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手没有退休金》 第1章 穿越 深夜,明华城内。 “客官,您叫的夜宵。”几声不轻不重的敲门声过后,一个年轻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安庭疏睁开眼,感受着模糊的视线逐渐变得清晰。鼻尖缭绕的香气不仅没能缓解脑中的剧痛反而让他的头痛愈演愈烈。 他发现自己姿势有些奇怪,似乎……正趴在桌子上? 他深深的蹙着眉,一手撑着桌边慢慢坐直一边强行抬起头打量四周。 门外敲门声又一次响起,那道年轻的男声再次出现,这次的语气里带上了些不易察觉的不耐。 “客官?您在吗?这是您白天让我们送来的夜宵。” 什么人啊?蒙着个脸神神秘秘的让人大半夜送吃的过来又不开门。要不是他给的多,小二都要以为这位客人是故意消遣他们了。 “嘎吱。”眼前的木门打开,小二看见一个脸色苍白的有些过分的漂亮男人从他手中接过了托盘。目光交汇,小二有些震惊,连手上的托盘被人拿走都没感觉到。 这是怎样的一双眼睛。 像是见惯了世间无数风浪之后对所有事物都漠不关心,透露出一种惊心的凉薄;又像是神明高高在上地俯视人间。怎么也不像是一个外表二十多岁的年轻人该有的眼神。 又年轻又沧桑的。 “多谢,麻烦了。”男人清冷的嗓音传来。 直到那扇木门再次在自己眼前合上,小二都没反应过来。 这真是白天那个家伙?长这么漂亮怪不得要蒙脸。 “这个时候来明华城落脚,说不定也是个仙人呢。”小二越想越觉得自己的想法没错,“除了仙人哪有人能长那么好看的。” 自己也算是伺候过仙人的人了。 打发走了那个疑似店小二的人,安庭疏随手将那盘所谓的夜宵放在桌子上,开始观察自己所处的房间。 他看着眼前这个古香古色的房间百思不得其解。他不就是上班的时候出去摸了会鱼吗?公司怎么换装潢了? 他看见了自己身前那张桌子。不是他在公司里的那张一成不变的、角落里摆着一棵小小的仙人掌的电脑桌,而是一张桌面上带着些许污渍、纹理清晰的木桌。 他仔细地环顾四周,试图找出公司换了内饰的证据。半晌,安庭疏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这根本就是个陌生的房间。 “总不能是我摸鱼的时候睡着了吧?”安庭疏试图找到为这一切找到一个合理的解释。 他怀疑这是他做的梦。 手指无意识的在桌面上滑动,感受着木桌反馈到他指尖粗糙的触感,“这梦还挺真实的。”他想。 但此时,之前还在忍受范围内的头痛突然加剧,安庭疏只觉得他的头要整个裂开了。 这下他没法再欺骗自己这一切都是做梦了。 “啧……这到底是哪啊?”确认了这一切既不是梦也不是幻觉之后,安庭疏的脑海中自然而然地浮现出了这个问题。 之前环视房间的时候安庭疏就注意到桌子上放着一个包裹,此时他果断地伸手拿到身前打开,希望它能解答自己的疑惑。 包裹里东西很少,少到安庭疏奇怪为什么要特意用包裹包好带着。一枚玉简而已,随身揣着不行吗? 等等,玉……简? 是小说里写的那个吗?他不会用啊!!那他妈这到底是哪啊? 安庭疏突然升起了一个不可置信的念头:他不会是穿越了吧? 这个有些离谱但最符合现状的念头出现时,安庭疏脑中的剧痛也渐渐退去,他的心中随即升起了一种挥之不去的厌烦。 按照套路来说,接下来就会有系统给他派发任务了,说一些什么只有完成任务才能回到原来的世界这种话。 “莫名其妙的穿越过来,当牛做马的完成任务,几年后再回到原来的世界继续打工”安庭疏一直觉得那些穿越前辈们有点太热爱工作了。他默默想着,“我不会接任务的,什么奖励都不行。” 他确实是喜欢安稳的生活,但不代表想一直打工。 “系统?”安庭疏试探性地问道。 不出安庭疏所料,果然有系统回话了,就是说出来的东西让他有点无语:【尊敬的宿主您好,恭喜您幸运的获得了永久修仙体验资格!我们已经为您安排了一个合适的身份以便于您能全方面的体会修仙世界,而且您在之前的世界已经消失了,不必为此担心。】 等会,那个系统好像说出了一些什么不得了的话。 “什么叫在之前世界消失了啊?”他在脑海中问道。 【正如之前所言,您的存在被抹消了,不必担心亲近的人会为之伤心,因为不会有任何人再记得您,这是我们的附赠福利。本系统只起到通知作用,不会为您派发任务,也不会妨碍您的生活,祝您玩的愉快!】系统发出的合成音越来越小,说到最后一个字刚好消失不见。 他用力地捏了捏自己的手背,感受到了一阵刺痛。 不是幻听,他确实回不去了。 安庭疏消化着这个信息,觉得喜忧参半。 喜的是他刚下定决心不和系统妥协,就被告知根本没有任务需要他完成。忧的则是,他的穿越好像是在他并不知情,而且还活的好好的时候发生的。俗称,被绑架了。 这和大号练废了删号新开小号有什么区别啊? 哦,区别还是有的,他大号还没练废呢。甚至他才刚买了属于自己的房子,虽然同时也背上了几十年的房贷。 安庭疏无奈的叹了口气,他之前是挺向往修仙的,但绝不希望以这种方式让梦想照进现实。 “真的不需要我做什么吗?”安庭疏再次向系统确认,却没得到任何回应。 看来那个所谓的系统是真的消失了。在安庭疏看来,这玩意被叫做系统公告可能还更贴切点。 其实安庭疏内心有些庆幸。他虽然被强制留在了这个世界中,但也意味着不必再担心自己回去后如何处理突然穿越带来的一系列事情,尤其是人际关系。 安庭疏看着桌子上那只手透露出一种病态的苍白,不是他见惯了的肤色。安庭疏瞬间明白了这不是他原本的身体,他尝试着轻轻地握了下拳,体验到了一种从没想象过的力量感。 安庭疏又尝试地做了几个其他的动作,如臂指使。就像是他原本的身体那样契合,看来他不用花时间来掌控这具身体了。他坐在椅子上,想到自己醒来时的姿势,不知道这具身体原来的主人发生了什么非要趴在桌子上睡觉,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穿到这具身体里。 好在系统走之前给他留下了那个所谓的“合适的身份”的资料和原主的记忆。他仔细地翻看了一下这些与他新身份息息相关的东西。 这片大陆的修炼体系分为炼气、筑基、金丹、元婴、化神、合体、大乘七个等级。 在这个合体期屈指可数、大乘期隐世不出的时代,以原主化神后期、半步合体的修为,如果不遇上隐居的老怪的话足够他在这片大陆上横着走了。 虽然修为看起来是够用了,但安庭疏还是有点无语。 人家穿越过来要么是莫欺少年穷从头开始,要么直接穿成武力值天花板,怎么轮到自己就是这么个不上不下的修为??? 也就是说他没法轻松装逼的同时还得努力修炼是吗? 好好好,这么体验是吧。 安庭疏这么想着,但还是决定再给那个系统公告一个机会,继续看了下去。 原主和他同名。虽然是化影宗宗主的大弟子、整个化影宗名正言顺的大师兄,但平时深居简出,除了嫡亲师弟们基本不和人交际。哪怕是代师处理宗门事务也绝不露面。 除了原主的师尊之外安庭疏不必担心会被别人发现这位化影宗的大师兄彻底换了个人。 唯一的问题在于,原主身份有点特殊,并且还是个魔修。 按照安庭疏之前从小说里获得的经验来讲,修仙已经是弱肉强食了,魔修更是实力为尊。之后会遇到什么他都不敢想。 原主虽然修为高深,但是身为大师兄本身就是众矢之的。有不少人虎视眈眈地盯着他这个位置,想要取而代之。 原主的处境可谓是内忧外患。 系统还真没骗他,这体验有点过于全面了。 安庭疏趴了回去,那什么……其实他也没那么想活着。 闻着眼前饭菜的香气,安庭疏还是冷静了下来。行吧,反正也回不去了,既来之则安之吧。 安庭疏决定接受现实,深吸了一口气,发现他从醒来开始就一直能闻到一种淡淡的香气。抬头试图寻找香气的来源,他这才发现房间内门窗紧闭。 “有点不对劲”他想。 按照他读过的小说里的基本套路,自己的穿越和这股香气绝对脱不了干系。于是起身走到窗边推开了窗户。 任由从窗户吹进来的风卷走房间内的香气,安庭疏注意到床边柜子上有一个燃着香的香炉。香只是一支市面上常见的安神香,但香气与记忆中有所不同。 他仔细的闻了闻,结合系统留给他的资料,发现是香内掺了极少分量的离梦散。 安庭疏翻了翻原主的记忆,找到了离梦散的信息。 离梦散是一种很少见的香料,但作用堪称歹毒,只要吸入一点点就会让修士困于梦境,再也无法回到现实。只能留下一具空荡荡的躯壳任人为所欲为,实在是暗杀的不二之选。 凡人更不必说,说是闻之即死都不过分。 安庭疏心下了然,知道原主必然是被离梦散暗算了,死在了这股香甜的味道之下。 他回忆着那股香气,心中的疑惑越来越大。以原主的身份,总不至于外出毫无防备,而且自己都能闻出来香气有异,他不信原主毫无察觉。 安庭疏不禁感叹,开局就是地狱难度。连原主这样的大佬都没能躲过暗算,换成他这样一个对这个世界毫无了解、也没有任何勾心斗角经验的人,又能活几天呢? 所以尽管安庭疏心中有很多疑问,但他还是暂时按捺下来,对照着原主的记忆检查起自己的随身物品。 他得确保自己不会再次被随身物品暗算,至于其他的…… 在保证足够警惕的前提下如果还是活不下来的话,那他正好也不用再挣扎了。 半个时辰后,安庭疏终于确认完了全部随身物品都没问题。他接下来就该确认自己的身体状况了。 他站起身走到矮柜边停下,却没传出任何脚步声。伸手掐灭了那支古怪的香后坐在床上,按照原主的记忆运转了一下功法。 来都来了,体验一下修炼的感觉。 按照记忆里的方式,催动灵力沿着经脉在全身游走。 安庭疏盘膝坐在床上,体会着灵力在体内自然流转、确认功法运转无虞,似乎没什么大碍。但是他仍然没敢掉以轻心。 又打坐调息了片刻,见身体没有异样便起身拿起了那半支香随手收好。这东西虽然歹毒,但实在好用。 处理好这一切之后,将目光移向了桌上的那盘夜宵。 这份夜宵现在能出现在自己的桌子上,就证明原主不是毫无防备。至少他给自己找好了后路,哪怕出现意外也有唤醒自己的方法。只是没想到…… 安庭疏眼神一黯,不知名人士的暗算就像是悬在他头上的达摩克里斯之剑,但是他初来乍到也没什么办法找出犯人。 这事还得徐徐图之。安庭疏摇了摇头,将脑海中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清空,目光落在桌子上的那份夜宵上。 事已至此,先吃饭吧。 安庭疏:到底是谁这么热爱打工啊!!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穿越 第2章 目标 安庭疏决定将自己的命运交到这份夜宵上。 刚穿越过来就得面对这些乱七八糟的事,说实话,安庭疏烦透了。 如果吃了这份饭他还活着,那他就好好扮演原主的身份,也把自己的未来好好规划一下。 如果他没活下来……那可太好了。谁想处理这些破事啊。 吃饱喝足,又等了两个时辰,安庭疏发现自己确实是一点问题都没出。 一种名为遗憾的感情从心底升起。 听天由命,愿赌服输。安庭疏认命地从怀里拿出了那块玉简。 获得了原主的记忆,解读玉简也就变得信手拈来。 随着安庭疏神识探入,里面的内容也逐渐汇入他的脑海,变得清晰起来。 “白墨染,星辰派宗主之子,金丹后期……”玉简里面的内容看起来像是一个人物的生平,只是详细的有点不对劲,连几点出门、几点回家、常去的场所这种内容都事无巨细的记录在上面。看得安庭疏不寒而栗。 想必这就是他出现在这里的原因了。 想到一周后的寿宴和原主那个特殊的身份,安庭疏被一种深深的无力感淹没。 “不是,我都穿越来修仙了怎么还得给人打工啊?!” 意识到这一点的安庭疏已经有点万念俱灰了。但他被毫无理由的绑架过来,又没能力改变现状,他决定直接躺平。 扮演原主在这个世界上苟活下去就行了,至少这具身体的武力值很高。 “虽然是个没什么道德而且刀尖舔血的工作,但是挣得肯定也多,也不知道修仙界的房价怎么样。”他轻轻叹道。 转头望向窗外,凝视外头如水的夜色,那双淡漠的眼睛里终于流露出一丝愁绪。 对他来说,这是个全新的世界。虽然他对此接受良好,在哪呆不是呆着。 但安庭疏本人其实非常讨厌这种如同无根浮萍般漂泊的日子,他喜欢安定的生活,拥有一座自己的房子,每日随心所欲的活着。 可惜化影宗那种地方根本没法称之为家,也给不了他想要的生活,每日能接触到的只有鲜血与死亡。 “化影宗。”一想到这三个字,安庭疏恨得牙都快咬碎了。 刚拿到资料时,他以为自己只要扮演一个魔修就行了,也没人规定魔修非得十恶不赦,他摸摸鱼也是能混过去的。 但是越往下看,安庭疏突然就想起了系统的那句“全面的修仙体验”。 他有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 所以当他看到“安庭疏作为朱雀阁的头号杀手,此行的任务是杀掉白墨染并取得白灵参”时,他居然诡异地产生了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认清了自己的身份,再面对这样一份不太喜欢的工作,穿越过来的第一天他就已经想退休了。 其实凭心而论,这个职业还挺适合他的,不用和人进行无谓的交流甚至还会让人永久闭嘴。对社恐的他很友好。 安庭疏突然对那个系统多了点咬牙切齿的感恩。 它甚至还费心给自己找了个不用怎么见人的工作!可真是太贴心了。 穿越之前他就是随遇而安的性格,平时也是得过且过,没什么强烈的道德感,因此对这份工作没怎么抵触就接受了。给谁打工不是打工啊?至少这个攒钱快。 他正胡思乱想,突然体内经脉传来一阵撕裂般的剧痛。 连去世都是无痛的安庭疏哪经历过这个,他死死地抠住桌角,咬紧牙关,这才强行让自己没叫出声。 安庭疏的额头此刻布满了汗珠。他本就苍白的肤色因为剧痛又白了三分,看着实在不像个活人。一道殷红的血迹沿着嘴角缓缓流下,在那张饱受摧残的木桌上留下点点红痕。 如果此时有人误闯了他的房间,恐怕都不用他亲自动手,对方就会被屋内的艳丽男鬼吓得魂飞魄散。 虽然被突如其来的剧痛打断了思绪,但安庭疏发现自己的思维依然清醒,他还有余力思考其它的问题,甚至能清晰地感受到那张可怜的桌子被自己硬生生地掰了一块下来。 ……就像是这具身体已经无数次地经历过这种痛苦。 安庭疏意识到自己忽视了一个问题——原主修炼的功法到底是什么? 穿越后环境和身份的巨变几乎耗尽了安庭疏的心神,加上系统不按套路出牌,让安庭疏下意识地忽略了对修仙者来说最重要的功法问题。 他一直依赖前世的经验。小说里描写的穿越都是主角靠着各种金手指才得以进行下去,有的甚至不会加入宗门,功法什么的也就无从谈起。 而他现在要面对的是一个真实的世界,一个借来的身体,和一个几乎一无所知的——自己的灵魂。 身体里的剧痛褪去,疲惫如潮水般涌来。但是安庭疏不得不强行打起精神在脑海中寻找答案。 《九转噬灵诀》。 这个功法听起来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安庭疏继续翻阅着相关的记忆,越看越心惊。 顾名思义,功法一共九层,每一层大成时会吞噬全部灵力。只不过,吞的是自己的灵力。 没了灵力的修仙者,也就是一个身体结实一点的普通人罢了。虽然反噬只会持续一个时辰,但依然不容小觑。 与此相对的是极其可观的收益,一旦功法大成不说举世无双也是世间难逢敌手。 看到这,安庭疏也间接地解开了另一个疑问:原主的死因。 恐怕原主刚刚将功法炼至八重大成,做好了防备承受反噬。想着点支安神香静下心神熬过这一个时辰,没想到里头混了凡人难以承受的剧毒,直接丢了性命。 这危险的功法是原主自己的选择,化影宗是个魔门,宗内弟子斗争激烈,平日做事不择手段。唯有一点与其他魔修宗门不同,就是宗内典籍浩如烟海,皆由弟子自行挑选。 “好头铁的原主。”安庭疏看得直摇头“到底有多想变强啊选这么个邪门东西。” 看完所有的资料,安庭疏大概也明白了。刚才的剧痛是以凡人之躯接收大量灵力的必然后果。 安庭疏本该在灵力涌进身体的第一时间就体会到这种生不如死的痛苦,但由于原主重复了太多次这样的过程,身体也逐渐变得坚韧,这才给了安庭疏喘息的时间。 不然安庭疏觉得自己早就能开始欣赏地府景色了,而不是在这汗流浃背、苟延残喘。 大部分问题都解决了,安庭疏习惯性的就想直接躺平。可惜得益于原主长时间刀尖舔血的经历,即使他的身体已经疲惫不堪,但是神智仍然清醒,甚至思维还很活跃。 总的来说就是,他睡不着。 安庭疏实在是没想到自己穿越过来第一天经历了这么多事之后居然还能被失眠困扰,只能认命地从床上坐起来试图找些能唤醒自己困意的东西。 安庭疏决定了解一下自己的工作内容。 众所周知,不管是上班还是上学,正事总是让人昏昏欲睡的。 任务内容安庭疏早已熟记于心,但再次回忆起来时还是不免升起一种大材小用的感觉。 “这个白墨染到底得罪了个什么玩意”安庭疏不禁想。 ----------------- 明华城,一个身穿华服的年轻男子正靠在酒楼雅间的栏杆上,举着酒杯似乎正在赏月,另一只手则轻轻把玩着腰侧悬挂着的火红鎏金的挂件——一只展翅翱翔的凤凰。 看着男子这轻松惬意的神色,旁边的随从急得不行。 “少主!这可是朱雀令!您真的不告诉宗主一声吗?” 听到随从问话的男子嗤笑了一声,似乎收到朱雀令是一件不值一提的小事。 “一群阴沟里的老鼠罢了,只会使这些阴私手段。”男子不紧不慢地说道,“别人害怕朱雀阁,我可不怕。” “我倒要看看他们怎么来取我的命。” ----------------- 安庭疏确认了任务,成功有了些困意。他看向窗外,知道自己现在就在明华城内的一家客栈投宿。 认真地考虑了一下要不要趁着夜色摸进星辰派探探路之后,决定算了。 一周之后就是星辰派宗主的寿宴,星辰派广邀各方道友前来祝寿,从明天开始明华城作为靠星辰派庇护的附属城池将会作为众多修士的落脚之处。 虽然他很讨厌人声鼎沸的街道,但是鱼龙混杂更方便行事。 即使是个不喜欢的工作,也还是要认真对待,争取早点退休。 最后摸了摸枕边的长刀,检查了一下藏在衣袍下摆中的匕首,和衣躺下。 这大半夜的折腾终于让他睡意上涌,安庭疏也就顺势闭上了眼睛。 这短短半天经历的事情简直是闻所未闻。没当场崩溃甚至还能捋清思路固然有他性格加成的结果,但也可以称得上是心胸开阔骨骼清奇。 至于在原来的世界被抹消了存在……反正存在都没了也没人记得起来当然也就不必担心了。安庭疏迷迷糊糊地想。 他睡过去之前的最后一个念头居然是“好诶,剩下的几十年房贷不用还了!” 第3章 偶遇 第二天清晨,太阳才刚刚升起的时候,安庭疏的眼睫就动了动。 窗外人头攒动、车水马龙的喧闹声随着清晨的阳光填满了客栈的房间,也传进了安庭疏的耳中。 安庭疏下意识的将被子裹得更紧,再把头埋进被子中,似乎是想将这些嘈杂的声音拒之门外,可惜化神期的强大五感根本不是一床薄薄的被子能够阻拦的。 安庭疏皱起了眉,脸上的表情也显得有些烦躁。但最后还是没能拥有自己期望的安静睡眠,他在愤怒中睁开了眼。 “谁啊干什么呢?大早上的这么吵。”安庭疏的语气里带着显而易见的气愤。他的手在枕边摸索着寻找手机,想看看现在几点。 “好不容易今天周末都不能睡个好觉吗?”安庭疏想。那只寻找手机的手在枕边摸索了很久都没能摸到那个熟悉的长方形物体,他下意识地回头望去。 一只苍白的手正放在简朴的布料上,不像是现代该有的花纹。这不是他的手,也不是他的床。 哦,对,他穿越了来着。安庭疏的那点睡意和愤怒被离奇的现实驱散,他看向窗户的方向,第一次觉得修为高可能也不是一件好事。 他失去了睡懒觉的权利。想着,安庭疏忽然轻轻地笑了一下,修仙的应该都不用睡觉吧?谁能想到一个化神期的大佬天天盘算着睡懒觉啊? 吐槽完,他就起床准备去洗漱了。 直到站在水盆前面,他还是有些恍惚。作为一个平平无奇的社畜,他不确定自己能不能扮演好这么个狠角色。 但是眼下自己对这个世界可以说是完全不了解,也不确定身份暴露会有什么下场。 他只能小心行事。 打理好自己之后,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物。感受着修仙界独有珍稀材料制作而成的法衣,安庭疏下意识地忽视了那些小小的不适感。 开玩笑,两辈子第一次穿这么贵的衣服还能感到不舒服?那肯定不是衣服的问题。 一边嘲笑自己真是山猪吃不了细糠,一边推开房门慢悠悠地下了楼。 安庭疏下到一楼就发现大厅里已经坐满了人。放眼望去,大部分都是金丹元婴左右的修为。这些人都是散修,实力不够又不像大宗弟子能收到邀请函,只能在明华城寻个住处,等到寿宴开始的那天才能进去贺寿。 安庭疏也就顺势将自己的修为压制到了金丹后期,走出了客栈。 今天的明华城和昨天晚上他刚醒过来时比起来简直是天壤之别,街道两旁摆满了各种摊位,从小吃到天材地宝应有尽有,摊贩的叫卖声不绝于耳。 顶着刺眼的阳光站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让安庭疏从心底升起了一股难以压制的厌烦,像是漆黑幽静的影子在盛夏骄阳的照耀下无处遁形。这种仿佛站在聚光灯下的感觉让他有些不适,却又因为被人群包围而无路可逃。于是只能蹙着眉头隐没在络绎不绝的人潮中。 虽说要混进星辰派,但是现在还不急,光靠地图没法掌握一座城市的细节,他的目的地是远处的佛塔。 随着人流慢慢往前走,他也正好顺便体验一下明华城的风土人情。 街上的节日气氛很浓,安庭疏买了串糖葫芦,咬了一颗山楂含进嘴里,静静的感受糖衣在口中慢慢融化。 他看见街边有孩子在缠着父母,撒娇想买一个糖人;看到衣着普通的散修在和摊主激烈地讨价还价;也看到不远处的杂耍艺人拿着盘子向人群讨赏;天上不时有御剑的修士向着星辰派山门的方向疾驰而过,耳边就是摊贩响亮的叫卖声和人群中无处不在的窃窃私语。 走在这样的街上,让他莫名觉得自己有了点活在世上的真实感。 仿佛在这样热闹的光景里买了根糖葫芦,也就算得上参与进了这个繁华的世间。 他回味着嘴里糖衣带来的甜味,有些惊讶又有些愉悦地想起自己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糖葫芦。 安庭疏一口一口地吃完了那根糖葫芦,随手用灵力将竹签震为齑粉。逆着摩肩接踵的人群,宛若一抹影子轻飘飘地穿行其中。 在此之前,他觉得自己像是一个旁观者,高高在上地俯视着眼前发生的悲欢离合、机械的接手原主的人生,像是在操纵一个名为“安庭疏”的陌生角色。 而现在,这种情绪终于消散。安庭疏觉得念头通达,似有感悟。 安庭疏吃了一惊,没想到困扰了原主这么久的瓶颈居然松动了。看来他很快就能有新的体验项目了。 安庭疏正心情不错地想接着往前走走,就听见热闹的人群里突然响起了一声不合时宜的怒骂。 “怎么走路的!不长眼吗?没看见你挡了我们少宗主路了?!还不快滚?” 街上倏地一静。 安庭疏皱着眉头抬眼望去,想看看是谁大煞风景打扰了他的好心情。只见道路正中一个唯唯诺诺的凡人半躺在地上,衣襟上挂着一个明晃晃的脚印。 周围的原本密集的人流飞快地散开,在热闹的大街上形成了一小片真空地带,没人敢在这种时候上去触这个嚣张跋扈修二代的霉头。 凡人身前,一个身穿星辰派法衣的筑基修士正带着一脸谄媚的表情向身后那个表情桀骜又衣着不凡的年轻人邀功。 身穿紫色华服的年轻人身旁站着一个红衣人,两人周围站着四五个筑基期的修士。 年轻人在人群的簇拥下慢悠悠的开口说道:“抱歉,我师弟性急了些,说话不太好听,别和他一般见识。” 虽是道歉,他的表情却无礼又傲慢,话里也没体现出一点歉意,眼神更是没分给凡人一丝一毫。仿佛只是为了顾及星辰派的名声才勉强道歉罢了。 安庭疏在人群外冷眼旁观,只是目光掠过那位华服公子腰间的凤凰挂饰时,心里也难免升起了一点敬佩之情。 敢把朱雀令当成装饰品挂的,他只见过这么一个。 安庭疏突然就对这个白墨染产生了点兴趣,注意力也转回了眼前的闹剧上。 “明华城凡人众多,总有人不长眼。白师兄您请。”筑基修士一边驱赶着地上的凡人,一边对白墨染殷勤地说道。 “白兄的师弟倒是愿意处处为白兄着想啊,可惜我是个散修,找不到这么好的师弟。”年轻人身旁的一个红衣人突然开口。 只见那人头戴金色发冠,正中嵌着一颗圆润的珍珠,手拿一把白玉折扇,身穿一身大红法衣,贴身的腰封衬得整个人腰细腿长,显得更加明艳张扬,在夏天阳光的照耀下,仿佛在人群中发着光。 白墨染听到红衣人的话笑了笑,对他说了句什么。安庭疏没听清,也不在乎。 他只是盯着那道红衣人影,觉得对方像是误入人间的太阳,晃得他睁不开眼。 他光是站在那就像是世界的中心。 “道友想必就是星辰派少宗主吧?身为少宗主却任由师弟如此对待宗门庇护城池内的凡人吗?”人群中一道略显愤怒的声音传来。 白墨染眯了眯眼,看向那道声音的主人,还没来得及开口,身边的筑基修士便抢先说道:“哪来的散修?我们少宗主行事哪有你置喙的资格!” 这话说完,见白墨染仍然没有开口的意思,似乎也认同师弟所说。 刚才出声的散修明显更加愤怒了:“看来白道友也不会约束师弟啊,果然是上梁不正下梁歪。不如我来替道友教育一下。”说罢,便准备冲上来。 安庭疏察觉到暗处有几道元婴级别的气息正蓄势待发,想必这就是白墨染那个宗主爹留给他的真正的护卫。 元婴修士,走到哪都会被人尊称一声大能,在星辰派却只能当这位少宗主的护卫。 估计也就是他爹请不起化神……安庭疏越想越气,修二代了不起啊! 他承认他是有点破防了。 气氛变得越发焦灼,眼看着就要打起来了,白墨染身旁的红衣人突然开口说道:“道友误会了,白兄已经替王师弟道过歉了,是吧,这位大哥?” 凡人哪敢参与这神仙打架,此刻恨不得息事宁人,生怕自己被殃及池鱼。那就不是被踹一脚那么简单了,怕不是连命都要丢在这。 于是连忙道:“是是是,这位仙长已经向我道歉了。都是误会,都是误会。” 那散修明显不信:“你那叫道歉吗……”话说一半却被红衣人打断了。 “道友不必生气,如今宗主大喜的日子在即,城中实在不宜起争斗,你看这样如何?”他温和地说着,扔下了一个储物袋“这是一百上品灵石,就当是赔偿。这位大哥,抱歉了。” 说完他看向那个姓王的修士:“王师弟,给大哥道个歉。” “抱歉。”王姓修士听完不情不愿地道了声歉。 那凡人只能说着不碍事不碍事,一边把对方扔下的储物袋捡起来收好。 看对方做出这种姿态,散修再不满意也没法继续发火了。毕竟从头到尾白墨染什么都没做,而王姓修士道了歉,凡人也得了补偿。只能怒气冲冲地转身离去。 一百灵石对凡人来说是笔巨款,今日街上鱼龙混杂,这凡人以后的日子恐怕不太好过。 但安庭疏没有管闲事的心思,每个人都得为他做过的选择负责。这凡人如果够聪明的话就会想办法把这笔巨款连同储物袋一起处理掉。 事情尘埃落定,安庭疏朝四周看了一圈,发现那几道元婴气息又隐匿于人流之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记下了大致方位,随着看热闹的人群一起散开。 安庭疏离开没过多久,红衣人突然朝四周的人群张望,好像在寻找着什么。 “韩兄,找什么呢?”安庭疏听到白墨染问话,语气轻柔的和刚才判若两人。 折扇“唰”的展开。一道散漫的声音传来,语气里是不加掩饰的轻佻:“我的直觉告诉我,刚才绝对有个美人在看我。既然佳人不愿意现身一见,那我们就走吧,白兄。” “韩兄放心吧。既然你喜欢,等寿宴结束了,我就是把这明华城翻过来也肯定帮你找到这人。” 安庭疏站在他们身后看着目标被师弟们簇拥着向前走去。红衣人落后了半步,上下仔细地打量了那个遭受了无妄之灾的凡人两眼,慢悠悠地跟了上去。 听着他们的谈话,安庭疏不禁惊讶于这位韩兄的敏锐。 以他的境界,哪怕他不故意敛息,化神之下都应该发现不了才对。更别说他的敛息术在朱雀阁内都是数一数二的。 这位韩兄嘛……安庭疏回想起那人身上有些奇怪的气息,脸上露出了些意味深长的表情。 不过他们话里的那个美人让安庭疏有些不解,总不能指的是他吧? 随着白墨染一行人走远,周围凝固的空气也逐渐融化。目睹了这一幕的人群重新恢复了热闹。 有人上去关心那个无辜凡人:“老哥没事吧,我这有点药你拿去吃。” “那人就是星辰派宗主的儿子?这也太嚣张了。”有人义愤填膺。 “哼,还不是仗着投了个好胎?现在这城内这么多人,说不定就得罪了哪个高人前辈,我看他得意不了多久了。” “被踢一脚就能拿到一百上品灵石?这小子撞大运了!” 安庭疏听着耳边或是愤怒或是嫉妒的评价心想,这倒是真的。 白墨染确实活不了多长时间了。 第4章 起因 在街上闹了这么一通,安庭疏对白墨染这个人也有了些直观的认识。 总结来说就是,一个教科书般标准的纨绔子弟。目中无人、狂妄自大、骄奢淫逸简直这类词语就是为他量身定制的。 看了这么一出大戏,安庭疏也没有继续闲逛的心思了。反正离寿宴还有六天,佛塔明天再去也不迟。 傻逼看多了,他得回去洗洗脑子。 再次走进客栈大厅时,客人们都在讨论刚才街上发生的那件事。 八卦传得倒是挺快。 他进门时,不知道为什么人满为患的大厅里突然静了一瞬,安庭疏有些奇怪,但是也没太过在意。 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安庭疏和小二要了壶茶,找了个空位坐下,静静地听起了八卦。 他坐下后,周围的人才又重新恢复了热闹。 “本来是看在星辰派也算个名门正派才来捧个场的,谁知道他们的少宗主居然是这种做派!” “谁让人家疼儿子呢?白老宗主身为化神大能,名声都要被这个儿子败没了。” “道友,道友?” 安庭疏正举着茶杯一口一口慢慢抿着,正疑惑为什么他喝的不是小说里写的那种灵茶,就感觉到肩膀被人推了两下。 扭头看去,只见身边站着金丹修为的一男一女,风尘仆仆。 面对安庭疏疑惑的眼神,那位女修笑了笑,说出了自己的来意:“我与师兄赶了很久的路来星辰派贺寿,想寻个地方歇歇脚,只是这客栈都坐满了,只有这还有空位。” “道友介意我们拼个桌吗?” 安庭疏听见他们的话,心想自己刚到这里人生地不熟的没必要处处树敌,何况只是拼桌这种小事,于是他点了点头。 “请。” 二人得到安庭疏的首肯,脸上终于是露出了一点真心实意的笑容,迫不及待地入座喊小二上茶。 那女修一边点菜一边用自以为安庭疏听不到的音量和她师兄说话:“你看师兄,我就说这么好看的人心肠肯定也好,绝对不会拒绝我们的!” 安庭疏:…… 坏了,他没看原主长成什么样。但是根据周围的评价来看……你明明是个杀手怎么长得这么引人瞩目啊!! 等菜的间歇,女修的目光简直就像是钉在了他的脸上,看得他如芒在背。安庭疏有点受不了了,于是主动开口:“二位道友不知怎么称呼?” 女修也没想到对面那个漂亮得有点不像话的大帅哥居然能主动跟她搭话,一时竟忘了回答。 旁边的男修拍了拍她示意她回神,然后自然的接上了安庭疏的话茬。 “我叫陆长风,这是我师妹云瑶。道友也是来参加星辰派寿宴的?” 被人这么近距离的盯着,安庭疏社恐都要犯了,说出口的话也变得简洁了不少。 “对。” 这时云瑶也回过神来了,似乎是意识到自己之前的行为有些冒犯,有意和安庭疏拉近距离赔罪,于是主动开口问道:“还不知道道友怎么称呼呢?” “王。” “王道友王道友,我和师兄刚到,还什么都不了解,刚才听到他们说街上有人闹事,道友知道怎么回事吗?” 安庭疏又点了点头,云瑶眼睛一亮,正等着安庭疏开口时,店小二端着二人点的菜来了。 听见云瑶的问话,小二手下动作不停,飞快地给二人讲述了前因后果。 “诶呀,还不是星辰派那位混世魔王又当街闹事了吗!” “混世魔王?”云瑶不明白星辰派一向名声不错,哪突然冒出来一个混世魔王。她这么想,也就这么问了。 “什么混世魔王?” 小二像是终于找到了八卦分享者,对着三人大倒苦水:“还不是那位星辰派宗主的独子?宗主老来得子,惯的儿子无法无天。 “三天两头就来明华城里花天酒地,走在路上看谁不顺眼就是一顿毒打! “那位宗主也是,儿子打了人,他也就不轻不重地训斥两句,再给受害者赔点金银财宝,我们一般老百姓也就只能忍气吞声了。 “这不是混世魔王是什么?” 听完这些,安庭疏往小二手里塞了块下品灵石:“多谢告知,麻烦了。” 小二看着手里亮晶晶的灵石,再看看眼前那个昨天见过一面的漂亮男人,心里不禁感慨:“他果然是仙人。” 小二千恩万谢的走了。 陆长风注意到安庭疏的动作,很是愧疚:“明明是我们师兄妹的问题,倒让王道友破费了。” “我们点了很多菜,道友一起吃点吧。”陆长风随即邀请。 “不必。” 安庭疏心想他刚穿过来就被随身物品暗算了,哪还敢吃别人给的东西。 陆长风被拒绝了也不恼,只和师妹静静的吃着菜。吃着吃着,陆长风突然朝安庭疏问道:“那位星辰派少主是不是姓白,叫白墨染?” 安庭疏没想到白墨染的恶名已经传出去这么远了,吃了一惊。但还是面色平静的点了点头:“对。” “原来是他啊,果然不是个好东西。”陆长风的语气有些唏嘘,似乎是想到了什么。 没用安庭疏询问,陆长风就将自己知道的事情说了个一清二楚。 原来陆长风二人是南方一个小门派的弟子,因为师尊身受重伤所以多年来一直到处寻找天材地宝给师尊治病。 直到二人听说某个秘境里可能会有白灵参出世,便急急忙忙准备去一碰运气。 “白灵参啊!”陆长风端着酒杯,似乎只是想发泄自己的苦恼,“那可是生死人肉白骨的灵药,如果我能拿到,师尊一定就有救了。” 安庭疏听着陆长风的语气,心想这个故事的结局一定不怎么好。 陆长风也没指望安庭疏回话,又喝了一杯酒之后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我和师妹在那个秘境里拼尽全力,可惜最后白灵参还是落入一个名叫白墨染的修士之手。 “他当时虽然只有金丹初期,但身上宝物不计其数,还有好几名元婴大能贴身护卫。这样的人,我们二人怎么争得过? “技不如人,我们兄妹甘拜下风,也从来没想过打劫这种事。 “我们只是去找了那位白道友,问问他什么条件愿意将这株白灵参让给我们。” “谁知道……谁知道!”陆长风有些醉了,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不复一开始见到的那样温文尔雅,此时正红着眼圈毫无风度地破口大骂。 一看就是压抑得太久了。 安庭疏好整以暇地看着这一幕。白墨染的行事作风他亲眼见过,陆长风被气成这样实在是不出他的意料。 他能说出什么话,安庭疏也不难想象。 无非就是什么“一帮贱民也敢来肖想本少爷的东西。”、“本少爷什么都不缺,就算是缺了你也给不起”或者更过分一点“那老东西眼看就要死了,干脆就别浪费这么珍贵的天材地宝了。” 但他没有揭人伤疤的爱好,也就没有出声询问。 陆长风在酒精的催化下明显越说越气,开始口无遮拦:“本来和师妹来星辰派是想来问问有没有什么办法能救救师尊。 “星辰派怎么说也算是名声在外的宗门,再不济……再不济还有坊市能给我二人碰碰运气。 “结果这个畜生居然也在!他居然还是少宗主!我就应该去朱雀阁……” 云瑶一把捂住了他的嘴,“抱歉,我师兄太累了。”她心疼地看着陆长风,“他为了师尊的病想尽了办法,最后还被那个白墨染羞辱了一通。” “多谢道友听我师兄说话,这些话道友听过就忘了吧。万一被人传出去,引火烧身就不好了。” “抱歉,王道友,我和师兄先去休息了。”似乎是因为想起来这段不算好的回忆,云瑶的情绪也有些低落。 于是向安庭疏道过歉之后,就喊来小二结账带着师兄走了。 “白灵参。”安庭疏嚼着这三个字。他想起雇主的要求里就有让他带回白灵参这一条。 那对兄妹这次也注定没法得偿所愿了 但是好消息是,雇主连白墨染的命一起买了。 根据他今天听到的内容来看,白墨染得罪什么人他都不奇怪,只是…… 他摸了摸储物袋,想起了里面躺着的半支特制的安神香。 他知道原主的死根本不是意外,甚至还是什么人精心策划过的结果。 安庭疏又拿起茶杯抿了一口,静静地坐在原地,觉得事情的发展越来越麻烦了。 作恶的,杀人的,他乡偶遇现在可能变成寻仇的,还有那个不知意图的红衣人。 他敏锐的意识到,似乎有什么不为人知的东西在暗中涌动。但最好别是冲他来的。 “小心为上。”安庭疏默默地提醒了自己一句。 安庭疏看了眼客栈门外的天空。外面原本晴朗的天气突然阴了下来,突然间狂风大作。 少顷,雨水落在青石板上的声音、街上人群的奔跑声和凡人的尖叫声混杂着传进了安庭疏的耳朵里。 他望着外面忙碌的景象轻轻地叹了口气。 “明华城,要乱了啊。” 第5章 侦察 躺在床上,闭上眼之前,安庭疏习惯性的想拿起手机定个闹钟。 明天还得上班呢。 直到一丝冰冷的感觉从他的指尖传来,安庭疏这才发现他的手正放在枕边的一柄长刀上。 那是原主的本命刀——凌霜。 摸着这把和他心意相通的刀,安庭疏认命地叹了口气。 还是得尽快适应穿越后的生活。 再次睁开眼,望着客栈房间里眼熟的天花板,一种莫名的情绪涌了上来。 安庭疏翻身下床,他没空伤感了。今天有正事要做。 一切都和昨天一样。收拾完毕,安庭疏再次离开了房间。 唯一不同的是,今天安庭疏刚推门出去就差点撞到人。 “啊!王道友!好巧。” “抱歉。”一声道歉说出口,安庭疏才看见眼前的二人正是昨天有过“一桌之缘”的陆长风兄妹二人。 “王道友准备去哪?”陆念热情地邀请安庭疏,“没什么事的话不如和我们一起逛逛。” 陆长风面带微笑,朝安庭疏点了点头,假装昨天什么都没发生过。 安庭疏不关心他们的情绪,停顿了一会说:“我要去无相寺一趟。” 听到他的目的地之后,陆念面露喜色,对安庭疏说:“那我们刚好同路!我和师兄正好也要往那去!” “我们准备去上柱香,许愿这趟能找到救治师尊的药材。” 安庭疏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陆念拽着下了楼。 “走啦走啦,师兄你快点跟上!” 今天明华城的街道上明显人更多了,时不时还有大宗弟子们从头顶御剑疾驰而过,向星辰派的方向飞去。 坊市对安庭疏产生不了什么吸引力,毕竟里面的东西他都看不上。但对于昨天刚到的陆念来说,可以说是一个巨大的热闹。 她兴冲冲地拽着安庭疏和陆长风冲进了坊市。 安庭疏原本以为她这么着急来坊市只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可逛了一会之后却发现除了药材店和出售天材地宝的摊子陆念哪也没去。 “真是师徒情深。”安庭疏想。 他看着前方和摊主讨价还价的二人,觉得自己还真是冷血。 如果不是自己初来乍到需要收集情报的话,他昨天根本不会允许陌生人接近自己。 正想着,二人已经将东西稳妥收好,朝安庭疏走了过来。 “王道友久等了!我们启程去无相寺吧。”陆念笑容满面的朝安庭疏喊道,似乎在摊子上的收获让她非常满意。 几人转身离开坊市之后,旁边的珍宝阁中突然出现了一个黑衣人在一位华服公子耳边耳语了几句。 这人衣着华贵,腰上的凤凰配饰明艳华贵,正是星辰派少主白墨染。 白墨染听到护卫的提醒,面露疑惑之色,似乎不明白这几个人和他有什么关系。直到护卫又在耳边提醒了几句,这才恍然大悟。 “你确定是他们?”白墨染问道。 “是的,少主”黑衣人想了想,补充道:“要不要我去做掉他们?免得坏了少主大事。” “不必。”白墨染面色轻松,“金丹初期而已,干不成什么大事。” “但是……”护卫似乎还要继续说什么,但是被白墨染拦住了。他面露不快:“下去吧,别扫了韩兄的兴致。” 黑衣人只能应声退回阴影。 本来在一旁欣赏珍宝的红衣人听完了全部对话,突然回过身来,朝白墨染问道:“怎么了白兄?可是遇见熟人了?” “嗨,没什么。”白墨染跟红衣人简略的讲述了一下之前发生的事情之后,赶忙给对方吃了一颗定心丸。 “韩兄你放心,只要你能拿到那个东西,白灵参谁也拿不走。” 红衣人想了想,问道:“白兄,你不是说当时找你换白灵参的不是只有两个人吗?” 那双漂亮的桃花眼眯了眯,“那……剩下的那位是?” 白墨染倒是对此不屑一顾:“哼,估计也是在哪认识的乡巴佬,不足为惧。” “是这样啊……”红衣人没再说什么,只是看了看窗外几人离开的方向,又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白墨染腰间的红色挂饰。 朱雀令出,朱雀阁必会让雇主得偿所愿。 红衣人的嘴角勾起一个微小的弧度。 朱雀阁刚成立时,修仙界众人和白墨染的反应一致,没人觉得这块小小的令牌能主宰他们的生死。 但是随着时间推移,每个收到朱雀令的人都是第二天以尸体形态被人发现,众人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朱雀阁也因此名声大振。 红衣人手里的折扇轻轻敲击手心,脸上挂着和煦的笑容,静静地站在原地。 白墨染还不明白朱雀令代表着什么,又或许他明白,但这个二世祖根本不在意。 他早晚会明白的。 “韩兄快来!你觉得这块玉如何?” 红衣人收回了目光,轻轻摇着扇子,朝白墨染走去。 ----------------- 无相寺离坊市并不远,三人没用多长时间就走到了门口。 盯着那块庄严的牌匾,安庭疏觉得自己的内心似乎也被净化了一点。 三人正要迈步入内,陆念突然朝安庭疏问道:“王道友,你是来参加星辰派收徒选拔的吗?” “收徒?”安庭疏闻言一愣,“什么收徒?” “你不知道?”似乎没料到安庭疏的回答,二人的面色都有些奇怪。 但还是给安庭疏解释了一下,“星辰派宗主寿宴是大喜事,白宗主破例决定开门收徒。” 陆念朝里面努了努嘴,示意安庭疏朝里看,“这些都是来上香,希望佛祖保佑能成功拜进星辰派的人呢。” 安庭疏看了看寺中来来往往的人群,没说话。 在他看来修仙其实是一种命中注定。 能不能成功拜入仙门只取决于身上是否拥有灵根,而能在这条路上走多远则取决于天赋如何。 命中注定没有的东西,就算求神拜佛又能如何? “王道友。”陆念说道,“我和师兄要去上香了。” “我们……结束之后还能同行吗?” “我有事要做。”安庭疏没说行还是不行,“如果我们有缘,那自然可以同行。” 说完,便离开了。 陆氏兄妹看着安庭疏离开的背影,觉得这人明明和他们年纪差不多,修为却比他们还高。 这位王道友明明已经长得很好看了,性格又好修为还高,真能称得上一句天之骄子。 安庭疏与二人分别之后便隐匿了气息,行走在佛寺之中。 站在寺庙房檐投下的阴影中,闻着寺庙中缭绕着的檀香的味道,安庭疏没有一点静心的感觉。 他只感觉自己PTSD要犯了。 那支安神香的威力有点太大了,安庭疏感觉自己以后可能闻不了任何香的味道了。 稍微整理了一下心情,安庭疏朝着不远处的佛塔走去。 这座高耸的佛塔乃是无相寺的禁地,据说每一任住持圆寂后的舍利子都会被送到这座塔中,以得道高僧的功德之力镇压塔中关押的凶兽。 传说一直流传到了现在,塔中是否真的镇压着凶兽已经不为人知,无相寺对这座意义重大的佛塔的看守也变得松懈起来。 没了看守的无相寺对安庭疏来说自然是如入无人之境。 站在塔下,安庭疏仰望着这座充满故事的佛塔,感觉自己的内心无比宁静。 仿佛自从他穿越过来之后的那些烦闷和焦虑都消失得无影无踪,他有些贪恋这样的感觉。 同时他也意识到,塔里是否镇压着凶兽他不知道,但是一定放着高僧舍利。 他只站了这么一会,原主身上的深厚血煞之气就已经被净化了一小半。 不再迟疑,运起身法,像一只鸟一样轻飘飘地飞上了塔顶。 站在塔顶,安庭疏不禁感慨:怪不得化影宗能以身法闻名于世。 这座佛塔不愧是明华城最高之处,站在塔顶整个明华城都能尽收眼底。明华城内所有隐蔽的小路和四通八达的巷道在安庭疏的眼里都纤毫毕现。 原主身为化神修士的同时还是一个合格的杀手,记忆力自然不必多说,安庭疏第一次体会到了过目不忘是什么感觉。 仔仔细细地记下了明华城的地形,安庭疏再次飞身回到了塔底。 找了个檀香香气最浓的地方,安庭疏忍受着心底的不适感静静地站在那。 一刻钟之后,安庭疏觉得自己身上的香气已经足够浓郁了,便闪身出了无相寺的大门。 没在门口看见那对熟悉的兄妹,安庭疏忍不住松了一口气。 他不会应付自来熟。 结束了所有任务的安庭疏慢慢地走回了客栈,还没等他迈进门槛,身后就听到了熟悉的“王道友。” 安庭疏实在没忍住,轻轻地叹了口气。 这也是命中注定吗?他注定要被陆氏兄妹这对自来熟折磨。 “王道友王道友!”陆念见到安庭疏双眼一亮,随即情绪又低落了下来。 “这是怎么了?”安庭疏努力维持着自己温柔和蔼的人设,问道。 “是白墨染。”陆长风开口说道:“我和师妹听说今日那厮居然敢去珍宝阁闹事,惹怒了阁主,差点被当场斩杀。 “可惜他出门时身上似乎都会带着保命法器,生命垂危时,星辰派宗主竟然及时赶到了。 “化神大能的面子珍宝阁还是要给的,到底还是让他捡回了一条命。” 陆长风语气里满是遗憾。 “法器。”安庭疏听着陆长风的话默默想着,如果白墨染身上真有这么个保命法器存在的话,那他就得仔细斟酌一下动手时机了。 他可不希望直接对上一个老牌化神。 干脆直接等寿宴开始之后去星辰派里面再动手好了。 二人的情绪也发泄的差不多了,安庭疏找了个借口回了房间,然后一头扎进了床铺。 他发誓,到寿宴开始之前他都不会离开房间了!他要狠狠躺平!!! 第6章 请求 四日时间转瞬即逝,安庭疏也狠狠的放空了四天。 眼看着明天寿宴就要开启。安庭疏知道自己得收收心,准备上班了。 他在脑海中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计划:明天寿宴开启时以散修的身份混进星辰派,找到白墨染,等到他放松警惕法器离身之时给他致命一击。 星辰派宗主身为寿宴主角想必一时半会脱不开身,在自己不惊动白墨染护身法器的情况下,他应该很久之后才能得知白墨染的死讯,这段时间应该足够他逃离现场了。 安庭疏并没有因为白墨染是区区一个金丹后期而放松警惕,要知狮子搏兔亦用全力,他可不想阴沟里翻船。 “嘶……”想到那道红衣人影,安庭疏觉得有些头疼。 一个伪造修为、改头换面、意图不明的人突然出现在白墨染身边,怎么看都算不上一个好消息。 正收拾东西,安庭疏房间那扇可怜的木门又被敲响了。 “咚咚咚。”他不得不将手中正在把玩的匕首藏好,起身开了门。 果不其然,出现在门外的,是安庭疏这两天已经看腻了的两张脸。 陆念脸上不复以往的明快,就连陆长风的脸上也显得有几分凝重。 安庭疏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开口问道:“怎么了?” 陆念看见安庭疏时,眼睛先是一亮,嘴巴开开合合几次,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但最后还是将话咽了下去。 “没……没什么。”陆念犹豫了一会,说道。 “我们只是想问问王道友明天愿不愿意和我们一起去贺寿。” 安庭疏一看这两人的神色就知道他们根本没说真话,他也不在乎。他还有事要做,没空再陪这两个人过家家了。 刚准备开口拒绝,就见陆长风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对着安庭疏施了一礼,道:“其实是我二人有事相求。” 眼见客栈内投过来的目光越来越多,安庭疏看着面前的两人语气平淡地说道:“进来说。” 房门再次合上,安庭疏随意地坐在椅子上。看着眼前有些局促的兄妹二人,他问道:“怎么了?这是遇到什么了?” 陆长风斟酌了一会,终于开口道:“王道友,其实…… “其实,这几日我和师妹逛遍了整个明华城,还是没能寻到师尊的救命药材。 “我们反倒是在城内听到了不少传言,如果那些说的都是真的话,估计我们想从星辰派内换得药材的希望也很渺茫。 “今日我二人听说白墨染会去鎏金楼设宴,我们准备再去试一下,毕竟……毕竟还是师尊的性命重要。”陆长风咬了咬牙,说道。 “我知道王道友的修为比我们要高,我们想雇道友保护我们的安全,不知道友意下如何?” 陆长风说罢,从身上解下了一个储物袋,双手递给安庭疏。 安庭疏定定地看着那个弯着腰的身影和手中的储物袋,最终还是接了过来。 感受到手中储物袋沉甸甸的重量,安庭疏心里明白,这估计是这对兄妹所有的财产了。 安庭疏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在客栈破旧的桌面上,发出沉闷的“笃笃”声。 二人看着眼前俊美男子随意地坐在椅子上,微微垂下眼睫,上位者的气息自然而然地散发出来。 恐怕这位王道友的真实实力比他想象的还要高。 陆长风的心里不禁一阵紧张,怀疑眼前这位王道友根本看不上他送上的这点东西。 可是没办法了……这已经是他的全部家当了。 实在不行……实在不行他就去借!总能借到…… 谁也没有说话,屋内的气氛就这样凝固了下来。 “唉……” 良久,他们听到一声悠长的叹息。 “可以。”陆长风听到安庭疏说。 安庭疏看着眼前还没反应过来的二人,掂了掂手中的储物袋,觉得果然只有这种真心实意的情感才能唤回自己的些许人性。 跟着兄妹二人出了门,朝着鎏金楼的方向走去。不多时,几人就已经站在一座金碧辉煌的酒楼前面了。 安庭疏看着面前这座华贵的建筑,心想这名字还真是没起错。 这四天过去,陆长风二人显然已经摸透了整个明华城,此刻轻车熟路地为安庭疏介绍起来。 “王道友,这便是鎏金楼了。它可以说是明华城内,甚至整个星辰派辖地内最豪华的酒楼。” “出入其中的都是些达官显贵、商贾富豪。” 陆长风的语气里有些显而易见的愤怒和遗憾,不过安庭疏并不关心他在想些什么。 安庭疏也不关心他的计划,今天他只是个保镖。他不会干扰雇主的决定。 陆长风见安庭疏没有开口的意思,只能主动介绍了一下他的计划。 “王道友。”陆长风开口道,“我们只打听到白墨染今天要在此设宴,不过宴请的是谁没人知道。” “此时宴会尚未结束,我们先在此稍等片刻,等他们出来之后我们就过去一试。” ----------------- 此刻的鎏金楼内,楼上最昂贵的包厢中,正是一片欢声笑语。 众人推杯换盏,席间其乐融融。 酒过三巡之后,白墨染的声音这才响起:“韩兄,如何,东西拿到了吗?” 仔细听的话就会发现,这不可一世的二世祖语气里竟带上了些紧张。 对面那人故意沉默了一会,这才缓缓开口:“幸不辱命!” 正是那个被安庭疏视作不稳定因素的红衣人。 “多谢韩兄!”白墨染明显激动起来,“放心吧韩兄,今晚回去我就将白灵参给你。” “不急。”红衣人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慢悠悠地说道,“玄天丹今天晚上才能出炉,最早也得明早才能送到,白兄这么早就将白灵参给我,不怕我骗你啊?” “诶,这话说的不对,疑人不用,用人不疑。韩兄已经帮了我这么多了,哪有不信的道理。”白墨染脸上的笑容越发浓烈,看着红衣人的目光也满是信任。 “韩兄你说,该不该自罚三杯。” “是我失言。”红衣人从善如流地拿起酒杯,喝了一杯酒,“这杯酒就当赔罪了。” 似乎是因为困扰他多日的烦恼已经尘埃落定了,白墨染心里的那口郁气散去,神色也轻松了起来。 众人纷纷恭贺白墨染得偿所愿,雅间内的气氛也越发热烈起来。 鎏金楼外的陆长风兄妹二人倒是显得耐心十足,哪怕已经从中午等到此时天色渐沉,仍然没有表露出一丝不耐。 希望就在眼前,他一定会紧紧抓住。 这种程度的等待无论是对原主还是安庭疏来说都算不上什么问题。毕竟原主就是干这个的,而安庭疏,精通于摸鱼之道。 等待的这段时间他也没闲着,依靠着化神期的强大五感,安庭疏将酒楼内发生的事情尽收眼底。 听完雅间内的对话,安庭疏的心底沉了一下。 最坏的情况发生了,那个红衣人果然是冲着白灵参来的。 今天晚上,交易之前,恐怕是他能轻松拿到白灵参的最后机会了。 有可能的话,他并不想亲自去感受那个红衣人隐藏起来的真正实力。 安庭疏看了看眼前仍然抱有希望、在酒楼外等待的二人,心里明白他们只是在做无用功罢了。 一直等到月上中天,夜色渐沉,酒楼内的宴会才渐渐散去。 白墨染醉醺醺地走出鎏金楼时,第一眼看见的就是不知等了多长时间的陆长风三人组。 陆长风终于等到了白墨染出现,没有丝毫犹豫,上前一步开口说道:“白公子。” 白墨染满身酒气,眼神迷离,似乎没认出他们。或者说他根本不在乎挡路的是谁,想和他套近乎的人这明华城里多的是。 他还急着带韩兄回去拿白灵参呢,生怕韩兄一个不高兴就不把那东西给他了。 那可是他精心挑选的贺礼。既稀有又珍贵,最能体现他星辰派少主的脸面了。 一帮拍他马屁的家伙罢了,他可没时间敷衍他们了。 “去去去,今天小爷没心情理你们。”白墨染的语气里是满满的嫌弃和不耐烦。 似乎是想到了之前的经历,陆长风的表情扭曲了一瞬,但他又强行克制住了。 按下心底的不快,陆长风不卑不亢地开口:“白公子,我有一事相求。” “我知道您手里有一株白灵参,家师急需它救命,不知您能否割爱。”陆长风一字一句地将自己的来意说出,“我会尽力给出您满意的价格,或者为您找到想要的东西。” 说罢,便满怀期待地等着白墨染的回复。 听到事关白灵参,白墨染的醉意褪去了两三分。 他眯着眼仔细地看了看眼前的人,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色。 “是你。上次我不是说了不给吗?”白墨染语气轻蔑,“怎么?那老东西还没死呢?” “你!你怎么能……”相比于陆长风的忍让,陆念早就受不了了,忍不住出口指责。 白墨染这才看见陆长风身后站着的年轻女修,他见这女修样貌清丽,不算绝色却也别有一番风情,忍不住起了些旁的心思。 毫不掩饰语气里的轻佻:“不如你陪我一晚,我就把白灵参给你。” “……!”陆念听见这话顿时又气又恼,也顾不上实力差距,掏出一张符箓就要向白墨染攻去。却被陆长风眼疾手快地拦了下来。 “白公子不给便罢了,何必如此羞辱我兄妹二人。” 白墨染身后的红衣人面对这样的场面依旧一言不发,只是面带微笑地摇着折扇,静静地看着事态发展。 “呿……”白墨染没了心思,“小爷我今天心情好,不跟你动手。我只告诉你,别打白灵参的主意了。” “再让我看见你。”白墨染威胁道,“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安庭疏藏在暗处,见他们打不起来了之后这才重新显露了身形。 “走吧,韩兄。” 说着,也不管陆长风神色如何,领着身后的红衣人脚步轻快地向星辰派的方向走去。 陆长风站在原地看着白墨染渐行渐远的背影,袖子里的手紧紧地握着拳,满脸怒气。 良久,陆长风脸上的怒气被绝望所取代。 像是落水之人被抽走了救命的浮木。 但陆长风不愧是天之骄子,他很快就振作了起来。 “罢了……罢了。”他小声安慰自己。拉过一旁默默流泪的师妹,向安庭疏告别。 “多谢王道友陪我们走这一趟,既然目的无法达成,我们二人也就没理由去参加寿宴了。” 他恭敬地朝安庭疏行了一礼,“我们就此别过。” 安庭疏点了点头,没说什么。只是从怀里拿出了那个装满了兄妹全部身家的储物袋扔了过去。 “既然没用上我,这个还你。” 陆长风看见这个熟悉的储物袋愣了一瞬,急忙道:“王道友也陪我二人等了许久,道友还是收下吧。” 可他收获的还是安庭疏冷冷的“不必”二字,他又是愧疚又是感激的朝安庭疏说道:“大恩无以为报,日后若有用得到陆长风之处定鼎力相助。” “道友,我们后会有期。” 说完,就拉着妹妹朝出城的方向走去。 安庭疏站在原地看着二人远去的背影,心想这人还真是一片赤子之心。 可惜,他再也见不到这位王道友了。 一阵风吹过,站在原地的安庭疏消失在了原地。鎏金楼外又恢复了一片安静祥和的景象。 第7章 逃脱 化影宗的轻功独步天下,安庭疏没用多久就追上了先前离开的白墨染二人。 看着二人并肩而行的背影,安庭疏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那个红衣人影身上。 一个身份不明的人。但安庭疏有种预感。 这人的真实修为没比他差到哪去。 “一会就劳烦韩兄在楼下等我一会,等我拿了白灵参就给韩兄送来。”安庭疏听到白墨染说。 “多谢白兄信任,明天一早必将玄天丹送到白兄手上。”安庭疏站在屋檐上,借着夜色的掩饰,看见了红衣人微微翘起的嘴角。 满是不怀好意。 听到底下的白墨染已经开始向红衣人介绍明华城内的风月场,安庭疏知道接下来估计偷听不到什么重要信息了,于是运起身法,抢先去了星辰派。 安庭疏刚离开屋檐的下一刻,下方红衣人的目光就随之而来。 红衣人迟疑的盯着屋檐上无数的瓦片看了一会,忍不住想:“难道是我看错了……?” “什么看错了?”白墨染问。 红衣人这才发现刚才自己竟是不小心说出了声,连忙道:“没事,估计是喝的有点多,眼花了。” 白墨染了然一笑:“哈哈,那当然,那酒可是鎏金楼的镇店招牌!……” ----------------- 来到星辰派的山门前,安庭疏才发现哪怕是晚上,星辰派依旧门庭若市。 他看见了不少眼熟的衣服。 仔细地观察了一下人群,“碧落门,万剑宗,流云宗……巡天宗?” 正道还真是来了不少人。 星辰派的名气和这几个来贺寿的势力完全没法比,尤其是作为正道魁首的巡天宗。 派弟子过来贺寿估计也就是为了给化神老祖一个面子罢了,因此来的弟子普遍修为不高。 根据安庭疏的观察,最高的那个也才元婴初期。 知道没人能发现得了他,安庭疏直接敛了气息,大摇大摆地从正门走了进去。 星辰派既以星辰为名,便是因为他们的功法是要借星辰之力修炼,因此整个星辰派都建在山上。 星辰派内有几座主峰,山峰越高,离星辰越近,则星辰之力越浓。也因此可以作为地位的象征。 安庭疏的目光从最高的那座主峰上移开,落到了一旁相距不远处的一座稍矮的峰头上。 白墨染身为宗主最宝贝的儿子,将其放在身边肯定是最好的选择。 宗主的权威不容挑战,但是给儿子一个稍矮一点又离自己近的山峰他还是能做主的。 等到了山顶,安庭疏才知道这座山峰在星辰派内排名第二,名为——天权。 安庭疏只能感慨于这位宗主的一片望子成龙之心。 让纨绔住天权阁你倒是真不忌讳。 哪怕夜已经深了,天权峰上来来往往的人依旧不少。安庭疏环顾四周,他觉得自己哪怕不用打听也知道白墨染住哪了。 不远处,一座雕梁画栋的建筑出现在了安庭疏的视野里。安庭疏只能感慨:这纨绔的爱好倒是别具一格。 无声无息地进入这座华丽的阁楼内部,安庭疏从储物袋中取出一张华贵的银色半面具戴在脸上后便将敛息术全力运转,眨眼间,一个大活人就这么消失在了房间内。 此刻,他仿佛变成了一抹幽魂。 白墨染归心似箭,没让安庭疏久等,他的声音就在阁楼之外响起。 “劳驾韩兄稍等片刻,我这就去取白灵参。” 安庭疏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不合时宜地想起了在外面等着的红衣人。 他现在会是什么表情?一定是脸上挂着笑容,然后露出一副胜券在握的表情吧。 他看着白墨染经过了他的身边,然后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 可惜,为了能早点退休,谁也别想抢他饭碗。 安庭疏就这样站在夜色里,看着白墨染一件一件地摘下了身上所有的法器,没用任何灵力,仅凭双手在床头敲敲打打。 不多时,一个暗格弹出,里面放着一株如玉一般质地、通体雪白的人参。 安庭疏没急着动手,他静静地看着白墨染将白灵参放进玉盒后小心地放进储物袋中,再将之前的一切复位。 正当他准备将之前摘下来的法器再放回身上时,安庭疏动手了。 白墨染正沉浸在喜悦之中,完全没有意识到身后多了个人。 直到一阵巨大的力道和脸上传来的冰冷触感唤回了他的意识。可惜紧随其后的便是满眼的鲜红之色。 他感觉到自己的脖子上有温热的液体流过,感觉到有液体打湿了自己身上那件千年冰蚕丝制造而成的华贵衣物,他闻到了浓重的血腥气,白墨染这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 他要死了。 是谁? 安庭疏看着纨绔满身血色地躺在地上,眼底还有没来得及散去的迷茫,他没有任何想法。 就算不是工作,这种人也死不足惜。 安庭疏弯下腰,直接将包含白灵参在内的整个储物袋据为己有之后轻车熟路地掏出了一块写着“追魂”二字的令牌扔在了白墨染的尸身上。 做完这一切,安庭疏看着地上的那具尸体和房间里浓郁到化不开的血色有些不敢相信这一切都是自己亲手做的。 他知道自己有些冷血,很多时候对其他人的想法和态度都漠不关心,置身事外几乎变成了他的行动准则。 但是面对杀完人之后依旧波澜不惊的内心,他觉得还是小看了自己的冷血程度。 阁楼之外的云晴川并不像安庭疏想象的那样胸有成竹,他清楚的知道很多事情都会败在最后一步。 白灵参他志在必得,绝对不能允许筹谋了这么久还功亏一篑。 如果不是这纨绔的住处有特殊的禁制,他势必是要跟进去的。 所以当他闻到了那丝血腥气的时候,云晴川心底一沉,暗道不好。 他只能从身上掏出一块白墨染送给他的玉佩,强行施展秘法,将自身的气息变得和白墨染一般无二然后迫不及待地直接从窗户跳进了白墨染的寝室。 目光所及之处皆是鲜红,浓烈的血腥气刺激着云晴川的神经。 “好烦。”他想。 他来得及时,行凶者还没来得及逃跑就被他堵在了屋内。他看向那个凶手。 屋内一个陌生的男人正慢条斯理的用白墨染的衣服擦拭着长刀上的血迹,他还是那一身黑衣,华丽的银色面具下双眸亮的惊人,却透露出一种无情的凉薄。云晴川的目光在月光的照耀下越过他弧度优美的下颌线,看向他握着刀的苍白手指,纤细、修长、骨节分明却充满力量感。他站在那,带着一身冷漠和些微的厌世感,显得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在房间内血色的衬托下,像是一朵盛开在阴阳交界处诱惑人走向深渊的花。 安庭疏看着这个突然从窗口蹦进来的红衣人,知道该来的总是要来的。 看着那条最快捷的逃跑路线——窗口,被他牢牢堵住,安庭疏叹了口气。 然后就拎着那把还没回鞘的长刀朝着云晴川的咽喉袭去。 云晴川没想到这家伙居然一言不发就直取自己要害,连忙祭出了自己那把白玉折扇挡下了这一击。 刚想反击,却发现房间内空空荡荡,哪还有安庭疏的影子? 竟是趁着袭击自己的工夫从窗户跑了! 轻摇折扇,感受着手臂的颤抖,云晴川也不得不感慨:“不愧是高手。” 被独自留在房间内的云晴川知道自己也得赶紧走了,一旦宗主发现白墨染的死讯,而自己没能及时离开的话。 那凶手就要换人当了。 但是云晴川不甘心,自己筹备了这么久,最后一刻居然被人截胡了。 他知道白墨染被朱雀阁盯上了,他还是心怀侥幸,万一那人只买了白墨染的命,没打白灵参的主意呢? 按照白墨染平时的行事作风,想要他命的人多的是。 小心翼翼地靠近地上的那具尸体,一块古朴的木牌就映入云晴川的眼帘。 上面的追魂二字刺激的云晴川眼睛疼。 追魂的大名他早有耳闻,世间都传说他心狠手辣、出任务从不失败,像是个真正的杀人机器。 哪怕他平时再乐观,此刻也不得不感慨自己命运多舛了。同时,他又对现在的情况感到有些啼笑皆非。 这可是真正的杀鸡焉用牛刀了。 其实白灵参还在不在白墨染身上,云晴川早就有了定论,他只是不甘心。但在看见这块木牌的那一刻,他没法再自欺欺人下去了。 他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走进了白墨染为了方便自己平时吃喝玩乐而特意建的传送阵中,身影渐渐消失。 追魂的去向,他心中已有猜测。接下来他得想办法把东西从那个阎王手里弄回来。 安庭疏离开的非常迅速,自然也就不知道他的身份给云晴川造成了多大的困扰。 或者说,就算他知道了他也根本不在乎。 正按照自己的逃跑计划在明华城的大街小巷内穿梭的安庭疏听到了一阵撕心裂肺的凄厉哭喊。 “竟然是朱雀令!墨儿?墨儿!啊……!!!!!” 那哭声真是让人闻者伤心,听者落泪。 因为寿宴的缘故,本该是凡人城池的明华城已经挤满了修仙者,朱雀令的威名在修仙者中可谓是如雷贯耳,不少人都在暗自猜测发生了什么。 听起来就像是那位少宗主被朱雀阁暗杀了。 安庭疏不一样,他根本不用仔细听就知道这哭声只能来自于那位化神强者。 白墨染的尸体被发现了,比他预想的快上了不少。 不过没关系,城门已经近在咫尺了。 “追魂!!!”受害人家属的哭喊声还在安庭疏的耳畔盘旋,期间还夹杂着不少对凶手本人的诅咒。 “朱雀阁!我与你们势不两立!” “墨儿啊……” “给我封城!!现在城内有禁空阵法,谁也别想出城!给我查!!!!” 城门在安庭疏身后缓缓关闭,也将星辰派那个可怜宗主的后续命令一同锁在了明华城的那一方天地内。 安庭疏慢慢走着,没什么干完坏事的愧疚感,反倒有些愉悦。 他能感觉到自己已经在逐渐适应这个新世界了。 但是他的喜悦也就到此为止,因为一道声音打断了他的思路。 “追道友这是遇到什么好事了?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与在下分享一下如何?” 第8章 韩兄 顾不上思考为什么这个声音这么耳熟,光是听见话里透露出来的意思,安庭疏就没忍住快走了两步。 这又是从哪冒出来的自来熟。 安庭疏伪装人设找人套情报的时候没崩溃,杀人的时候没崩溃,但是差点被这么一句话弄崩溃了。 这个b班真是一天都上不下去了。 他这么想着,脚下不停,试图离这个恐怖的自来熟远点。 那人似乎看穿了他的意图,紧紧的追在他身后不放,口中还没完没了地跟他说话。 “我说追道友,相逢既是缘,何必着急赶路呢?不如在下做东,去醉仙楼小酌一下如何?” …… “追道友,其实我有事相求,不知道能否听在下一言?” …… “追道友这就要回朱雀阁了吗?在下久闻追道友大名,不知能不能交个朋友?” “追道友……” 这话说的就像是他们其实是久别重逢的朋友,而不是刚刚还在杀人现场刀剑相向过。安庭疏不想再听他废话,加快了脚步。 出乎意料的是,即使是他加快了速度,那人仍然没有被他拉开多远。他喋喋不休的话依然源源不断地朝安庭疏的耳朵中钻去。 甩又甩不开,安庭疏被烦的不行,一时没忍住脱口而出:“什么追道友?难不难听?” 云晴川:…… 合着我说了那么久你就只在意这个? 安庭疏死心了,干脆不跑了,回过身看看这到底是何方神圣。 那一身鲜艳的红衣映入安庭疏眼底时,他才明白之前听见这人声音的时候为什么会感觉耳熟了。 那双看狗都深情的桃花眼实在是让安庭疏印象深刻。 眼前这人正以扇掩面,脸不红气不喘地站在他身后,眼角眉梢都挂着笑意。见他回头,“啪”地一声收起了折扇。 笑吟吟地说道:“道友这是同意了?” 安庭疏站在原地,也不开口,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 或许是安庭疏的心情不好,一身化神修为显露无疑。 但对面的云晴川像是看不懂,依旧脸上挂着笑容。 一身红衣热烈张扬,眉眼含笑却不显轻浮,手中的那把白玉折扇更是给这人添上了几分矜贵。安庭疏承认,他有些移不开眼了。 “咳咳……”他开口,内容却是安庭疏从没想过的直接,“道友,白墨染身上的那株白灵参是你拿走了吧?” “不知道友能否割爱?” 安庭疏感觉这句话自己不久前好像刚刚听过,自己的答案也和那别无二致。 “道友别这么绝情嘛,不如再考虑考虑?我绝对不会让道友吃亏的,我……” “不给。”安庭疏冷酷无情地打断了他剩下的话。 安庭疏没想到这人能如此直接的开口。按照原主在修仙界的名声,他就不怕他一个不高兴直接杀了他? 他们都在杀人现场撞上了,这人不可能不知道他是谁。 安庭疏突然就理解了点前世看过的小说里总裁邪魅一笑说“女人你很特别。”的心情。 听到这两个字,云晴川有些无奈。白灵参要怎么拿回来,他其实想过很多的方案。 从追魂手里买回来,是他预想中最简单,成功率也最高的一种。 朱雀阁杀手拿走受害者储物袋并不一定都是出于任务,而是朱雀阁对加入众人做出的承诺——除了任务物品,其余的都不必上交,可以自己留着。 而如今被追魂拒绝,云晴川也没太意外。 追魂——朱雀阁排行第一的杀手,手中人命数不胜数。身上的宝物自然也不计其数,看不上这点灵石实在不意外。 云晴川只是觉得自己给出的价码不够,正要继续往上加码,就听到对面黑衣男子清冷的声音。 “雇主要的,不给。” 云晴川听见这话没忍住仔细地看了对面的人两眼。 明明知道这人刚刚才在星辰派宗主的眼皮子底下杀掉了他唯一的儿子,但是眼前的男人没有一点刚杀完人正在逃命的慌乱。服装整齐,姿态从容,不带一丝血气。就只是像刚好今天睡不着而恰好窗外月色不错,于是一时兴起出门赏月一样。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一定不会相信这是那个在修真界能止小儿夜啼的冷血阎王。 而现在,那个冷血阎王居然还认真的跟他解释了?! 看着眼前的人姿态防备、周身气息冷漠又疏离,云晴川就知道,白灵参是没法和平拿到手了。 云晴川能以散修之身活着修成化神强者,靠的就是他对危险的敏锐直觉。惹不起的人他绝对不惹,至于眼前这个…… 拼尽全力的话他未必打不过。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云晴川并不想和眼前这人生死相向。 然后安庭疏就眼睁睁的看着眼前这个红衣男子思考了一会之后朝他行了一礼,说了一句:“得罪了。” 然后转身就走。 安庭疏:? 不是?不是得罪了吗?怎么转身就走了?我还以为得打一架呢? 安庭疏可不信世上有如此心胸宽阔之人,之前在天权峰上自己对他的杀意可是实打实的,他居然就这么轻飘飘地走了? 不过既然他无意纠缠,对安庭疏来说也是一件好事。他是杀手,不是杀人魔。 趁着那位韩兄还没反悔,安庭疏运起身法。朝自己的目的地走去。 ----------------- 转身刚走了两步的云晴川突然定在了原地。 他怎么就鬼使神差地转身走了呢? 或许是那人身上的气质太过奇特,让他忍不住想一探究竟;又或许那人是从头到尾的表现太过冷漠,在追魂的名头之下,让他生不起多少与之对抗的心思。 毕竟,他从头到尾都没问过他叫什么。 这么多年云晴川一个人在修仙界摸爬滚打,自认为拥有一定的识人能力。 他隐约觉得,这位威名赫赫的追魂表现得如此冷漠并不是因为自恃修为而瞧不起他,只是因为他不在乎。 无论是他或者是白灵参甚至是他自己,他都不在乎。 白灵参对他的重要程度不言而喻,哪怕对面那人是追魂也值得他不择手段的上去试试看。 “咳咳……”本就有伤在身,又因为白墨染那个废物强行施展秘法,此时云晴川身上的伤势实在有些严重。 他想了想,决定去灵溪城碰碰运气——他的药材单子上除了白灵参之外还差最后一味。 他决定先把金灯花搞到手再说,如果就这么两手空空地回去,颜苍岚那个家伙肯定会狠狠嘲笑他一顿。 而且他有种预感,他会在灵溪城再次遇见那个家伙。 ----------------- 云晴川走后没多久,安庭疏再次停下了脚步。 他放出神识仔细地探查了一下四周,发现那个红衣人居然真的没追上来,不禁觉得有些可惜。 他没有放目击者一命的爱好,这个职业可不允许他这么不谨慎。既然目击者自己识相,他倒是也不会满世界追杀。 但是出于谨慎,安庭疏还是绕了个大圈子才在一座不起眼城镇里的客栈落脚。 和小二要了间上房,将自己身上的衣服配饰全换成了化影宗的弟子服,那张银色面具也被他妥贴的收好。 再次出现在大厅里时,安庭疏已经顺利变成了一个温文尔雅风度翩翩的……魔修。 安庭疏:有点无语。 算了,魔修就魔修吧。 安庭疏前脚离开客栈,后脚客栈房顶上站着的一只乌鸦便“嘎嘎”叫着飞走了。 为了躲避云晴川,安庭疏已经多走了很多冤枉路,他抬头看了看天色,觉得自己无论如何都没法在规定时间内回朱雀阁交任务了。 感受着体内越发凝滞的灵力,安庭疏倒是没什么慌张的感觉。接受了这个身份的同时,他就知道接下来的日子肯定是没法舒舒服服的过了。 朱雀阁下给他的毒如果没能按时服用解药,那全身的灵力就会逐渐凝滞,调用不得。 虽然身为朱雀阁杀手,身手比一般修士要好得多,但恐怕原主都不知道像星辰派宗主那样和他不死不休的仇家到底有多少。 双拳难敌四手,一旦身份暴露基本只有死路一条。 而如果选择藏起来,那就最好祈祷永远都别被找到。 但阁主的歹毒用心远不止如此。 朱雀阁向来神秘,入阁不设门槛,但一旦成为杀手就再也没法泄露一丝一毫的情报。这就导致有些人虽然对朱雀阁深恶痛绝却迟迟找不到他们的位置。 几次酝酿好的讨伐计划也因此胎死腹中。 若是一般的杀手被人抓住,因为问不出什么信息说不定还能得个干脆力量的死法 而追魂不一样。身为朱雀阁高挂榜首的第一人,身居高位,也掌握了不少朱雀阁的秘密。 一旦被人擒住,那些人一定会无所不用其极的逼他说出朱雀阁的所有情报。 那个时候,摆在安庭疏面前的路只有两条:要么自尽而死,要么受尽折磨之后再死。 试着调动了体内的灵力,发现自己的实力也就堪堪相当于金丹初期,安庭疏倒是无所谓。 活着可以,死了也行。 但是…… 他想着脑海里的那张药方。 原主都努力到这种程度了,那他也试着挣扎一下吧。 第9章 返程 失去了大部分灵力的安庭疏慢悠悠地走在回程的路上。他穿着化影宗独特的天蓝色法衣,成为了这座城镇里为数不多的亮色。 不管他有多不愿意,他还是回到了灵溪城。 看着不远处的化影宗,安庭疏有些抗拒。 或许别人并不了解,但是他清楚的知道,朱雀阁——正是化影宗的宗主、原主的师尊,寂灭魔尊亲手所创。 寂灭魔尊此人,正是如今修仙界中为数不多的大乘期其中之一。 这人虽身为大乘期魔修,但并没给修仙界众人留下太大的印象。反而不同于一般魔修的无恶不作,寂灭尊者大多数时候都在静心修炼,以至于他晋升大乘时直接改观了相当一部分人对于魔修的看法。 或许魔修并不全部都是要作恶的,大道三千,修魔没准只是其中的一条路。 “谁能想到这老登私底下搞了个大的呢。”安庭疏想着。 他倒是没什么揭穿魔尊老底的想法,他只不过是个打工的,还正在盘算着早点退休。 朱雀阁和寂灭魔尊的一切他都不关心。 他此刻所处的灵溪城正是离化影宗最近的城池。或许是因为寂灭魔尊没有什么惊世骇俗的战绩,又或许是不知道什么时候魔尊性情温和的消息已经传遍了整个修仙界,在众人的试探和化影宗的纵容之下,灵溪城不知不觉间变成了知名的灰色地带。 同时也拥有了整个修仙界最大的地下交易市场。 安庭疏体内灵力滞涩的现象越来越严重了,他所对外表现出的实力也从金丹初期跌落成了筑基后期。 他很清楚,一个单独出现在灵溪城内的筑基后期还明显是个宗门弟子,这样的人在灵溪城内只有一个称呼——肥羊。 安庭疏看着来来往往、带着千篇一律的黑色斗篷遮挡自己真实面孔的人,他面无表情地朝前走去。 “怎么没人来抢我呢?是我筑基后期的修为不够显眼吗?”安庭疏有些郁闷,明明只要有人来找他麻烦,他就能用化神期的神识轻松获得对方的赔礼。 原主搜集的那张可以拿来解毒的药方上他还缺少不少药材,想到那张关系到他退休的丹方,安庭疏第一次产生了前途渺茫的想法。 早知道就在无相寺许愿天降横财了。 据说还挺灵的。 安庭疏一边胡思乱想一边朝化影宗的方向走去,他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想办法糊弄过那个大乘师尊,从他手里弄出解药。 走着走着他就看见前方围成一团的人群,安庭疏有点怀疑自己陷入了什么循环,怎么这几天经常看见重复的场景? 安庭疏站在人群外,意外地看到了那个再次处于人群中间的红色人影。 安庭疏:…… 急忙转身,刚准备逃离这个是非之地,安庭疏的肩膀就被一只手狠狠地捏住了。 “看衣服,这位应该是化影宗的小友吧?”那个面熟的红衣人依旧面带笑容,“小友的师妹似乎是遇到了一点麻烦,不如你这个正牌师兄来解决一下吧。” 说着,侧开了身子,让安庭疏看到了人群里面的场景。 又是无比眼熟的两方对峙,只不过这次两方都是修士。 “原来这位前辈不是你师兄啊?好啊,居然敢骗我们?我就说这样一位前辈怎么会有你这种蟊贼师妹。” 一个身穿安庭疏同款化影宗法衣的少女站在原地,颇有些色厉内荏的感觉。 喻蓉蓉也很委屈,她靠着这张脸在化影宗混得如鱼得水,哪怕她只是个外门弟子,手里却也有着不少内门弟子才能拿到的资源。 哪怕是那个大长老的弟子,即使身为化神,不也还是对她关爱有加,要什么给什么。 所以喻蓉蓉理所应当的认为所有人都该为她折服,所以今天被那三个元婴找麻烦的时候顺手从旁边拉过来了一个看起来修为最高的家伙做挡箭牌。 没想到这家伙居然一点面子都不给,甚至还想把自己推给那边那个看起来没比自己强多少的家伙。 虽然身上穿的是他们化影宗的法衣,但她可不承认这么弱的人是他的师兄。大概率也是个在外门苦苦挣扎的家伙。 她知道自己的资质不够好,但她不想一辈子呆在外门,所以她会不择手段地往上爬。 还没等她出口否认,那三个元婴修士就已经冲到了安庭疏的面前,恶狠狠地开口:“这位小友,看在你们是化影宗弟子的份上,我们也不是不讲理。” “你师妹偷了我们一颗四品的回春丹,只要把它还回来,再赔偿我们一万下品灵石,我们就不再追究了如何?” 开口就是一万灵石,安庭疏假装没听见,扭头就走。 没想到一道人影拦住了他的去路。 安庭疏有些意外,因为拦住他的不是那三个找茬的,而是那位见过两面、然后就烦了他一路的红衣人。 “小友别急着走啊。”那人脸上的笑容纹丝不动,“我觉得这三位道友的提议也不算过分,四品疗伤丹药可不止这点灵石。” “而且……小友的同门这么随意地拿我当挡箭牌,小友不准备给我个解释吗?”说着便稍稍泄露了一丝化神期的威压。 云晴川没有吃哑巴亏的爱好,他当了这么多年散修可不是靠着做慈善修到的化神。 安庭疏眼见事情无法善了,看了一眼躲在人群后面假装事不关己的少女,叹了口气之后开始在储物袋中翻找了起来。 云晴川看着他的动作一边在心底感慨这人完全不像个魔修,一边又隐隐觉得这人的态度似曾相识。 这种对什么都漠不关心,甚至显得有点懦弱的性格简直就像…… 想到这云晴川猛然抬起了头。 但是他却只看到了一张分外清秀的脸,漂亮的丹凤眼为他的整体轮廓上增添了一丝凌厉,细长的睫毛微微垂下,认真的在储物袋中挑选合适的东西。 他又看了看那人筑基后期的修为,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 眼前这个少年怎么可能是那个阎王。明知道被人敲诈了他都不反抗。 就在这时,安庭疏也正好抬起了头。 他手里捏着两个玉瓶,给了两伙债主一人一个。 “这里是一颗五品凝神丹。”安庭疏开口说道,“虽然不如疗伤丹药贵重,但本身作为五品丹药想必也能抵得上那颗回春丹的价值了。” “赔礼已经给过。”安庭疏转身就要走,“我就先行告退了。” 那三个元婴捏着玉瓶一脸的震惊之色,只觉得世界上果然没有叫错的外号,肥羊真是名不虚传。 三人顿时贪念大起,快走几步,将安庭疏围在中间。 为首之人满脸的不怀好意,笑了两声说道:“小友怎么就这么走了?你可还欠我们一万灵石,难道是想赖账吗?” 听到这话,安庭疏又在内心骂了云晴川两句。 如果不是为了躲那个家伙,他根本不用耽误这么多时间导致自己现在陷入这种境地,直接全杀了就解决了。 “五品丹药的价值已经足够了。”安庭疏的表情仍然没有丝毫变化,“别得寸进尺。” 那三人听见这话反而哈哈大笑了起来,“什么得寸进尺?在这灵溪城里,拳头大就是规矩!” 领头的那人突然收起了笑容,面露凶狠之色:“我劝你识相点把储物袋给我们兄弟交出来,免得受皮肉之苦。” 安庭疏觉得这套反派说辞有点太老套了,他都有点看腻了。 于是展开神识朝三人猛然攻去。 在场众人只见那位化影宗弟子被围在三人中心后便没再动作,反倒是那三个元婴修士一个个地捂着脑袋躺在地上哀嚎。 从三人上前勒索到他们全军覆没一共也没用上一盏茶的时间,于是众人再次看向安庭疏的眼神里也就带上了点敬畏。 既然有这本事你还赔什么钱啊?早知道不看热闹了,万一被迁怒了可怎么办。 云晴川还在研究刚拿到手的那枚丹药就感觉到一阵强大的神识展开。诧异间抬头望向神识的中心,却发现那三个元婴已经躺倒在地,站着的,只有那个眉目清秀但修为低下的青年。 “难道真是他?”云晴川默默思考着,“那他的修为怎么回事?” 比起云晴川和众人,最震惊的要数喻蓉蓉了。 她怎么都想不明白事情是如何发展到这个地步的。 她随手拉来的修士拒绝当她的挡箭牌,并拦住了一个无辜的路过师兄。她本来以为这位师兄至少也得挨一顿毒打,她刚好能趁机溜走。 没想到这位师兄转身就掏出了两枚五品丹药。 更没想到的是这位明明只有筑基后期的师兄居然能一个照面就解决三个元婴期的修士。 喻蓉蓉看了安庭疏一眼,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从人群后面走到了安庭疏身边。 “师兄你没事吧?”她摆出了一副焦急的神色,关切地问道 没想到安庭疏只是意味不明地看了她一眼然后抬腿就走。她只能赶快追了上去。 云晴川把玩着手中的玉瓶,又看了眼前方那两道一前一后的身影,想了想,也追了上去。 第10章 再会 就像是刚从明华城逃出来的那样,安庭疏依然独自走在路上,只不过这次跟在他身后的人换了一个。 喻蓉蓉跟在安庭疏身后,努力跟随着他的脚步。直到此刻,喻蓉蓉才意识到,这位师兄绝不可能只是普通的外门弟子。 能随手掏出两颗五品丹药,还能把化影宗独门身法练到这种程度。 “估计是被哪个长老看中了的幸运儿。”喻蓉蓉给找到了一个自认为合理的解释,“丹药估计是长老给的拜师礼。” “居然就这么拿出来了,真是个蠢货。”喻蓉蓉心里不屑,却暗自加快了脚步。 “师兄师兄,你叫什么啊?”喻蓉蓉拽着安庭疏的衣角,微微仰起脸,找到一个自认为最美的角度,“我叫喻蓉蓉。” “师兄我怎么没在外门见过你啊?” 与陆氏兄妹和那位韩兄的自来熟不同,这位同门师妹的招呼带着相当强烈的目的。 安庭疏没兴趣搭理她,自顾自地朝前走去。 云晴川追过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一幕。 他稍作思索,比起前面那个明显油盐不进的家伙,明显还是那个师妹更好打探消息一些。 “喻师妹……是吧?”云晴川凑了上去,自然而然地发问,“这位小友是什么人啊?” 喻蓉蓉看见这个家伙居然还敢凑过来,顿时气愤不已。但是一想到这位也是个化神强者,那点怒气又被她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平时和宗门内的那些舔狗耍耍小性子可以,在外面还是要对前辈有些尊重。 于是她语气回复的语气里也就稍带上了些恭敬:“这位前辈,我并不清楚这位师兄是谁,我并没在外门见过他。” “但是既然他穿着化影宗的衣服,那就肯定是我们化影宗的弟子没错。” “你怎么敢肯定?”云晴川问道,“万一是有人杀了你们化影宗的人,穿着衣服准备嫁祸呢?” “不可能!”喻蓉蓉的语气笃定,“每一件化影宗的法衣上都有着宗主亲自刻下的法阵,能与我们佩戴的弟子令牌形成一个强力的阵法。” “正是由于这个阵法的存在,法衣才能起到防护作用。” “而弟子令牌离身则会立刻碎裂失去作用。”喻蓉蓉说着,看了云晴川一眼,“前辈如果不信,不如自己去试试。看看法衣的防护效果是否还在。” 云晴川看了这个小姑娘两眼,笑了笑。“你倒是挺有心计。”云晴川说着,“罢了,这次就放过你。” “下次可别乱认师兄了。”云晴川的身影渐渐远去,声音却仍在喻蓉蓉的耳边回荡。 她咬了咬牙,还是追了上去。她也好奇那位神秘师兄的真实身份。 “这位道友。”安庭疏听着身后的脚步逐渐变得熟悉,知道今天不拿出点什么结果来是敷衍不过去了。于是果断地停下了脚步,转身。 “这位道友想必不是筑基后期吧?不知道友尊姓大名、师从何人呢?”云晴川开口问道。 “姓王。”安庭疏干脆利落地忽略了其他两个问题,又顺手编了一个姓氏给他。 云晴川却没回话,他盯着这张漂亮的脸觉得自己好像在哪见过。 “原来是王道友……”话说一半,云晴川突然想明白自己到底在哪见过他了。 这不就是当时跟在陆氏兄妹身边的那个黑衣人吗!他只在珍宝阁楼上瞥见过他的半张侧脸。但就是那半张侧脸漂亮的令他惊为天人。 如今再次遇见,他敢肯定自己不会认错。 “王道友当时在明华城内的时候似乎不是筑基后期?”云晴川问道,“不知是遇到了什么麻烦?” “若有需要,在下定当全力相助。” 安庭疏看着眼前的这个人就一阵头疼,这人怎么像块牛皮糖一样怎么甩都甩不掉。 “麻烦就在我面前站着呢。”安庭疏心想。 “不必,我着急回宗门,道友自便就好。”说完安庭疏也不再停留,转身离去。 云晴川知道,再往前走就正式进入化影宗的地盘了,他这样进去可以算作擅闯,于是他静静地站在原地看着安庭疏远去的背影。 他突然觉得,自己好像不是第一次被他扔在原地了。 见那位前辈没再继续往前走,正想上前提醒的喻蓉蓉也松了一口气,恭敬地向云晴川告了个别,追随着安庭疏的身影走了。 身中剧毒,灵力凝滞的安庭疏到底是被喻蓉蓉追上了。 目睹了之前二人交谈的一幕的喻蓉蓉对这个素未谋面的师兄有了些了解。 看起来不像是宗门里那些一言不合就拔刀相向的疯子。 于是她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师兄?我怎么没在外门见过你啊?你是怎么认识那位前辈的?那可是化神诶!” 安庭疏只觉得自己命犯自来熟。 他知道,如果不给这种人一个答案,他们是绝对不会放弃的。 他只能开口:“我不是外门弟子,也不认识那个人。”语气平淡无波。 喻蓉蓉想着刚才的一幕,觉得两人怎么都不像是不认识的样子,但既然师兄不愿意说,她也不好继续问下去。 于是只能换了一个话题:“那师兄,你是哪个长老的弟子啊?” 话音刚落,化影宗的山门便已经到了。 喻蓉蓉急忙放下之前的问题,掏出自己的弟子令牌交给守山弟子验证,却发现安庭疏依旧悠闲地站在原地。 喻蓉蓉正疑惑内门弟子不该不懂规矩时,就见两名守山弟子齐齐朝安庭疏行了一礼,口称:“大师兄。” 大……师兄? 听到这个称呼的喻蓉蓉瞳孔地震,有点怀疑自己耳朵出问题了。 除了那位从不露面的宗主亲传谁还能被称为大师兄?没有。 喻蓉蓉想明白了之后一脸震惊地看向了安庭疏。 安庭疏并不关心她的想法,自然也就无视了她惊恐的眼神,自然地走进了化影宗。 喻蓉蓉还是有点不敢相信自己见到的一切,定了定神,也走了进去。 安庭疏刚走进化影宗,就看见山门下一道站着的蓝衣人影,显然已经等候多时了。 他看着那个步伐略显急促又透露着欣喜的身影,感慨明明是一样的衣服怎么别人就能穿出来一股子轻灵飘渺不染纤尘的味道呢? 这时候喻蓉蓉也认出那个人影是谁了。 唐彦——和安庭疏师出同门,是宗主座下最小的一个弟子。和安庭疏不同,唐彦没事就喜欢在整个宗门闲逛,因此和内门外门的弟子们关系都不错。 “唐师兄!”喻蓉蓉看见来人也略显兴奋地喊道。 这可是宗主亲传,远不是她身边那些人能比得上的。她为了在唐彦面前留下一个好印象并维持良好的关系可是煞费苦心。 没想到唐彦居然看都没看她一眼,直接朝着安庭疏的方向走去。 “大师兄!”唐彦看着安庭疏,丝毫没有理会旁边的喻蓉蓉。 “怎么回来的这么晚?”他看着安庭疏,眼睛里写满了担心,“是路上遇到什么了吗?” 听见这么一番对话之后如果再想不明白的话喻蓉蓉也就不用在化影宗呆下去了。 她实在是想象不到这么一个除了脸之外平平无奇也没有一点攻击性的家伙居然是个魔修。甚至还是她们宗门的大师兄。 想起这一路发生的事情,她不禁出了一身冷汗。不过她很快就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态,毕竟自己除了旁观之外没有亲自做过什么危害大师兄的事情。 只是有点不道德罢了。 她也就顺势凑了过去。 “大师兄这次的任务很难吗?”唐彦的语气里是毫不掩饰的担心,“师兄你一会要去见师尊了是吗?” 安庭疏知道他在问什么,也知道他在担心什么。他看着这个最小的师弟。 当初被师尊捡到的时候还是小小一只,因为体质特殊被师尊捡回来之后直接收为亲传,但师尊又不会亲自带孩子,就将唐彦扔给了原主。 可以说,唐彦是原主一手带大的。原主几乎不会对他设防。 但对于现在的安庭疏来说,对一位朱雀阁名列前茅的杀手不设防备实在是一件蠢事。 他那位师尊建立化影宗之后,便将所有的天阶杀手对外称作自己的亲传弟子,当时作为杀手的排名也变成了如今师兄弟的称谓。 “对。”安庭疏说道。他无视了唐彦焦急的神情和眼神里快要溢出的担心,想起了原主的习惯。 于是他从储物袋里随手摸出了一个从白墨染那搜刮来的护身法器递给了唐彦:“给你带的礼物。” 将礼物扔给唐彦之后,安庭疏就朝着宗门大殿方向走去。 “大师兄。” 安庭疏以为是唐彦还有什么事情,回过头才发现喊他的人是喻蓉蓉。 “大师兄……”见安庭疏回头,喻蓉蓉鼓起勇气说道:“师兄之后我能去找你吗?” “感谢你的一路照顾。” 唐彦听见这话顿时吃了一惊,不敢相信这个师妹口中的和那个奉行“关你屁事和关我屁事”的大师兄是同一个人。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喻蓉蓉一眼,转身朝安庭疏追了过去。 他一定要问问这个大师兄这一路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就凭这样的女人,他才不信大师兄会对她照顾有加!!!! 第11章 解药 唐彦很快便追上了安庭疏,看着前面的这个男人,他的眼中满是迷恋。 那么强大、那么耀眼,这样的背影他不知道看过多少次,是他年幼时的可望而不可及。 而如今,他终于通过了重重考验才能光明正大地站在他身边,他怎么可以把目光分给别人! 唐彦望着前方的眼底涌上了些许怒气,又在顷刻间消失殆尽。 都是那个女人的错,她一定是在说谎。 唐彦重新调整了一下表情,走到了安庭疏身侧,感受着他体内凝滞的灵力,轻轻问道:“师兄,发生什么了?我第一次见你这么狼狈。” “没什么,遇到了一个搅局的,花了很久才甩掉他。”安庭疏回道。 唐彦明显被勾起了兴趣:“什么人能让师兄这么头疼?直接杀掉不就好了吗?” 安庭疏只是摇了摇头:“不知道,没问。没必要和一个化神硬拼。” 唐彦知道自己这个师兄的性格,也没再继续在这个话题上纠缠,而是装作不经意般地问道:“那个跟你一起回来的女人是怎么回事?” “哦,你说那个。”安庭疏随意地开口说道:“一个有点小聪明的外门弟子罢了。” “哦?那她还感谢你的一路照顾。”唐彦的语气里已经带上了些微不可察的嫉妒,“你照顾她什么了?” 唐彦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急忙朝安庭疏问道:“你是不是替她给什么东西了?” 自己的这位师兄一贯懒得和人计较,哪怕被人当挡箭牌也能毫无怨言的替人给出赔偿或是帮人化解麻烦,以至于现在修仙界还流传着一个长相漂亮的解围仙人的传说。 至于那些不懂感激的,唐彦垂下了眼,低低地笑了下。 既然不懂感激,那也就没必要活着了。 “两颗五品凝神丹罢了,又不是什么好东西。”安庭疏的语气依旧平静。 “两颗?”唐彦敏锐的发现了安庭疏话里隐藏的东西,“当时还有一个人在?她居然能同时惹上两伙人?” 唐彦惊讶于那个外门师妹的搞事能力时,宗门大殿到了。他只能遗憾地站住了脚,目送安庭疏独自去面对那个“性情温和”的魔尊。 等安庭疏彻底从他视野中消失时,一只通体漆黑的乌鸦不知何时站在他的肩上。 唐彦摸着腰间的竹笛,嘴角微微扬起。他满意于安庭疏像以往一样记得出门给他带礼物,也满意于安庭疏没和他说谎。 他站在原地,转了个身,看向了外门的方向。 “得给她个教训才行”唐彦想着,“得让她知道不是什么人都是她能靠近的。” ----------------- 殿内烛火悠悠燃烧,镶在墙壁上的夜明珠发出柔和的光芒。 “你回来了”安庭疏进入宗主大殿时看到的就是魔尊端坐高位,慢悠悠地品着茶。 安庭疏单膝跪地,低下头,语气恭敬:“是,师尊。” “任务目标你师弟已经交给我了。这次的任务虽然不难,但是旅途奔波,辛苦你了。” 安庭疏听着高位上的魔尊说着这些场面话,一边感受着脚下华贵地毯带来的柔软触感,心里想着,这么好的东西也不知道多少条人命才能换的回来。 魔尊似乎察觉到他的分心,话锋突然一转,语气里带着些许不悦:“你这次耽误了很多时间,我需要一个解释。” 安庭疏知道真正的考验来了,如果他的回答不能让魔尊满意的话,恐怕他的修仙之旅就到此为止了。 于是他继续低着头,拿出了提前编好的理由:“师尊,我潜入星辰派时发现目标身边有一个身份不明的高手也盯上了白灵参,为了不打草惊蛇只能多等了一段时间才找到机会,又为了甩掉那个高手绕了点路。” 他这话说的半真半假,别说现在白墨染已经死无对证,就算魔尊用秘法想查明真相也没法反驳他给出的理由。 “这样啊。”魔尊语气淡漠,不知道信了还是没信。 安庭疏心情忐忑地跪在地上,等着他的审判。 他听见魔尊说:“你这次出去,心法可是八转大成了?” 安庭疏松了一口气,知道这事大概率是过去了。于是恭敬道:“是,师尊。” 魔尊放下茶杯,开口说道:“你过来,《九转噬灵诀》越往上炼越容易出问题,为师替你检查一下。” 安庭疏心里其实十分抗拒,但他没有拒绝的立场。只能顺从地走上前去,对魔尊敞开了自己体内的经脉。 感觉着魔尊阴冷的灵力在体内游走,安庭疏觉得自己整个人要被冻住了。在他支撑不住的前一刻,他魔尊收回了灵力并对他说:“没什么大问题,接下来不要急着修炼,先稳固一下境界再说。” 安庭疏口中称是,却察觉到他这位大乘师尊丝毫没提他体内的离梦散。魔尊修为高深不可能察觉不到。 毒是他下的? 安庭疏听着他叫自己回去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心里升起了深深的疑惑和恐惧。 以魔尊的修为,真想杀自己的话他根本没法抵抗,为什么要舍近求远采用这种方式? 原主在朱雀阁呆了这么多年一直很受阁主器重,他在死前到底做过什么才能让阁主对他升起杀心? 疑点太多,安庭疏直接摆烂了,不就是处理烂摊子吗?他打了这么多年工了,很擅长干这个。 虽然魔尊已经示意自己可以回去了,但安庭疏还保持着半跪的姿势没有动弹。 这老登刚才借口替自己检查身体时明明发现了自己体内灵力几乎已经无法运转,却只口不提解药。知道他这是在等自己表忠心呢。 于是他对魔尊说道:“弟子这次耽误了不少时间,错过了领取解药的时间,还请师尊赐药。” “弟子日后定当尽力。” 高位上的那个人仿佛刚想到一般,露出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我说呢,我倒是把这个忘了。”说着抬手扔给他一个玉制小瓶。 安庭疏回来之前就已经知道他必须在魔尊面前把解药吃下去。这个人不会给他私藏解药的机会。 于是他将那枚药丸倒在嘴里,然后面无表情地咽了下去。 做完这一切,他才起身,恭敬地朝上方行了个礼,慢慢退了出去。 魔尊依旧端坐高位,面容严肃。 最大的一关已经过去了,安庭疏松了口气。出门就看见唐彦还在门口等着自己。 见安庭疏完好无损的出来,唐彦也露出了放松的神色,赶忙迎了上来。似乎这段时间真心实意的在为安庭疏担心。 “大师兄,师尊没罚你吧?”唐彦语气担忧。 安庭疏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抚:“没有。” 见安庭疏周身气息流转已和平时无异,唐彦也露出了点真心实意的笑容:“大师兄没事就好。” 安庭疏没有和他闲聊的心思,于是和唐彦示意自己要回去休息了。在唐彦恭敬地道别中向自己的住处走去。 唐彦站在原地目送着安庭疏离开,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视野里,这才收起了自己这副望眼欲穿的表情。 大师兄还是那么完美……唐彦回忆着安庭疏的每一个表情,脸上半是崇敬半是痴迷。 唐彦摸了摸肩上的乌鸦。他一直派乌鸦跟着安庭疏,自然也就将安庭疏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 他要永远和师兄在一起,哪怕不能一起行动,他也要有所参与。 回想着安庭疏这一路的经历,唐彦想着每一个出现在安庭疏身边的人的脸。 “那个姓陆的还挺识相,我就不计较他妹妹拽我师兄手腕的事了。” “倒是那个家伙居然敢这么和师兄说话?” “区区一个外门罢了,居然敢用我师兄当挡箭牌?嗯……?” “居然又是你!把我师兄拉进纠纷中心就算了居然还敢敲诈他?!” 一想到那个红色的身影的所作所为,唐彦的脸上就写满了恨意,恨不得能出现在现场,当场杀了他。 可惜,他才元婴中期。 又想到那个红色的身影居然一直跟在大师兄的身边,唐彦一直忍耐着的醋意终于爆发了。 “没关系。”他安慰自己,“这里可是朱雀阁。” “只要他死了,你的目光就又会回到我身上了。” “大师兄。” 宗门里的那个外门师妹不足为惧,他会好好地给她一个终生难忘的教训作为用他的大师兄当挡箭牌的代价。 而那个一直追着大师兄不放、却又没被大师兄提起过的红衣修士…… 身为朱雀阁天阶排名第六的杀手——玄鸟,他当然认识那个人。 以乐于助人、好善乐施而闻名修仙界的骗子——晴川公子,云晴川。 伪装了一个身份,在朱雀阁给云晴川下了诛杀令之后,唐彦觉得自己好受多了。 他拍了拍衣服上不存在的灰尘,脸上满是得偿所愿的笑容,脚步轻快地朝自己的住处走去。 不枉自己提前结束任务赶回宗门,特意好好打扮了一番才前来迎接大师兄。大师兄果然跟他多说了两句话。 “大师兄肯定会喜欢我送的这份礼物。”唐彦想着那张诛杀令,一边哼着歌一边走远了。 第12章 离开 回到了自己那个地处偏僻的住所时安庭疏终于松了一口气。 他不是没察觉到唐彦话里话外的试探,但是在即将面见大乘期魔尊的巨大压力之下,安庭疏已经尽量敷衍他了。 也不知道他有没有起疑。 想到唐彦,安庭疏觉得奇怪。 根据原主的记忆来看,这人因为长相俊美且擅长交际被派去执行了一个潜入任务,根本不应该在这个时候出现在宗门内部才对。 对于身为原主最信任的师弟、且同为朱雀阁杀手的唐彦而言,安庭疏的行程根本不是秘密。 而唐彦被他从小抚养长大,对于他功法的弊端知道的一清二楚。 难道真的是他? 接受了原主所有记忆的安庭疏心底难免升起了一种名为失望的情绪,但是理智又告诉他,他并不是原主。 他不能对这个宗门里的任何一个人放下戒备。 无论如何,既然选择了接手原主的人生,那他就会尽力完成原主的愿望。 安庭疏回忆着脑海里那张原主费尽心力收集、能让他永远脱离朱雀阁的丹方。 “明心草、九叶银藤、混沌木、灵髓液……” 安庭疏忍不住揉了揉额角,丹方上林林总总几十种药材,其中不少都是罕见的天材地宝,甚至还有几样想找到只能完全看运气。 混沌木就是其中之一。混沌木上一次现世,是被人从幽玄秘境中带出来的。而距离幽玄秘境下一次开启只剩第三个月,安庭疏准备去碰碰运气,其中或许就有混沌木的影子。 原主很久之前就得到了这份丹方,但一直都没能凑齐上面的药材。除去运气的影响之外,主要的原因就是这个幽玄秘境。 幽玄秘境每次开启都会掀起一阵腥风血雨,原因无他,幽玄秘境内所有产出的东西,大到珍禽异兽小到灵果灵植全都是外界可遇而不可求、令人趋之若鹜的好东西。 而这样的好东西至今没能泛滥的原因不仅是因为天材地宝本身产量稀少,而是因为幽玄秘境有入门门槛——非化神之上不可入内。 有没有修为不够的人试图强闯秘境安庭疏不知道,他只知道每次秘境关闭后哪怕是成名已久的化神修士也会陨落不少,就算有人强闯恐怕下场也不会太好。 上次幽玄秘境开启时原主才初入化神,自然不会不自量力地去找死。虽然他事后也四处打听了混沌木的下落,可惜一无所获。 安庭疏感受着体内松动的瓶颈,不再去想这些事情,开始静心修炼。 最好能在幽玄秘境开启之前突破到合体。 ----------------- 喻蓉蓉看着面前这位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拿着玉盒声称要送给她的师兄,心中暗暗得意。 虽然她明白这些人并不是来讨好自己的。 当时和安庭疏在山门前分别的一幕可是实打实地落在了不少人眼里,即使他们分开时表现得还很生疏,但在喻蓉蓉说了那句话之后相当于在人群中扔下了一个炸弹。 围观的众人还来不及感慨他们从不露面的大师兄居然就这么现身人前,并且还长得这么好看,就被喻蓉蓉话里的意思砸的晕头转向。 脑子稍微好一点的人已经开始四处打听这位名不见经传的师妹是谁了,盘算着应该送些什么东西才能让她帮忙引荐着见大师兄一面。 喻蓉蓉就这样扯着安庭疏的虎皮再次在外门过上了春风得意的生活,就连那位一直朝自己献殷勤的大长老弟子方逸尘也连夜急忙过来询问自己细节,只是来的时候不知为何面色看起来有些不虞。 不过在听说她和大师兄并没什么实质性的接触之后,表情也恢复了正常。 对于她借安庭疏的名声狐假虎威这件事并没发表什么看法,只是劝自己最好见好就收。 又叮嘱了她两句别和安庭疏走太近之后就匆匆离开了。 喻蓉蓉不太理解,也就没准备听从他的建议。 直到唐彦再次站在她的面前,用一贯笑眯眯的表情对她说藏书阁需要整理,麻烦她去一趟。 自从和安庭疏在山门前分别之后,安庭疏就再也没有联系过她,她现在急需和大师兄再次产生一些联系来坐实外界那些传言。 而现在唐彦来了,化影宗内谁都知道这位小师兄和大师兄的关系是最好的。这就够了。 喻蓉蓉自然应承了下来。 但在这样的事情重复了三次之后,喻蓉蓉还是察觉了一些不对劲。 为了表示诚意,化影宗偌大的藏书阁她都是自己打扫的,并没有假手于人。而唐彦就站在一边乐呵呵地看着她干活,安庭疏则从头到尾就没有出现的意思。 喻蓉蓉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哪里得罪了这位小师兄。 终于在一个傍晚,结束了一天的打扫之后,她向唐彦问出了这个问题。 “你终于发现了。”唐彦依旧是那副笑眯眯的表情,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在喻蓉蓉看来有些阴森。 “为……什么?”喻蓉蓉努力地从喉咙里挤出了几个字。 “你真的不知道吗?”唐彦表情未变,他的手却不知何时掐住了喻蓉蓉的脖子。 感受着脖子上巨大的力道,一阵巨大的恐慌萦绕在她的心头。看着面前这个笑容满面的男人,她直觉如果不能给他一个想要的答案的话,今天自己真的会死在这。 她有点后悔没听方逸尘的话早些收手。 “我……不该,胡乱……攀扯……大师兄。”强烈的求生欲让喻蓉蓉在几近窒息的情况下依旧顽强地说出了这几个字。 “啧。”唐彦似乎有些可惜,掐住她脖子的手稍微松了松,说了句:“继续。” “咳咳……”重新获得了氧气的喻蓉蓉咳嗽了一阵,强行无视喉咙强烈的疼痛说道:“是我想出人头地才借用大师兄的名声,我错了。” 看着唐彦眼中仍未散去的杀意,喻蓉蓉的脑筋高速运转。 她可不相信在化影宗这种龙潭虎穴会有什么兄友弟恭的美好故事,她不过是小小的冒犯了一下大师兄而已,大师兄本人都还没说什么,为什么这位师弟会这么生气?他在以什么身份生气? 他只知道这位小师兄是被大师兄从小抚养长大的,一旦空闲下来便会每时每刻都黏着大师兄,当时这事还沦为了他们的谈资。 喻蓉蓉当时对此嗤之以鼻,这鬼地方怎么会有什么兄弟情? 等等,兄弟……情? 电光火石之间,喻蓉蓉就明白唐彦对她的杀意是从何而来了。 于是她开口:“对不起唐师兄。我不知道大师兄对你那么重要。” “我没对大师兄产生任何不敬的心思。”她亮出了自己的杀手锏,“我可以帮你。” 唐彦眼中的杀意几乎凝成了实质,似笑非笑地上下打量着她:“就凭你?你有什么能帮我的?” “我能帮你追到大师兄!”她大喊,“你不是喜欢他吗?” 这句话喊出之后,喻蓉蓉感觉到掐着自己脖子的那股力量消失了,四周的杀意消失的无影无踪。她知道自己赌对了。 “能看出来这点说明你还不是太笨。”唐彦再次恢复了那副乐呵呵的表情,就像是之前想置她于死地的那个人不是他一样。 “那么……你准备怎么帮我?” 在她开口之前,唐彦用温和的语气威胁道:“我建议你想好了再开口,我可以慢慢等。” 不知道二人在藏书阁内到底说了些什么,再次从藏书阁内出来时,二人之间早已不是之前那种剑拔弩张的气氛,唐彦甚至还扔给喻蓉蓉一瓶药膏叮嘱她好好养伤。 ----------------- 从修炼中睁开眼的安庭疏有些无奈,即使他的瓶颈已经开始松动了,但是两个月的时间他依旧没能成功突破。 怪不得修仙界合体期之上的大能如此稀少,想要顺利突破,天赋和机缘缺一不可。 离幽玄秘境开启还剩下最后一个月,他必须得动身了。 踏出洞府时,安庭疏留意了一下弟子间的流言,发现没听到自己想要的内容,不禁疑惑了一下。 当初在山门和喻蓉蓉分别时他故意放任她说出那种话,就是因为有机会害到他的人不多,而喻蓉蓉的身份又足够低。 他在利用她钓鱼。 没想到任凭事态发展了两个月居然什么都没发生,安庭疏也懒得猜测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顺其自然算了。 时隔两个月再次踏入宗门大殿,魔尊依旧端坐高位无所事事地喝着茶。 “师尊,弟子修为已到瓶颈,特来请师尊允许弟子出去历练。”安庭疏开口说出自己的来意。 高位上的魔尊听到这话,散漫的坐姿丝毫未变。安庭疏却感觉到了一股强悍的神识和两道几乎凝成实质的目光。 静静地跪在原地任由魔尊的神识扫过他的全身,安庭疏并不担心自己的要求会被拒绝。 他的瓶颈是真的,合体期的门槛难以迈过也是真的,只要朱雀阁还需要他这个顶级打手,魔尊就不会拒绝他。 “可以,你去吧。”跪在地上的安庭疏听到了意料之中的答案却没有立刻起身,他知道魔尊的话还没说完。 朱雀阁的阁主不会任凭这样一个顶级杀手在外面完全自由地行动。 果不其然,魔尊慢悠悠的声音从安庭疏头顶传来:“任务会通过一直以来的方式递给你,不允许拒绝。” 偶尔会加班,安庭疏能接受。 “是。”他顺从应下。 “五年后无论你能否破境都得回来参加宗门大比,规矩你懂的。”魔尊的声音没停,“至于解药,会定期给你,你下去吧。” 得到了肯定答案的安庭疏行了个礼后便告退了。 从大殿出来之后就直奔灵溪城而去,他一秒钟都不想在这种地方多呆了。 第13章 孽缘 离开了化影宗后,不管安庭疏多想直接冲到尧光城,他还是忍住了。 他不能就这么过去,魔修的身份还是太惹眼了,他不想变成众矢之的。 原主似乎早就想脱离朱雀阁了,私下里在灵溪城购置了一处宅子作为自己的藏身之所。此时安庭疏就身处这间宅子的正中央。 至于他身后的那个……安庭疏想到就有点无语。 他看起来很像冤大头吗? 话要从安庭疏刚进灵溪城开始说起。 看着隔壁客栈屋顶上振翅飞走的乌鸦,安庭疏刚感叹他那个便宜师尊的监视来的也太快了的时候,一声熟悉的“大师兄”就从身后响起。 安庭疏回过身看着那个被自己当成鱼饵的外门师妹,不太明白为什么自己走到哪都能遇到她。 既然钓鱼失败了,安庭疏也就不会再理会鱼饵的死活,他理所当然地假装没听见,扭头就走。 喻蓉蓉倒是早就料到了安庭疏不会太好搞,也不沮丧,只静静地跟在安庭疏身后走着。 直到一直跟着安庭疏进入了一个精致但却看起来很久没人住过的宅子中时,她心里才升起了一丝紧张的情绪。 “他不会是要杀我灭口吧。”喻蓉蓉心里忐忑,在房间中站定。 就见安庭疏在宅子里转了一圈之后就随意地找了个地方坐下了。 虽然安庭疏只是静静地坐在那,没看她,也没说话,但喻蓉蓉就是觉得一股压迫感油然而生。仿佛面前坐着的这个不是那他灵溪城内偶然遇到的翩翩公子,而是一只藏在黑暗中择人欲噬的恶鬼。 她后知后觉地开始害怕了。 没等她招供,安庭疏的问题就先到了。 “你跟着我干什么?” 虽然只是一个简单的问题,面前的人也不是唐彦,但喻蓉蓉已经知道唐彦一言不合就灭口的风格到底是跟谁学的了。 眼前这位的杀意虽不浓烈,但是凌厉至极。喻蓉蓉感受到了一种深入骨髓的寒意,恐惧被放到最大,冷汗瞬间打湿了后背的布料。 但既然他没有第一时间杀了她,那就仍有余地。 于是她说出了早就准备好的说辞。 “大师兄,我错了!”喻蓉蓉突然跪在地上,双目含泪,显得楚楚可怜,“我不该借师兄的名声满足自己的私欲。” “我在山门前说的那句话让他们以为我和师兄很熟,我也借此得了不少好处。”她说着,眼泪滴在地上形成了一个个小小的圆斑,“但也因此被人嫉妒。” 喻蓉蓉掏出了一个储物袋,双手捧着,递给了安庭疏:“我知道错了,师兄救救我吧。这是我收到的所有东西。” 安庭疏坐在椅子上看着这个外门师妹声情并茂的表演,觉得这人不去唱戏真是可惜了。 高手竟在我身边。 他看着那个储物袋依旧没什么表情,淡淡说道:“我为什么要救你呢?我们宗门可不是什么知道错了改正之后便能一笔勾销的地方,你知道吧?” 喻蓉蓉听完急忙说道:“大师兄!其实这储物袋里有一瓶灵髓液,是当时一位师兄想让我转送给你的。” “我知道大师兄可能看不上,但这灵髓液也算有些价值。能不能……” “有些价值。”手指在桌面上的敲击声回荡在房间内,像是催命的鼓点一下一下敲在喻蓉蓉的心脏上。 灵髓液可不是有些价值的东西,安庭疏很清楚。 这东西能增加修士破境的成功率,价值自然不言而喻。更别说他的丹方上正好还差着这么一味。 他接过储物袋,拿出了那瓶灵髓液后将剩下的东西原路扔了回去。 这东西的安全性他自会找人验证。 “你想干什么。”听到这话,喻蓉蓉知道他是答应了,不枉自己费尽心机从唐彦那拿来这瓶灵髓液。 于是她摆出一副惊喜的表情,擦了擦眼泪之后对安庭疏说道:“大师兄,有人换了我的宗门任务。” “我接的任务本该是去炽焰谷采集火云藤的,却不知为何变成了去尧光城收集千年寒铁矿。幽玄秘境开启在即,现在去尧光城是自寻死路。” “师兄你能帮帮我吗?” 听见喻蓉蓉说出目的地的时候安庭疏就下意识地觉得不对。怎么会这么巧,他刚好要去幽玄秘境,这个师妹就出现在他面前说他们其实要去同一个地方。 甚至还给了他一瓶灵髓液。 太巧了,容不得安庭疏不多想。 但是如今幽玄秘境开启在即,尧光城大能扎堆,没什么地方比这里再适合暗算人了,尤其用的还是宗门任务这样的借口。 这是阳谋。 但安庭疏没什么选择权,幽玄秘境他非去不可。他看了一眼仍然跪在地上的喻蓉蓉,暗叹只能打起精神,见招拆招了。 “可以。”安庭疏无视了师妹脸上兴奋的神色,从储物袋中掏出了一枚丹药扔过去。 “把它吃了。” 喻蓉蓉接过这枚丹药,没问它的效果是什么,没有丝毫犹豫地直接吞了下去。 安庭疏依旧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个师妹做出的一系列行云流水的动作,他知道这人的动作里有相当大的表演成分在,但是他不在乎,他又不会被打动。 等喻蓉蓉再次站起身时,安庭疏才开口说道:“我有自己的事要做,只送你到尧光城里做完任务,回去的事情你自己想办法。” 没等喻蓉蓉开口,他继续说道:“你有其他的衣服吧?把身上这个换下来。” “好的,大师兄。”说着转身进了隔壁的空房间。 等喻蓉蓉换好了便服再次进入正堂时,屋里那个危险至极、择人欲噬的恶鬼已经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位玉树临风、光风霁月的公子。 看着安庭疏身上的那一身玄色长袍,喻蓉蓉不禁感叹果然脸好看穿什么都好看。 看着喻蓉蓉浑身上下没了半点魔修的影子,安庭疏满意的点了点头,这才继续吩咐道:“记住,你我只是两名偶然相遇的散修,因为一见如故便拜为兄妹共同在这修仙界闯荡。” 喻蓉蓉点头示意自己记住了。 “那就出发吧。”安庭疏率先迈出了房门,“别搞小动作,你不会想知道那枚丹药的效果的。” “好的,大师兄。”喻蓉蓉连忙答应,跟了上去。 二人走远,远处树上一只与阴影融为一体的乌鸦也无声地展翅离去。 尧光城距离灵溪城并不远,因此将一切都安排好了之后,安庭疏也并不急着赶到尧光城。 再说,千年寒铁矿虽是尧光城的特产,但灵溪城拥有修仙界最大的黑市,未必不能淘到。 安庭疏准备去找找,争取早点把身后这个麻烦甩掉。 安庭疏刚带着喻蓉蓉踏入黑市,就感觉到身边对自己这个后来人审视的目光。 安庭疏当然不会暴露自己,他穿着灵溪城常见的黑色斗篷,慢悠悠地在街上走着,寻找千年寒铁矿的蛛丝马迹。 喻蓉蓉跟在他身后,明白了安庭疏为什么要来这里。她有些头疼,在心里偷偷祈祷大师兄没法甩掉她。 不然她可不知道怎么跟唐师兄交差了。 她看着前面那个悠闲的背影,耳边响起了那天在藏书阁内她为了活命不得不答应唐彦的内容。 “既然在山门前你那么说了,那你想办法跟着大师兄,把他的一言一行记下来,随时报告给我。” 喻蓉蓉觉得自己当不上宗主亲传肯定是因为自己不够变态。 在这之前,她也想不到唐彦对养大他的师兄居然抱着这样的心思。 眼看着街道旁的摊子越来越少,安庭疏叹了一口气,抬起头看了一圈,找了一间店铺走了进去。 “万宝楼?”喻蓉蓉看着面前的招牌不禁疑惑,她在灵溪城呆了这么久怎么不知道还有这么个地方? 二人进门,喻蓉蓉突然就觉得这么个简陋的店居然敢自称万宝楼还能一直开到现在,说不定真有什么本事。 空荡荡的大厅内只有一张八仙桌,掌柜的正坐在桌子后面聚精会神地看着什么东西,喻蓉蓉的疑惑越来越大,她不知道安庭疏带她到这来干什么,这地方甚至连把椅子都没有。 安庭疏走到柜台前,屈起食指轻轻敲了敲桌面,终于唤起了掌柜的注意。 “千年寒铁矿。”他说。 掌柜听完,收起了正在看的话本,从桌子下面掏出了一个本子翻了翻,道:“没有。” “啧。”安庭疏实在是没忍住,不小心啧出了声。 没管喻蓉蓉的心情和脸色,安庭疏扭头就走。 重新踏上灵溪城的街道,喻蓉蓉没忍住回头看了看。却发现那座万宝楼又重新隐没在灵溪城无数店铺中,像是从没存在过。 安庭疏没想到万宝楼也没有他要的东西。 与其说灵溪城拥有修仙界最大的黑市,倒不如说是因为万宝楼就在灵溪城。 这座万宝楼像是突然间出现在修仙界一般,神秘的很。没有元婴期以上的修士带着甚至看都看不见,更别说进来了。 没人知道万宝楼的老板究竟是谁,只知道出售给万宝楼的东西无论来路如何,从来都没有出过麻烦。而向万宝楼求购的物品大部分都可以直接买到,少部分也能获得物品的下落自己去找。 可以说,万宝楼才是真正的黑市。 至于今天这种情况…… 相当稀有,但不是没发生过。每次发生都意味着修仙界内有大事发生。 安庭疏想了想,幽玄秘境开启确实可以算是大事,而千年寒铁矿可以说是打造和维护法宝的最佳材料。 “竞争激烈啊。”安庭疏想。 没办法,他只能朝出城的方向走去,刚到门口,就看见门口围满了人。 安庭疏并不关心到底发生了什么,视若无睹地穿过了人群,却听到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化影宗的师妹!喻师妹!” 第14章 师兄 安庭疏听到这道声音就忍不住加快脚步,却感受到衣角处轻轻的拉扯。 顺着力道回头看去,喻蓉蓉不知道什么时候摘掉了斗篷,露出了自己那张没有任何伪装的脸。 又看了看按住喻蓉蓉肩膀的熟悉红衣人,安庭疏觉得自己今天出门实在不应该不看黄历。 “小友这是要去哪啊?”红衣人笑眯眯地问道。 喻蓉蓉看着面前这张惊为天人的脸,有些惊讶:“啊!前辈!” 她突然被云晴川按住有点不知所措,毕竟上次她确实给他找了个大麻烦,喻蓉蓉有些紧张,生怕云晴川是来找她麻烦的。 她下意识地看向安庭疏,想寻求庇护,没想到刚才还在自己身边的大师兄居然就这么消失了。 察觉到她动作的云晴川跟随着她的目光四处张望,喻蓉蓉有些心虚,问道:“前辈……您找什么呢?” “我还以为上次替你解围的那位师兄也来了呢。”云晴川脸上的笑容让喻蓉蓉更心虚了。 既然大师兄提前走了就说明他不想和眼前这位前辈扯上关系,不管是不是有意的,如果这位前辈从自己的行为或是语言里得知了大师兄的身份…… 也不知道大师兄能不能给她留个全尸。 “上次走得急,不知前辈怎么称呼?”她赶紧岔开话题。 那人摇着折扇,表情是一如既往的悠闲“我姓云,不过你嘛……” “叫我师兄就好啦。” 然后安庭疏就看见喻蓉蓉那张脸上的表情从惊讶变成欣喜又变成了呆滞,表情变化实在是过于丰富,安庭疏在斗篷下的嘴角没忍住翘了翘。 喻蓉蓉反应过来之后急忙摇头:“前辈!这怎么能行!” …… 安庭疏当然不会跟这个大麻烦扯上关系,于是他先一步避开云晴川,来到城门口找了个僻静的地方呆着。 然后他就知道了城门口为什么围了这么多人。 那是一张悬赏令。 被悬赏之人叫韩放,被悬赏的原因是谋害星辰派少宗主。无论谁捉到此人都可以去星辰派领一万上品灵石,死活不论。悬赏令上的画像是那天安庭疏在明华城街上看见的那张一言难尽的脸。 他抬头,看着前面那个正在说话的红衣人,心想他还真是胆大包天。 被悬赏了还敢来这种法外之地,那可是一万上品灵石。 修仙界的灵石分成上中下和极品四类,一百块下品灵石可换一块中品灵石,以此类推。但只有上中下三种能够互相换算。极品灵石,那可是无比稀有的存在。 安庭疏的手忍不住在流霜的刀柄上摸了摸。要不是他身上还有毒没解,这一万上品灵石足够他退休了。 安庭疏随意地靠在墙上,看着两个自来熟寒暄,忽然感觉肩膀被人撞了一下。 安庭疏伸手拽住那人手腕,强行让他停步。 “抱歉道友,我有急事,今日唐突了道友是我不对,不知道友能否放我一马?”说着转身就想走。 安庭疏看着不远处那两个依然在没完没了说话的人,突然觉得有点烦。 也不知道灵溪城哪来的这么多影帝。 他一只手死死钳着面前这人的手腕,另一只手伸出两根修长的手指探入他的衣襟。 那人吃了一惊,像是受了什么不得了的委屈,面色涨得通红,朝四周喊道:“我不就是撞了你一下吗!你居然非礼我?” 灵溪城内惨叫声常见,这种意思的呼救声也常见,但是由一个男人的声音喊出来可就不那么常见了。于是众人纷纷围了过来。 修仙界虽然风气开发,也有不少男性之间互相结为道侣,但这种当街调戏之事还是很少见的。 毕竟谁也不想把自己的秘密闹到明面上。 现在的风气开放归开放,但还是有不少老古董无法接受,尤其是正道那些门派。 安庭疏就像没听到他喊的是什么一样,无视了围过来的众人,将手从那人的衣襟中抽出,双指之间夹着一枚储物戒。 看到这众人已经大概明白发生了什么,但依然没人出声。被偷东西的那位修为他们看不出,显然是个惹不起的,但偷东西的这位修为可没那么高。 如果他说的是真的,那今天还能多看一场热闹;如果是假的…… 说不定他们还有机会分一杯羹。 “你……你非礼我就算了,怎么还抢我东西呢!”那人一边喊,一边剧烈挣扎试图甩开安庭疏拽着他的手。 喻蓉蓉不是没注意到这边的骚动,但是这种事在灵溪城实在是稀疏平常,而眼前这位前辈又过于难缠,也就没法费神关注。 终于让这位云前辈打消了和她兄妹相称的想法之后,喻蓉蓉耳边就响起了那句离谱的话。 喻蓉蓉正想看看到底是谁这么倒霉,被找茬就算了,还被泼了这么大一盆脏水,就看见了人群中央、靠在墙上的那个黑衣人影。 你说谁非礼你?喻蓉蓉已经开始替那人默哀了。 惹谁不好。 喻蓉蓉已经开始想象那人的尸体长什么样子了。 看着喻蓉蓉这一系列表情变化,云晴川觉得自己好像抓住了点什么,于是朝喻蓉蓉问道:“你认识那人?” 虽然是疑问句,云晴川的语气却是无比肯定。 知道没法反驳的喻蓉蓉正想着怎么回答才能不暴露安庭疏的真实身份,就听见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从人群里传出来。 听见惨叫的云晴川抬起头,看向人群中正慢条斯理擦手的那个身影。他虽然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打滚的人, 但云晴川莫名觉得他什么都没想。 不是将那人视若蝼蚁不愿与之动手,不是断他一只手小惩大诫,更不是为了自己报仇泄愤。 他只是……顺手。 这种冷漠的气场云晴川觉得自己好像在哪见过,但是当时那个人只有筑基后期。 虽然没有证据,但是云晴川仿佛认定了他这两次遇到的就是同一个人。 “恐怕现在这个才更接近他真实的实力。”云晴川想。他实在是很感兴趣。 “死断袖!你怎么敢!”那人即使疼的在地上打滚,嘴里依然没放过安庭疏。 人群中的安庭疏松开手,看着那个家伙捂着手腕躺在地上哀嚎,没再看他一眼,无视了众人惊惧的眼神走出了灵溪城。 喻蓉蓉正想去追安庭疏,没想到身边那人以更快的速度冲了出去。 喻蓉蓉慢了一步,自然也看到了地上那人眼里的怨毒。 她想了想那天唐彦眼里的疯狂和偏执,决定为了自己的小命好好努力一下。 她先是对着围观众人说道:“诸位前辈,这人对我师兄出言不逊,但我师兄不愿和他计较,就请各位前辈帮忙给个教训,他身上的东西也归各位所有。” 众人闻言,自然忙不迭地答应了下来。 一阵鸡飞狗跳之后,哀嚎声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明华城的地面上只剩下了一具光秃秃的尸体。城内再次平静了下来,就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 喻蓉蓉吹了个口哨,一只乌鸦稳稳地停在她的肩膀,她将一颗留影石塞进了充当乌鸦脚环的储物戒中,示意它可以走了。 做完这一切,喻蓉蓉急急忙忙地朝城外奔去。 再不快点就要被大师兄丢下了。 在灵溪城不远处被云晴川拦住时,安庭疏觉得自己还是低估了自来熟。 他不理解为什么会有人能这么自然地掀开陌生人的兜帽。 “果然是你。”安庭疏听见面前的红衣人说,“我们是不是在明华城见过?” 似乎认定了安庭疏不会开口,他只是自顾自地说话。 “你是姓王对吧?”这人依旧喋喋不休,“我姓云,云晴川。” 安庭疏就看着那个自称云晴川的人脸上挂着莫名其妙的笑容一边摇着折扇,一边绕着他转了一圈。 “王道友你居然是化神初期。”云晴川像是在试探他的底线,一点一点地说出他的信息。 “刚才那人说你是断袖?是真的吗?”虽然他说出来的东西越来越离谱,但安庭疏依旧安静地站着,没有开口的意思。 安庭疏正想看看他还能说出来什么狗屁不通的话,却见他突然后退一步,拉开了他们之间的距离。 什么意思? 安庭疏正想说些什么,就听见身后一阵焦急的“师兄你等等我。”传来。 安庭疏当时确实有甩掉喻蓉蓉的想法,但是既然她能追上来,那他也不介意等她一会。 于是三人以一模一样的姿势再次重逢,只不过地点从城内换成了城外。 安庭疏:……他最近果然是陷入循环了吧! 安庭疏决定率先开口以此来打破循环。 “道友没什么事的话我和师妹就先告辞了。” 云晴川见他终于愿意开口说话了,正想打探一下他的底细,没想到这家伙开口就是告别。 但云晴川何许人也,当了这么多年散修,他可不会轻易放过自己感兴趣的东西。 “王道友你们准备去哪啊?”云晴川紧追不舍,“我最近刚好没事,又和道友一见如故,不知能否同行一段呢?” “尧光城。”云晴川还以为自己得费更多的口舌才能从他嘴里得到答案,没想到他随口就说出来了。 安庭疏看着云晴川脸上的笑容越来越灿烂,然后说出了那个他最不想听见的答案。 “刚巧,我正要去尧光城,此行可以与王兄同行了!” 第15章 假期 一路上安庭疏不是没试过甩掉这个不请自来的不速之客,可惜每次都以失败告终。 安庭疏也就随他去了。 无论云晴川是否跟着他们,安庭疏都没打算日夜兼程地赶去尧光城。现在去尧光城只会被卷进莫名其妙的麻烦中。 云晴川跟在二人身后慢慢走着,像是突然才意识到喻蓉蓉的存在,朝他问道:“喻师妹,你这时候去尧光城干什么?你不知道秘境要开了吗?” 喻蓉蓉看了他一眼,回道:“我知道啊,但是我有不得不去的理由。” 同行了一路,喻蓉蓉也稍微了解了一些这位前辈的性格,说话也就没有刚认识时候那么恭敬。 正值日中,正是赶路的好时间,安庭疏却突兀地停住了脚步。 “大师兄?” 喻蓉蓉不知道大师兄为什么突然不走了,还以为是有什么事情发生,不由得有些紧张。 云晴川看着喻蓉蓉突然紧张起来,也提起了几分警惕。结果用神识在周围扫了一圈什么都没发现。 云晴川有点摸不着头脑,于是他决定直接问:“王道友可是发现了什么?” 安庭疏没回头,轻轻开口:“道友似乎带了麻烦一起过来?” 声音虽轻,语气里却带着一种不容反驳的威严。 云晴川刚想说自己并没发现什么可疑人物,却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从身上掏出了一块火红鎏金的凤凰挂坠。 安庭疏:…… 他妈的。 看着云晴川这一系列表情的变化,安庭疏也明白了这货根本是把朱雀令忘了个一干二净。 再开口时,他的语气里就带上了几分无奈:“朱雀令你都能忘?” “我可不想和朱雀阁对上,自己惹的麻烦自己解决。”安庭疏毫不客气地下了逐客令。 云晴川却像是没听懂他话里的意思,回道:“那就麻烦王兄等我一会,我去去就来。” 安庭疏看着他的背影逐渐远去,没去思考他到底为什么会被朱雀阁追杀。 他只是看着眼前的景色,觉得修仙界的风景果然比办公室里的好看。 他看着面前河水的水面上被风吹起细碎的波纹,河边柳树的枝条被风吹动,互相碰撞发出的沙沙声传进他的耳畔。 安庭疏随便找了棵树坐在阴影下,阳光透过柳树在他身上洒下斑驳的痕迹,像是给他的法衣上铺了一层耀眼的金沙。他吹着被太阳晒得温暖的风,突然很想睡个午觉。 喻蓉蓉听见云晴川被朱雀阁追杀有些担心被波及,正思考自己身上还有什么护身法器能用。 刚想问问安庭疏接下来应该怎么办,就看见大师兄已经睡着了。 靠树而坐的男子眼眸半阖,神情慵懒。原本眉眼中的凉薄被慵懒所取代,显现出一种无限的温柔。细碎的阳光洒在他苍白的脸上,美得像是一幅浑然天成的画。 喻蓉蓉看见阴影下大师兄的睡颜,她的心狠狠的跳了一下。她发现这个大师兄实在是过于完美,不光实力超群性格温柔,此刻又展现出了惊为天人的美貌,怪不得唐彦对他情根深种。 处理好一切的云晴川回来时候看见的就是这样的一幕。 他的心也难免狠狠地跳了一下,同时他也不太理解为什么他从没在修真界听过这位王道友的名字。 拥有这样的美貌,即使他是个魔修也不可能岌岌无名。 树下睡着男人的神色过于恬静,周身的气质又很独特,像是混入花圃中的一朵曼陀罗。 迷人……却又危险。 安庭疏察觉到有人靠近,倏地睁开眼。就看见那位云道友直直的走到他身旁,蹲下,朝他伸出了手。 他本来想静观其变,看看云晴川到底想搞什么幺蛾子,直到云晴川的手即将触碰到他的脸时,他果断伸手捏住了他的手腕。 安庭疏用的力气并不小,似乎是感受到了疼痛,云晴川这才回过神来。 捏着云晴川手腕的手依旧没有松开,安庭疏也没开口,似乎正等着云晴川给他一个合理的解释。 没想到这人根本没有和自己解释的意思,脸上挂着微笑,自然而然地开口:“我从没听说过哪位王道友是以美貌闻名,你到底是谁?” “你这样的修为绝不可能是化影宗的普通弟子,那么……你是哪位长老的亲传?”即使没得到答案,这人依旧不知死活地开口,同时以一种不容拒绝的压迫感逐渐靠近安庭疏。 二人的呼吸近可相闻。安庭疏能清晰地看到他那张俊美无俦的脸上挂着漫不经心的笑容,本该看狗都深情的桃花眼眼底却只有好奇和深深的忌惮。 他离得太近了,温暖的气息轻轻拂过安庭疏的侧脸,就像是他最开始想对他做的事情以另一种方式实现了。 安庭疏不喜欢这样的气氛,下意识地收紧了手指。 似乎是察觉到了他的紧张,安庭疏耳边响起的声音变得更加轻柔,像是安抚,又像是蛊惑:“你叫什么名字?” 听到这几个字,安庭疏猛然回神,同时松开了捏着他手腕的手。 安庭疏确实没想到这货仗着自己长得好看居然修了媚术。要不是自己足够警惕,现在已经将自己来历交代清楚了。 于是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掐住了云晴川的喉咙,阻止了他即将出口的下一句话,同时手下用力,将他拉得离自己更近。 二人的距离已经无法再近一步,二人呼吸交缠,安庭疏露出了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 无视了他惊讶的表情,在云晴川的耳边轻声说道:“急什么?你早晚会知道的。” 如果朱雀阁那些家伙们一直杀不掉他的话,杀他的任务早晚会落到安庭疏手上。 此时二人的姿势在外人看来有点过于暧昧了,就像是一对正在耳鬓厮磨的恋人。 目睹了整个过程的喻蓉蓉不明白事情是怎么发生到这一步的。 不是云前辈回来时想叫醒大师兄起来赶路吗?怎么就越贴越近了? 总不能真让灵溪城里造谣那家伙说对了吧?大师兄真是断袖?虽然云前辈长得是挺好看的吧…… 喻蓉蓉有些头疼,脑子里满是唐彦提到安庭疏时眼里的狂热和偏执。她不知道应该怎么和小师兄解释了。 要是让唐彦知道了估计她也就离死不远了。喻蓉蓉越想越远。 好在二人很快就分开了。安庭疏率先起身朝着喻蓉蓉的方向走了过来。 她松了一口气,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目光掠过落后几步刚赶过来的云晴川时,喻蓉蓉看到云晴川颈侧没能完全遮挡住的可疑的青紫痕迹。 喻蓉蓉:…… 我命休矣! 安庭疏理了理身上的衣服,看了眼身后的云晴川,奇怪地问道:“我不是让你别跟着我吗?” 云晴川依旧摇着折扇,没心没肺地笑着,声音却不知为何有些沙哑:“咳咳……放心吧,我会处理好的,不会给王兄带来麻烦的。” 莫名地,喻蓉蓉觉得这位前辈喊王兄二字时的语气有些奇怪,有些话里有话的感觉。也不知道这俩人刚才到底发生了点什么。 虽然好奇,但她不敢,也没资格问。 最后还是安庭疏开口才打断了她的纠结。 “你最好说到做到。”安庭疏语气里有些警告,“走吧。” 云晴川轻哼一声,代表自己知道了。 三人再次上路,直到太阳彻底落山,皎洁的月光洒落大地,给白日里的美景增添了一份神秘感,对安庭疏来说,这又是一种别样的美景。 夜晚他的心情向来很好,或是游湖泛舟或是对月独酌,总之狠狠地提前体验了一把他梦寐以求的退休生活。 如果没有身边这个一直逼着自己说话的家伙就更好了。 不过安庭疏的忍耐度向来很高,既然阻止不了,那就顺其自然。 这种不务正业的日子已经持续好几天,云晴川在这几天里对安庭疏又有了点新的了解。此时趁着安庭疏正忙着赏月,悄悄站到喻蓉蓉身边问道:“他真是你们化影宗的?” 喻蓉蓉不知道他为什么问出这个问题,那天在灵溪城不是他亲眼见到的吗? 她点点头:“没错啊,确实是。” 反倒是听到肯定答案的云晴川脸上露出了一点惊讶之色:“他?魔修?” “对啊,怎么了?”喻蓉蓉越来越不明白了,这有什么可奇怪的。 “他是谁啊?”云晴川状似不经意地问道,“脾气这么好怎么在你们化影宗里活下来的?” 喻蓉蓉被这话说的呆了两秒,刚想反驳那可是他们的首席大师兄,却在话即将脱口而出的时候硬生生闭上了嘴。 先不论大师兄严令禁止她说出他的身份,她想着,“大师兄脾气确实还挺好的。” 至少她到现在为止还没见过大师兄生气。 但云晴川的问题不能不回答,于是她假装没听到前半句话:“可能因为师兄的修为高吧。” 没等云晴川开口,喻蓉蓉继续说道:“前辈,我和师兄现在可是散修,麻烦前辈不要说漏了。”她朝着云晴川露出了一个狡黠的笑容,像是一只小狐狸。 “没问题。”见自己的试探没有结果,云晴川知道她估计是被那位王道友下了命令,也就不再追问。 吃吃逛逛了一路,眼看前方就是尧光城了。一路上充分的欣赏了一下修仙界的大好河山,安庭疏心满意足地想:“这才应该是正常的穿越套路,被敌人追杀获得上古传承;去秘境闯荡找到稀世珍宝,然后修为大成抱得美人归,走上人生巅峰。最后在巅峰中急流勇退,深藏功与名。” 而不是每天只能追杀别人或者被别人追杀。 第16章 遇劫 不过安庭疏很快就知道梦想之所以被称为梦想就是因为它难以实现。 尧光城的城门已经近在眼前,喻蓉蓉炼气期的修为在这里就尤其显眼。 不少人的目光都在这奇怪的三人组身上徘徊,但更多的还是集中在喻蓉蓉身上。 此时的尧光城内外已经满是高阶修士,对于他们的暗中窥探,喻蓉蓉自然是毫无察觉。于是在众人眼里这也变成了她毫不畏惧的证明。 她的底气是什么?身后的两个化神?最高的那个不过化神中期,在现在的尧光城里根本不够看。那个炼气女修的衣着也并不华丽,看起来不像是什么有钱人家的小姐。 难不成真是误入? 安庭疏正想喊两人赶紧进城,就看见云晴川朝自己露出了一个奇怪的笑容,然后在喻蓉蓉身边恭敬地单膝跪地。 安庭疏:……神经病吧。 暗中窥伺的人似乎因为这个动作确认了几人的身份,安庭疏明显感觉到周围投射过来的目光中所蕴涵的恶意越来越浓。 其中两道从树后发出的视线中蕴含的恶意和贪婪让安庭疏这个真正的魔修都甘拜下风。 “道友不如现身一叙。”安庭疏看向那棵树,突然出声。 高阶修士的探视喻蓉蓉自然察觉不了,但是她出身化影宗,对周身的恶意特别敏感。 她感受到了无数粘腻、贪婪的目光聚集自己身上,她有些害怕,下意识地朝安庭疏身后躲了躲。 这样的举动似乎印证了众人的猜测,喻蓉蓉察觉到落在她身上的目光里已经毫无掩饰、肆无忌惮的恶意。 喻蓉蓉已经开始后悔了,她之前为了能缠着大师兄根本没好好了解目的地的现状。 早知道就不急着完成唐彦给的任务了,反正他也没给时限。 “大师兄,现在怎么办啊?”她小声朝安庭疏问道。 安庭疏没理她,只是没好气地瞪了云晴川一眼,示意他自己搞出来的事自己负责摆平。 于是云晴川从善如流地上前一步喊道:“道友有什么要求出来当面说?别这么瞪着我们家小姐。” 树后传出了一个沙哑的声音:“也没什么,只是幽玄秘境开启在即,见几位面善,想向几位借点盘缠罢了。” 安庭疏似乎打定主意不插手这件事了,双手抱胸在边上冷眼旁观。 似乎是认定了他们没法对自己造成威胁,一个黑衣人从树后走了出来。 他看着眼前这奇怪的三人组,不知道为什么这位小姐的护卫会如此泾渭分明的分成两派。但他脑子里的疑惑很快就被即将到来的巨大财富冲散。 他开口:“见这位几位气度不凡,想必也不会吝啬,我在此先谢过了。” 云晴川面色不变,装模做样的在喻蓉蓉旁边弯腰等了一会,点了点头,这才对着黑衣人说道:“既然道友有困难,我们小姐自然不介意帮个忙。” “只是道友在请求帮助之前是不是应该自报家门呢?” 安庭疏听着云晴川提到小姐时的语气恭敬又谦卑,面对这个不速之客时又表现出了适当的强硬。就像他真的是某个大小姐的贴身护卫。 安庭疏怀疑自己穿越到的不是修真界,而是某个电影拍摄基地。 他遇见影帝的概率有点高了。 “多谢小姐好意。那几位就请把储物袋留下吧。”黑衣人并没说出自己的身份,只是将头上的兜帽掀开,露出了自己的脸。 这下不用再询问他的身份了,围观的人群已经替他说出了答案。 “哈哈,也不知道这是谁家的小姐这么倒霉被鬼哭老人给盯上了”说话之人的语气里满是幸灾乐祸,“说不定啊,连个全尸也留不下。” 看着眼前之人势在必得的神色,安庭疏也想起来这位鬼哭老人到底是谁了。 鬼哭老人这个名字是近几年才被修仙界众人熟知的,这人不光像普通反派一样贪财好色记仇,他还很节约。 对,就是节约。 被鬼哭老人盯上的家伙无一不是被剥皮扒骨、抽魂炼魄,彻底消失在修真界。 直到他晋升化神之后一次处理现场时被人发现了端倪,鬼哭老人的恶毒手段传出来之后,众人也想起了自己宗门那些莫名消失的后辈和弟子,他这才走进了众人视线之中。 至于为什么这人到现在为止还没接到朱雀令…… 因为这鬼哭老人从不对有名有姓的大能后辈和弟子动手,而没有背景的普通人落到他手里又什么都剩不下,自然也不会有人替他们报仇。 朱雀阁内暗杀一个化神修士的价格已经完全可以称为天价了。 安庭疏摇了摇头,对于修真界的残酷并不感到意外。 他抬头看了看云晴川,发现他的面色依旧没变,就像是从没听见过这个名字。 云晴川开口,语气却不怎么客气:“道友有些得寸进尺了吧?” 鬼哭老人闻言冷哼一声,说道:“修仙界各势力的公子小姐我都略有了解,怎么见这位如此面生?” “几位,我劝你们识相。” 话音落下,云晴川脸上浮现出挣扎的神色,不多时,长叹了一口气:“罢了。” 他回头看向安庭疏,示意他拿钱过来。 安庭疏:……? 这对吗? 但安庭疏想了想还是掏了一个小小的储物袋出来,递到了云晴川手上。 即使知道云晴川是故意想坑自己一笔,但是能花钱解决麻烦,对安庭疏来说再好不过。 喻蓉蓉看着这俩人的动作,突然觉得自己像是丢失了一部分记忆。不然为什么这一路从中途开始自己就看不懂了呢? 这位云前辈明摆着是只出面交涉试探对方底细,把真正麻烦的事都丢给了大师兄,而大师兄居然就这么一声不吭地默认了。 “你们俩不会真有一腿吧?”喻蓉蓉忍不住想。 喻蓉蓉看着大师兄手上轻柔的动作配着那张写着生人勿近的脸感觉有点荒谬,这就是话本子里说的反差感吗? 安庭疏将储物袋交出去之后又像是个局外人一样在一旁静静地站着。云晴川也没打开,直接将它抛向鬼哭老人。 “得饶人处且饶人。道友,这些灵石就当我们交个朋友。”云晴川像是想开了,语气里带着些讨好。 喻蓉蓉看着眼前这人,不知道云晴川到底想干什么。鬼哭老人既然得到了甜头恐怕不会轻易离开了。 她想去拽安庭疏的衣袖,但安庭疏摆明了不想管这事,只能焦虑的站在原地看着这场谈判。 黑衣人接过那个做工精良的储物袋,打开看了看,被里面的上品灵石闪花了眼。他眯了眯眼睛,抬眼看向云晴川,脸上满是不怀好意。 “诶呀,没想到道友如此大方,实在是感激不尽。只是我突然想起来我有一件需要的材料会出现在珍玉楼的拍卖会上”对方似乎打定了主意要打劫两人:“道友这么有钱,不如再借我一点?” 如此得寸进尺,喻蓉蓉实在是忍不住了,仗着两位大佬在自己身边,对那人说道:“这位前辈,我应该给了你很多钱了,前辈这样是不是太过分了一点?!” 安庭疏注意到云晴川的嘴角稍微上翘了一下,似乎对喻蓉蓉的配合很满意。 对方听见喻蓉蓉的怒斥这才抬眼看了过去,用色眯眯的眼神上下打量了一遍喻蓉蓉之后,对方突然话锋一转,直接向喻蓉蓉提出了要求。 “大小姐既然发话了,那我也就给您个面子。不过我看小姐您长得还不错,不如当我道侣如何?”黑衣人色眯眯的看向喻蓉蓉。 喻蓉蓉一张俏脸气的通红,她怎么都没想到对方会把主意打到她的身上,正想开口骂对方不知好歹,没想到被安庭疏拽了一把。 喻蓉蓉没明白大师兄拦着自己干什么,但还是听话地安静了下来。 安庭疏本来没打算掺和进这件事的,但眼看着周围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他开始浑身不自在,于是决定亲自下场速战速决。 他往前走了几步,扯着云晴川的衣领将他拉到自己身后,说道:“别玩了。” “唉……”安庭疏叹了口气,看向黑衣人说道:“道友,道侣之事还要回去征得老爷的同意。” “不如请道友就和我们同行,亲自去见见老爷吧?”叹完,安庭疏突然开口邀请。 安庭疏话里的意思无异于在围观的人群中扔下了一个重磅炸弹,看着这位小姐的两个护卫这么好说话,周围人群蠢蠢欲动,后悔怎么没提前出来敲上一笔。 喻蓉蓉确实不知道大师兄想干什么,但是按照化影宗内的行事准则,恐怕连带来麻烦的自己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师兄……”她有些害怕,想向安庭疏求情,求求他放过自己。求饶的声音却被淹没在鬼哭老人放肆的笑声里。 鬼哭老人似乎很满意安庭疏的处理方式,急不可耐的开口。 “好!好!那就请道友带……”那人惊喜的声音戛然而止。 喻蓉蓉脑海里翻涌的想法还没来得及平静下来,她就感觉到有什么热热的东西溅到了自己的脸上。她下意识地抬起手摸了摸,手上鲜红的颜色让她的瞳孔骤然收缩了一下。 她惊恐地抬起头,看见那个上一秒还在贪得无厌提出要求的鬼哭老人此刻已经身首分离,对于要求被答应的欣喜和临死前的恐惧凝固在了那张脸上。 安庭疏站在尸体旁,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唯一的区别是手上多出了两个储物袋。 喻蓉蓉对他这种一言不合就动手的风格有点不习惯,明明大师兄看着挺好说话的,没想到杀起人来这么雷厉风行。 另一边的云晴川本来因为玩到一半被打断还有点不高兴,但是看见这一幕之后神色也显得有些震惊。 倒不是惊讶于安庭疏下手干脆利落,他惊讶的是另外一件事。 这位王道友以化神初期修为一刀斩杀了身为化神中期的鬼哭老人! 要么是这位王道友是名副其实的天之骄子能越阶对战,要么……就是他的修为也是假的。 云晴川慢悠悠地走到正检查储物袋的安庭疏身边,伸着脖子看了看地上的尸体,然后朝安庭疏开口夸奖道:“王兄真是好刀法啊,一刀枭首,干脆利落。” 安庭疏没理他,稍微整理了一下两个储物袋里的东西,然后将其中一个扔给了喻蓉蓉。 喻蓉蓉看着手里的储物袋,突然就明白了安庭疏说的那句“和我们同行”是什么意思。 以储物袋的形式同行也算同行。 “师兄,这个储物袋是给我了吗?”喻蓉蓉有些受宠若惊。 安庭疏点了点头,“对。” 旁边的云晴川蹭了过来,开口说道:“王道友,我的份呢?” “我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 安庭疏看着这个摇着折扇嬉皮笑脸的人,想了想,掏出了两块上品灵石扔了过去。 第17章 熟人 周围的人被安庭疏的雷霆手段吓了一跳,意识到了几人并不是软柿子,甚至还有越阶斩杀的能力时,围观的人群忙不迭地散了。 云晴川一直缠在安庭疏身边讨价还价,安庭疏知道他并不是在意这几颗灵石,而是想借机问出自己的真实身份。 安庭疏又扔给了云晴川两颗灵石,准备赶紧打发了他进城,没想到一转头就看见城门口浩浩荡荡的一群人正朝自己的方向跑来。 “喻师妹!”安庭疏看清了领头之人的样貌,又略带遗憾地看了身边的云晴川一眼。 居然在这遇见认识的人,看来他的身份藏不住了。 那人快速地来到喻蓉蓉身边,一脸的焦急之色,开口问道:“我听说你遇见麻烦了,怎么样了?人呢?” “没事的,方师兄。”喻蓉蓉朝他笑了笑,“已经解决了。” 听到这话,那人明显松了一口气,这才朝四周张望。 这么一看就发现了站在一边的安庭疏。连忙跑过来恭敬地打了个招呼。 这人正是化影宗大长老的弟子——方逸尘。 一个闻名化影宗、修仙界稀有物种的恋爱脑。 方逸尘身为长老亲传,自己也是化神修士,没想到当年对喻蓉蓉一见钟情。 刚开始大家都以为方逸尘只是三分钟热度,追到手玩腻了也就算了。没想到的是喻蓉蓉这么难搞定,也没想到方逸尘居然能坚持这么多年。 身为化神修士居然对一个炼气期外门弟子有求必应,一有空闲时间就追在屁股后面嘘寒问暖,惊掉了当时化影宗内几乎所有弟子的眼球。 就连大长老也恨铁不成钢地教训了方逸尘一顿,不过并没有什么用。 这么多年过去,大家也就习惯了,方逸尘也彻底沦为了化影宗的笑柄。 云晴川看着眼前这明显认识的三个人,目光在三人身上流转,却仍站在原地,丝毫没有自己是个外人的自觉。 “大师兄。”方逸尘看向安庭疏的目光有些警惕,他试探性地问道:“大师兄……您怎么会和喻师妹在一起?” 眼前这三人明显有故事,云晴川正准备好好吃个瓜,就听见了方逸尘对安庭疏的称呼。 大师兄?谁的大师兄? 眼前这人云晴川自然认识。化影宗平时的宗门事务都是这位大长老弟子在处理,云晴川也就下意识地认为方逸尘是大弟子。 如今看来……他上面还有一个师兄? 不过云晴川不明白,为什么一个长老弟子能够代管宗门事务。宗主亲传都在干什么? 安庭疏还没来得及和方逸尘解释来龙去脉,就被云晴川强行揽住了肩膀。 被人突然靠近,安庭疏下意识地就想动手,以手为刀,气势凌厉地袭向来人的咽喉。在看清那人是云晴川后紧急收力,在他咽喉寸前硬生生停住了。 云晴川吓了一跳,没想到安庭疏的反应这么过激,用扇子轻轻推开他那只充满力量感的手,就这么揽着他稍稍后退了两步。 看到这一幕的方逸尘也吓了一跳。他身为大长老首徒同时还代为管理宗门事务自然不会对这几位宗主亲传一无所知。 至少唐彦的心思他看得清楚。 所以当他知道喻蓉蓉在唐彦面前说出安庭疏对他一路多有照顾那种话时,他才赶忙去打听到底是怎么回事。 喻蓉蓉是他等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才等到的,可不能死在唐彦手里。 但是眼前这情况明显有些不对劲,于是方逸尘也就拽着喻蓉蓉询问这一路的细节。 被云晴川半强迫地带到了离人群稍远的地方,安庭疏知道他是有事要问,但没说话,只等着他开口。 云晴川就保持着这种勾肩搭背的姿势问道:“大师兄,你是大长老的弟子?我可没听说过方逸尘还有个师兄。” 安庭疏不喜欢和人靠的太近,但推了他两下没推动,也就随他去了。 对于云晴川的问题他没准备否认,这一路隐藏身份也只是不想被找麻烦罢了。 还没等他开口,云晴川就自己否认了:“不,不对。” “按照方逸尘的性格来看,如果你们是同一个师父的话,恐怕他面对你不会这么恭敬。除非你是他暂时还惹不起的人。” “那他还喊你大师兄?你是宗主亲传?”云晴川似乎得出了结论,看向安庭疏的眼神里带着笃定。 安庭疏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云晴川的表情瞬间变得有些幽怨。 “王兄,你居然瞒了我一路。”云晴川抱怨了一句,然后像是想起了什么,表情凝固了一瞬,问道:“你就是化影宗那位从不露面的首席?” 安庭疏看了他一眼,似乎没想到他连这个都听说过,点了点头说道:“是我。” 云晴川见他承认了,也知道他估计是不准备继续瞒下去了,索性也就敞开了问:“那你能不能告诉我你真名叫什么?” “安庭疏。”安庭疏自从见到方逸尘之后就是一副有问必答的模样,云晴川有点怀疑他是不是没说实话。 哪有魔门首席这么没脾气的? 但既然他答了,云晴川也不好质疑,也就松开了揽着安庭疏的那只手,两人又回到了喻蓉蓉身前。 看起来他们回来时,方逸尘对喻蓉蓉的询问也正好告一段落。因为方逸尘在看见他们俩并肩走回来时眼神有些奇怪,还不停地在两人身上看来看去。 方逸尘眼里表达的情绪太过复杂,安庭疏看不懂,不过他也不在意。 方逸尘主动上前一步,说道:“麻烦大师兄一路照顾喻师妹了,不如去金碧坊稍歇,千年寒铁矿我自会让人去找。” 他又看向云晴川:“这位云道友不如也一起来吧?” 安庭疏看着方逸尘眼里不加掩饰的幸灾乐祸,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云晴川自然也看得出来,他也就顺势准备过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何况在知道了安庭疏的身份之后就没准备和安庭疏分开,有这么个人在,说不定自己想要的东西会更容易拿到手。 在方逸尘的带领下,几人来到了金碧坊早已准备好的包间内。 几人神情各异,喻蓉蓉在征得了方逸尘的同意之后已经开始到处摸来摸去了。 安庭疏倒是多看了云晴川两眼。金碧坊是尧光城著名的销金窟,规模远不是鎏金楼能比的,这人站在这种地方还能神态自若,像是司空见惯,安庭疏也不得不感慨一句。 “不愧是晴川公子。” 是的,安庭疏终于想起来这货是谁了。 修仙界最出名的几个散修之一,因为长相俊美,风流潇洒而被冠以晴川公子之名的云晴川。 怪不得他当时听这个名字觉得耳熟呢。 包间内酒菜自然已经备好了,方逸尘便邀请几人落座后,便出去找人寻找寒铁矿去了。 面对这一桌子酒席,安庭疏丝毫没有动筷子的意思,倒是云晴川根本不在乎是不是鸿门宴,大快朵颐了起来。 没过多久,方逸尘回来了。 看着这一桌子几乎没怎么动的菜,他也没在意,只是告诉喻蓉蓉多吃点。 然后他举起酒杯对安庭疏说:“多谢大师兄送师妹到尧光城来。” “虽然不知道大师兄有什么事情要办,不过这个想必大师兄不会错过。”他从储物袋中掏出了一个东西,递给了安庭疏,“就当是我给的谢礼了。” 安庭疏接过后看了一眼,发现是一张珍玉楼拍卖会的请柬,于是也就没再推辞,收了下来。 然后安庭疏就看见云晴川敲了敲桌面,理所当然的开口:“城门口那场麻烦可是我摆平的,不知道友准备送我点什么?” 这话说的相当无礼,可语气里却尽是玩笑之意,就像是在调侃方逸尘的双标。 对于云晴川的要求方逸尘自然没什么意见,他也听说过云晴川的大名,师妹一路上能得到这二位的照顾,他当然不会吝啬。 于是他从善如流地掏出了另一张请柬给了云晴川。 从头看到尾的安庭疏觉得散修真的太了不起了。 一开始死皮赖脸的缠着他走完了一路,最后到目的地了还能自恃身份给自己搞点好处回来。 反正这种社交能力他是甘拜下风。 没过多久,包间的房门就被敲响。一声“进。”刚说完,房门就被人推开。 来人拿着一个储物袋恭恭敬敬地递给了方逸尘同时说道:“少爷,东西拿到了。” 方逸尘打开储物袋看了两眼,递给了喻蓉蓉。 “师妹,这是你要的寒铁矿”他说,“现在尧光城不安全,快点回去吧。” 接过储物袋,喻蓉蓉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 方逸尘似乎怕她耽误时间,跟她说:“一会吃完饭就走,我送你回去。” 安庭疏看着二人的互动,觉得这才是魔修该有的水平,他还是有点太温和了。 他根本不在乎喻蓉蓉的任务,那个被送过来的储物袋上还沾着丝丝点点的殷红,让人一看便知这东西来历恐怕不怎么正经。 不过安庭疏也没有管闲事的爱好,他在思考着几天之后的拍卖会。 要是他要的东西能直接买到就好了。 第18章 目的 宴席已经撤了下去,方逸尘虽然正收拾东西准备送喻蓉蓉回化影宗,但也没忘了招待安庭疏二人。 “如果二位前辈愿意的话不如暂居这里,想住多久都行,钱我已经付过了,这也算是谢礼的一部分。” 安庭疏也没拒绝,尧光城现在人满为患,外面的客栈说不定已经住满了,而这里环境又不错,他没有拒绝的理由。 方逸尘说完便带着喻蓉蓉退了出去,没再打扰二人。 此时屋里已经没了外人,安庭疏就看着云晴川的脸色变得越来越苍白,然后吐出了一大口血。 安庭疏:? 这是什么意思?真觉得我不会对你做些什么吗? 见安庭疏看过来,云晴川朝他笑了笑,解释道:“没什么,只是之前受了点伤,还没好全。” 说完,从身上掏出一颗丹药吞了下去。 安庭疏不在乎他的经历,对他非要跟着自己的原因也没兴趣,转身就要回房抓紧时间修炼,没想到却被云晴川叫住了。 “安兄。”云晴川喊道,“咳咳……安兄就不好奇为什么我要跟着你吗?” 安庭疏歪了歪头,似乎不理解他为什么会这么问:“不好奇。” 云晴川:…… 这种态度让云晴川觉得有些奇怪,一般修士是不会允许一个来历不明的人一直跟着自己的,至少也要搞明白他的目的才对。 而眼前这人似乎什么都不在乎。 这样的态度难免让他想到了那天在明华城外和他针锋相对的那名杀手。 安庭疏看着云晴川的神色僵硬了一瞬,转而又恢复了那种玩世不恭的态度,等着他的下文。 “想必道友也是为了幽玄秘境而来吧?”云晴川开口,语气有些虚弱,听起来伤得不轻,“我想请道友帮我一个忙。” 安庭疏刚想开口拒绝,就见云晴川扔给了他一个储物袋,打开看了看,发现里面装着满满的上品灵石。 安庭疏捏着储物袋,想了想,示意他往下说。 “毕竟我们都这么熟了,我就长话短说。”云晴川开口,“我需要九幽玄草,麻烦进秘境之后道友帮我留意一下。” 安庭疏:……什么无中生友。 “这是付给道友的定金,无论结果如何,这些灵石就当是给道友的辛苦费了,如果道友采到了九幽玄草,我会另出灵石收购。” 听完,安庭疏拎着储物袋,另一只手摩挲着流霜的刀柄,思考了一会,将储物袋扔了回去。 “一样的条件,我要混沌木。” 云晴川似乎松了一口气,又将储物袋抛了回来:“没问题,不过还是各论各的,这些灵石道友就收下吧。” 听见这话,安庭疏也不再推辞,收好储物袋后转身回了房间。 他只留下了一句:“没有定金,但是我可以答应你一个条件。” 回到房间的安庭疏首先将房间彻彻底底地检查一遍,确认没问题后,随便找了个地方进入了修炼状态。 不能将希望都放在拍卖会上,还是得尽快在秘境开启前突破到合体期,这样他的胜算还能再高一点。 ----------------- 安庭疏从修炼状态退出,是被隔壁传来的打斗声惊醒的。 他想了想,还是站了起来,准备出去看看。 安庭疏刚走到云晴川房门前,就听到一阵重物倒下的声音,然后房间再次重归寂静。 没等安庭疏敲门,房门就被人从里面推开。云晴川对于他的出现似乎并不意外,反而朝安庭疏问道:“道友这是担心我?” 安庭疏:…… 话怎么说的这么恶心呢? 安庭疏没开口,云晴川无奈的耸了耸肩,侧过身,让开了房门口的位置。 房间内一个黑衣人躺在地上,显然已经失去了生气。 安庭疏看了一眼就明白了这是什么人,他问云晴川:“你不是处理干净了吗?” 云晴川语气依然轻松,就像是在讨论今天晚上想吃什么:“道友,想必你也听过朱雀阁的规矩,我又怎么能处理得干净呢?” 他笑吟吟地说道:“我只能杀到他们朱雀阁派出足够有分量的人来对付我。” “地阶杀手可说不上话。” 云晴川手里上下抛着一枚木制令牌,轻飘飘地说道。 安庭疏没觉得这话说得哪里有问题。 朱雀阁的杀手分为天地玄黄四个等级。每升一阶都会面临相当残酷的选拔,能升到地阶的人已经能称得上是冷血无情、心狠手辣了,但在面对云晴川这样的化神中期修士依旧不够看。 安庭疏也意识到了云晴川话里不对劲的地方,问道:“说不上话?你找他们有事?” “嗯……”云晴川顿了顿,说道:“想见个故人。” 安庭疏一点都不想知道他话里的故人到底是谁。 见这人没事,安庭疏也就准备回去继续修炼,正准备和云晴川告辞,就看见他不知何时倒在地上紧闭双眼,生死不知。 安庭疏看着地上躺着的人有点头疼,他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才会让云晴川毫无顾忌地在他面前昏迷。 他就这么确信自己是个好人?不过安庭疏还是将这人搬回了床上。 倒不是安庭疏善心大发,只是他看这人的脸色估计受了不轻的内伤,正好能让他试试喻蓉蓉给他的那瓶灵髓液。 他这种伤势用点灵髓液倒也不算浪费。 从储物袋中拿出那个精致的小瓶,用灵力取出一滴放到云晴川嘴边时,安庭疏才发现自己还是第一次看清他的脸。 过去的几次见面的时机总是在安庭疏的意料之外,安庭疏也总是对他避之不及,更别说看这人长成什么样子了。 直到如今才看清,这人实在是拥有一张很不错的脸。 只是那双桃花眼紧紧地闭着,嘴角留下的血迹是白皙皮肤上唯一的颜色,嘴唇紧抿。收起了那副玩世不恭的表情之后,倒还真是人模人样的。 安庭疏突然觉得一直让他这么睡下去似乎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安庭疏最终还是将那滴灵髓液给他喂了进去。看着周身的灵力已经开始运转起来,知道他已经开始自行炼化了,也就没去打扰他,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开始冥想起来。 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但床上的云晴川丝毫没有醒过来的意思。 安庭疏知道这人受的伤并不像他说得那样不值一提。 他看着地上躺着的那个倒霉蛋,决定好人做到底。 安庭疏掐了个诀,一朵火苗在他指尖燃起。他随意地一指,那朵看起来随时会熄灭的火苗便摇摇晃晃的向地上的尸体飞去。 片刻后,房间内再次恢复了干干净净,闯入者的踪迹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安庭疏坐在椅子上,静静地看着房间内干净的地面,内心默默盘算着。 “不知道这家伙得罪了谁,竟然被下了诛杀令。” 诛杀令和一般的任务不同,一般的任务如果遇到特殊情况或者伤亡过重的情况下是允许和雇主沟通取消的,但诛杀令意味着,如果没人能成功杀掉目标,那最后阁主将会亲自出马。 今天来的人已经算是地阶的头几名了,安庭疏想,估计用不了多久这个任务就会落到自己手上。 “嘎——嘎——”安庭疏的思绪被窗外乌鸦的叫声打断,他走到窗边打开窗户,一只通体漆黑、和夜色融为一体的乌鸦便落在了他伸出的手上。 他看着乌鸦那枚腿上那枚充作脚环的储物戒,轻车熟路的从里面掏出了几样东西。 将手里拿着的小瓶和那枚刻着“天”字的玉简放进储物袋收好,安庭疏这才回头看向云晴川。 在开窗的时候就已经察觉了这人已经醒了,他也只是任由这人在身后打量他的一举一动。 果不其然,见他忙完,云晴川开口了:“有伤在身,让安兄见笑了。” 云晴川醒来时便检查了自己的伤势,意外的发现身上的旧伤居然已经好的七七八八了。他自己的伤势自己清楚,但既然安庭疏出现在这,那想必是他做了什么。 “咳咳……”他咳了两声,脸色也不再那么苍白,透露出了几分血色,开口说道:“让安兄破费了。” “我的伤势可不轻”云晴川语气里满是好奇,“不知道安兄手里竟然有这种疗伤的好东西,能不能让我开开眼呢?” 安庭疏知道他不是真的好奇,是不放心自己。他也没介意,反正自己也需要他的反馈。 于是安庭疏也就回答道:“是我偶然间得了一小瓶灵髓液,若是能帮上道友,倒也不算浪费了。” “道友如今感觉如何了?” 云晴川不知道这人是真的关心自己还是另有目的,也就随便给了个万金油的答案:“已经好多了,多谢道友相助。” 安庭疏也就没久留,告辞离开了。 云晴川坐起身,靠着身后的软垫,盯着那扇仍然开着的窗户,感觉有些不对。 这人说是魔门的大师兄,修为倒是对得上。但是他行事神秘,遇到危险时下意识的反应又过于狠辣,更重要的是…… 城门口安庭疏斩杀鬼哭老人的那一幕让云晴川感到无比眼熟。 这一切细碎的违和感拼接起来,让云晴川确认他绝不仅仅是一个单纯的魔修那么简单。 “那么……他到底是谁?” 第19章 康乐 没再思考那么多,反正他想到的东西总能搞到手。云晴川也就静下心来开始疗伤。 几日的静心修炼,让安庭疏离合体期只差临门一脚,他站起身,推开门走了出去。 厅中依然安静,这几日云晴川也没来骚扰他,估计是还在养伤。 想起方逸尘给的请柬上拍卖会的日期便是今天,安庭疏就没再停留,出了门,直奔珍玉楼而去。 以安庭疏的性格,能让他感兴趣的东西不多。今日的拍卖会便算一个。 他自从穿越过来几乎就没遇见过什么好事,现在正好赶上拍卖会,他也就准备去看看热闹,如果碰到好东西还能买下来就当安慰一下自己。 幽玄秘境开启在即,想进秘境争一争的修士们肯定会到处搜集法宝丹药来提高自己的战斗力,也会尽力保障自己的安全。 幽玄秘境有不低的参加门槛,而想参加的高阶修士们身上肯定不缺灵石宝物,珍玉楼选择在这时候开启拍卖会让安庭疏觉得这位珍玉楼的老板真是相当有商业头脑。 安庭疏拿出了那张做工精致的请柬看了看,发现这次珍玉楼的拍卖会是为了一枚造化丹而设,看到这个东西安庭疏也忍不住心动了一下。 造化丹是真正夺天地之造化,能让人洗筋伐髓改换筋骨的好东西。与筑基时的洗髓不同,造化丹的逆天之处在于服用之后无论体内有什么毒素或是暗伤都能痊愈,甚至还有过能断肢重生的传言。 完全可以称得上是获得了一副全新的躯体。与夺舍而来的身体不同,这具身体是完全契合神魂的、真正的自己新生的身体。 这对于那些苦于体内暗伤求医无门的人自不必说,对于那些年事已高突破无望又不屑于夺舍的人来说这可以算得上真正能救命的丹药,甚至对于一些邪修来说,相比于夺舍后神魂与身体的磨合时间过久、又或者二者并不适配还要重新寻找目标来说,这样一枚丹药可以省不少事。 这样的一枚丹药现世会引起什么样的波澜也就不难想象了。 这次拍卖会竞争肯定会非常激烈,安庭疏想。 不过安庭疏本来也没准备和他们竞争。先不说他的财力能不能比过那些提前筹集资金的世家门派,他心里还是更相信原主亲手搜集的这张丹方。 只不过需要一个厉害的炼丹师罢了。 参加拍卖会的人虽多,珍玉楼门口却不见拥挤。有侍者检查请柬、招待来客,井井有条。 安庭疏拿着请柬朝门口走去,就看见一道无比眼熟的人影。 那人像是刚好结束了和身边人的谈话,转过身来,就看见了正朝这边张望的安庭疏,于是他果断开口:“安兄!” 安庭疏见到云晴川有些惊讶,他原以为云晴川这样的伤势现在应该还在金碧坊调养才对,没想到他居然已经到了。 甚至到的比自己还早。 安庭疏走到他面前站定,目光落到了云晴川身旁那人身上。 那人身穿绮云锦制成的衣服,低调华贵。身材不像普通的修仙者那样干练精瘦,反而略显丰腴,一张圆圆的脸上常年挂着和善的笑容,一双眼里偶尔闪过算计的精光。与白墨染那种张扬的富二代不同,眼前这人一看就是个大户人家的公子。 比起修仙者,他倒更像个生意人。不过安庭疏并不关心他是谁,无论他是谁对安庭疏来说都无所谓。 那人发现了安庭疏的打量不仅没介意,反而还冲他笑嘻嘻地冲他点了点头。 安庭疏问云晴川:“道友没事了?” “还得多谢安兄的天材地宝。”云晴川看着安庭疏的目光朝向,拽了身边人一把。 那人虽然被他拽得一个趔趄,却也没生气,只是奇怪地看了云晴川一眼,然后问道:“这位是……?” 于是云晴川对这人说道:“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安兄。” “昨日我旧伤复发,还是多亏了安兄。”听到云晴川的话,那人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然后上前一步自我介绍道:“安道友,我名钱康乐,道友若不嫌弃,叫我康乐就好。” 安庭疏看着眼前这个有些富态的笑嘻嘻的小胖子,没有任何轻视的想法,因为这人便是与云晴川齐名的另外三人之一——康乐公子。 这人说是散修,不如说是个商人,修炼也只是为了自保,毕竟到了这个境界不能什么都依靠护卫。 这人在四公子中修为最低,但仍然能与其他四人齐名的最重要的原因就是他——有钱。 非常有钱。 不说他如今已经继承了这座珍玉楼,据说就连安庭疏之前住的金碧坊都是他家的产业。 在安庭疏打量他的时候,钱康乐也在打量安庭疏。 这人长相俊美,穿着一身黑衣不但没显得阴沉,反而给周身添加了几分神秘感。不说全身上下衣服配饰,光是腰间的那把刀明眼人一看便知是无价之宝。 安庭疏对于他的示好也没拒绝,朝钱康乐点了点头,说道:“原来是大名鼎鼎的康乐公子,在下安庭疏。” 钱康乐看着安庭疏周身气质独特,腰间也没挂着什么类似弟子名牌之类的东西,忍不住问道:“安道友也是散修?和晴川是怎么认识的?” 晴川?安庭疏听见这个称呼后愣了一下,“没想到他们关系还挺好的。”他想。 这时云晴川突然插话:“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和安兄都是来参加拍卖会的,还不领我们进去找个位置?”他用折扇轻轻在钱康乐的肩膀上点了点,动作尽显亲近之意。 钱康乐也没在意云晴川将他像仆人一般使唤的语气,像是习惯了一样朝他翻了一个白眼之后,对安庭疏说:“晴川说的对,安道友请吧。” 然后他就把二人带上了最顶楼的一个包间内。 安庭疏站在门口才反应过来他这是借了云晴川的光,蹭了一个珍玉楼最好的包间,他忍不住又看了钱康乐一眼。 拥有一个有钱的朋友确实可以少走不少弯路。 钱康乐想起今天在珍玉楼门前云晴川拜托他查一个人的信息,于是在安庭疏推门进去之后,故意落后一步,在云晴川耳边轻声问道:“就是他?”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之后,钱康乐先替安庭疏默哀了三秒,不知道这位道友身上到底有什么或者做了什么才会被云晴川盯上。 毕竟自己刚和云晴川认识的时候不清楚这家伙的本性,傻傻的以为他是个好人,被他坑了不少东西。 后来……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了。 钱康乐眼前又浮现了安庭疏的身影,想到了他周身的独特气场,又替云晴川默哀了一分钟。 那位安道友一看就不是寻常人,也不知道这骗子能不能挡住人家一刀,那刀一看就不是凡品。 “也不知道用不用提前给他准备个棺材。”钱康乐一边想着一边也进了包间。 安庭疏在包间内找了个地方坐着,看见面前的桌子上摆满了各种一看就很昂贵的精致点心和茶水。 三人相继坐定后,房间内的侍女为三人斟好了茶之后便在钱康乐的示意下退下去了,还顺手带上了门。 安庭疏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水甫一入口,他便感受到了浓浓的灵气,他知道这应该就是真正的灵茶了。 他也就借着灵茶开始品尝起了珍玉楼的点心。 虽然已经在让人查了,但钱康乐还是对云晴川打断他们说话的事感到好奇。 看着眼前这位安道友悠闲的姿态,钱康乐不禁疑惑。 这位安道友到底是什么身份连在外面说说都不行? 于是他瞪了云晴川一眼,示意他快点给个解释。云晴川当然接收到了信号,但他不确定安庭疏的想法。 安庭疏既然这么多年都声名不显而且深居简出,想必是不愿意太多人认识他的。 云晴川看了看安庭疏,问道:“能说吗?” 安庭疏喝着茶水,听见他的问题看都没看云晴川一眼,说道:“随便你。” “咳……”于是云晴川清了清嗓子,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 这副姿态搞得安庭疏也忍不住看了他两眼。这家伙今天没再穿那身红衣,反而换了一身白色,这时候看起来倒是人模人样的。 被钱康乐狠狠地怼了两下之后,云晴川也不再卖关子了,开口说道:“安兄的身份倒是没什么,只是在尧光城内不好直接说出来。” “不然安兄可能不在乎,但是之后可就要被麻烦缠上了。”云晴川先给钱康乐提了个醒,“毕竟怎么说安兄也是个魔修。” 钱康乐:? 是他幻听了吗? 他不可置信的又看了安庭疏两眼。 这人怎么看也和别的魔修完全不一样啊。 钱康乐看向云晴川的眼神就带上了点埋怨,不想说又没人逼你说,何必骗他呢?这么多年的朋友了。 云晴川就知道事情会发展成这样,毕竟他刚听说的时候他也不信,何况……大的还在后面呢。 于是他无视了钱康乐的眼神继续说道:“安兄是和一般的魔修不太一样,毕竟他是那位以温和出名的寂灭魔尊的首徒。” 哪怕钱康乐之前已经从云晴川的话中意识到这位安道友的身份可能不太一般,提前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听见答案时他还是愣住了。 谁?你说他是谁? “化影宗的首席?”再开口时钱康乐的声音里就多了点颤抖,不知道是震惊还是恐惧。 云晴川点了点头,满意了。 他看向云晴川的眼神里满是震惊,一方面是震惊那位从不露面的化影宗首席居然就这么出现在自己面前,另一方面是震惊云晴川居然打这样的人的主意。 他知道云晴川的规矩。云晴川一向只坑魔修和有钱人,修仙界流传的名声便是晴川公子劫富济贫乐善好施,是个好人。 当初自己被他盯上也只是单纯的因为自己有钱罢了。 但这可是化影宗首席啊!他有点怀疑云晴川是不是活腻了。 至于云晴川是不是在骗他……他这倒是没想过,虽说云晴川之前确实是骗得他很惨,但自从他们打过那场、真正成为朋友之后他就再也没骗过自己了。 钱康乐正想过去问问这位魔宗大佬那些修仙界的传言到底是不是真的时,就听见下面一个娇媚的女声喊道:“欢迎各位前辈来参加我们珍玉楼拍卖会……” 拍卖会开始了。 钱康乐也就只能悻悻地坐了回去,他可没忘安庭疏就是来参加拍卖会的,万一耽误了安庭疏的正事就不好了。 他可不是云晴川,没有找死的爱好。 第20章 拍卖 不能去打扰安庭疏,但是钱康乐知道云晴川可是没什么正经事的,来拍卖会也不过是来看看热闹。 但是关于云晴川暗中拜托他的事,他也不好在这问。 尚不清楚他们两人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而且那位首席可不是吃素的。 钱康乐自然也听说过这位化影宗神秘的大师兄,虽然这人在修真界的名声只有化影宗大弟子几个字,但是钱康乐知道能在一群魔修中脱颖而出还能守住自己的地位。他肯定不简单。 于是也就转而和云晴川八卦起来他们这一路的经历。 安庭疏坐在包间的窗边,没在意俩人在后面絮絮叨叨地聊着什么,他只是看着下方的拍卖会,突然察觉到了有些不对。 拍卖会前面几样东西实在是没什么好看的,都是一些不算特别稀少的、中规中矩的物品。 引起他注意的是另一件事。 拍卖场下方的大厅里有人在找什么东西,安庭疏一直能感觉到有一道神识在大厅里徘徊,时不时还在楼上的包间内一间一间地巡视,又被房间外的防御阵法弹开。 这是……在找人? 他此时身处珍玉楼最好的包间内,自然有阵法能隔绝神识的探测。安庭疏发现那道神识没在任何人身上停留过,像是没找到不甘心一样又将整个大厅扫了一遍才收了回去。 安庭疏不知道他在找什么,但他突然觉得,那人说不定是冲着他们来的。 脑海里划过那枚朱雀令。 就是不知道这人要找的是云晴川还是……他? 随着拍卖会的进行,会场的气氛也逐渐热烈起来,安庭疏见到了无数稀有的灵植丹药、法衣秘籍被拍卖出去,甚至还有一个疑似能开启秘境的钥匙。 事关秘境,没什么人能忍住诱惑。就连云晴川都喊了两次价,安庭疏没忍住回头看了他一眼。 云晴川刚喊完价后,安庭疏敏锐的察觉到那道神识开始在顶楼的房间外面徘徊,即使被珍玉楼自带的阵法弹开也仍是蠢蠢欲动想要一探究竟。 这样的行为让安庭疏更加证实了自己的猜测。 不过没关系,等拍卖会结束,等他找到那个人就什么都明白了。 钱康乐修为不够,没能发现异常,还在一旁和云晴川说话:“你想要这个?怎么不早说?早知道我就不拿出来拍卖了。” 很快,就见台上那名漂亮的女修拿出了一个玉瓶,朗声道:“这便是今天拍卖的最后一样宝物,造化丹。想必在座中的各位不少人都是冲着它来的。” “那么我便为各位介绍一番。” “这枚造化丹是我们珍玉楼意外在一处秘境中寻得,经过我们楼内丹师的鉴定,这枚造化丹药效虽略有降低,但并不影响其功效。” “依然是能够治愈暗伤、重塑筋骨的珍品。只是由于药力流失,在重塑筋骨之时没法保证修为完好无损,或许会跌落一阶。” 听到这话,安静的会场瞬间传出了各种或是庆幸或者质疑的声音。 不过倒是没人出声反驳,毕竟他们心里也清楚,如果造化丹没有任何问题的话珍玉楼又何必拿出来拍卖呢? 在侍者将造化丹从玉瓶中倒出,向来宾展示时,高阶丹药独有的香气便在整个拍卖场弥漫开来,上面繁复的丹纹彻底打消了众人的疑虑。 “没错!这就是造化丹!”一位看起来像是丹师的老者难以自抑地惊叫出声。 这声欣喜若狂的声音相当于又给众人吃了一颗定心丸,于是众人看着这颗丹药的目光越发火热,满是志在必得。 “那么,造化丹,起拍价一万上品灵石。” 随着主持人开口,叫价的声音此起彼伏。 “两万上品灵石。” “两万五千上品灵石!“ “希望各位给我们灵栖宗一个面子。”有人站起身,语气里满是高傲,“五万上品灵石。” 安庭疏有些疑惑,这灵栖宗似乎不是什么大宗门,哪来的底气说这种话的? 钱康乐看出了安庭疏的疑惑,于是解释道:“是灵栖宗的宗主。齐宗主前一阵子刚突破到了合体期,但早年伤到了根基,一旦突破合体期后修为便不得寸进。” “他估计是想拿下这枚造化丹更进一步。灵栖宗如果拥有了大乘强者也能够跻身一流宗门了。” 安庭疏点了点头,说道:“多谢道友解惑。”继续看了下去。 拍卖会中来的散修或许还忌惮这位新晋的合体大能几分,但对同样来自于大宗门的弟子来说这招可就不好使了。 此时一位巡天宗弟子就站起身来,直接说道:“我们巡天宗出十万上品灵石。” 一个是新晋合体老祖,一个是正道第一宗门。 这下全场鸦雀无声,看着两个人较劲。 最后这场闹剧还是以巡天宗出了一块极品灵石的高价收场了。 看着那位灵栖宗弟子脸上愤怒不甘的表情,安庭疏感觉恐怕他很快就要有活干了。 随着这场争夺落下帷幕,拍卖会也就正式结束了,安庭疏一行三人走出珍玉楼,见剩下的二人似乎有话要说,便先行告辞离开了。 暗中窥伺的那人藏得极好,似乎还修炼了什么隐藏神识的功法,即使是安庭疏也没能发现那人的蛛丝马迹。 而钱康乐听说安庭疏此时正住在金碧坊,二话不说给了安庭疏一块精致的令牌,并告诉他这是贵宾令牌,他们在金碧坊的消费一切都由钱公子买单。 安庭疏感慨于钱康乐的出手阔绰,拎着令牌走了。 不多时,安庭疏再次推开了金碧坊的那扇房门。 他掏出了那枚乌鸦带来的玉简,查看起了这次的任务。这东西他可没法当着云晴川的面光明正大的看。 这次的任务也没什么难度,一个化神初期的散修罢了。 按照玉简上所说,那人刚好在尧光城,想必也是冲着幽玄秘境而来。虽然这人的生平看起来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人,但安庭疏也不会因此留情。 工作就是工作。于是又转身下了楼。 ----------------- 而另一边,仍然呆在珍玉楼包间里的云晴川看着桌上摆着的那份资料面色渐渐凝重起来。 这份资料上记载的正是钱康乐派人去调查的安庭疏的过往。 就像世间流传出来的和安庭疏本人说的那样,他只是一个魔修宗门的大师兄,身为魔修平时行事离经叛道一些也实属正常,但二人看着面前的这份资料实在是没想到这人居然一点都不像个魔修。 这人生性平和,一直静心修炼从不主动惹事,甚至如果有主动向他求助的人他也不介意顺手帮一把。 钱康乐看了看面前的这份资料,又抬头看了看旁边的云晴川,觉得这俩人的身份应该换一下。 一个身为闻名正道的散修实际上是个骗子,一个看似魔修头子内里却是个好人。刚想开口调侃云晴川两句,没想到看见云晴川的脸色不太好。 “你怎么了?资料有哪里不对?”钱康乐疑惑。 “这人绝不像资料里说的这么简单。”云晴川想到他所有下意识的反应和他根本没想隐藏的细节,语气笃定。 钱康乐有些不解,于是问道:“你这么好奇他的身份怎么不直接问啊?我看他也根本没想着瞒。” 云晴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轻轻地摇了摇头。 “问出了身份就有很多事情不方便做了。” “哦,对。”钱康乐说道,“我还没问你到底盯上他什么了,就因为他是个魔修?” 他的语气里有些担忧:“你需要什么要不然我帮你找找?这人看起来不太好惹,要不算了吧。” “九幽玄草。”钱康乐从来没听过云晴川这么沉重的语气。 “所以……你是想让他帮你找?” 云晴川点了点头,说道:“反正魔修作恶多端罪无可恕,这次能帮上我的忙也算是做了好事,毕竟我还等着天玄丹治伤呢,也算是给他积德了。” 钱康乐听着云晴川这一顿歪理,说不出话,他又看了看桌上摆着的安庭疏的资料心想这人怎么看都不算是恶贯满盈吧? 没等他说些什么,云晴川的声音又在耳边响了起来,“另外我还有一件事,说出来你要撑住。” 钱康乐不知道他又干了什么,但是碍于他的搞事能力也没敢直接承诺给他摆平。 他的语气有些迟疑:“你先说说。” 于是当他看到云晴川掏出那块火红鎏金的凤凰令牌时,觉得中间那个“诛”字实在是太过刺眼,同时也庆幸自己没有贸然开口说这事他来搞定。 他妈的朱雀阁的诛杀令这谁搞得定啊。 要是这家伙认识追魂说不定还有机会。 钱康乐不禁觉得有些痛苦,看向云晴川的眼神里也就多了些痛心疾首:“你到底干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发一个诛杀令可需要不少钱。” 似乎是预见到了云晴川的结局,钱康乐声音有些闷闷的:“看在朋友一场的份上,我把给我自己留的那块风水宝地让给你。” “走了。”云晴川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似乎十分不赞同钱康乐这为自己唱衰的行为,转身离开了珍玉楼。 钱康乐坐在装潢华丽的包间中只觉得头疼,于是喊来下人,让他们再去细查这个安庭疏的底细。 ----------------- 安庭疏找到他的任务目标时这人正在回客栈的路上,他没费多少力气就解决了。 一套不知做过多少遍的扔名牌、搜身、将任务完成的消息传回朱雀阁的流程结束后,安庭疏掐了个诀清理了一下身上的血气,正准备回去,却发现自己身处阵法之中。 原主并不精于阵法,只能做到判断阵法的类型,平时破阵都是靠着暴力手段。所以安庭疏看着四周虎视眈眈的几个化神修士,暗暗决定回去之后一定要搞本阵法书研究研究。 来包围他的修士足有五人,全是化神后期修为,安庭疏也不得不打起精神来应付。 他紧握流霜,狠狠朝着拦路之人攻去。 …… 哪怕是安庭疏,也没法在五名化神后期的合力攻击之下全身而退,此时安庭疏显得有些凄惨。鲜红的血顺着修长的手指滴落到地面上,握着流霜刀柄的手微微颤抖,似乎受了不轻的伤,那身法衣上似乎也有血迹洇开。 看着眼前五名化神的尸体,安庭疏有些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如果是为了要他的命,知道他来尧光城做任务的人屈指可数,那些人也不该觉得五名化神后期就能置自己于死地。 而被云晴川连累就更无从说起了。朱雀阁只杀手持朱雀令的人,从不会误杀旁人。 想到自己刚穿越过来时原主的遭遇,安庭疏不得不做好最坏的打算:朱雀阁或者是化影宗内有一个人想要自己的命。 压下心中的念头,安庭疏靠着墙,从储物袋中掏出了一颗丹药稍微稳固了一下自己的伤势,然后加快速度回到了珍玉楼的房间中。 第21章 巧合 此时的安庭疏虽然算不上特别狼狈但是肯定也和整洁沾不上边,为了不被别人察觉出不对,他果断地选择了翻窗。 然后他就和正端着酒杯赏月的云晴川碰了个正着。 这人已经脱下了那件人模人样的白色法衣,又换回了红色,坐姿随意又优雅。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拿酒杯的手稍微有些别扭。 要不是同行了一路,对这人的本性稍有了解,安庭疏真会以为他是哪个出来游玩的世家公子。 安庭疏蹲在窗台上,朝着那个一脸震惊的人轻声说道:“让让。” 见云晴川让开了位置,安庭疏翻身进屋脱掉了沾血的外袍。 同行了一路云晴川也没见过安庭疏这么狼狈的样子,想到自己从珍玉楼回来时的经历,问道:“安兄这是遇到了什么?怎么连门都不走了?” “莫非也是遭了埋伏?” “也?”安庭疏察觉到云晴川的用词,这才发现他的脸色居然没比那天被暗杀之后好多少。 看来这人也经历了一场苦战。 “是朱雀阁的人?”安庭疏包扎着自己的伤口,问道,“你看起来倒是游刃有余。” 云晴川从身上掏出了一块写着天字的木牌递到安庭疏眼前。 “这次他们派出的还是地阶的人。”云晴川的语气有些可惜,“可惜他们的级别还是不够,又没问出我想要的信息。” 看着云晴川手里的那张木牌上面的“甲”字,安庭疏就知道这家伙根本不是普通的化神初期。 朱雀阁内被允许出来接单的杀手分为天地玄黄四个等级,而只有每个等级的前十名才能以天干作为代号。而这次来的地甲,算是天阶之下第一人了,按理来说杀个化神初期绰绰有余。 没想到这家伙居然能活着回来,而且看起来也没受什么重伤。 安庭疏看他脸上写满了“你快问我。”但仍然无动于衷,安庭疏不吃这套。 爱说说,不说拉倒。 云晴川等了几秒,见安庭疏真的没有开口的意思,只能生硬的转换了话题。 “那么你呢?安兄你又惹到什么人了呢?” 安庭疏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并不知道,说道:“我也不知道什么人能找来五名化神后期杀我,还好我技高一筹。” “好在明天秘境就要开启了,如果真是被人盯上了的话,幕后之人必定不会放弃这样的好机会,进了秘境之后自然能找到他,也不必担心动静闹得太大。”安庭疏像是一点都不关心自己的安危,只想着斩草除根。 听完这话,云晴川看向安庭疏的眼神瞬间变了。 能从五名化神后期的手中逃出来就很不容易了,更别说听这人的语气像是全灭了对方。处理伤势的时候也没背着他,伤势虽然看起来有些严重但并不致命。 云晴川觉得这人的实力深不可测,有些动摇自己是否还要坚持计划的同时对这次能找到九幽玄草也多了几分信心。 不过嘛……想到接下来要发生的事,云晴川的眼里多了几分审视。 安庭疏换好衣服后,就看见云晴川朝他使了个眼色,示意他看窗边的那张茶几。 他一头雾水,顺着云晴川的目光看去,就见到那张桌子上静静地躺着一只红色凤凰。 安庭疏:…… 他回过头,就看见云晴川像早就准备好了一样拿着自己那块朱雀令在他眼前晃来晃去,语气里是藏不住的幸灾乐祸:“诶呀诶呀,我们可真是难兄难弟啊安兄。” 安庭疏看着桌子上的那块朱雀令,沉默了。 虽说朱雀阁除了他们几个以师兄弟自称的顶尖杀手之外确实互相不认识,朱雀阁也一直秉持着弱肉强食的观念并不制止内斗,身为杀手却被人发了朱雀令的事情也时有发生,甚至因此而死的人也不在少数。 但……安庭疏心里的疑惑越来越大。 现在发生的一切似乎都在向他表明这只是巧合,但实在是太巧了反而让安庭疏能确定——有人在对他有所图谋。 云晴川当然没那么好心提醒他被人盯上了。一是明天秘境就要开启了,还得指望他帮忙,另外自然就是存了试探之意。 他不同于其他魔修,对受害者的血肉魂魄毫无兴趣,说明他修的并不是邪道功法,但是这人手段狠辣,出手皆是杀招又对生命表现出了一种令人恐惧的漠视。 看着也不像个好人。 云晴川有些怀疑这人就是朱雀阁的杀手。 但这人看见朱雀令时眼里的惊讶不似作伪,而且这一路上对朱雀阁也表现出了相当程度的忌惮。 而且最重要的一点——这人是化影宗弟子。 云晴川虽然不了解朱雀阁的规矩,但是想必这种杀手组织不会允许手下另入宗门,白白承担泄密风险。 他想着那天见到的戴着银色半面具的身影,分不清自己的心情到底是什么,有些庆幸,又有些遗憾。 二人各怀心思回去休息了,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安庭疏就被吵醒了。走出房门就遇上了正等在门口的云晴川。 注意到云晴川的眼神有些奇怪,安庭疏问道:“怎么了?” 云晴川看着他有些凌乱的头发,气笑了:“安兄,我还以为你在修炼于是没敢打扰你。结果你居然是睡着了?” “抱歉。”安庭疏倒是没觉得有哪不对,但是也没在这个时候触云晴川的霉头。 云晴川看起来有些焦虑又有些紧张,想必那株九幽玄草对他来说一定相当重要。 于是他果断岔开了话题:“我们走吧,道友。” 安庭疏正要迈步出门,没想到居然被云晴川拦下了。他用眼神询问这人到底还想干什么,就看见云晴川朝他伸出了手。 “你不是化影宗的吗?你弟子服借我穿穿。”云晴川一句话说得理所当然。 安庭疏不明白他想干什么。 “你不是知道我是谁吗?” “化影宗是魔宗你知道吧?”安庭疏决定委婉的提醒他一下,“我的弟子服可是亲传样式。” “魔宗怎么了?魔宗更好!”云晴川说出来的话让安庭疏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听力出问题了。 安庭疏之前就隐隐约约感觉到了这人对于魔修不同寻常的态度,只是不太明白为什么。 这个世界绝大部分魔修修的都是邪道功法,也会犯下一些惨绝人寰的案件,因此魔修虽是大道,却也被正道所不容。 正邪不两立可不是说说而已。 而云晴川明明清楚的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当初在珍玉楼前也替自己遮掩了几分,说明他知道魔修要面对什么。 “你真的要?”安庭疏见这人点了头,于是从储物袋中拿出了一套崭新的宗服递了过去。 他们二人身量相仿,倒也不必担心不合身。 换好衣服出来,安庭疏看着云晴川的心情似乎也变好了,和他解释了几句:“散修不易,穿着这身衣服也就有化影宗做靠山,也就不必担心会被人打劫了。” “安兄你们化影宗的衣服还真是不错,卖吗?”云晴川在法衣上摸了摸,两眼放光地问道。 本来安庭疏还看着这人穿着化影宗天蓝色的宗服所展现出来的气质完全不同于之前的两件,给那双桃花眼增添了几分忧郁的气质,整个人多了几分超然世外,遗世独立的气息。 如果他能把嘴闭上的话。 安庭疏已经不知道这话怎么接了,这一次用化影宗当挡箭牌就算了,这家伙甚至想永远挡下去。 于是不再理他,转身出门。 将云晴川甩在身后的安庭疏突然就很想知道如果这家伙发现化影宗和他身上朱雀令的真正联系之后会是什么表情。 他们走在街道上,身旁不时有神色各异的修士疾驰而过。 幽玄秘境出世之地离尧光城不远。但即便如此,那些在尧光城内落脚的修士们依旧早早的去附近守着,争取能早一点进入这个百年难遇的秘境。 秘境的开启时间只有短短的一个月,安庭疏也不是不能理解他们,但有些命中注定的事情并不是光靠勤奋就能改变的。 他仍然不紧不慢地走着。 出乎他的意料,将这次秘境看得很重要的云晴川出门后竟然平静下来了,甚至步调都变得和平时别无二致。 安庭疏有些奇怪:“你不着急?” 听到他的问话,云晴川摇着折扇,指了指自己身上的衣服:“我可是魔修!去那么早干什么?我可不想变成众矢之的。” 安庭疏:……你倒是挺有自知之明。 所以当钱康乐拎着储物袋站在二人面前,听见了这样一段话时,看着云晴川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敬佩。 钱康乐想起他刚看到的那份资料,又看了看云晴川身上的那件衣服,觉得这次他应该是活到头了。 钱康乐朝二人打了个招呼,说了声打扰了然后就将云晴川拉到了一边。 “你交代我的事我已经派人去查了,但目前……还没发现不对的地方。”钱康乐有些期期艾艾,然后将拎着的储物袋交给云晴川。 云晴川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于是扯住他肩膀的布料将他固定在原地,眯起眼睛问他:“怎么了?” 钱康乐鬼鬼祟祟地朝二人身后看了一眼,给了他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只对他说了一句话。 “这个你拿走,以防万一。” 说完便和他分开,留下了站在原地摸不着头脑的云晴川,走到了安庭疏面前。 安庭疏有些不解,他们应该只有一面之缘,不知道他找自己干什么。 他看着钱康乐递给他一个小瓶,对他说:“秘境凶险,这是一颗七品复元丹,道友拿去以备不时之需。” “道友不必推辞,我看道友修为高深,就当和道友结个善缘。”说这话时,钱康乐抬起头多看了他两眼,安庭疏下意识地觉得他似乎是鼓起了所有的勇气才做出的这个动作。 “多谢。”安庭疏看了他一眼,接过了那个小瓶。虽然这人情绪有点莫名其妙的,但他知道这是钱康乐看在云晴川面子上才送他的。 他摸着手里精致的玉瓶,想着这次帮忙寻找九幽玄草的事情没法敷衍了事了。 告别了钱康乐,二人继续朝着秘境走去 当他们到达目的地时看到的就是一块不大的空地里三层外三层地站满了人。 人数虽多,正道和魔修间却泾渭分明。安庭疏看着云晴川又往人群外围挪了挪,心想还好这人的胆子没大到这种程度。 另一边,回到了珍玉楼的钱康乐在自己的房间里焦虑地来回踱步,华贵的桌子上七零八落地散落着几张纸,显示着主人不同寻常的震惊和恐惧。 他听了云晴川的劝告派人去深挖了安庭疏的底细。所有的线索都告诉他这人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魔修,直到这一份消息传来…… 寂灭魔尊疑似与朱雀阁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寂灭魔尊手下的大弟子……朱雀阁…… 钱康乐有点不敢再继续想下去了。 云晴川身上有朱雀令这件事他是知道的,如果这个安庭疏真是那个人的话…… 这份资料看得钱康乐满头大汗,他不敢再往下细想了。他今天急着在秘境开启之前见云晴川一面就是为了告诉他这个消息,让他赶紧取消他那个该死的计划。 没想到那个人就在云晴川身边,他看了那人两眼,准备好的话就什么都说不出来了,只能假装自己是来送东西的。 送完东西他就忙不迭地跑了。 而现在……想必秘境已经开了,他只能在珍玉楼内祈祷云晴川还能活着从幽玄秘境里出来。 第22章 秘境 被钱康乐祝福的云晴川本人此时倒是瞪着那双桃花眼饶有兴致地观察着周围的环境。 幽玄秘境本身门槛就高,所以那些在修仙界有名有姓的人物几乎都出现在了周围等待的人群里,并俨然成为了众人攀谈的目标。 安庭疏略微扫了两眼,发现人来的果然很齐全。闻名已久的散修、各大宗门近年来名声鹊起的天之骄子、门派内的长老甚至于有些早已不理事务的老祖都齐齐聚集在这片不大的地方。 可以说正道宗门的中流砥柱全部聚集在此了。 反观魔修那边就是什么人都有了,不像正道那边见面客客气气的寒暄满脸笑容,魔修那边则是每个人都各怀鬼胎,简直是把各自为营演绎得淋漓尽致。 安庭疏还是穿着那一身黑衣。他倒是没易容,反正原主深居简出,就算用他真正的脸也没人认识他。 在他身旁,云晴川穿着化影宗的法衣站在人群外围,此时秘境门口只有百来人,这样的人数不算特别多,毕竟高阶修士也不是大白菜,但也没法称得上少,可见幽玄秘境对修士的吸引力之大。 如今修仙界能叫的出名号的化神、合体大能几乎都在此列。这其中散修只占了一小部分,大部分还是来为宗门争夺资源的天之骄子。他看到玄天派、碧落门、仙灵宗等几个正道宗门都派人过来了,跟他们相隔较远处的则是魔修,他还在其中看见了化影宗的人 云晴川用手肘戳了戳旁边的男人,见他看了过来于是抬了抬下颌示意他看那边,问道:“化影宗也来人了,那是谁啊?大概什么水平?或者说比你如何?” 安庭疏仔细地看了两眼,然后用肯定的语气对云晴川说道:“不认识。” 正等着答案好分析敌我差距的云晴川以为自己听错了:“安兄你这就有点没意思了。我又没准备要他们的命,至于这么保护师弟师妹吗,来,给我透露一下。” “随便透露点什么就好。”相比之前的要求,云晴川的退让不可谓不大,可惜安庭疏还是说不出他想知道的东西。 看着云晴川眼里的求知欲和谴责,安庭疏其实并不介意跟云晴川分享情报,如果他真的认识这几个人的话。 安庭疏心想宅又不是死罪,几个人而已,为什么看自己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负心汉。他还是解释道:“我平时很少在宗门呆着,即使回到宗门也只是闭关修炼,不太关注这些。” 你这可不叫不太关注,这是一点都不关心啊。知道魔门松散,但也这有点太松散了。知道恐怕什么都问不出来了,云晴川只能无奈地放弃了继续追问的想法。 不管是他真不知道还是不愿透露,显然都没法问出什么来了。 云晴川又看了一眼身边的男人。一个月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他们之间的关系在云晴川的努力下变得有些奇怪。男人几乎从不拒绝他的任何提议,也没对任何一项活动表现出特别的兴趣,这让他有些无从下手。 他很难相信世上真有这种无欲无求的人,但经过这一个月的观察他又不得不承认可能这就让他碰到了一个。这就导致现在他没法分辨出他说的到底是不是真话。 想到安庭疏之前对他几乎是有问必答,而且到底也没骗过他什么,云晴川还是决定相信他。 “魔修里少有的好人……可惜我不是。”云晴川有些惋惜,但对利用他的这件事没有丝毫愧疚。 重新估量了一下在秘境里抢东西的难度,他想……他没什么想法,毕竟他没什么选择的余地。 如果有九幽玄草的话他是绝不可能放手的。 为此他还特地加了一重保险,想到这里,他扭头望向身边的安庭疏。这个男人很强,和他打好关系就是为了此刻能让他作为争夺九幽玄草的一张强大底牌。 何况他还付了定金。不管是出于人情还是出于委托,他都注定了要帮自己这个忙。 至于黑吃黑……云晴川可不觉得安庭疏敢在这满是正道大能的秘境里玩黑吃黑。 云晴川当然想过出了秘境之后可能会被安庭疏找麻烦,不过…… 云晴川的嘴角抬高了一个并不明显的弧度,眼里闪烁着算计的精光。 他也得能走得出秘境再说。 又摸了摸身上的化影宗宗服,云晴川不禁好奇这衣服是什么材料制成的,面料摸起来竟十分顺滑且接触到皮肤便有丝丝凉意,足以让人时刻保持清醒。 想到当初喻蓉蓉给他介绍过的内容,云晴川有些可惜这件法衣不能发挥它真正的作用,只能当个花架子。 只是有宗门庇护,哪怕是魔修,也比散修的底气要充足一些。 安庭疏不知道这人到底在干什么,说了两句话之后就跑到一边摸着自己给他的那身衣服还一副爱不释手的样子,又忽然停下了动作,看向他的眼睛里若有所思。 云晴川正绞尽脑汁地思考,准备再聊点什么来推进一下和对方交朋友的进度,突然感觉到前方的空间开始震动,并且变得越来越剧烈。 秘境入口处的人群变得喧哗起来,突然不约而同地后退,最后居然在秘境门口形成了一块半圆形的空地。只见空地的正前方一条裂缝正缓缓张开。 看着裂缝一点点成型,一阵笑声伴随着人影转瞬就落在了人群的前方最靠近裂缝之处。 “哈哈哈,就让老夫当这个第一个进入幽玄秘境的人吧!” 安庭疏顺着声音抬头看去,发现是灵渺宗闭关多年的太上长老。 灵渺宗并不算什么大宗门,宗门内也只有这么一个化神后期的太上长老在苦苦支撑。而这位太上长老据说在突破合体时没能扛得过雷劫,但因为准备充分也保住了命,没有当场陨落在雷劫之下。却伤到了根基,再没可能更进一步。 因此他出现在这并且表现得如此急切安庭疏丝毫不感到意外。 不过……秘境外等待的这些人都有各自的理由,急的可不止他一个。 “我说明瑜老弟,别这么急啊。好不容易保住的命可得好好留着,还是让我先替你探探路吧。”巡天宗的长老,无尘上人出声阻拦道。 眼见着秘境即将被人捷足先登,越来越多的人忍不住了,纷纷朝着裂缝的方向挤去。甚至安庭疏还看到几位魔修前辈掏出法宝正准备大开杀戒,想在秘境开启之前就减少几个竞争对手。 安庭疏只是冷眼旁观这一幕,顺便盯紧了旁边的云晴川防止他一时冲动做出什么事情来。 裂缝随着时间的推移变得越来越大,像是一只未知的野兽张开了它的血盆大口正等着食物自投罗网。空间的撕裂也引起了一阵剧烈的震动。 安庭疏稳住身形,看到由于之前的争抢,裂缝前已经围了不少人。这次震动来的实在是出乎意料,不少人没能及时站稳,跌入了还没成型的裂缝之中。 那些倒霉的修士被卷入其中,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目睹了这一幕的人本以为这些人会走狗屎运直接进入秘境,正懊悔为什么自己没有抢到前面的位置,就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说不出话。 看着地上留下的斑驳血迹,人群一时间噤若寒蝉,自发地退向远处。若是技不如人,死在秘境天材地宝的争夺之中也就罢了,谁也不想以这样的方式在秘境开启的前一刻身死道消。 裂缝不受任何影响,还在以一种缓慢的速度逐渐扩大,周围的人群中的氛围变得异常紧张,每个人都在提防着眼前的裂缝,生怕下一个被吞噬的就是自己;同时也提防着……身边认识或是不认识的道友。 眼前的裂缝显然是一个绝佳的杀人场所,只要偷偷地伸出手,再轻轻地一推,就能不费吹灰之力地减少一个在秘境中与自己争夺宝物的对手。在场化神的修士都是从无数次的生死厮杀中走过来的佼佼者,不会意识不到这一点,于是气氛开始变得更加凝重。 就这样持续了一个时辰,就在一直躲在人群外围看着他们互相对峙的安庭疏都开始替他们感觉累了的时候,震动突兀的停止了。 只听见前方有人大喊:“秘境开了!!!!!!” 这道喊声,就像是溅入油锅中的一滴凉水,在人群里掀起了轩然大波,让本就躁动的人群变得更加焦躁不安。 安庭疏抬眼望去,只见裂缝已经完全张开,张开的缝隙之中显露出了幽玄秘境里茂密的树林和繁盛的草木,偶尔有几只什么动物的影子闪过。前方已经有急不可耐的修士对准裂缝一跃而入,旁边等待的人群见没有什么异样也纷纷紧随其后进入了秘境。 安庭疏看着入口处争先恐后的人群,又抬眼看了看裂缝中透露出的迷人景色。隔着被裂缝分开的空间,这种美丽的景象也像是被蒙上了一层不祥的黑色幕布。 幽玄秘境。是激流勇进者的藏宝库,也是贪心不足者的埋骨地。里面流出的每一样宝物都注定会沾上许多人的血,为它们美丽的外表再增添几分浓郁到化不开的血色。甚至里面传出的悠扬鸟叫,在安庭疏听来都像是为这些贪婪不足的人唱响的挽歌。 当然,这些和安庭疏都没关系,没空为这些家伙惋惜,他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他听到旁边的云晴川对他说:“幽玄秘境随机传送,这张定位符你拿好,如果我们被分开了就根据指引会合。” 他不置可否。没说行也没说不行。 云晴川看他没说话就当他同意了,于是和他说了一声就先行迈步走进了裂缝之中。 第23章 灵草 安庭疏没立刻跟着云晴川进入秘境,反而在原地呆了一会,等周围的人走得差不多了之后才抬脚跨入了裂缝。 一阵天旋地转之后,他察觉到自己的脚踏上了坚实的地面。他一边防备着周围可能出现的攻击手段一边暗自凝神等待因为传送而产生的眩晕退去。 秘境优秀的传送系统果然把他和云晴川分开了。 安庭疏发现自己好像被扔到了一片郁郁葱葱的树林里,他放出神识探查周围,却感受不到其他人和生物的气息,只能从树木茂密的枝桠间听见几声清脆鸟鸣和不知什么虫子发出的细微叫声,却衬得这片树林更加幽静阴暗。仿佛这偌大的树林里只有他一个活着的生物。 安庭疏对这样的落点没有任何不满,虽然这地方看起来就很危险,但人迹罕至的地方也意味着更容易找到稀有的天材地宝。 安庭疏默默想着,脸上挂着他自己都没察觉的笑意。 幽玄秘境内的道路并不是一成不变的,这就是为什么幽玄秘境产出的宝物并不固定,也是传说很多宝贝出自幽玄秘境但从来没人能证实的原因。 这就导致安庭疏现在也不知道自己在哪。 安庭疏也没在意,就随意的选了个方向慢慢走着,一边低头打量地面。不知道这次能不能找到混沌木,他准备多薅一点稀有的药草走,说不定里面就有能代替的东西。 安庭疏对炼丹一窍不通,他得做好最坏的打算。 想到云晴川进来之前提醒他如果分开了就激活定位符和他会合…… 定位符?什么定位符? 幸亏那张定位符要双方激活后才能生效,不然按照那家伙的速度现在怕不是马上就要到了,安庭疏想。 虽然他并不介意云晴川呆在他身边,但是也没准备一直和对方呆在一起,他更喜欢一个人。何况他本来就另有打算,所以他不光没考虑不去找云晴川,也没考虑让对方过来。 他能隐约感觉到云晴川似乎也在盘算着什么,但是他并不关心。就像是云晴川和他借宗服他也没问为什么一样。 正一边留意脚下一边胡思乱想,安庭疏突然闪身向一旁避开,在电光火石间抽出了腰间的长刀。一股腥风吹起了他高高束起的马尾,沉重的击打声从安庭疏之前站着的地方响起。 安庭疏手握长刀戒备地朝前望去,只见一条五彩斑斓、足有水桶般粗细地蟒蛇正虎视眈眈地盯着他,蛇信吞吐间发出警惕的嘶嘶声,蟒蛇周身散发出难以忽视的强烈腥气证明它带有剧毒。 他之前呆着的地方如今只剩下了一个坑,一条粗壮的蛇尾正缓缓地向后缩去。蛇尾砸出的土坑看着不深,但坑的正中心向外蔓延着蜘蛛网一样深深的裂纹,足可见巨蟒力道沉重。 如果他没能及时避开,虽不至于粉身碎骨,但硬挨这一下想必也不会好受到哪去。 这只巨蟒足有合体修为,在幽玄秘境也能称得上是佼佼者。这种修为的妖兽能出现在这里就足以证明这地方确实很危险,但也意味着附近有价值连城的天材地宝。 安庭疏没空思考这些,他正和这只巨蟒对峙。即使是他,想对付这样一只强大的妖兽也得费点力气。 已经修到合体期的妖兽必然已经开了灵智,巨蟒被他依旧站在原地不肯离开的行为激怒了,那双兽瞳里是毫不掩饰的轻蔑和愤怒。它猛然朝安庭疏扑了过来,速度是和它粗重体型完全不符的飞快。 安庭疏本就注意着妖兽的一举一动,见它发起攻击于是立刻踩着轻灵缥缈的脚步闪身躲避,在树丛中辗转腾挪的身形轻盈飘忽,像是此时与巨蟒缠斗的只是林中本就该有的一只鸟。 与之相对的是巨蟒沉重的力道击倒树木发出的巨大声音,轻灵与沉重,纤细与粗壮,两种截然不同的风格在茂密的树林中时而碰撞,时而分离,像是共同演绎了一段危险却又奇异的舞蹈。 安庭疏不在乎一个灵智已开的妖兽为什么不开口说话,无论是自信能杀了他这个闯入者还是不屑和他交谈。 倒不如说安庭疏本来也不想和它交流。 妖兽一般要比同修为的人类修士实力更强一些,眼前这条巨蟒也相当于合体中期,哪怕是安庭疏,想打败它也得付出不小的代价。 与他轻盈身法截然不同的是他手中砍向蟒蛇身体上的刀。那把锐利的黑刀在他的手里,以一种惊人的速度和无可匹敌的威势劈向巨蟒光滑的身体。极品寒铁铸成的宝刀与巨蟒身上的鳞片狠狠地撞在一起,竟然发出清脆的金铁交击之声。 “不愧是合体大妖。”安庭疏心想,“好硬。” 和巨蟒缠斗了一会,安庭疏气息逐渐不稳,呼吸声也开始变得粗重起来。他知道自己这次被迫越阶迎战合体期本就毫无准备,更别提这次遇到的还是身体素质远超人类修士的妖兽。安庭疏知道如果不采用点特殊的手段速战速决恐怕是真要翻车了。 他看向面前的巨蟒,虽然身上几处刀口深可见骨,伤口处血流如注,但显然没受什么致命伤,反而因为疼痛更加激发了凶性。蛇目赤红,几近发狂。 粗壮的蛇尾像鞭子一样朝安庭疏甩来,发出尖锐的破空声。安庭疏不闪不避,在蛇尾即将砸到他的瞬间一跃而起,安稳地踩到蛇身上。蟒蛇见这不知好歹的人类修士居然敢踩在它的身上,愤怒的扭动身体试图将他甩下去。 安庭疏只能一边抓紧蛇身上的鳞片保证自己不会摔下去一边向蛇头的方向前进。艰难地走到了他提前观察好的位置,握紧手中的刀狠狠的朝脚下的蛇身捅了下去。刀上灌注了他体内全部的灵力,直接贯穿了巨蟒的七寸将其钉在了地上。 他这灌满了灵力的一刀给身下的蟒蛇带来了难以言喻的痛楚。巨蟒在地上剧烈地翻滚,势必要让这个胆敢冒犯他的人类付出代价。安庭疏死死地攥着手里的刀,无暇理会因为脚下巨兽的剧烈挣扎产生的劲气而在他身上割出的血痕,就这样和濒死的巨蟒僵持着。 “嘶……人类!”巨蟒终于舍得开口了,语气里满是纡尊降贵,“你现在放了我然后离开这里我可以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 安庭疏握着手里的刀,对巨蟒的话充耳不闻。 片刻后,见安庭疏依旧无动于衷,感受着身上的疼痛,巨蟒终于慌了。 “人类你想要什么拿走就是了何必闹到这种地步。我看你实力不错,若是想让我和你契约也不是不行。” 听见这话,安庭疏往后撤了两步,生怕它给自己来一口私自签订契约。 身边有一个云晴川就已经够吵的了,他完全不想再带一个契约兽。 似乎意识到了安庭疏根本没准备和它谈条件,它绷紧了身体积蓄了全身的力量准备给这个人最后一击。细长的兽瞳里满是疯狂和嗜血,这个该死的人类也别想活着。 听到身后的破空声,安庭疏知道这是最后的反扑了。 但他不能躲,一旦现在松手那他就会前功尽弃。当那条蛇尾击中安庭疏后背时,他好不容易挤出来的那点灵力形成的护罩轰然破碎,安庭疏也一口血喷在了巨蟒光滑的鳞片上。 安庭疏忍受着剧烈冲击导致内脏受损和体内经脉因为灵力干涸而引起的剧烈疼痛,仍然没放松半点力气。 当半个时辰后巨蟒终于停止挣扎倒在地上时,安庭疏也疲惫不堪。他这才感受到身体各处传来的剧烈疼痛。但他此时没时间给自己疗伤,刚才打斗的动静有点大了,说不定会引来什么人,他得找到他的战利品然后抓紧时间离开这。 他抬手将巨蟒的尸体收进储物袋后,往蟒蛇扑过来的方向仔细地找了找。在一个不太起眼地草丛里找到了被巨蟒守护的他的退休金……不是,他的战利品,九幽玄草。 安庭疏哭笑不得,明明自己需要的混沌木还不见踪影,没想到云晴川这小子要的东西被他先一步找到了。 虽然心里清楚混沌木只会生长在阴暗潮湿的沼泽里,怎么都不可能在这种地方出现,但安庭疏还是生出了一些期待。 九幽玄草可比混沌木稀有多了,说不定他也能梦想成真呢?安庭疏看着手里那株一不小心就会被当成杂草的稀有灵草,心里想着。 他抱着“反正伤都受完了,至少得回本”的心态法把附近搜刮了一遍,然后急匆匆地离开了原地去寻一处僻静之所疗伤。 他一边匆匆地赶路一边粗略地检查自己的伤势,发现自己受的伤即使是粗看下去都很严重。 全身上下大大小小的伤口不必多说,凭他的经验来看,左臂不出意外应该是骨折了,肋骨说不定也断了几根,但这些都好处理,几颗丹药就能解决。真正严重的是他受到的内伤。 大概是肾上腺素的大量分泌和原主长期经受折磨导致现在的疼痛还在安庭疏忍受范围内,让他还能从储物袋里掏能疗伤的丹药往自己嘴里塞而不是当场昏迷。 复元丹不愧是七品丹药。一颗下去,安庭疏的外伤已经好得七七八八了。至于内伤……他还得找个地方好好打坐才行。 不过很快他就遇到了一个好地方。 一个山洞吸引了安庭疏的视线,这个山洞无论是地理位置还是周边环境都非常符合他疗伤的要求。只有一个问题,这个山洞是有主的。 第24章 会合 看着那只正朝着他摆出攻击架势的熊,安庭疏有些不确定自己这种伤势能不能打得过这个化神后期的家伙。 可能是因为他此刻因为疼痛没顾得上收起身上尖锐的杀气,配上那一身黑衣显得他更加气势逼人、神鬼莫近。 像是会为人间带来生灵涂炭的黄泉恶鬼,又像是急需能量养好伤势而紧盯猎物不放的猛禽。给依靠直觉辨别危险的妖兽带来了一种巨大的威胁感。 所以当安庭疏打着以伤换伤的主意拎着流霜冲上去的时候,并没注意到这头熊已经失去了战意。 于是他就干脆利落的解决了这只熊妖,让它去储物袋里和巨蟒作伴去了。顺便再把这个山洞毫不客气地据为己有。 “要不是幽玄秘境太危险了我都想一辈子住这了。”安庭疏在找到一个明显符合自己爱好,同时又很适合疗伤的地方之后心情变得很好,甚至还能吐槽一下自己这一路的经历:“确实是闯荡秘境获得稀世珍宝了,但也没有哪个作者说这个珍宝还得被秘境顶尖战力打个半死才给啊。” 他受伤实在有些严重。不夸张的说,他暗杀那些人类合体大能的时候都没受过这么重的伤。 安庭疏行事一贯谨慎,他受伤这么严重想也知道疗伤要花费很长的时间,需要藏好自己的气息防止别人找到,特别是那个拿着定位符的狐狸精。他不会天真的认为他不激活手里这张符对方就没有其他办法找到他,真这么懈怠的话他早就死了。 ……何况,这个山洞他真的很喜欢,得好好保护起来。 于是掏出了储物袋里的上品灵石,安庭疏在洞口处摆了一个高阶防御阵法、再在周边设置了一些陷阱,确保万无一失后走进山洞深处打坐疗伤去了。 幽玄秘境开启的时间很短,他要的混沌木还毫无踪迹,安庭疏只能略作调息稳定了一下自己的伤势就被迫从山洞中离开了。 幽玄秘境开启只有一个月的时间,他得去找云晴川把好不容易拿到的九幽玄草兑换成退休金,再顺便问问混沌木的消息。 以他现在的身体状况根本没办法应对第二个合体期,人类的也不行。 从山洞中再出来时,他已经换了一件新的法袍,忍受着体内尚未痊愈的伤势带来的钝痛,从储物袋中掏出一枚丹药扔进了自己嘴里。 因为幽玄秘境的特殊之处,哪怕安庭疏带了地图也毫无用武之地,只能粗略的辨别方向。于是他在离开山洞之后,只能由来时的方向原路返回。 他没急着开启那枚定位符,他之前杀那只八阶妖兽时弄出了很大的动静,难保不会有人在附近蹲他。 安庭疏放缓了自己的脚步声,走在这片静谧的树林里。他放出神识,时刻警戒着周围的动静。 九幽玄草的大名他也有所耳闻,也不知道这次有多少人是冲着它来的。安庭疏默默想着。 安庭疏的脚步很快,没过多久他就见到了之前战斗留下的痕迹。痕迹周围确实有几枚凌乱的脚印,凌乱到不像是来探查情况,反而像是被追杀,慌乱中留下的。 安庭疏并不关心脚印的主人发生了什么,视若无睹的继续他的行程。 没过多久,那个答案就自己送到了安庭疏眼前。四具被破坏的不成人形的尸体突然出现在了安庭疏眼前。 安庭疏心里暗道不好,上前查看。他现在伤势未愈,必须得知道这几个人的死因。 闻到风中带着的血腥味,安庭疏脸色都没变一下,似乎已经习以为常。安庭疏愣了一下,没想到他才穿过来没多久就已经适应得完全像个本地人了。 他看着眼前这几具惨烈的尸体,上面撕咬的痕迹历历在目。他们像是死于某只妖兽。 安庭疏感觉有些头疼。虽然托之前战斗的福,他现在随时都能招来雷劫开始突破,但他的伤势恐怕会让他晋升的雷劫直接变成催命符。 他看着脚下被鲜血染红的草地,安庭疏默默地祈祷那只魔兽最好吃饱了就离开这片地方。 光祈祷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安庭疏聚集了体内为数不多的灵气,运起身法,以最快的速度离开了原地。 安庭疏走后没多久,一声虎啸响起,穿透了整片树林,周围的鸟类受惊后纷纷逃跑,在森林里引起了一场不大不小的骚动。 安庭疏看着这一幕有种不祥的预感。虽然他已经用亲身经验证明了不能把这个世界按照小说的设定看待,但他总觉得秘境里会发生兽潮不是一件没可能的事。 终于在半个月之后,安庭疏凭借着化神超强的记忆力走出了这片像是漫无边际的树林。 再次看到阳光的安庭疏拿出了那枚定位符激活。 激活后的定位符亮起了幽幽的金色光芒,并不耀眼,慢慢的悬浮在安庭疏眼前,朝一个方向飞去。 安庭疏跟在定位符后面,没过多久眼前就出现了云晴川的影子。 “云道友能和我们同行实在是感激不尽。”安庭疏听到一个女人的声音。似乎云晴川身边还有其他人在,他也就站在原地没过去打招呼。 那枚定位符摇摇晃晃的飘到了云晴川身前,随后安庭疏就看见云晴川兴奋的抬起头朝他的方向看来。 “安兄!你之前去哪了?”云晴川一边招呼着安庭疏,一枚相同的定位符从他的身边飘到了安庭疏的眼前,最后落在他的掌心。 云晴川见到他似乎很高兴,急忙给他介绍身边的几人,“这是碧落门的舒禾道友和她的几位师兄,他们邀我同行寻找金蚕果。”说着,安庭疏就看到他朝自己挤了两下眼睛。 知道他另有打算,安庭疏也就没出声,静静地看他表演。 “刚好我也想去找你,就同意了”云晴川说完,转向了碧落门几人的方向:“舒道友,这位就是我一直在找的朋友。” 那名被叫做舒禾的女修闻言抬头看向安庭疏:“原来是晴川公子的朋友,我是碧落门的舒禾。这是我的二师兄。” 舒禾给安庭疏介绍了下身边的男子,那人也顺势接过话头:“道友你好,我叫匡星野。不知道友尊姓大名?” 名叫匡星野的男修看着安庭疏说道,语气柔和,对安庭疏这个素不相识的人说话也没有一丝高傲。 “那个是我大师兄,他有点不爱说话,道友别介意。”顺着舒禾手指的方向,安庭疏看到远处一个手中提着剑的男子朝他点了点头。 “时景铄”男子语气毫无波澜,显得有些冷漠。 “安庭疏。”安庭疏也只是点了点头,报上了自己的姓名。 舒禾迟疑的看了云晴川一会,问道:“云道友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呢?” 云晴川知道她是在问自己接下来还要不要同行,毕竟他已经和安庭疏会合了。 安庭疏看着这人装模做样地思考了两秒之后对舒禾说:“既然答应了道友,便不好食言了。刚好我也有想找的东西,不如一起,也有个照应。” 眼前的舒禾明显露出了惊喜的神色,见安庭疏没出言反对,于是对他们说:“那便多谢二位了,我们这次来秘境就是为了金蚕果,所以路上遇到的其他宝物就都送给二位了。” 安庭疏不知道眼前这个女人不知道是凭借什么才有这么大的自信,自信他们两人不会抢他们东西。 幽玄秘境本身就意味着争夺。 凭她那两个师兄?安庭疏承认,哪怕是完美状态的他,对付她那两个,尤其是那个剑修大师兄也得费点劲。 不过安庭疏没准备抢他们东西,这一切和他也没关系。 跟在这群人身后走在秘境中,听着前面舒禾和云晴川没完没了的说话。 他们好像认识,舒禾的语气里有着说不出的熟稔:“我怎么没听说大名鼎鼎的晴川公子居然加入了化影宗啊?” 舒禾上下打量着他,眼神里满是好奇。安庭疏听她问道:“怎么和我以前见到的化影宗宗服不一样?” 说着还上手摸了两下,触手生凉显然用的材料并不一般。 她更好奇了:“这化影宗也是古怪,明明里面全是魔修却非要搞师门传承那套却又认同实力为尊,搞得好好的宗门里面乌烟瘴气,我都不明白他们要宗服到底有什么用。” 云晴川回头看了安庭疏一眼,见他没什么反应,似乎并不介意他们谈论这件事。 他这才开口:“当然了,这可是我好不容易搞到的,和那些普通的当然不一样。”云晴川下意识想摇两下折扇,这才想起来他的折扇——洗月,被他收起来了。 做戏要做全套。 “有多特殊?”舒禾对这个自己平时避之不及的魔道宗门的内情显然很感兴趣。 “秘密。”可惜云晴川没有告诉她的意思。 她也没再追问。魔修嘛,若是作恶,见到杀了就是,没必要在意宗服的区别。 不过看着云晴川空空的双手,舒禾问道:“云道友,你的折扇呢?” 这次云晴川倒是回答了她:“我这不是准备假扮化影宗弟子嘛,就收起来了。反正他们对于晴川公子的印象只有红衣折扇,把这些都换下来,除了你们谁还认识我是谁?” 安庭疏跟在他们身后听着这番理论有些无语,但是他得承认云晴川说得确实没错。要不是云晴川的特征实在太明显了,他也不会很快就从原主的记忆里找到这么个人。 他们边走边聊,安庭疏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秘境地形每次都会变,他们还能走得这么轻车熟路。 很快安庭疏就闻到了一股特别的香气,同样也闻到了的碧落门三人明显加快了脚步。 安庭疏心下了然,恐怕前面的就是金蚕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