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夏为你留白》 第1章 《平行线上的微小交集》 七月的风从操场那头吹过来,带着春末残留的热意和新翻泥土的味道。一中的校门口挤满了穿着蓝白校服的新生,吵吵闹闹,像一锅刚沸腾的水。 林野叼着一根烟,靠在教学楼的阴影里,单手插兜,另一只手漫不经心地弹着打火机。她的烟并没有点着,只是含在唇边,像是在跟谁赌气。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落在她脸上,碎成斑驳的光影,衬得那双细长的眼尾微微上挑,带着点漫不经心的疏离。 “喂,你看,那就是传说中的林野吧?” “卧槽,真的是她?初中就混得挺开的,听说打架很厉害,还被记过好几次。” “而且长得……也太好看了吧。” “别被她听到,她脾气可不好。” 几个男生躲在不远处低声议论,声音却还是被风吹进了林野的耳朵。她抬眼,淡淡地扫了他们一下,嘴角勾起一个没什么温度的笑。那几个男生立刻装作若无其事地移开视线。 林野并不在意这些话。她对学校、对同学,从来都没抱过什么期待。对她来说,高中不过是另一个要熬过去的地方。 另一边,教学楼的台阶上,顾清晚正低头整理着自己的书。她的动作很轻,书页的边角被她抚平,像她整个人一样干净利落。她是这一届的第一名,中考分数高得离谱,早就被老师当作重点培养对象。 “顾清晚,你分到了一班啊?” “是啊,听说班主任是周老师,超严格的。” 周楠:“你成绩这么好,肯定没问题啦。” 王倩:“就是,说不定还能拿个年级第一。” 顾清晚只是笑笑,没说话。她对这些话既不兴奋,也不反感,仿佛一切都只是按部就班的流程。她的目光越过人群,落在不远处那个靠在墙边的女生身上。 林野。 这个名字,顾清晚在入学前就听过。不是因为好奇,而是因为初中的老师在她面前提起过——“那种学生,你别跟她走太近。”那时的顾清晚只是点了点头,心里没起过波澜。 “叮——” 上课铃响了。 新生们涌进教学楼,走廊里瞬间拥挤起来。林野慢悠悠地站直,把烟从唇边取下,塞回烟盒里,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走进了二班的教室。 而顾清晚,则走进了一班。 两个教室隔着一条走廊,一扇门的距离,却像隔着一条无形的河。 二班的教室里,座位是按成绩排的。林野被安排到了最后一排的角落。班主任是个四十多岁的女老师,讲话声音尖锐,带着不容置疑的严厉。 “我不管你们初中是怎样的,从今天起,都得按我的规矩来。” 林野单手撑着下巴,看着窗外,像是在看什么,又像是在发呆。 第一节是语文。老师讲着《沁园春·雪》,声情并茂。林野听得无聊,从抽屉里摸出手机,偷偷刷着消息。就在这时,老师的目光落在了她身上。 “最后一排那个女生,站起来。” 林野愣了一下,慢慢站起,表情冷淡。 “你来背一下这首词。” 教室一片安静,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她身上。有人幸灾乐祸,有人看好戏。 林野的薄唇动了动,却什么都没背出来。她不喜欢背书,更不喜欢在众目睽睽之下被点名。 “坐下吧。”老师叹了口气。 下课铃响了,林野直接走出教室,靠在走廊的栏杆上,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烟,放在指尖转着玩。 一班的教室里,顾清晚正被几个女生围着问问题。她耐心地回答,脸上带着温和的笑。 走廊里,两个班的学生来来往往,却没有任何交集。 中午,食堂里人声鼎沸。林野端着盘子找了个角落坐下,一个人安静地吃着。顾清晚则和几个女生坐在不远处,边吃边聊。 “你看,二班那个林野一个人。” “谁让她脾气那么怪。” “不过,她长得是真的好看。” 顾清晚没说话,只是低头吃饭。她的目光在林野身上停留了几秒,又移开。 下午的体育课,两个班的学生在操场上分散活动。林野一个人走到操场边,坐在看台上,拿出手机刷着视频。顾清晚则和同学在跑道上慢跑。 两人的身影在操场上隔着一段距离,像是两条平行线,没有交汇的迹象。 中午,放学的铃声响起。林野背起包,走出教室。一班的学生已经走得差不多了,走廊上只剩下零星的几个人。 走出校门,林野点燃了那根一直没点的烟。她靠在路灯下,吸了一口,烟雾在空气中散开 一中的午后,阳光透过走廊的玻璃窗,斜斜地洒在地上,像一条被拉长的金色丝带。课间十分钟,教学楼里热闹得像集市,脚步声、笑声、打闹声混成一片。 顾清晚抱着一摞书,从三楼的教室出来,准备去办公室交作业。她走得很稳,手里的书也整整齐齐,只是走到楼梯口时,被一个从拐角冲出来的男生撞了一下—— “砰!” 怀里的书散了一地,有的直接滚下了半层楼梯。 周围的同学愣了几秒,有人下意识地退后一步,也有人想上前帮忙,但动作都慢了半拍。 “对不起对不起!”那个男生慌忙道歉,却只是捡起脚边的一本递回去,然后就跑下了楼。 顾清晚蹲下身,开始一本一本去捡。她的手指很细,动作也快,但书实在太多,还有几本已经滑到了楼梯中间。 就在这时,一个修长的身影从她身边经过—— 林野。 她背着书包,脚步干脆利落,没有丝毫迟疑。顾清晚抬眼,看到她,眼神里没有请求,也没有期待。她知道林野不是那种会主动帮忙的人。 林野的目光在地上散落的书上停了一瞬,眉头轻轻皱了一下。那是几本厚厚的数学练习册和物理参考书,封面干净,边角没有一点折痕。她不喜欢书,尤其是这种密密麻麻写满公式的书。 她本想直接走过去,但耳边传来几个同学的窃窃私语—— “哎,她不是二班的林野吗?” “对啊,听说她超凶的。” “看,她都不帮忙。” 林野脚步顿了一下。不是因为别人的议论,而是因为她看到顾清晚正伸手去够一本滑到楼梯边缘的书,身体微微前倾,几乎要探出半个人去。 “喂,小心。” 林野走过去,弯腰捡起了那本离边缘最近的物理书,动作干脆,没有多余的话。 顾清晚愣了一下,“谢谢。” “嗯。”林野把书递过去,声音淡淡的,眼神也没在她脸上停留一秒,转身就走。 顾清晚低头,看着那本被林野递过来的书。封面上沾了一点灰尘,她伸手拂了拂,嘴角轻轻动了一下,像是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没开口。 下午的课,顾清晚一直有些心不在焉。她不是个会被小事影响的人,但刚才那一瞬间,她看到了林野眼神里的某种……复杂。那不是单纯的冷漠,也不是恶意,而是一种说不清的戒备。 二班的教室里,林野正低头抄着黑板上的公式。她写字很快,笔画有力,却没什么耐心。抄到一半,她停下笔,抬眼看了一眼窗外。阳光正好,落在操场的草地上,亮得刺眼。 “林野,你听说了吗?下周要月考了。”同桌凑过来小声说。 “嗯。”林野的声音没什么起伏。 “你不复习啊?” “我不喜欢看书。”林野淡淡地说。 同桌被噎了一下,讪讪地笑了笑,“那你靠什么考?” “靠脑子。”林野挑眉,语气里带着点不屑。 下午最后一节课是自习。林野不想写作业,也不想看书,干脆把笔一扔,趴在桌子上闭目养神。 二班的后门被推开了一条缝,顾清晚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一张名单。 “周老师让我来借几位同学去帮忙整理试卷。”她的声音不高,却足够让教室里的人都听到。 班主任点了点头,“谁名字在上面的就跟顾同学去吧。” 林野的名字赫然在列。 她皱眉,不情愿地站起来。她不喜欢跟一班的人打交道,尤其是顾清晚。 办公室里,试卷堆成了几大摞。顾清晚熟练地把试卷按班级分好,动作快而准。林野则站在一旁,看着那一堆堆密密麻麻的字,心里一阵烦躁。 “你帮我把二班的分出来。”顾清晚说。 林野没说话,慢吞吞地拿起试卷,一张一张翻。她的动作不慢,但明显没什么耐心。翻到一半,她的手指停了一下—— 那是顾清晚的试卷。字迹工整,步骤完整,红色的分数几乎要溢出纸面。 “别看了。”顾清晚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快点分。” 林野抬眼,对上她平静的目光,淡淡地“哦”了一声,继续分。 整理完试卷,已经是放学时间。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办公室,走廊上已经空了大半。 “谢谢。”顾清晚说。 “嗯。”林野依旧惜字如金。 走到楼梯口,顾清晚忽然停下脚步,“你刚才捡书的时候,手被划破了。” 林野低头,看到自己的食指上有一道细细的口子,血已经止住了。 “没事。”她把手插进兜里。 顾清晚从包里拿出创可贴,递过去,“贴上吧。” 林野看着那只伸出的手,犹豫了一秒,最终还是接过了。 “谢谢。”她的声音很轻,像是怕被人听到。 顾清晚点点头,转身下楼。 林野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心里莫名升起一丝烦躁。她讨厌这种感觉——像是被什么人打乱了节奏。 晚自习前,教室里闹哄哄的。林野坐在最后一排,翻着手机,没参与任何讨论。 “林野,你知道吗?今天顾清晚在楼梯口掉书,你帮她捡了。”后桌的男生探过头来。 “嗯。” “哇,你居然会帮她?”男生一脸惊讶。 “手滑。”林野淡淡地说。 男生笑了笑,没再追问。 林野低下头,手指在创可贴上轻轻摩挲。她不喜欢书,不喜欢那些密密麻麻的字,也不喜欢顾清晚这种总是完美的人。 可不知为什么,脑海里却一直回放着刚才的画面—— 阳光、楼梯、散落的书,还有顾清晚伸手去够那本书时微微前倾的身体。 第二天早上,林野一进教室,就看到自己的抽屉里多了一张小纸条—— “谢谢。” 字迹干净利落,是顾清晚的。 林野盯着那张纸条,看了几秒,嘴角勾起一个几乎不可见的弧度,随即把纸条揉成一团,丢进了垃圾桶。 她告诉自己—— 不过是举手之劳,没什么好记的 第2章 《夕阳下的并肩》 周一的清晨,夏季的薄雾像一层半透明的纱,轻轻笼住了一中的校园。枝叶在雾里若隐若现,偶尔有露珠顺着叶脉滑落,“嗒”地砸在湿漉漉的地面上,溅起细小的水花。操场上,几道年轻的身影正在慢跑,厚重的运动鞋踩过塑胶跑道,发出“嗒嗒”的声响,在寂静的空气里格外清晰,像是为这慵懒的清晨敲起了节拍。 林野背着黑色的双肩包,校服外套的拉链拉到胸口,一手插在口袋里,脚步轻快地走进教学楼。她的头发剪得利落,额前的碎发被晨风吹得微微晃动,眼神里带着刚睡醒的几分淡漠。教学楼里已经有不少学生,三三两两地结伴走着,说笑打闹的声音顺着走廊飘过来,却似乎没怎么落在林野身上。 刚上到二楼,走廊尽头的公告栏前忽然围了一圈人,叽叽喳喳的议论声格外显眼。林野本想径直走过——这类热闹向来和她无关,可人群挡在了通往班级的必经之路,她只好停下脚步,下意识地抬眼扫了过去。 “真的假的?校运动会下周就开始了!我等这一天好久了!”一个扎着高马尾的女生兴奋地拽着同伴的胳膊,声音里满是雀跃。 “肯定要报接力赛啊,咱们班去年就差一点拿到名次,今年必须冲!”男生们凑在一起,已经开始盘算着报名项目。 “哎,你们听说没?一班的顾清晚跑步超快,上次体育课测百米,比不少男生都快,这次肯定会被老师点名参赛。” “顾清晚?就是那个每次考试都稳居年级第一的学霸?她居然还擅长运动?这也太完美了吧!” 议论声此起彼伏,林野的目光落在公告栏中央的海报上。海报用醒目的橙黄色打底,上面用红色艺术字写着“第一中学秋季运动会”,字体旁边画着奔跑的运动员和飘扬的彩旗,下方贴着几张空白的报名表格,已经有不少名字歪歪扭扭地写在了上面。 她对运动会这类集体活动向来没兴趣,初中时虽拿过短跑冠军,可那不过是当时体育老师硬拉着她报名的结果。林野收回目光,正准备侧身从人群缝隙里挤过去,肩膀忽然被人轻轻拍了一下。 “林野!可算找着你了!”体育委员张昊的声音带着笑意,他手里拿着笔和报名表,快步走到林野面前,“林野,你跑步那么快,要不要报个一百米?咱们班女生这边,短跑真没人能顶上。” “不要。”林野的声音很淡,干脆利落地拒绝,语气里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 “林野,别啊!”张昊不死心,又往前凑了两步,“你就当帮班级个忙呗,以你的实力,肯定能拿名次,到时候还能给班级加分呢!” 林野皱了皱眉,心里泛起几分不耐,刚想开口再说点什么,一个清冷的声音忽然从旁边传来,打破了两人之间的僵持:“张昊,她不上,我上。” 众人下意识地转头看去,顾清晚正站在不远处的窗台边,手里拿着一张填写好的报名表,白色的校服衬衫领口系得整齐,黑发柔顺地贴在耳后。她的眼神平静无波,目光直直地落在张昊身上,语气虽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 周围的同学立刻炸开了锅,小声的惊叹声接连不断。 “我的天!顾学霸居然也要参加运动会?” “学习好也就算了,运动还这么厉害,这简直是小说里的女主吧?” “本来还指望林野能和她比一比呢,这下没戏了。” 林野的嘴角几不可察地动了动,没说话,也没再看顾清晚一眼,径直从人群里挤了过去,脚步比刚才快了几分,背影透着几分疏离。顾清晚的目光在她的背影上停留了两秒,随即收回视线,将报名表递给了张昊:“张昊,报名表给你。” 上午的第三节课下课,课间操的铃声还没响,班主任李老师就拿着教案走进了教室。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目光扫过全班同学,清了清嗓子说:“同学们,跟大家说个事,这次秋季运动会,学校安排了几个年级联合项目,咱们班要和一班联合参加女子4×100米接力赛。” 教室里瞬间一片哗然,同学们纷纷交头接耳,语气里满是惊讶。 “啊?要和一班一起组队?那岂不是要跟顾清晚她们合作?” “咱们班女生短跑本来就弱,和一班一起会不会被比下去啊?” “不对啊,咱们班有林野啊!她初中可是短跑冠军,只要她上,肯定没问题!” 不知是谁喊了一句“林野”,全班的目光都齐刷刷地投向了教室后排。林野正靠在椅背上,双手抱在胸前,脑袋微微歪着看向窗外,似乎对教室里的骚动毫不在意。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她才缓缓收回目光,眼神依旧冷淡。 “林野,”张昊立刻站起身,看向林野,“你要不要考虑一下参加接力赛?咱们班能不能拿到名次,就靠你了!” 林野瞥了他一眼,语气没有丝毫松动:“张昊,我说了,不要。” “林野,可是……”张昊还想继续劝说,李老师已经开口打断了他,语气严肃:“林野,你必须上。” 林野挑了挑眉,脸上露出几分诧异,随即皱起眉问道:“李老师,为什么?” “林野,因为这是年级联合项目,需要各班派出最好的选手。”李老师走到林野桌旁,双手背在身后,“我看过你初中的体育档案,你连续两年拿过市中学生运动会的短跑冠军,实力摆在这儿。这次联合组队,你是咱们班最合适的人选,没有之一。” 他的语气不容置疑,眼神里带着班主任特有的威严。林野抿了抿唇,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校服的袖口。她向来不喜欢被人强迫,更不喜欢这种被安排的感觉,可她也清楚,李老师一旦做了决定,就很难改变。僵持了几秒后,她终究还是没再反驳,只是微微点了点头,算是默认了。 教室里的议论声渐渐平息,大家都知道这件事就这么定了。张昊松了口气,冲林野比了个“谢谢”的手势,林野却没理他,重新将目光投向了窗外,只是眼神里多了几分不情愿。 午休铃声响起,林野拿着饭盒去食堂匆匆吃了点东西,就按照李老师的通知,往操场走去。远远地,她就看到操场的跑道旁站着几个人,其中一个穿着白色衬衫的身影格外显眼——是顾清晚。 一班的队员除了顾清晚,还有两个女生,一个留着短发,看起来很干练,另一个则戴着眼镜,显得有些文静。二班这边,除了林野,还有两个她不太熟的女生,一个是文艺委员苏晓,另一个是同班的住宿生陈雨。 “同学们,人都到齐了,咱们先试跑一下,熟悉一下交接棒的节奏。”负责指导接力赛的体育老师拿着哨子走了过来,指了指跑道,“顾清晚、林野,你们按照一班、二班交替站位,第一棒顾清晚,第二棒林野,第三棒苏晓,第四棒陈雨,剩下的两个同学当替补。” 林野没说话,走到第二棒的位置站定,弯腰活动了一下脚踝和膝盖。她的动作干净利落,没有多余的花哨,每一个拉伸动作都精准到位,看得出来是经常运动的人。顾清晚站在第一棒的起跑线上,回头看了她一眼,随即微微弯腰,双手伸出,掌心向上,做好了接棒的准备。 “预备——跑!” 体育老师的哨声一响,顾清晚立刻像离弦的箭一样冲了出去。她的步频很快,节奏稳定,白色的校服在风里轻轻飘动。林野双眼紧盯着她,身体微微前倾,做好了接棒的准备。眼看顾清晚越来越近,林野伸出手,掌心对准她递来的接力棒。 “啪!” 清脆的碰撞声响起,接力棒稳稳地落在了林野手里。没有丝毫停顿,林野立刻加速冲了出去。她的步幅比顾清晚更大,爆发力极强,风从耳边呼啸而过,带着深秋的凉意。跑到第三棒苏晓面前时,她稳稳地将接力棒递了过去,整个过程流畅得没有一点瑕疵。 试跑结束后,体育老师满意地点了点头,走到她们身边说:“顾清晚、林野,你们不错,第一次试跑就这么有默契,继续保持。交接棒的时候再快一点,注意节奏,肯定能拿好成绩。” 林野走到操场边的台阶上坐下,拿起搭在那里的毛巾擦了擦额角的汗。刚擦了两下,一瓶矿泉水忽然递到了她面前,瓶身还带着冰镇后的凉意。 林野抬头,看到顾清晚站在自己面前,手里还拿着另一瓶水。“林野,谢谢。”林野接过水,却没有立刻打开,只是握在手里,指尖传来阵阵凉意。 “林野,你跑得很快。”顾清晚开口,声音依旧清冷,却少了几分之前的疏离。 “嗯。”林野的声音很淡,说完就低下头,继续擦汗,没有再和她说话的意思。 不远处,一班和二班的同学正凑在一起窃窃私语。 “没想到她们俩配合得这么好,我还以为会很僵呢。” “可不是嘛,刚才交接棒的时候也太稳了!” “不过林野还是好冷淡啊,顾清晚跟她说话都没怎么回应。” 顾清晚听到了同学们的议论,却没在意,只是站在原地看了林野两秒,然后转身走到了自己班的同学身边:“咱们也去那边休息一下吧。” 林野抬起头,看着她的背影,手指无意识地拧了拧矿泉水瓶的瓶盖。 下午的最后一节课是自习,教室里很安静,只有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林野昨晚熬夜赶作业,此刻正趴在桌上,脑袋枕着手臂,准备眯一会儿。刚闭上眼睛没两分钟,教室门就被轻轻推开了。 “林野,顾清晚,你们两个跟我来办公室一趟。”李老师的声音响起,打破了教室的宁静。 林野猛地抬起头,揉了揉眼睛,脸上还带着刚睡醒的倦意。顾清晚也从习题册里抬起头,眼神里带着几分疑惑。两人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不解——好好的自习课,老师找她们做什么? 尽管心里疑惑,两人还是起身跟在李老师身后走进了办公室。李老师把她们带到办公桌前,从抽屉里拿出一叠空白的稿纸和几份往届运动会的开幕致辞稿,递给她们说:“林野,顾清晚,这次运动会的开幕致辞,学校决定让你们两个来写,代表高一新生发言。” “李老师,为什么是我们?”林野皱起眉,率先开口问道。她对写作一窍不通,更别说代表新生发言了,这种抛头露面的事,她最不喜欢。 顾清晚也看向李老师,眼神里带着几分询问:“李老师,我们需要怎么准备?” “顾清晚,林野,因为你们两个是新生里最有代表性的。”李老师笑着解释,“顾清晚,你成绩稳居年级第一,是学习上的榜样;林野,你体育好,拿过短跑冠军,代表着运动的活力。学校希望你们能一起展现出高一新生的风采,既有文采,又有朝气。” 顾清晚没有犹豫,接过稿纸点了点头:“李老师,好,我们会好好写的。” 林野看着顾清晚干脆的样子,又看了看李老师期待的眼神,到了嘴边的拒绝终究还是咽了回去。她轻轻“嗯”了一声,接过了自己那份稿纸,心里却泛起了嘀咕——让她和顾清晚一起写稿子,这简直比跑十圈操场还让她头疼。 放学后,林野本想直接回家,却被顾清晚叫住了。“林野,稿子的事,我们得找个地方商量一下。”顾清晚走到她面前,“图书馆人少安静,适合写东西,要不要一起去?” 林野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好。”她知道,这件事既然推不掉,就只能好好完成。 两人并肩走进图书馆,里面很安静,只有零星几个学生在书架旁找书。她们选了一个靠窗的角落坐下,桌子上还放着前一个人留下的草稿纸。顾清晚把往届的致辞稿摊在桌上,仔细翻看起来,林野则趴在旁边,看着空白的稿纸发呆。 “顾清晚,你先写吧,我不擅长这个。”林野看了半天,还是一个字都写不出来,只好推了推顾清晚的胳膊。 顾清晚抬起头,放下手里的稿子,坦诚地说:“林野,我也不擅长写这种偏活力的稿子,平时写的都是议论文或者记叙文。不过没关系,我们可以分工。” 她指着稿纸说:“林野,我负责整体的结构和开头结尾的文采部分,你负责中间关于运动、拼搏的内容,毕竟你更了解运动时的感受,写出来会更真实。” 林野想了想,觉得这个分工很合理,便点了点头:“顾清晚,可以。” 合作就这样开始了。顾清晚拿起笔,很快就在稿纸上写下了开头的内容,字迹工整清秀。她推到林野面前:“林野,你看看,这样可以吗?不行的话我们再改。” 林野凑过去看了看,只见纸上写着“金秋送爽,丹桂飘香,在这个充满丰收喜悦的季节里,我校秋季运动会如期而至……”她皱了皱眉,拿起笔在这句话下面划了一道横线:“顾清晚,这句话太温柔了,不适合开幕式,开幕式需要更有力量的句子。” 顾清晚没有反驳,只是把笔递给她:“林野,那你改改看。” 林野接过笔,低头沉思了几秒,快速在纸上写下几个字:“金秋九月,热血开赛,在这充满激情与挑战的日子里,我校秋季运动会正式拉开帷幕!” 顾清晚看着纸上刚劲有力的字迹,嘴角微微上扬了一下,眼里闪过一丝赞许:“林野,可以,比我写的有气势多了。” 林野的脸颊微微发烫,有些不自在地移开目光,把笔递还给她:“顾清晚,继续写吧。” 接下来的时间里,两人时不时地交流几句。顾清晚会指出林野句子里的语病:“林野,这里的语序不太对,应该调整一下。”林野会修改顾清晚过于文雅的表达:“顾清晚,这句太绕了,直接说‘运动健儿们奋勇向前’更干脆。”偶尔遇到意见不合的地方,她们也会争论几句,但最终都会找到双方都满意的方案。阳光透过窗户洒在桌子上,落在两人的发梢上,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光,空气中的疏离感渐渐消散,多了几分难得的融洽。 不知不觉间,夕阳已经西下,稿纸也写满了大半。顾清晚把稿子整理好,叠整齐放进书包里:“林野,今天先写到这里,明天早上我们再过来完善一下,中午交给李老师。” “好。”林野站起身,伸了个懒腰,窗外的晚霞染红了半边天,看起来格外好看。 两人一起走出图书馆,夕阳把她们的影子拉得很长,紧紧靠在一起。林野看着身边顾清晚的侧脸,忽然觉得,这个和自己隔着两个班、被所有人称为“完美学霸”的女生,也许并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讨厌。 第二天早上,林野和顾清晚又在图书馆待了一个小时,终于把开幕致辞的稿子完善好了。中午午休时,她们一起把稿子交给了李老师。 李老师拿着稿子,逐字逐句地仔细阅读,时不时地点点头。看完后,他满意地看着两人:“顾清晚,林野,写得很好!既有文采,又有年轻人的活力,完全符合要求。明天放学后,你们到操场的主席台上彩排一下,熟悉一下话筒和站位。” “李老师,好的。”两人异口同声地回答。 周三下午放学后,林野和顾清晚准时来到操场。主席台上已经有工作人员在调试话筒,操场上还有不少班级在进行运动会的赛前训练,跑步声、呐喊声交织在一起,充满了青春的气息。 “顾清晚,林野,你们来了,快过来。”李老师站在主席台上,朝她们挥了挥手。 两人走上主席台,工作人员把话筒调整到合适的高度。“你们先各自读一遍,熟悉一下内容,然后再一起合练。”李老师说。 顾清晚先拿起稿子,走到话筒前。她深吸一口气,调整了一下语气,然后缓缓开口。原本清冷的声音通过话筒放大后,变得清亮有力,带着一种独特的节奏感,把稿子中的激情和朝气都展现了出来。 林野站在旁边,看着顾清晚认真的侧脸,心里忽然生出几分佩服。等顾清晚读完,她接过稿子,走到话筒前。第一次对着话筒说话,她有些紧张,声音比平时低了几分。读了两句后,她渐渐放松下来,把自己对运动的理解融入到文字里,声音越来越坚定,充满了力量。 “很好,”李老师鼓掌,“顾清晚,你的语气很稳;林野,你的力量感很足,你们配合起来肯定没问题。现在试着一起合练一遍,注意衔接。” 第3章 《为赴的接力约》 顾清晚先开口,读到衔接处时,林野自然地接了上去。刚开始还有些生疏,林野偶尔会卡顿,顾清晚便停下来等她调整节奏,练了两遍后,两人的配合越来越默契,顾清晚的清亮与林野的沉稳互补,语气和节奏都恰到好处。 夕阳渐渐落下,金色的余晖洒在主席台上,把两人的身影拉得很长,交叠着落在红色的地毯上。林野侧过头,正好看到顾清晚的发梢被夕阳染成了暖金色,她的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眼神专注而认真,连握着稿子的手指都绷得笔直。 “对了,”顾清晚忽然转过头,看向林野,“接力赛的事,我们以后每天放学后都来练半个小时吧?虽然上次试跑还不错,但多练几次肯定能更默契,争取拿第一。” 林野看着她真诚的眼神,眉峰动了动,神色没什么波动,只是轻轻点了点头,吐出一个字:“好。”没有多余的情绪,仿佛只是答应了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顾清晚眼里闪过一丝笑意,从书包里翻出一张便签纸,递过来说:“这是我的联系方式,要是你有什么事来不了,提前跟我说一声,我们也好调整时间。” 林野伸手接过纸条,指尖不经意碰到顾清晚的手指,那瞬间的温热让她立刻微微收回手,把纸条随意折了两下塞进校服口袋,低声丢出一句:“知道了。”说完便拿起自己的书包,“没别的事我先走了。”不等顾清晚回应,就转身走下了主席台,背影依旧利落而疏离。 接下来的几天,林野和顾清晚每天放学后都会准时在操场碰面。顾清晚总会提前十分钟到,背着书包在跑道边做热身,压腿、活动手腕,动作标准又认真。看到林野从教学楼方向走来,她便笑着招手:“林野,这里!我已经跟体育老师借好接力棒了。” 林野只是微微颔首示意,没说话,径直走到跑道边开始活动身体。她的动作干净利落,弯腰压腿时腰背挺直,拉伸脚踝时力道十足,全程没多余的话,仿佛周遭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练习时,顾清晚跑第一棒,递棒时总会提醒她:“林野,交接棒再往前一点,脚步放慢半拍,能节省时间还不容易掉棒。”林野听完不反驳,只是微微“嗯”一声,下次练习时便照着调整。有一次交接棒没接稳,接力棒掉在跑道上,顾清晚连忙跑回来捡,笑着说:“没事,咱们再试一次。”林野也不吭声,捡起跑棒重新站回位置,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却比刚才更专注了些。 休息时,顾清晚会从书包里拿出两瓶矿泉水,递一瓶给林野:“刚跑了那么久,喝点水吧。”林野接过,指尖碰到冰凉的瓶身,低声说句“谢了”,便独自走到操场边的台阶角落坐着,低头擦汗,不主动搭话。顾清晚要是凑过去问她“刚才那遍是不是好多了”,她也只是用“嗯”“还好”之类的短句回应,眼神偶尔飘向远处的树木,避开顾清晚的目光。 运动会前一天,两人最后一次核对了开幕致辞的稿子,又连着练了三遍接力跑。那天的夕阳格外暖,把整个操场都染成了金色。顾清晚看着林野冲过终点线的背影,挥了挥手喊道:“林野,今天状态特别好!明天肯定没问题的!” 林野回头瞥了她一眼,眼神平静无波,没应声,只是拿起搭在台阶上的毛巾搭在肩上,转身往校门口走。顾清晚看着她的背影,无奈地笑了笑,却也没觉得失望——她早就习惯了林野这副冷淡的模样。 可她们都没料到,第二天会出现意外。 清晨的阳光透过薄雾,洒在一中的操场上。红色的跑道被露水打湿,反射出一层淡淡的光,踩上去带着些许凉意。校园里到处都是兴奋的叫喊声,各班的彩旗在微风中猎猎作响,校门口挤满了来观赛的家长,像是在为今天的运动会奏响热闹的序曲。 顾清晚站在一班的队伍里,穿着统一的蓝色运动服,手心因为紧紧握着接力棒而微微出汗。她的目光时不时飘向操场的入口,那里不断有学生涌入,却始终没看到那个熟悉的利落身影。 “清晚,你在看什么呢?马上就要集合检录了。”同桌的女生凑过来,好奇地问,“你该不会是在等林野吧?” “没什么。”顾清晚低下头,声音平静,指尖却又用力了几分,“只是看看时间。” 可她心里清楚,自己就是在等林野。昨天最后一遍练习时,林野虽然依旧冷淡,却在她递棒时刻意放慢了速度,那瞬间的默契让她觉得,她们一定能拿下接力赛的冠军。那时,顾清晚甚至偷偷想,或许她们之间的关系,已经不再像开学时那样冰冷得毫无缝隙。 然而,检录员拿着名单喊到“二班林野”时,队伍里依旧空无一人。检录的时间快结束了,林野依旧没有出现。 “二班的林野呢?”体育老师皱着眉走到二班队伍旁,语气里带着急切,“昨天不是说好了准时到吗?” “没看到啊,早上早读课就没来,班长也没联系上她。”二班的体育委员挠挠头,一脸茫然,“我还以为她早就到操场了呢。” 顾清晚的指尖在接力棒上轻轻摩挲,心底的某个角落,第一次出现了一种陌生的不安感。她向来习惯计划周全,不喜欢任何意外打乱节奏,更不喜欢有人在这么重要的集体赛事上掉链子——尤其是林野。 “先找替补吧,不能耽误比赛。”体育老师当机立断,看向一班的替补队员,“快,换上队服,站到第二棒的位置。” 一班的女生替补匆忙从书包里翻出运动服,跑到一旁的休息室换上,气喘吁吁地站到了林野原本的位置。她看着顾清晚,有些紧张地说:“清晚,我……我没跟你们练过,等会儿递棒你多担待点。” 顾清晚勉强笑了笑:“没事,别紧张,正常跑就好。”可她心里清楚,无论从速度还是默契上,这个替补都不可能替代林野。林野的爆发力、接棒时的精准、跑起来的节奏感,都是别人比不了的。 比赛开始前,操场上的广播响起了激昂的运动员进行曲。各班同学在看台上整齐地喊着口号,加油声此起彼伏,震得人耳膜嗡嗡作响。顾清晚站在接力区,目光还是忍不住往操场入口瞟,心里抱着最后一丝期待。 “女子4×100米接力赛,运动员请到检录处集合!”广播声再次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催促。 顾清晚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底的失落,和其他队员一起走到检录处。她的目光依旧不自觉地飘向操场入口,可那里除了陆续进场的家长和打闹的学生,什么都没有。 “顾清晚,别走神。”第一棒的女生拍了拍她的肩,语气坚定,“就算林野没来,我们也得好好跑,不能输了气势。” “嗯。”顾清晚收回视线,点了点头,握紧了手里的接力棒。她知道自己不能分心,就算拿不了第一,也不能辜负其他队员的努力。 枪声响起,尖锐的声音划破操场的喧闹。第一棒的女生像离弦的箭一样冲了出去,步频极快,很快就逼近了接力区。顾清晚在接力区做好了准备,双脚前后分开,身体微微前倾,眼睛紧紧盯着前方。 当接力棒递到她手中的那一刻,她几乎没有停顿,立刻全力冲刺。耳边的加油声、脚步声、自己的呼吸声混成一片,风刮得脸颊生疼,可她的脑海里却反复浮现出一个画面——昨天练习时,林野站在接力区,眼神冷静专注,手稳稳地伸向她的那一幕。 她下意识地加快了速度,可交接第三棒时,替补队员没接稳,接力棒掉在了地上。等捡起来再跑时,已经被其他班级落下了一大截。 跑到终点时,顾清晚的心跳依旧很快,胸口剧烈起伏。她扶着膝盖大口喘气,看着其他班级的队员拥抱庆祝,心里清楚,她们拿不了第一了。 果然,几分钟后,裁判公布了成绩——第三名。 其他队员虽然有些失落,却还是互相安慰着:“没事,能拿名次已经很不错了,都怪我们交接棒没做好。”顾清晚没说话,只是看着跑道,心里空落落的。如果林野在,会不会就不一样了?这个念头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 颁奖仪式上,顾清晚站在季军的领奖台上,手里拿着铜色的奖牌,却没有任何喜悦。她的视线越过拥挤的人群,再次看向操场的入口。那里依旧空无一人,连林野的影子都没有。 “顾清晚,你刚刚跑的时候是不是有点分心?”班主任走过来,语气里带着一丝询问,却没责备的意思,“我看你最后一棒跑得有些急了。” “可能吧。”顾清晚淡淡回答,把奖牌塞进运动服口袋里。 班主任叹了口气,没再说什么,只是拍了拍她的肩膀。 顾清晚走下领奖台,没和同学一起回去,径直朝校门口走去。 “顾清晚,你去哪儿?我们要拍集体照了!”同学在后面喊她。 “出去一趟。”她没有回头,脚步坚定,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找到林野,问清楚她为什么没来。 林野家离学校不远,是一栋老旧的居民楼,藏在两条街之外的巷子里。墙壁上的白漆已经大面积脱落,露出斑驳的灰色水泥,楼道口堆着几个旧纸箱,看起来有些破败。顾清晚凭着之前无意间听二班同学提起的地址,一路打听着找到了这里。 她站在三楼的房门前,手指悬在半空,犹豫了几秒——她不知道自己这样贸然上门是不是合适,可心底的疑惑和一丝莫名的委屈,让她还是抬手敲了敲门。 “咚咚咚。”敲门声在安静的楼道里格外清晰。 门开了,林野穿着一件宽松的灰色T恤,头发随意地扎在脑后,碎发贴在颈侧。她的眼下有淡淡的青色,像是一夜没睡,神色却依旧是惯有的冷淡,只是看到顾清晚时,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 “你怎么来了?”林野的声音没什么起伏,带着点疏离,手还扶在门框上,像是没打算让她进去。 “你为什么没去运动会?”顾清晚开门见山,声音里压抑着一路攒下的怒火,“接力赛那么重要,我们练了那么久,你为什么不来?” 林野愣了一下,随即挑眉,语气冷淡又带着点无所谓:“我为什么要去?” “因为这是集体活动!因为我们已经一起练习了好几天!因为——”顾清晚的声音越来越高,眼眶有些发热,“因为你答应了要参加!” 林野靠在门框上,双手抱胸,眼神冷淡地回视她,语气带着点嘲讽:“我什么时候答应了?我只是没拒绝而已。顾清晚,你好像管得有点宽。” 顾清晚语塞。确实,林野从来没有明确说过“我会去”,当初班主任安排时她只是默认,顾清晚邀请她练习时她也只是点头,可这些在顾清晚看来,就是“答应”的信号。 “你就这么不在乎别人的感受吗?”顾清晚的声音低了下来,带着一丝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我们都指望你,你却连声招呼都不打就缺席?” 林野沉默了几秒,眼神依旧复杂,却没什么温度,淡淡开口:“我不在乎的事情很多,集体荣誉也好,别人的期待也罢,都跟我没关系。当然,这不代表我会在乎你。” 这句话像一把冰冷的刀,瞬间刺穿了顾清晚的冷静。她的指尖微微颤抖,努力维持着表面的平静,咬着唇说:“好,我明白了。是我自作多情了。”说完,她转身就走,脚步有些仓促。 下楼的时候,顾清晚才发现自己的手心全是汗,眼眶也早就红了。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生气,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因为林野的一句话这么委屈。她原本以为,经过这几天的练习和写稿子的合作,她们就算不是朋友,也该是能信任的伙伴。可现在看来,不过是她一厢情愿。 走到楼下,顾清晚停了一下,回头望向三楼那扇紧闭的木门。她想再上去,想问问林野是不是有什么难处,可骄傲和倔强让她最终还是转身离开了巷子。 回到学校时,运动会已经接近尾声。看台上的同学开始收拾书包和彩旗,操场上散落着彩带、矿泉水瓶和废弃的号码布,原本喧闹的校园渐渐安静下来。 顾清晚坐在看台的最后一排,看着同学们兴奋地围着获奖的同学拍照,手里举着奖牌和奖杯说笑,心里却空得厉害。她从口袋里摸出那枚铜色奖牌,指尖摩挲着上面的纹路,莫名觉得有些讽刺。 “你去哪儿了?刚才到处找你拍集体照都没找到。”班主任走过来,手里拿着一瓶水,递给她,“看你脸色不太好,是不是不舒服?” “出去了。”顾清晚接过水,却没有打开,声音有些沙哑。 班主任叹了口气,在她身边坐下,轻声说:“林野的事……我也是刚接到消息,她家里有点情况,早上她爸爸打电话来请假了。” 顾清晚愣住了,猛地转头看向班主任:“什么情况?” “她妈妈昨天晚上突发急性肠胃炎,送进医院了,她得在医院照顾,走得急,没来得及跟班里说,也没联系上你。”班主任补充道,“她没说,是怕影响你们比赛的心态。刚才我给她爸爸打电话,说她妈妈已经没大碍了。” 顾清晚的心像被什么东西重重击中了,瞬间沉了下去。她忽然想起昨天彩排结束时,林野站在夕阳下,眼神有些游离,那时的她,可能已经知道家里出了事,却还是陪她练完了最后一遍,也没提一个字。而自己刚才,却在她家门口说了那么多伤人的话。 愧疚和自责涌上心头,顾清晚猛地站起身:“老师,我再出去一趟。” “哎,你……”班主任的话还没说完,顾清晚已经跑下了看台,往校门口跑去。 再次来到林野家楼下时,天色已经有些暗了。顾清晚深吸一口气,平复了心情,才上楼敲响了门。 门开了,林野看起来比中午更疲惫,眼下的青色更深,头发有些凌乱,T恤的袖口卷到了手肘,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上面还沾了点污渍。她的神色依旧冷淡,只是眼底藏着一丝掩不住的倦意。 “你怎么又来了?”林野的语气没那么尖锐了,却还是带着疏离。 “我……”顾清晚的声音有些沙哑,低下头,语气带着愧疚,“对不起,早上是我误会你了,也说了不该说的话。我刚从老师那里知道阿姨住院了,你没事吧?” 林野挑眉,语气平淡:“为什么道歉?你说的也没错,我确实没打招呼就缺席了。” “不是的,是我没弄清楚情况就乱发脾气。”顾清晚抬起头,看着她疲惫的脸,“阿姨情况怎么样了?” 林野沉默了几秒,侧身让开门口,语气没什么波澜:“进来吧,外面风大。” 顾清晚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进去。房间很小,却收拾得很干净。一张单人床靠在墙边,床上叠着整齐的被子,旁边是一张老旧的书桌,书桌上放着几本体育杂志,封面是短跑运动员的照片,还有一个磨得发亮的奖杯——看起来像是林野初中时拿的短跑冠军奖品。墙角放着一个篮球,球身上有一道明显的划痕,地板上摆着一双白色的跑鞋,鞋底沾满了灰尘,处处透着林野的风格,却看不到一本学习资料。 “阿姨情况怎么样?”顾清晚走到书桌旁,又问了一遍。 林野丢给她一瓶常温的矿泉水,自己坐在床边,低头看着地板,声音比刚才柔和了些许:“还好,医生说没大碍,输了液,明天就能出院了。我早上一直在医院,刚回来拿点东西。” “那你……还好吗?”顾清晚试探着问,看着她眼下的青色,“是不是一晚上没睡?” 林野抬眼瞥了她一下,眼神依旧冷淡,却没之前那么疏离:“没事,习惯了。以前我爸出差,我也经常一个人照顾家里。” 空气安静了片刻,顾清晚看着书桌上的体育杂志,轻声说:“原来你真的很喜欢跑步,杂志都翻得卷边了。” “嗯。”林野应了一声,语气里难得带了点波澜,“跑起来的时候,不用想太多事,脑子里只有终点线,很轻松。” 顾清晚看着她疲惫却依旧紧绷的侧脸,轻声说:“接力赛……我们拿了第三名。要是你在,肯定能拿第一的。” 林野的指尖微微动了动,没说话,只是轻轻点了点头,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其实她早上在医院的时候,也忍不住想过比赛的事,想过和顾清晚交接棒的瞬间。 “以后,要是有机会,我们再一起练吧?”顾清晚鼓起勇气说,“等阿姨身体好了 第4章 《晚风吹来的歌》 傍晚的放学铃刚响过三分钟,顾清晚就收拾好书包站在了二班门口。夕阳透过走廊的玻璃窗,在地板上投下长长的光带,她靠着墙,目光精准地落在靠窗第三排的位置——林野正低头把耳机塞进书包,指尖捏着黑色的耳机线,动作慢且轻。 “林野。”顾清晚的声音不大,却刚好盖过周围的喧闹,带着惯有的清亮利落。 林野抬头时,眉头微蹙了一下,显然是被打断了收拾的节奏,但看到是顾清晚,那点不耐又淡了下去。她把最后一本书塞进书包,拉上拉链,站起身:“有事?” “等你一起走。”顾清晚晃了晃手里的帆布包,里面鼓鼓囊囊的,“我妈让我带了些草莓,甜得很,路上给你。” 林野没拒绝,只是拎着书包走到她身边,低声道:“走了。” 两人并肩走出教学楼,操场上还有零星的学生在打球,喧闹的声音顺着风飘过来。顾清晚自然地接过林野手里的书包带,“看着沉,我帮你拎会儿。” “不用。”林野伸手要抢回来,指尖却碰到顾清晚温热的手背,动作顿了顿,语气软了些,“不沉。” 顾清晚却没松手,反而把书包往自己肩上挪了挪,“没事,我力气大。对了,你昨天听的那首歌,叫什么名字?早上看你课间一直在听,点头的节奏还挺明显。” 提到歌,林野的眼神亮了一瞬,那点疏离感淡了不少:“《晚风告白》。” “没听过,回头我搜搜。”顾清晚笑着转头看她,夕阳刚好落在林野的侧脸,把她的睫毛染成了暖金色,“你好像很喜欢听歌?不管是课间还是上次在操场休息,总见你戴耳机。” “嗯。”林野应了一声,目光落在脚下的石板路上,“戴上耳机,就听不到乱七八糟的声音了。”她性子偏静,不喜欢嘈杂的环境,耳机里的旋律像是属于自己的小天地,能把那些喧闹都隔在外面。 顾清晚了然地点点头,从帆布包里拿出一个小盒子,递到她面前:“给,草莓。洗干净了的,用保鲜盒装着,不会压坏。” 林野接过盒子,打开一看,里面的草莓个个饱满,红得发亮。她捏起一颗,递到嘴边咬了一小口,甜丝丝的汁水在嘴里散开,眉眼不自觉地柔和了些:“挺甜的。” “那当然,我妈特意挑的。”顾清晚看着她难得柔和的模样,心里泛起一丝暖意,“对了,我家楼下新开了一家音像店,听说有很多老CD,周末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林野咬草莓的动作顿了顿,犹豫了几秒。她确实对老CD很感兴趣,家里的旧CD机还是外婆留给她的,只是一直没找到靠谱的地方淘碟。“真的有老CD?” “我昨天放学路过看到的,橱窗里摆着不少,好像还有九十年代的华语金曲合集。”顾清晚见她感兴趣,语气更积极了,“就周六上午吧?我八点在你家楼下等你,怎么样?” “好。”林野这次答应得很干脆,指尖轻轻摩挲着保鲜盒的边缘,嘴角几不可察地弯了弯。 周六早上,顾清晚准时出现在林野家楼下。老旧的居民楼前,林野已经在等了,她穿了件白色的连帽卫衣,头发披在肩上,手里攥着一个小小的布袋子,看起来比平时多了几分软意。 “早。”顾清晚挥了挥手,快步走过去,“没等太久吧?” “刚下来。”林野摇摇头,目光落在顾清晚手里的自行车上,“骑车去?” “嗯,音像店离这儿有点远,骑车快。”顾清晚把车停在她面前,“我带你。” 林野愣了一下,看着自行车后座,有些局促地坐下,双手轻轻抓住了顾清晚的衣角。顾清晚感受到背后的力道,嘴角弯起,脚下用力蹬了起来。 清晨的风带着凉意,吹起两人的发丝。林野靠在顾清晚的后背,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洗衣液香味,混合着阳光的气息,很安心。她悄悄抬头,看着顾清晚的侧脸,风把她的碎发吹到耳后,露出清晰的下颌线。 音像店藏在一条老巷子里,门面不大,木质的招牌上写着“时光音像”四个字,看起来有些年头了。推开门,里面弥漫着淡淡的灰尘和CD片的味道,货架上摆满了各种CD和磁带,墙上还贴着老旧的歌手海报。 “这里真的有很多老CD。”林野眼睛亮了起来,快步走到货架前,指尖轻轻拂过一排排CD盒。 顾清晚跟在她身后,看着她专注的模样,嘴角噙着笑意。林野平时总是冷冷淡淡的,只有在提到歌或者看到这些音像制品时,才会露出这样鲜活的样子。 林野翻了一会儿,手里多了几张CD,有王菲的《寓言》,还有陈粒的《如也》,都是她一直想听却没找到的。顾清晚凑过去看了看:“眼光不错,这几张都很经典。” “嗯,以前在网上听过片段,一直没找到CD。”林野把CD抱在怀里,像是抱着什么宝贝。 顾清晚拿起旁边一张轻音乐CD,“这个也不错,晚上睡觉前听,助眠。”说着就放进了林野怀里,“算我送你的。” “不用,我自己买。”林野要把CD拿出来,却被顾清晚按住了手。 “跟我客气什么?”顾清晚的手心温热,按住她的手背时,林野的脸颊微微泛红,“就当是上次你陪我练稿子的谢礼。” 林野看着她坚定的眼神,没再推辞,只是低声说了句:“谢谢。” 结账的时候,老板笑着说:“你们俩眼光真好,这几张都是刚到的货,很少有人能挑到。” 顾清晚笑着应道:“主要是她懂这些。”说着看了林野一眼,眼神里带着宠溺。 林野被她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低头抱着CD,耳根微微发红。 从音像店出来,巷子里有卖早餐的小摊,飘来阵阵豆浆和油条的香味。顾清晚拉着林野走过去:“还没吃早饭吧?我请你吃油条喝豆浆。” 两人坐在小摊的塑料凳上,顾清晚把刚炸好的油条掰成小块,放进林野碗里:“小心烫。” 林野接过勺子,小口吃着,看着顾清晚忙碌的样子,心里暖暖的。以前她总是一个人吃饭,一个人逛街,从来没有人这样细致地照顾她。 吃完早饭,两人沿着巷子慢慢走。巷子里种着不少梧桐树,叶子被风吹得沙沙响。林野忽然从布袋子里拿出一个小小的MP3,递到顾清晚面前:“给你,里面有我下载的《晚风告白》,还有其他几首我觉得好听的歌。” 顾清晚接过MP3,机身是淡淡的蓝色,看起来有些旧了,却很干净。她戴上耳机,熟悉的旋律立刻在耳边响起,是温柔的女声,歌词里唱着“晚风吹来你的消息,我把心事说给你听”。 “很好听。”顾清晚摘下耳机,笑着看向林野,“比我想象中还要好。” 林野的脸颊微红,低下头:“你喜欢就好。” 两人走到巷口,阳光正好。顾清晚把MP3放进兜里,“要不,去我家坐会儿?我家有CD机,正好试试你买的这些碟。” 林野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好。” 顾清晚的家就在附近的小区,装修得很温馨。客厅的书架上摆着不少书,角落里放着一个复古的CD机。顾清晚把林野买的CD拆开,拿出一张王菲的,放进CD机里。 悠扬的歌声立刻在客厅里响起,空灵又温柔。顾清晚拉着林野坐在沙发上,递给她一杯温水:“怎么样?音质还不错吧?这CD机是我爸年轻时买的,一直没舍得扔。” “嗯,很好。”林野靠在沙发上,闭上眼睛,静静听着歌。阳光透过落地窗洒在她身上,暖融融的,歌声环绕在耳边,让她彻底放松下来。 顾清晚坐在她身边,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林野的睡颜很安静,长长的睫毛垂下来,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像是做了什么好梦。她忍不住伸出手,轻轻拂开林野落在额前的碎发,指尖碰到她温热的皮肤时,心跳漏了一拍。 林野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缓缓睁开眼睛,刚好对上顾清晚的目光。两人的距离很近,能闻到彼此身上的味道,空气瞬间变得暧昧起来。 顾清晚连忙收回手,有些不自然地转过头:“那、那首歌快结束了,我换一张。” 林野看着她泛红的耳根,嘴角悄悄弯起,轻声道:“不用急,就这样挺好。” 顾清晚转过头,对上她含笑的眼睛,也笑了起来。客厅里的歌声还在继续,晚风吹进来,掀起窗帘的一角,阳光斑驳地落在两人身上,安静又美好。 不知不觉就到了傍晚,林野看了眼时间,站起身:“我该回去了,外婆还在等我吃饭。” “我送你。”顾清晚立刻站起来,拿起外套,“顺便把MP3还给你。” “不用还,你拿着听吧。”林野摇摇头,“里面的歌你要是喜欢,就多听几天。” 顾清晚眼睛一亮:“真的?那我下次再给你带好吃的草莓。” “嗯。”林野点点头,跟着顾清晚走出家门。 两人并肩走在小区的林荫道上,夕阳把她们的影子拉得很长,紧紧靠在一起。林野忽然想起什么,从包里拿出一副新的耳机,递给顾清晚:“这个给你,上次看你耳机线快断了。” 顾清晚接过耳机,是白色的,和林野自己用的那副是同款。她立刻拆开,把耳机塞进耳朵里,转头对林野说:“正好,下次我们一起走路的时候,可以一起听。” 林野看着她,眼里满是笑意:“好。” 走到小区门口,顾清晚停下脚步:“就送到这儿吧,你路上小心点。” “嗯,你也是。”林野点点头,转身要走,又被顾清晚叫住。 “林野!”顾清晚看着她的背影,大声说,“下次周末,我们再去淘CD好不好?” 林野回头,笑着挥了挥手:“好!我等你电话。” 看着林野的身影消失在街角,顾清晚才转身回家。她戴上林野送的耳机,里面刚好播放着《晚风告白》,温柔的旋律在耳边响起,心里满是甜蜜。 接下来的日子,两人几乎每天都一起放学。顾清晚会帮林野拎书包,林野会和顾清晚一起分享耳机里的歌。有时候顾清晚要留在学校处理学生会的事,林野就会在操场的香樟树下等她,手里拿着MP3,一边听歌一边等,夕阳把她的影子映在地上,安静又温柔。 有一次,放学的时候下起了小雨。顾清晚从包里拿出一把伞,拉着林野站在伞下。伞不大,顾清晚刻意把伞往林野那边倾斜,自己的半边肩膀都被雨淋湿了。 “你往这边挪挪,都淋湿了。”林野拉了拉她的胳膊,把伞往中间推了推。 “没事,我火力壮。”顾清晚笑着说,却还是顺从地往她那边靠了靠。 两人挤在一把伞下,慢慢往前走。雨水打在伞面上,发出淅淅沥沥的声音,耳机里的歌声混着雨声,格外清晰。林野靠在顾清晚的肩膀上,能感受到她身上的温度,心里格外安心。 走到林野家楼下时,顾清晚的肩膀已经湿了一大片。林野看着她,有些心疼:“你快回去换衣服吧,别感冒了。” “没事。”顾清晚摆摆手,从包里拿出一个小袋子,递给她,“给,今天的草莓,用塑料袋包着的,没湿。” 林野接过袋子,看着她湿漉漉的头发,忍不住伸手帮她拂开贴在脸上的碎发:“快回去吧,下次下雨别这么傻了。” 顾清晚的心跳瞬间加速,看着她近在咫尺的眼睛,喉结动了动:“好。那我走了,明天早上我在这儿等你,一起去学校。” “嗯。”林野点点头,看着顾清晚跑回雨里的背影,紧紧攥着手里的草莓袋子,嘴角露出甜甜的笑意。 第二天早上,顾清晚果然准时出现在林野家楼下,手里拿着热豆浆和包子。她看起来精神很好,显然没有感冒。 “早啊,快吃点东西,还是热的。”顾清晚把早餐递过去。 林野接过,和她一起往学校走。两人一边吃早餐,一边聊着昨天听的歌,阳光洒在她们身上,一路欢声笑语。 课间的时候,顾清晚跑到二班找林野。林野正趴在桌子上,戴着耳机听歌,眉头微蹙,不知道在想什么。 顾清晚轻轻敲了敲她的桌子,林野抬起头,看到是她,立刻摘下耳机:“怎么了?” “给你。”顾清晚递过来一张纸条,“我昨天找到的歌单,都是和《晚风告白》风格差不多的,你回去听听看。” 林野接过纸条,上面是顾清晚清秀的字迹,写着十几首歌的名字。她看着纸条,又看了看顾清晚,眼里满是暖意:“谢谢,我晚上就去下载。” “不用谢,我们之间还客气这个。”顾清晚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快上课了,我回去了,放学等你。” 林野看着她跑回一班的背影,指尖轻轻摩挲着纸条上的字迹,嘴角的笑意藏都藏不住。旁边的同桌凑过来,打趣道:“林野,顾清晚对你也太好了吧?天天来找你,你们俩是不是有情况啊?” 林野的脸颊瞬间泛红,连忙低下头,假装看书:“别瞎说,我们就是朋友。” 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心里那点异样的情愫,早已在不知不觉中生根发芽。每次看到顾清晚的笑容,每次和她一起听歌,每次被她照顾,心里都会泛起甜甜的暖意。 放学的时候,顾清晚依旧在二班门口等她。两人并肩走出学校,耳机里播放着顾清晚推荐的歌,温柔的旋律在耳边流淌。 “这首《星光》也很好听。”顾清晚侧过头,对林野说。 “嗯,比我想象中还好。”林野点点头,看着身边的顾清晚,夕阳把她的眉眼染得格外温柔。 “对了,下个周末我妈要去乡下摘樱桃,我们一起去好不好?”顾清晚期待地看着她,“乡下空气好,还有很多野花,顺便可以带个便携音箱,在田埂上听歌肯定很舒服。” 林野几乎没有犹豫,就点了点头:“好,我跟外婆说一声。” 顾清晚立刻笑了起来,眉眼弯成两道小弧:“太好了!那我提前准备音箱和零食,周末早上八点,我还在你家楼下等你。” “嗯,我等你。”林野看着她的笑容,心里满满的都是期待。 第5章 《她的歌,我的夏》 夏日的阳光炽烈得晃眼,透过二班的窗户,把林野的课桌晒得发烫。数学老师在讲台上滔滔不绝地讲着几何证明题,粉笔灰在光柱里飘飞,林野却趴在桌子上,脑袋枕着胳膊,耳朵里塞着耳机,指尖在桌下轻轻敲着节拍,对台上的内容充耳不闻。 讲台上的声音被耳机里的摇滚乐隔得模糊,她闭着眼,眉头微蹙——不是不耐烦,只是单纯对那些公式定理提不起半点兴趣。桌肚里的手机震了震,是孙盛意发来的消息:“下课老地方,刚搞到批好货。”林野瞥了眼讲台,指尖飞快敲出“等着”,又重新闭上眼,任由重节奏的旋律将自己裹进小小的世界里。 “林野,起来回答一下这道题。”数学老师的声音突然拔高,带着明显的不悦。 周围传来低低的哄笑声,林野慢悠悠地抬起头,摘下一边耳机,脸上没有丝毫慌乱,反而带着点漫不经心的茫然:“啊?” “这道几何题的辅助线怎么画?”老师指着黑板上的图形,语气加重。 林野盯着黑板看了半分钟,眼神放空,压根没头绪。她本来就不爱听课,更别说这种绕来绕去的数学题。“不知道。”她干脆地开口,语气平淡,没有丝毫愧疚,甚至还往后靠了靠,摆出一副“你爱咋咋地”的姿态。 老师气得扶了扶眼镜,无奈地挥挥手:“坐下吧!天天就知道走神,下次再这样直接叫家长!” 林野没应声,重新把耳机塞回耳朵,脑袋又埋了下去。同桌凑过来,小声打趣:“野哥你是真敢顶,李老师昨天还说要抓典型呢。”林野只是耸耸肩,指尖继续跟着旋律打节拍,对老师的警告毫不在意——这种话她听得太多了,早就免疫。 终于熬到下课铃响,林野几乎是立刻坐直身子,抓起搭在椅背上的校服外套搭在肩上,拉链只拉到腰际,露出里面黑色的短T,起身就往教室外走,脚步利落,带着股混不吝的劲儿。孙盛意已经在走廊尽头的拐角处等着了,他靠着墙,手里捏着个烟盒,看到林野过来,立刻咧嘴笑:“可算出来了,再等下去我都要自己先抽了。” 他从口袋里摸出烟盒,是包装精致的外烟,抽出一根递到林野面前:“刚从校外贩子那拿的,薄荷味的,你试试?” 林野没犹豫,伸手接过,指尖夹烟的姿势熟练得很——从很早开始跟着街头的人混,她就什么烟都抽过,不管是便宜的国产烟,还是少见的外烟,上手就会。孙盛意掏出打火机,刚要凑过去,林野却摆了摆手,自己摸出兜里的银色打火机,“咔嗒”一声点燃,火苗稳稳舔过烟卷,冒出淡淡的白烟。 她吸了一口,薄荷的清凉混着烟草味滑过喉咙,没有丝毫呛咳,只是微微眯起眼,烟雾从嘴角慢慢飘出来,模糊了她的眉眼,多了几分痞气。“还行,比上次的爆珠差點意思。”她随口点评,指尖转了转烟卷,动作娴熟又自然。 孙盛意嘿嘿笑了:“我就知道你懂这个,下次再给你找更好的。对了,昨天听说你跟一班的顾清晚一起去淘CD了?”他顿了顿,语气里带着点好奇,“那丫头可是年级第一,规规矩矩的好学生,跟咱们不是一路人啊,你怎么跟她走这么近?” 林野指尖摩挲着烟卷,眼神淡了些:“就一起去了趟音像店,没别的。”她不想跟孙盛意多说,顾清晚给她的感觉和孙盛意这群人不一样,那种温暖又真诚的气息,是她混在街头和学校角落时从未体会过的,她不想被人用“不是一路人”轻易定义,更不想让顾清晚和自己“混子”的圈子扯太近。 孙盛意挑了挑眉,没再多问,转而说起别的:“下午放学去校外的台球厅?张昊他们都等着呢,输的请喝冰可乐,顺便带两包烟过去。” “再说吧。”林野吸完最后一口烟,把烟蒂精准摁在墙角的砖缝里捻灭,动作干脆,“我可能有事。”她没说自己要等顾清晚一起放学,只是下意识地不想答应——以前她从不推脱这种邀约,可现在,心里却莫名倾向于那个和顾清晚的约定。 孙盛意也不勉强,知道林野的性子,点头道:“行,那我先跟他们说一声。上课铃快响了,我回班了。”说完,他转身往三班的方向跑了。 林野站在拐角处,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才慢慢往回走。刚走到二班门口,就碰到了迎面走来的顾清晚。 顾清晚手里抱着一摞作业本,应该是刚帮老师送完。看到林野,她眼睛亮了亮,快步走过来:“刚去哪了?我找你半天。”她的目光扫过林野的指尖,闻到了淡淡的烟草味,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却没说什么,只是把怀里的作业本往腋下拢了拢。 “没去哪,在走廊吹了会儿风。”林野下意识地把手往身后藏了藏,语气有些不自然。她很少在顾清晚面前抽烟,甚至不想让她知道自己抽烟的事,莫名觉得有点别扭,好像怕破坏了什么。 顾清晚也没追问,从口袋里拿出一颗柠檬糖,递到她面前:“给你,刚在小卖部买的,提神。看你早上上课好像没精神。” 林野接过糖,糖纸是淡黄色的,上面印着柠檬图案。她剥开糖纸,把糖放进嘴里,酸甜的味道瞬间在舌尖散开,驱散了嘴里残留的烟味。“谢谢。”她低声说,眼底的疏离淡了些,痞气也收敛了几分。 “跟我客气什么。”顾清晚笑了笑,目光落在她桌肚里露出来的MP3上,“昨天给你的歌单,听了吗?那首《夏夜晚风》挺适合现在的,比你平时听的摇滚安静些。” “还没,等会儿课间听。”林野说着,把MP3往桌上挪了挪,指尖轻轻碰了碰机身。顾清晚知道她喜欢摇滚,却从没说过不好,只是默默推荐别的风格,这点让她心里很舒服。 “那你记得听,真的很好听。”顾清晚看了眼墙上的时钟,“快上课了,我得回班了,放学还是老地方等你?” “嗯。”林野点点头,看着顾清晚抱着作业本往一班走,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教室门口,才转身走进自己的座位。 同桌又凑过来,好奇地问:“顾清晚又给你送糖啦?她对你也太好了吧,上次还看到她帮你拎书包呢。也就她敢跟你走这么近,别人都怕你。” 林野没说话,只是含着柠檬糖,嘴角几不可察地弯了弯。阳光透过窗户洒在MP3上,泛着淡淡的光,她拿起MP3,点开了顾清晚推荐的《夏夜晚风》,温柔的旋律流淌出来,让燥热的教室都多了几分清凉,连带着心里的戾气也淡了些。 下午的课依旧枯燥,英语老师在讲台上念着单词,林野听得昏昏欲睡。她干脆把课本立起来,挡在面前,偷偷拿出手机刷起了音乐软件,把顾清晚推荐的歌一一加入收藏夹。刷着刷着,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是顾清晚发来的消息:“别上课玩手机,小心被老师抓到。我从窗户看到你课本挡着眼睛啦。” 林野愣了一下,抬头往一班的方向看了一眼,隔着窗户,正好看到顾清晚转过头,冲她眨了眨眼。林野的脸颊微微泛红,赶紧把手机塞进桌肚,坐直了身子,却没心思听课,脑海里全是顾清晚刚才的笑容。 好不容易熬到下午最后一节课下课,林野抓起书包就往教室外走,书包带子随意搭在肩上,刚到门口就碰到了孙盛意。“走啊,台球厅?张昊他们都在门口等着了,我还带了两包烟。”孙盛意拍了拍她的肩膀,晃了晃手里的烟盒。 “不了,我有事。”林野躲开他的手,语气坚定。她已经和顾清晚约好了一起放学,不想爽约。 孙盛意脸上的笑容淡了些,却也没强求,只是调侃道:“又是跟顾清晚约了?行吧,那下次再约,可别总放我们鸽子。”说完,就带着几个男生往校门口走了,路过时还冲林野挤了挤眼。 林野看着他们的背影,松了口气,转身往一班门口走。顾清晚已经收拾好书包在等她了,看到她过来,立刻笑着挥挥手:“这里!今天我妈炖了绿豆汤,我带了点,路上给你喝,解凉。” 两人并肩走出教学楼,夏日的傍晚依旧炎热,夕阳把天空染成了橘红色,操场上的塑胶跑道被晒得发烫,零星有几个学生在打篮球,汗水浸湿了他们的校服。顾清晚走在靠车道的一侧,下意识地把林野往里面拉了拉。 顾清晚从书包里拿出一个保温壶,拧开盖子,递给林野:“快喝,还是凉的。” 林野接过,喝了一口,清甜的绿豆汤滑过喉咙,瞬间驱散了身上的燥热。“很好喝。”她由衷地说,语气比平时柔和了不少。 “那当然,我妈炖了一下午呢。”顾清晚笑着说,目光落在她的校服袖口上,“你的袖口怎么脏了?是不是又跟孙盛意他们去疯玩了?” 林野低头看了看,袖口上确实有一块黑色的污渍,应该是刚才靠在墙上蹭到的。“没有,就是不小心蹭到的。”她含糊地回答,下意识地不想让顾清晚把自己和孙盛意那群人联系在一起——她习惯了别人怕她、敬她,却唯独不想让顾清晚用看“混子”的眼光看自己。 顾清晚也没多问,从包里拿出一张湿纸巾,递到她面前:“擦擦吧,不然洗不掉了。” 林野接过湿纸巾,慢慢擦着袖口的污渍。顾清晚就站在旁边等她,夕阳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落在林野的脚边。林野看着那道影子,心里暖暖的,手里的湿纸巾擦得格外认真。 擦干净袖口,两人继续往前走。顾清晚忽然想起什么,从包里拿出一张歌单,递到她面前:“我又整理了几首歌,都是适合夏天听的,你回去下载到MP3里。对了,明天早上我给你带冰镇的酸梅汤,比绿豆汤更解凉。” “不用这么麻烦。”林野接过歌单,上面是顾清晚清秀的字迹,密密麻麻写了十几首歌的名字。她看着那些名字,心里泛起一丝酸涩——长这么大,除了外婆,从来没有人这么记挂着她,连她自己都不在乎自己吃没吃饭、渴不渴。 “不麻烦啊,反正我也要带。”顾清晚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对了,明天下午有体育课,你们班是不是跟我们班一起?到时候要是自由活动,我们去操场的香樟树下听歌吧,那里凉快。” 林野点点头:“好。”她其实不喜欢体育课,要跑圈还要做俯卧撑,累得要命,但一想到能和顾清晚一起在香樟树下听歌,就忽然期待起来——以前她体育课要么躲在厕所抽烟,要么跟孙盛意他们溜去小卖部,还是第一次对体育课有了盼头。 两人走到校门口,顾清晚的自行车就停在路边。“我送你回去?”顾清晚问。 “不用了,我家离这儿近,走路几分钟就到。”林野摇摇头,“你路上小心点。” “那好,明天早上我在你家楼下等你,记得早点下来。”顾清晚挥了挥手,骑上自行车离开了,车铃叮铃响着,很清脆。 林野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街角,才转身往家的方向走。手里攥着顾清晚写的歌单,还有没喝完的绿豆汤,心里满是暖意。夏日的晚风拂过,带着淡淡的花香,她拿出MP3,点开了那首《夏夜晚风》,温柔的旋律在耳边响起,脚步也变得轻快起来,连平时习惯性皱着的眉头都舒展开了。 第二天早上,顾清晚果然拎着一个保温袋,准时出现在林野家楼下。保温袋里装着冰镇的酸梅汤,还有两个豆沙包。“快吃,豆沙包是甜的,配酸梅汤正好。” 林野接过,一边吃一边跟着顾清晚往学校走。路上,顾清晚一直在跟她聊歌里的歌词,林野偶尔应一声,却听得很认真,甚至还会主动问一句“这首歌的主唱是谁”,让顾清晚眼睛亮了亮,说得更起劲了。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落在两人身上,斑驳的光影跳动着,格外温馨。 到了学校,刚走进教学楼,就碰到了孙盛意和几个男生。他们手里拿着烟,看到林野和顾清晚走在一起,立刻把烟藏到身后。孙盛意挑了挑眉,冲林野挤了挤眼,没过来打扰,径直往三班走了。林野的脸颊微微泛红,下意识地往顾清晚身边靠了靠,还抬手拢了拢外套,好像怕身上有烟味熏到她。 顾清晚察觉到她的小动作,侧过头冲她笑了笑:“怎么了?不舒服吗?” “没有。”林野摇摇头,加快了脚步往二班走。 上午的课依旧难熬,林野趴在桌子上,戴着耳机听歌,偶尔会拿出顾清晚写的歌单,对着MP3一首首找出来下载。同桌凑过来,好奇地问:“野哥,你最近怎么总听这些温柔的歌?以前不是天天放摇滚,吵得我耳膜疼吗?” 林野愣了一下,才发现自己确实很久没听摇滚了。“偶尔换换口味。”她低声说,眼底却带着浅淡的笑意。她知道,是因为这些歌是顾清晚推荐的,所以才觉得格外好听。 下课后,顾清晚又来找她了。“下午体育课,我带便携音箱,到时候我们就去香樟树下。”她笑着说,手里还拿着一个小小的蓝色音箱,“这个是我爸新买的,音质可好了。” 林野看着那个音箱,点了点头:“好。” 整个上午,林野都有些心神不宁,满脑子都是下午体育课和顾清晚一起听歌的场景。就连孙盛意课间找她,递过来一根刚拆封的爆珠烟,她都摆了摆手:“不了,上课抽被抓麻烦。”孙盛意愣了一下,随即笑了:“行,那我先帮你收着,放学再给你。” 终于到了下午的体育课,两个班的学生在操场集合。体育老师简单讲了几句,就让大家自由活动。顾清晚立刻拿着音箱跑向林野,挥了挥手:“林野,这边!” 林野跟体育委员打了个招呼,就朝着顾清晚跑过去。两人走到操场角落的香樟树下,这里很凉快,树叶挡住了炽热的阳光,地上落着一层厚厚的樟叶,踩上去沙沙响。 顾清晚把音箱放在地上,连接好手机,点开了昨天推荐的歌。温柔的旋律从音箱里飘出来,混着风吹树叶的沙沙声,格外惬意。“怎么样?音质不错吧?”顾清晚笑着说,靠在树干上,闭上眼睛静静听着。 林野也靠在另一棵树干上,看着顾清晚的侧脸。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她的脸上,斑驳的光影跳动着,她的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看起来格外温柔。林野拿出MP3,也点开了同样的歌,耳机里的旋律和音箱里的交织在一起,让她心里格外平静——这种安静的时光,是她混在街头时从未有过的。 “对了,你是不是很不喜欢上课啊?”顾清晚忽然睁开眼睛,看着她问,“我好几次看到你上课趴在桌子上睡觉。” 林野愣了一下,没想到她会问这个。“嗯,没意思。”她干脆地承认,“那些公式定理什么的,根本听不懂,也不想听。” 顾清晚没有责备她,只是轻声说:“其实慢慢学也能懂的,要是你有不会的,放学我可以教你。不用学太多,每天学一点就好。” 林野看着她真诚的眼神,心里泛起一丝暖意,却还是摇了摇头:“不用了,我不是学习的料。”她从小就不爱学习,成绩一直很差,早就放弃了,而且她这种混日子的人,学这些也没用。 顾清晚也不勉强,只是笑了笑:“没关系,不想学就不学。反正每个人都有自己擅长的东西,你对音乐就很敏感啊,上次你听一遍就说出那首歌的编曲风格了。” 林野的嘴角微微弯起,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歌。风吹过,带来淡淡的樟花香,音箱里的歌声温柔婉转,顾清晚就坐在她身边,这样的时光,安静 第6章 《樱桃与晚风的歌》 周六清晨的阳光刚漫过巷口的老槐树,顾清晚就骑着半旧的山地车,载着鼓鼓的帆布包停在林野家楼下。车把挂着折叠小推车,车座旁绑着蓝色便携音箱,车筐里塞着樱桃图案的保温袋。她没有大喊,只是靠在车旁耐心等待,指尖轻轻敲着车把,跟着耳机里的旋律打节拍。 没等太久,单元楼门被推开,林野晃悠悠地走出来。她没扎头发,烫过的深棕色卷发随意披在肩头,发尾微微卷曲,几缕碎发贴在颈侧,添了几分慵懒的痞气。身上穿的黑色短款运动服配深色工装裤,裤脚塞进运动鞋,手里攥着洗得发白的棉布袋子,卫衣口袋里露着银色打火机的边角,却不见烟盒的踪影。 “总算下来了。”顾清晚取下耳机,语气带着浅淡的笑意,拍了拍自行车后座,“我妈说樱桃早上沾着露水最甜,再晚就不新鲜了。上来吧,路有点颠。” 林野踢了踢车胎,挑眉道:“这车撑得住咱俩?”嘴上质疑,还是侧身坐上后座,指尖犹豫片刻,轻轻扶在顾清晚腰侧的衣服上。 顾清晚没接话,脚下稳稳蹬起车子:“抓好了。”清晨的风卷着槐花香扑来,两人发丝缠在一起,林野不动声色地拨开,指尖不小心蹭到顾清晚的肩膀,彼此都顿了顿,只剩车轮碾过石板路的“咕噜”声。 半小时后,两人抵达顾清晚外婆的樱桃园。满枝通红的樱桃挂在枝头,像一串串小灯笼,顾清晚的妈妈已在园门口等候,递来竹篮和小剪刀:“西边的果子最熟,用剪刀剪蒂,别扯枝丫。” “知道了妈。”顾清晚接过工具,分给林野一套,语气自然,“我带你去那棵老樱桃树那,果子大。”她步伐平稳地走在前头,没有多余的动作,却特意放慢脚步等林野。 林野握着小剪刀,动作干脆利落。她爬树翻墙惯了,踮脚就能够到高处的枝条,“咔嚓”几声,饱满的樱桃就落进篮子。顾清晚则细心挑选着低处的果子,剪得慢却整齐。 摘了一会儿,林野觉得口渴,拿起一颗刚剪的樱桃就往嘴里塞。顾清晚见状立刻伸手拦住:“别吃,没洗,有灰尘。”她从帆布包拿出湿巾,递到林野面前,“先擦手,我带了干净的水,等会儿洗了再吃。” 林野愣了愣,收回手,乖乖接过湿巾擦手。以前跟孙盛意他们在外,摘了野果直接就吃,从没人管这些。她看着顾清晚从保温袋里拿出矿泉水和小水盆,把樱桃倒进盆里清洗,动作细致,心里莫名一暖。 “洗好了,尝尝。”顾清晚递过一颗晶莹的樱桃,林野张嘴咬下,甜汁在舌尖爆开,比任何爆珠烟都清爽。旁边路过的农妇笑着打趣:“这俩小姑娘真要好,跟亲闺蜜似的!”顾清晚温和点头:“阿姨好,我们是同学。”林野没说话,却往顾清晚身边凑了凑,把自己篮里的大樱桃拨了几颗给她。 摘到一半,顾清晚指着园边小土坡:“那上面有棵老品种樱桃,味道更浓,就是有点陡。”土坡长满青草,林野先爬上去,伸手拉了顾清晚一把:“小心点。”两人坐在坡上,顾清晚打开音箱,《夏夜晚风》的旋律缓缓飘出。 林野靠着树干吃樱桃,不小心蹭到了嘴角,沾了点红色果汁。顾清晚瞥见,从口袋拿出纸巾,轻轻擦过她的嘴角:“沾到了。”指尖的温度碰到皮肤,林野的耳尖瞬间泛红,僵硬着身子没动。 “你头发散着容易沾到灰尘,也不方便。”顾清晚擦完收回手,目光落在她的卷发上,“我帮你编个辫子吧?简单点,不碍事。” 林野犹豫了,她烫了头发后就从没编过,觉得麻烦。可看着顾清晚真诚的眼神,还是点了点头:“随便编编就行。” 顾清晚笑着拿出皮筋,指尖轻轻梳理她的卷发。林野的头发有点软,发尾微卷,梳理时偶尔会碰到头皮,酥酥麻麻的。顾清晚动作轻柔,编了个简单的侧马尾,用黑色皮筋扎好,还留了两缕碎发在脸颊旁:“好了,这样就不会沾到果子汁了。” 林野摸了摸辫子,有点不习惯,却没拆开:“谢了。”她拿起一颗最大的樱桃,递到顾清晚嘴边:“给你,最甜的。” 顾清晚张嘴咬下,眉眼弯起:“真甜,你眼光真好。”两人靠着树听歌,顾清晚聊起歌里的编曲,林野偶尔插一两句自己的看法,阳光透过树叶洒在身上,安静又惬意。 中午时分,篮子已装得满满当当。顾清晚妈妈把樱桃分装成几袋,塞给她们:“带回去吃,给林野外婆也送点。”林野接过,低声道:“谢谢阿姨,下次有活我来帮忙。” 告别后,顾清晚拉着林野去了溪边。溪水清澈,能看见水底的鹅卵石,两人坐在草地上,顾清晚拿出手机:“合张影吧,留个纪念。”林野没躲,乖乖凑过去。镜头里,顾清晚笑容温和,林野嘴角微扬,侧马尾垂在肩头,少了痞气多了柔和。顾清晚看着照片点头:“真好看,回去我发你。” 夕阳西下时,两人收拾东西返程。顾清晚骑车,林野坐在后座,手轻轻扶着她的腰,辫子随着车身颠簸轻轻晃动。到了林野家楼下,顾清晚递过樱桃和新歌单:“记得给外婆吃,歌单里的歌适合晚上听。” 林野接过,从口袋摸出刻着音符的吊坠:“给你,闺蜜间的礼物。”顾清晚立刻戴上,晃了晃:“我很喜欢!下周淘CD时,我给你带限量版摇滚杂志。” “好,我等你。”林野看着她的背影,摸了摸辫子,嘴角噙着笑意。 上楼后,外婆看着她的辫子打趣:“这是清晚给你编的吧?真好看,这姑娘对你真贴心。”林野没反驳,拿出手机看了看合影,又点开新歌单。晚风拂过窗帘,带着樱桃甜香,她摸了摸口袋里的打火机,忽然觉得,以后多和顾清晚待在一起,比街头抽烟打台球有意思多了。 第7章 《她的“失常”选择》 周一清晨的阳光刚爬过教学楼的顶楼,透过走廊的玻璃窗,在地板上投下长长的光斑。广播里突然响起教导主任略显严肃的声音,打破了校园的宁静:“请高一全体同学立即到礼堂集合,准备进行分班考试,务必携带准考证、2B铅笔及黑色签字笔,迟到者禁止入场。” 原本喧闹的走廊瞬间陷入一阵忙乱,同学们纷纷转身回教室翻找文具,书包拉链的拉动声、书本的碰撞声混在一起。顾清晚正坐在一班的课桌前,指尖捏着一支银色钢笔,笔尖在草稿纸上轻轻点了点——纸上密密麻麻写着各科核心公式,每一条都标注得清晰准确,是她昨晚花半小时整理的。 她抬眼,目光越过涌动的人群,精准地落在走廊另一头的林野身上。 林野正靠在二班的墙面上,单手插在黑色工装裤的口袋里,另一只手把玩着那枚银色打火机,金属外壳在阳光下反射出冷亮的光。听见广播,她只是懒懒地抬了下眼皮,眉头微蹙,对着身边几个凑过来的男生嘟囔:“搞什么分班考试,烦死人了,考来考去不还是倒数。” 男生们笑着打趣:“野姐怕什么,反正5班的位置早给你留好了。”林野踹了他们一脚,却没真用力,嘴角勾着点漫不经心的痞气。 顾清晚收回目光,将钢笔、2B铅笔、橡皮一一放进深蓝色笔袋里,动作从容不迫。她的同桌凑过来,一脸紧张:“清晚,你肯定稳进火箭班吧?我这次要是能进重点班就烧高香了。” “不好说。”顾清晚淡淡应了一句,拉上笔袋拉链时,指尖微微顿了顿。同桌以为她是谦虚,叹了口气道:“你也太低调了,全科第一还能不稳?”顾清晚没再解释,拎着书包起身,朝着林野的方向走去。 林野身边的男生们见顾清晚过来,识趣地打了个招呼就散开了——谁都知道顾清晚是年级第一的优等生,和林野这种“混子”看似是两个世界的人,可两人却走得格外近,他们也不敢多打趣。 “文具带齐了?”顾清晚站在林野面前,目光扫过她空空的右手,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错辨的关切。 林野挑眉,嗤笑一声,从口袋里摸出一支快没水的中性笔,晃了晃:“这不是有吗?反正就随便写写。”她顿了顿,又看向顾清晚,语气里带着点调侃,“倒是你,顾学霸,可得好好考,别辜负了老师的期望,争取在火箭班占个好位置。” 顾清晚的目光落在那支破旧的中性笔上,没说话,只是从自己笔袋里拿出一支全新的黑色签字笔,递到林野面前:“用这个,写起来顺。” 林野愣了一下,看着那支笔身上印着简单条纹的签字笔,犹豫了两秒还是接了过来,含糊道:“谢了。” 两人跟着人流往礼堂走,林野走在前面,脚步随性,时不时踢一下路边的小石子;顾清晚跟在她身后半步远,目光落在她披散的深棕色卷发上,眼底掠过一丝旁人不易察觉的笃定。她清楚地知道,只要自己正常发挥,火箭班的名额必然有她一个,可一想到以后要隔着好几栋教学楼找林野,要在课间匆匆跑过走廊才能说上几句话,心里就莫名空了一块。 礼堂里早已按班级划分好了座位,桌椅摆放得整整齐齐,监考老师拿着名单站在讲台前。顾清晚找到自己的座位坐下,刚放下书包,就看见林野在斜后方的位置坐下,正低头把玩着她给的那支笔。 没过多久,监考老师开始分发试卷。第一张是语文,顾清晚接过试卷,快速浏览了一遍题目,难度和她预想的差不多,古诗文默写是课本上的重点,现代文阅读的答题思路她早已烂熟于心。作文题目是《温暖的瞬间》,她笔尖一顿,脑海里下意识浮现出上周在樱桃园,林野给自己递樱桃时的模样,还有夕阳下两人并肩走在溪边的场景。 按照以往的习惯,她会写自己参加数学竞赛获奖时,老师和同学的祝贺,或是外婆生病时妈妈悉心照料的片段,这些内容结构清晰,容易得高分。可这次,她握着笔,在答题卡上写下了摘樱桃的经历:“夏日的阳光透过樱桃树叶,落在她的发梢上,沾着果汁的指尖递来一颗通红的樱桃,甜味在舌尖散开时,心里也跟着暖了起来。”文字刻意收了平时的精准犀利,多了几分青涩直白,甚至在结尾处故意写得仓促,少了一段升华的内容。 语文考试结束后,中间有十分钟休息时间。林野起身想去厕所,刚走到顾清晚身边,就被她叫住:“等下。”顾清晚从书包里拿出一瓶矿泉水,拧开瓶盖递过去,“刚考完试,喝点水。” 林野接过,喝了一口,含糊道:“你还挺会照顾人。”她瞥了眼顾清晚的答题卡,虽然只看了一眼,却也能看出字迹工整,忍不住打趣,“看来火箭班稳了啊。”顾清晚笑了笑,没接话,只是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礼堂门口。 接下来是数学考试。试卷发下来,顾清晚快速翻到最后一道压轴题,题目是关于立体几何的外接球问题,正是她上周特意给林野讲过的模型——当时林野听得昏昏欲睡,她还画了图反复讲解。按照正常思路,用补形法三分钟就能算出答案,可顾清晚却拿起笔,选择了用空间坐标系来演算。 这个方法步骤繁琐,计算量极大,稍不留意就会出错。她故意在计算法向量时写错了一个数字,导致后面的结果全部偏差。做完压轴题,她又回头检查前面的选择题,对着第10题迟疑了片刻——这道题她一眼就知道答案是C,却拿起橡皮,把原来涂好的C改成了B。 监考老师走到她身边时,看了一眼她的试卷,眼神里带着疑惑——顾清晚每次考试都是提前半小时交卷,这次却还在反复修改选择题,实在反常。顾清晚察觉到目光,依旧从容地握着笔,假装在认真验算,心里却很清楚,自己要的就是这种“失常”。 下午的英语考试,听力部分清晰地从广播里传来,每一个单词都钻进顾清晚的耳朵里。她在答题卡上快速填写答案,到了最后两道听力题时,却故意停顿了几秒,写下了错误的选项。阅读理解和完形填空,她也刻意放慢速度,甚至在一篇简单的完形填空中,选错了两个上下文联系紧密的答案。 最后一门是理综。物理的实验题考的是伏安法测电阻,她清楚地记得实验步骤和误差分析,却在写“滑动变阻器的接法”时,故意写成了分压式,而题目要求的是限流式;化学的推断题,她明明知道某物质是FeCl3,却写成了FeCl2;生物的遗传题,她在计算概率时,故意漏掉了一个亲本的基因型比例。 每一场考试,顾清晚都像在精准把控着“失误”的尺度——不能错得太离谱,否则会被老师怀疑故意考差;也不能错得太少,必须确保自己能脱离火箭班,落到林野大概率会在的普通班。指尖偶尔会因为紧张而微微发紧,可只要想到考完后能和林野同班,能在上课的时候偷偷看她,能在下课后立刻和她说话,所有的不安都被一种奇异的笃定取代。 最后一门考试结束的铃声响起,顾清晚放下笔,将答题卡和试卷整理好,起身交给监考老师。走出礼堂时,夕阳已经西斜,金色的阳光洒在教学楼的墙面上,格外温暖。 林野正靠在礼堂外的廊柱上嚼口香糖,见她出来,吹了个泡泡,然后“啪”地一下破在嘴角:“顾学霸考完了?看你刚才在里面改来改去,该不会真考砸了吧?” 顾清晚擦了擦指尖的汗,语气依旧平静无波:“还行,可能状态不太好。” 林野显然不相信,嗤笑一声:“得了吧,你这话骗谁呢?等结果出来,你要是不在火箭班,我把这打火机吃了。”她说着晃了晃口袋里的打火机,眼神里满是笃定——在她心里,顾清晚就是“永远第一”的代名词,怎么可能会落到普通班。 顾清晚看着她一脸认真的模样,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快得让人抓不住:“拭目以待。” 接下来的几天,林野依旧和往常一样,上课睡觉,下课和朋友在走廊里聊天,对分班结果毫不在意。顾清晚则和平常没什么不同,依旧按时上课,认真记笔记,只是在课间的时候,会刻意绕到二班门口,看一眼林野在不在。 有一次,她刚走到二班门口,就看见林野正被班主任叫到走廊里谈话,大概是关于分班考试和成绩的事。林野低着头,看似乖巧,实则手指在口袋里转着打火机,显然没把老师的话听进去。顾清晚站在不远处,直到班主任走后,才走过去,递给她一颗柠檬糖:“别不高兴。” 林野接过糖,剥开糖纸放进嘴里,酸甜的味道在舌尖散开:“谁不高兴了,反正我也不在乎。”她顿了顿,又看向顾清晚,“对了,分班结果啥时候出来?我还等着看你进火箭班呢。” “快了,听说明天就会贴在公告栏。”顾清晚轻声说,眼底藏着一丝期待。 第二天一早,公告栏前就挤满了人,里三层外三层,叽叽喳喳的议论声不绝于耳。林野被朋友拉着挤了过去,她个子高,踮起脚扫了一眼公告栏上的名单,很快就在5班的名单末尾看到了自己的名字——果然和她预想的一样。她耸耸肩,没什么意外,转身就要往外挤。 “等下。”手腕突然被人轻轻拉住,力道不大,却带着不容挣脱的笃定。 顾清晚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依旧平稳,却比平时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清晰:“看这里。” 林野猛地转头,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在5班的名单中间位置,“顾清晚”三个字清晰地印在纸上,字体工整,和旁边的名字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她瞳孔微缩,愣了几秒,甚至怀疑自己看错了,又揉了揉眼睛,仔细看了好几遍,确认那不是重名,就是她认识的那个全科第一的顾清晚。 “你……你疯了?”林野的声音都有点发颤,下意识地提高了音量,引来周围几个人的侧目,“你怎么会在5班?火箭班呢?你不是应该在火箭班吗?” 顾清晚收回手,插进书包带里,抬眼看向她,眼神坦诚又平静,没有丝毫慌乱:“发挥失常了,几道大题都错了。”顿了顿,她看着林野怔忡的模样,补充了一句,“这样也好,以后不用绕路去二班找你,一起呆在5班,省了不少事。” 林野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对上顾清晚波澜不惊的目光。那目光里没有丝毫遗憾,反而带着一种“得偿所愿”的笃定,让她到了嘴边的话竟咽了回去。她心里清楚,顾清晚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发挥失常”到落到5班,这里面一定有问题。可看着顾清晚平静的表情,她却不知道该怎么问出口。 旁边有人认出了顾清晚,忍不住小声议论:“那不是顾清晚吗?年级第一怎么去5班了?”“是不是考试的时候不舒服啊?太可惜了吧。”“5班都是些成绩差的,她去那岂不是耽误了?” 这些议论声清晰地传到林野耳朵里,她下意识地皱起眉,想怼回去,却被顾清晚拉住了胳膊。“别在意。”顾清晚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安抚的力量,“去哪都一样。” 林野转头看向她,阳光落在顾清晚的侧脸上,勾勒出清晰的下颌线,她的表情依旧平静,可林野却莫名觉得心里有点堵。她知道,顾清晚是为了自己才来5班的——这个认知像一颗小石子投进心里,泛起圈圈涟漪。 “走了,去看看我们的新教室。”顾清晚拍了拍她的肩膀,率先朝着5班的方向走去。 林野愣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手里还攥着那支顾清晚给的签字笔。风拂过公告栏,纸张轻轻晃动,上面的名字在阳光下格外清晰。她深吸一口气,快步跟了上去,嘴里嘟囔着:“真是疯了……不过,以后可别指望我陪你学习。” 顾清晚回头看了她一眼,嘴角勾起一抹浅淡却真切的笑容:“不指望,陪我说话就行。” 两人并肩朝着5班走去,阳光把她们的影子拉得很长,紧紧靠在一起。林野看着身边从容平静的顾清晚,心里那点痞气渐渐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从未有过的暖意——她混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有人这样,为了她放弃本该属于自己的光亮。 5班的教室在教学楼的最底层,虽然不如火箭班宽敞明亮,却也干净整洁。顾清晚找了个靠后的位置,靠窗,正好能看到外面的梧桐树。“就坐这吧。”她对林野说。 林野点点头,在她旁边的位置坐下,把书包往桌肚里一塞,又开始把玩打火机。顾清晚看着她的动作,没说什么,只是从书包里拿出课本,轻轻放在桌子上。 上课铃很快响起,班主任走进教室,看到顾清晚时,眼神里带着惊讶,却也没多问,只是简单介绍了自己,就开始安排座位。确认顾清晚真的要坐在林野旁边后,林野的心跳莫名快了几分。 课上,老师在讲台上滔滔不绝地讲着数学题,林野依旧像往常一样趴在桌子上睡觉,只是这次,她睡得格外安稳。顾清晚看着她的睡颜,嘴角微扬,拿起笔,在自己的笔记本上写下了一行字:“这个夏天,和你一起。” 阳光透过窗户洒在笔记本上,字迹清晰而温暖。 第8章 《为你留在5班》 下午的班会课,班主任手里捏着一沓泛黄的打印纸,指节轻轻敲了敲讲台桌。喧闹的教室瞬间安静下来,只有窗外的梧桐叶被风卷着沙沙作响。“说个重要事,宿舍分配名单贴在楼下公告栏了,今晚收拾好东西,明天一早搬进去,不许迟到。” 下课铃紧跟着响起,同学们涌着往外走,顾清晚刚把课本塞进抽屉,胳膊就被轻轻碰了一下。林野站在她身侧,深棕色卷发垂在肩头,单手插在工装裤口袋里,语气带着点漫不经心的试探:“你说咱俩能分到一个宿舍不?” 顾清晚抬眼,对上她略显期待的目光,摇摇头:“不好说,看运气吧。”心里却悄悄松了半口气——她其实比谁都盼着同宿舍,只是不想表现得太明显。 “行吧,”林野撇撇嘴,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口袋里的打火机,“要是分不到,我晚上翻窗户去找你啊。” “别闹,”顾清晚无奈地弯了弯眼,伸手轻轻按了下她的口袋,“被宿管抓到要记过的。” 两人随着人流走到公告栏前,密密麻麻的名字挤在纸上,围看的同学叽叽喳喳议论着。林野眼尖,扫了两眼就锁定了自己的名字,在502宿舍那一栏。她心跳莫名快了半拍,指尖在纸面上轻轻点了点,顺着名单往下找,当“顾清晚”三个字清晰地出现在“林野”旁边时,她顿了顿,嘴角几不可查地勾了下,侧头对顾清晚说:“分到一起了。” 顾清晚顺着她的指尖看去,目光落在两个紧挨着的名字上,心里一暖,面上依旧平静:“嗯,运气不错。” “那可不,”林野收敛了笑意,恢复了惯常的淡然,却还是率先拎起书包,“回教室收拾东西,明天早早就去占个好床位。” 顾清晚点点头,跟在她身后往教室走。阳光透过走廊的玻璃窗,在两人脚下投下交叠的影子,林野刻意放慢了脚步,确保顾清晚能跟上自己的节奏。 回到教室,林野从柜子里翻出一个黑色的帆布包,里面装着几件简单的换洗衣物、一个折叠台灯,还有一本翻旧的漫画书。她收拾得很利落,没有多余的物件,很快就把包拉链拉好,靠在椅背上等着顾清晚。 顾清晚则细心些,把常用的笔记本、错题本摞得整整齐齐,放进一个浅灰色的行李箱,又将护肤品、洗漱用品分门别类收进小袋子里。同桌凑过来打趣:“清晚,你和林野这是约好一起搬宿舍啊?看你俩都收拾得这么快。” 顾清晚脸上泛起淡淡的红晕,没说话,只是加快了手上的动作。林野在一旁淡淡开口:“碰巧罢了。”话虽这么说,眼神却不自觉落在顾清晚的行李箱上,默默记着尺寸——想着明天要是顾清晚拎不动,自己能搭把手。 晚上回到家,顾清晚坐在书桌前,又往行李箱里塞了一本《数学重难点手册》,犹豫了片刻,还是把一包柠檬糖也放了进去——她记得林野喜欢吃酸的。窗外的月光洒在书桌上,她看着行李箱上的拉链,心里满是对明天的期待。 第二天一早,顾清晚提着行李箱来到宿舍区。502宿舍在二楼向阳处,推开门时,里面已经有两个女生在了。一个正站在书桌前,小心翼翼地往墙上贴素描画,画的是一盆小雏菊,笔触细腻。另一个则坐在床边,轻轻擦拭着书架,动作温柔。 听到开门声,贴画的女生回过头,清秀的脸上带着温和的笑:“你好呀,我叫孙倩。” 擦书架的女生也抬起头,弯弯的笑眼格外亲切:“我是李悦,快进来吧,剩下的床位随便选。” “你们好,我叫顾清晚。”顾清晚笑着回应,把行李箱放在空床位旁的地板上。 “顾清晚?”孙倩眼睛一亮,放下手里的胶带走过来,“你就是那个年级第一,却来我们5班的顾清晚?我之前在年级榜上见过你的名字。” 顾清晚有些不好意思地点点头:“嗯,是我。” “太厉害了吧,”李悦也凑过来,声音轻柔,“我听说你是因为朋友才来5班的?” 顾清晚没承认也没否认,只是笑了笑,打开行李箱开始整理东西。她把书本摆到书架上,护肤品放在书桌的一角,动作轻柔又规整。 正收拾着,宿舍门又被推开了,一个扎着高马尾的女生抱着一大袋零食走进来,包上挂着的玩偶挂件晃来晃去。“哈喽!我叫赵琳!”她声音清脆,像小铃铛一样,“以后咱们就是舍友啦!”说着就把零食放在桌子中央,“这些都是我带的,大家一起吃!” “谢谢赵琳!”孙倩笑着拿起一块饼干,李悦也说了声“谢谢”。 顾清晚刚要开口,就听到门口传来熟悉的脚步声。林野拎着黑色帆布包站在门口,目光扫过宿舍,精准落在顾清晚身上,淡淡开口:“我来晚了。” “林野!”赵琳眼睛一亮,她之前在走廊见过林野,知道她和顾清晚关系好,“快进来,就剩顾清晚旁边的床位啦!” 林野点点头,走过去把帆布包放在空床上。她的床位就在顾清晚旁边,两人的书桌紧紧挨着。林野拿出折叠台灯,放在书桌左侧,又把那本漫画书塞进桌肚,收拾得简单干脆。 顾清晚看她没带多少东西,轻声问:“不用带点别的吗?比如衣架之类的。” “楼下超市有卖,懒得拎。”林野说着,指尖碰了碰顾清晚书桌上的笔记本,“你还把错题本带来了?” “嗯,晚上有空可以看看。”顾清晚说着,从行李箱里拿出那包柠檬糖,悄悄塞给她,“给你,你喜欢的。” 林野愣了一下,接过糖,指尖碰到顾清晚的指尖,微微发烫。她快速把糖塞进裤口袋,低声说了句:“谢了。” 孙倩把这一幕看在眼里,笑着提议:“咱们既然都是舍友了,不如好好介绍一下自己吧?也好互相熟悉熟悉。” “好啊好啊!”赵琳第一个举手响应。 孙倩先开口:“我叫孙倩,喜欢画画,平时没事就会画点风景或者小动物。以后大家要是想画肖像,我可以试试!”她说着指了指墙上的小雏菊,“那就是我画的。” “画得真好看!”赵琳由衷地赞叹。 接着是李悦:“我是李悦,喜欢看书,尤其是散文和诗集。性格可能有点慢热,不过大家有什么事找我,我肯定帮忙。”她说话的时候,声音轻得像羽毛,却很真诚。 然后是赵琳:“我叫赵琳,喜欢唱歌、追星,还特别爱八卦!以后学校里有什么新鲜事,我第一时间告诉大家!不过我话比较多,要是吵到你们了,记得提醒我呀。”她说着做了个鬼脸,逗得大家都笑了。 林野靠在椅背上,双手插在口袋里,语气平静:“我叫林野,没什么特别的爱好。以后宿舍里要是有什么事,比如有人找麻烦,跟我说。”她虽然话少,却透着一股可靠的劲儿。 最后轮到顾清晚:“我叫顾清晚,平时喜欢做题、看书。大家学习上有不懂的地方,随时可以问我,我会尽力帮忙的。” “太好了!清晚你真是及时雨!”赵琳开心地拍手,“我数学最差了,以后肯定要经常麻烦你。” “别总麻烦她,她也要休息。”林野淡淡开口,语气里带着不易察觉的维护。 “知道啦林野,我会注意的!”赵琳吐了吐舌头,也不生气——她看得出来,林野是真的关心顾清晚。 大家聊得越来越投机,从喜欢的电影聊到家乡的小吃,又说到对高中课程的担心。孙倩给大家看她画的速写本,李悦分享了自己喜欢的诗集,赵琳讲了追星时的趣事,林野偶尔插一两句话,顾清晚则安静地听着,时不时点头回应。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落在五个人身上,温暖又惬意。 不知不觉到了中午,赵琳提议一起去食堂吃饭:“听说食堂的糖醋排骨特别好吃,咱们一起去尝尝!” “好啊!”孙倩和李悦立刻响应。 顾清晚看向林野,林野点点头:“走。” 五个人一起往食堂走,赵琳和孙倩走在前面,叽叽喳喳地聊个不停,李悦跟在她们身后,偶尔搭一两句话。顾清晚和林野走在最后,两人并肩走着,没有太多话,却格外默契。 “等下我帮你打饭吧,你动作慢。”林野侧头对顾清晚说。 “不用,我自己来就行。”顾清晚笑着拒绝,却心里暖暖的。 食堂里人很多,赵琳抢先占了个桌子,孙倩和李悦去打蔬菜,顾清晚和林野则一起排队打主食和肉类。林野看着窗口的糖醋排骨,对打饭阿姨说:“两份糖醋排骨,一份少放糖。”她记得顾清晚不爱吃太甜的。 顾清晚愣了一下,看着林野的侧脸,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吃饭的时候,赵琳忽然想起什么,好奇地问:“清晚、林野,你们俩认识很久了吗?看你们关系好像特别好。” 林野嘴里嚼着米饭,含糊地说:“初中就认识了。” “难怪呢!”赵琳恍然大悟,“我就说你们俩看着特别有默契。对了清晚,之前有人说你是为了林野才来5班的,是真的吗?” 这话一出,孙倩和李悦也好奇地看过来。顾清晚脸上泛起红晕,刚要说话,林野就先开口了:“别瞎听别人乱传。”她语气平淡,却巧妙地帮顾清晚解了围。 顾清晚看向林野,林野正好也看过来,两人目光交汇,又很快移开,空气中弥漫着一丝淡淡的暧昧。 吃完饭回到宿舍,大家都有些困了,各自躺在床上休息。顾清晚闭着眼睛,却没怎么睡着,能听到旁边林野均匀的呼吸声,心里格外踏实。 不知过了多久,林野轻轻碰了碰顾清晚的胳膊,压低声音说:“喂,你没睡吧?” “没呢。”顾清晚也小声回应。 “刚才赵琳问你的时候,没生气吧?”林野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 “没有,”顾清晚笑了笑,“本来就是事实,没什么好生气的。” 林野愣了一下,没说话,过了好一会儿才低声说:“其实……你不用为了我来5班的。”她知道顾清晚本该去火箭班,那里的师资和环境都好得多。 “我乐意。”顾清晚的声音很轻,却格外坚定,“而且现在也很好,有你,还有孙倩她们。” 林野转过头,看着顾清晚的侧脸,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洒在她脸上,格外柔和。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只化作一句:“嗯,挺好的。” 下午,大家一起整理宿舍卫生。孙倩负责擦窗户,李悦收拾书桌,赵琳扫地,顾清晚和林野则一起拖地。林野力气大些,拖得又快又干净,顾清晚跟在她身后,把边角的灰尘擦干净。两人配合默契,很快就把宿舍地板拖得锃亮。 收拾完卫生,赵琳拿出零食,五个人围坐在桌子旁,一边吃零食一边聊天。孙倩给大家画了简易的肖像画,赵琳哼起了流行歌曲,李悦念了一段优美的散文,林野靠在椅背上,听着大家的笑声,偶尔给顾清晚递一颗柠檬糖。 顾清晚看着眼前的场景,心里满是温暖。她知道,自己当初的选择没有错。这个502宿舍,有温柔的孙倩、体贴的李悦、活泼的赵琳,还有最重要的林野,一定会成为她高中生活里最温暖的港湾。 傍晚时分,夕阳透过窗户洒进来,给宿舍镀上了一层金色。林野站在窗边,看着楼下的梧桐树,顾清晚走到她身边,轻声说:“以后,就请多指教啦,舍友。” 林野转过头,看着她的眼睛,嘴角勾起一抹浅淡却真切的笑:“嗯,多指教。” 夕阳下,两人的身影紧紧靠在一起,宿舍里传来孙倩和赵琳的笑声,一切都美好得恰到好处。 第9章 《别扭与默契》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帘缝隙,在宿舍地板上投下细碎的光斑,空气中还残留着昨晚洗衣液的淡淡清香。顾清晚是第一个醒的,她轻手轻脚地掀开被子,生怕棉絮摩擦的声响吵醒其他人。踩着软底拖鞋走到洗漱台,她把水龙头拧到最小,水流细细地淌过指尖,快速完成洗漱后,又安静地回到书桌前整理课本——校服已经叠得整整齐齐放在床头,是学校统一的蓝白款式,领口的纽扣她都会扣到最上面一颗,规规矩矩的。 她特意把今天要上的语文、数学课本和笔记本按顺序摆好,又从抽屉里拿出之前准备的便签纸,把昨晚复盘的数学公式抄了两张——一张塞进自己的笔袋,另一张折成小小的方块,想着等林野醒了给她,万一上课老师抽查,也能应急。 没过十分钟,林野的床铺传来轻微的动静。她伸了个懒腰,披散的深棕色卷发乱糟糟地贴在颈间,眼神还带着刚睡醒的惺忪,看到已经收拾妥当、穿着整齐校服的顾清晚,含糊地喊了声:“早。” “醒了?”顾清晚走过去,把温好的矿泉水递到床边——那是她刚才去走廊茶水间接的,知道林野不喜欢喝凉的,特意放了会儿才拿进来,“先喝点水,缓一缓。” 林野接过水瓶,指尖碰到微凉的瓶身,喉结滚动了一下,喝了两口才点点头:“谢了。”她慢悠悠地爬下床,没去碰叠在椅背上的校服,反而从行李箱里翻出一件白色吊带和深蓝色牛仔裤——吊带的领口带着细巧的蕾丝边,牛仔裤是高腰紧身款,衬得她腰线纤细。换好衣服后,她才不情不愿地抓起校服外套披在肩上,拉链只拉到胸口,露出里面的白色吊带边缘,下摆随意地垂着,和周围穿着整齐校服的舍友形成鲜明对比。 “你怎么又不把校服穿好?”顾清晚看着她这副模样,无奈地提醒,“周老师今天第一天上课,要是看到了该说你了。” 林野满不在乎地撇撇嘴,抓起洗漱用品走进卫生间:“她管不着,我乐意。”关门时特意放轻了力道,没让门发出碰撞声,却还是难掩一身随性的劲儿。 随后,孙倩、李悦和赵琳也陆续醒来。三人都乖乖穿上了校服,孙倩正在对着小镜子调整领结,李悦帮赵琳整理着歪掉的袖口,赵琳一边系鞋带一边打哈欠,声音带着起床气:“天呐,居然要起这么早,昨晚聊到十二点,我还没睡够呢。” 孙倩笑着帮她理了理皱巴巴的校服裤:“快别抱怨了,再磨磨蹭蹭食堂的肉包和豆浆就被抢光了,你昨天不是说一定要尝尝吗?” “对哦!”赵琳瞬间清醒,手忙脚乱地系好鞋带,拉着李悦就往外走。顾清晚看着舍友们规规矩矩的模样,又看了眼靠在门框上、单手插兜的林野,无奈地摇了摇头,率先走出宿舍。 五人一起往食堂走,孙倩、李悦和赵琳穿着统一的蓝白校服,走在人群里格外显眼;林野披着校服外套,里面的白色吊带若隐若现,引得路过的同学频频回头。赵琳走在最前面,像只活泼的小鸟,蹦蹦跳跳地念叨着食堂的美食:“我要吃豆浆油条,还要吃青菜包,听说昨天还有虎皮鸡蛋,不知道今天有没有。” 孙倩和李悦跟在中间,小声聊着今天的课程安排。“第一节是语文课,听说新班主任是教语文的,不知道严不严。”李悦有些担心地说,她从小就怕老师批评。 “应该不会吧,我昨天路过办公室,看到她和别的老师说话,语气特别温和,还笑呢。”孙倩安慰道,手里还攥着一本诗集,打算早餐后找个安静的地方读一会儿。 顾清晚和林野走在最后,步伐不急不缓。林野双手插在牛仔裤口袋里,校服外套随着走路的动作轻轻晃动,目光漫不经心地扫过路边的花丛,忽然停住脚步,弯腰摘了一朵小小的白色野花——花瓣上还沾着晨露,看起来格外娇嫩。她把花递到顾清晚面前,耳根悄悄泛红:“给你。” 顾清晚愣了一下,接过野花,小心翼翼地把花放进笔记本里夹好,生怕压坏花瓣:“谢谢,很好看。” 林野别开脸,假装看远处的教学楼,声音轻得像风:“随手摘的,又不值钱。” 食堂里早已人声鼎沸,穿着蓝白校服的学生们排着队,各种食物的香气混杂在一起,勾得人食欲大开。赵琳抢先挤到窗口前,大声点单:“阿姨,我要一份豆浆油条,两个青菜包!”孙倩和李悦也跟着排队,选了小米粥和豆沙包——两人都偏爱清淡的口味。 林野看向顾清晚,语气随意却带着几分笃定:“要吃什么?我去打,你找位置。” “一个肉包,一碗小米粥就好。”顾清晚说着要从钱包里拿钱,却被林野按住手腕。林野的指尖带着微凉的温度,轻轻一按就让她停住了动作:“不用,我来。”说完,便转身往人少些的窗口挤。她披着校服外套的模样在人群里很显眼,很快就端着餐盘走了回来。 餐盘里除了顾清晚要的肉包和小米粥,还多了一个茶叶蛋和一小碟咸菜。“茶叶蛋剥好了,”林野把餐盘放在桌上,把茶叶蛋推到顾清晚面前,“咸菜配粥吃,解腻。” 顾清晚看着剥得干干净净的茶叶蛋,心里一暖,拿起蛋咬了一口,蛋黄的香气在嘴里散开:“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茶叶蛋?” “上次在樱桃园,你吃了两个。”林野随口答道,自己则咬着肉包,目光漫不经心地扫过食堂里的人群——看到几个穿着校服的女生在看她,只是微微点头示意,没打算过去聊天。 赵琳啃着油条,含糊地说:“清晚、林野,你们俩也太有默契了吧,林野居然记得清晚爱吃什么,我妈都记不住我爱吃的菜!” 孙倩也笑着附和:“是啊,一看就是关系特别好的朋友,羡慕了。” 林野没说话,只是喝了口粥,耳根的红晕却又深了几分。顾清晚怕她不好意思,连忙岔开话题:“快吃吧,不然上课要迟到了,周老师第一天上课,迟到不太好。” 几人快速吃完早餐,朝着5班教室走去。教室在教学楼的三楼,刚到门口,就看到黑板上用彩色粉笔写着“欢迎新同学”五个大字,旁边还画着简单的花草图案,显得格外温馨。讲台上站着一个穿米色衬衫的女人,齐肩短发,眉眼温和,身上的职业装整洁得体,看到她们进来,立刻笑着招了招手:“同学们快进来坐吧,我是你们的新班主任周云,以后负责咱们班的语文教学,也会陪着大家度过高中三年。” 教室里的座位是随意选的,顾清晚拉着林野走到靠后的位置,两人挨着坐下——这里既能看清黑板,又不会太显眼,很适合林野上课“摸鱼”。孙倩和李悦坐在她们前面一排,赵琳则选了李悦旁边的位置,还兴奋地和李悦分享早餐时没吃完的小饼干。 等所有同学都到齐后,周云先是扫了一眼全班,目光在林野身上停顿了两秒——显然注意到了她没穿好的校服,却没立刻说什么,只是笑着开口:“首先强调一下校规,咱们学校要求全天穿校服,拉链要拉到领口,大家以后注意点,别让我再提醒第二次。” 林野听到这话,悄悄把校服拉链往上拉了一点,却还是没拉到领口,嘴角撇了撇,没说话。顾清晚在旁边轻轻碰了碰她的胳膊,示意她听话,林野却假装没感觉到,把头转向窗外。 周云没再纠结校服的事,继续介绍自己的教学风格:“我上课不会太严,但该掌握的知识点一定要吃透,有不懂的随时问我,别攒着。”接着又让班里的同学逐一站起来自我介绍,方便大家互相认识。 轮到顾清晚时,她站起身,校服穿得整整齐齐,声音清晰又稳定:“大家好,我叫顾清晚,请多指教。”话音刚落,下面就响起小声的议论——毕竟她年级第一的名声早就传开了,只是没人想到她会来5班。周云也赞许地点点头:“顾清晚同学的成绩很好,以后大家学习上有问题,可以多向她请教。” 林野站起来时,校服外套依旧松松地披在肩上,只是淡淡说了句“我叫林野”,就坐了下来,脸上没什么表情,却因为出众的长相和随性的气质,引来了不少目光。有几个女生悄悄拿出手机,想拍她的侧影,被她余光扫到后,又赶紧把手机收了回去。 自我介绍结束后,上课铃正好响起。周云拿起课本,翻开必修一的《劝学》,笑着说:“今天我们来讲这篇古文,它是高中的重点篇目,大家先跟着我读一遍,注意文言字词的读音,尤其是‘輮以为轮’的‘輮’,读三声。” 她的语速适中,讲解得深入浅出,还穿插着有趣的文学典故——讲“青,取之于蓝,而青于蓝”时,就举了宋代学子朱熹超越老师程颐的例子,原本觉得古文枯燥的同学也听得津津有味。顾清晚听得格外认真,笔尖在课本上飞快地划着重点,遇到重要的字词释义,还会特意用不同颜色的笔标注在旁边,字迹工整清晰。 旁边的林野则没那么大兴趣。她撑着下巴,眼神时不时飘向窗外——操场上有穿着校服的同学在跑步,篮球架下空无一人,只有风吹着球网轻轻晃动。偶尔周云提问,她也只是低下头,假装翻课本,避开老师的目光。顾清晚察觉到她的走神,悄悄用胳膊肘碰了碰她,递过自己的课本:“认真听,等下要默写重点句子,错一个要抄十遍。” 林野瞥了眼课本上密密麻麻的标注,撇撇嘴,却还是把目光收了回来,落在课本上那些晦涩的文字上。只是没坚持两分钟,她的眼神又开始飘忽,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口袋里的打火机——要不是怕被老师没收,她早就拿出来把玩了。顾清晚无奈地摇了摇头,没再勉强,只是把自己的笔记往她那边推了推,方便她等下查看。 四十分钟很快过去,下课铃一响,周云刚拿着课本走出教室,几个同学就立刻围到了顾清晚的座位旁。前排的女生穿着整齐的校服,拿着课本挤过来,语气急切:“顾清晚,你刚才周老师讲的‘君子生非异也’那个‘生’字,为什么通‘性’啊?我没太听懂,你能再给我讲一遍吗?” “还有我还有我,”旁边的男生也递过笔记本,眼睛里满是期待,“你的文言文字词整理得好清楚,能借我抄一下吗?我刚才光顾着听典故,没记全。” “我也有问题!”又一个女生挤过来,手里攥着便利贴,“周老师说这篇文章要背,有没有什么快速记忆的方法啊?我背课文特别慢。” 一时间,顾清晚被围在中间,桌子周围挤满了穿着蓝白校服的同学。她没有丝毫不耐烦,耐心地解答着大家的问题,手里还拿着笔,时不时在同学的课本上标注重点,声音清晰温和:“这个‘生’是通假字,意思是本性、天性,你可以结合后面的‘善假于物也’来记,理解着背就不容易忘……” 林野坐在旁边,看着围在顾清晚身边的人群,眉头不自觉地蹙了蹙。她知道顾清晚成绩好,性格又温和,被人请教是难免的,可看着顾清晚专注地和别人说话,连余光都没扫到自己,心里莫名有些闷。以前在初中,顾清晚身边虽然也有请教问题的人,却从没有这样围得水泄不通的时候,那时顾清晚总会先帮她把重点划好,再去帮别人。 她抿了抿唇,把桌上的课本往旁边挪了挪,刻意和顾清晚拉开了一点距离,然后重新撑着下巴看向窗外。只是这一次,眼神里多了几分烦躁,连窗外飘来的槐花香都觉得没那么好闻了。 顾清晚解答完最后一个问题,终于松了口气,揉了揉有些发酸的手腕。她转头想和林野说话,却发现林野正望着窗外,侧脸冷淡淡的,像是在发呆,连她这边的动静都没留意。“怎么了?”顾清晚碰了碰林野的胳膊,语气关切,“刚才周老师讲的内容,有没有哪里没听懂?我可以给你划重点,默写的时候能用上。” 林野回头,眼神没什么波澜,只是摇了摇头:“没有。”说完,便拿起桌上的水杯起身,“我去接水。”不等顾清晚回应,就径直走出了教室,步伐比平时快了些,校服外套的下摆被风吹得晃了晃。 顾清晚看着她的背影,有些疑惑——刚才在食堂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冷淡了?她低头看了看自己推到林野面前的笔记,上面干干净净的,没有一点标记,心里隐约猜到可能是林野觉得被冷落了,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只能顺手把林野桌上歪掉的笔摆正,继续翻看自己的课本。 前排的孙倩听到两人的对话,回头看了眼林野的背影,又看向顾清晚,小声问:“林野是不是不舒服啊?刚才上课的时候就看着没精神,现在又急匆匆的,脸色也不太好。” “应该不是吧,”顾清晚摇摇头,语气里带着一丝不确定,“可能就是有点困,毕竟昨天睡得晚。” 李悦也转过头,轻声说:“要是等下她回来,你多问问她吧,别让她硬撑着。要是真不舒服,咱们可以一起陪她去医务室。” “嗯,我知道。”顾清晚点点头,心里却一直惦记着林野,时不时往教室门口瞟一眼,连翻课本的动作都慢了些。 走廊里,林野靠在栏杆旁,手里捏着水杯,却没去茶水间接水。她看着楼下操场上穿着校服奔跑的学生,耳边能隐约听到教室里顾清晚和别人说话的声音,心里的闷意越来越明显。这时,两个以前认识的女生走过来,穿着整齐的校服,手里拿着刚买的冰淇淋,笑着打招呼:“林野,好久不见,没想到你也在5班啊!” “嗯。”林野语气平淡,没怎么热情——她和这两个女生只是初中同学,不算熟络。 “刚才那个是顾清晚吧?就是以前年级第一的那个,怎么跟你一个班?”女生好奇地问,眼神里带着八卦的光芒,“听说她本来能去火箭班的,是不是为了你啊?” 林野皱了皱眉,语气有些不耐烦:“不知道,别瞎猜。”她不喜欢别人议论自己和顾清晚的关系,尤其是用这种试探的语气。 女生见状,识趣地没再追问,转而聊起了别的:“对了,周末要不要一起去逛街?新开的商场有好多好看的衣服。” “再说吧。”林野敷衍地应着,目光却不自觉地往教室门口瞟了一眼——正好看到顾清晚抬头往这边看,两人的目光在空中对视了一瞬,林野立刻移开视线,假装看远处的教学楼,心跳却莫名快了半拍。 顾清晚看到她,心里松了口气,刚要起身去找她,上课铃却响了。她只能坐回座位,看着林野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一步步走回座位——校服外套的帽子被她摘了下来,碎发贴在额前,看起来比刚才柔和了些。 第二节是数学课,老师拿着厚厚的练习册走进教室,推了推眼镜,声音洪亮:“今天我们来讲函数的单调性,这是高中数学的重点,也是难点,大家认真听,别走神,后面的同学坐直了!” 老师的目光扫过教室后排,林野下意识地坐直了身体,却还是没什么听课的兴趣。老师一上来就讲起了复杂的公式推导,黑板上写满了密密麻麻的符号,不少穿着校服的同学都皱起了眉,拿出笔飞快地记着,生怕漏掉重点。顾清晚听得格外专注,笔尖在笔记本上不停滑动,把老师讲的解题思路和易错点都记了下来,还特意用红笔圈出了需要重点注意的步骤。 旁边的林野则撑着下巴,眼神慢慢开始涣散。她盯着黑板上的函数图像,只觉得那些曲线像绕在一起的毛线,越看越晕。没过多久,她就趴在了桌上,把脸埋在胳膊里,打算补个觉——反正她也听不懂,不如养养精神。 顾清晚察觉到她在睡觉,怕老师发现,悄悄把自己的课本往她那边挪了挪,挡住老师的视线,又在她的胳膊上轻轻敲了敲:“别睡太沉,老师会点名提问的,上次你睡觉被点名,还站了一节课。” 林野迷迷糊糊地“嗯”了一声,却没抬起头,只是换了个姿势,继续埋着脸,声音闷闷的:“知道了” 可没等她眯上两分钟,讲台上传来老师加重的声音:“林野!我刚才说的定义域求解,你再重复一遍!” 林野猛地抬头,头发因为趴着睡有些凌乱,校服外套滑落了半边肩膀,露出里面白色吊带的蕾丝边。她盯着黑板上的函数解析式,脑子一片空白,只能僵硬地站着,指尖无意识地抠着牛仔裤的口袋。周围传来细碎的笑声,几个穿着校服的男生悄悄用胳膊肘互碰,眼神里带着起哄的意味。 顾清晚心里一紧,赶紧在草稿纸上写下“先看分母不为零,再看根号下非负”,悄悄推到林野手边。林野用余光扫到纸条,抿了抿唇,照着念了出来:“定义域要保证分母不为零,还有根号里的数大于等于零……” 老师皱着眉,推了推眼镜:“算你没完全走神。坐下吧,下次再睡觉,就站到后面听。” 林野坐下时,耳尖有点发烫。她把顾清晚递来的草稿纸折好塞进兜里,又把滑落的校服外套往上拉了拉,却没再趴着,只是撑着下巴,眼神落在黑板上——虽然还是看不懂那些公式,却不想再让顾清晚替自己担心。 顾清晚察觉到她的小动作,心里松了口气,趁着老师转身写板书的间隙,悄悄在笔记本上写了句“下课我教你”,推到她面前。林野瞥了一眼,笔尖在纸上轻轻点了点,算是回应。 数学课过得格外慢,老师讲完例题又开始抽查作业,班里一半的同学都没答上来,连孙倩都紧张地攥着笔。林野全程没被点名,却也没放松,手指一直捻着兜里的草稿纸,直到下课铃响,才长长舒了口气。 “可算下课了!”赵琳立刻转过身,揉着肩膀抱怨,“数学老师讲得太快了,我笔记都没抄完。清晚,你的笔记借我抄抄呗?” “好啊,你拿去吧。”顾清晚把笔记本递过去,转头想跟林野说话,却发现她已经站起身,抓着校服外套往教室外走。 “林野,你去哪?”顾清晚连忙问。 “去走廊透透气。”林野的声音没什么起伏,脚步没停,很快就消失在门口。 孙倩看着林野的背影,小声对顾清晚说:“她是不是还在不开心啊?刚才上课被老师说,肯定不舒服。” “可能吧。”顾清晚拿起林野放在桌上的水杯,发现里面没水,“我去给她接杯水,你们先抄笔记。” 她走到茶水间,接了杯温水,刚要转身,就看到林野靠在走廊的窗边,手里捏着一颗柠檬糖——是昨天顾清晚塞给她的。阳光透过窗户落在她身上,校服外套的拉链没拉,白色吊带在阳光下格外显眼。 “怎么一个人在这?”顾清晚走过去,把水杯递她。 林野接过水杯,指尖碰到杯壁的温度,心里的闷意散了些:“不想待在教室。” “刚才数学课……”顾清晚想说点什么安慰她,却被林野打断。 “我没事,”林野剥开柠檬糖塞进嘴里,酸意让她皱了皱眉,“就是觉得那些题太烦了。” 顾清晚看着她的样子,忍不住笑了:“烦也没办法,以后还要学呢。下课我教你定义域,其实不难,你只要记住两个要点就行。” 林野没说话,只是靠在窗边,看着楼下穿着校服的同学打闹。过了一会儿,她才轻声说:“刚才他们围着你问问题,你好像很忙。” 顾清晚愣了一下,才明白她之前冷淡的原因,心里又暖又好笑:“他们只是不懂题,我总不能不帮吧。” “我知道。”林野踢了踢脚下的石子,声音轻得像风,“就是……有点不习惯。”以前在初中,顾清晚的时间好像总围着她转,现在身边多了那么多人,她忽然觉得有点不自在。 顾清晚看着她别扭的样子,伸手轻轻碰了碰她的胳膊:“不管什么时候,你要是有问题,我肯定先帮你。” 林野的耳尖又红了,她转过头,避开顾清晚的目光,假装看远处的教学楼:“谁要你帮了,我只是随口说说。” 顾清晚没拆穿她,只是笑着说:“快上课了,回去吧,下节是英语课,要听写单词,我给你划的重点还在你兜里呢。” 林野摸了摸口袋里的便签纸,点点头,跟着顾清晚往教室走。走进教室时,赵琳已经抄完了笔记,正和孙倩、李悦分享零食。看到她们回来,赵琳立刻招手:“清晚、林野,快过来吃饼干!我妈给我带的,特别好吃!” 林野没过去,只是回到座位上,把水杯放在桌角。顾清晚拿了一块饼干,递到她面前:“尝尝?挺甜的。” 林野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过来,咬了一口——甜味中和了嘴里的酸意,还挺好吃。她没说话,却悄悄把自己兜里的柠檬糖拿了一颗,放在顾清晚的笔记本上。 顾清晚看到那颗糖,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英语课开始后,老师拿着单词本走进教室,班里瞬间安静下来。顾清晚听得认真,时不时在单词本上标注发音;林野则把顾清晚给的便签纸摊在课本下,对着上面的单词默默记着。虽然还是记不太牢,却比以前认真了不少。 听写的时候,林野有两个单词没写出来,急得额角冒了汗。顾清晚看到她的样子,悄悄用手指在桌下写了两个字母提示她。林野抬头看了她一眼,飞快地把单词补全,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地。 下课后,英语老师把顾清晚叫到办公室,让她帮忙整理班里的英语成绩表。顾清晚走后,赵琳凑到林野身边,好奇地问:“林野,你和清晚认识好久了吧?她对你也太好了。” 林野正在收拾课本,听到这话,动作顿了顿:“嗯,初中就认识了。” “难怪呢!”赵琳笑着说,“清晚那么温柔,你又这么酷,你们俩在一起特别搭。” 林野的脸颊微微发烫,她把校服外套往肩上拉了拉,没再接话,却在心里悄悄记下了赵琳的话。 顾清晚回来时,手里拿着一张成绩表。她走到林野身边,小声说:“英语老师说,下次听写要是还错那么多,就要罚抄了。以后每天晚上,我陪你记十个单词吧?” 林野看着她认真的眼神,心里的某个角落软了下来。她点了点头,声音比平时轻了些:“好。” 夕阳透过窗户洒进教室,落在两人的课桌上。顾清晚的笔记本摊开着,上面放着一颗柠檬糖;林野的课本旁,摆着顾清晚给她的水杯。前排的孙倩和李悦在小声讨论英语作文,赵琳在哼着流行歌曲,整个教室都透着一股温暖的气息。 林野看着身边认真整理成绩表的顾清晚,忽然觉得,就算数学题再烦,英语单词再难,好像也没那么糟糕了。因为她知道,不管遇到什么事,顾清晚都会在她身边。 第10章 《不属于家的夜晚》 晚自习的下课铃刚响,教学楼里还没来得及涌满人潮,宿舍楼方向就传来一阵嘈杂的呼喊声。顾清晚正把数学练习册塞进书包,笔尖刚碰到拉链,就听见隔壁班同学跑过走廊时喊:“快去看!女生宿舍三楼水管爆了!水都渗到二楼了!” 她心里一紧,抓起书包就往宿舍跑。刚拐进宿舍区的小路,就看见宿管阿姨举着扩音喇叭,站在楼下的空地上来回踱步,声音带着急出来的沙哑:“各位同学!紧急通知!三楼304宿舍门口水管爆裂,水已经漫到二楼楼道了!今晚宿舍没法住人,所有人赶紧回宿舍收拾东西,联系家长来接,明天等学校通知再返校!” 周围瞬间炸开了锅,穿着蓝白校服的学生们挤着往宿舍楼里冲,顾清晚也跟着人群往二楼跑。楼道里已经能闻到潮湿的水汽,靠近楼梯口的地面上积了浅浅一层水,几个宿管正拿着拖把奋力清理,却根本赶不上水管漏水的速度。 她快步走到502宿舍门口,推开门就看见林野站在书桌前,手里攥着校服外套的衣角,脸色比平时还要苍白几分。孙倩正急急忙忙地把画具往箱子里塞,水彩颜料的管子因为慌乱滚到了地上;李悦蹲在床边,小心翼翼地把诗集放进防水袋里,生怕被渗进来的水打湿;赵琳则抱着一堆零食,嘴里念叨着“完了完了,我妈肯定又要唠叨我带太多零食”。 “快收拾东西!”顾清晚一边说,一边走到林野身边,帮她把散落在桌上的漫画书摞好。林野的动作有些迟缓,眼神落在行李箱上,指尖无意识地抠着拉杆上的纹路,像是没听清顾清晚的话。 “林野?”顾清晚又喊了她一声,伸手碰了碰她的胳膊,“发什么呆呢?水快渗进来了,赶紧把重要的东西收起来。” 林野这才回过神,点了点头,弯腰去拿放在床底的洗漱袋。她的动作很快,却带着一种刻意的慌乱,像是在掩饰什么——洗漱袋里的牙刷、毛巾被她塞得乱七八糟,连平时一直放在最外层的护手霜都被压到了最底下。 顾清晚看在眼里,心里悄悄泛起一丝疑惑。林野虽然不爱循规蹈矩,却从来不是丢三落四的人,今天这副样子,实在不太对劲。她没多问,只是默默帮林野把放在床头的白色吊带叠好,抚平上面的褶皱,轻轻放进行李箱的夹层里——她知道林野很喜欢这件衣服,平时都小心保管着。 孙倩最先收拾完,她提着画箱走到门口,探头往外看了一眼:“水好像又涨了,咱们赶紧下去吧,不然等会儿鞋子该湿了。”李悦也收拾好了,她把防水袋抱在怀里,点了点头:“我已经给我爸打电话了,他说二十分钟就到。” 赵琳终于把零食都塞进了书包,拉链拉到一半就卡住了,她急得直跺脚:“哎呀!怎么回事啊!”顾清晚走过去帮她拉了拉拉链,笑着说:“你塞太多了,稍微拿出来两包就好了。”赵琳吐了吐舌头,拿出两包饼干塞进孙倩手里:“先放你那儿,明天再拿回来!” 五人提着行李往楼下走,楼道里的水已经没过了鞋底,顾清晚特意走在林野旁边,时不时扶她一下,怕她滑倒。林野的脚步很轻,像是怕踩疼什么似的,一直低着头,没怎么说话。 到了宿舍楼下的空地上,场面更热闹了。家长们的车停满了路边,有的家长正帮孩子提行李,有的在跟宿管打听情况,还有的在叮嘱孩子路上注意安全。孙倩的妈妈一眼就看到了她,笑着朝她挥手:“倩倩!这里!”孙倩跑过去,扑进妈妈怀里,叽叽喳喳地说着水管爆裂的事。 李悦的爸爸也到了,他接过李悦手里的防水袋,轻声问:“没淋湿吧?冷不冷?”李悦摇摇头,跟着爸爸往车边走去。赵琳的妈妈也赶来了,她看到赵琳怀里的书包,无奈地笑了:“就知道你又带这么多零食,下次再这样,我就不给你带了。”赵琳抱着妈妈的胳膊撒娇:“妈,就这一次嘛!” 顾清晚看着舍友们都被家人接走,转头看向身边的林野。林野站在原地,手里攥着行李箱的拉杆,眼神落在远处的路灯上,像是在等什么人,又像是在发呆。 “你家里人还没来吗?”顾清晚问。 林野的身体僵了一下,才慢慢转过头,勉强扯出一个笑容:“嗯,我爸说他有点事,等下就来。”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手指把拉杆攥得更紧了,指节都泛了白。 顾清晚看着她的样子,心里的疑惑更重了。林野很少提家里的事,每次顾清晚问起,她都要么岔开话题,要么说“挺好的”,可今天她的反应,根本不像是“挺好的”样子。她刚想再问点什么,口袋里的手机响了,是妈妈打来的。 “清晚,妈妈到学校门口了,你在哪呢?”妈妈的声音很温柔。 “妈,我在宿舍楼下,马上就过去。”顾清晚挂了电话,转头对林野说,“我妈来了,我先过去。你爸到了记得给我发个消息,别让我担心。” 林野点点头,看着顾清晚提着行李往校门口走。顾清晚走了几步,又回头看了她一眼,正好对上林野的目光——她的眼神里带着点孤单,像迷路的小孩。顾清晚心里一软,想再留下来陪她一会儿,可妈妈还在等,只能朝她挥了挥手,转身继续往前走。 看着顾清晚的身影消失在人群里,林野才慢慢掏出手机。屏幕亮起来,上面没有未接来电,也没有消息。她犹豫了很久,手指在通讯录里反复滑动,最终还是点开了那个备注为“爸”的号码,深吸一口气,按下了通话键。 电话响了很久,久到林野以为没人会接的时候,那边终于接通了。嘈杂的声音瞬间涌了过来,有男人的吆喝声,有骰子碰撞的声音,还有女人的笑声。一个醉醺醺的男人声音传来:“谁啊?这么晚打电话,烦不烦!” “爸,”林野的声音放得很低,几乎要被那边的噪音盖过,“宿舍楼水管爆了,今晚没法住,我要回家住一晚。” “回家?”男人的声音更不耐烦了,“我忙着呢!跟你那些牌友正玩到兴头上,哪有空去接你?你自己打车回来!” “可是我……我没带够钱。”林野的声音有些发颤,她早上出门的时候,只带了十块钱零花钱,刚才买水用了两块,现在只剩八块了,根本不够打车。 “钱钱钱!你就知道要钱!”男人的声音陡然拔高,像是要把电话捏碎,“我养你这么大容易吗?你妈走了,我一个人挣钱养家,你还天天跟我要钱!赶紧自己想办法!别再烦我!” “嘟嘟嘟——”电话被粗暴地挂断,忙音在耳边响起,像针一样扎着林野的耳朵。她握着手机,指尖冰凉,连手机屏幕都被她攥得发烫。周围的热闹还在继续,家长们的笑声、同学们的打闹声,都像是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传不到她耳朵里。 风一吹,校服外套的下摆轻轻晃动,露出里面白色吊带的蕾丝边。林野打了个寒颤,不是因为冷,而是因为心里的寒意——她早就该知道的,爸爸从来不会管她的死活,以前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 她走到路边的长椅上坐下,把行李箱放在脚边,打开打车软件。屏幕上显示,从学校到她家,大概需要三十五块钱。她翻遍了书包和口袋,把所有的钱都拿出来,一张十块的,一张五块的,还有三枚一块的硬币,加起来一共十八块,连一半都不够。 林野盯着手里的钱,眼眶慢慢红了。她想起上个月,妈妈偷偷来看她,塞给她一张五十块的纸币,说:“小野,拿着买零食吃,别跟你爸说。”妈妈的手很粗糙,是常年打工磨出来的,可那五十块钱,却被她攥得暖暖的。她一直没舍得花,把钱藏在书包的夹层里,想着等妈妈下次来的时候,还给妈妈买个小礼物。 她咬了咬牙,从书包夹层里拿出那张皱巴巴的五十块钱,指尖轻轻摩挲着上面的纹路。这是妈妈的心意,可现在,她只能用它来打车回家。 打车软件上的订单终于被接了,司机师傅发来消息,说五分钟后到。林野把钱小心翼翼地放进钱包,提着行李箱站在路边等。路灯的光落在她身上,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看起来格外孤单。 出租车很快就到了,林野把行李箱放进后备箱,坐进后座。司机师傅从后视镜里看了她一眼,笑着问:“小姑娘,这么晚了还回家啊?是学校放假了吗?” 林野摇了摇头,没说话,只是转头看向窗外。车子驶离学校,路边的店铺渐渐变少,路灯也变得稀疏起来。她看着窗外飞逝的风景,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小时候的画面——那时候妈妈还在,家里虽然不富裕,却很温馨。每天放学,妈妈都会站在门口等她,手里拿着刚煮好的红薯;晚上她写作业,妈妈就坐在旁边缝衣服,灯光暖暖的,把两个人的影子映在墙上。 可自从妈妈走了之后,那个家就再也不是家了。爸爸开始整天打牌、喝酒,把家里的东西变卖了换钱,还经常带陌生的女人回家。有一次,她放学回家,看到一个女人穿着妈妈的裙子,坐在妈妈最喜欢的沙发上,她冲上去跟爸爸吵架,却被爸爸一巴掌打在脸上,说:“这是我的家,我爱带谁回来就带谁回来,你算什么东西!” 从那以后,她就再也不想回家了。学校的宿舍虽然小,却比家里温暖;舍友们虽然认识没多久,却比爸爸更关心她;还有顾清晚,总是会记得她喜欢吃柠檬糖,会在她上课睡觉的时候帮她挡着老师,会在她不开心的时候默默陪着她。 车子突然停了下来,打断了林野的思绪。“小姑娘,到了。”司机师傅说。 林野回过神,付了钱,提着行李箱下了车。眼前是一个老旧的小区,墙壁上的瓷砖掉了大半,露出里面斑驳的水泥;楼道口的路灯早就坏了,黑漆漆的一片,只能隐约看到楼梯的轮廓。 她深吸一口气,打开手机的手电筒,慢慢往楼上走。楼梯上堆满了杂物,有破旧的纸箱,有废弃的家具,还有不知道是谁扔的垃圾,散发着难闻的气味。她小心翼翼地避开这些东西,一步一步往上走,每走一步,心里的寒意就重一分。 走到三楼,她看到家里的门虚掩着,里面传来熟悉的吆喝声和女人的笑声。她的心跳突然加快,手放在门把手上,却迟迟不敢推开。 “再来一局!再来一局!我就不信赢不了你!”里面传来爸爸的声音,带着醉意。 “哎呀,王哥,你都输了好几局了,要不先歇歇?”一个女人的声音响起,带着谄媚的笑意。 林野闭了闭眼,猛地推开了门。客厅里烟雾缭绕,呛得她忍不住咳嗽了几声。几个穿着花衬衫的男人围在桌前打牌,地上满是烟头和啤酒瓶,还有散落的扑克牌;一个穿着暴露的女人靠在爸爸身边,手里夹着一支烟,看到林野进来,挑了挑眉,笑着说:“哟,王哥,你女儿回来了?” 爸爸头也没抬,手里还拿着一张牌,不耐烦地说:“回来了正好,去给我们倒杯水。” 林野站在门口,没动。行李箱的轮子在地上轻轻滑动,碰到一个啤酒瓶,发出“哐当”一声轻响。 “没听见吗?”爸爸终于抬起头,眼睛里布满了血丝,眼神凶得像要吃人,“让你倒杯水都不愿意?我养你这么大,就是让你这么跟我说话的?” “我累了,想回房间。”林野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丝倔强。她不想跟爸爸吵架,也不想看到这个女人,她只想赶紧躲进自己的房间,等明天一早赶紧回学校。 “回什么房间!”爸爸猛地一拍桌子,扑克牌散落一地,“没看到我正忙着吗?你以为你是谁?考上高中就了不起了?要不是我供你上学,你早就跟你妈一样跑了!” 女人连忙打圆场,拉了拉爸爸的胳膊:“王哥,别生气啊,孩子刚回来,肯定累了,让她回房间休息吧。” 爸爸瞪了林野一眼,吐了口唾沫在地上:“赶紧滚回房间!别在这碍眼!要是敢出来捣乱,看我不收拾你!” 林野拖着行李箱,快步走进自己的房间,“砰”地一声关上了门。房间里布满了灰尘,书桌上落了一层厚厚的灰,上面还放着她小时候的照片——照片上,她扎着羊角辫,坐在妈妈怀里,手里拿着一个棒棒糖,笑得很开心。 她把行李箱放在角落,坐在床上。床板很硬,床垫也早就没了弹性,可她还是觉得比客厅里舒服。窗外的月亮透过破旧的窗户照进来,在地上投下一块惨白的光。她拿出手机,点开和顾清晚的聊天界面,看着顾清晚下午发来的消息:“明天英语课要听写,记得背单词。”,眼泪突然就掉了下来。 她想给顾清晚发消息,想跟她说自己现在很害怕,想跟她说自己不想待在家里,可手指在屏幕上敲了又删,删了又敲,最终还是只打下了“我到家了,晚安”六个字,发送了过去。 刚放下手机,门外就传来爸爸的骂声和女人的哭声,还有东西摔碎的声音。林野缩了缩肩膀,把被子裹得更紧了。她知道,这样的夜晚,又要熬到很晚。她闭上眼睛,却怎么也睡不着,脑海里不断浮现出502宿舍的样子——孙倩贴在墙上的星空海报,李悦放在床头的诗集,赵琳分享的零食,还有顾清晚递过来的温水和柠檬糖。那些画面像一束光,照亮了她灰暗的世界。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的声音终于小了。林野悄悄下床,走到窗边,看着远处的路灯。那盏路灯很亮,像顾清晚的眼睛,温柔地看着她。她在心里默默盼着,明天能早点到来,能早点回到学校,回到那个有顾清晚、有舍友们的地方。那里没有争吵,没有冷漠,没有烟味和酒味,只有温暖和默契,只有她真正想要的生活。 她拿出手机,屏幕上显示已经快凌晨一点了。顾清晚没有回复消息,应该已经睡着了。林野把手机放在枕头边,蜷缩在床上,慢慢闭上了眼睛。 第11章 《表白信件》 天还没亮,林野就醒了。窗外的天空泛着鱼肚白,房间里还残留着昨晚的烟味。她轻手轻脚地爬下床,收拾好行李——昨晚没怎么睡,行李几乎还是原样,只有那件白色吊带被她仔细叠好,放进了行李箱最底层。 客厅里静悄悄的,几个男人横七竖八地躺在沙发上,打着响亮的呼噜,地上的啤酒瓶和烟头比昨晚更多了。那个陌生女人靠在爸爸身边,还没醒。林野屏住呼吸,提着行李箱往门口走,生怕惊动他们。 走到楼道口,她才松了口气,快步往小区外走。清晨的风带着凉意,吹得她打了个寒颤,她把校服外套的拉链拉到顶,遮住半张脸,脚步不停往学校方向走。路边的早餐店已经开了,飘来包子和豆浆的香气,林野摸了摸口袋里剩下的几块钱,最终还是没停下——她想早点回到学校,回到502宿舍。 走到学校门口时,保安刚打开大门。林野提着行李箱走进校园,操场上还没有学生,只有保洁阿姨在打扫卫生。她走到宿舍楼前,宿管阿姨已经在楼下值班了,看到她,笑着说:“林野同学,这么早回来啦?水管已经修好了,可以回宿舍了。” “谢谢阿姨。”林野点点头,提着行李箱往二楼走。推开502宿舍的门,里面安安静静的,孙倩、李悦和赵琳还没回来。她把行李箱放在角落,坐在自己的床上,看着舍友们整齐的床铺,心里终于有了点踏实的感觉。 没过多久,孙倩她们陆续回来了。赵琳一进门就嚷嚷着:“累死我了!我爸昨天接我回家,一路上都在说我不带作业,烦死了!”孙倩笑着说:“我妈给我做了我爱吃的红烧肉,我带了点过来,等下分给你们吃。”李悦则拿出一本新的诗集,兴奋地说:“我昨天在书店看到的,特别好看,等下借给你们看。” 顾清晚是最后一个回来的,她手里拿着两份早餐,走到林野面前,把其中一份递给她:“给你买的豆浆和肉包,不知道你爱吃不爱吃。” 林野接过早餐,指尖碰到温热的塑料袋,心里一暖:“谢谢。” “你昨天到家后,我给你发消息,你没回我,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呢。”顾清晚坐在她身边,小声说。 “我……昨天有点累,睡太早了。”林野低下头,不敢看顾清晚的眼睛,怕被她看出破绽。 顾清晚没多问,只是笑着说:“没事就好,快吃早餐吧,等下要上课了。” 上午的课是语文和数学。语文课上,周云讲着课文,林野却没什么精神,眼神时不时飘向窗外,手里的笔在课本上乱涂乱画。周云注意到她的状态,皱了皱眉,却没当场说什么。数学课上,老师抽查作业,林野才发现自己昨天根本没写,只能低着头,不敢看老师的眼睛。 接下来的几天,林野的状态越来越差。上课要么走神,要么趴着睡觉,作业也总是不交,校服外套还是松松地披在身上,拉链从来没拉好过。周云看在眼里,心里很担心。她找林野谈过几次话,林野每次都只是说“我知道了”,却没什么改变。 周云心里纳闷,她从其他老师那里了解到,林野初中的时候虽然不爱学习,却也不会这么消沉。她想着,或许应该去林野家里看看,和她的家长沟通一下,了解一下情况。 周五下午放学后,周云先回了趟办公室,整理好林野的作业和成绩单,然后按照学籍上的地址,往林野家的方向走。她没提前告诉林野,怕林野有压力。 走到那个老旧的小区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楼道里没有灯,周云打开手机的手电筒,慢慢往上走。走到三楼,她看到一扇虚掩的门,里面传来男人的吆喝声和骰子碰撞的声音。她犹豫了一下,轻轻推开门。 客厅里烟雾缭绕,几个男人围在桌前打牌,地上满是烟头和啤酒瓶。一个穿着暴露的女人靠在一个男人身边,手里夹着烟。周云皱了皱眉,走上前,轻声问:“请问,这里是林野同学的家吗?” 那个男人抬起头,看到周云,愣了一下,不耐烦地说:“你是谁啊?找她干嘛?” “我是林野的班主任,周云。”周云拿出自己的工作证,“我想和你聊聊林野最近的学习情况。” “学习情况?”男人笑了笑,语气带着嘲讽,“我哪有空管她的学习?她自己爱学不学!” 旁边的女人也笑着说:“王哥,别跟她废话了,我们还等着打牌呢。” 周云看着眼前的场景,心里瞬间明白了林野最近状态差的原因。她强压着心里的怒火,轻声说:“林野最近在学校状态很不好,上课不认真,作业也不交,我希望你能多关心关心她,毕竟她是你的女儿。” “关心她?我养她这么大,已经够不错了!”男人的声音陡然拔高,“她妈走了,我一个人挣钱养家容易吗?她还不知足,天天在学校惹事!” 周云还想说什么,却被男人打断:“你要是没别的事,就赶紧走,别在这碍眼!” 周云看着男人不耐烦的样子,又看了看满屋子的狼藉,知道再聊下去也没什么用。她转身往门口走,走到门口时,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角落里有一个小小的房间,门虚掩着,里面隐约能看到一张书桌,上面落满了灰尘。 走出小区,周云心里沉甸甸的。她终于明白,林野为什么不愿意回家,为什么在学校总是一副冷漠的样子。她掏出手机,看着林野的联系方式,最终还是没打电话——她不想再让林野想起家里的事,不想再让她难过。 回到学校时,天色已经黑了。周云走到宿舍楼前,看到502宿舍的灯亮着,心里稍微松了口气。她知道,林野在学校里,有顾清晚,有舍友们,至少能感受到一点温暖。 从那以后,周云很少再批评林野。上课的时候,看到林野走神,她会轻轻敲敲她的桌子,提醒她认真听讲;看到她没交作业,她会把她叫到办公室,轻声说:“没关系,下次记得写就好,要是有不会的,随时问我。”有时候,她还会把林野叫到办公室,给她带点零食,和她聊聊天,却从来不提家里的事。 下午第一节是物理课,老师在讲台上推导着电路公式,黑板上写满了复杂的符号,教室里只听得见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顾清晚坐在座位上,面前摊着物理课本,视线却没落在公式上,而是盯着桌角一本淡蓝色的笔记本——那是她上周特意在文具店挑的,封面印着细碎的白雏菊,和孙倩画的那盆很像。 她的笔尖悬在纸上,犹豫了很久,才轻轻落下。起初只是写了“林野”两个字,字迹工整,却又在末尾轻轻顿了顿,像是怕被人看见。周围同学都在认真记笔记,连一直爱走神的林野都撑着下巴,盯着黑板上的电路图,顾清晚悄悄把笔记本往胳膊底下挪了挪,继续往下写。 “今天早上你吃了两个肉包,比昨天多了一个,是不是觉得食堂的包子变好吃了?” “数学课上你把我的草稿纸折成了纸飞机,虽然没敢飞,但我看到了,觉得有点可爱。” “下午的风有点大,你校服外套的拉链又没拉,我想提醒你,又怕你觉得我啰嗦……” 她写得很慢,每一句话都要反复修改好几遍,生怕用词不当。物理老师的声音渐渐远了,她的世界里只剩下笔尖与纸张的摩擦声,还有偶尔抬头看向林野时,心跳加速的声音。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想写这些,只是每次看到林野,心里就会有很多话想说,却又不敢当面讲,只能偷偷写在纸上。 下课铃响了,顾清晚赶紧把笔记本合上,放进书包最里面的夹层里,脸上还带着未散的红晕。林野转头看她,疑惑地问:“你刚才一直在写什么?物理笔记吗?” “没……没有,”顾清晚连忙摇头,避开她的目光,“就是随便写了点东西。” 林野没再追问,只是拿起水杯起身:“我去接水,要给你带一杯吗?” “好,谢谢。”顾清晚点点头,看着林野的背影,心里又开始紧张起来——她在想,晚上要不要把笔记本给林野。 下午的课很快就结束了,晚自习的时候,顾清晚一直心神不宁,手里握着笔,却一个字也写不进去。她时不时看向林野,看到林野在偷偷看漫画书,看到林野在草稿纸上画小人,看到林野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眼睛……每一个小动作,都被她记在心里。 终于,晚自习结束的铃声响了。同学们收拾好东西,陆续走出教室。顾清晚磨磨蹭蹭地收拾着书包,等教室里的人差不多走光了,才从夹层里拿出那个淡蓝色的笔记本,紧紧攥在手里。 林野已经收拾好了东西,靠在门口等她:“还不走吗?宿管阿姨要锁门了。” “来了。”顾清晚深吸一口气,拿起书包,跟着林野往宿舍楼走。 夜晚的校园很安静,只有路灯的光洒在小路上,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顾清晚走在林野身边,手里的笔记本被攥得发烫,心里像揣了只兔子,跳个不停。她好几次想开口,却都没敢说出来。 走到宿舍楼楼下,林野停下脚步,转头问她:“你今天怎么了?一直怪怪的。” 顾清晚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她抬起头,看着林野的眼睛,路灯的光落在林野的脸上,显得格外柔和。她咬了咬牙,把手里的笔记本递了过去:“这个……给你。” 林野愣了一下,接过笔记本,看着封面上的白雏菊,疑惑地问:“这是什么?” “你……你回去再看。”顾清晚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紧张,“看完之后,要是不想说什么,也没关系。”说完,她没等林野回应,就转身跑进了宿舍楼,脚步快得像是在逃跑。 林野站在原地,手里拿着那个淡蓝色的笔记本,看着顾清晚的背影消失在楼道口,心里满是疑惑。她低头看了看笔记本,封面很软,还带着淡淡的香味。她犹豫了一下,把笔记本放进了口袋里,转身走进了宿舍楼。 回到502宿舍,孙倩正在整理画具,李悦在看诗集,赵琳在吃零食。顾清晚一进门,就赶紧坐在自己的床上,拿起一本书假装在看,却一个字也没看进去,耳朵一直留意着林野的动静。 林野走到自己的床边,坐了下来,从口袋里拿出那个淡蓝色的笔记本。她看了一眼顾清晚的方向,看到顾清晚正低着头看书,耳朵却红得像熟透的苹果。她笑了笑,悄悄翻开了笔记本。 里面的字迹很工整,每一页都写满了字,没有华丽的辞藻,都是一些日常的小事——她早上吃了几个包子,她上课偷偷画了什么,她昨天把校服外套借给了同学……每一件小事,都被顾清晚仔细地记了下来。 看到最后一页时,林野的心跳突然加速了。那一页只写了一句话:“林野,我好像有点喜欢你,不是朋友之间的那种喜欢。” 林野看着那句话,愣了很久,脸颊慢慢红了起来。她转头看向顾清晚,顾清晚正好也抬起头,两人的目光在空中对视了一瞬,顾清晚赶紧低下头,手里的书都差点掉在地上。 孙倩和李悦、赵琳注意到她们的动静,好奇地问:“你们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秘密啊?” 顾清晚的脸更红了,刚想解释,林野却先开口了:“没什么,就是清晚借了我一本书。”她说着,把笔记本合上,放进了自己的抽屉里,锁了起来。 顾清晚听到林野的话,心里稍微松了口气,却又有点失落——林野没有回应她的话,不知道是喜欢还是不喜欢。 晚上睡觉的时候,顾清晚翻来覆去睡不着,心里一直在想林野看到信后的反应。她不知道自己这么做对不对,会不会让两人的关系变得尴尬。 就在她快要睡着的时候,她感觉到有人轻轻碰了碰她的胳膊。她睁开眼睛,看到林野站在她的床边,手里拿着一颗柠檬糖,小声说:“给你。” 顾清晚接过柠檬糖,心里一暖:“谢谢。” “那个笔记本,”林野的声音很轻,“我看完了。” 顾清晚的心跳突然加快,紧张地看着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林野却笑了笑,轻声说:“晚安。”说完,她转身走回自己的床边,躺了下来。 顾清晚看着手里的柠檬糖,心里的失落渐渐消失了。她知道,林野虽然没有明确回应,但这颗柠檬糖,已经说明了一切。 第12章 《藏在细节里的偏爱》 清晨的阳光透过502宿舍的窗帘缝隙钻进来,在地板上投下几道细碎的光斑,空气中还残留着昨晚洗衣粉淡淡的茉莉香。顾清晚是宿舍里第一个醒的,生物钟让她在六点十分准时睁开眼。她轻手轻脚地坐起身,动作放得极慢,生怕吵醒还在熟睡的舍友。目光下意识地飘向斜对面的床铺,林野还侧躺着,脸朝着墙的方向,额前几缕细软的长发垂下来,遮住了小半张脸,呼吸均匀得像春日里轻轻晃动的柳枝,嘴角似乎还带着点浅淡的笑意,不知道梦到了什么。 顾清晚静静看了几秒,才放轻动作挪下床。宿舍的地板是老旧的水泥地,踩上去偶尔会发出轻微的“吱呀”声,她踮着脚尖走到衣柜前,拿出今天要穿的校服,又顺手从抽屉里翻出一双干净的袜子——是林野上次说好看,她特意多买了一双的浅灰色,想着要是林野的袜子脏了没来得及洗,还能递过去。 等她整理好自己的床铺,把被子叠得方方正正,林野才揉着眼睛醒了。小姑娘刚睡醒的样子软乎乎的,睫毛还沾着点水汽,坐起身时头发乱糟糟地翘起来几缕,像只刚睡醒的小猫。“早啊。”林野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尾音微微上扬,看向顾清晚时,耳尖悄悄泛起一层薄红,大概是想起了昨晚睡前那颗柠檬糖,还有笔记本里没说出口的心意。 “早。”顾清晚走过去,目光落在林野散开的长发上——林野的头发很长,及腰的长度,平时总是随意地扎个低马尾,偶尔忘记扎的时候,就会披在肩上,风一吹就会飘到顾清晚的胳膊上,软乎乎的。今天大概是刚醒没力气,头发就那样散着,发梢还带着点睡觉压出来的弧度。顾清晚指了指她的头发,轻声问:“头发乱了,我帮你编个辫子吧?” 林野愣了一下,眼睛微微睁大,似乎没料到顾清晚会这么说。她下意识地想点头,可刚动了动脑袋,就想起孙倩和李悦还在旁边睡着,脸颊瞬间热了起来,像被阳光晒透的苹果,小声地“嗯”了一声,声音轻得像蚊子叫。她乖乖地从床上下来,走到床边的椅子上坐下,后背挺得笔直,却又因为紧张,手指不自觉地攥住了校服的衣角,布料被捏出几道浅浅的褶皱。 顾清晚从自己的床头柜里拿出一把桃木梳——是她妈妈去年送她的生日礼物,梳齿很密,梳头发的时候不会扯到头皮。她走到林野身后,轻轻撩起林野的长发,指尖不经意间碰到了林野的后颈,那片皮肤温热又细腻,像刚晒过太阳的棉花。两人都僵了一下,空气似乎在这一秒静止了,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鸟鸣声。顾清晚很快回过神,指尖轻轻梳理着林野的头发,动作温柔得像是在触碰易碎的珍宝。 林野的头发很软,梳起来很顺滑,顾清晚一边梳,一边悄悄观察着镜子里的林野——小姑娘正低着头,看着自己的鞋尖,耳朵红得像熟透的樱桃,连脖颈都泛起一层淡淡的粉色。顾清晚忍不住弯了弯嘴角,手里的动作更轻了些。她把林野的头发分成三股,左手捏着一股,右手捏着另一股,慢慢交织在一起,每编一下,都会轻轻拉一下,让辫子更紧实,又不会扯到林野的头皮。 编到一半的时候,顾清晚想起自己的发绳盒里有根淡粉色的绳子,是上次和林野一起去文具店时,林野盯着看了好几眼的那款,上面还缀着小小的珍珠装饰。她当时没说什么,却悄悄买了下来,放在抽屉最里面,想着总有一天能用到。顾清晚轻手轻脚地走到床头柜前,打开抽屉,拿出那根粉色发绳,又快步走回林野身后,把发绳绕在辫尾,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还特意把珍珠装饰调到了最显眼的位置。 “搞定了。”顾清晚刚说完,身后就传来孙倩的笑声,“噗嗤——”那笑声带着明显的调侃,打破了宿舍里的安静。 孙倩不知什么时候醒了,正撑着脑袋靠在床头,眼睛亮晶晶地盯着她们俩,嘴角还挂着看热闹的笑。李悦和赵琳也被这动静闹醒了,李悦揉了揉眼睛,坐起身看向这边;赵琳则干脆从床上爬下来,凑到顾清晚和林野身边,好奇地打量着林野的辫子。“哇哦——”孙倩拖长了语调,声音里满是笑意,“顾清晚,你这手法也太熟练了吧?平时没少对着镜子练吧?不然怎么编得这么好看?” 赵琳跟着起哄,伸手轻轻碰了碰林野辫尾的珍珠装饰,笑着说:“我昨天就觉得你俩不对劲!晚上回来的时候,一个脸红得像番茄,一个躲躲闪闪不敢看对方,现在还大清早编辫子,说!你们是不是有情况?老实交代!” 林野的脸瞬间红到了脖子根,连耳朵尖都发烫,她想躲开赵琳的手,却被顾清晚按住了肩膀。顾清晚的手掌温热,按在林野的肩上,像是给了她一颗定心丸。顾清晚转头看向孙倩和赵琳,脸上带着坦然的笑,语气自然地说:“就是帮朋友编个辫子,你们想什么呢?平时你们头发乱了,我不也帮你们编过吗?” “朋友?”李悦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眼神里带着“我才不信”的了然,她放下手里的诗集,慢悠悠地开口,“上次林野感冒发烧,是谁半夜起来给她找退烧药,还守在她床边,每隔半小时就帮她量一次体温的?上次林野忘带饭卡,是谁把自己的饭卡塞给她,自己跑去食堂吃泡面的?还有上次体育测试,林野跑步崴了脚,是谁背着她去医务室,还帮她擦了一周的药油的?” 李悦一连串的问题像连珠炮一样,把林野问得更不好意思了,头埋得更低,下巴都快碰到胸口了,手指紧紧攥着衣角,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顾清晚却一点都不慌,她从桌上拿起林野的牙刷,挤上一点牙膏,又接了杯温水,走到林野身边,把牙刷和杯子递过去,声音温柔地说:“别理她们,她们就是闲的。快洗漱去,等下食堂的甜豆浆该卖完了,你不是最喜欢喝甜豆浆吗?” 林野接过牙刷和杯子,像得到了赦免一样,逃似的往卫生间跑。卫生间的门“咔嗒”一声关上,隔绝了外面的笑声。孙倩凑到顾清晚身边,压低声音,眼神里满是八卦:“说实话,你是不是喜欢林野?别跟我说是朋友,朋友可不会这么上心。” 顾清晚手里的动作顿了一下,她正拿着毛巾擦桌子,听到孙倩的话,抬起头看向她。阳光刚好落在顾清晚的脸上,她的眼睛很亮,像盛着星星,眼神里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只是轻轻笑了笑,伸手拍了拍孙倩的胳膊:“赶紧洗漱,不然等下真要迟到了。周老师今天早上要抽查背诵,你忘了?” 孙倩看着她的反应,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她笑着点了点头,没再追问,转身去拿自己的洗漱用品。李悦和赵琳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果然如此”的笑意,也没再多说什么,各自收拾起来。 卫生间里,林野站在镜子前,看着镜中的自己。淡粉色的发绳绕在辫尾,珍珠装饰在灯光下泛着柔和的光,辫子编得很整齐,每一缕头发都被打理得服服帖帖,一看就用了心。林野的指尖轻轻碰了碰辫尾的珍珠,指尖传来细腻的触感,她忍不住弯了弯嘴角,心里像揣了颗刚剥开的水果糖,甜丝丝的,连呼吸都变得甜了起来。 她想起昨晚睡前,林野站在她床边,手里拿着一颗柠檬糖,声音轻轻的:“给你。”那颗柠檬糖是她最喜欢的口味,酸中带甜,像顾清晚给她的感觉。她又想起笔记本里的那些话,顾清晚把她的小事都记在心里,早上吃了几个包子,上课偷偷画了什么,甚至连她校服外套拉链没拉都注意到了。林野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脸颊还是红的,却不再像之前那样紧张,反而多了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期待。 等林野洗漱完出来,顾清晚已经收拾好了两人的书包,还从抽屉里拿出两个面包——是林野爱吃的红豆沙馅,她昨天特意在超市买的。“快吃点面包垫垫肚子,等下到食堂再买豆浆。”顾清晚把面包递过去,又拿出一张纸巾,帮林野擦了擦嘴角不小心沾到的牙膏泡沫。 林野接过面包,小声说了句“谢谢”,低头咬了一口。红豆沙的甜意在嘴里散开,和心里的甜意混在一起,让她觉得今天的面包比平时好吃多了。孙倩看着她们俩的互动,笑着说:“哟,顾清晚,你怎么不给我们带面包啊?偏心也太明显了吧!” 顾清晚笑着说:“谁让你们昨天自己说要吃食堂的油条,我才没买。”赵琳赶紧说:“那我今天也想吃面包!清晚,明天帮我也带一个呗?”顾清晚点点头:“行,明天问你们想吃什么口味。” 四人收拾好东西,锁上宿舍门,往楼下走。清晨的校园很安静,路上只有零星几个早起的学生,保洁阿姨正在打扫操场,扫帚划过地面发出“沙沙”的声音。阳光洒在身上,暖洋洋的,风里带着青草的香味。林野走在顾清晚身边,偶尔会不小心碰到她的胳膊,两人都会下意识地顿一下,然后又继续往前走,谁都没说话,却觉得这样的安静很舒服。 走到食堂门口,顾清晚让林野在门口等一下,自己进去买豆浆。林野站在门口,看着顾清晚的背影,她穿着白色的校服衬衫,头发扎成一个高马尾,走路的姿势很挺拔,阳光落在她身上,像是给她镀上了一层金边。林野忍不住想起笔记本里顾清晚写的那句话:“林野,我好像有点喜欢你,不是朋友之间的那种喜欢。”她的心跳又开始加速,脸颊也热了起来。 没过多久,顾清晚就拿着两杯豆浆出来了,递给林野一杯:“快拿着,还是热的。”林野接过豆浆,指尖碰到温热的杯子,心里也暖暖的。两人并肩往教学楼走,孙倩和赵琳走在前面,偶尔回头调侃她们两句,林野都会红着脸躲开,顾清晚则会笑着替她解围。 走到教学楼门口,周云老师刚好从里面出来,看到她们,笑着打招呼:“早啊,你们来得挺早。”顾清晚和林野齐声说了句“周老师早”。周云的目光落在林野的辫子上,笑着说:“林野,今天的辫子编得真好看,是清晚帮你编的吧?” 林野的脸瞬间红了,点了点头,没敢说话。顾清晚笑着说:“嗯,她早上头发乱了,我帮她编了一下。”周云看着她们俩,眼神里带着温和的笑意,没再多说什么,只是叮嘱她们:“快进去吧,早读要开始了。” 两人走进教学楼,往教室走。走廊里很安静,只有她们的脚步声。走到教室门口,顾清晚停下脚步,转头看向林野,轻声问:“今天的辫子,你喜欢吗?”林野抬起头,看着顾清晚的眼睛,她的眼睛很亮,像盛着星光,林野的心跳漏了一拍,小声说:“喜欢,谢谢你。” 顾清晚笑了,嘴角弯起一个好看的弧度:“喜欢就好。”她推开门,让林野先进去,自己跟在后面。教室里已经来了几个同学,正在低头看书。林野走到自己的座位前坐下,顾清晚坐在她旁边,拿出课本,开始早读。 早读课的铃声准时响起,教室里瞬间被琅琅书声填满。顾清晚拿出语文课本,翻开上周学过的文言文,声音清晰地读了起来。她的声音很稳,断句准确,连带着周围几个同学都不自觉跟着她的节奏调整了语速。 林野坐在旁边,也跟着翻开课本,目光却落在书页上那些密密麻麻的注释里,一个字都没看进去。她的思绪还停留在刚才教学楼门口——顾清晚问她“喜欢吗”时,眼里盛着的光,比走廊窗户透进来的阳光还要亮。指尖悄悄碰到辫尾的珍珠,冰凉的触感让她瞬间回过神,脸颊又热了起来,赶紧低下头,假装认真地跟着读课文,声音却小得像蚊子叫。 前排的赵琳早读读到一半,突然回过头,对着顾清晚眨了眨眼,压低声音说:“清晚,等下课间你也帮我编个辫子呗?就林野这种,带珍珠的,看着真好看!” 顾清晚手里的课本顿了一下,抬眼看向赵琳,笑着摇了摇头:“不行哦,我等下课间要去办公室找周老师问数学题,没时间。” 赵琳撇了撇嘴,还想再说点什么,旁边的孙倩赶紧拉了拉她的衣角,对着她使了个眼色——孙倩刚才可是亲眼看到,顾清晚抽屉里还有好几根不同颜色的发绳,哪会没时间编辫子,分明是只愿意给林野编。赵琳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偷偷瞥了一眼林野,见她正低着头,耳朵尖红得快要滴血,忍不住憋住笑,转回头继续早读。 林野把两人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心里像被羽毛轻轻挠了一下,又软又痒。她偷偷抬眼看向顾清晚,顾清晚刚好也转过头,两人的目光在空中撞了个正着。顾清晚对着她弯了弯嘴角,眼神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温柔,然后轻轻指了指她的课本,示意她认真读书。林野赶紧低下头,心脏“怦怦”地跳,手里的课本都被捏得发皱。 没过多久,林野的注意力又开始飘远。她看着顾清晚的侧脸,阳光落在她的睫毛上,投下一小片淡淡的阴影,鼻梁的线条很柔和,连带着读书时微微动着的嘴唇,都显得格外好看。她想起昨晚在宿舍里,顾清晚把笔记本递给她时,紧张得手心都在冒汗;想起顾清晚帮她编辫子时,指尖偶尔碰到她后颈的温度;想起顾清晚给她买的甜豆浆,总是刚好温到不烫嘴的程度…… 这些细碎的小事,像一颗颗小珍珠,被顾清晚小心翼翼地串在一起,变成了专属于她的温柔。林野越想越觉得心里甜,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连早读的声音都轻快了几分。 “林野。”突然,语文老师的声音从讲台上传来,打断了她的思绪,“你起来把这一段读一下。” 林野猛地回过神,慌乱地站起来,手里的课本都差点掉在地上。她刚才根本没认真听,不知道老师说的是哪一段,只能尴尬地站在那里,脸颊涨得通红,眼神躲闪着,不敢看老师的眼睛。 顾清晚悄悄用胳膊肘碰了碰她的胳膊,然后用指尖在自己的课本上指了指——是《桃花源记》里“土地平旷,屋舍俨然”那一段。林野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赶紧拿起课本,小声地读了起来。她的声音有点发颤,还读错了两个字,引得下面传来几声轻轻的笑声。 语文老师皱了皱眉,却没批评她,只是等她读完,轻声说:“上课要认真听讲,别走神,坐下吧。” 林野赶紧坐下,头埋得更低了,心里又羞又慌。顾清晚悄悄递过来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别紧张,等下我帮你把这段划出来,早读结束后我陪你再读几遍。” 林野看着纸条上工整的字迹,心里的慌乱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暖意。她偷偷把纸条叠好,放进课本里,然后抬起头,认真地看向课本——这一次,她没再走神,跟着顾清晚的声音,一字一句地读了起来。 早读结束的铃声响起,同学们纷纷放下课本,伸着懒腰,教室里瞬间热闹起来。顾清晚果然拿起笔,在林野的课本上把刚才读错的段落划了出来,还把容易读错的字标上了拼音。“来,我们再读一遍。”顾清晚看着林野,声音温柔。 林野点点头,跟着她读了起来。这一次,她读得很流利,没有再读错一个字。顾清晚笑着拍了拍她的胳膊:“你看,认真读就会了吧。” 旁边的孙倩凑过来,笑着说:“哟,顾老师又开始单独辅导啦?林野,你可得好好学,别辜负了清晚的一片心意。” 林野的脸又红了,赶紧拿起水杯,站起来说:“我……我去接水,清晚,你要喝吗?” “要,谢谢。”顾清晚笑着点点头,看着她的背影,眼神里满是温柔。孙倩看着顾清晚的样子,忍不住笑着摇了摇头——这哪里是朋友,分明就是喜欢得藏都藏不住。 林野拿着两个水杯走到饮水机前,接水的时候,忍不住摸了摸辫尾的珍珠。阳光透过窗户落在她的手上,暖洋洋的。她想起刚才顾清晚拒绝给赵琳编辫子的样子,想起顾清晚递过来的纸条,想起顾清晚温柔的声音,心里像揣了颗刚融化的糖,甜得快要溢出来。 晚自习结束的铃声划破校园的寂静,原本满是笔尖摩擦声的教室瞬间热闹起来。同学们收拾书包的窸窣声、打闹的笑声此起彼伏,没几分钟,大部分人就背着书包涌出了教室,只剩下零星几个同学还在慢吞吞地整理东西。 林野坐在座位上,手里捏着笔,却没动——她刚才解数学题时卡在了最后一步,草稿纸上画满了杂乱的公式。顾清晚收拾好自己的书包,转头看见她皱着眉的样子,便又坐了回去,把书包放在桌角:“哪道题不会?我帮你看看。” 林野抬眼,指了指数学练习册最后一道大题。顾清晚凑过来,两人的肩膀轻轻挨着,她拿起笔,在草稿纸上一步步推导,声音放得很轻:“你看,这里要先设未知数,把二次函数转化成顶点式,然后根据定义域求最值……” 暖黄色的灯光落在两人身上,把影子拉得很长,叠在桌面上。林野看着顾清晚认真的侧脸,听着她清晰的讲解,原本烦躁的心慢慢静了下来。等顾清晚讲完,她试着自己算一遍,果然顺利解了出来,脸上露出了轻松的笑意:“终于会了!刚才卡了好久,还以为今晚解不出来了。” “慢慢来,这种题多练几道就熟了。”顾清晚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指尖不小心碰到辫尾的珍珠,轻轻晃了晃。教室里最后一个同学也收拾好东西走了,关门声传来,偌大的教室只剩下她们两个人,连窗外的风声都变得清晰起来。 林野收拾好练习册,突然想起什么,抬头看向顾清晚,小声说:“清晚,其实……昨天看笔记本的时候,我特别开心。” 顾清晚的动作顿了一下,心跳瞬间加快。她看着林野,林野的脸颊在灯光下泛着淡淡的红晕,眼神亮晶晶的,带着点羞涩,却没有躲闪:“我以前从来没人这么在意我,连我吃了几个包子、外套没拉拉链都记得……” 说到这里,林野的声音低了些,想起家里的混乱,眼底掠过一丝黯淡,但很快又亮了起来,看向顾清晚时,满是温柔:“可是遇见你之后,我觉得好像有人把我放在心上了。” 顾清晚看着她眼底的光,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又软又热。她慢慢靠近,声音轻得像叹息:“林野,我不是在意你,我是……” 话没说完,林野突然抬头,两人的距离瞬间拉近,呼吸交织在一起。顾清晚的目光落在林野的嘴唇上,柔软的,带着点淡淡的樱桃味——是下午林野吃的草莓糖留下的味道。她犹豫了一秒,轻轻吻了上去。 很轻的一个吻,像羽毛拂过,带着点试探,又带着压抑不住的喜欢。林野的身体僵了一下,随即放松下来,闭上眼睛,轻轻回应着。教室里很静,只能听到两人加快的心跳声,还有窗外偶尔传来的虫鸣。 过了几秒,顾清晚慢慢退开,额头抵着林野的额头,声音带着点沙哑:“我喜欢你,林野。” 林野睁开眼,看着顾清晚认真的眼神,嘴角忍不住上扬,小声说:“我也是。” 就在这时,教室后门传来轻微的脚步声,两人赶紧分开,转头看去——是周云老师。她手里拿着教案,大概是刚从办公室过来,路过教室时,正好看到了刚才的一幕。 林野的脸瞬间红透,紧张地站起来,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生怕周老师批评她们。顾清晚也站起身,握着林野的手,轻轻捏了捏,示意她别慌。 然而周云只是站在门口,目光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又看了看林野眼底的笑意——那是她最近几个月都没见过的、真正轻松的笑容。她想起上周去林野家看到的混乱,想起林野之前消沉的样子,心里轻轻叹了口气,没有走进来,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对着她们温和地笑了笑,轻轻拉上了教室的门,转身离开了。 门关上的瞬间,林野才松了口气,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顾清晚看着她发红的耳朵,笑着说:“别怕,周老师没说什么。” 林野点点头,心里却很暖——她知道周老师是好意,没有拆穿她们,也没有责备她们。而顾清晚握着她的手,温热的,让她觉得格外踏实。 两人收拾好东西,背着书包走出教室。夜晚的校园很静,路灯的光洒在小路上,把两人的影子叠在一起。林野走在顾清晚身边,偶尔会偷偷看她,嘴角一直带着笑。 而走远的周云,手里捏着教案,心里满是欣慰。她终于放心了——林野不再是孤单一个人,终于有人把她放在心上,给她温暖,给她爱。她不会去说破,也不会去干涉,只希望这份温柔能一直陪着林野,让她慢慢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