亚,走到了那些略显紧张的古老守卫面前。 她微微抬起那模糊而神圣的面容,用清晰而平和,却足以让幻景内外都听清的声音说道: “麻烦通报一声,我想见摩拉克斯——” 她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最终,基于她对“最紧密契约”的理解,说出了石破天惊的下半句: “——我未来的丈夫。” **砰!咚!** 两声异响几乎同时响起。 一声是钟离脚下看似坚实的盐壳突然碎裂了一块,让他身形一个微不可查的踉跄,虽然瞬间稳住,但那向来古井无波的脸上,眼角似乎极其轻微地抽搐了一下。 另一声则是宛烟,她仿佛被无形的巨锤击中,双腿一软,直接一头栽倒在冰冷的盐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她挣扎着抬起头,脸上混杂着极致的震惊、茫然和世界观彻底粉碎的呆滞,嘴唇哆嗦着,只能发出无意义的音节:“什……什么?什么什么?!摩拉克斯是……?!丈夫?!未、未来的?!” 短暂的死寂之后,岸边一片哗然! 银原厅的人张大了嘴,仿佛能塞进一个鸡蛋;其他部门的官员们面面相觑,想笑又觉得场合不对,表情扭曲;千岩军士兵们努力绷着脸,肩膀却微微耸动。 派蒙在空中一个趔趄,差点掉下来,好不容易稳住,指着幻景,又指指钟离,结结巴巴:“未、未未未来……丈夫?!钟离!她、她她她找你……结、结盟是这么结的吗?!” 荧也忍不住扶额,感觉信息量有点大。她看向钟离,试图从那张恢复平静的脸上找出一点端倪。 钟离轻轻呼出一口气,仿佛要将刚才那瞬间的失态一同排出。他转向荧,语气已经恢复了往日的沉稳与理性,只是细听之下,似乎比平时语速稍快了一丝:“以普遍理性而言,旅行者,你之前的推测是最符合逻辑的。海面图景中显现的赫乌利亚,并非我们世界已然逝去的魔神本身,而是基于某种执念、权能残响与环境相互作用产生的……异常投影。” 他顿了顿,继续道:“她的行为,似乎并非简单重复历史,而是在某种……扭曲的‘如果’逻辑下运行。” 行秋不知何时又凑了回来,摇着头,脸上带着文人特有的忧思:“但是这个‘图景’继续这样‘放映’下去,恐怕不止是银原厅的人,连普通民众都要被混淆视听了。历史若被如此扭曲,后果不堪设想。” 就在这时,一个充满活力的声音打破了凝重的气氛:“嗨呀!我说你们一个个都愣在这里干嘛呢?天塌下来也要先吃饭啊!” 只见香菱带着锅巴,提着几个大大的食盒,兴冲冲地跑了过来。锅巴“噜噜”叫着,好奇地看着海面上那巨大的盐神幻影和岸边神色各异的人群。 第5章 第 5 章 香菱把食盒往旁边一块还算干净的大石头上一放,叉着腰:“本大厨特意做了抗疲劳、补充能量的‘来来菜’和‘摩拉肉’!吃饱了才有力气想办法嘛!钟离先生,旅行者,派蒙,还有各位仙人、大人,快来尝尝!” 食物的香气暂时驱散了空气中浓重的咸味和紧张感。 钟离看了一眼香菱和她带来的食物,又望向海面上那依旧在持续、并且朝着更加不可预测方向发展的“盐神史诗”,微微颔首。 “堂主说得是。”他说道,不知是在回应香菱,还是在对自己说。 现在,这位往生堂的客卿,璃月曾经的岩王帝君,是无论如何也“闲”不起来了。 岩王帝君数千年来积攒的英明与威严,在孤云阁那片诡异的海面光幕前,正遭受着前所未有的、堪称灾难性的冲击。风评被害,已是不争的事实。 只要有空闲、有好奇心的,无论是璃月本地人,还是因商旅或其他缘由暂居于此的异国人,几乎都要想方设法来孤云阁海岸边“逛上一圈”,亲眼目睹那场正在上演的、关乎神明**(虽然是扭曲版的)的“大型连续剧”。 就连璃月港最负盛名的两位说书人,田铁嘴和那位刘姓老者,也按捺不住,各自揣着小本本,跑来现场取材。田铁嘴眼中闪烁着发现新大陆般的光芒,口中念念有词,显然在构思新的惊世段子;而刘姓老者则眉头紧锁,似乎更想捍卫他所讲述的“正统”帝君形象。 往生堂的堂主胡桃自然也闻讯赶来,她不仅自己来了,还硬是把试图在堂内品茶避世的客卿钟离也给拽了过来。 “客卿啊客卿,这么大的热闹,你怎能错过?”胡桃笑嘻嘻地,梅花瞳里满是促狭,“这可是关乎你……呃,关乎帝君他老人家的清誉!咱们往生堂作为璃月老字号,岂能置身事外?” 钟离是真的不想再来。面对那片光幕,即便是他,也有种难以言喻的无力感。那并非需要武力解决的敌人,而是流淌的、扭曲的、基于历史却又肆意篡改的“可能性”,驳斥显得苍白,解释又往往徒劳。 而旅行者荧和派蒙,则完美扮演了“看戏不嫌事大”的角色。派蒙在空中飞来飞去,兴奋地指着光幕上的新进展大呼小叫;荧虽然没那么外露,但嘴角噙着的笑意和时不时投向钟离的、带着揶揄的眼神,显然也乐在其中。她们的起哄和撺掇,无形中吸引了更多围观者,连一些从蒙德、须弥、稻妻来的商旅和冒险家,也都被这璃月特有的“奇观”吸引,加入了看戏大军。 起初,护法夜叉魈上仙还试图维持秩序,澄清真相。每当光幕上出现离谱的情节,或是周围响起不靠谱的议论时,他清冷的声音便会带着愠怒响起:“荒谬!并非如此!”“此乃胡编乱造,亵渎神明!”“不敬仙神!” 然而,他的努力收效甚微。钟离轻轻叹了口气,抬手制止了还想继续辩解的魈:“罢了,魈。别白费力气了。” 事实证明确实是白费力气。人心的好奇与八卦之火,一旦燃起,岂是几句冰冷的斥责能够扑灭的? **光幕上的闹剧与争吵** 此时,海面光幕上的“故事”已经进展到了新的阶段。盐神赫乌利亚似乎凭借其“未来妻子”的身份(自封的),开始介入摩拉克斯的势力圈。画面中,她与聪慧明媚的尘之魔神归终,在一处看似议事厅的地方发生了争执。两人似乎是为了某种资源的分配或是建设方案各执一词,气氛紧张。 岸边的田铁嘴立刻抓住“素材”,摇头晃脑地对他身边的刘姓说书人道:“瞧见没?依老夫看,这分明是二女争夫,欲角逐那岩王帝君身侧之后位啊!一场大戏,即将上演!” 刘姓说书人闻言,立刻吹胡子瞪眼,声音洪亮地反驳,仿佛在进行一场无形的Battle:“荒谬!帝君心系天下,志在四方,岂会沉溺于儿女私情!依我看,帝君分明未曾对任何一位动心!她们皆是白费心思!帝君之威仪,不容玷污!” 行秋听着两位说书人的争论,扶额叹息:“总觉得……你们二位说得都不对劲!这光幕所显,逻辑混乱,岂能简单地以情爱争斗论之?” 重云则更关注光幕上赫乌利亚的举动,他指着画面上盐神似乎在用盐晶构筑某种设施的场景,疑惑道:“她……她为什么一直在用盐?造房子?铺路?摸那么多盐,到底想干什么?” 烟绯原本还在努力用法律人的思维分析这幻景的“契约”基础是否成立,听到两位说书人的离谱发言和行秋、重云的吐槽,再瞥见一旁钟离那虽然面无表情,但细看之下仿佛笼罩着一层淡淡青气的脸色,终于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噗哈哈哈……你们快看,帝君……呃,我是说钟离先生,他的脸……好像有点绿了!” 钟离心中默然。若过去真如这光幕所演,归终、赫乌利亚……还有可能被卷进来的其他存在,整日陷入这般纷扰,莫说治理璃月,便是他自身,恐怕也难以承受。幸好,真实的阿萍(歌尘浪市真君)与归终,一位醉心音律与修行,一位聪慧豁达,她们比的绝非厨艺或者其他无谓之事。 宛烟却看得咬牙切齿,尤其是看到归终与赫乌利亚争执的画面时,她愤愤道:“一定是这个归终!她嫉妒我们的盐神,是她害了我们的神!” 胡桃立刻叉腰反驳:“喂喂,别胡说啊!尘神归终可是璃月的奠基者之一,德高望重,记载中她心性高洁,才不会做那种事!” 钟离也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肯定:“尘神归终,心高性洁,胸怀广阔,绝非狭隘善妒之辈。此等臆测,休得再提。” 光幕画面一转,出现了“摩拉克斯”面对赫乌利亚呈上的、由纯粹盐晶制成的“菜肴”时的场景。那“帝君”面露难色,并未动筷。 宛烟见状又不满了:“这帝君怎么都不吃?浪费了我们盐神的一片心意和珍贵的盐!” 站在钟离身侧的魈,下意识地脱口而出,带着维护之意:“太咸。帝君……不喜过于咸涩之物。” 钟离的嘴角几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虽说五味之中,酸甜苦辣咸,咸为百味之王,菜肴离了盐确实不行,但像这般直接以近乎纯粹的盐晶呈上,如同腌肉一般,哪里还能入口?何况画面中那盐晶似乎还泛着海鲜的腥气(或许是从孤云阁取材),更是让他光凭想象就感到一阵不适。 派蒙好奇地追问:“那尘神做的,为什么那个‘帝君’也不吃呢?” 光幕上恰好也闪过了归终呈上点心的画面,同样被婉拒。 北斗抱着手臂,哈哈一笑,给出了一个看似合理的解释:“一碗水得端平,两碗水……那不得端得更平?吃了盐神的,不吃尘神的,岂不是要闹起来?干脆都别吃!” 派蒙恍然大悟,在空中划着圈圈:“哦~~~原来是这样!端水大师岩王帝君!那他要是饿了呢?总不能一直不吃吧?” 香菱立刻举手,充满活力地解答:“这个我知道!还有炉灶之魔神马克休斯呀!他一定会给岩王爷做好吃的!对不对,锅巴?”她说着,亲昵地拍了拍身边圆滚滚的伙伴。 锅巴“噜噜”叫着,欢快地蹦跶了两下。 宛烟看着锅巴,若有所思:“说起来……你的这个宠物,样子好像记载中马克休斯大人的仙形啊。” 香菱骄傲地挺起胸脯:“我也这么觉得!锅巴一定就是马克休斯大人派遣来帮助大家的小熊们的后代!” 钟离默默地看了一眼正在努力摇摇摆摆、试图扮可爱(或者说它本来就很可爱)的老友马克休斯本尊,心中难得地翻了个白眼。 **凝光的到来与插曲** 就在场面越发趋于“茶话会”般的混乱时,天权星凝光的声音带着一丝清冷传来:“各位,看来都颇为清闲?” 她乘着群玉阁的特制平台,缓缓降落在岸边,身后跟着秘书百识。凝光的到来,仿佛给热闹过头的现场泼了一盆冷水。 香菱立刻反应过来,提起食盒:“啊!凝光小姐!我、我食材买齐了!现在立刻回万民堂准备晚上的营业!”说完,拉着锅巴一溜烟跑了。 烟绯也赶紧合上法典,清了清嗓子:“咳咳,那个……港口区还有几桩商业争议等着我去调解,我先回去了!” 化作一道红光消失。 行秋优雅地行了一礼:“在下想起飞云商会还有些古籍需要整理,先行告退。” 拉着还有些懵的重云快步离开。 远处隐约传来胡桃的喊声:“重云!你小姨申鹤阿姨在这里帮忙维持秩序呢!不用去找啦!” 第6章 第 6 章 凝光将目光转向依旧死死盯着光幕的宛烟,语气平静却带着压力:“宛烟女士,银原厅积压的事务不少,你还不回去处理?” 宛烟头也不回,固执地说:“我要看完!我要知道真相!” 魈忍不住再次出声,声音因愤怒而有些发颤:“这些都是假的!虚妄之景!” 宛烟猛地回头,眼神锐利地看向魈:“何以见得呢,降魔大圣?据我所知,梦之魔神肆虐,金鹏一族遭难之时,您尚且还未追随在岩王帝君身边吧?您又如何能断定,当时就一定没有发生光幕上的事情呢?” 她的话音刚落,仿佛是为了回应她的质疑,光幕上的图像骤然变化! **金鹏之殇与扭曲的“拯救”** 画面不再是璃月核心区域,而是转向了一片云雾缭绕、气氛压抑的山林。归终与若陀龙王的身影出现在一个类似议事厅的地方,似乎在负责留守。 而“摩拉克斯”则与“赫乌利亚”,以及几名模糊的仙人身影一起,正在遍访各地的仙家与灵兽神禽,试图邀请他们加入一个所谓的“大联盟”。他们的脚步来到了一处僻静的山谷,那里是金鹏一族的栖息地。 光幕清晰地展现了金鹏一族避世而居的景象,他们并非不愿交流,而是对外界保持警惕,对于“摩拉克斯”等人的联盟邀请,族中长者面露难色,婉言谢绝。 几人只得无功而返。临走时,“赫乌利亚”似乎是为了表达善意,或者展示力量,动用盐之权能,在金鹏一族栖息地的入口处,构筑了一层闪烁着白光的、由盐晶组成的防护层,声称可以驱邪避瘴。 他们离去后,不知过了多久。画面陡然变得阴暗,充满了不祥的气息。强大的梦之魔神的力量触动了那层盐晶防护。然而,那层盐防护在梦之魔神的力量下,并未起到有效的阻挡作用,反而像是某种标记,引来了更深的觊觎和精准的打击! **岸边的悲鸣与无声的否定** 魈,从看到金鹏一族的族人开始,身体就不可抑止地微微发抖。那些熟悉的、早已湮没在历史尘埃中的面孔,此刻以这种形式重现,勾起了他心底最沉痛的记忆。当看到梦之魔神的魔爪伸向他的族人,看到那层盐防护如同纸糊般破碎,看到族人们在梦之魔神的精神操控下,眼神变得空洞,开始疯狂地自相残杀时…… “不……不!” 魈发出一声压抑的、如同受伤野兽般的低吼,他再也支撑不住,颤抖到几乎无法站立,猛地单膝跪倒在地,双手紧紧抓住地面冰冷的盐壳,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泪水不受控制地从他眼角滑落,混合着脸上的盐尘,砸落在苍白的地面上。那是他永远无法释怀的噩梦,是他业障的根源!他眼睁睁看着,却无力阻止! 宛烟也看得焦急万分,她似乎完全代入了盐神“拯救者”的角色,紧握着拳头,对着光幕大喊:“快啊!再快一点!回去救他们啊!” 钟离快步上前,俯身扶住魈剧烈颤抖的肩膀,低沉的声音带着一种抚慰人心的力量:“魈……冷静。会没事的,那并非真实发生过的历史。” 就在这时,光幕上出现了转折。在混乱的厮杀中,一只年幼的、羽毛凌乱的金鹏(依稀能看出是魈年幼时的模样)在追杀中险象环生。千钧一发之际,一道白光闪过,“赫乌利亚”的身影去而复返,她用盐尺划出一道屏障,暂时挡住了攻击,伸手抓住了那只小金鹏,将他从血腥的战场上救走! 凝光看着这一幕,眉头微蹙,她走到勉强被钟离扶起的魈身边,语气严肃地问道:“降魔大圣,恕我冒昧。光幕上所显的这一幕……盐神赫乌利亚救下年幼时的你,是否为真?” 魈剧烈地喘息着,努力平复翻腾的气血与业障,他抬起头,眼中虽然还残留着痛苦的水光,但眼神却异常清晰和肯定,他用力摇头,声音沙哑却斩钉截铁: “假的。” “我从未见过盐神赫乌利亚。” “那时……没有人来阻止。” “没有人……来救我们。” 他的话语,如同冰冷的锥子,刺破了光幕营造的虚幻救赎,也将残酷的历史真相,再次血淋淋地呈现在所有人面前。 实在无法继续忍受那扭曲光幕对自己过往伤痛的无情鞭挞与戏谑演绎,魈在发出那声坚定的否定后,周身青黑色的业障气息几乎要抑制不住地溢散。他再也无法停留,甚至来不及向钟离告退,墨绿色的身影化作一道凄厉的狂风,伴随着几乎撕裂空气的尖啸,瞬间施展风轮两立,消失在了孤云阁惨白的天际线之外。那背影,充满了难以言说的悲愤与仓惶。 甘雨目睹了全程,只觉得坐立难安,那双淡紫色的美丽眼眸中充满了同情与无措。她看着魈离去的方向,又偷偷瞟了一眼身旁依旧沉稳如山的钟离大人,内心天人交战。她也想立刻逃离这令人尴尬又心绪不宁的地方,回到月海亭那堆积如山的文书工作中去,至少那里只有现实的繁琐,没有这般对历史与情感的残酷消遣。 *要是我没有和降魔大圣搭话就好了……* 半麒麟少女心里有些烦扰地想,*不,不行,就算不和大圣搭话,他之前对着往生堂客卿钟离先生那一口一个恭敬的‘大人’,以我在帝君身边数千年的阅历,怎么可能听不出其中的异常与关联……* 她的目光再次落到钟离侧脸上。帝君……您为什么要选择假死呢?将璃月交给凡人,这或许是她能够理解并努力去适应的宏大契约。但此刻,您怎么还能如此冷静,甚至……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位被扭曲重塑的“盐神”,在光幕上哄骗着那个看起来傻乎乎、年幼的自己吃下那些明显盐分超标的腌菜的画面?我都快替画面里的自己尴尬死了…… 就在甘雨内心疯狂吐槽之际,岸边的田铁嘴又开始了他的“即兴评书”,他指着光幕上“赫乌利亚”抱着幼年甘雨,而“摩拉克斯”则带着年幼金鹏(魈)离去的画面,唾沫横飞:“诸位请看!这小仙兽——看这麒麟角,想必是仙兽麒麟一脉的幼崽——显然是深得了咱们盐神娘娘的欢心!让盐神都把之前百般爱怜、从魔爪下救出的小金鹏,啊不,是未来的降魔大圣,暂时送到了帝君那里去代为照看。这其中的亲疏远近,关爱深浅,可见一斑啊!” 钟离闻言,微微侧首,语气平淡地纠正道:“田先生谬矣。画面中这只小仙兽乃是雌性,天性亲近柔和的女神,跟随赫乌利亚实属自然。至于金鹏……彼时他身心受创,岩神并未立刻让他执刃杀敌,何来‘大圣’之称?此时唤他金鹏便可。” 另一边的刘苏说书人立刻抓住机会,试图将话题引回他捍卫的“帝君无情”论上:“依老夫看,尘神归终才是更为合适辅佐帝君的存在!你们看,帝君这不是转手就将照料金鹏的职责,托付给了沉稳可靠的尘神了吗?此乃知人善任,无关风月!” 钟离没有再接话,只是目光深邃地看着光幕。他感受到身旁甘雨几乎要凝成实质的尴尬与不安,轻轻拍了拍她微微颤抖的肩膀,声音温和了几分:“无事,你若觉得不适,自去忙你的便是,不必在此强撑。” 甘雨如蒙大赦,但又有些不放心地指了指光幕:“可是钟离大人,这画面……” 钟离的目光重新投向那片变幻的光幕,仿佛透过那扭曲的影像,在看某种更深层的东西。“有些景象,与我们所经历的历史并无二致;有些,则是截然不同的可能性。将其视为一面奇特的镜子,一个可供参照的虚影,大抵……也是可以的。”他的话语中带着一种超然物外的平静,仿佛在观察一个与己无关的实验。 **光幕内的“温情”与波澜** 光幕之内,那被重塑的“赫乌利亚”似乎对软绵绵、胖乎乎,摸起来手感极佳的幼年甘雨喜爱得不得了,时常抱在怀里,轻轻抚摸着她柔软的蓝色毛发和稚嫩的麒麟角。 而对比之下,她对那个从梦之魔神手中救下的、瘦骨嶙峋、体重轻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走的金鹏少年,则显得有些小心翼翼,甚至不敢轻易触碰,生怕碰碎了他那份惊弓之鸟般的脆弱。偏偏因为她是最先赶到(在扭曲历史中),从梦之魔神手中救下了为保护他而濒临死亡的族亲,导致这个被吓坏了的孩子,对她产生了极强的依赖和雏鸟情结。 *之前让摩拉克斯带金鹏,也不知道他带得怎么样了?* “赫乌利亚”抱着甘雨,心思却飘到了别处。*听说摩拉克斯又把金鹏交给归终照看了,还是过去看看吧。* 第7章 第 7 章 她抱着甘雨,寻到了归终所在的工坊。尘之魔神正对着一座结构精妙、布满齿轮与机关的原型机蹙眉思索,手中拿着刻刀,似乎在修改着什么。 “赫乌利亚,你来看金鹏?”归终听到脚步声,抬起头,露出一丝略带疲惫的笑容,“这却不太巧,我把他送到留云借风真君那里去了。” “为什么要送去留云借风那里?”赫乌利亚抱着甘雨,一脸莫名,“摩拉克斯很忙,你也很忙?他伤还没好利索,需要更细致的照顾。” 归终放下刻刀,揉了揉眉心,解释道:“我想着他毕竟是金鹏鸟,羽翼一族,或许同为仙禽、又擅长机关造物的留云借风,能更理解他的天性,带得更好?总比跟在我这整天叮叮当当的工坊里强。” 赫乌利亚闻言,下意识地揉了揉怀里甘雨毛茸茸的脑袋,担忧地说:“可是他的伤,不仅仅是身体上的,心灵上的创伤更重。留云那性子……怕是没那么细腻。” “我和留云仔细说过了他的情况,你放心吧……”归终试图安抚。 就在这时,工坊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焦急的呼喊:“盐神大人!盐神大人!不好了!我们运往南部战区的盐车,在层岩巨渊附近被一伙不明身份的流寇劫了!” 归终的眉头立刻皱了起来。盐是重要的战略和生活物资,尤其是在战时。 赫乌利亚脸色一肃,立刻将怀里的甘雨塞到归终怀里:“事发突然,我先去处理此事。” 归终抱着突然被转移、还有些懵懂的幼年甘雨,无奈地叹了口气:“好吧,看来我又得传讯,让留云再多帮忙带一个孩子了……”她目光一转,恰好看见若陀龙王那庞大的身影从工坊外经过,立刻扬声喊道:“龙王!麻烦你,帮我送甘雨去绝云间留云借风真君处!” 光幕上的画面跟随着若陀龙王背负着小甘雨,踏上去往绝云间的路途,而“赫乌利亚”则带领着部分盐神信徒,匆匆赶往层岩巨渊方向。 **钟离心底的记忆回响** 随着光幕上这看似日常却又暗流涌动的“历史”继续进行,岸边的钟离,看似平静无波,心底却因这持续不断、真伪混杂的刺激,悄然浮起了一段被深深埋藏、甚至他自己都尚未完全理清的奇异记忆碎片…… 那似乎是在一个非常、非常遥远的未来。旅者的旅程已然结束,贯穿提瓦特的谜题被解开,覆盖天空的“虚假之天”如同碎裂的琉璃般剥落。然而,显露出的真相却更为惊人——提瓦特之外,远不止一层“虚假之天”。 在终结了一切契约的“最终契约”被执行完毕后,空与荧兄妹,似乎达成了某种和解,决定携手踏上新的、超越提瓦特界限的旅途。他们邀请了包括他在内的七神作为旅伴。 他,摩拉克斯,或者说那时的他,心中挂念着璃月,不想离开这片他倾注了无数心血、订立了永恒契约的土地太远,于是婉言谢绝了那份邀请。 记忆到这里变得模糊而跳跃,仿佛被强行剪接。下一瞬,是一种极致的混沌与失重感,仿佛坠入了无光的深渊,又像是在时间的激流中被疯狂撕扯。 不知过了多久,意识重新凝聚。 再醒过来……他赫然发现自己正处于请仙典仪的中心,玉京台之上!手中凝聚着熟悉无比的岩元素力,一条小巧精致的岩元素龙形正欲脱手而出——那是原本准备扔下去、宣告“帝君遇刺”的道具!而他自己,则必须作为往生堂客卿钟离,混在观礼的人群中,亲眼见证自己的“死亡”…… 这突如其来的记忆碎片,如同冰锥刺入脑海,让钟离那亘古不变的神情,出现了一瞬间的凝滞与恍惚。他下意识地微微收拢了负在身后的手指。 *原来……那并非一场完全自主谋划的退休仪式?这其中,似乎掺杂了某些……连我自己都未曾预料到的变数?* 这念头一闪而过,却在他心中投下了一层难以言喻的阴影。他再次将目光投向光幕,那上面,扭曲的盐神历史仍在继续。而此刻,在他眼中,这片光幕的存在,似乎与他脑海中那段突兀的“未来记忆”,产生了某种微妙而令人不安的关联。 孤云阁的海风依旧咸涩,却仿佛带上了一丝来自时间彼岸的、冰冷的疑问。 *等这鬼东西放完了,我一定……* 凝光纤长的手指紧握着玉烟斗,指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她凝视着那片依旧在演绎着扭曲历史的光屏,心中发狠地想着。然而,尚未想到具体要如何处置这引发混乱的根源,她的思绪就被光幕上新的战略部署所吸引,眉头深深蹙起。 光幕上,几股明显属于敌对魔神势力的力量正在悄然调动,形成了一种钳形态势,其兵锋所指,隐约笼罩着归离原的方向。 “这样分兵……是冲着尘神去的?”凝光低声自语,作为璃月如今的掌权者,她对战略有着天生的敏感。 画面给出的答案是:是,也不是。 一股庞大、充斥着原始野性与暴戾气息的力量被特意标注出来——那是“螭”的势力。它的目标明确,直指归终及其麾下。而几乎同时,另一幅画面切换,展现了梦之魔神的爪牙,正在袭击一支运输队伍,俘虏了一些身着盐神信徒服饰的人类。 “这是报复。”凝光瞬间明了,“因盐神来援金鹏一族之事,梦之魔神这是要报复,以此牵制赫乌利亚,让她无法驰援归终。” 螭对付归终,梦之魔神牵制赫乌利亚。一场针对两位相对温和魔神的、阴险而致命的围猎,在这扭曲的光幕上徐徐展开。 **盐的狂想曲与神力的枯竭** 被袭击的现场,一片混乱。赫乌利亚与她的一部分子民被突然涌出的魔物以及梦之魔神麾下的邪佞强行分隔开来。子民们惊恐地呼喊,魔物的咆哮与兵刃交击之声不绝于耳。 然而,身处包围中心的赫乌利亚,此刻却展现出一种与传闻中柔弱避战截然不同的冷静。她目光扫过战场,左手稳稳托着盐盏,右手盐尺轻点虚空。 “我的权能,是盐。” 她轻声宣告,仿佛在陈述一个最基础的真理。下一刻,盐之魔神的权能被发挥到了极致,演绎出一场堪称艺术的、却也不乏残酷的盐之镇魂曲: * **“万物化盐。”** 盐尺所指,冲在最前方的几名魔物身形骤然僵直,皮肤、肌肉、骨骼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失去水分,覆盖上厚厚的、粗糙的盐晶,最终在惯性前冲了几步后,彻底崩散成一堆人形的盐堆,随风飘散。 * **“腌制。”** 对于从侧面袭来的、带有腐蚀性粘液的史莱姆状魔物,她盐盏微倾,一道浓缩的盐流如箭射出,精准地包裹住魔物,极高的盐分瞬间析出其体内水分,使其迅速干瘪、硬化,如同被快速风干的咸菜,动弹不得。 * **“撒盐空中。”** 面对试图从空中喷吐毒雾的飞行魔物,她将盐尺一挥,无数细密的、蕴含神力的盐粒如同暴风雪般席卷而上,盐粒与毒雾接触,发出“滋滋”的声响,竟将毒雾中和、净化,同时盐粒如同无数微小的刀刃,切割着魔物的翅膀与躯体,迫使它们哀嚎着坠落。 * **“盐水引来。”** 她盐尺顿地,远处一条溪流的水流仿佛被无形之力牵引,化作一道水龙卷而来,但在途中便被盐盏的力量侵染,变成滚烫的、饱和的盐水,劈头盖脸地浇灌在另一群魔物身上,烫得它们皮开肉绽,在极度的痛苦中被活活“腌渍”。 * **“泡制。”** 对于地面涌来的、数量众多但个体弱小的蕈兽类魔物,她直接以盐盏倾倒下大量的盐,在地面形成一片不断扩大的、粘稠的盐沼,魔物陷入其中,挣扎着被高浓度的盐水浸泡、窒息,最终沉沦…… 她的动作行云流水,每一种运用都精准而高效,将“盐”这一看似平常之物,化为了千变万化的攻防利器。岸边的观众,包括那些原本对盐神抱有轻视态度的人,都不禁为之屏息,露出了惊容。 然而,敌人数量众多,且不乏强者。在清理了大部分杂兵后,场中还剩下一名实力明显高出一截的、似乎是梦之魔神麾下将领的敌人。他谨慎地停留在盐之神力影响范围的边缘,周身笼罩着一层抵御盐蚀的护盾。 赫乌利亚微微喘息,连续高强度、高精度的权能运用,对她而言也是巨大的消耗。她试图回忆起之前与归终、留云借风等讨论过的,其他关于用盐克敌的奇思妙想,但脑海中却一片空白。过度依赖盐盏的直接输出,使得她的神力正如打开闸门的洪水般飞速流逝。 第8章 第 8 章 “呵呵……哈哈哈哈!”那名敌人看出了她的疲态,发出刺耳的嘲笑,“盐之魔神?不过如此!你的权能看似变化多端,实则核心脆弱!看看你的子民们!”他指向那些被隔离开、只能无助躲避,无法给他们的神提供任何有效帮助的信徒,“他们是如此的懦弱,只能躲藏,因为他们根本无法依赖你!你连自己都庇护不了,如何庇护他们?” 他的话语如同毒针,试图刺穿赫乌利亚的心防:“怎么办呢?看起来,你们的神,她的盐已经要用完了呀。盐盏再神奇,也有倒空之时吧?还有什么办法能用于应对我?啊哈哈哈——” 就在他得意狂笑的瞬间—— 咻! 一道尖锐的破空声撕裂空气!那是一支看似朴实无华,却蕴含着无匹巨力与岩元素凝聚度的箭矢,如同金色的流星,以超越视觉捕捉的速度,精准地穿透了那名敌人周身的护盾,贯穿了他的胸膛! 笑声戛然而止。 那敌人难以置信地低头看着自己胸口碗大的窟窿,又猛地抬头望向箭矢来的方向,眼中充满了惊骇与不甘,但生机已如同潮水般退去:“摩…拉…克…斯!”他嘶哑地挤出这个名字,带着无尽的怨恨与难以置信,“你…竟然…赶回来了……!” 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地,扬起一片盐尘。 **力竭的神与援手** 危机解除,盐神的子民们哭着冲上前来,他们看到散落一地的、蕴含着神力的盐晶,试图将它们小心翼翼地收集起来,装回那似乎永远倒不完的盐盏之中——这是他们对神明力量最朴素的理解和珍惜。 而赫乌利亚,在强敌毙命、心神松懈的刹那,一直紧绷的那根弦终于断裂。她脸色苍白如纸,身形摇摇欲坠,甚至连托举盐盏的力气都没有了。盐盏倾斜,内部的盐粒如同瀑布般不受控制地向外倾泻。 “帮帮忙…摩拉克斯…”她虚弱到几乎无声,气息奄奄。人类子民是没有力量扶正这代表魔神权柄的神器的。 一道金色的身影如同山岳般出现在她身侧。摩拉克斯伸出手,并未直接去拿盐盏,而是稳稳地握住了赫乌利亚颤抖的手,共同将盐盏扶正。倾泻的盐流终于停止。 “第一次看见你把盐用于战斗,”他低沉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做的不错。” 上一次大规模的盐之权能展现,还是用来守护金鹏族地入口(虽然效果存疑)。赫乌利亚勉强点了点头,接受了他的评价。突然,她像是想起了什么至关重要的事情,猛地抓住摩拉克斯的手臂,焦急道:“螭!他们的目标是归终!快回归离原!” 摩拉克斯眼神一凛,没有丝毫犹豫,身形化作一道金光,瞬息间便已远去,直奔归离原方向。 看着他消失的背影,赫乌利亚强撑着几乎要散架的身体,喝止了还在哭泣和收集盐粒的子民,声音虽然虚弱,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没有时间哭!收拾战场,立刻将还能用的盐,以最快的速度运送到前线去!归离原需要它们!” **尘世的挽歌与惊世之举** 光幕的画面跟随着摩拉克斯,快速切换到了归离原的战场。那里,战况极其惨烈。尘神归终操纵着无数的机关与尘沙,与庞大的螭及其麾下魔物浴血奋战,但显然已落入下风,身上多处负伤,嘴角溢血,已是命悬一线。 摩拉克斯的及时赶到,如同定海神针,瞬间扭转了战局。岩枪如雨落下,玉璋护盾闪耀,与归终配合,终于将螭击退,挽回了濒临崩溃的防线。 看到这里,岸边的钟离,微不可察地放松了原本微微绷紧的肩膀,但随即嘴角泛起一丝苦涩。 *在自己这边真实的命运线上,并没有赫乌利亚的参与和牵制梦之魔神,归终……就是牺牲在了那场与螭的战争中。* 这光幕所展示的,终究是一场虚幻的、充满“如果”的慰藉。 然而,接下来的画面,却让这位见惯了大风大浪、心如磐石的往生堂客卿,罕见地瞪大了那双鎏金般的眼眸,脸上第一次露出了近乎“愕然”的神情。 光幕上,处理完后方事务、急匆匆赶回归离原的赫乌利亚,甚至来不及询问战况细节,目光在人群中瞬间锁定了刚刚经历大战、身上还带着硝烟与血迹的摩拉克斯。 她径直穿过欢呼的人群和肃立的仙众,快步走到摩拉克斯面前。 在所有人——包括刚刚并肩作战的归终、若陀龙王、留云借风等仙人,以及劫后余生的无数子民——惊诧的目光注视下,她做出了一个石破天惊的举动。 她一把抓住摩拉克斯的手腕,阻止了他可能想要开口的动作,然后,在对方尚未反应过来的瞬间,猛地踮起脚尖,仰头—— 袭击了他。 她亲了他。 并非浅尝辄止,而是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宣告般的力度,印在了他的唇上。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整个战场,从仙人到凡人,全都目瞪口呆,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一吻之后,赫乌利亚迅速后退半步,脸颊绯红,呼吸急促,但眼神却亮得惊人,她紧紧盯着摩拉克斯那双难得流露出错愕情绪的金色眼眸,用清晰而坚定、甚至带着几分破釜沉舟意味的声音,向整个归离原宣告: “就算很卑鄙,趁着你刚打完架可能脑子还不清醒……” “我也还是要先说——” “摩拉克斯,我们结为夫妻吧!” --- 光幕之上,时间仿佛在赫乌利亚那石破天惊的宣言后停滞了数秒。归离原的战场上,风卷起带着焦糊味和血腥气的尘埃,掠过无数张惊愕到失语的面孔。仙人们面面相觑,从留云借风真君到理水叠山真君,皆是一副难以置信的神情;若陀龙王低吼一声,巨大的龙目中充满了困惑;而归终,刚刚从生死线上被拉回,苍白的脸上更是交织着震惊、茫然,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处于风暴中心的摩拉克斯,那向来古井无波、仿佛能容纳山川湖海的鎏金眼眸,此刻也清晰地映照出片刻的怔忡。唇上残留的、带着盐粒般微咸与独特清冷的触感,以及手腕上被紧紧抓住、尚未完全消散的力度,都在提醒他刚才发生的一切并非幻觉。 他轻轻挣开了赫乌利亚的手,动作并不粗暴,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他看向眼前这位眼神炽热、脸颊因激动和羞赧而泛红,却又强撑着不肯退缩的盐之魔神,缓缓开口,声音沉稳如初,仿佛刚才那个惊世骇俗的吻从未发生: “赫乌利亚,你的心意,我已知晓。” 他顿了顿,似乎在谨慎地挑选词汇,每一个字都蕴含着千钧的重量: “然而,婚姻之事,非同小可。虽凡人之中早有例证,魔神之间,亦有奥塞尔与跋掣结为夫妇之先例。但正因其关乎重大,更应慎之又慎,岂能如此仓促定夺?” 他的理由条分缕析,如同在订立一份最为严谨的契约: “我降临此世,身旁并无父母长辈可咨询问。若论友人,归终、若陀、马克休斯……诸位皆比你更早相识。年岁之长,有时并非资格,然在此情此景,亦无更合适之‘长辈’可为吾等主持或建言。” “再者,如今你的子民已随你脚步,汇入归离集,我等多方势力缔结联盟,共御外敌,庇护苍生。此联盟初定,平衡微妙。若此刻确立你我婚事,联盟内部势力比重必然倾斜,旧有平衡打破,而值此纷乱之世,欲建立新的平衡,谈何容易?” 他的目光扫过周围那些尚且沉浸在震惊中的仙人与子民,语气愈发凝重: “届时,民众或因立场不同而心生间隙,势力或因此割裂,互不相容。内耗一起,外敌环伺,于璃月……于这片我等欲共同守护的土地,有害无益。” “世间之事,有益无害者甚少。然,若变动所带来之利益,远不足以平息其可能引发之危害,那么,维持现状,方为上策。” 最终,他做出了裁决,声音清晰而肯定,传遍了寂静的战场: “基于以上种种考量,赫乌利亚,你的提议,我无法应允。” 拒绝的话语,如同冰冷的岩雨,浇熄了赫乌利亚眼中燃烧的火焰,也让整个归离原的气氛从极致的震惊转向了一种复杂的沉寂。 **岸边的喧嚣与离谱猜测** 孤云阁海岸边,光幕下的观众们可没有归离原战场那份(至少表面上的)克制。 “岩神为什么不肯答应?!”宛烟第一个跳了起来,脸上写满了愤愤不平,“我们的神都……都亲了他了!他怎么能如此辜负盐神的一片心意!” 她仿佛完全代入了盐神信徒的角色,对摩拉克斯的拒绝感到屈辱。 第9章 第 9 章 正带着月桂在附近沙滩(小心翼翼避开盐化区域)玩耍的小女孩瑶瑶,听到宛烟的话,抱着可爱的月桂兔走了过来,仰起小脸,用稚嫩却认真的声音反驳:“为什么要答应呢?瑶瑶觉得,归终殿下更好!她帮大家建房子,做机关,还会做好看的尘花!” 在小孩子单纯的世界里,谁对她好、谁更亲切,谁就是更好的。 北斗闻言,豪迈地笑了两声,拍了拍宛烟的肩膀(力道让她踉跄了一下):“岩神不答应,自然有他的道理。小丫头,联盟结义,贵在同心协力,既然都已经是一个联盟了,为什么非要再结一层亲?那不是多此一举吗?” 她作为船长,更看重的是团队的稳固与效率。 行秋摇着手中的折扇(虽然海边风大并不需要),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其实……若从联姻稳固势力的角度考虑,我觉得盐神未必非要执着于帝君。你们看,若陀龙王实力强大,地位尊崇,且同为联盟核心,若盐神与若陀龙王结亲,岂不也能达到类似效果?帝君毕竟是帝君,肩负整个璃月之重……而且话说回来,”他压低了声音,带着点八卦的语气,“我长这么大,翻阅无数典籍传说,可从来没听说帝君他娶过什么帝后。说不定……帝君他心思根本不在此处,或者说,他未必对……呃…‘女性’感兴趣呢?” 他最后几个字含糊得几乎吞了回去,但站在他旁边的重云却听清了,蓝发少年立刻惊讶地追问:“你把谁谁吞进去了?是盐神赫乌利亚还是尘神归终?你的意思是帝君不喜欢她们?” 旁边的烟绯耳朵尖,立刻捕捉到了关键词,她抱着厚厚的法典,眼睛瞪得溜圆,用一种发现新大陆般的语气惊呼:“行秋!你的意思,不会是说……岩王帝君他……他断袖?!” “噗——” “咳咳咳!” 周围瞬间响起一片被口水呛到的声音。这个话题的走向太过惊世骇俗,以至于一时间竟无人接话,场面骤然冷场,只剩下海浪拍打盐壳的单调声响。 就在这时,一阵欢快(且跑调)的歌声飘了过来:“太阳出来,我爬山坡~爬到山顶,我想唱歌~太阳出来晒太阳,月亮出来晒月亮~月亮走,我也走~” 往生堂的堂主胡桃,仿佛完全没有感受到这边诡异的气氛,蹦蹦跳跳地从一旁飘过,手里还拿着不知从哪里摘的(或许是盐晶伪装的)小花。 紧接着,香菱提着一篮子还在活蹦乱跳的鱼虾蟹跑了过来,她显然刚在附近相对安全的水域进行了“捕捞”,脸上洋溢着收获的喜悦:“咦?怎么回事?你们怎么都不说话了?表情还这么奇怪?” 她身边的锅巴也歪着脑袋:“卢卢卢?” 瑶瑶的月桂兔立刻被锅巴吸引,扑过去围着它蹦跳。而几乎同时,一道墨绿色的影子带着凌厉的风声,如同鬼魅般瞬间出现在行秋和烟绯面前,速度快到几乎留下残影! “不敬帝君!” 魈的声音冰冷刺骨,蕴含着滔天的怒火,傩面虽未戴上,但那双青金色的眼眸中射出的寒光,几乎要将眼前这两个口无遮拦的家伙冻结。周围的温度仿佛都下降了几度。 行秋吓得差点把扇子扔出去,连忙摆手,脸上赔着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容:“大圣息怒!大圣见谅!我、我决无此意!只是一时口快,妄加揣测,绝无亵渎帝君之心!” 重云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杀气惊得后退一步,不小心撞到了烟绯。 烟绯吃痛地“哎呦”一声,也赶紧对着魈鞠躬道歉,小脸涨得通红:“仙人恕罪!是我失言!我也没有这样想!只是顺着行秋的话……啊不是!总之是我言语不当,甘愿受罚!” 她恨不得把刚才那句话从法典里彻底删除。 然而,宛烟却像是抓住了什么把柄,非但没有害怕,反而更加大胆地看向浑身散发着低气压的降魔大圣,目光在他清冷俊秀、却因愤怒而更添几分锐利的脸上转了一圈,语不惊人死不休地开口道: “哼,我觉得说不定还真是这样呢!归终女神和我们盐神赫乌利亚,无论容貌、权能、气质,都是世间罕有的美丽与尊贵,岩王帝君却对她们并无一丝欣赏结亲的意思,那他如果不是断袖,还能怎么解释呢?” 她甚至将矛头直接指向了魈,带着一种近乎挑衅的语气: “你的面具不能摘下来吗?我觉得岩神说不定喜欢你呢?毕竟是仙人,肯定是出类拔萃的美丽吧!帝君常年将你带在身边,信任有加,或许……” “无礼!” 魈气得周身的风元素都开始不受控制地紊乱,手中的和璞鸢发出嗡鸣,他几乎要抑制不住当场戴上傩面,给这个一再亵渎帝君、如今还敢将污秽念头引到自己身上的人类来一个彻底的“靖妖傩舞”! 烟绯也怒了,举起手中的法典:“宛烟!你怎能对护法夜叉仙人如此无礼!肆意污蔑帝君与仙人清誉,小心我依据璃月律法,对你提起控诉!” 小小的瑶瑶看着大人们突然吵得这么厉害,抱着月桂,小脸上满是困惑:“瑶瑶不能理解,大圣哥哥生得美丽,与岩王爷是否喜爱他,有什么关系呢?” 香菱赶紧上前,一把捂住瑶瑶的耳朵(虽然没什么用),把她往自己身后拉:“好了好了,瑶瑶,乖,这些事情你现在还不用知道!锅巴,快带瑶瑶和月桂去那边看看我们捡的螃蟹!” “卢卢!” 锅巴听话地推着不明所以的瑶瑶往旁边走。 海岸边彻底乱成了一锅粥。光幕上摩拉克斯理性而冷酷的拒绝,与光幕下因这拒绝而引发的离谱猜测与激烈争吵,交织成一幅荒诞而又充满烟火气的图景。而处于话题中心的钟离,依旧静静地站在不远处,仿佛这一切喧嚣都与他无关,只有那微微抽动的眼角,泄露了他内心并非全然平静。 若非光幕再次显现出令人无法忽视的新内容,并且这内容似乎牵扯到更深远、更复杂的层面,钟离是决计不会再次移步瑶光滩,来“观赏”这场关于盐神与岩神的扭曲戏码的。即便是古灵精怪的堂主胡桃在一旁软磨硬泡,他也依然觉得,面对这等混淆历史、徒惹纷扰之物,大可敬而远之。 相比之下,护法夜叉魈则显得“尽责”许多。他早已悄然立于沙滩之上一块较高的礁岩,身姿挺拔如松,又如一杆随时准备刺破苍穹的标枪,墨绿色的身影在弥漫着淡淡咸腥味的海风中纹丝不动,唯有发梢与衣袂微微飘拂。他那双锐利的青金色眼眸,一瞬不瞬地凝视着光幕,仿佛要将其中每一个细节都剖析透彻,尽管某些画面只会徒增他内心的波澜。 “香菱和锅巴来赶海,从钟离旁边跑过去又回头:” 活力四射的少女厨师香菱,带着她永远精力充沛的伙伴锅巴,提着竹篮,兴高采烈地在退潮后的沙滩上寻觅着大海的馈赠。她们像一阵风似的从钟离身边跑过,溅起细小的水花,却又猛地刹住脚步,扭过头来,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 “钟离先生!您也来啦!”香菱的声音清脆悦耳,“今天我运气可好了,捡到了好多又肥又鲜的螃蟹和蛏子!待会儿我露一手,烧一桌海鲜大餐!您一定要来尝尝味道!” 她甚至没等钟离给出回应,便又风风火火地拉着“噜噜”叫的锅巴跑向了更远处的礁石区,仿佛邀请钟离吃饭是天经地义、不容拒绝的事情。 钟离无奈地摇了摇头,唇角却泛起一丝几不可察的温和笑意。他缓步走向如同礁石般沉默伫立的魈。 “大圣在此,可曾观得些什么新的动向?”钟离的声音平稳,打破了魈周围的寂静。 闻声,魈立刻微微屈身,以一种绝不让自己头颅高过钟离的恭敬姿态,低声回应:“那个……画面中,那个‘金鹏’……在,在掏鸟窝……” 他说到后面,声音渐低,清俊的脸上不受控制地泛起一层薄红,似乎为画面中那个与自己同名、行为却略显“幼稚”的个体感到一丝难为情。他迅速补充道,试图转移话题:“……属下,已经将荻花洲一带的妖邪清扫完毕。” 最后“属下”二字,轻得几乎消散在海风里,带着些许不易察觉的、回归本分的试探。 钟离自然听出了他话中的含义,温和道:“荻花洲的安宁,有劳你了。然除魔卫道固然重要,大圣亦不必如此苛待己身,很该寻些时机,放松心神才是。” 魈只是抿紧了线条优美的唇瓣,没有回答。对他而言,无尽的战斗与守望便是存在的意义,放松是一种奢侈,甚至是一种罪孽。 钟离知他心性,不再多言,转而将目光投向光幕。就在此时,画面中出现了新的身影,让见多识广的往生堂客卿也不禁发出了一声轻咦。 第10章 第 10 章 **异乡的来客与林中的密语** 光幕之上,场景并非璃月熟悉的山水,而是带着些许蒙德与雪山交界地带的风貌。一位金发俊朗、气质沉静的青年,正支着画板,专注地描绘着眼前的景色——正是西风骑士团的首席炼金术士阿贝多。他的身边,一个火红色的小小身影蹦蹦跳跳,正是精灵古怪的可莉。他们似乎是一路写生旅行,听闻了璃月的“奇观”,便接受了飞云商会二少爷行秋的邀请,前来瑶光滩一探究竟。 可莉睁着圆圆的大眼睛,好奇地盯着光幕。当画面中一位有着尖长耳朵、气质神秘而跳脱的女性精灵从树上轻盈跃下时,可莉立刻惊喜地指着画面,大声喊道:“是妈妈!是艾莉丝妈妈!” 光幕之内,那位突然出现的精灵——大名鼎鼎的魔女、可莉的母亲艾莉丝,正笑眯眯地看着树上一个小小身影。那是一只羽毛未丰、眼神却已初显锐利的金色鹏鸟(显然是年幼形态的魈),它正小心翼翼地用爪子扒拉着一个鸟窝。 “哎呀呀,看看看看,”艾莉丝语调轻快,带着戏谑,“有个小坏蛋,正在这里偷偷掏鸟蛋呢~” 盐神赫乌利亚立刻闪现般挡在了金鹏身前,面带警惕地看着这位不速之客:“这位陌生的客人,即便身为精灵,也需懂得尊重此地主人的礼仪吧?” 艾莉丝浑不在意地笑了笑,晃了晃手中不知何时出现的几枚更大的鸟蛋:“没关系啊,你看,我也正准备捡些鸟蛋烤来吃呢。咱们算是……同道中人?” 小金鹏从赫乌利亚身后探出脑袋,疑惑地问:“那你为什么要说我?” 艾莉丝眨了眨眼,理直气壮地说:“因为我是个精灵,随心所欲点很正常。你却是只鸟儿呀~鸟儿掏鸟蛋,听起来总有点……嗯,不太合适,对吧?” 她的逻辑带着精灵特有的古怪与狡黠。 赫乌利亚眉头微蹙,回忆道:“我曾听摩拉克斯提及,精灵一族,大多崇尚自然,应当偏好素食才对?” “也不全是哦,”艾莉丝摆摆手,如数家珍,“比如有一支叫做‘血精灵’的,还有那些住在幽暗地域的‘黑暗精灵’,他们有时候也是会开荤吃肉的。提瓦特之外的世界,可是很广阔的~” 小金鹏似乎被说服了,或者说找到了理由,挺起小胸脯道:“我是金鹏鸟,是猛禽!帝君说,这些洼雀专吃快要成熟的粮食,不是好鸟,我吃了它们或者它们的蛋,可以让农人们的粮食多收一些!” 它努力让自己的行为听起来像是“为民除害”。 “哦~原来是这样啊,”艾莉丝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点了点头,“那看来是我错怪你了。那你继续,加油哦~” 她转而看向赫乌利亚,笑容变得有些意味深长,“盐神阁下,我们……去那边林子说说话?” 她不由分说地拉着将信将疑的赫乌利亚走向旁边的树林深处,直到确定周围足够僻静,声音不会被第三人听去。 “这里够远的了,”赫乌利亚甩开她的手,语气带着戒备,“你有什么事?你似乎……并非寻常精灵。” 艾莉丝脸上的嬉笑之色收敛了许多,目光变得锐利而深邃,她直视着赫乌利亚的双眼,低声道:“我本来不应该出现在这里,赫乌利亚。严格来说……你,也不应该出现在这个‘位面’,这条‘时间线’上。根据我所知的‘历史’,此刻的你,应该已经退守到荻花洲一带,而非在此地与摩拉克斯结盟,甚至……” 她没有说完,但意思不言而喻。 赫乌利亚瞳孔微缩,周身盐晶般的微光隐隐流转,她死死盯着艾莉丝:“你,究竟是谁?你知道些什么?” 艾莉丝沉默了片刻,脸上露出一丝复杂的、仿佛承载了太多秘密的神情,她轻轻反问:“你,心里其实已经猜到了吧?来自世界之外的……旅人,或者说,观测者?” “我要活!”赫乌利亚几乎是低吼出声,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与绝望背后的倔强,“我不想重复那样的结局!我不想我的子民再次……” “我也没说不让你活啊?”艾莉丝无奈地摊开两手,表情有些无辜,“我,艾莉丝,不过是个远离家乡、四处游历,偶然来到提瓦特的精灵而已。我有什么通天能耐,能改变你一位魔神的既定命运??” “那你是来干什么的?”赫乌利亚追问,不相信她只是偶然路过。 艾莉丝深吸一口气,目光投向归离原的方向,眼神变得悠远:“……我来找摩拉克斯。” 她的眼睛分明在说,她心中藏着一个巨大的、关乎未来的秘密,“我要告诉他一个故事,一个关于……‘人’与‘龙’的故事。一个或许能对即将到来的……‘磨损’,有所启示的故事。” “人与龙的故事?”赫乌利亚疑惑不解,“……那我带你去找摩拉克斯?” “不急,”艾莉丝摇了摇头,“等我把那个名为‘范天澜’与‘云深’的故事细节再梳理得清晰一些,你再带我去找他。毕竟,与那位契约之神交谈,证据和逻辑,远比空口白话要有力得多。” **遥远的回响与异世的巡视** 就在艾莉丝与赫乌利亚在林中密谈之时,画面仿佛受到了某种牵引,微微波动,映照出极其遥远、仿佛隔了无数世界壁垒的景象。 那是一片生机盎然、弥漫着浓郁自然气息与魔法光辉的森林,中央矗立着一株无比庞大、散发着柔和光晕的精灵母树。母树的枝叶无风自动,发出沙沙的鸣响,那声响中蕴含着古老而深沉的思念与呼唤,它在呼唤着那个远远离开了家乡、在无尽星海间流浪的孩子。 一位容颜绝世、头戴王冠的精灵女王,伫立在母树之下,她仰起头,目光仿佛能穿透繁茂的枝叶,望向那无垠的、她实际上无法直接看到的天空。但她知道,凭借血脉与契约的微弱感应,她知道,那一人一龙,定然如她所预料的那般,相伴着,巡视着她们所在那个世界的山山水水,守护着那里的秩序与安宁。 画面再次切换。 那是一个与提瓦特风格迥异的世界。苍茫的山脊之上,一位身着简洁服饰、气质沉静如深潭的黑发青年(云深)正迎风而立,他身旁,是一位身形挺拔、气息如渊如岳、眸中隐有龙影闪动的男子(范天澜)。 云深凝视着脚下连绵的山头,忽然开口,声音平静:“听说,精灵族那边有信使回来。” 范天澜微微颔首,声音低沉而可靠:“不错。是关于……那个‘蛋’的消息了。” 他们的对话简短而意蕴深长,仿佛牵扯着另一个世界的命运线索,与提瓦特光幕上正在发生的一切,形成了某种微妙而遥远的呼应。 瑶光滩边,钟离凝视着光幕上艾莉丝的身影,以及那惊鸿一瞥的异世景象,鎏金般的眼眸中,首次露出了真正凝重与深思的神色。艾莉丝的出现,以及她口中“人与龙的故事”、“位面”、“时间线”这些词汇,还有那遥远世界的惊鸿一瞥……这一切,似乎都指向了比盐神复活闹剧更深层、更广阔的谜团。或许,这光幕的存在,其意义远非扰乱历史那么简单。 钟离那双阅尽千帆的鎏金眼眸,此刻清晰地映出了一丝困惑的涟漪。他眉头微蹙,目光锁定在光幕上艾莉丝口中吐露的两个陌生名讳。 *范天澜?云深?* 这两位究竟是何方神圣?以他漫长岁月积累的见闻,遍历提瓦特乃至知晓些许世界之外的概念,也从未听闻过此二人的名号与事迹。这光幕所呈现的“历史”,其扭曲与编造的成分已然确凿,其中出现的赫乌利亚绝非他所熟识的那位盐之魔神。然而,这位新登场、身为可莉母亲、行踪莫测的精灵艾莉丝,其身上似乎缠绕着真实的、来自世界之外的气息。或许,她能解答一些萦绕在他心头的,关于这光幕本质、关于那突兀浮现的“未来记忆”的疑惑。 魈的注意力则被光幕背景中那个仍在执着掏鸟窝的小金鹏所吸引。看着那毛茸茸的身影笨拙却又认真地扒拉着鸟蛋,甚至试图用爪子按住扑腾的洼雀,他心中莫名升起一个与战斗和杀伐毫不相干的念头:*洼雀……好吃吗?帝君曾说它们损害庄稼,但作为食物……* 他迅速将这不合时宜的想法压下,但目光却一时未能从那个与自己同源、却显得如此“平凡”的身影上移开。 另一边,阿贝多带着可莉退到了人群边缘一处视野尚可又不会太过拥挤的位置。他对刚刚赶到的行秋微微颔首,语气一如既往的平静淡然:“有劳行秋公子引路了。” 第11章 第 11 章 行秋潇洒地摆了摆手,脸上带着惯有的、如同武侠小说中翩翩少年的笑容:“举手之劳,何足挂齿。能与阿贝多先生和可莉一同观赏此等‘奇景’,也是在下的荣幸。”说着,他从随身的小包里掏出几个颜色鲜艳、看起来十分可口的璃月特色水果,递给阿贝多和可莉,“尝尝这个,解渴。” 可莉开心地接过:“谢谢行秋哥哥!” 阿贝多也礼貌地道谢接过。 **被阻隔的信息与盐神的决心** 光幕之中,赫乌利亚已依照约定,将摩拉克斯引到了与艾莉丝会面的林间空地。岩之魔神沉稳的目光落在陌生的精灵身上,带着审视与询问。 艾莉丝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显得庄重些,自行介绍了身份,随即迫不及待地想要切入正题,将她跨越世界所要传递的重要信息告知摩拉克斯。然而,当她张开嘴,试图说出那个关于“人与龙”的故事时,却惊骇地发现,自己的声带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扼住,无论如何努力,都无法发出任何一个相关的音节! “呃……啊……” 她徒劳地尝试,脸上写满了惊疑不定,手下意识地抚摸着自己的喉咙,眼中充满了不解与一丝恐惧。*为什么?为什么无法说出口?* 摩拉克斯见状,鎏金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了然。他并未多言,只是随手折下一根旁边灌木上较为笔直的树枝,递到艾莉丝手中,然后指了指脚下松软的土地。 赫乌利亚在一旁看着,心中隐隐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她感觉,即便是书写,恐怕也…… 艾莉丝接过树枝,指尖因用力而微微发白。她集中精神,试图将脑海中清晰的故事脉络用提瓦特通用语书写出来。然而,当树枝尖端触碰到地面的瞬间,她的大脑竟一片空白!那些原本熟悉的字符结构、笔画顺序,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瞬间抹去,她握着树枝,僵在原地,连一个最简单的词都无法写下! 摩拉克斯静静地看着这一切,心中已然明了。他缓缓开口,声音沉稳而带着某种洞悉规则的叹息:“不必勉强了。” 他微微抬头,目光仿佛穿透了层层枝叶,望向了某种无形的、更高层面的存在,“是‘它’不允许我得知这些信息。既然如此,你便无法以任何直接的方式告知于我。” 这个“它”,或许是天理,或许是维系者,或许是某种笼罩提瓦特的世界规则。 “……你先走吧。” 赫乌利亚上前一步,对摩拉克斯说道,她的眼神中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决绝,“我来想办法。” 她不能放弃这个可能改变未来的机会,哪怕希望渺茫。 摩拉克斯看着她,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担忧,也有对她这份执着的不解。他沉默片刻,终是叮嘱道:“……你也别太过勉强自己。” 说完,他不再停留,转身走向那边还在跟鸟窝“奋战”的小金鹏,俯身,连鸟带蛋一起,用一种与他身份略显违和却又不失温和的方式,将那小小的、毛茸茸的一团抱进怀里,然后迈着沉稳的步伐,离开了这片弥漫着诡异气氛的树林。 看着那一大一小两个身影消失在林木深处,艾莉丝脸上露出了苦涩的笑容,声音带着挫败感:“我无法告诉他……看来,我作为信使的职责,是无法完成了……” “那就告诉我。” 赫乌利亚的声音斩钉截铁地响起,她的内心正如暴风雨中的海面,起伏不定,一个大胆的念头疯狂滋长,“你无法告诉他,那就告诉我。由我,来转告他。” “你?” 艾莉丝一愣,随即想起自己刚才在赫乌利亚面前,似乎毫无阻碍地提到了“范天澜”与“云深”的名字!她呆住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可能性浮现在脑海,“……可,可即便我告诉了你,你又能怎么说?规则的限制依然存在!” “那是我的事。” 赫乌利亚的回答简短而有力,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意味。她似乎已经做好了承担某种后果的准备。 艾莉丝沉默了片刻,目光在赫乌利亚坚定(甚至有些偏执)的脸上逡巡。最终,她似乎被对方的决心所打动,亦或是意识到这是唯一可能突破规则封锁的缝隙,她下定了决心。 **跨越世界的秘辛与岸边的哗然** 艾莉丝深吸一口气,开始以一种低沉而清晰的语调,向赫乌利亚讲述那段被世界规则所屏蔽的、来自遥远彼方的秘辛: “我来自……精灵母树。它在一处遥远的、与提瓦特截然不同的彼方世界扎根已久,那个世界如今由强大的‘大蛇’守护,而‘树精灵’,是我们精灵一族公认的王……” 她的叙述仿佛打开了某个闸门,更多的信息流淌而出: “但在更早、更古老的年代,我们的世界,曾由‘人王’范天澜与‘智者’云深共同坚守。人王范天澜,其本源来自于强大的龙族;而智者云深,传说则来自于更为遥远的、规则奇异的‘异界’……” 提到关键之处,她的语气变得更加凝重: “龙族的血脉延续,依赖于存放在‘星海诞龙巢’深处的龙蛋。其中有一枚龙蛋,被智者云深以异界的智慧预言,将是未来的‘龙王’,肩负着引领龙族与守护世界的重任……” 她的声音带上一丝遗憾与追查未果的迷茫: “然而,就在预言之后不久,这枚承载着未来希望的龙蛋,就这样离奇地……消失了。高等人族与龙族遗脉追查了无数岁月,跨越了诸多世界,线索却始终渺茫……” 艾莉丝的叙述在此刻意犹未尽地停下,她看着赫乌利亚,眼神复杂,仿佛在说:我能告诉你的,只有这么多了。 然而,仅仅是这些信息,透过光幕传到瑶光滩岸边,便如同在滚沸的油锅中泼入了一瓢冷水,瞬间引发了轩然大波! 人群彻底炸开了锅,惊呼声、议论声、质疑声交织成一片混乱的海洋: “天呐!岩王爷……岩王爷的身世居然是这样?!” “世界网?星海诞龙巢?居然有这种我们无法理解的技术和地方?!” “帝君……帝君他还是一个蛋的时候,就被从那个什么诞龙巢偷走了??” “异界的龙王和智者……他们还在想办法找他?!” “可是……可是帝君他已经……已经在请仙典仪上渡劫失败了啊!呜呜呜……” 这是无法接受“事实”的帝君虔诚信徒。 各种离谱的猜测和基于碎片信息拼凑的“真相”在人群中飞速传播,场面一度失控。 **沉思、低语与未付的代价** 钟离立于这片喧嚣之中,仿佛自成一方天地。他并未因那惊世骇俗的“身世揭秘”而显露出过多情绪,只是陷入了更深的沉思。艾莉丝的话,与他脑海中那段突兀的“未来记忆”碎片,似乎产生了某种模糊的呼应。*星海?诞龙巢?异界?* 这些词汇冲击着他固有的认知。 魈悄无声息地贴近,几乎是用气音在钟离耳边轻声问道,语气中带着难以掩饰的担忧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期盼?“……大人,您……您要‘回去’吗?” 这个“回去”,所指为何,或许连魈自己也不完全清楚。 另一边,阿贝多紧紧抱着因为人群骚动而有些害怕的可莉,他的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光幕上的艾莉丝与赫乌利亚。作为顶尖的炼金术士,他对“规则”、“本质”有着超乎常人的敏感。他盯着那试图挑战世界规则的盐神,低声呢喃,仿佛在解构一个复杂的炼金方程式: “不是那个位面的信息? 世界规则不允许直接传递? 时间线存在根本性的差异? 如果……如果这位盐神,真的想要强行传递消息……”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最终化为一个沉重的疑问: “……她,究竟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这个问题,如同阴云,笼罩在光幕内外所有知晓内情者的心头。 赫乌利亚那“那是我的事”的背后,隐藏的决绝,令人不安。 艾莉丝独自伫立在林间空地,望着赫乌利亚决绝离去的背影,方才那试图突破世界规则束缚的无力感依旧萦绕心头。她下意识地喃喃自语,试图理清这背后的逻辑: “无法告知摩拉克斯的原因……是因为不能改变既定的‘世界线’吗?任何来自‘外部’的关键信息介入,都可能引发不可预知的连锁反应,干扰提瓦特自身命途的走向……所以‘它’才会如此严防死守……” 她的目光追随着赫乌利亚消失在林木间的身影,充满了困惑与一丝不抱希望的期待。 “可是……连我都无法突破的壁垒,你……一个本应在此刻逐渐走向消亡的魔神,又能用什么方法告诉他呢?你的‘办法’……究竟是什么?” 第12章 第 12 章 **岸边的忧思与童言无忌** 瑶光滩边,气氛因光幕中信息传递的失败以及赫乌利亚那不明所以的“办法”而变得愈发凝重。 宛烟双手紧握在胸前,指甲几乎要掐进肉里,脸上写满了焦虑与不安:“怎么办?怎么办?我们的盐神……她还是要……还是要走向那个牺牲的结局吗?她努力了这么多,还是无法改变命运吗?”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信仰与现实残酷的拉锯让她备受煎熬。 钟离感受到身边几个年轻女孩的不安——胡桃虽然故作镇定但梅花瞳里藏着担忧,瑶瑶抱着月桂兔的小手收紧了些,香菱停止了和锅巴的嬉闹,连一向摇滚奔放的辛焱也皱起了眉头。他沉稳的目光扫过她们,声音平和地开口,给出了一个看似简单却意味不明的提示: “靠盐。” 这两个字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魈立刻反应过来,求证似的看向钟离:“盐?钟离大人,您指的是……盐神的那两件神器,盐盏与盐尺?” 他想起了那能够凭空生盐、度量万物的奇特造物。 甘雨却提出了技术性质疑,她微微歪头,蓝色的发丝随风轻动:“但是,据我所知,蕴含魔神权能的神器,通常与持有者本源绑定,应当不能由持有者之外的人轻易使用吧?” 这是提瓦特公认的常识。 凝光指间夹着玉烟斗,并未点燃,她沉吟道:“或许……并非直接使用。如果通过建立某种特殊的‘契约’,在满足特定条件的情况下,实现权能的暂时共享或信息的间接传递……也并非完全没有可能?” 她习惯性地从商业与契约的角度思考问题。 刻晴双手抱胸,紫色的双马尾随着她摇头的动作轻轻晃动,她提出了一个截然不同的看法:“我总觉得……盐神内心深处,最终的目的,或许还是想嫁给帝君。她做这一切,可能都是为了这个目标。” 她对这种“感情用事”的行为似乎有些不以为然。 行秋和重云听到刻晴的话,下意识地同步向后一仰,脸上露出“又来了”的表情。却听烟绯立刻接口,语气带着法律人的严谨:“即便盐神有此心,帝君也绝不会答应以婚姻作为获取信息或力量的交换条件。契约必须公平自愿,掺杂胁迫或利益交换,便失了契约的神圣。” 另一边,小可莉看着光幕中母亲艾莉丝独自离去的身影,终于忍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金豆豆吧嗒吧嗒地往下掉:“呜呜呜……妈妈……妈妈她又走了……她都没有去蒙德城看看可莉……可莉好想妈妈……” 刚刚赶到瑶光滩、额角还带着些许汗珠的凯亚队长,见状连忙蹲下身,哭笑不得地安慰道:“可莉啊,我的小祖宗,你看清楚,那光幕里的事情,不知道是几千年前啦!那时候,你爸爸说不定都还没认识你妈妈呢,你当然还没有出世呀!” “诶?”可莉愣住了,挂着泪珠的大眼睛眨了眨,充满了迷茫,“我……我还没有出生?” 时间的概念对年幼的她来说过于抽象。 瑶瑶抱着月桂,像个小大人似的走过来,用稚嫩却清晰的语气解释道:“是呀,可莉。光幕里显示的那个‘位面’,和我们这里不一样哦。听说那时候,掌管蒙德的风神还没有诞生呢,整个蒙德大地都还是被冰雪覆盖着,很冷很冷的。” **位面的哲思与惊人的猜想** 魈听着众人的议论,看着光幕中已然不同的“历史”,心中困惑更甚。他提起和璞鸢,决定返回荻花洲继续履行他的职责,但在离开前,他还是向钟离提出了心中的疑问:“钟离大人,这个‘位面’的事情,与我们知晓的历史已然大相径庭。既然如此,观看这些,究竟还能参考什么?意义何在?” 钟离的目光依旧停留在光幕上,仿佛能穿透那虚幻的景象,看到其背后更深层的结构。他轻声回答,话语如同古老的箴言: “世界如同巨树,扎根于统一的根源之地,枝叶不断伸展,分化出无数茎秆、花朵与叶片。每一片叶子,形态或许各异,叶脉走向不同,承受的光照雨露也不尽相同。然而……” 他微微停顿,让话语沉淀: “它们终究都生长于同一棵大树之上。每一根枝条,无论伸向何方,其本质的养分,依旧来自共同的根源。观察一片不同的叶子,一根奇特的枝条,并非为了复制其形态,而是为了……更好地理解整棵树的生长规律,乃至其扎根的土壤。” 胡桃若有所思,接着问道:“由一片叶子,一根枝条看一棵树?客卿你看这光幕,算是看出了什么门道没有?” 这时,行秋上前一步,摇了摇手中的折扇,脸上带着一种混合了兴奋与慎重的神情:“在钟离先生解惑之前,我可以先说一说我的看法吗?” 重云从旁边拿出一块冰丢进嘴里嚼着,含糊道:“你说嘛。” 行秋清了清嗓子,目光扫过众人,抛出了一个石破天惊的猜想: “我认为,我们的世界,极有可能是……被‘编辑’过的!” 他看到众人惊愕的表情,继续阐述,“提瓦特世界,或许并非唯一。像我们这样的‘位面’,在无尽的虚空中,可能存在无数个!我们所经历的一切,我们所认知的历史,可能只是无数种可能性中的一种,被某种难以想象的力量‘选定’并固定了下来!” 这个想法太过大胆,以至于现场出现了短暂的寂静。 随即,烟绯猛地拍手,眼中闪烁着找到知音的光芒:“英雄所见略同!从法律与契约的角度看,如果存在一个‘上位规则’能够定义和约束下层世界,那么‘编辑’位面在逻辑上是成立的!” 辛焱也恍然大悟般一拍大腿:“茅塞顿开!就像是作曲!主旋律定了,但每次演奏的即兴部分可以不一样!这个世界就是一次演奏!” 香菱眨巴着眼睛,努力理解着:“世……世另我?意思是,在别的‘位面’,可能还有一个正在万民堂颠勺的我?” 就连一直安静待在一旁的七七,也仿佛被触动了某种记忆碎片,慢悠悠地、一字一顿地重复:“…啊…世界……上的……另一个……我吗?” **钟离的沉思与远方的梦境** 钟离没有参与这场愈发离奇的讨论,他陷入了更深的思考。行秋那“世界被编辑”的猜想,与他自己的一些模糊感知不谋而合。 天理……是否就是这提瓦特诸多位面的最高管理者?祂制定规则,维系平衡,甚至……裁剪不必要的“枝丫”? 那遥远的“星海诞龙巢”……是否也是另一个类似的,或者更高层次的“实验场”或“培育园”? 还有艾莉丝口中,那些在星海之外追寻的高等人族,艾莉丝自身和她背后的精灵族群……他们在这场跨越世界的棋局中,扮演着什么角色? 那位派出信使搜寻自己的“龙主人王”范天澜和“智者”云深……他们对自己,这个流落提瓦特、成为魔神的“龙蛋”,究竟怀有怎样的期待?是迎接回归?还是另有使命? 而“编辑”一个世界位面……这种近乎造物主的手段,其最终目的,究竟是为了什么?观察?筛选?培育?还是……为了应对某种更宏大的危机? 无数疑问在钟离心中盘旋,交织成一幅庞大而迷雾重重的图景。 与此同时,在极其遥远、规则也与提瓦特迥异的某个“哨向世界”的彼岸。 气息如同深渊般浩瀚的龙主范天澜,于静坐中缓缓睁开了双眼,金色的竖瞳中闪过一丝恍惚。 坐在他身边,气质沉静如星海的人族高级工程师、智者云深,立刻察觉到了伴侣的异样,轻声问道:“做梦了吗?” “唔。”范天澜低应一声,声音带着刚苏醒的沙哑。 “梦到什么了?”云深递过一杯温度刚好的清心茶。 范天澜接过茶杯,却没有立刻饮用,他微微蹙眉,回忆着梦境中那模糊的景象: “梦到一个……金色的幼崽。”他描述着,“似乎是龙裔,但形态有些特别……飞行得很不专心,莽莽撞撞的,结果一头砸到地上去了。” 云深闻言,眼中掠过一丝笑意:“砸到人了?” “没有。”范天澜摇了摇头,语气有些微妙,“地上有个女人……身手很敏捷,避开了。” 那梦境中的惊鸿一瞥,那金色的、莽撞的幼龙,与那及时避开的女子……这看似无稽的梦境,是否会与某个遥远位面正在发生的故事,产生某种不可思议的共鸣? 代价,是无可避免地回归那既定的终局。 赫乌利亚立于孤高的山崖之巅,凛冽的山风呼啸着,疯狂撕扯着她素白的长裙与发丝,猎猎作响。那单薄的身影在风中剧烈地摇晃,仿佛下一刻就要被这无情的天风裹挟着,坠入下方深不见底的幽谷。她的内心,此刻正如这身形一般,在绝望的深渊边缘摇摇欲坠。 第13章 第 13 章 *不该去的……不该去听艾莉丝说那些的……* 一个清晰而悔恨的声音在她脑海中回荡。禁忌的知识,来自世界之外的秘密,带来的从来不是解脱与希望,而是更深沉、更无法摆脱的痛苦与宿命感。知晓了自身不过是庞大棋局中的一枚棋子,知晓了那看似偶然的悲剧背后可能隐藏的冰冷“设定”,这种认知本身,就是一种酷刑。 然而,另一个声音又在冷笑。*偷来的时间?* 是啊,她清楚地记得,在另一条清晰得如同亲身经历过的“记忆”里,自己早已死于深信的子民手中,在那阴暗的避难所化作了永恒的盐雕。如今这呼吸着的,思考着的,努力挣扎着的每一刻,难道不都是从一个未知存在那里“偷”来的吗?尽管并非她主动祈求,而是被动地接受了这份不知是恩赐还是诅咒的“赠与”。 脚步声自身后响起,沉稳而富有韵律,踏碎了风的喧嚣。摩拉克斯乘着一只巨大的岩元素手掌,无声地降落在离她不远处的崖边,金色的眼眸中带着罕见的、难以化开的沉重。 “赫乌利亚——” 他唤她的名字,声音一如既往的平稳,却似乎比平时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赫乌利亚恍然回神,猛地转过头。刹那间,那张沾满了泪痕、苍白而脆弱的脸,毫无保留地撞入了摩拉克斯那双蕴含着千山万壑与无尽岁月的眼瞳之中。 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却让她的感知变得异常敏锐。她从他眼中读懂了那份沉重,那份了然。 “你知道了……是吧?” 她的声音带着哭过后的沙哑与颤抖,与其说是询问,不如说是绝望的确认。 “你知道我快死了……对不对?”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艰难地挤出来,带着血淋淋的痛楚。 “你知道我——”她哽咽着,后面的话语被汹涌的情绪堵住——*你知道我后悔了是不是?后悔知道这一切,后悔这偷来的时光带来的更深的绝望,后悔……或许从一开始,就不该奢望改变?* 她没有机会问出口了。 因为下一刻,她便被拥入了一个坚实、温暖,甚至带着些许冷硬岩石气息的怀抱。摩拉克斯的手臂有力而稳定地环住了她颤抖的身躯,将她从那令人眩晕的崖边拉回,也将她未尽的言语与崩溃的情绪,一并按入了这突如其来的庇护之中。 赫乌利亚僵住了,大脑一片空白。*“……摩拉克斯……”* 她在心中无声地呼唤,*你从未……如此拥我在怀……* *我也从不觉得……自己需要你的怀抱……* *原来……金鹏和甘雨,还有那些年幼的仙人,和人类的幼童,那么喜欢依偎进你怀中……是因为贪恋这……温暖。* 这温暖并不炽热,却如同亘古不变的磐岩,隔绝了外界的寒风与内心的冰冷,带来一种难以言喻的、令人想要沉溺的安全感。 就在她沉浸在这陌生而珍贵的暖意中时,头顶响起了摩拉克斯的声音,那声音如同磐石相互叩击,厚重而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我们成婚。” 简短的四个字,却如同惊雷炸响在赫乌利亚的心间。 得偿所愿的巨大喜悦如同汹涌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她。她梦寐以求的,她孤注一掷追求的,竟然在此刻,以这样一种她未曾预料的方式,降临了。 然而,在这几乎要将她吞噬的喜悦深处,一丝尖锐的不甘如同水底的暗礁,悄然浮现。眼中充盈的泪光闪烁着复杂的光芒,她仰起头,望向摩拉克斯那双深邃的金眸: *摩拉克斯……你做出这个决定,是为了完成我一个将死之神的最后愿望,是出于怜悯与责任……还是真的……真的明白了,什么是爱慕,什么是恋欲?* **岸边的争议与钟离的静默** 光幕之上,岩盐二神的子民们因为神明的婚讯而陷入了一片欢腾与忙碌,开始热切地操持起神圣的婚礼。然而瑶光滩边,气氛却截然不同。 “这算什么?!”宛烟猛地尖叫出声,打破了岸边的沉寂,她的脸上充满了愤怒与扭曲的痛苦,“这算什么?!一场临终关怀的契约吗?!岩神是不是从我们的神那里得知了自己的身世秘密后,就要把自己的妻子送去死?!” 她猛地转过头,充满恨意的目光死死钉在钟离身上,声音尖锐得刺耳:“被自己的丈夫为了得知秘密而出卖,比起被自己的子民杀死,又好到哪里去?!甚至更加卑劣!虚伪!” “这怎么能比?!这怎么能算一样?!”烟绯气得跳了起来,小脸涨得通红,手中的法典都差点扔出去,“赫乌利亚女士不管告不告诉帝君那个秘密,按照她原本的命运轨迹,她都是要牺牲的!帝君他……” “别说了,烟绯。”阿贝多冷静地出声制止,他对璃月这位过于激动的律法专家摇了摇头,示意她此刻的争辩毫无意义,只会加剧矛盾。 而处于风暴边缘的钟离,却对宛烟的指控和周围的争吵恍若未闻。他只是怔怔地,望着光幕中,那个与自己有着相同面貌的岩之魔神,在众人的祝福下,轻轻吻上赫乌利亚的唇。 所以……屏幕中的那个“我”,并非对盐神……毫无感觉吗? 是了。 仔细回想,盐神赫乌利亚一到千岩军驻地前,便公然宣布了“未来丈夫”的婚讯,而当时的摩拉克斯虽然当众理性拒绝,却也并未在后续公开、明确地否认过此事,任由其在一定范围内流传。 他们顺利结盟,她的子民融入归离集。他们一起规划人类城邦的发展,一起部署防线对抗其他魔神的侵略,一起教导和养育年幼的金鹏、甘雨等仙兽……在漫长而真实的时光流逝中,共同经历风雨,分享喜悦与忧虑,彼此扶持。 这其间累积的,又岂止是单纯的盟友之谊? 平心而论,光幕彼岸,在子民真诚祝福中结合的岩神与盐神,他们之间流转的情谊,那份默契与守护,确实是肉眼可见的…… *就像……* 钟离微微垂眸,掩去眼底一闪而逝的、极其细微的波澜,那里面或许藏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深究的遗憾。*就像此世,曾经的归终与自己。* 他迅速收敛了心神,再抬头时,已恢复了惯常的平静无波,继续沉默地注视着光幕。 **盐粒构筑的惊天真相** 光幕中,画面再次转变。并非盛大的婚礼场景,而是一处静谧的、只有岩盐二神存在的密室。 赫乌利亚面色肃穆,她伸出双手,左手盐盏微光流转,右手盐尺轻点虚空。无数细小的、蕴含着心神之力的盐粒,如同受到无形之手的操控,自盐盏中漂浮而起,并非散乱无章,而是在空中迅速凝聚、组合、变幻! 它们不再是简单的盐晶,而是化为了流动的图案、奇异的符号、断续的文字乃至模糊的动态影像!赫乌利亚正以自身的心神为引,以盐为媒介,将她从艾莉丝那里得知的、无法用言语直接告知摩拉克斯的惊天秘密,以一种超越语言限制的方式,直接“展示”给他看! 盐粒勾勒出恢宏而冰冷的图景: * **被编辑的世界:** 提瓦特的边界若隐若现,仿佛被无形的框架所界定。 * **被设定的游戏:** 规则的线条如同代码般交织,命运仿佛沿着预设的轨道运行。 * **被操控的人物:** 无数生灵的身影如同提线木偶,背后隐约有更大的阴影。 * **被掠夺的世界核心:** 地脉的流光被强行抽取,汇向不可知的远方。 * **进化实验,基因投射,蓝本选定,意识导入:** 这些充满异世界科技感的词汇以扭曲的符号和简图呈现。 * **密宗,明宗,隐宗:** 代表着不同势力或理念的标记一闪而过。 * **米哈游公司,阿里巴巴集团,隐藏的联合政府军部……:** 这些来自异世、意义不明的名称以盐粒拼写,带着令人不安的陌生感。 * **系统,云深,诞龙巢,范天澜,高等人族,精灵,法师,星轨……:** 之前艾莉丝提及的关键词再次出现,构成了一个庞大世界观的一角。 最终,所有的盐粒汇聚成一幅浩瀚的星图,其中闪烁着无数如沙砾般繁多的、代表着不同“提瓦特”的光点。 一个如此庞大、复杂、远远超乎想象的世界结构图。 一个如此精彩,却又仿佛被无形之手观测、记录,甚至……“以千万计数”的提瓦特位面群。 摩拉克斯静静地凝视着这由盐粒构筑的、颠覆认知的真相,金色的眼眸中,第一次露出了近乎凝固的震惊。他看到了世界的“外壳”,看到了自身存在的另一种可能起源,也看到了那笼罩在无数命运之上的、巨大而未知的阴影。 代价,赫乌利亚支付了。而这真相的重量,此刻,沉重地压在了知晓一切的岩王帝君肩上。 第14章 第 14 章 随着最后一幅由盐粒构筑的、关于异世公司与世界编辑的惊悚图景如同风中残烛般摇曳、破碎、最终化作点点莹白的盐晶尘埃消散在空气中,赫乌利亚仿佛也被抽走了最后一丝支撑生命的力量。她原本就苍白如纸的脸色瞬间变得透明,身体软软地向下滑落,连维持站立都成为一种奢望。 摩拉克斯始终支撑着她的手臂骤然收紧,那源源不断输送过去的、精纯而温和的岩元素神力非但没有撤去,反而更加汹涌地渡入她濒临崩溃的神躯,试图挽留那飞速流逝的生机。他能感觉到,她的神魂如同漏底的沙袋,正不可逆转地走向涣散。强行承载并展示那远超此世界限的禁忌知识,其反噬是毁灭性的。 赫乌利亚靠在他怀中,气若游丝,断断续续地发出微弱的请求,每一个字都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把……我……带出去……外面……去子民……面前……” 摩拉克斯鎏金的眼眸中锐光一闪,声音低沉而带着不容置疑的反对:“不可!魔神神格崩溃之时的力量逸散,足以将方圆数里化为齑粉!那些凡人子民,怎有命承受?!” 赫乌利亚脸上浮现出一抹极其苦涩无奈的笑容,声音细若蚊呐:“那……你……要……背负……杀妻的……恶名吗?” 摩拉克斯沉默了。他凝视着怀中女子那因痛苦而蹙紧的眉头,眼底深处翻涌着如同地脉深处岩浆般灼热而深重的悲哀。他看到了那庞大而令人无力的真相,却依旧无法扭转挚爱陨落的结局。这份认知带来的无力感,远比任何强敌的打击更甚。 “……可是……我……不愿……你……受冤枉……” 赫乌利亚艰难地喘息着,努力聚集起最后一丝清明,试图让他明白自己的决心,“我会……撑住……解释完……你也有能力……及时……转移我……” 她相信他的力量,足以在她彻底崩溃前,将爆发的能量引导或转移,最大限度地减少对周围的伤害。 摩拉克斯闭上双眼,喉结微微滚动,仿佛在吞咽某种极致的苦涩。片刻后,他再度睁眼,眸中已是一片决然的平静,如同暴风雨过后沉寂的海面。他沉声开口,如同订立最终的契约: “契约已成。自此,我待你的子民,一如我璃月万民,必倾力庇护,不离不弃。” 这是他对她,最后的承诺。 赫乌利亚眼中闪过一丝释然与感激,她用尽最后的力气,重复着那个请求:“……要……出去……” 摩拉克斯俯下身,一个带着岩石般冷峻气息却又无比珍重的吻,轻轻落在她冰凉的额头上。他终究,还是应允了她这任性而悲壮的最后一个愿望。 “好。” **岸边的悲声与各异的哀恸** 瑶光滩边,宛烟看到光幕中摩拉克斯那充满悲恸与无奈的一吻,以及赫乌利亚那决绝的眼神,终于再也抑制不住,放声大哭起来,哭声凄厉,充满了不甘与绝望。 光幕之上,岩神与盐神并肩立于归离集万千子民面前。盐神赫乌利亚,强撑着濒临崩溃的身躯,以清晰而平静(尽管难掩虚弱)的声音,亲自宣布了自己即将神格崩解、回归天地的命运。她将身后之事,以及所有追随她的盐神子民,毫无保留地、彻底地交托给了身旁的岩王帝君摩拉克斯。 银原厅的众人,此刻早已没有了之前的激愤与偏执,一个个面色哀戚,眼中含泪。他们亲眼见证了神明的牺牲与托付,那份跨越神系的无私与沉重,足以撼动任何坚硬的心肠。 凝光远远望着,发出一声悠长的叹息。经此一事,她心知肚明,七星八门之间因盐神历史而产生的芥蒂与纷争,恐怕将彻底烟消云散。共同的震撼与悲伤,是最好的粘合剂。然而,她的目光依旧锐利,她看到光幕中那对即将永诀的神明,虽然暂时安抚了子民,却并未能解决那来自世界之外的、更深层次的危机根源。 胡桃感觉脸上被扑了什么粉状的东西,她摸了摸,看向旁边眼圈通红、还在抽噎的烟绯,疑惑道:“你往我脸上扑的什么?” 烟绯带着哭腔,恨恨地瞪了她一眼:“是不求你也跟着哭出来,可你也别一脸‘生意来了’的兴奋模样啊!好歹装得悲伤一点!” 行秋在一旁摇扇(虽然手有点抖):“烟绯,不必如此吧?毕竟……这并非我们世界真实发生的故事啊!” 重云嚼着冰,试图压下鼻尖的酸意,低声道:“物伤其类啊,行秋。你看女孩子她们,大多数眼眶都红了。” 香菱已经哭得稀里哗啦,抱着锅巴的脖子:“盐神……呜呜呜……她好好啊……自己都要死了……还在担心子民……呜呜呜……怕她力量失控……把他们都盐化了……” 瑶瑶抱着月桂兔,小脸上满是泪痕,指着光幕:“呜……她、她把盐盏,和盐尺,都交给帝君了……” 这意味着她彻底放下了自己的权柄与过去。 北斗抱着手臂,望着光幕,眼神复杂,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又一个……对人类怀抱深切爱意的神明,就要这样逝去了吗……” 夜兰不知何时出现在人群边缘,倚着一块礁石,语气听不出情绪,只是陈述事实:“真是……盛大的告别场景啊。” 刻晴紧握着拳头,看着光幕中赫乌利亚周身开始不受控制地逸散出盐晶光辉,连脚下的岩石都开始被同化为苍白的盐块,心有余悸:“就连最坚固的岩石都变成了盐…倘若不是帝君在旁以神力护持,压制并转移这股力量,后果真是不敢设想。” 甘雨早已泪流满面,她看着光幕中摩拉克斯那虽然平静,却仿佛承载了万古悲伤的侧影,哽咽道:“可是……妻子死去,帝君他……他心里一定很伤心啊……” 田铁嘴不知何时又掏出了他的惊堂木(虽然没拍),摇头晃脑,带着职业性的感慨:“唉!毕竟是帝后崩逝啊!此情此景,可歌可泣!” 他这话却像是点燃了炸药桶,宛烟猛地抬起头,对着田铁嘴的方向哭嚎:“谁要做他摩拉克斯的帝后啊?!我们盐神太倒霉了!!凭什么啊——!!” **转折与新生** 钟离静静地看着这场闹剧与悲剧交织的终幕,心中并无太多波澜。斯人已逝,何况与他此世的赫乌利亚并无今生之缘,如今光影落幕,作为往生堂的客卿,也是曾经的契约之神,回去之后,为这位在异世位面中拥有不同结局的盐神,敬上一炷清香,聊表心意,也便罢了。 他转身,准备离开这片喧嚣的海滩。胡桃也机灵地躲过还在激动中的银原厅众人,快步跟上自家客卿。 然而,两人刚离开人群没几步,身后却陡然爆发出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鼎沸、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呼声: “什么?!盐神她又——又被救了???” “我的天!快看!那是什么光?!” “活了?!盐神活过来了?!” 胡桃猛地停住脚步,梅花瞳中充满了惊疑与好奇,她看着同样停下脚步、微微侧首的钟离,试探性地问道:“客卿,要不……咱们回去,再看一眼?” 钟离眸光微动,沉吟一瞬,颔首:“……也可。” 光幕之上,景象已然天翻地覆。就在赫乌利亚的神躯即将彻底化为盐晶崩散、摩拉克斯准备强行转移逸散能量之际,一道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充满了无尽生机与慈晖的璀璨光柱,仿佛跨越了无尽星海与维度壁垒,骤然降临!那光芒温暖而柔和,却蕴含着不可思议的伟力,轻易地抚平了狂暴的魔神之力,稳住了赫乌利亚溃散的神魂! 光芒中,隐约可见一位无法窥其全貌、身披星辰、执掌生命奥秘的崇高存在虚影——那是来自遥远宇宙深处,执掌「丰饶」命途的星神,「药师」! 幕上的场景瞬间转换,不再是即将被盐化的归离集郊外,而是一方生机盎然、流光溢彩、仿佛由最纯粹的生命能量构筑而成的奇异空间。 刚才已然消解成无数闪烁盐花与晶莹盐粒,甚至部分已被水流冲刷得近乎无形无迹的赫乌利亚,此刻正静静地躺在一片无边无际、盛开着奇异花卉的瑰丽花海中央。她那原本透明溃散的身躯,正在丰饶伟力的作用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新凝聚,变得更加凝实,甚至隐隐散发出一种不同于魔神、更加悠远古老的气息。 长长的睫羽微颤,赫乌利亚,缓缓地睁开了双眼。眸中不再是濒死的灰败与绝望,而是充满了新生的迷茫与一种难以言喻的、永恒的生命力。 一个温和而慈爱,仿佛源自生命本身的声音,在这方空间中回荡,直接响彻在她的心间,也透过光幕,清晰地传到每一个旁观者耳中: “丰饶赐福予你,经历两世轮回而依旧保有仁善本心的盐之魔神。” “自此,你脱离魔神之躯,化为「长生持明」之族,将拥无终无止之漫长命途。” “额外的礼赠,将馈予你的丈夫。终有一日,命运流转,结下缘分之之人,必将于星海某处,得以重遇。” 星神的干预,扭转了盐神必死的结局,赋予了其全新的生命形态与几乎无尽的寿命,甚至留下了一个关于未来重逢的、充满希望的预言。这突如其来的惊天逆转,让整个瑶光滩陷入了彻底的呆滞与死寂,唯有海浪,依旧不知疲倦地拍打着岸边的盐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