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际乞丐被迫直播种田》 第1章 第 1 章 废星的天空永远是浑浊的橙红色，云很低，压得人喘不过气。 有水从天空滴落下来，躺在垃圾回收站外睡觉的江听羡被吓醒。 就连肚子也跟着不合时宜的饿得抽搐。 废星的雨带有腐蚀性，淋多了身上的肉会烂掉。 她爬起来，穿上从垃圾桶里翻出来的雨衣，把口袋里最后半支捡的营养液挤进嘴里，胃痛暂时被压下去一些。 雨势很快变大，噼里啪啦砸在地上，不知道会下多久。 看着自己雨衣里破烂的衣服，江听羡叹了口气。 这是她重生到星际时代的第四天。 前世，她在现代社会因为暴食症去世，眼一闭腿一蹬就到了这里，再也不用受暴食症的折磨。 但坏消息是，她重生成了一个没有过往记忆、没有身份芯片，穷得连营养液都买不起的小乞丐。 即使已经狼狈不堪，脸上到处都沾了泥土，但是依然看得出来这个小乞丐五官长得很漂亮。 但漂亮好像没什么用。 对比上辈子，至少她前半生是个风光无限，不愁吃穿拿奖无数的现代农学家。 虽然现在身体健康，但是哪一世更惨还真不好说。 “倒霉透顶。”江听羡嘟囔着，声音沙哑。 这鬼地方，连空气都带着一股金属锈蚀和有机物腐烂混合的怪味。 但她没有钱，也没有身份芯片，离开不了这里。 只能先靠捡垃圾活下去。 这一块上午已经被她翻完了，除了几包实验需要的菜籽，没有什么收获。 她把帽子拉下来遮住上半张脸，转身走向另一片相对繁华一点的废弃零件区。 绕过几辆报废飞船，江听羡余光瞥见不远处一堆扭曲的金属残骸下，似乎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 不会是辐射鼠钻出来了吧，这东西会咬人，可恶心了。 江听羡随手捞起一根半米长的金属管，蹑手蹑脚地靠过去。 拨开覆盖在残骸上面的破布和碎金属，金属管还没抬起来，她先愣住了。 不是什么辐射鼠，而是一只长着九条尾巴……的小猫？ 小猫后背受了伤，雪白的皮毛已经被暗红色血浸透。它蜷缩在残骸角落，气息非常微弱。感受到有人靠近，只是微微睁开眼睛，然后又被迫闭上。 江听羡有点崩溃。 这破废星人迹罕至，哪来的九尾猫？ 而且她连自己都养不活，这要怎么救？ 她扔掉金属管，抬起雨衣给盯着奄奄一息的小猫挡住雨。 雨势渐渐减弱，盯着它看了不知道多久，最后江听羡妥协地叹了口气。 “算你走运，我带你回去，能不能救活就看你命硬不硬了，”她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把它抱起来：“能活的话，以后就陪孤苦伶仃的姐姐在这生活吧。” 一路抱着小猫跑回自己的茅草屋，江听羡翻出衣服搭了窝，又烧水把小猫身上的血渍擦干净。 喂完储存的营养液，放进窝里的时候，小猫居然醒过来舔了舔她的手指。 好可爱。 这是重生这些天以来，江听羡唯一心情不错的时候。 但是光喂营养剂是不够的，得搞钱给它买药。 环顾了一下茅屋，这里非常简陋，除了一堆废品，就只有一张木桌木椅和床。 她戳了戳小猫的肚子，起身走到另一处角落的废品堆前，翻了大半天，终于从里面找出了几颗干瘪的、疑似蔬菜种子的东西。 又扒拉出一个老掉牙的光脑。 充电线接口都快绣断了，她捣鼓了半天，光脑终于充上电开了机。 江听羡前世看过很多末世文和星际文，但感觉在这种靠营养剂为食物星际时代，还是直播种田更有卖头。 废星虽然荒凉，但这种原始生存状态在星际网络上反而有点猎奇市场，而且，这颗星球曾经好像也适合居住，有些区域的土壤好像还真能能种出点东西。 实在种不出来，直播种田搞点话题被骂也还行。 这是目前唯一可能搞到钱的办法。 雨已经停了，江听羡翻出锄头出门，在门前清理出一块相对干净的土地。 直播之前先把这片土松了。 她坐在地上一下一下挖着坚硬的土，一点点把它们捣碎。 不知道挖了多久，江听羡又累又困，最后体力不支地就地抱着斧头躺在地上睡了过去。 — “滚开！” 后背被皮靴重重踢了一脚，江听羡吃痛醒过来。 她皱眉回头看过去，看见一排穿着灰色军装、手持光束能量枪的男人。 是联盟的巡逻队。 但是无冤无仇的，他们踢她干什么！ 还没反应过来，为首的刀疤男已经举着能量光束枪对着江听羡的脑袋。 一点文明和谐自由平等公正友爱都没有。 “大哥，我干什么了就让我滚，好歹给个理由吧？我就一乞丐，要不要这么霸道？”江听羡坐起身，嫌弃地和枪口隔开一丝距离。 刀疤男寸步不让，粗鲁道：“别装傻！我们扫描到你身上有高危幻兽气息，要么你自己交出来，要么我们进你家搜查。” 什么高危幻兽。 江听羡嘴角一抽。 她家里称得上兽的，也就那只刚捡到的受伤的小九尾猫了。 但是猫都伤成那样了，高个屁的危啊！ 人家都知道舔舔手，你们这群人怎么上来就踹人！ 才不要把猫给你们这种没素质的人。 江听羡回头扫了一眼茅屋摇摇欲坠的窗户门，没忍住笑道：“这垃圾星除了我连人都没有，还高危幻兽，你扯不扯？” “少废话，让开！”刀疤男把能量光束枪扔给身后的巡逻兵，一把拽住江听羡破烂的衣领。 正准备用惯用的方式把人甩出去，腹部突然被重重踹了一脚。 男人吃痛撒开手，被迫往后退了一步。 显然没有料到这种情况，他面色通红，脖颈青筋暴起；“巡逻队执法，你敢还手？！命不想要了？！” “有本事你打死我。”江听羡从地上爬起来。 她前世患上暴食症之前是跆拳道黑带教练，这种星际时代的下等巡逻兵只会依赖高科技，单挑还不一定谁输谁赢。 但这只是假设，毕竟寡不敌众。 江听羡听见十几声光束上膛的“咔嚓”声，刀疤男后面这群巡逻兵不讲武德，直接把她和这栋破茅屋围起来了。 刀疤男揉揉肚子，再次上前抓住江听羡的衣领，正准备挥拳，一道冰冷低沉的声音从人群外传来。 “在干什么。” 声音不高，但围住江听羡的这群巡逻兵明显变了脸色，立刻收起枪，恭敬地转向声音来源，躬身行礼：“上校。” 江听羡也循声望去。 不远处，一辆军绿色飞舰前，站着一个穿着黑色联盟上校军装，身姿挺拔的男人。 他握着枪朝这边走过来，目光扫过现场，最后停留在他们围住的乞丐身上。 江听羡只和男人对视了一秒就立刻收回目光。 这人一看就军衔高，肯定比这群人更装。 “报告上校，我们检测到有只高危幻兽在这乞丐家里，但是她阻碍执法。”刀疤男赶紧汇报。 上校没理刀疤男，他从口袋里拿出一枚扫描戒指戴上，径直走向江听羡。 江听羡啧啧两声，心说看吧，理都不带理人的，果然更装。 上校在她面前站定，抬手将戒指对准江听羡的脸。 一道微弱的蓝光扫过。 江听羡翻了个白眼。 干嘛？查户口？多此一举，她个破乞丐连身份芯片都没有。 戒指很快投射出一面反馈光屏，上校垂眼扫过去，然后几不可查地顿了一下。 他目光掠过江听羡，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审视。 “什么眼神，有没有礼貌？”被人拿枪指着已经很不爽了，这人还是再来一次，江听羡宁愿跟他打一架。 上校没料到一个乞丐敢这么说话，他摘下戒指，直视坐在地上的人的眼睛：“这位……小姐？私藏高危幻兽是死罪，你再不交出来，我就要按照星际联盟法对你就地处置了。” 话还没说完，上校已经把手里的枪上膛。 江听羡简直要崩溃。 凭什么别人重生不是复仇改变命运就是千金小姐，就她成了乞丐！好不容易捡个小宠物还是个高危幻兽，非得让她交出来，一个人孤苦伶仃呆在这里。她不玩了！ 江听羡猛地撑地起身，在上校举起枪前，飞快地踢向他拿枪的手腕，然后伸脚去踹他的脚腕。 动作非常干净利落，连那群巡逻兵都没反应过来。 上校更没料到这乞丐会直接动手，他手腕吃痛，枪差点脱手，但又瞬间稳住力道，反应极快地反手扣住江听羡再次踹来的脚腕。 力道大得惊人。 江听羡挣扎了一下，没挣开。 “松手！”看见男的一副高高在上冷得要命的表情就烦，她皱起眉开始控诉：“就知道高危高危高危，幻兽是你们的命吗？我一个乞丐住在这种破地方吃不饱穿不暖连身份ID都不配有你们怎么管都不管？！还对我动粗！就联盟的命是命，我们这些乞丐的命就不是命吗？？” 巡逻兵已经对准江听羡的脑袋蓄势待发，刀疤男在他身后问：“上校，需要直接处置吗？” “不用。”上校松开手，淡声道：“抓捕高危幻兽就是为了保证星际公民安全，身为被庇护的公民，不要质疑联盟的决定。” 江听羡气笑了，她指了指身后的茅草屋：“睁大你的眼睛看看庇护在哪？我连温饱住宿都解决不了，要庇护有屁用。你们星际时代的人都这么装吗？特别是你这种什么上校，基础民生问题装聋闭口不谈，就知道整些宏观大格局说辞无脑拥护规则，你属狗的吗这么忠诚？” “呵。” 上校短促地笑了一声，他挑起眉看着江听羡，冷淡的嗓音透着些无奈：“我什么都没说。你触犯星际法，打了我的人，不仅不知悔改，还反过来把我骂了一顿，便宜都让你占完了。” 江听羡更夸张地冷笑一声，他是既得利益者，在他眼里她当然是错的。 “那你杀了我，我不活了。”她彻底摆烂。 重生就地狱开局，看不见一点希望，没意思。 “好啊。”上校非常乐意地再次举起枪对准江听羡的脑袋，命令巡逻兵：“别耽误时间，直接进屋搜。” “是。” 刀疤男立马带着队绕过对峙的两个人，江听羡盯着上校的眼睛，正准备临走前再骂两句，忽然看到对方皱起眉，瞳孔里闪过一抹红光。 像是感应到什么，上校抬起头，看向江听羡身后的茅草屋。 “等等。” 刀疤男即将破门而入，闻言踹出去的一脚立马悬在空中：“？” 上校收起手枪，面不改色：“找错了，这里没有高危幻兽，收队吧。” 刀疤男：“？” 江听羡：“？” 事情转变得太快，她根本没反应过来：“大哥你又演的哪出？我没空跟你闹。” 刀疤男也很意外：“上校，不会错的，仪器就是定位的这里。” “我说没有。”上校重复了一遍，命令他们：“收队。” 巡逻兵们面面相觑，但又不敢违抗命令，只好迅速整队，跟着上校离开了这里。 江听羡站在难闻的风里，看着两艘飞舰消失在天际，撇了撇嘴。 这就走了？ 这装货上校一看就是准备把人赶走然后自己再来私吞幻兽，真的是只手遮天。 暂时死不成了，勉强苟活吧。 江听羡揉了揉脚腕，开门回到茅屋走向角落。 小猫还没醒，身上的伤也没有一点好转，得快点筹钱买药了。 门外的土已经松得差不多了，剩下的就直播弄吧。 江听羡喝了半瓶营养剂，就拿出光脑和菜籽出了门。 她打开光脑直播平台，注册账号，按照提示开播，想了半天，最后给直播间取名“废星种田糊口”，然后找了个能拍到荒芜的土地和她的身影的角度。 她蹲下身继续松土，直播间很快涌进几个看热闹的。 【这是Z-378废星吧？在这种菜，脑子被辐射射坏了？】 【这土质能长出东西，我倒立灌营养液。】 【主播是穷疯了吧？这都有人播。】 【乞丐也学人直播了，好好笑。】 江听羡懒得理弹幕，认真地捣鼓松土。 不知道过了多久，等到江听羡把种子都播进土里，光脑忽然发出“叮”的提示音，提示有观众打赏。 江听羡愣了一下，回头看向屏幕。 光脑上正在播放动画打赏特效，是一艘10000星币的“星际飞船”。 旁边的提示框里显示【用户“X—sl”向您打赏了10000星币。】 弹幕安静几秒，瞬间炸了。 【土豪瞎了吗？？】 【钱多烧的？】 【这种博流量的也能挣这么多？？】 【土豪糊涂啊！】 【有没有一种可能，是土豪点举报不小心点成了打赏……】 江听羡也快炸了。 这场直播观众总共就十几个人，还都是看乐呵的，没想到天上真掉馅饼了，而且还是一万星币。 她盯着光脑，眨了眨眼，试探道：“谢谢…呃，X—sl送的星际飞船。不好意思问一下，你是欣赏我的毅力还是点错了？” 【X-sl：点错了，麻烦退下款。】 江听羡：“……” 她盯着屏幕，正准备找个网卡的理由下播，忽然发现这条弹幕的昵称和送礼物的那位不太一样。 那位真的土豪“X—sl”没再说话，几分钟后退出了直播间。 看来没点错。 江听羡松了口气，继续转回身把剩下的菜籽种完，又去附近的挑了水过来浇地。 做完一切，下播时已经到了下午五点。 江听羡看着账户里多出来的星币，算了一下附近星球的物价和快递运费，足够买些基础药品和食物了。 她回到茅屋，在光脑上买了一堆药品和食物，然后又把早上喝剩下的营养液倒在小碗里，一点点喂给九尾猫。 等到天彻底黑了，确认九尾猫又睡着了，她才放心上床睡觉。 但没睡多久，破旧的木门就被敲响了。 敲门声不疾不徐，像是某个远道而来的朋友。 但没有人愿意呆在废星，她也没有朋友。 江听羡在梦里惊醒， 难道是装货上校回来了？ 非常有可能。 她屏住呼吸下床，警惕地走到门边，正准备装死听听动静，就听见门外的人淡声道：“感应到你的呼吸了，开门。” 江听羡：“……” 什么破感应。 她随手抄起一把木棍，慢慢拉开门。 还没看到门外的人，一个冰冷坚硬的东西已经率先贴上了她的额头。 是能量枪的枪口 江听羡下意识松开手，木棍落在地上发出几声闷响， 上校用另一只手把门推开大敞。他已经换下了军装，穿着一身黑色常服。 他站在夜色里，看着江听羡的眼睛，嗓音平静冷淡。 “今天戒指扫描反馈，你这具身体在三天前已经断气去世自动注销身份ID。” “如果这具身体已经死了，那现在站在我面前的什么？我没太明白。” “是发现就必须立即清除的变异种么？” 第2章 第 2 章 废星的夜晚很冷，和江听羡现在的脑袋一样冷。 虽然下午就知道自己大概活不久了，但是现在真的被逼到绝路，求生本能还是让她心脏狂跳起来。 被能量光束打穿脑袋会很痛吗？ 能不能换个死法？ 或者，这位装货上校还没提那只猫，只是在质疑她的身份。能不能再挽救一下？ “什么变异种，这话就不对了吧。”江听羡被迫和他讲道理：“你们又没看见过我人，怎么知道我真死了？” 上校冷声陈述：“星际卫星覆盖所有星球，可以实时反馈每个公民生命状态。” “卫星就不能出错？心脏骤停的人还能抢救回来呢，你们这也太不靠谱了。”江听羡开始编理由：“我三天前没捡到营养剂也没找到吃的，好像是饿晕了，之后就到了第二天。可能晕了之后心脏也没跳了，你们那个什么破卫星直接判定我死了吧。” 为了增加真实性，她甚至编了一串自己饿晕前找食物的路线。 但话音落下后，上校并没有说话，只是冷淡的看着江听羡的眼睛。 茅屋的灯有些昏暗，他站在光与夜的交界处，衬得硬朗的轮廓都柔和了很多。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收回能量枪，问面前的乞丐：“就让客人站在门口么。” 江听羡眼角一抽。 你再说一遍你是什么？ 有客人上来就拿枪对着人脑袋吗？有客人上来就说人家是变异种吗？ 搞笑。 但是枪放下了，江听羡知道自己暂时还能活一会。 “那你想怎样？”她让开路，露出茅屋内的样子，指了指木椅，假笑道：“请你过去坐？会弄脏高高在上的联盟上校的衣服吧？” “不会。” 上校扔下两个字，问都不问乞丐的意见，就径直走到木桌旁，拉开椅子坐下。 “不是，你还有事？”江听羡脸都快笑烂了：“呆在我这破地方真的很委屈您，您快走吧。” “有事。”上校解锁手环，投射出一台电脑：“微服私访。” 江听羡心里冷笑两声。 还微服私访，好大的脸。 “你们卫星都把我判死刑了，私访我干什么。”她撇撇嘴：“而且我就一乞丐，你访点正常人吧。” 上校抬眼：“今天不是你对联盟意见很大？” “是。” 他在电脑上调出一份身份资料：“所以我奉命考察民生。” 哦。 “那我欢迎。”江听羡关上门，走到上校面前：“你想喝点什么？我昨天捡的半袋纯净水还是前天捡的整袋没拆封质检没合格的纯净水？” “不需要。” “哦，那你怎么考察？” 上校把目光移回到电脑屏幕：“有几个问题需要你回答。” “什么问题？” “你以前从事什么工作，为什么来废星当乞丐，来这里生活了多久，还有没有亲人健在。” “？” 这叫考察民生？ 考察公民的前半生？ 江听羡一口气差点堵死在胸口。 根本就没有这个小乞丐的记忆，她哪知道这些。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想到反问：“你们卫星不是很发达吗？这些都检测不到吗？连个人资料也没有记录？你们这水平算是倒退……” 话还没说完，就听到上校短促地笑了一声。 “你笑什么？”江听羡没懂，她问的话很好笑吗？ 上校漫不经心地看着她，一字一句回答：“因为我在试探你。” 江听羡皱眉，不说话。 “刚才问的这些，你的个人档案里都有记载，但是你能回答出来吗？” “或者我再换一个问题，”上校关掉电脑，神色冷淡：“你叫什么名字，你知道么。” 完了。 反问把自己问进去了。 江听羡心头一惊，看向他手里的能量枪，估算等会反杀的概率有多大。 结果还没算完，枪的主人又发话了。 “你不知道，你也不是星际时代的人，所以你敢打巡逻兵，”他收回电脑，微微偏头，看向角落里那团不起眼的窝：“还敢把高危幻兽藏在家里。” 江听羡有些无语。 什么都猜到了，那你废话这么久的意义在哪？ 展示自己的发现思路？ 谁想听了！ “可以了，逼你装到了，要杀要剐你随便，我先去床上躺着找个安详的姿势了。” 江听羡放弃挣扎，说着就要往床边走，还没转完身，又被叫住。 “我不杀你。” “……” 还来反转？ 玩弄生命有意思吗？！ “大哥，我没时间跟你闹了，”江听羡回头：“你到底想干什么，直说好吗？” 小乞丐好像有些生气了。 “幻兽受伤了。”上校关闭手环，站起身：“我带你去K666星买药和食物，然后重启身份ID。” K666星，是联盟首都，整个星际最豪华先进的星球。 他们根本不认识，江听羡不信他有这么好心。 “不用，我买了星际快递，最晚明天就能送过来。” “废星不能私自接收快递，货送上来前需要星球负责任人同意。”上校继续陈述。 江听羡不信，她打开光脑查看快递物流，结果通知真的显示“星球负责人拒绝，无法派送”。 “靠。”她关掉光脑，还是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帮我。” “看你可怜。” 连理由都懒得编。 这种级别的上校，手里还不知道死过多少人和兽。 他会可怜人？开玩笑。 但上校明显不想多说，他揉了揉手腕，走回门口：“幻兽再不救最多再活三天，我的私人飞舰就在外面，我只给你十秒钟时间考虑。” 话音还没落下，江听羡就抢先道：“我去。” 没办法了，管他还有什么别的目的，先死马当活马医。 . 江听羡从来没坐过飞舰，甚至没想到有一天自己还能进入太空飞越星球。 上校的飞舰非常气派，开门前会自动扫描身份。 【扫描完毕，联盟北部军区上校许声澜，欢迎乘坐您的私人飞舰，祝您旅途愉快。】 略带感情的机械音通报完毕。 原来这人叫许声澜。 江听羡摸了摸自己的脸：“我也要扫么？” “不用，”许声澜带她走到飞舰副驾驶位，扫描后自动开门：“上来。” 飞舰里面的座位和现代的飞机头等舱很像，驾驶位前面是各种操控数据按钮和方向盘，副驾驶甚至能直接躺下来。 许声澜全程无话，设好目的地开了自动驾驶后就开始用全息手机打字发消息。 飞舰速度很快，不出几分钟就彻底驶离废星，进入宇宙。 和现代不同，这里现在已经到处都是各种各样往来的星舰飞船，刚从窗户看就非常震撼。 飞舰里没有开灯，江听羡甚至掐了自己一下，才确认没有做梦。 她靠在窗边，看了一会儿擦肩而过的各种飞船，目光又绕过它们，想找找地球在哪里。 但找了很久都没找到。 “许……上校。”江听羡回过头：“你知道地球现在在哪吗？” “没听过这个星球。”许声澜答得很快。 “可能改名字了，现在星球不都是用字母加数字命名吗？你要不查查呢？” “查不到。” “为什么？” 江听羡以为他会拒绝或者找理由搪塞，但是查不到是什么意思？ “星际时代开启之后联盟高层就决议抹去了以前的历史，没有人知道从前是什么样，数据网也不会记载星球从前的名字。” “为什么要这样？”这个回答显然在意料之外，江听羡皱眉道：“过往的所有历史和文化都被彻底抹除吗？为什么？” “因为那些曾经配不上星际时代。”许声澜回答得非常冷淡。 “为什么要这样认为？那是星际时代的来时路，没有曾经哪来的现在？这也太……” “是那些高层认为，不是我认为。”许声澜说：“这是他们对外公布的理由，也有可能是收集封存起来了。” “为什么要封存？” “你问得太多了，我没有义务回答。”许声澜关掉全熄屏，闭上眼睛。 江听羡主动闭嘴。 爱说不说，显着你了。 半小时后，飞舰到达K666星。 还没落地，江听羡就被吓到了。 这里无数冷色调的摩天建筑群直冲夜空，中间还有各种流光溢彩的透明能量管道连接，下方是会自动传导清洁的金属地面，无数小型飞行器在天上地下高速穿行。 飞舰滑入一条指定的空中航道，一分钟后停靠在一个私人泊位。 舱门打开，一股清新带着凉意的空气扑面而来。江听羡已经三天没有闻到过新鲜空气了，吸完一鼻子她感觉自己已经解脱了。 还没来得及收回瞪大的眼睛，她就看见旁边走来一位穿着西装的男人。 男人先是走到副驾驶窗前，非常友好地和江听羡挥了挥手。江听羡抬起手，还没挥，舱门就打开了。 “诶许声澜，这就是那小乞丐？”男人笑道。 许声澜用看弱智的眼神看他：“不像？” “嗯，像。”男人重新看向江听羡：“没来过K666星吗？我看你刚才眼睛都瞪大了。” “没有。”江听羡跳下飞舰，她不想耽误时间，直接问许声澜：“现在去哪？” 许声澜没有下来，他指向男人：“我还有事，让他带你去，买完之后来这，我接你去办信息ID。” 说完就关舱门重新起飞离开了这里，男人自我介绍道：“你好，我是许上校兄弟，叫邹知也，他已经和我说清楚了，我先带你去幻兽医疗中心买药。” “谢谢，我叫小江。” 毫不拖泥带水，知也也没多问，两个人沿着路标往停机场外走。 “我有个问题。”江听羡说：“但是我刚才问许上校，他没回答我。” “他不回答要么是装高冷要么就是真不知道，你说说什么问题，我肯定知道。”邹知也笑嘻嘻道。 “为什么联盟高层要抹除星际时代以前的历史痕迹？我想了一路也没想通。” “很简单啊，虽然联盟总部没说，但是你往大局观看，”走出停机场，邹知也指了指路过的各种肤色发色的路人，说：“全部开放之后，会有人跟着线索找到以前自己的星球国家或者家族，这不利于星际公民文明友好发展。” “这……” 江听羡还没“这”完，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大叫。 她回过头，看到一个大叔带着一群警察朝这边追过来，大叔大吼：“艾尔！！果然是你！你还敢回来！！我必须让你牢底坐穿！！！” 艾尔是谁？ 还没反应过来，为首的警察已经扑了上来，快速压制住江听羡，给她戴上手铐，丝毫不给人反击的空隙。站在旁边的邹知也已经看呆了。 被拷上的江听羡满脸绝望。 好，这下她知道小乞丐叫什么了。 但她被抓了。 第3章 第 3 章 被拷着在警局呆了整整一个小时，江听羡才弄明白这具身体原主人和大叔的恩怨。 其实连恩怨都算不上，只是几年前在工厂上班的艾尔单方面向大叔借了一大笔钱，后来犯错被逐去废星，大叔现在才有机会追回来。 “但是我没钱啊，”没想到原主还给自己留了这么大一烂摊子，江听羡坐在审讯椅上，指了指自己破烂的衣服，对警官说，“我都捡垃圾了，现在让我拿一百星币都费劲。” 警官公式化地告诉她，根据联盟星际法和借债金额大小，这种欠债无力偿还的情况，解决方法是有期徒刑一年，出狱后再在刘先生家无工资打工两年就好。 说到这里，警官瞥了一眼审讯室透明玻璃握着电话外摇头晃脑的邹知也，说：“或者，你可以找朋友帮你还。” “那不是我朋友。”江听羡思索片刻，确定从这里单枪匹马逃走不现实后，妥协地问：“监狱管饭吗？不需要充钱吧？” “管的。” “我现在就要进去了是吗？”江听羡真诚地问：“能不能给我三个小时，我去交代一下后事。” “可以的，但需要派人全程跟随。” 江听羡原本计划的是把药品和食物都带回茅屋，然后说点好话拜托许声澜帮忙收养九尾猫，等她替原主还完债后，会亲自登门感谢。 但是没等警官调出负责跟随的警察，许声澜先出现了。 身为赫赫有名的上校，不需要摆出证件，警局的人已经先一步开始问好。 邹知也收起手机，指了指透明玻璃：“张警官，可以放人了。” 审讯室的门开着，江听羡有些诧异地看着他们，心说这个许声澜已经无法无天到这种地步了吗？ 不让下属抓高危幻兽就算了，怎么不同属的警官都要听他指令，说放人就放人？ 她现在可是欠了巨款、犯法的。 要是真被这样轻而易举被救了，那她觉得这个星际警局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好在张警官非常有原则，他正了正帽子，对许声澜说：“许上校，警局目前没办法放艾尔小姐离开。” “对啊！”大叔也不服，但因为害怕，声音明显弱了很多：“上校，你不能因为你身份高就蔑视法律啊！你放她走了，我的钱怎么办？” “欠的钱我替她还，十分钟后助理会打进警局银行卡，麻烦张警官帮忙转交。” 许声澜毫不拖泥带水，问张警官：“需要我在这里等钱到账么？” “这样啊……不需要不需要，上校什么时候骗过我们，”张警官干笑两声，连忙示意辅警给江听羡开手铐。 直到被带着出了警局，江听羡还是懵的。 十万啊，艾尔欠了大叔整整十万。 她摸了摸自己口袋；问许声澜：“你真就这么帮我还了？” “不然还能有假？”邹知也拍了拍她的肩：“放心，这点钱不够许声澜塞牙缝的。” 十万不够塞牙缝。 有时候人的差距就是这么明显。 面前刚好窜过一艘飞舰，江听羡有些心寒地朝它指过去：“这东西多少钱？” 邹知也扫了一眼：“B—89型号的，八百万左右。” 江听羡以为自己听错了：“多少？？” “别惊讶，你几个小时前坐的那艘许声澜的，A—11型最新款，五千万。” “上校这么赚钱吗？” “不是，他家有钱，K—666星前面一颗度假行星，他爷爷直接买断的使用权和居住权，算家族领土了。” “……” 好了，江听羡这下真觉得某位上校是钱多到用不完，随手散散财了。 “讲够没，”许声澜看了眼手表：“幻兽医疗中心要下班了。” 话音刚落，一辆低调奢华的黑色轿车从拐角驶来，停在他们面前，副驾驶和后座车门自动打开，司机在里面喊了一声：“许上校。” 许声澜眈了江听羡一眼：“上车。” “上车？你不是还有事吗？” “临时有个会而已，他已经推到明天了，”邹知也拍拍江听羡的肩膀：“上车吧。” . 江听羡没接触过幻兽这种生物，以为会和现代的宠物差不多，没想到最后买完药，小票上的付款金额直逼六位数。 她攥着一大袋药和幻兽营养液，摸了摸自己空空如也的口袋，感觉心口抽痛。 “又不是你的钱，心痛什么，这点钱许声澜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邹知也从她手里接过袋子，往轿车后排钻：“身份ID办理处就在对街，我上车看药，你俩快去快回。” 许声澜没发表任何意见，只是示意司机掉头，然后带着江听羡往街对面走。 身份ID办理处基本只有白天忙，晚上五点之后没什么人，就只有几个上夜班的工作人员。 看见上校带了个乞丐过来，工作人员眼睛都快看直了。 “许上校，大驾光临有什么事吗？”3号窗口的工作人员玩笑道。 许声澜往后退了一步，瞥了一眼江听羡：“给她重新办身份ID，她的注销了。” 虽然工作人员知道星际公民的身份ID注销只有死亡和失去政治权利两种原因，但对方官太大了，她根本不敢问。 只敢朝小乞丐笑笑：“那麻烦你报一下身份号，我查下记录。” 这回轮到江听羡笑了。 她哪知道艾尔身份号，见都没见过…… “你们这里不能扫脸……” “8304010251。”许声澜报出一串号码，对工作人员说：“麻烦快点。” 工作人员更震惊了，悬在键盘上的手半天没动。 一个上校居然记得乞丐的身份号， 关键是，这小乞丐自己好像都不记得。 太诡异了…… “好……的。”工作人员一副吃瓜的表情输完身份号，正准备重启，又被许声澜打断。 他看向江听羡，淡声问：“需要改名字么？” 还不知道艾尔有多少仇人呢，她哪敢改名字。 而且这身体不是她的，她在这里也没有朋友，没必要让别人知道她叫什么。 江听羡摇头：“不用，就这样吧。” 许声澜“嗯”了声，收回视线，没再说话。 … 回废星就没有新鲜空气了，回程的飞舰上，江听羡大口吸着舱内新鲜的氧气。 她靠着舰窗：“许上校，幻兽长期吸废星的空气会生病吗？那里的空气会不会对它的肺有影响？这里有空气净化器卖吗？” “高危幻兽不一定。有。” “真有？多少钱啊？” 如果她买得起的话，必须得装一台。 “局域的几千，大范围的几万。” “……” 乞丐果断闭嘴。 许声澜扶着方向盘，见对方不说话了，主动道：“我可以借你，但是要收利息，和星际银行一样。” “我借！”江听羡立刻举起手发誓：“等我直播火了，赚到钱了，我第一个还你。” 后座的邹知也拍了拍江听羡：“身份ID已经办好了，如果你想的话，我们可以给你换个空气质量好的废星。” “这倒不用。” “为什么？” “在K—378直播种菜流量才会更大呀，条件越艰苦，看的人越多。” “……行，”邹知也笑笑，“那上校就等你爆火还钱那天。” 飞舰停在江听羡茅屋门前，江听羡大包小包提着东西下去，没走两步，又被许声澜“喂”了一声叫住。 “今天你网购的东西，可以重新买。” 重新买？ 江听羡问：“不是送过来需要星球负责人同意吗？我怎么买？” 许声澜瞥她一眼，嗓音冷淡：“我就是K—378负责人。” “你是？”江听羡瞪大眼睛：“所以你故意给我拒绝的？” 许声澜不回答了，他启动按钮，舱门渐渐关闭。 最后，江听羡在夜风里听见他说：“空气净化器明天会给你送过来。” — 医疗中心的宠物医生已经给江听羡详细介绍过那些药该怎么用，回到茅屋后，她先给九尾猫喂了纯净水，然后一点点给它清理伤口、打针、包扎。 整个过程看着都痛，但是九尾猫吱都没有吱一声，乖得要命。 更神奇的是，江听羡莫名觉得，靠近九尾猫周围的空气，要比外面的清新很多。 喝完营养剂，江听羡打开光脑重新开直播。 她坐在九尾猫旁边，把摄像头对准简陋的茅屋，给直播间取名“斯是陋室，惟吾德馨”。 赚不赚钱无所谓，主要是太无聊了，憋得很难受，想找人说说话。 直播间很快了几个人，基本上都是白天来看笑话的。 【主播家怎么穷成这样，有点可怜啊。】 【好简陋，主播能翻译一下直播间标题吗？我看不懂。】 “标题的意思是，虽然我家很简陋，但是我觉得很温馨。” 【哪里温馨了？】 【听你语气很绝望。】 【斯是陋室，惟吾绝望。】 【举一反三，弹幕老师可以的。】 江听羡被逗笑了：“确实有点绝望，但不至于很绝望，还是能苟活的。” 【主播种的菜能苟活下去吗？】 【那得很顽强了。】 【看看菜地。】 “才第一天，菜地又没什么变化。” 虽然累得不太想动，但是弹幕强烈要求，江听羡还是起身往大门走。 开门的时候，她扫了一眼弹幕，一条乱码昵称格外显眼。 内容也很显眼。 【用户2872056:我儿子今天带出去买菜的人就是你？一个乞丐？？？真是无法无天了！大家不要被她骗了！她私藏高危幻兽！我明天就通知联盟总部过去！】 第4章 第 4 章 江听羡盯着那条弹幕，一股无名火噌地冒了出来。 用户2872056，儿子。 结合兴师问罪、高高在上的语气，以及能直接通知联盟总部的架势，用脚指头想都知道，这是许声澜的老母亲。 怎么，儿子半夜跑出去帮个乞丐，还花了微不足道的十万星币，觉得自家白菜被猪拱了？还是觉得乞丐不配和他儿子说话？ 她私藏幻兽是事实，但被这么不分青红皂白地扣帽子，还是在她的直播间里，江听羡只觉得一股恶气堵在胸口。 弹幕也因为老母亲突如其来的指控炸开了： 【？？？高危幻兽？真的假的？】 【信息量好大，儿子，带出去买菜，这乞丐背景不简单啊。】 【笑死，这是什么豪门婆婆手撕灰姑娘剧本？（虽然这个灰姑娘有点过于灰头土脸了）】 【主播解释一下？真私藏幻兽了？】 江听羡深吸一口气，压下把光脑砸了的冲动。 她对着镜头，扯出一个极其敷衍的假笑，声音冷得很不得把这位老母亲扔出星际：“这位‘用户2872056’，首先，管好你自己和你儿子，他那么大个人，有手有脚有脑子，想去哪儿帮谁，轮得到你远程指控？其次，你说买菜，您家买菜是连着警局债务和身份ID一起买的？眼界放开阔点，别整天想着宅斗那点戏码，星际时代了，格局打开点。” 她顿了顿，语气里的讽刺意味更浓了些：“最后，造谣诽谤是要负法律责任的，你说我私藏高危幻兽，证据呢？就凭你上下嘴皮一碰？联盟总部是你家开的，你说通知就通知？有这闲工夫，不如多关心关心你儿子为什么宁愿大半夜跑出来帮一个乞丐，也不乐意呆在您那金碧辉煌的家里。” 说完，她根本不给弹幕再发酵的机会，直接掐断直播。 真的晦气。 江听羡把光脑扔到床上，捂着脸靠在墙边缓了好一会儿。 明明是许声澜自己要帮她的，他妈怎么不分青红皂白就随便乱说？ 有钱人都这么没素质吗？ 好不容易因为买到药、处理好伤口而轻松一点的心情，瞬间被破坏殆尽。 她走到角落，看着在窝里安静睡着的九尾猫。 它呼吸平稳了些，但还是很虚弱。 她伸手轻轻摸了摸它没受伤的耳朵，低声道：“你姐姐我太可怜了，重生成乞丐就算了，还要莫名其妙被骂。你说你到底高危在哪？能不能把星际时代炸了？可以的话我认你做姐。” 九尾猫好像听到了，话音落下后，它的耳朵很轻地动了动。 “算了。”江听羡站起来，给自己倒上水：“还是先长大吧。” . 第二天上午，江听羡是被屋外的动静吵醒的。 以为许声澜的老母亲真通知联盟总部了，她立马爬起来扒着破烂窗户往外看，想看看能不能趁机逃跑。 但她看见的是一辆小型运输舰停在不远处，许声澜穿着一身便装站在旁边，指挥着几个机器人从舰舱里搬出一个半人高的银白色机器，还有……一栋看起来就非常坚固、功能齐全的预制板房？ 茅屋的门被敲响，依旧是昨晚那种不疾不徐的调子。 江听羡拉开门，没给好脸色：“许上校，起得好早。” 许声澜仿佛没看见她脸上的怨气，指了指已经被机器人放置好的银白色机器：“空气净化器，局域的，够你这片区域用了。” 然后又指向那栋正在被机器人快速组装的板房：“这个是新房子，换掉你的茅草屋。” 板房虽然不算豪华，但窗户明亮，结构结实，对比她这四面漏风的茅草屋，简直是星级酒店。 江听羡抱着手臂，靠在门框上，没动：“无功不受禄。昨天的药和还债的钱，算我借的，我会还。但是送房子是什么意思？我说过我想换房子吗？？” 许声澜目光扫过她，落在她身后茅屋角落里那个小小的兽影上，停顿了一瞬，才重新看向江听羡，语气平淡：“你想多了，我不是在帮你。” “哦。”江听羡挑眉，“那您是在做慈善？体验生活？和家里反着干？” “我有东西丢在你这了。”许声澜非常肯定，“在拿回来之前，我需要保证它周围环境的安全和稳定。你死了，或者这里的环境太差导致它出问题，我都会很麻烦。” “现在你的茅屋就很差，只要下一场暴雨，茅屋就会塌。” 东西？ 江听羡第一反应是摸自己口袋，空空如也。 她这破茅屋，除了垃圾就是垃圾，还能有许声澜丢的东西？ “你搞错了吧？我这穷得叮当响，能有什么你的东西？还是你以前执行任务来这丢过？那你直接翻我家不就完了，干嘛非得让我占便宜。” 许声澜不想多说，他偏开视线：“没拿就是还拿不到。” 云里雾里的说法让江听羡更烦了，她想起昨晚的弹幕，干脆直接说出来：“行，你说有就有吧。不过上校，在你拿回你的东西之前，能不能先管好你家里人？昨晚你老母亲，在我本来在线人数就少得可怜的直播间里扬言要通知联盟总部来抓我，我很无辜的好不好。” “我知道。”许声澜平静道：“已经解决了，不会出事。” 又是一切尽在掌握中的调调。 “这么快？” “嗯，昨晚就知道了。” “昨晚？”江听羡皱眉后退一步：“你监视我？” 许声澜不说话了。 看着机器人将板房最后几个部件安装完毕，又调试了一下空气净化器。机器发出低沉的嗡鸣，开始工作，周围带着怪味的空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清新起来。 “净化器能源够用三个月，房子是基础款，但防辐射和腐蚀性降雨没问题。”他交代完，转身走向运输舰，“在你还清债务，还有我取回我的东西之前，保护好你自己。” 他偏过头，瞥了一眼茅屋角落：“还有你周围的东西。” 运输舰升空离去，留下江听羡对着崭新的板房和嗡嗡作响的空气净化器发愣。 这个人真的很怪。 有什么东西需要这么遮遮掩掩？ 她这里除了高危幻兽还有什么是值得这么藏的？ ……哦，他可能打的就是高危幻兽的主意。 江听羡关上窗，朝新房子走过去 打主意就打吧，至少她现在确实捞到好处了。 . 今天废星难得有点小太阳，花了两个小时搬完家——其实也没什么家当，主要就是把九尾猫挪到了新房子更大更舒服的窝里。 下午，江听羡再次开了直播。 她把光脑换了地方，视角对着门外那片已经松好土、播下种的土地。直播间名字改成了“从零开始的废星生活”。 今天主要是浇水。 她拎着从附近脏污水源里挑来的水，一勺一勺地浇灌着土地，又开辟了一小块新的区域，准备下次有机会弄到别的种子再种。 【主播换房子了？昨天不还是茅草屋吗？】 【这房子看起来像联盟救济房的简易版，主播申请到补助了？】 【旁边那个是空气净化器？K-378能用上这个？主播背后真有人啊？】 江听羡懒得解释，一边浇水一边和弹幕瞎聊：“房子是租的，净化器是二手的，欠了一屁股债，所以得努力种田还债。今天给这边浇浇水，希望种子争气点，早点发芽……呃，还有希望我直播间能多点人，不然我真要喝西北风了。” 她回避了关于许声澜和他妈妈的所有弹幕，专门展示种田和废星的艰苦生活。 可能是昨天那场喝许声澜妈妈的骂战带来了一些话题度，直播间的人数比昨天多了一些，稳定在几十个人左右。 【主播挺乐观的啊。】 【虽然穷，但感觉主播在认真生活。】 【加油，等着看你种出菜来。】 【这能种出来我倒立吃。】 “好的，我记住你ID的，你要是不吃我们就星际法庭见。” 互动虽然不多，但很多是看热闹和比较友善的弹幕，江听羡边和网友开玩笑边浇水，心情终于好了些。 一直忙到傍晚，浇完水挖好新的菜地，江听羡腰酸背痛地下了播。 今天没有有钱人来散财，账户里只多出来零星打赏，虽然距离还债遥遥无期，但还算是个开始。 她给九尾猫换了药，喂了营养液，小猫的精神好像又好了一点点，能抬起头轻轻蹭她的手指了。 就是不知道多久能长大，长大了能不能带她逆袭干翻宇宙。 . 翌日一早，江听羡被窗外隐约的动静吵醒。 她推开新房子的窗户，带着净化过后、略显干涩但非常清新的空气涌了出去。 往外看，江听羡发现她房子斜对面，大约几百米远的地方，不知道什么时候支起了一个简陋的帐篷。 以为是许声澜过来安营扎寨，但几秒后，她看到里面走出来一个人。 一个穿着比她之前还要破烂、身形瘦削的陌生男人，拿着打火机走到帐篷前蹲下，笨拙地想生火。 似乎是察觉到她的视线，男人抬起头，露出一张被污垢遮盖了大半、但眼神异常清亮的脸，朝她这边望了过来。 第5章 第 5 章 男人很快就收回了目光，好像只是随意一瞥，随后就低头继续捣鼓他始终没能升起来的火。 江听羡站在窗边看了他一会儿。 男人动作生疏，姿态也有点畏缩，看起来不像是有威胁的样子，估计也是犯了错被抛到这片废土的人。 她摇了摇头，关上窗户。 废星上多一个乞丐少一个乞丐，对她来说并没有什么区别，她自身都难保。 回到屋内，她先仔细地给九尾猫换了药。 小猫比前几天精神了些，伤口也开始结痂，喂营养液的时候甚至会伸出小舌头轻轻舔舐她的指尖，痒痒的。 “快点好起来呢，”她摸了摸小猫的头，“等你好了就能陪我玩了。” 忙活完小猫的事，又随便吃了几口营养液当作早餐，一上午就过去了。 中午时分，太阳终于在浑浊的云层后透出些惨白的光。江听羡拎着锄头和水桶，再次打开直播。 “下午好各位，今天继续挖地浇水，看看我争气的种子们有没有在土里偷偷发芽……”她一边和直播间里渐渐多起来的几十个观众打招呼，一边走向昨天播种的那块地。 然而话还没说完，她的脚步就顿住了。 昨天还平整的菜田，现在明显有被翻动过的痕迹，泥土被刨得乱七八糟。 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了上来。 江听羡蹲下身，用手拨开那些被翻松的土块——下面空空如也。 她辛辛苦苦种下去的种子，一颗都不见了。 “坏了。”江听羡皱起眉，声音沉了下去，“我种子被偷了。” 弹幕立刻滚动起来。 【啊？真的假的？】 【自导自演吧？废星除了你还有谁啊？】 【剧本开始了。】 【笑死，昨天刚说种地还债，今天种子就没了，这剧情我熟。】 【看起来不像演的，主播脸都气白了。】 【怎么办啊？还能找到吗？】 “真不是演的。”江听羡把镜头对准被翻得一团糟的土地，语气笃定，“我昨天播完种绝对不是这个样子。我就指望着这点种子翻身呢！谁这么缺德！而且……” 她几乎是立刻想到那个新来的邻居。 “我怀疑是我隔壁新搬来的邻居干的。”江听羡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泥，抓起锄头，说，“窝去问问。” 她没关直播，直接拿着光脑，大步流星地走向那个帐篷。弹幕瞬间沸腾了。 【哇哦！当面对峙！刺激！】 【主播小心点啊，万一对方有武器呢？】 【搞快点搞快点！】 【真是乞丐偷乞丐？不至于吧……】 江听羡拎着锄头，大步流星地走到那个破帐篷前。帐篷门帘紧闭，里面悄无声息。 她直接用锄头柄敲了敲支撑帐篷的金属杆，发出“哐哐”的声响。 “出来。”她声音不大，但听得出来非常生气。 帐篷帘子被掀开一角，瘦削的男人钻了出来，依旧是那双清亮的眼睛，此刻带着警惕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看向江听羡和她手里的光脑镜头。 “干什么？”他声音沙哑。 “我地里的菜籽，是不是你偷的？”江听羡开门见山。 男人否认：“什么菜籽？” “我地里种的种子不见了，”江听羡盯着他：“就今天上午。这附近除了我，就只有你了。” 【看他眼神！躲躲闪闪的，绝对有鬼！】 【手上，快看他右手，还有没洗干净的泥。】 【实锤了！就是他！】 弹幕眼尖地发现了证据。江听羡也看到了他指甲缝里残留的湿泥。 “你手上是什么？”她追问，“我昨天刚松完土播完种，今天种子就没了，地上还有翻动的痕迹，你这手上的泥是哪来的？别告诉我你也是去种地了。” 男人下意识把手往身后藏，语气变得强硬：“我说了没偷就是没偷！你别血口喷人！” “敢让我进去看看吗？”江听羡上前一步，试图掀开帐篷帘子。 “不行！”男人伸手阻拦，但是却变成挥拳朝江听羡的脸砸过来。 江听羡侧身避开，她扔掉锄头，右手顺势扣住他手腕，脚下朝对方绊过去。 “砰”地一声闷响，男人被她结结实实地摔在地上。 【卧槽！主播牛逼！】 【姐姐好帅！！！】 【这身手？！这真是乞丐？！】 【这身手？！乞丐现在都这么卷了吗？】 【深藏不露，这必须得关注。】 【打得好！让他偷东西！】 直播间人气瞬间飙升，弹幕滚动的速度快了一倍不止。 男人躺在地上，似乎被摔懵了，挣扎着想要爬起来。江听羡捡起锄头柄轻轻压住他的肩膀，没用什么力，却带着十足的威慑。 “现在能好好说话了吗？还是想让我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亲自进去搜？” 男人喘着粗气，瞪着江听羡，又看了看闪着光的光脑镜头，终于，他垂下头，软下了力气。 江听羡没再管他，直接掀开帘子走进了帐篷。 帐篷里比江听羡原来的茅草屋还家徒四壁，只有几件破烂家具。 一张用破木板搭成的简易桌子上，光明正大散落着几颗眼熟的、干瘪的菜籽。 她拿着那几颗菜籽走出来，蹲在男人面前：“这是什么？” 男人撇过头，不吭声。 “为什么偷我种子？”江听羡声音缓和了些，“你自己想种？” 沉默了很久，久到江听羡以为他打算装死到底，他才用几乎含在喉咙里的声音说：“……我从L-743来的，那地方比这还落后，从来……没见过新鲜的菜。被发配到这里，看见你种，就想……” L-743星，江听羡在光脑上查过，是出了名的贫困星，资源匮乏到几乎只靠最低标准的营养液维持生存。 心里的火气莫名消了一半。 同是天涯沦落人。 “想吃菜，可以跟我说，没必要偷。”江听羡说。 男人抬起头，有些不可置信。 “这样，”江听羡指了指光脑，“你当着我直播间所有观众的面，为你偷东西的行为道歉。然后去把我那块地重新整理好，把我这些菜籽一颗颗给我种回去。” “以后你想学种菜，我可以教你。但要是再敢偷，或者动我地里任何东西，我保证打死你。” 男人看着她，又看看镜头，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最终还是低下了头，对着镜头含糊地说了句“对不起”。 【这就完了？主播太好心了吧。】 【以德报怨，主播格局打开了。】 【感觉这乞丐也挺可怜的。】 【主播有当老大的潜质，收小弟吗？】 — 下午，江听羡没再动手。 她搬了把从新板房里找出来的还算完好的椅子，坐在田梗边，一边和弹幕插科打诨，一边监督那个男人重新松土种菜浇水。 男人动作依旧笨拙，弹幕好几次看不下去想要江听羡教教他、江听羡摇摇头：“不教，熟能生巧，多种几次就好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辆眼熟的军绿色飞舰，再次破开云层，降落在废星不远处的空地上。 舱门打开，先下来的是穿着军装常服、身姿挺拔的许声澜，他身后还跟着一个穿着制服、抱着数据板的助理。 两人径直朝着江听羡……的房子旁边的垃圾回收站走去。 许声澜的目光掠过坐在椅子上的江听羡，掠过地里忙得满头大汗的男人，最后扫过对着他们的光脑镜头，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很快又恢复平静。 听见军靴走在泥地上的声音，江听羡回头就看见许声澜脸色不善，立马转回来装死。 但是许声澜的助理还是提前上前一步，公式化地开口，声音不大，但足够让附近的人听清：“江小姐，例行公务。回收站的有机降解机器确认故障，这一块暂时需要清空人避免造成意外伤害，要不你……们，先回家？” 许声澜则站在原地，视线落在江听羡身上，冷淡的嗓音听不出什么情绪：“看来你这里还挺热闹。” “是挺热闹，”江听羡挑起眉，对着菜地里浇水的男人喊：“小土，可以了，你先回帐篷休息会，等会我叫你再出来继续。” 刚僵住背脊的小土肩膀瞬间塌下来，他非常听话地点头，不知道是不是害怕许声澜，转身离开的时候甚至是偏着脸走的。 目送小土的身影消失在帐篷入口，江听羡利落地拍拍手关了直播；“我也回去了，上校您忙、我先躺会儿。” 她转身想走，脚步还没迈开，许声澜清淡的嗓音就从身后传来：“不请我进去坐坐？” “你不是要去确认——” “助理去就行了。”他打断道。 江听羡不解地蹙眉：“那你专程来这一趟是？” “监督。” “进我家还怎么监督？”她失笑。 “走个流程。”许声澜话音未落，身后的助理已经会意离开，朝着回收站的方向快步走去。 江听羡正要开口，却看见许声澜已经单手插进大衣口袋，转身朝她家大门走去。 他的步伐比平时急促很多，大衣下摆在风中微微扬起。 反常的急切让她把话咽了回去。 毕竟是出钱买下这房子的人，她实在不好强硬阻拦，只得默默跟上。 等到踏上第二级台阶，许声澜又停住转身，重新问江听羡：“可以进么？” 江听羡对上他的视线，叹了口气：“……可以。” 许声澜先一步进了客厅，江听羡关门的时候，抬眼朝小土的帐篷看了一眼。 她看到小土拉开帐篷一条缝，朝四周看了一圈。 眼睛里全是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