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一个正常的》 第1章 第 1 章 李珺希特意选在一座山城，青川市落脚。 这里离她离婚前所在的云州市十万八千里，坐高铁需要九个小时，乘飞机两个半小时。 想到离前夫这么远，李珺希心里就高兴。 她在青川市中心的一个小区全款买下一套二手房，看到合同上的价钱，简直要热泪盈眶，与寸金寸土的云州市相比，青川的房子便宜得像捡的。 房子两房一厅，南北通透，有一个大阳台，前主人品味很好，木质地板与木质家具搭配和谐，没搬走的几盆绿植生长茂盛。 李珺希来到青川市吃吃喝喝、舒舒服服躺了一个多月，在七月的一个早上，终于开始想要找份工作。 “做人还是不能太懒散啊。”李珺希摸摸肚子上多出来的一团肉，进入客房。 这里被她暂时当做杂物间，一些零碎东西随意摆放在各处。李珺希从纸箱里翻出笔记本电脑，坐在客房书桌前。 为彻底与前夫断绝关系，她断了以前的社交，这意味着，一切都得重新开始。 调整好状态，李珺希打开电脑很快完成一份全新简历。紧跟着，她快速浏览页面，花一个小时精准投了三十家公司，二十个与自身职业无关的职位。 作为资深牛马，李珺希深谙求职广撒网的重要性。 两个小时后，银色电脑被重重关掉。 李珺希气得指天大骂：“什么世道！三十岁就不能找工作了！？我呸！” 猛灌下一杯水提气，李珺希拿起手机在聊天框里激情输出。骂完了，心里舒坦，李珺希抄起手机走出家门。 她想起还有个快递放在丰巢。 从云州市走得匆忙没带多少行李，在网上冲动消费后就是每天需要出门拿快递。今天是一条专门为面试准备的长裙。 只不过看目前就业环境，恐怕一时半会儿也穿不上。 电梯门缓缓关闭，不甚光洁的金属面照出李珺希外形。女人黑发披散到肩膀，面容清秀，眼尾细长，看人的时候很专注。 此刻她穿一条长至小腿的睡裙，上身套一件防晒衣，脚上是一双昨晚在夜市花九块九买的人字拖。 李珺希站得没什么形象，抬眼对电梯门看了眼，取下手腕上的黑色头绳，利索将头发扎起。 脸部轮廓露出来，颓废的气质瞬间有了一丝英气。 丰巢柜在北面，家却在小区南门方向。李珺希忘记拿遮阳伞，又懒得再跑一趟，径直戴好防晒衣帽子，顶着烈日冲向外边。 今天温度有四十摄氏度，大中午出门的人都是勇士。 小区两旁绿化带树木茂盛，却没有一片多余的叶子伸出来遮挡。 李珺希就像一条暴露在阳光下的鱼，晒得头晕脑胀。九块九的鞋板就像它的价格，廉价得经不起水泥地煎烤，李珺希觉得自己的脚底板快要熟透了。 经过一处给小孩玩耍的沙地时，即便已经刻意往最边上走，那粒粒晶莹剔透的沙子就像活了过来使劲往脚缝里钻。 李珺希忍着汗液裹着沙砾在皮肤上研磨的痛苦，万分后悔这个时间点出门。 远处一片草地上，一根水管被人为插在小灌木枝头，水花哗啦哗啦往外流。 肯定是物业的绿化员早上在这里浇花草留下的！李珺希就像看见了救星，快步走上去。 双脚踩上鞋面，清澈的水哗啦哗啦冲向脚背，四面溅起水花，打湿了撩起的裙摆，沙粒随着水流远去。 李珺希很快冲洗干净，将水管放回原处，心情不错地来到丰巢快递柜前。 手机扫码后，快递竟然被放在最上面一层，里面不仅有一只快递袋，还有一个长方形盒子。 李珺希查阅手机，原来是之前买的折叠置物架。 她先将快递袋拿出来扔地上，再去拿盒子，可是被压瘪的快递盒死死卡在柜子上方，动不了。 此时她已全身大汗，刚平静的心又焦躁起来。 “我来帮你吧？”年轻又磁性的声音骤然从身后响起。 一阵凉爽清风拂来，吹散了李珺希身上炎热。她一愣，抬头去看，一张阳光清爽的脸庞出现在眼前。 年轻男子站在她身侧，身高腿长，头微微低垂着，一双干净澄澈的眼睛注视着她。 因为太热，李珺希的脸很红，双眼却明亮，一眨不眨地与他对视，莫名有些傻。 男子约莫二十三、四岁左右，被李珺希直勾勾盯着，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刺眼的阳光穿过发梢，似乎为他洒下一层金色光晕。 嘶，好闪！李珺希忍不住闭上眼睛。 这个小区竟然有这么好看的人！ 年轻男子没有等李珺希回话，视线往柜子里扫一眼，琢磨了下快递盒角度，没什么费力将它取了出来。 “给。” 宽大的手掌拿着歪歪扭扭的盒子，李珺希高兴接过，“谢谢你。” “不用谢。”说着，年轻男子拿起手机，开始扫码取自己的快递。 李珺希见此，也不好意思在此处逗留，捧着盒子往外走，还没走几步，又被身后人叫住。 “你的快递。” “啊？”李珺希错愕回头，见那年轻男子手中拿着一个熟悉的快递袋，袋子上沾了灰尘，男子却不嫌弃，大手紧紧抓着，结实有力的手腕上戴着一根红绳，绳子上串着一颗朱砂。 这颗朱砂十分漂亮，就连不懂行的李珺希都看出是个品质上层的物件，它呈现出一种深邃而鲜艳的红色，就像黑暗中热烈燃烧的火焰。 红色朱砂与男子小麦色的皮肤极其相配，又好看又彰显出一种古韵味道。 李珺希只瞧了一眼便赶忙移开目光，走上前接过快递袋：“不好意思，热糊涂了，谢谢你啊。” “没事。”年轻男子腼腆地笑笑。 李珺希拿着快递远远走了几步，还是忍不住回头去看。 年轻男子穿一身简单的白色宽松T恤与黑色运动裤，弯腰从柜门中取出快递，随后又站在原地接起电话，一头短发干净利索，仔细去看，好像真有点发着金光。 她拍拍快递袋，现在的小年轻颜值高还热心，好人呐！ 整个下午再没有收到有关求职消息，李珺希睡了个懒觉，在快傍晚时，出门觅食。 前两天在网上刷到同城推荐的一家拌面不错，刚好在家附近，李珺希走了半个小时前往餐馆，满意地吃完一顿晚饭后，又一路溜达着回家。 路过一家卖糕点的小店，橱窗里摆放着各种各样的精致小点心，李珺希摸摸肚子上的软肉，打算来一份。 “苏梦梦！你给我站住！” 李珺希站在店里，看见一个扎双马尾的小姑娘慌张地从店门口跑过，身后追着几个同龄小孩。 她拧眉探头去看，几个小孩追上小姑娘，将人拖进了前面一个巷子里。 突然有了不好预感，李珺希快速接过服务员递上来的食品袋，跨出店门往巷口去。 还没跑近，就见那几个追逐的孩子又像被什么打了出来。他们狼狈地扑腾着两条腿，一边朝后面骂一边快速逃离。 李珺希停下脚步，站在一棵树下观望。 这时，双马尾小姑娘快速从巷子里追到街上，手中沉重的书包被她用力挥舞，像是一把击退坏人的重锤。 她怒气冲冲，朝远去的几个男女大骂：“滚！&……%￥……&！！！” 骂得很脏，还不带喘气。 就连小脑袋上两条长长的马尾也像是有了生气，上蹿下跳。 厉害啊。李珺希放松地靠在树上，拆开袋子里的透明塑料盒，一边吃一边看那小姑娘气势汹汹骂人。 没一句重复的，口条很不错。李珺希点点头。 大书包重重落回地面，小姑娘气喘吁吁地瞪向前方，突然察觉一道灼热视线，猛地回头，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仿佛射出一道激光，直逼李珺希，“看什么看！” 李珺希抹掉嘴巴上残渣，掏出盒子里的小蛋糕，笑眯眯问：“小朋友，吃吗？” “很好吃的呦~” 小姑娘瞬间往后退，满脸警惕地上下打量笑得和蔼可亲甚至已经笑出一朵花来的李珺希，突然意识到什么，小小的身躯打了个激灵，挎起书包飞快跑开。 “去死吧人贩子！” 李珺希一时呆住，人贩子？ 她打开手机，朝屏幕仔细摸着自己的脸，她像人贩子？ 李珺希的背影充满伤感。不至于吧。 不远处，一辆高档低调的黑色汽车稳稳停靠在拐角隐蔽处。 车窗紧闭，坐在后排的男人靠着椅背，一双骨节分明的大手随意搭在膝盖上，他五官深邃，脸庞俊美异常，穿着一身考究的深色西服。 男人视线从不远处的女人身上移开，嗓音低沉：“开车。” 第2章 第 2 章 清晨阳光穿过白纱帘，洒在木地板上。 房间中央的大床躺着一个用毛毯裹成蝉蛹状的人，头埋进毯子看不见脸，只剩一头黑发露出来。 突然，一阵急促铃声响起。 毯子里的人不耐烦蛄蛹了下，不愿意接。可惜，电话比她预想的还要执着，似有不罢休的意味。 毛毯猛地掀开，露出一张睡眠不足的脸。 李珺希追了一晚上热剧，到目前为止才睡不到五个小时，她闭眼摸索手机，接通电话，声音隐隐带着起床气，“是谁？” “喂？请问是李珺希女士吗？”对方态度有礼而热情，完全没有因长时间等待和李珺希的态度生气。 “是。”李珺希撩开脸上发丝，含糊不清应答。 “您好，李珺希女士，我是快乐游戏有限公司的人事，我们看了您的简历，觉得您很适合我们公司游戏策划的职位，请问您今天有时间来面试吗？” 嗯？双眼猛睁，李珺希一个鲤鱼打挺快速从床上坐起，“快乐游戏？” 她绞尽脑汁回忆几天前投过的简历，好像确实有这家公司，在二十个与她职业无关的职位里面。 李珺希大学专业是英语，毕业后进入留学语言培训机构做英语老师，早些年工作还不错，攒了些钱，后来机构倒闭，又阴差阳错做了两年新媒体运营。 游戏策划这个职位是李珺希闭眼投的。现下就业环境不景气，跨行工作也算为自己留个后手。 万一运气好，投中了呢。 有工作机会，当然要去看看。 “好啊，我有时间，请问今天什么时候？”李珺希态度马上转变，笑着说。 “今天下午三点，可以吗？” “可以的。” “那我们加个微/信，我将地址发给您。” “好，谢谢。” 挂断电话，李珺希扫眼手机屏幕，十一点三十分，吓得扔掉手机整个人从床上弹起。 来不及了！ 为面试买的连衣裙还被随意扔在玄关，包装都每拆，她快速扯烂袋子，拿出长裙在镜子前比划两下便扔进洗衣机，快洗十五分钟。 再跑进卫生间洗漱刷牙，进客房翻出快要沉灰的化妆品，点外卖吃午饭。 两点钟，李珺希穿着崭新的连衣裙挎着小包准时出门。 - 不怎么宽敞的办公室里摆放着一口大鱼缸，一张办公桌，一棵发财树，一组橙色小沙发，一排放置文玩的木架，墙上挂着一幅奔腾向前的策马图，逼仄的环境塞满东西。 李珺希一走进来就感觉呼吸不畅，特别是桌上还点着一根檀香，白烟如同薄纱般在空中环绕，陶瓷香座中已经堆满香灰。 她大致扫一眼环境，才在办公桌后的红木椅上坐下。 老板是一位30岁不到的年轻人，剃着板寸，脖子上戴一条大金链，身上穿印满骷髅头的宽大T恤，两条大花臂，手上也叮呤哐啷戴满各种闪亮眼的饰品。 要不是看他坐在老板椅上，李珺希还以为他是电视里的说唱歌手。 办公桌上有一套专业沏茶工具。方明笑容满面沏了杯茶，双手恭敬地放在李珺希面前，“李小姐，请喝茶。” 李珺希一愣，对这位年轻老板的行为感到疑虑，但还是冲他露出公式化笑容，“谢谢。” 从进入这个公司开始，她就觉得奇怪。 她没有与人事交谈，而是直接被领进办公室，说是老板想要与她面谈。 她是跨行求职，没有游戏策划经验，简历也写得很一般，是什么让这个公司的老板想要直接面试她？ 在来的路上，李珺希查过快乐游戏公司资料，两年前创立，今年合法存续。公司所在的写字楼，一年租金不便宜，况且这栋楼里还有几家有名的公司。 很正规，也不乱。 应该，不是诈骗吧？ 心里打着突突，李珺希握紧手机。 方明放下李珺希的简历，极尽掩饰想要打量对方的冲动。他的神情在高兴、期待、忐忑之间来回切换，显得人有些怪异。 李珺希不动声色皱了下眉头。 方明想了想，才开口问：“你的资料填写都是对的吧？” 李珺希点头。 方明若有所思轻声嘟囔：“那就好。” 他脸色倏地一变，开始严肃地介绍公司。 “我们是一个刚创立两年的年轻公司，目前公司里加上我一共有五个人，两个做技术，一个做设计，一个是人事。你刚刚进来应该都见过了。” 方明笑笑，突然想起什么，忙道，“哦，还有一条狗，叫老黑。” 李珺希象征先地点头。 方明又开始介绍起公司薪资与福利，另李珺希更加起疑的是，这家初创小公司的薪资福利很不错，超过她预期。 方明好不容易说完，连喝三杯茶，“公司情况差不多是这些，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李珺希想了想，直接道，“我之前没有游戏策划的工作经验，如果我入职，会有前辈带吗？” “我可以带你。”方明认真说，一双眼睛十分真诚地看向对面。 李珺希一愣，“公司双休还是……” “双休，不加班，如果加班会有加班费，”方明快速回答，“我们五险一金也按最高标准为你缴纳。” “……”李珺希望向面前年轻男子，毫不避讳地皱起了眉头。 太像了，噶腰子的地方。 “李小姐还有什么要问的？”方明却没看见，向她露出八颗牙齿，笑得完美。 李珺希摇头。 “那好，今天面试就到这里，如果录取，人事会发通知给你。”方明矜持地将李珺希送到办公室门口。 办公室外是工作区。 扫地机器人在辛勤工作，落地窗挂着遮阳帘，挡住阳光直射。另一边是生活区，有冰箱、咖啡机、微波炉、茶水池，白墙两边分别摆放一棵发财树，树叶有些蔫巴，人事正在给一棵发财树浇水。 她穿着一身热烈的红色长裙，长发盘起，用一根发簪固定，坠下的链子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摇摆。 张笑笑手上干着活，眼睛却一直盯着办公室方向，见人出来，忙放下水壶，笑着迎上去，“面试完了？” “嗯。”李珺希微微点头，她的眼神扫过工作区，发现其他人都在有意无意地注视这边。 比如坐在墙边那个肌肉壮硕的男人在打游戏，听见她从办公室出来赶忙放下手机，眼睛朝这边看。 而坐在窗边的那位十分漂亮的短发女士本来在化妆，身体却侧向这边，李珺希好像看见了她竖起的一双耳朵。 “聊得怎么样？”张笑笑好奇问。 “还……”面前的人笑容太过明媚，李珺希声音一顿，“可以。” “是吗？那就好，我送你出去。”张笑笑拉开公司门口的玻璃门，带领李珺希往外走。 两人在走廊上没走几步，迎面遇上一个瘦瘦高高戴眼镜的男子，他双手湿漉漉的，正低头用纸巾擦手。 “王晟，你又去厕所蹲这么久！”张笑笑见到来人，拧眉道。 “便秘嘛，天天坐着屁股都长痔疮了，”王晟随手将纸巾扔进一旁垃圾桶，抬眼瞧到李珺希后又转向张笑笑，“这就是那个来面试的？” “对。”张笑笑催促，“你别在外边转悠，快回工位上去。” “哦。”王晟听话地往回走。 见人进入公司，张笑笑才向李珺希介绍，“刚刚那个是公司的程序员，是个大神。” 李珺希点点头。 她站在空荡荡的电梯里，望着缓缓关上的金属门，门后张笑笑微微弯腰，冲她挥手再见。人实在太热情，李珺希也挥了挥。 写字楼一楼大堂，大理石地板光可鉴人，不时有几名戴工作牌的员工从大堂经过，映照出他们靓丽的身影。 李珺希坐在休闲区沙发上发呆。以目前积蓄，她不用急着找工作，但整天呆在家里，实在有些无聊。 思考片刻，她拨通一则电话。 电话那头的女人很快接起，“周夫人？” 紧接着爽朗地笑出声，“真是荣幸能接到您的电话。” “是李珺希。”李珺希拧眉，强调：“胡律师，我跟他已经离婚，你应该最清楚。” 对面人急忙收起笑容，一本正经，“好，李小姐，请问找我什么事？” “我想请你帮我调查一个公司。” 挂断电话，李珺希背包走出写字楼。 已接近傍晚，天边云彩渐渐染上一层金色，光芒洒落在高楼大厦的玻璃幕墙上，折射出璀璨暖光。 街道上，下班的人逐渐多起来，他们中有的身着笔挺的工作装，有的脖颈上还挂着未摘下的胸牌，有人低头专注地打着电话…… 好久没有感受到下班高峰期的“盛况”了。 李珺希深吸口气，仿佛闻到了人味。她掏出手机导航行走路线，打算步行两站路，顺便找个地方吃晚饭，再坐地铁回家。 正低头划拉屏幕，突然身体一顿，她猛地抬头，四处张望。 马路上一辆辆汽车飞快驶过，李珺希的视线在各个转角隐蔽处搜寻，几分钟后，紧张的神情缓缓消逝。 怎么可能，一定是想多了。她戴上耳机，快步走进人群中。 李珺希是在新疆菜馆里吃大盘鸡拌饭的时候收到张笑笑的信息。 张笑笑：李小姐，您的面试已经通过，请问明天可以来上班吗？ 咽下嘴里的鸡肉，李珺希回复：能让我考虑看看吗？ 张笑笑：好的。 晚上洗完澡，李珺希躺在沙发上敷面膜，接到胡律师的电话。 “快乐游戏是一个初创公司，经营两年时间，总体看下来没有问题，虽然他们业绩不怎么样，但每年都在好好缴税，我还查了这家公司的老板，人际关系简单，是个养猪大亨的儿子，创业不成就要回家继承家业的那种。” 李珺希一愣，没想到方明还是个富二代。 对面的胡律师说完调查结果，听李珺希连吱都不吱一声，忍不住八卦，“怎么？你看上人家了？虽然他有点姿色，但跟周先生完全比不了啊。唉，周先生真可怜，他知道你在打探一个小年轻，肯定会伤心的。不过，那位小老板可是结婚了哦。” 李珺希嘴角抽抽，很无语：“你别乱说，我一开始跟你说的是调查公司。” “调查公司不就是调查老板嘛。”对方反驳。 李珺希沉默。 “既然你不喜欢那位小年轻，那……”对面人的画风一变，正经女人转而暧昧，红唇吐着热气，恨不得亲上另一头的人，“小希希，要不要跟姐姐在一起呢？为了你，我愿意搬到你的城市，为爱奉献我的全部！啊！可爱的小希希！” 女人在另一边扭成麻花状。 李珺希露出一张老人地铁脸，搓搓手上的鸡皮疙瘩，“胡铁姐姐，谢谢你啊，我将钱打到你卡上。” “别啊，多见外，这么点小事，周先生知道我收你钱会生气的！”对话大声嚷嚷。 迅速拿远手机，李珺希冲对面喊：“挂了啊！” 挂上电话，李珺希给胡铁结了款，又打开求职APP。 目前为止还没有新公司有反馈，她不再纠结，在微信上回复张笑笑：你好，我决定去贵公司任职。 张笑笑秒回：好的！ 一气呵成做完这些，李珺希倒回沙发，望着天花板上的灯出神。 突然，脑海里跳出三个字，不断在眼前蹦哒：周、先、生。 周先生，周先生、周先生…… 啊啊啊啊啊！李珺希猛地捶打沙发，“都怪胡铁！” 第3章 第 3 章 云州市山间一处私人宅院，灯火通明。 院中绿湖假山，树林花草，鱼鸟虫鸣，各处复古设计与现代化科技紧密结合。 主楼的二层。 地板由深色地板铺成，搭配手工编织的羊毛地毯，柔软温暖。落地窗悬挂墨绿色丝绒窗帘，金色流苏随夜风微微晃动。 桌面摆放着绿植鲜花，翠绿的叶与复古铜制花盆相映成趣。墙面点缀着几幅中式古画，暖黄的壁灯洒下柔和光线，营造出既奢华又温馨的私密空间。 周云合刚从国外出差回来，还没脱去裁剪精致的深灰色西服，便迫不及待将李珺希抱上桌面，高大身躯压下，纠缠着她。 头顶的男人肤色如玉，容颜精致昳丽。 双手插/进他浓黑的发中，李珺希任由对方灼热的唇往下，热气灼烧在皮肤上，忍不住战栗。 周云合看着她的眼睛，大掌轻轻握住女人脚踝，顺着细嫩皮肤一路滑到大腿位置，将人拉近，与自己贴合。 柔软胸前，薄如蚕丝的睡袍湿了一块。 旖旎温存间，李珺希却毫不留情将人推开，“去洗澡。” 周云合的头埋在李珺希怀里，嗅着体香，忍耐地点了一下头。 浴室门关上，李珺希才从桌上跳下。 两人恋爱半年，结婚一年，在相处方面，往往是周云合更粘人。 换上新睡衣，她赤脚坐上羊毛地毯，准备拆周云合送的礼物。 精美礼盒如一座小山堆在地毯上，李珺希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忽然想起一件事，弯腰从沙发上拉过上班用的小包，从里面翻出一颗巧克力含在嘴里，心情不错地继续拆礼物。 打开复古红盒盖，丝绒布料上躺着一条红宝石项链，灯光下闪烁着耀眼光芒。 李珺希比划一下，将其随意放在毛毯上，正要拆下一个，突然身体一顿，舌尖轻轻顶了顶口腔里融化的巧克力，心想，等会儿再刷牙吧。 礼物拆得慢，李珺希还时不时刷刷手机，全然不知身后动静。 带着湿气与热的怀抱猝不及防拥上来，大掌捧起女人脸颊吻上去。 头发上的水珠坠落在相触的唇间，被长舌抵入。 周云合眼眸深沉，松垮的黑色丝绸浴袍敞开，露出紧实身躯。他喘/息着，不顾李珺希挣扎，将人按倒在地毯上，双手强势按/揉…… 又蓦地顿住。 陷入**的双眼变得清明，大掌撑在李珺希两侧，他问：“你吃了什么？” 声线还带着一丝没有消逝的沙哑。 “……同事送的巧克力，”李珺希躺在地毯上，脸色不好看，“我吃进嘴里才知道，是酒心的。” 高大的身躯蓦地站起，就要往房间走，“我先回房休息。” “周云合，”李珺希急忙跳起来抱住他，“酒精过敏不是小事，我们现在去医院。” 周云合酒精过敏，从李珺希与他交往第一天开始就已知晓，但还从未遇上。 “不用，我没事。” 男人脚步不稳，似乎急于离开，他撇开头长臂伸展，试图推开李珺希。 李珺希攀着他不愿松手，“你都站不稳了，听我的话，咱们去医院。” 怀里的男人好像没有听见。 他捂住脸，费力避开李珺希视线，宽阔脊背微微弓起，似乎在承受一种痛苦。 没想到周云合过敏反应会这么大，李珺希心痛又后悔，将怀里抖动的人抱得更紧，急切道，“对不起，我以为你不会这么快出来，我马上打电话叫救护车！” 说着就要去拿地毯上的手机。 下一秒，周云合闷哼一声，支撑不住往地上倒，李珺希也被带着扑向地面。 男人在抑制身体最深处的冲动时下意识接住倒下来的李珺希，这也就意味着，他的脸暴露在灯光下。 李珺希与他挨得极近，猛然看到这张恐怖的脸。 近在咫尺的面容似乎被一股无形力量搅动，五官、脸皮、骨肉不断在脸部中心旋转，颜色呈现出一种深邃的黑色。 漩涡中心似乎是个无底洞，散发出惊悚的吸引力，如果盯着看，仿佛连世界上最纯洁的灵魂都能被吸进去。 同时，黑色漩涡出现无数颗小小晶莹的粒子，一闪一闪，仿佛梦境中流淌的宇宙星云。 美丽，矛盾，又诡异。 “砰！” 紫粉色蝴蝶兰被慌乱爬起来的李珺希撞倒，陶瓷与泥土在地板上炸开，娇艳的粉色花瓣被惊慌失措的双脚踩踏。 脚底沾上花蕊的汁液，李珺希全然不顾，她不可思议望向地上的人。 躺倒在地上的男人，修长四肢与脸部一样，从里而外，皮肤、肌肉、骨头混在一起搅合，旋转。 它们似乎由无数颗粒子组成，行动轨迹却如液体，逐渐向上空扩散。 深邃的黑密不透风地铺满白色天花板，还在慢慢包裹住墙壁、家具…… 向外扩张。 它如心脏般鼓动，喘息，地板因为它的颤动而在震动。 仿佛有一股来自遥远时空的神秘力量，将李珺希压制在原处。 她神情发愣，目光直直地望着满屋子不断涌动的发着荧光的黑色。 “周、周云合？”她喉咙发紧，打着颤问。 顿时，四面八方的黑色激烈震颤，如浓稠般的液体从天花板坠下，在半空中拉扯逐渐形成水滴状，中心渐渐幻化成一张妖异美艳的脸。 “……李珺希”那张脸红唇白面，兴奋得瞳孔发出猩红的光。 这张脸如何不熟悉，刚刚还在与她温存，说着甜言蜜语。李珺希全身发抖，牙齿打颤，双腿挣扎着往后移动…… “夫人！”穿着制服、四十多岁的秦管家闻声而来。 他站在二楼楼梯拐角处，见到天花板上吊下的人脸，神情一变。 红色瞳孔涌上寒冰，半空中的人脸转过来冷冷盯着秦管家，他的出现已打搅到他与心爱之人结/合的时刻。 瞬间，液体般浓稠的黑色从四面八方爆起，如狂风暴雨中翻腾的海水，瞬间将秦管家吞噬。 这片黑色猛烈鼓动着，冲击着，如可怕野兽进食时鼓动的腮，随后又像是吞进胃部，表面趋于平静。 周云合吃人了。 李珺希面色大变！ “快起床！快起床！李珺希快起床！” “李珺希！李珺希！快起床啊李珺希！” “啊！”李珺希猛地从床上坐起。 她的瞳孔剧烈震动，慌乱看向四周。小小的房间、白纱窗帘、没有铺羊毛地毯的地板，摆满各种东西的化妆桌…… 是在青川市。 在她的家。 “是梦……” 紧绷的身躯松懈，惊魂未定的神情渐渐缓和，李珺希倒回床铺，手臂遮住双眼…… - “我来介绍一下，这是我们的新同事，李珺希，以后负责游戏策划这一块。”方明站在李珺希身侧，翘起的嘴角快列到耳朵后。 “欢迎欢迎！”围站一圈的四位同事反响热烈，双手鼓动，啪啪作响。 方明看着他们，像是看到自己成功的未来。他满意地点头，“有了优秀的李珺希，我相信我们的公司将会一片光明，是不是？” “是！”大家异口同声。 见大家情绪高涨，方明更加满意，“好，张姐，你带新来的同事熟悉下环境。” 张笑笑走上前，将两样东西递到李珺希手中，笑着说：“这是你的工作牌，还有新员工礼物。” 望着手里的绿色工作牌和一包番茄薯片，李珺希露出一抹笑容，“谢谢。” 拜一晚上的噩梦所赐，虽然画了妆，也极力掩饰，但噩梦冲击下的余韵还是让她的神情有些许憔悴。 “怎么，没睡好？”张笑笑察觉到，关心问。 “嗯，第一天上班有些紧张。”李珺希撒了个谎。 “哈哈哈哈，以后我们就是同事了，放轻松！”张笑笑熟络地拍拍李珺希肩膀，“来，我给你介绍同事。” 她领着李珺希一一介绍其他三人，“那位美女叫唐玲，职位是美术设计，美院出身，画画很厉害呦。” 坐在位置上的唐玲一双美眼扫过来，面无表情朝李珺希点头。 “还有那边的肌肉男，叫黄辉宏，与王晟是技术员，都是方总从别处挖过来的。哦对了，王晟就是你昨天看到的人，我就不介绍了。” 李珺希向各位礼貌问好，随即跟着张笑笑来到工位前。 张笑笑轻拍桌面，“以后你就坐这，工作上有什么事尽管问我啊，别客气。” “好的。”李珺希将包放上座椅，朝张笑笑点头。 新员工入职第一天一般没什么事，李珺希坐在工位上，将张笑笑发给她的公司简介看了三遍。 只有五页的PPT，首页和结尾占了两页，其余三页的内容看来看去也是那几句话，做得极为粗糙和简单。 李珺希双手撑住下巴，打了个哈欠。头微微偏过电脑显示屏，百无聊赖地探头扫了一圈公司。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惊得李珺希瞌睡虫都没了。 前方，背对她坐着的张笑笑和唐玲，电脑都开着招聘网页，光明正大在找工作。 只见张笑笑刷页面极快，时不时噼里啪啦打字，不知情的还以为她在认真工作；而唐玲悠闲得多，喝一口奶茶，看一眼屏幕，再慢慢与对方聊两句。 刚来新公司第一天，五分之二的员工都在找工作，是不是意味着，这个公司有问题？ 李珺希皱起脸看向旁边。她的邻居同事是王晟，此刻趴在桌上呼呼大睡，而对面角落的黄辉宏，在打游戏。 好离谱的工作氛围。 李珺希思索片刻，默默拿出手机刷了刷热搜，看了几个搞笑视频，然后也鬼迷心窍点开蓝色APP，浏览起其他公司信息。 还没看几条，陡然腿上一热，什么东西大力撞到她身上。 李珺希急忙低头去看，一条毛色油光发亮的大黑狗趴在自己鞋面上，扬起脖子露出它的大狗头，冒热气的舌头甩着口水，“哈！哈！哈！” 李珺希吓得差点跳起来，屁股下的椅子瞬间滑出一米多远。 “别怕别怕，”王晟睡眼朦胧睁开眼睛，挠挠乱糟糟的头发，歪头对李珺希道，“它叫大黑，是老板捡到的狗，性格很好，不咬人。” 紧接着朝另一边吼：“黄辉宏，今天轮到你溜大黑，怎么还不去！” “哦哦哦！来了来了！”黄辉宏从椅子上一跃而起，快步走到大黑旁，一手提起项圈将它拉离李珺希工位，“别怕哈，它喜欢你才凑这么近。” 李珺希惊惶未定地捂住胸口，连连点头。她盯着被黄辉宏牵走的大黑，发觉它右后腿是跛着的，不甚麻利的动作，也不妨碍它扭着大脑袋冲她吐口水。 “老板捡到大黑的时候腿就不利索，过两天你溜它速度慢点。”王晟说完，打了个哈欠又继续睡。 “……好。”李珺希答应，滑回座位，看了眼王晟的后脑勺，欲言又止，想了想，又摇头，算了算了，还是别打搅人家睡觉，看起来挺困的。 中午吃饭的时候，张笑笑拉着唐玲与李珺希坐在一起用餐。 李珺希吃了口饭，好奇问：“我面试的时候，方总说过公司已经出了一款游戏，是什么样的？” “一个单机小游戏，”张笑笑放下筷子，拿起桌上的手机操作，示意她看，“投在小程序和网页上的，你看，就是这个。” 简洁又复古的游戏页面上，大半海水与土地铺成整个画面，地面上有几棵椰子树和几株小草。 白胡子老爷爷站在岸边，手里拿着一根钓鱼竿，鱼线垂进海水中，水里的鱼有大有小，各种各样，颜色鲜艳，还有许多石头、海带、海星等障碍物。 李珺希眨眨眼睛，怎么觉得在哪里见过。 “我们的游戏叫‘钓鱼佬’。”张笑笑点点屏幕右上角，那里有一排游戏名。 “……嗯，名字取得言简意赅，很符合意境。”李珺希硬着头皮夸赞。 她顿了顿，又继续问，“这款游戏反响怎么样？” “唉，一般般，”张笑笑摇头，手指向唐玲，“她爸爸是我们公司的VIP客户。” 李珺希转头去看唐玲。 唐玲用纸巾擦去嘴角油渍，面无表情开口，“我爸为照顾我的工作，给游戏冲了50块钱，是我们公司唯一的VIP客户。” 四周顿时有十秒沉默。 “哎呀，吃饭别说工作上的事，会积食的，”张笑笑忙摆手，试图挥散空气里的尴尬。 她凑近李珺希，眉飞色舞，“珺希，晚上我们去吃饭，方总庆祝你入职！” - 街边烧烤店，烤串在火焰里肆意散发香味，人间烟火盛浓。 快乐游戏五位员工加上他们的老板和一条黑狗坐在浓烟里，咳嗽声此起彼伏。 “你们将桌子移远点喽！”脖子上挂着一条毛巾的烧烤店老板冲方明几人叫喝，两只手一会儿翻烤串，一会儿撒孜然辣椒粉，忙出残影。 “哦哦哦。”方明几人手忙脚乱将桌椅移开。 点的烧烤饮料很快端上桌，满满当当，种类丰富，色香味俱全，大家扫一眼，口腔同时分泌口水。 “吃吧吃吧，”方明吆喝着拆开筷子去夹烤茄子，突然一顿，筷子在空中划了个圈又回到碗里。 他给李珺希拿了两烤串和两个肥硕的生蚝，殷勤道，“李珺希啊，上班累一天了，多补补。” “谢、谢谢方总。”李珺希急忙伸手接过，不敢想今天她看了一天的搞笑视频。 桌下的大黑留着哈喇子冲李珺希哈哈，湿漉漉的粉鼻头亲热地去蹭她大腿。 方明一看，脸上露出老父亲般欣慰笑容，“大黑也很喜欢你，看来你跟我们公司很有缘呐。” 话音刚落，李珺希敏锐察觉到张笑笑几人吃东西的动作明显停顿了一下。她疑惑地扭头去看，他们开始聊天了。 内容从天气聊到饮食，又从饮食聊到减肥，又从减肥聊到对象上，聊得越来越火热，特别是说到黄辉宏刚刚失恋的时候，气氛达到**。 张笑笑吐掉嘴里骨头，好奇问李珺希：“珺希，你有对象吗？” 她记得李珺希个人简介的婚姻栏上填的是未婚。 第一天上班，同事问出这话有些冒昧，但李珺希觉得没什么，坦坦荡荡开口，“没有，我离婚了。” 众人一惊，神情都有些尴尬。特别是张笑笑，她本是随便问问，没多少心思，听李珺希这么说，顿时有了悔意，“不好意思啊，我不该问。” “没事。”李珺希不在意笑笑。 “我能问问你为什么离婚么？”唐玲突然开口。 “唐玲！”张笑笑伸腿踢人，使劲给她使眼色。 也许是今晚氛围不错，又或许是别的，李珺希望着手里的鸡翅膀，双手分别捏紧一侧，将它缓缓撕开。 肌肉纤维露出，油脂滴落在桌面上，李珺希紧紧盯着那处，半张脸隐在暗中，半张脸在朦胧摇曳的灯光下，生出一抹冷意。 “我发现了他的真面目。”她淡淡开口。 “嘶！”众人齐刷刷感到一股寒意从脚底迅速升起，直达百会穴，冲得他们打了个哆嗦。 “有点冷。”黄辉宏抱紧自己。 “渣男。”唐玲猛拍桌子，心想对方肯定喜新厌旧。 张笑笑见气氛不对，急忙举起酒杯，笑着岔开话题，“来来来，让我们为珺希干一杯，庆祝珺希入职快乐！” “来来来！一起干杯！”方明也慌里慌张举起桌面上的杯子。 李珺希转脸一笑，一双漂亮眼眸闪着光，仿佛刚刚的变脸是错觉，她举起酒瓶高声喊，“干杯！” “干杯干杯！” “干杯！” - 夜色渐深，圆月悄然挂在天边，繁星点点，在夜空中闪烁。 李珺希顶着一身烧烤味下了出租车。 小区门口的便利店还没关，她飞快冲进去买了一瓶矿泉水。 柜台前有一位年轻男子在结账，穿一身运动T恤与短裤，头上戴着运动发带，黑发在灯光下闪烁出金光。 通过间隙，李珺希瞧见一只大掌，手背青筋凸起，握着一瓶电解质水，很有力量。 要是平时李珺希会欣赏一会儿，可惜现在她快渴死了，瞅一眼便移开目光，拧开矿泉水瓶盖站在货架前喝起来。 晚上烧烤吃得太多，味道重，在半个多小时回程路上，她的嗓子干得不行，还直冒火。 李珺希揉揉嗓子，琢磨回家煮碗黑豆水。 结完账，李珺希朝小区大门走，远远见有人刷脸进入，眼看大门紧跟着就要关上，她想也没想拔腿开跑。 那人似乎瞧着她了，大手稳稳按住大门，留出一人宽缝隙专程等她。 “谢谢！”李珺希跑近抬头，冲那人露出微笑。 “不用。”年轻男子也笑，干净帅气的脸庞如初升的太阳，夺人眼目。 看清面前的脸，李珺希一愣，随即惊喜，“是你！” 是前几天帮她拿快递的人。 “是，真巧。”年轻男子歪歪头，带着李珺希往前走，顺手将大门关合。 运动过后，小麦色肌肤上沁出细密的汗珠，在灯光下微微闪亮，他抿嘴笑，“才回来？” 男性热度蔓延，仿佛有无数条细小触手，在李珺希衣服上留下暧昧痕迹。 李珺希却没有察觉，“嗯”了声，因着急回家，往前跨了一步。瞬间，那些热度又从她身上断开。 “我先走了，谢谢你啊，再见！”李珺希朝年轻男子挥手。 “再见。”年轻男子也挥手。 高挑的背影小跑着隐入黑暗，年轻男子视力极好，清晰看见她的发尾在半空中划出一道漂亮的弧度，柔软的腰肢轻微扭动，她还哼着歌，歌声断断续续飘来，似乎今晚过得很愉快。 心脏怦怦怦直跳，年轻男子垂头，单手捂脸，遮住泛红的脸颊：嗷嗷嗷！好开心！跟她说话了！ 第4章 第 4 章 李珺希在快乐游戏呆了一个礼拜。 除溜大黑，捡狗屎，被它蹭一脸口水外，其余时间基本上无所事事。 张笑笑和唐玲照样每天刷招聘信息，王晟睡觉，黄辉宏打游戏。 李珺希现在不用怀疑，已经确定，这个公司要倒闭了。 她想了想，还是拿起笔记本敲门进入方明办公室。 方明正在看修仙小说，抬头见是李珺希，惊讶神情一闪而过。 快速将手机反扣在桌面，笑脸迎人问：“李珺希，什么事啊？” “方总，我想问问，有什么事需要我做的？”李珺希坐在椅子上，左手摊开笔记本右手握笔，一副你说我记，今天一定要搞点事情的严肃样子。 “啊……哦哦哦哦！”方明一愣，赶忙正襟危坐，拿出老板架势，顺手给李珺希沏了壶热茶。 “游戏公司的游戏策划，是一个很重要缺一不可的职位，李珺希，你这么努力工作，我很高兴！” 方明将热茶一饮而尽，抬眼时，往常一双平和眼眸变得犀利，“你知道以前有个很有名的小游戏，叫‘黄金矿工’吗？” 李珺希一顿，脑海里快速搜索学生时代在什么5566、7788网页玩过的游戏，隐约好像见过这么个名字。 于是她点头，“好像有点印象。” “那可是我的童年啊！”方明眼眸一亮。 “自从玩了‘黄金矿工’，我就致力于做出比它还要好的单机游戏！这可是我的梦想！”忆起曾经玩游戏熬过的夜，见到的朝阳，方明攥紧拳头。 望着方明一张认真脸，李珺希恍然大悟。 怪不得上次看见“钓鱼佬”游戏界面觉得熟悉，原来是参考的“黄金矿工”。 “这样吧，你先去玩几天‘黄金矿工’。”小说正看到紧要情节，方明瞟眼手机，起身示意李珺希往外走，“我还有工作，你先熟悉熟悉这款游戏，怎么样？” 李珺希一脸莫名地被方明带到办公室门口，这么快就被赶出来了？ 方明趴在玻璃门上，郑重说：“李珺希啊，跟张笑笑她们多多相处，该玩的时候玩，该工作的时候就工作，别太紧张。” 玻璃门紧闭，李珺希似乎还听到下锁声音。 她充满无奈，方明知道张笑笑每天都在找工作吗？ 李珺希垂头丧气走回工位，望着笔记本上“黄金矿工”四个大字，一屁股坐下来，呆呆望向天花板。 多么美好轻松的工作，她应该仰天大笑三声才对！ 王晟刚刚睡醒，趴在桌上见李珺希苦恼样，忍不住笑了笑。 李珺希听到声音，转头看他，“王晟，我能问问你，为什么来这个公司？” “干不动了，我来这里养老的。”王晟抓抓头发，凌乱的发型更加凌乱。 王晟39岁，离退休年龄还很远。 李珺希不由地检讨自己，一开始进公司她也是抱着打发时间来的，怎么现在反而卷起来了？ 不！李珺希猛摇头，这不是卷，这是正常操作，不对劲的是这个公司啊！ 她又干脆抛出一直以来的疑问：“你知道方总为什么招我吗？我没有游戏公司经验，上个个礼拜什么事都没干，而且我看大家都还挺闲的。” 王晟双手撑脸想了想，“你等一下。”说着拿起手机拨号。 前方响起铃声，张笑笑看一眼手机屏幕，一边继续刷招聘页面，一边接起：“说，忙着呢。” “李珺希要问事，就是那件，你来说。”王晟懒洋洋开口。 拿手机的人背影一僵，猛朝后看，神情惊慌地撞上李珺希一双清亮的眼睛。对方露出笑容，还朝她挥挥手。 张笑笑目光又瞬移到王晟身上，怎么回事！？ 王晟努努嘴：“跟人家说实话，否则她走了，老板得哭。” 王笑笑深吸气，似乎下了很大勇气才挂断电话飞快跑过来，“反正都要告诉你的！” 从另一边拖出张椅子在李珺希边上坐下，张笑笑凑上去严肃开口，“之前做的游戏赚不到钱，公司又没人投资，快倒闭了，咳咳，你也意识到了，是吧？” 李珺希跟着凑近，一脸正经点头。 见李珺希脸上没什么特别情绪，张笑笑接着道：“方总就想了个招，在网上找了个道长。” 嗯？李珺希突然有不好预感。 “据说很有名，方总花钱请他刷选每一位求职人出生年月。那天道长见到你的生日信息，就说你旺公司，未来一定赚钱，方总一拍大腿，才招了你。”张笑笑不带停歇说完，吁了口气。 终于说出来了，天知道这几天她昧着良心觉都睡不踏实。 听到如此匪夷所思答案，李珺希靠上椅背，一脸恍惚，“好离谱……” “是吧！我们都觉得不靠谱！可是方总信啊！”张笑笑张牙舞爪，恨铁不成钢。 “你说这么个年轻人，长得不错家里又有钱，搞什么玄学！我跟唐玲怕公司发不出工资，才想提前找工作，未雨绸缪一下！” 黄辉宏在一旁早就竖起耳朵听完全程，他滑着椅子怼进话局，满脸不舍，“唉……其实我很不希望公司倒闭，在这里吃吃喝喝，时不时溜大黑，一天一天就过去了。” “待遇也不错，老板是养猪大亨的儿子，妥妥富二代，逢年过节就给员工送家里养的猪，那质量，是我目前为止吃过最好的猪肉！” 唐玲也走过来，看了眼眉头紧锁的李珺希，面无表情安抚，“没事，你在这里领着工资慢慢找下一个，目前公司还是能发出钱的。” 其他人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看一圈大家认真神情，李珺希：离谱啊，离谱到家了。 - 下班时间下了场暴雨，将城市蒸得像是个桑拿洗浴中心。 公司同事在激动的吆喝声中相继离去。张笑笑临走前拍拍李珺希肩膀：“别多想，明天见哈！” “明天见。”李珺希现在已经接受良好，微笑也一如之前明亮。 旺公司就旺公司吧，先在这里呆段时间，这么松弛的公司可不多见啊。 她心情不错地走出写字楼。一股闷热水蒸气扑面而来，李珺希扯扯包带，绕过水坑，轻快地走进地铁站。 回家需要四十分钟。到中途转一号地铁的时候，李珺希突然想起曾在网上看到附近有一家卤鸭架还不错，心血来潮想要去尝尝味道。 她站在地铁出口外面，摸出手机查看店铺位置，突然一阵风从身边刮过，力道大得差点将她撞到。 抬头去看，三个小孩一前一后追逐着往前跑。 李珺希眼尖地瞧到跑在最前面的小姑娘扎着双马尾，两个小辫子高高竖起，随着她急促的呼吸以及跑动的动作猛烈上下跳动。 那个样子可不像是在打闹玩耍。 李珺希蹙眉。 “来啊！我才不怕你们！” 苏梦梦被两个男生堵到没人墙角，狠狠抹了把脸上滑落的汗水，一双水淋淋的大眼睛里透出一股不符合她年龄的戾气。 两个男生互看一眼。 其中个高些的男生扯起嘴角上前：“是你欺负我妹妹林颖？你还打了她！” 苏梦梦瞪眼，头顶上的两条小辫子似乎也因为她的怒气猛地炸开，“是她将我的文具盒摔在地上！还踩了我的笔！” “放屁！林颖不是这么说的！小乞丐，还狡辩！”个高的小男孩凶狠地将袖子挽上肩膀，朝另一个人抬手，“给我打！” 两人猛地往前冲，突然一股力道按住他们的后脖颈，随着惯性，两个男生又被拖回原地。 他们大惊，齐齐捂住勒紧的脖子，惊慌朝后看。 “怎么，欺负同学？”李珺希一手揪着一人的后衣领，冷眼看他们。 两人见是个成年人，个子挺高，自己还被拿捏住，嚣张的气焰瞬间灭一半，他们像是两个小鸡崽，掉在李珺希手中，不断挣扎。 “放开我！放开我！” 李珺希懒得跟他们废话，拖着两条小豆芽往外走，随后手臂用力一抬，直接将人丢了出去。 两个男生颇为狼狈地在地上滚一圈，有成年人在场他们不敢造次，要面子地冲苏梦梦远远瞪一眼，表明自己没有落下乘，才快速跑开。 苏梦梦站在角落，愣愣地望着李珺希一套行云流水的动作，待看清她的样貌，脸上神情十分震惊。 怎么是她？现在人贩子已经做到这个程度了吗！？ 李珺希没察觉到小姑娘心理活动，她看一眼手心，黑黢黢的，像是大热天三天没洗过澡，嫌弃地拍手嘟囔：“现在小孩怎么回事，后脖子这么脏！” 随即从包里抽出湿巾，一边擦手一边走到苏梦梦身边，冲她挑眉，“有受伤吗？” 问得十分随意。 就像唠家常。 两只大眼睛紧紧盯着李珺希手里的湿巾，苏梦梦脑海飞速转动：上次是混有迷药的食物，这次是沾了迷药的纸？ 这个女人为什么总抓着我不放？难道她知道我家情况！？ 想到这，苏梦梦小小的身躯猛地紧绷，望向李珺希的眼神变得更加警惕。 见小姑娘傻兮兮盯着自己，李珺希莫名其妙，她记得上次好像听见那几个小鬼叫她名字，李珺希歪着头，绞尽脑汁回想：“你好像叫什么来着，苏……苏……” “啊啊啊啊啊啊！”苏梦梦暴起，上前大力推开李珺希，如一只炸毛的小猫，飞快从墙角扭身而出。 转眼便没了人影。 “喂……喂！”李珺希傻眼。 她呆愣片刻，掏出手机照脸，我这么可怕？ 因这事，李珺希到达卤味店的时候，店员告诉她，卤鸡架已经售罄了。 望着空空如也的货架，一路上都在馋嘴的李珺希捶胸顿足，她郁闷地走回家，途中经过羊肉火锅店，为抚慰受伤心灵，进去怒吃两个小时才摸着圆滚滚的肚子满意走出店门。 到晚上，李珺希躺在床上，想着公司的事，想着小姑娘的事，最后想到没吃上的卤鸡架，砸吧着嘴琢磨明天一定要早些去，于是她才放下心，脑袋昏沉，慢慢进入梦乡。 夜已深，屋子主人已经熟睡。 房间空调运作声极为细微，窗台上摆放一盆非洲紫罗兰，肥硕的绿色叶片簇拥着紫色花朵盛开，似乎还能闻到一股清香。 在这静谧中，无数颗发光的细小粒子突然从门缝中飞入，它们漂浮在空中缓慢旋转聚集，最后形成一片深邃的黑，带着荧光，如水流般在房间里缓缓流动。 他在观察、抚摸房间里的一切。 如化妆桌上的口红、挂在衣架上的背包、还没放进衣柜的胸罩…… 黑暗的房间里，李珺希无知无觉躺在床上，长发披散，身上盖着一条毛毯，半空中微微变换的光亮投在她细嫩的脸颊上，像是这片黑色强势刻下的烙印。 最后，漂浮在空中的黑色来到床前，变幻成一位成年男子。 他个头高挑，宽肩细腰，容颜极为出挑，似不是来自人间。 男人俯下身，骨节分明的大手轻轻抚摸李珺希的脸颊，由上而下，最后在嘴唇上流连，眼眸闪过红光。 随着时间流逝，他不甘于这样的触碰，缓缓垂头，周身粒子闪烁，一个吻，落在睡美人的唇角。 他轻轻笑出来，声音暗哑愉悦，“李珺希。” 第5章 第 5 章 这两天李珺希有些纳闷，为什么自己的屋子这段时间会这么干净，像是被人打扫过。 还有昨晚，她用过的碗放在水池忘记洗，怎么到今早上规规整整进了柜子？ 难道她洗过忘记了？ 还是自己梦游洗了？ 李珺希捧着外卖盒，拧眉。 坐在旁边的张笑笑见李珺希一脸若有所思，拍拍她，“想什么呢，饭都要冷了。” “哦，没什么。”被打断思绪，李珺希将问题抛之脑后，开始扒饭。今天吃的是肉香茄子，再加了个大鸡腿，真香。 正值午休时间，同事们围坐在一起享用午餐。 “要是我们公司有人投资就好了，”黄辉宏打开餐盒，满脸向往，“昨晚前同事找我聊天，他创业的公司起步就融资了七千万！。” 说完又撇撇嘴，“可得瑟！” “投资哪有那么容易，人家可是要看公司前景的。”王晟捧着在微波炉里加热好的饭盒，在他旁边坐下。 黄辉宏扫了眼，嘴巴有些馋，“今天带的饺子啊？” “是啊，酸菜猪肉馅的，来一个？” 王晟将碗推过去，黄辉宏猛摇头，“不行不行，被我健身教练知道要掐死我。” “你们吃吗？”王晟拿着饭盒在餐桌上转一圈，大家都摇头。 张笑笑接上打断的话，“钓鱼佬’应该没什么前景吧。” “那也不必这么说，说不定以后就有大佬投资了，”黄辉宏猛塞一口各种绿草，干巴干巴咀嚼，“我好舍不得老板家猪肉。” 王晟无语瞥他一眼。 “啪！”地一声，唐玲将吸管插/入奶茶，淡淡道：“要不你去督促老板努力工作，别整天看修仙小说，好好做正事。” 张笑笑瞪圆眼睛，“你怎么知道？” “他上次听小说，蓝牙连我耳机上了。”唐玲面无表情吸奶茶。 “他也连过我的。”黄辉宏举手。 全场沉默。 张笑笑忙打哈哈，“别说了别说了，吃饭聊工作会积食的！” 李珺希连连点头表示赞同。 突然，隔壁传来阵阵呐喊声：“加油！加油！加油！” 众人吓一跳。 王晟艰难咽下半个饺子，捂住砰砰直跳的小心脏靠在椅背上，“又来了，我年纪大，可经不起这一惊一乍。” “之前我就想问了，隔壁公司是干什么的，怎么隔三差五就嚎嗓子？”李珺希吃得差不多，放下筷子问。 “干销售的。”王晟拿起手边的保温壶喝了口，借红枣枸杞茶压压惊。 “卖什么这么有激情？”李珺希更加好奇。 王晟想了想，回道：“什么业务都有，我记得现在卖鞋油吧。” 张笑笑闻言忙摆手，她在这事上最有发言权，这一整层的公司，干什么的，发生了什么事，她都摸得透透的，“那是上个月的事，现在卖泳装了，夏天嘛，该游泳了。” 随即眼睛一亮，她兴奋道，“对了，这周末我们去游泳怎么样？市中心刚开了一个游泳馆！” 黄辉宏一脸嫌弃，“青川市有这么大条河为什么还要去游泳馆，现在枯水期，站在河中央高度也才到腰间，况且政府为了安全，还专门开辟了一道供市民游泳的安全水域，岸上有安全员，附近有巡逻的船只。” 黄辉宏是本地人，小时候跟着家人在船上生活过一段时间，对青川河很有感情。 他是健身男，很喜欢运动，在大学时还做过安全员兼职工作。 （作者：河水无情，有游泳需求请去游泳馆，未成年禁止私自下水游泳，剧情需要，无任何不良引导，切勿模仿） 唐玲睨了他一眼：“河水无情，淹死的都是会水的，你不要命，我还要呢！” 张笑笑也嗯嗯点头，比黄辉宏还嫌弃，“况且游泳馆里有帅哥，青川河里只有老大爷，有什么好去的！” 王晟一顿，倒是笑着说：“说到帅哥，隔壁干销售的就有一个，销冠王。” “对对对！”张笑笑一听，又来了劲，“我见过他，惊为天人，帅惨了，我还打听过，是单身呦。” 说完笑得贼兮兮。 就在大家聊天空隙，午饭也渐渐吃完，收拾完桌上垃圾，便到午睡时间，李珺希打算在午睡前上个厕所。 卫生间在公司走廊尽头，需要途经隔壁公司。 李珺希路过时不经意朝里看了眼，室内装修得与一般公司差不多，由大片橙色铺成，“创新科技营销有限公司”几个大字高高挂在设计墙上。 前台桌面放着五六个没人认领的外卖盒，侧边墙上挂着一幅巨大毛笔字：同心协力，共创辉煌。 公司里边时不时传来慷慨激昂的说话声，李珺希不禁同情，午休时间还这么拼，打工牛马真苦啊。 上完卫生间，李珺希往外走，正想将擦手的纸巾扔进走廊上的垃圾桶，在转弯时，突然撞上人。 好硬的胸肌！ 像是撞上一睹坚硬的墙，李珺希瞬间鼻子酸痛，不稳地往后倒。 对面的人急忙单手扶住她，又害怕太冒犯，手臂僵在半空，宽阔的胸膛稍许向前，一橙一绿两张工作牌的挂绳如麻花般搅在一起。 晨元。 李珺希看到上面的名字，很少见的姓氏。 “对不起，你没事吧？”头顶传来清澈的男性噪音，夹着丝慌乱。 冲鼻的酸意还在，李珺希摆摆手，表示没事。 她拭掉涌上的眼泪抬头，闪着金光的黑发在日光灯下格外亮眼，刺得她瞬间眯起眼睛，怔怔地想：好熟悉的发色。 对方也是一愣，“是你？” 随即露出明亮的笑，柔和面容如春日里的暖风，让人见了忍不住心底发痒。 两张工作牌亲密贴合在一起，各自被两边挂绳拉扯，悬挂在两人中间。 晨元看她一眼，低头专心去解。他抿着嘴唇，嘴角却抑制不住上翘。 修长的手指在空中翻飞，指甲修剪整齐，手腕上的朱砂颜色鲜艳如火，随着动作在小麦色皮肤上轻轻滑动。 这一刻，李珺希恍然明白了王晟说的帅哥是谁了。 她回过神，抬头冲晨元微笑，“好巧啊，你在创新科技上班？” “对。”晨元将工作牌递到李珺希手中，手指不小心触碰到对方指尖，心口倏地一跳。 他极力掩饰羞涩与喜悦，“没想到我们是邻居。” “是啊，”李珺希没把这种触碰放在心上，把工作牌放回胸前。 随后两人又聊了两句，李珺希才道别往回走。 高大的身躯靠上走廊白墙，视线追随李珺希进入公司后也没有收回，垂在身侧的手指有些发麻，又有些热，晨元垂眸看，脸颊微微地红。 原来她叫李珺希。 真好听。 因为工作，晨元近期一直在外跑动，今天才回公司参加年中总结大会。 往常他会将五感降到最低，可即使是这个程度，也会比普通人类敏锐许多。在总结大会上，他隐隐闻到了她的气息。 那一刻，晨元坐不住了，兴奋又焦躁地熬到会议结束，迫不及待循着味道找来，果然见到了人。 明亮的灯光照亮男人立体的五官，大掌举在眼前，晨元望着还在发热的手指傻笑。 嗷~好开心！ 快乐游戏有限公司每天准时下班，从不延误，这也就意味着，李珺希会遇上下班高峰时段。 上班族如搬家蚂蚁，密密麻麻从地铁三号线转到地铁一号线，人头攒动，摩肩接踵。 有次，李珺希在站台地板上看到一袋手抓饼。 她的视线在这张美味的饼子上停留三秒，十分可惜，为此，李珺希一直勉励自己，一定要在进地铁站之前将食物装进背包。 不过，今日的地铁形势不知为何尤为夸张，人格外多，她蓬头垢面被挤在两排座位中间位置，不上不下，很尴尬。 不妙啊不妙。 广播提醒快要到站，李珺希艰难往前移动，还时不时拉出夹在人缝中的单肩包。 最后，她悲催发现，出不去了。 眼看门就要关上，突然不知从何处伸出一双大手，在众人惊呼中将她一拔，跟拔一根萝卜似的。 瞬间，李珺希感觉自己腾空飞出车厢，稳稳当当站在了站台上，那人甚至还抓住差点掉落的单肩包，将其轻轻塞进她怀里。 李珺希捂住眩晕的脑袋，惊悚地去看那人。 “好巧，又见面了。”晨元清清爽爽冲她露出阳光般耀眼的笑容。 沉默良久，李珺希才开口，“……谢、谢谢。” “不用谢。”晨元继续笑。 李珺希缓了缓，才想起要整理凌乱的头发。她挎上包，将松散的头绳从头发上取下，再双手利索扎了个低马尾。 想到刚刚情形，她抬眼去看晨元，面前男子虽然不是黄辉宏那种夸张肌肉男身材，但一看也是喜欢运动的类型。 可再运动，也不能腾空将人举起来吧？ 李珺希不由感叹，“你力气好大。” 本来见李珺希旁若无人梳理发丝，晨元就有些不好意思。 那纤细的手指，晃动的发尾，还有修长的脖颈……耳朵尖莫名发热，突然有了一种与她十分亲密的错觉。 现在又听她夸自己，晨元更加羞涩，“我天天健身的。” 因为紧张，他站得笔直，一身宽松黑T恤与银色速干运动长裤的造型，乍一看还以为是个大学生。 想到这段时间每晚吃夜宵增加的体重，李珺希顿感佩服，竖起大拇指，“厉害厉害。” 晨元很高兴，一双眼睛清澈明亮，矜持地问：“一起走吧？” “好啊！”李珺希爽快答应，反正是住在一个小区。 嗷~成功！晨元暗喜。 他趁李珺希不注意，掏出手机打开一个名为“山大王与小崽子们”的微信群，快速编辑。 山大王：小崽子们，干的不错！ 小崽子A：嗷嗷嗷！ 小崽子B：为了大王幸福，我今天可是翘了晚班！ 小崽子C：大王的幸福就是我的幸福！ 小崽子D：你们谁看见了美女姐姐，我在隔壁车厢。（内流满面.jpg） 小崽子A：什么美女姐姐，是大王的老婆！ 小崽子D：嗷~你们谁看见了大王老婆呀~（星星眼.jpg） 小崽子E：我我我！我在大王老婆旁边还偷偷拍了照片！还有大王抱老婆的英姿呢！ 小崽子F：求分享！ 小崽子G：求分享！ 小崽子H：求分享！ …… 快速扫一遍群里内容，晨元心情舒畅、格外满意地收起手机。 李珺希与晨元并肩走出地铁站。 作为销冠的晨元极为健谈，松弛有度，也很有边界感，让李珺希感到十分舒服，身心愉悦。 想着这年轻人还挺讨人喜欢，不愧是销管王。 他们一路走走笑笑，两人之间氛围颇为和谐愉快，在旁人眼里，俨然是一对亲密的情侣。 可有人不这么想。 一辆黑色汽车缓缓从后方开来，男人坐在后座靠窗位置。 他身穿精致剪裁的黑色西服，皮肤温润如玉，面容惊为天人地美，修长有力的大手宛如雕塑家的杰作，轻轻搭在车门内侧。 车厢里寂静得只听见空调运作声，突然，“咔擦”一声，车门内壁破裂，碎片“簌簌簌”往下掉，洒了一地。 车内温度骤降。 坐在驾驶位的秦管家打了一哆嗦，透过前窗玻璃望着远去的两人，心里连连喊糟糕。 他小心翼翼从内视镜看向自家先生，此时周云合脸色阴沉，深邃眼眸已经呈现猩红，直勾勾盯着窗外。 生气了。 还是很生气的那种。 秦管家不敢动弹，左思右想，终于大着胆子安抚，“先生，那男的一看就是想要傍富婆的软饭男，夫人肯定是被他的甜言蜜语迷惑了。” “呵。”双唇吐出一字，带着冰霜冷意，冻得秦管家的小心脏颤了又颤。 “跟上去。”周云合面无表情开口。 晚上群里一直在聊周末游泳的事，最后还是决定去青川河看看。 李珺希查阅消息，才想起自己没有泳衣，现在上网买肯定来不及，她打开手机APP寻找最近购物城，计划明天下班顺路去买一套。 这时群里又来了消息。 黄辉宏：你们谁要买泳衣，我找晨元买，大家团购可以打折。 张笑笑回复得很快：好家伙，藏的够深啊，说，你跟帅哥什么关系？ 黄辉宏：嘿嘿，我跟他打过几次篮球，人家体育细胞杠杠的，是个运动健将哦。 看到此处，李珺希不禁回想起下午在地铁车厢里被晨元抱起的那一刻，当时因为惊吓过度没有感觉，现在回忆，那双禁锢在腰间的大手宽厚有力量感，李珺希不由得摸了摸腰，他的手掌温度似乎还留存在腰间，温热着皮肤。 李珺希一愣，赶忙摇头，她在想什么鬼东西。 第6章 第 6 章 员工桌上整整齐齐摆满泳衣泳裤，如货架上的商品，一眼看去，色彩鲜艳，款式多样，让人立刻联想到热情如火的夏日。 快乐游戏的几名员工围在桌前，感兴趣地挑选着。 晨元拿起一套泳衣递给张笑笑，“张姐，这是今年最新款，你看看，是不是喜欢的。” 接着又打开平板，划拉几下，示意张笑笑看，“这里有模特展示视频和图片，可以根据包装上的货号搜索。” “哎呀，你可真细心，”张笑笑心花怒放，“我可以打开包装看看吗？” “当然可以，”晨元主动帮忙拆开包装袋，笑容明媚，“待会儿我收拾，你随便看。” “小晨，你真好，怪不得是销冠呢。”张笑笑快要被晨元的笑容溺毙，晕乎乎地将泳衣拿出来。 一套小性感又带着古典花纹的泳衣展现在眼前，张笑笑眼睛一亮，欣喜道，“这套果然好看。” “你喜欢就好。”晨元说着，又向其他人推荐讲解。 他说话专注认真，不急不慢，声线清朗和煦，令人如沐春风，但今天有些许分神，余光时不时瞥向桌对面的李珺希，只想快些过去。 他已想好适合李珺希的几件泳衣款式，穿起来肯定很好看。脑海里的画面禁不住诱惑，不断延展扩伸，一股热血骤然冲向头顶，晨元吓得慌忙捂住鼻子。 “你干什么？”站在旁边的唐玲瞅他一眼，莫名其妙问。 “没、没什么。”晨元尴尬。 “桌上有纸，流鼻涕自己拿。” “……谢谢。” 晨元飞快将脑海里乱七八糟的黄色废料打飞，状似不经意地走到李珺希身边，脸庞微红，往常的自如也夹带着羞涩，“你有看中的吗？” “嗯……”听到晨元问，李珺希拿起面前一套白色泳衣，拆开包装前后翻看，爽快决定，“这款吧。” 望着这套普通款的白色泳衣，晨元有些可惜，但他又立刻高兴起来，李珺希穿什么都好看，遂夸奖，“这款也很好，料子是最新研发材质，透气性强。” 是吗？看来她眼光不错。李珺希满意地看他一眼。 同事还在使用平板，她放下衣服对晨元说：“那我等会儿再看看模特展示视频，不过应该就选这套了。” “要不我们加个微信？”晨元拿出手机，有些忐忑，“我手机里也有视频图片，不用等。” 不愧是销冠王，准备充分，李珺希没有犹豫地答应。 “你们还上不上班了？” 一声大喊突然从后方传来，众人齐刷刷转头，视线聚焦在公司门口。 方明穿一身粉红色宽松T恤，脖子上戴大金链子站在玻璃门边，手中牵着的大黑脖子上也戴着同款链子，俨然是父子同款。 黄辉宏指指墙上钟表，“方总，现在是中午休息时间。” “哦，好吧。”方明摸摸脑瓜子掩饰尴尬，松开手里狗绳，让大黑在公司里自由跑动。 大黑狗甩着长舌闻着味，如一阵风侧滑至李珺希身前，两只前爪一伸，就要扑在她身上来个热情亲吻。 突然，头顶上方一道死亡凝视如利箭般直直射来，大黑一僵，汗毛瞬间立起，小眼睛怯生生往上瞅。 一张泛着寒意的脸冷冷盯着它。 更让大黑害怕的是，脑袋里突然想起这个男人的说话声：你敢扑上去试试！ 悬在空中的爪子迅速回收，大黑双耳后贴，猛摇头：不敢，一点都不敢！ 冷脸又快速转换成笑脸，这笑脸看起来也不是很友善，晨元冲大黑呲尖牙：乖，好孩子，啃骨头去吧。 呜呜呜！大黑吓得嗷呜一声，两眼挤出一泡泪，夹住尾巴迅速钻到离晨元最远的一张桌子下趴着，全身发抖。 好可怕！ “你们围在那里干什么？”方明没注意到大黑怂样，一边打哈欠一边凑到几人身旁。 昨晚熬夜看修仙小说，可困死他了。 “买泳衣呢，有优惠。”王晟开口。 李珺希在看手机上晨元发过来的模特图，听见方明走过来抬头去看。 自从知道对方聘用她的用意，李珺希每次见着人都有些惭愧，特别是那一双灼热的目光看过来时。 方总啊，拯救公司要不再想想其他办法吧。 方明接收到李珺希复杂眼神，才想起今天还没有跟旺旺神打招呼，忙努力睁开朦胧的两只眼睛，“李珺希啊，来上班了？” “……对。”李珺希尴尬点头。 “好好干！”方明亮出一口白牙，冲她竖起两个大拇指，“看好你呦！” “……好，谢谢方总。” 对这场面，其他同事都习以为常，各自翻看手中泳衣，连头都没抬。 见大家都在购物，方明也饶有兴致加入，他拍视频发给亲亲老婆：“老婆，你看看喜欢哪套，我买给你，在打折，有优惠呢。” 对方很快发来语音，方明听了，对晨元道：“我加你微信，晚点我老婆选两套，她现在游泳减肥，最喜欢买泳衣。” “好的方总。”晨元满脸笑容。 加好微信方明才离开，脸上神情又有些伤感，“唉，公司都要倒闭了还花钱，创业真苦啊……” 随即办公室的门“啪”地一声关上。 晨元好奇问李珺希：“你们一起买泳衣，是参加什么活动吗？” “我们周末打算去青川河游泳。”李珺希道。 黄辉宏手上拿着两条选好的泳裤，兴奋地说，“晨元，你去不去？人多热闹，咱们还可以比试比试。”说着抬起胳膊秀出肌肉。 另一边的张笑笑也附和：“是啊，一起去玩玩。” 王晟摸摸下巴，若有所思，“有晨元在，想必风光独美啊。” 悄悄瞥了眼站在旁边的李珺希，晨元心中一喜，矜持地说，“去，我去的。” 下了班，李珺希打算去上次的店铺买卤鸭架。她加了店老板微信，在朋友圈看见她在宣传梅子口味的新品，买一送一，这么好的事，她怎能错过。 走在街边上，一辆洒水车正在为绿化带浇水，工作人员头戴草帽站在洒水车上，水花从半空落下，花圃上方升起一道彩虹。 李珺希觉得好看，拍下这张照片，转头时瞧见不远处的店铺前坐着个穿校服的小姑娘，熟悉的双马尾，怀里抱着书包。 那书包鼓鼓囊囊的，似乎里面塞满了她重要的宝物。 苏梦梦刚打完一场架，坐在地上休息，小脑袋里正思考回去后怎么撒谎跟父母解释脸上的小伤口，面前的水泥石砖上突然出现一双鞋。 小姑娘一愣，抬头看，随即脸色一变，“怎么又是你！阴魂不散！” 单手按住就要起身的小身体，李珺希凑上前仔细打量她脸上伤痕。 一条划伤，伤口细而长，横跨小半张脸。 李珺希盯着小姑娘眼睛，“怎么弄的？” “你管得着么，坏人！”苏梦梦挣脱不了，吓得冒汗，在李珺希手中拳打脚踢。 李珺希牢牢抓住这只闹腾的小兔子，认真地问，“你有见过这么漂亮的坏人吗？” 苏梦梦一愣，气急败坏大吼，“你就是！别想骗我！” 咕噜噜。 李珺希垂眼，望向小姑娘扁扁的肚子，无声笑了下。 苏梦梦脸颊爆红，觉得她在挑衅，“笑什么笑！” “漂亮坏人请你吃饭吧。”李珺希放开苏梦梦，优雅地直起身，“全家桶怎么样？或者你选个别的，去青川市最贵的餐厅都行。” “漂亮坏人不仅漂亮，还很大方呦~” “你！”苏梦梦得了自由却没有跑，站在原地不可思议望向李珺希，“你这人是不是有毛病！” 心血来潮想做个好事怎么这么难呢。 李珺希幽幽叹气，幽怨地看她一眼，“我有办法证明我不是坏人。你，敢跟我走吗？” 警察局前。 李珺希与苏梦梦坐在台阶上，冲她露出灿烂微笑，“怎么样，这次信了吧？” 望着来来回回、以异样目光望着她们的路人，还有进出警局的警察，苏梦梦欲言又止，神情僵硬。 “给，”将怀里的全家桶送到苏梦梦怀里，李珺希从包里掏出自己的身份证和工作证，放在苏梦梦手中，“这是我的身份信息。” 手里的工作证是极为好看的绿色，照片上的女子穿着正装，嘴角微微勾出笑容，上方写着“快乐游戏有限公司”几个白色大字。 苏梦梦又仔仔细细将身份证来回翻看，不放过一点她觉得是假/证/件的细节。 其实在看见警察局时，她便信了李珺希的话，应该没有坏人会傻兮兮跑到警察局门口吃全家桶吧？ 这么想着，肚子里的馋虫又开始闹腾，苏梦梦将两张证件递回去，装作大人模样说，“好吧，我相信你了，你是好人。” 李珺希哈哈一笑，突然严肃道，“要是我故意以这种形式来骗你，你是不是已经落入圈套了？” 苏梦梦刚迫不及待拿起一根鸡翅往嘴里送，突然听见李珺希说这话，嘴里的鸡翅瞬间不香了。 鸡肉不上不下卡在喉咙，苏梦梦僵着脸，全身发抖，两只圆溜溜的大眼睛怒瞪李珺希，似乎在告诉她，只要敢这么做，她就拼个你死我活！ "哈哈哈哈，别这么看我，怪渗人的，"李珺希慌忙摆手，喝了口可乐缓解紧张气氛，“吃吧吃吧，我开玩笑的，要不我带你进警察局坐坐？” “算了吧，耽误警察叔叔阿姨们工作。”将喉咙里的肉咽下，苏梦梦嘟囔道。 哎呦，怪懂事的！ 李珺希挺意外，挪动屁股与小姑娘坐得更近，好奇问，“你脸上的伤是不是打架打的？” “嗯。”苏梦梦点头。 “他们为什么欺负你？”李珺希问。 苏梦梦是真的饿了，很快吃完手里鸡翅，又从全家桶里拿出一块脆皮鸡，字字清晰地说，“我学习好长得漂亮，但是家里穷，他们心眼坏，所以经常欺负我，我才不怕，哼！” 小姑娘还看得挺透彻，李珺希摸着下巴又问，“告诉父母和老师了吗？” 苏梦梦摇头，又点头，“跟老师说了，但是那些人的爸爸妈妈说要我父母在场，我不想叫爸爸妈妈去学校。” “为什么？”李珺希疑惑，要她有个学习成绩好又漂亮打架还厉害的女儿，天天去学校得瑟。 苏梦梦垂下眼眸，神情难过又心疼，“我父母胆子小，见到人多的地方就发抖，我不想让他们担心。后来那些人欺负我久了，老师的话也不管用了。” 李珺希啃着鸡翅，若有所思。 “其实我想明白了，我父母从来没去过学校，所以他们觉得我没有依靠，才欺负我。我现在揍不了所有人，等我以后长大多学些功夫，就将那些欺负我的人都狠狠揍一遍。”苏梦梦握紧拳头。 李珺希眼睛锃地亮起，猛拍大腿，“好主意！我们去雇佣保镖，给那些人颜色瞧瞧！” 苏梦梦震惊地望着她，“需要很多钱吧？” 李珺希拍拍背包，冲她抛了个媚眼，“没事，姨有钱。” 苏梦梦沉默，两只小手揪住衣角，小心翼翼地问：“阿姨，你为什么要帮我？” “还能是什么，”李珺希双手叉腰，说得理直气壮，“因为我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女侠本侠啊！” 没过多久，苏梦梦所在学校传出苏梦梦背靠一个极为强大的家族，家族里的人各个凶神恶煞，杀气腾腾。 后来传闻，那天被吊起来打的小孩哭天喊地，还有的尿了一身，但身上又找不出任何伤痕。 实际上光是被几个黑衣大汉恐吓，就吓得他们哇哇大叫，晚上睡觉做噩梦。 事情结束的当天。 一处偏僻巷子里，整整齐齐站着一排黑衣大汉，他们人中最矮的都有一米八五左右，个个虎背熊腰，悍匪气质十足。 “来来来，各位大哥，这么热的天，幸苦了啊。”李珺希戴墨镜，穿一身夸张豹纹连衣短裙，这么热的天还套着件长至脚踝的黑色皮衣，脚踏恨天高，化着浓妆，手里抱着一个纸箱，一一为这些从保镖公司请来的工作人员发雪糕。 她在这场“戏”中，扮演的是苏梦梦的小姨角色。 保镖前面站着一位领头人，他戴一副黑色墨镜，光头在太阳底下呲呲闪光，两条肌肉喷张的手臂上满是纹身，将近2米的身高像是一座小山横亘在巷子中间，雪糕在他手里就是个小小玩具。 这位壮汉高兴地对李珺希说：“大妹子，以后这么轻松的活再找我们啊！” “好嘞好嘞！”李珺希笑得红光满面。 没过多久，保镖们拿着雪糕和李珺希额外发的红包满意离去。 “完事！”李珺希抹了把汗，牵起苏梦梦的小手，豪迈地伸手指向远方：“走！姨请你去吃大餐，庆祝今天的胜利！” 小手被大手握着，苏梦梦望向李珺希所指方向，那里是一片澄澈的蓝天。 她心里是从未有过的畅快。 苏梦梦紧紧回握住李珺希的手，开心地、重重地嗯了一声。 - 深夜，万籁寂静。 李珺希忙了一整天，早就累得四肢酸疼，回家后早早休息了。 她四仰八叉躺在床上，不知梦到什么，嘟囔一声，翻身侧躺。 毛毯从身上滑落，露出一双长腿，因为睡姿问题，睡裙上撩，堪堪遮住丰满圆润的臀部。 周云合坐在床头，单手撑在床上，只要再往前一点，就要与李珺希搭在脸颊旁的手掌触碰。 他眼眸低垂，视线在李珺希娇好的身体上流连，最后依依不舍落在女人的睡容上。 “离婚才三个月，你就将我忘了，跟个野男人有说有笑，李珺希，你把我当什么？” 修长的手指轻轻摩挲李珺希的脸颊，再划过柔弱的脖颈，到达心脏位置。两根手指轻轻按压，白皙滑嫩的皮肤凹陷，再回弹时显出红痕。 回忆起这段时间李珺希潇洒快乐的模样，周云合气得笑了声。 本以为李珺希来到青川市会有想他，现在看，反而是他自作多情。 男人撑在李珺希两侧，俯下身，“你就真的想要离开我？” 两人近在咫尺，灼热的呼吸喷在唇畔，周云合静静等待，想要看看她会不会醒。 要是醒了，他就不跟她玩这种躲猫猫游戏。 可惜李珺希踩了一天高跟鞋，真的太累，睡得毫无察觉。 见面前女人舒舒服服的样子，周云合越看越气，还有些许委屈，这个女人，为什么还不醒！ 大掌抚上她柔软的腰肢，火热的唇落下。 刚触及便快速移开，也许只有两秒，却让周云合欲罢不能。 他好想她。 他想跟她说话，听她的笑，亲吻她，拥抱她，抚摸她，一起做许多快乐的事情。 男人眼眸幽暗，盯着李珺希道，“真想将你拆吃入腹，这样你就哪里都去不了。” “周云合……”李珺希突然小声喊了声。 周云合一愣，随即喜悦冲上头，他连忙凑上前亲昵地问：“希希，你喊我干什么？” 李珺希似乎梦见什么让她极为生气的事，往后重重翻了个身，大骂：“滚开！臭不要脸！” 望着女人无情的后脑勺，周云合咬牙。 秦管家提着一盏小灯，正在客厅欢快地擦拭餐桌。他刚刚拖了地，看着光可鉴人的地板，十分有成就感。 突然一阵冷风刮过，他一抬头，便见周云合黑脸站在自己面前。 “先生？”秦管家有些诧异，今天这么快就出来了？ 周云合冷冷扫他一眼，“回去。”说完大步走向门口。 秦管家盯着他那受伤的背影，扭头瞧一眼夫人紧闭的房门，这是怎么了？ 此刻的青川市已陷入沉睡，街道上无人，路灯孤零零亮着，即便是暖黄色的灯光也显得格外冷清。 小区外一辆黑色汽车上。 周云合坐在后座，冰冷面容望向窗外夜景，“你去查查那些霸凌者家属，有没有想要搞事的，一起处理了。” 坐在驾驶位的秦管家闻言，高兴地说：“夫人人美心善，我一定处理好，解除后患，不让他们伤害到夫人和夫人的朋友！先生，要是夫人知道您为她做了这么多事，肯定会感动的！” “她才不会。”周云合虽嘴上这么说，但憋屈一晚上终于缓了脸色。 长腿优雅交叠，周云合单手撑在车门上，姿态闲适，“上次叫你查的事呢？” “先生，在这里，”秦管家转过身，恭敬递上一份资料，“快乐游戏有限公司是一个起步资金为50万的小公司，背景简单，到目前为止运营两年，快要倒闭了。” 资料上不仅详细记录公司发展史，还有创始人以及公司员工家庭背景情况。 周云合一目十行，很快阅读完毕，将其扔在旁边座椅上。 秦管家从内视镜观察周云合脸色，忍不住道，“先生，我有一事不解。” “说。” “那个叫晨元的软饭男，您怎么不让我调查？”秦管家小心翼翼问。 自从见过几次夫人跟那个小白脸在一起，他就心惊胆战，特别害怕夫人不要先生。 他家先生好看又有钱，能力又强，万一夫人吃够珍馐美味想啃清粥白菜，那先生可不得将地球毁灭？ 作为原住民，他很是担忧地球未来。 车厢内顿时陷入寂静。 一滴冷汗从脸颊上滑落，秦管家吓得抱住自己，遭了，先生又生气了！ 周云合冷笑，猩红的眼眸闪过寒光，“他不简单，只用几天可查不到他的真实身份。” 晨元，可不是人类。 第7章 第 7 章 夏日的青川河水轻快又平稳地流淌，阳光照在水面上，碎成无数片细小的金箔。 这里从早上七点钟开始就有人在游泳，从河岸这边游往那边，河边步道上也早已坐着一排装备齐全的钓鱼爱好者。 下午是最热闹的，大人小孩都来了。 河面上漂浮着各种各样颜色的游泳圈，孩子们在大人的监督下套着泳圈扑腾，活像一群欢快的水鸭子。 鲜艳的橙色浮标在水面上纵横交错，将河面划出清晰界限，为游泳者圈出安全区域。 笑声、喊声、泼水声此起彼伏，在河面上织成一张热闹的网。 （作者：河水无情，有游泳需求请去游泳馆，未成年禁止私自下水游泳，剧情需要，无任何不良引导，切勿模仿） “人可真多啊。”李珺希套着泳圈，站在河边步道上，望着漂浮在河面上一片片的人群，咋舌道。 “珺希，快下来！”张笑笑泡在水中，朝岸上的人挥手，随后一个猛子扎进水里，不一会儿又从另一边冒出头。 “厉害啊张姐。”李珺希惊叹。 “张姐以前是游泳运动员。”唐玲同样套着一个泳圈走上前，看向李珺希，“不会游泳？” “只会狗刨。”李珺希老实道。 “跟你差不多。”唐玲将最后一口奶茶喝完，扔进后面垃圾筐。 她们旁边有一位安全员坐在高椅上，见她俩站在岸上聊了半天不动，好心问：“不下去？” 唐玲抬眼盯着他看了会儿，才开口解释，“等会儿，做个心理准备。” 随后凑到李珺希耳朵边，悄声说，“这个安全员挺帅，胸肌也大。” 李珺希的目光正要跟着往那边瞧，突然又被唐玲用胳膊肘轻轻捅了下，听她毫无波澜道，“不，那位更绝。” 离岸边不远处，一具雕塑般的躯体破水而出。 水珠顺着他的发梢滚落，小麦色肌肤上，水痕蜿蜒流过饱满胸肌，到沟壑分明的腹肌，最后隐入三角沟下的泳裤中。皮肤在阳光下折射出蜜色的光泽。 “哇~” 赞叹声此起彼伏。 晨元的出现，吸引住周边所有人目光。 黄辉宏从后面追上来，畅快地打了他一拳，“好小子，游得这么快！” 水珠从睫毛上坠落，晨元抹了把脸，冲他笑笑，余光却偷偷往岸上那抹白色身影上瞟。 她应该看见了吧？ 想到对方的眼神会在自己身上流连，激得晨元身形一颤，尾椎骨处发麻。 “再来！这次我一定要赢你！”黄辉宏大大咧咧长臂一览，勾住晨元肩膀，跃跃欲试。 他就不信，从小在青川河上长大会一直输。 差点被黄辉宏压进水中，晨元忙稳住身形，也不敢胡思乱想了，对黄辉宏好脾气笑着说：“不了，我想休息一会儿。” “啊……你，这么快就累了？”黄辉宏上下打量，不可思议。 “是啊。”晨元点头，扭扭胳膊敲敲腿，装作劳累的样子推开一脸不尽兴的黄辉宏，往岸上游。 “好吧好吧，”望着远去的背影，黄辉宏嘟囔，“我去找王晟。” 李珺希与唐玲下了河，慢悠悠泡在水里。 双手搭在泳圈上，她找了个舒服的位置闭上眼睛。耀眼的阳光轻抚眼皮，渐近渐远地响起小孩子的打闹声。 李珺希听着这些杂音，毫无形象如一条咸鱼飘在水上，昏昏欲睡。 “你们怎么在这？”清朗的声音冲破瞌睡虫带来的混沌，骤然在耳边响起，像是突然偶遇后有些惊讶的询问。 李珺希迷茫地睁眼去看，一张帅气脸庞出现在眼前，洁白的牙齿在阳光下闪耀得刺眼。 噫！好闪！李珺希忍不住眯起眼睛。 她发愣的样子好可爱！晨元羞涩地悄悄看她。 “你们不游泳吗？”晨元的窃喜一闪而过，随后装作不在意地问。 在一侧绕圈踩水的唐玲拍打水花挪过来，“我们不会游泳，打算在附近玩玩。” “我来教你们吧？”晨元看向她，平淡和煦的问话，身体却不由自主朝向李珺希所在位置。 细小的肢体动作令人难以发觉，晨元甚至隐藏得很好。 唐玲却看得一清二楚，她眨眨眼睛，漂亮的凤眼来回在李珺希与晨元身上横跳。 喔~嗬~原来如此。 玩味地勾起唇角，唐玲开口，“不了，我喜欢自己玩。你教李珺希吧，她可是一点儿都不会呢~” “？”李珺希望向唐玲无辜的小脸。 “我去那边看看，你们别来打扰我啊。”唐玲抱住泳圈，扑腾着两条腿欢快远离此处。 见多余的人离开，晨元在心中欢呼，他按耐住激动，尽量保持自然地问，“李珺希，怎么样？” 唐玲游远了，李珺希的视线转移到晨元脸上，一张正气凛然的帅气脸庞。 她想了想，来都来了，游个两米打个卡，好像也不错，遂点头答应，“好吧。” 远处，河边步道上有许多做生意的流动商家，售卖种类丰富多样，有游泳商品、夏日小吃、各种有趣小玩意儿等。 其中一位卖气球的商贩站在岸边，正为小朋友打气球。 在他身后，层层叠叠的气球遮挡下露出一位气质卓越的年轻男性的侧颜。 男人全副武装坐在秦管家为他准备的野餐折叠椅上，长腿伸展，眺望河面。 墨镜遮掩下的深邃眼眸被李珺希与那野男人在一起的画面占满。 他甚至还听见了两人欢乐的笑声。 “咔擦！” 一旁石墩子被捏碎，水泥碎片如豆腐渣般从大掌中散落，周云合却无知无觉，双眼紧紧盯着那处，完美下颚线绷紧。 蹲在旁边吃冰绿豆沙的胖乎乎小男孩见此情景，惊得瞪大眼睛。 他快速扒拉完手中小吃，兴奋地从后边草丛里找到一块板砖，“噔噔噔”跑上前放进周云合手里，“叔叔叔叔，你能捏碎这块板砖吗？” 周云合现在满脑子被醋意和嫉妒灌满，哪里意识到小胖叫他做什么。 这时晨元突然搭上李珺希肩膀，气得他脑袋充血，气血翻涌，手中一用力，板砖砰地炸开，粉末四溅。 喔嚯！ 小胖激动得两眼放光，捧住小胖脸无声尖叫：妈妈，我终于碰见高人了！ 周云合舔舔牙：要不将那个野男人吃了吧。 “先生，我去撞开那小子！”秦管家愤怒的声音突然从蓝牙耳机里传来。 说着，他也不管周云合回应，甩开臂膀往李珺希所在方向游。 秦管家头戴脸基尼，一开始就潜伏在水里，见软饭男一直缠着自家夫人，早就想上去给他点颜色瞧瞧。 他可是长期进行铁人三项的专业选手，那软饭男一副外强中干的瘪鸭样，在水里绝对干不过他！ 先生与夫人的未来由他老秦守护！ 这般想着，秦管家双臂劈开水面，如一条梭鱼窜了出去！ 小崽子A：报告报告，有个中年油腻脸基尼朝这边冲来，目标是大王方向！ 小崽子B：休想干扰大王，小崽子们，干他！ 小崽子A：干他干他！ 小崽子C：誓死捍卫大王爱情！ 小崽子D：誓死捍卫大王爱情！ 众崽子：冲啊！！ 众崽子：咕噜咕噜咕噜！ 霎时间，假装在河面上游玩的男女老少齐齐暴起！ 数十道身影劈波斩浪搅得水面沸腾，他们汇聚成一股浪花，“哗啦哗啦”快速移动，如一头巨大水怪，张开血盆大口瞬间将笔直而来的秦管家吞噬！ 不到30秒，秦管家已不知所踪。 水花消散，河面渐渐平静，只余几圈波纹轻缓荡漾。四周的嬉闹声与欢笑声再度沸腾起来，好似什么也没有发生。 李珺希趴在游泳圈上，专注聆听晨元的细心讲解，全然没有察觉后方的暗潮涌动。 余光扫向那处，晨元嘴角勾起满意笑容，默默为小崽子们点了个大赞，心想回去一定要发个大红包。 太阳夕照，为河面上的众人落下一层薄薄金光。 李珺希瞧着眼前光滑、健硕、极为不平凡还淌着水珠的胸肌，目光淡定地移到另一边水面上。 她后悔了。 虽然对方绅士，只是在她不小心栽入水中时扶住她的肩膀，讲解也耐心温和，但李珺希还是升起些不自在。 年轻男人有一种侵略性的性感，不知为何，她感到很是强烈。 还是太过草率了。李珺希严肃地想。 晨元心情愉悦地将目光落回到李珺希身上，此刻她微微低垂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女人长发利落扎起，耳边碎发被水浸湿，贴服在脸侧，白色泳衣穿在她身上显得人像一块被温养地白玉。 晨元极力控制眼神不要乱瞟，但他目力极好，还是在微微晃荡的水波中，看到她丰腴有肉的身材，不是偏纤细的体型，肉似乎很软。 方才扶住她时触碰到了，像是手指沉入香甜蜜汁中。 发丝上闪闪发光的水珠不堪负重，轻轻落在肩膀上，顺着李珺希光滑的皮肤滑落。 晨元感觉这颗水珠落进了他心里，她的皮肤被太阳晒着，微微泛红，水痕遍布全身，整个人看起来又像是一颗饱满水嫩的蜜桃。 一个人怎么能这么好看。 晨元眼神逐渐发愣，他发现自己好像有点饿。 李珺希决定自个儿玩玩水算了，抬眼刚要跟晨元说一声，突然脸色一变，“你的脸好红，跟蒸熟了一样。” “哈？”晨元脑袋懵懵，一团浆糊，胡乱编了个理由，“哦……我太阳过敏，嘿嘿嘿嘿。” 他不好意思地摸摸后脑勺，望着李珺希傻笑。 敏润的嗅觉让他情不自禁笑得更沉溺：她身上的气味也好闻，甜甜香香，好想在她身上打滚，嗷呜~ 李珺希却惊恐地盯着他。 不对劲，不对劲啊！ 只见晨元全身上下肉眼可见地变成滚烫的紫红色，高挺的鼻梁下，两条鲜红的血柱猝不及防喷涌而出…… 瞳孔微缩，李珺希吓得嗓音不禁拔高两度，“你流鼻血了！” 第8章 第 8 章 鼻下温热，晨元晕乎乎去抹，看到手中鲜红的液体，两眼迷迷蒙蒙地注视着李珺希，露出一口被血水染红的大牙，“没关系，小问题，嘿嘿嘿。” 鲜红的血糊了大半张笑脸，怎么看怎么渗人。 李珺希眉毛一拧，眼疾手快抓住他左手中指的指根位置，学着小时候老人教导的办法，用力捏住，急道：“别笑了，快上岸！” 触碰到的手又嫩又软，又因李珺希凑得近，香味也更加浓郁，晨元被这香浓的热浪包围着，偏琥珀色的虹膜中央，一道漆黑的竖瞳隐隐闪烁。 可惜此时李珺希被晨元的出血量吓得脸色苍白，完全没看见这怪异现象。 她拉住晨元胳膊，双腿一上一下点着河底借力，想要将人往岸上带，可惜水中浮力太大，即便河水只在她腰间上方一点位置，李珺希感觉也很吃力。 太近了…… 嗡嗡嗡！晨元的头犹如烧开的水壶狂冒热气，鼻血“biu~”得飙得更猛烈。 “啊啊啊！有人喷血啦！”不远处一个人看见晨元喷鼻血的壮观场面，吓得猛踩水逃离。 “啊啊，好热啊……”晨元仿佛一座雕像伫立在河面中，任凭李珺希怎么拉都拉不动。 “晨元！你傻了吗！”李珺希双臂用力拉扯，急得大喊。 李珺希的叫喊声击打着晨元的耳膜，幸福得他两眼发黑，头脑晕沉，李珺希的声音好好听哦~ 他满足地闭上双眼，身体如一座小山栽向李珺希。 一具死沉死沉的身躯猝不及防压住李珺希，她还没来得及挣扎，套着救生圈的身体快速往下沉…… 小崽子A：不好，大王出事了！ 小崽子B：莫慌，这一切都是大王的策略！（严肃脸） 小崽子C：真的？ 小崽子D：真的。（严肃脸） 小崽子E：真的。（严肃脸） 小崽子F：真的。（严肃脸） …… 河边远处的清补凉摊位旁。 周云合收起手机，神情冷峻地对一旁两颊红彤彤的小胖说：“请你吃饭，条件是跟我保持一定距离。” 小胖手里捧着一路买来的各种零食，手臂上还绑着一个哪咤气球，满脸崇拜地仰头看向周云合：“叔叔，你快告诉我，怎样才能练成你那种神功？” 墨镜下的眼眸闪过红光，周云合毫不避讳地开口，“因为我不是人。” 小胖呆呆地盯着周云合戴墨镜的脸看了五秒，随后“哇喔”了一声，赞叹，“好帅啊！” “如果不履行约定，”周云合的声音寒冷如冰，“我会吃了你。” “好。”小胖煞有介事地点点头。 周云合满意地翘起嘴角。 小胖舔了口手里的雪糕，认真问：“叔叔，那你回答我一个问题。怎么才能不是人，拥有你那种神功？” 周云合：“……” 这个小鬼头怎么这么多问题！ “有人沉水了！” 一声惊呼如一道炸雷，瞬间撕裂青川河上欢乐的气氛。 心口一跳，周云合快速转头望向李珺希所在方向，很快，他便察觉李珺希的气息消失在河面上，而她之前呆着的水面位置扬起一阵急促水花。 李珺希！墨镜下的双眸迅速呈现猩红色。 顷刻间，一股无形的能量从周云合身上震开，天上的飞鸟、移动的船只、飘扬的柳叶、笑着的人们…… 他们的动态都变得极为、极为缓慢，就连距离周云合最近的小胖，脸部肌肉在以0.001秒的速度缓慢延伸，预示着一秒以后，他将会绽放一个兴奋又期待的笑容。 同时，周云合高大的身躯化成一片闪着无数粒子的黑色涌入河水中。在他接触河水的刹那，河面波纹形成完美的几何图案，周围声音的响度被极端压制，呈现出一种违背物理规律的诡异静谧。 在0.0001秒之间，周云合来到李珺希身边。 李珺希所在水域不是很深，身体下沉了一会儿屁股便撞在了河底的石头上，痛得她呛了一口水，晕倒的晨元压在头顶上方，如一条沉甸甸的死鱼，任凭她怎么挣扎都推不开。 窒息的恐惧席卷全身，李珺希渐渐失了力，手臂在水流中无措摆动。 突然，一抹柔和、触感奇异的水流攀附上来，包裹住已快昏迷的李珺希，李珺希迷糊中甚至感觉到了空气，她虚弱地睁开眼睛，见到了眼前人。 闪烁着光粒子的黑色如流水般涌动、吞噬着青川河水，逐渐延伸出一个黑色空间，晨元与她身上的游泳圈都不见了，四面星光闪烁，李珺希与周云合仿佛在宇宙中漂浮。 李珺希一时间没有反应，神情呆愣地望着面前的男人。 幻化出上半身人体的周云合皮肤泛着温和的荧光，他的大掌捧住李珺希的脸，双唇落下。 一股能量涌入体内，李珺希感觉胸腔的那股刺痛缓缓消散了。 两人唇畔相触，近在咫尺地对视，李珺希两只明亮的双眼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周云合被盯得承受不住，最终败下阵来移开目光。 他感知到李珺希已恢复体力，心中某处蠢蠢欲动，阖下眼帘，唇压下去，伸出舌头试图来个深吻。 没想到李珺希比他动作更快，双手双腿纠缠上来，如八爪鱼般紧紧箍住周云合身体，两手抱住他的脑袋连口气都没有喘，就重重吻了上去。 唇舌交融的主动，吓了周云合一跳，随即大喜，连忙迎上去。 两人吻得难受难分，李珺希的手伸进周云合的衣服下摆，从结实的腹部到胸膛重力揉搓，周云合又疼又爽，头皮阵阵发麻，原来希希喜欢这种方式吗？ 他腰部下方还处在本体状态，那片闪烁着荧光的黑色因为兴奋不住颤抖，延伸出的形态狰狞得可怕。 “希……”周云合忍不住了，带着呻吟的呼喊就要从口中说出。 这时揉住胸口的小手突然精准地捏住那粉嫩的一小颗，毫不留情地一掐。 “呃！” 周云合痛得瑟缩了一下，发出的小小单字性感又带着情/欲，极为诱惑人。但有个女人却好似没听见，在周云合以为这是一种情/趣时，李珺希扬起了她那只无情铁掌。 “啪！” 响亮的巴掌声在只有喘/息声的空间内回荡。 周云合一愣，望向李珺希的眼神还带着朦胧的欲色，他茫然地问：“你怎么……” “啪！” “啪！” “啪！” 之前还热烈抱住周云合的两只手快速而无情地重重拍打在他脸颊两侧，李珺希眼神清明，板着脸像是在拍打苍蝇。 脸颊的痛感清晰灼热，周云合终于反应过来，他单手掐住她两只手腕，咬牙切齿，“李珺希！” 李珺希神情冷硬，声音比他还要大，带着愤怒与隐藏的委屈，“周云合！” 随即双膝屈起，**的双脚大力踢向周云合胸膛，周云合没有感觉到痛，但还是被李珺希突然的举动惊得松开手，一套组合拳便落了下来。 对于琢磨不透此刻李珺希心思的周云合心情复杂又有些颓丧的恼怒，全然忘记使用能力，徒手去挡李珺希的攻击。李珺希发了狠，连揍带抓，拳打脚踢，周云合又不敢反抗，被打得极为狼狈。 他快速躲过扇上来的巴掌就要说话，突觉肩膀一沉，再往上看时，李珺希竟然借力往上浮去。 长腿摆动，李珺希也不知怎么地好像学会了游泳，她心中一动，再也不看下方的周云合，心情不错地往上方游。 望着游刃有余在他空间里漂浮的李珺希，紧绷着脸的周云合竟然笑出了声，红色瞳孔闪烁出妖冶的光芒，他红唇微启，诡异的长舌将唇瓣还没有干涸的涎液舔入口腔。 希希穿白泳衣真好看，好美味。 头顶上方是无止境的深邃空间，四周静谧无声，李珺希不知上游了多久，似乎在某一刻冲破了一层冰凉的束缚，头顶突然显现的几何图案如玻璃般碎裂，“哗啦”一声，欢腾的河水从四面八方快速涌上来，李珺希不由得闭上眼睛屏住呼吸。 身体瞬间变得沉重，手掌触到湿滑的胶质物，那是她的游泳圈，随后，周围杂音钻入耳中，李珺希猛然睁开眼睛，几个面露惊恐的人游上来，询问李珺希是否有事。 脸上还挂着水珠，李珺希抹了把脸，摇头说道：“我没事。” “还好你套了游泳圈！”有人心有余悸地拍拍胸脯。 李珺希冲她笑笑，“是啊。” “上来了上来了！”后面有人喊。 李珺希才想起晨元还没浮出水面，赶忙转头去看，只见黄辉宏与一位安全员从水里捞出晕过去的年轻男人，架着他往岸上游。 尖利的呼叫声与嘈杂的议论声相互交织，在空气中持续震荡，李珺希划动双腿跟上去，视线中，几颗闪光粒子悠悠然地围绕在她身侧，甚至还亲昵地蹭蹭裸露的手臂，李珺希看一眼，毫不留情将它们一掌拍进水里。 - 夏日余光洒在脸上还带着温热。 晨元睁开眼睛，视野里一片绿树蓝天，耳边传来阵阵欢笑，傍晚暖风吹拂，让他还有些晕沉的脑袋清醒不少。 “你醒了？”坐在一旁的李珺希察觉晨元动静，低头欣喜着开口。 旁边几人听见声音，赶忙围上来。 “好小子！”黄辉宏给了晨元肩膀一拳，皱眉道，“还以为你多厉害，游那么两下子就溺水，吓死我了！那水才到你腰部，下次我们还是去游泳馆吧。” 王晟放下手里的保温杯，也说："晨元老弟，出来玩一定要注意安全呐。" “是啊是啊！”一旁的张笑笑应和：“珺希说你太阳过敏流了好多鼻血，还是她帮你擦干净的呢！” 晨元愣愣地转头去看李珺希。 李珺希跟大家一样还穿着泳衣，她披着毯子坐在边上，冲他一笑，“好点了吗？” 瞬间，晨元回忆起之前的种种丑事，耳朵发热，头皮发麻，脸又燥热起来。 “好、好点了。”他磕磕巴巴回应，眼睛不敢与李珺希对视，视线微微下垂，遮掩内心的窘迫，“对、对不起，害你差点溺水。” “没事，太阳过敏嘛。”李珺希无所谓地摆摆手。 晨元张了张嘴，百口莫辩，心中懊悔死了，都怪他浮想联翩，才在李珺希面前丢了脸。 张笑笑见晨元醒来又能正常对话，吆喝众人去换衣服。李珺希跟着大家走了，徒留晨元愁眉苦脸坐在岸边，一脸生无可恋的样子。 “你醒了？”唐玲穿条连衣裙，捧着杯外卖奶茶走过来，“他们呢？” “换衣服去了。”晨元有气无力开口。 “哦……”将吸管插/进瓶盖，唐玲扫一眼晨元，明知故问：“你怎么这么沮丧？” “没脸见人了。”晨元双手抱头，恨不得夹起尾巴埋进土里。 痛快地吸了口奶茶，唐玲赞同地点头：“确实，看你身材还不错，没想到是个弱鸡，要我是你，现在就找棵大树吊上去。” 晨元：“……” - 距离青川河三公里外还没被人工开发的野草丛中，秦管家被五花八绑地扔在一处，脸上挂满白色长纸条，正眼含热泪看边上几个年轻人打牌。 这几个年轻人还穿着泳衣，脚踏人字拖蹲在一起，一边打蚊子一边摸牌，他们叽里呱啦说着下午的事，满脸激动。 “果然是我们蓬云山的大王，”一个年轻人用力甩出一张老K，“苦肉计才是上策啊！” “流了那么多的血，我看大王老婆都快要心疼死了！”另一个年轻人兴奋地说。 “谁心疼死了？”一张冷若冰霜的脸悄然无息出现在众人头顶。 “！”小崽子们惊恐地抬头，吓得抖落一地的毛。 憋屈蹲在角落的秦管家见到来人，激动得热泪盈眶，“先~生~呜呜呜呜……您终于来了呀~~” 路边大树下停着一辆低调奢华的黑色汽车，周云合与秦管家一前一后往那去。 脚下河滩堆满凹凸不平的大小石头，秦管家穿着从小年轻那儿顺过来的人字拖，走得踉踉跄跄。 他抓了抓身上的蚊子包，抬头打量前方走得如履平地的身影，憋了憋，才忍不住小心翼翼又期待地问：“先生，您跟夫人说话了吗？” 周云合闻言，不禁停下脚步，大手抚摸上嘴唇，似乎唇瓣上还残留着对方的芳香。 他轻轻笑了声，很愉悦，又带着点矜持，“她送了我一个吻。” 走到周云合身侧的秦管家抬头，望着自家先生两面略微红肿的脸颊，欲言又止，恐怕不止是一个吻这么简单吧…… 秦管家摇头叹气。 另一边，晨元窝在角落自我调解一番后决定重振旗鼓，重拾李珺希对他的好感，也为感谢黄辉宏的救命之恩，特意请大家吃了一顿晚饭，一伙人玩到很晚，才醉醺醺回家。 第二天周一上班，一直都要死不活的方明破天荒早早来到公司，精神抖擞地宣布有人投资了！ “什么！？”大伙围住方明，一脸不敢置信，甚至是惊恐。 黄辉宏直接开口：“老板，你是不是遇上诈骗了？我们这公司也没……” 唐玲在后边用力踢了他一脚。 黄辉宏收到提醒，赶忙捂嘴假装咳嗽两声：“咳咳咳！我的意思是说，现在诈骗挺多的，老板你可别被骗了。” “哈哈哈哈！你们放心，对方大有来头，”方明意气风发，摸摸特意早起做了两个小时的造型，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终于有人慧眼识珠看上我的公司了！各位，好好工作，一定要对得起我们的投资人！” 王晟好奇地问：“老板，对方投资了多少？” 方明一脸得瑟地扬起头，伸出一根手指。 “一千万？”唐玲问。 “不不不……”方明挑了挑眉，“大胆点，再加一个零。” “卧、卧槽！”黄辉宏眼睛都瞪圆了，瞬间腿软，双手扶住一旁的桌子，脑袋发昏，“我、我们何德何能……就凭那个‘钓鱼佬’？” “大善人呐……”张笑笑仰头望天，想看看显灵的菩萨在哪。 王晟淡定地喝了口枸杞红枣茶，甚是欣慰，“很好，我可以安心在这里养老了。” 对于快乐游戏有限公司的发展前景，这段时间李珺希已经十分清楚了，她看向方明：“方总，是哪位这么有眼光啊？” 方明转头，望向李珺希的两只眼睛“锃”地一下就亮成了探照灯，贵人呐，这位是妥妥的贵人！ 想到对方的嘱咐，方明严谨说道：“这个嘛……嗯……现在不方便透露，等尘埃落定以后你们就知道了 ，反正是个大人物。” 说完他便抑制不住喜悦，开始原地转圈圈，“啊哈哈哈哈！我也是有大腿抱的人了！终于不用回家养猪啦！” “既然如此，我们给这位大人物立个牌位吧？”李珺希笑眯眯道，“好好供着，让他多给公司奉献奉献！” 方明一愣，随即激动得拍大腿：“还得是我们的李珺希女士啊，想得真周到！张笑笑，你现在就去网上定制个牌位，别省钱，买个贵的，记得找我报销啊~” 说着，转着圈走了。 中午吃饭的时候，几位员工纷纷收到方明单独发来的信息，大家盯着微信上的红包数额，数了好半天才确定是1000块钱。 黄辉宏从椅子上一跃而起，兴奋道，“我去，工作满两年，老板终于舍得给我发一百块钱以上的红包了！” 唐玲点着手机屏幕，翘起嘴角，“今天请诸位喝奶茶。” 王晟快速打开手机购物网页，将之前看中但一直在犹豫的高档养生壶下单。 张笑笑转头冲李珺希喊：“珺希，你也收到了吗？” 李珺希正拧眉看手机，闻言抬头，将手机屏幕倒扣，展颜笑道：“收到了。” 张笑笑眼睛一亮，没注意到李珺希的小动作，“那我们下班去逛街吧！” “好啊。”李珺希答应。 等张笑笑开心地回过身，李珺希才又拿起手机，目光扫向屏幕。 在与方明的微信聊天界面上，显示红包数额6666元，并附文：李珺希女士，你果然是旺公司的！继续加油！看好你呦！ 李珺希抱住头趴在桌子上，长长叹了口气。 脑仁疼，脑仁疼啊…… 第9章 第 9 章 自从有了投资，公司上下就像打了鸡血，做什么事都得嚎一两嗓子，比隔壁销售公司还要有激情。 老板方明更不必说，每天捯饬自己，腰杆直了，说话也中气十足，以往的“死人感”消散得无影无踪，并且每天开始在办公室给家里的老头子打电话炫耀，那一个扬眉吐气、意气风发、神采飞扬。 这几天公司员工啥事没干，光听方明与他家老头子扯犊子都听得耳朵起了茧子。 八卦的火苗在五人眼中熊熊燃烧。 黄辉宏兴奋地在五人小群里发信息：我敢肯定，老板要从家里拉一头猪来公司庆祝！ 黄辉宏：啊哈哈哈！终于有猪吃了！ 张笑笑：（白眼）得了吧，方总拉猪来拜牌位都不会给你这小子吃。 顿时，五人同时抬头去看前方的牌位。 牌位被方明特意摆放在公司最显眼的位置上，他每天上班第一件事就是拿着新买的抹布仔仔细细擦拭，并恭恭敬敬上三炷香。 张笑笑等人也时不时上前拜一拜，甚至有一次，黄辉宏在牌位前抽奖，竟然抽中了一个新手机。 大家直呼牛。 “不愧是砸了一亿的投资人啊！”张笑笑感叹。 那时李珺希刚从卫生间回来，见到异常兴奋的几人和在牌位前激动拜拜的黄辉宏，神情逐渐呆滞，离谱啊，简直是离了个大谱。 从回忆中拉回现实，李珺希闭上眼睛深深叹了口气，看来在这里她没法像正常人一样工作了。 “叹什么气啊？”坐在旁边的王晟一边将枸杞洒进保温杯一边问。 李珺希顿了下，摇头：“没什么。” “年轻人，不要被烦恼牵绊，有什么难事去跟‘一亿大神’拜拜，说不定他老人家能帮你解决问题呢。”王晟一副过来人的样子。 “一亿大神”是大伙给投资人取的名号。立牌位肯定得要名字，但方明又不愿意说，大家只能取了个自认为高大上又通俗易懂的。 当然李珺希全程没有参与。 “‘一亿大神’的能力，你也当真了？”李珺希惊讶地望向王晟。 “本来我之前是不信这些的。”王晟抱着保温杯仰起头，颇有些高深莫测，弄得李珺希都有点神秘兮兮起来。 她不禁压低嗓子问：“那又为什么信了？” 王晟的视线注视前方牌位，似乎透过那一块镀金的木头疙瘩看到了宇宙真相，：“从我知道我们公司有人投资那一刻开始，就信了。” “不得不信啊……”他一边摇头一边谨慎地吹了口手里的枸杞红枣养生茶，“哪个吃饱了撑的投我们公司啊，还投一个亿，不是玄学加持还能是什么？” 说着，王晟颇有深意地瞅了李珺希一眼。 “……”李珺希。 “珺希！” 刻意压低的气音从前方传来，李珺希听出是王笑笑的声音，赶忙挺直腰背，视线跃过电脑屏幕往前瞧，“怎么了？” 张笑笑坐在工位上，扭过身体双手抵在嘴巴边，小声喊：“晚上去逛街吗？” “啊？”李珺希一愣，你怎么又要逛街？上个礼拜，她已经陪张笑笑去逛了四次。 李珺希后知后觉发现，张笑笑竟然是个逛街狂热爱好者，体力也与她的爱好相匹配，脚踏一双10厘米高跟鞋还能拎起累的跟条狗似的她健步如飞，不愧是以前搞体育的。 “你要不找唐玲？”李珺希的小腿隐隐作痛。 唐玲本来在快乐地吸奶茶，听到此话警铃大作，迅速转身与李珺希对视，眼神坚定地摇头拒绝，一看就是曾经被摧残过。 “去嘛。”张笑笑催促。 李珺希也跟着摇头，与唐玲摇头节奏不相上下。 另一边的黄辉宏一边打游戏一边嘟囔，“你这么坚持，该不会想请李珺希吃饭吧？” “草！你怎么知道！”满面笑容的张笑笑瞬间变脸。 黄辉宏得意地抖腿，“想请人家直说好了呀~”尾音拖得令人牙酸。 张笑笑皱脸，“看你那欠样，我就想揍你。” “哒哒哒！” 她急速跑来，凑到李珺希耳边说悄悄话，“上周吃饭不都是你买单的吗，这次姐请你吃大餐，怎么样？” 李珺希一愣，才想起上周的事。上周方明给她单独发了6666元红包，当晚刚好跟张笑笑逛街，直接吆喝人去搓了一顿大的。 吃得张笑笑直呼牛逼，心中暗暗猜测李珺希绝对是个小富婆。 考虑到胡吃海喝后肚子上的肉已经变得分外肥美，李珺希打算回家喝西北风，她拒绝，“张姐，下次吧，上周吃的还没消化完呢。” 张笑笑一听，摸摸自己圆溜溜的肚子，好像是这么回事哈，于是她拍拍李珺希肩膀，“行，下次想吃啥跟姐说。” “好嘞姐。”李珺希笑眯眯。 下了班，李珺希站在商业大厦大门口，望向布满晚霞的天空，暗暗想，是该将减肥提上日程了。 健身房就不去了，不适合她这种懒人，还是步行作为减肥的第一选择吧。 青川市作为三线小城，烟火气要比大城市更足，在山林与水泥基建的完美结合下，各路小吃摊是这座城市最经典的点缀。 就在李珺希被路上美食香迷糊开始思考晚饭吃凉皮还是拌面再加一份无骨鸡爪而忘记要减肥的时候，突然衣服下摆被一双小手扯住。李珺希茫然低头，看见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 “苏梦梦！”李珺希惊喜地喊，“你怎么在这？” “阿姨，我特意在这等你的！”苏梦梦骄傲地仰起头。前两次遇到李珺希都是在这附近，所以她今天放了学特意过来等人。 小女孩兴奋的小脸蛋红扑扑粉嫩嫩，看得李珺希心花怒放，多可爱的孩子啊！ “等我干什么啊？”李珺希拿出纸巾给苏梦梦擦汗。 “我想请你吃饭！”苏梦梦挺起胸膛，接过李珺希递来的纸巾胡乱在脸上一顿擦。 “为什么请我吃饭？”李珺希忍住笑，将黏在苏梦梦脸上的碎纸拿掉。 “我妈妈说过，做人要懂知恩图报！你上次帮我，我当然要请你吃饭！” “好啊！”李珺希一听，眼睛发亮，心中感叹这小孩真懂事。 “什么时候？”她问。 “现在！”苏梦梦满脸激动，“阿姨，你有时间吗？” “当然有啦！”李珺希也很激动，牵起苏梦梦的手，“走走走，我们去哪里吃啊？” 一个小时后，苏梦梦将李珺希带到一排陈旧的老房子前。 这排房子紧凑地挨在一起，形成一个小小的凹字形，墙面灰白，有的画着稚嫩的涂鸦，有的爬了半壁爬山虎；每一栋楼都只有五、六层高，稍一抬头，就能看见晾衣绳从各个意想不到的地方延伸出来，大裤衩，花裙子、西装外套、破了洞的白背心……在空中随风飘荡。 有的二楼有一个不大的平台，大多都被人用来种瓜果蔬菜，这些食材被养得极好，西红柿又大又红，黄色、绿色的辣椒挂在枝桠上，一簇簇绿色叶子支棱向天空，或是从房檐上往下生长。 正是吃晚饭的时候，家家户户都传来炒菜、铁勺碰撞大铁锅的声音。 楼下有人在卸货，有人在收被子，有几个小孩蹲在地上玩，还有人在大门口架起铁锅炒菜，橙红色火焰在锅底燃烧，五十多岁的男人热的直冒汗，他看见苏梦梦，吆喝道：“大梦啊，回来啦？” “陈伯伯！”苏梦梦牵着李珺希的手，冲男人喊。 旁边又出现另一个人，“大梦回来啦？” “大梦，这两天考试了吧，成绩怎么样啊？” “那还用说，大梦成绩肯定名列前茅！” 邻居们都十分热情，苏梦梦也兴致勃勃地冲他们打招呼。 “大梦！”一位四十多岁的女人走过来，将一包红薯干往苏梦梦怀里塞，“拿着，我老家自己种自己晒的，可甜了！” “李阿姨，我不要。”苏梦梦赶忙将东西推回去，“爸爸会骂我的！” 李阿姨撇撇嘴，“你爸也就只敢骂骂你，放心吧，你拿回去吃，长个子的年龄必须要吃点好的，你看看你，比同龄人矮了这么多，我看着都心疼。你爸要骂，就来骂我，看他敢不敢！” 苏梦梦抱着怀里的红薯干有些犹豫，跟着也咽了咽口水。 不得不说，这红薯干好香啊！ 李阿姨视线一转，看向旁边的李珺希，好奇问：“这谁啊？” “我朋友。”苏梦梦忙抬头回应。 “年纪这么大的朋友？”李阿姨狐疑，上下打量。 李珺希冲她点头，露出友好的笑容，“你好，我是苏梦梦的朋友，我叫李珺希。” “哦哦，你好。”李阿姨忙也跟着点头。 “阿姨之前帮过我，我请她回家吃饭呢。”苏梦梦咧开嘴露出一口白牙。 "这样啊，"李阿姨摆摆手，“那你快回去吧！” “嗯！”苏梦梦高兴地挥手，“李阿姨再见！” 苏梦梦带着李珺希进入最里面的一栋楼房。两人沿着楼梯上到二楼，苏梦梦将红薯干装进书包，才兴奋地推开一扇陈旧的铁门，冲里面大吼一声：“爸爸妈妈，我带朋友回来啦！” 嗓音之大震得站在门外的李珺希吓了一跳。她往里瞧，这是一间很小甚至有些简陋的两房一厅，室内灯光昏暗，客厅里除了一排烂得掉皮的三人皮沙发和一张缺了一条腿用书垫着的茶几外，连一台电视机也没有。 这时，面对客厅的房间大门缓缓打开，一对看起来五十岁上下的男女悄悄探出头望向大门方向。在幽暗的屋子里，看不太清他们的五官，两双圆溜溜的大眼睛似乎闪着光。 “大梦，回来啦。”苏妈妈怯怯地又掩饰不住高兴地喊。 “今、今天上课开、开心心吗？”苏爸爸也温吞地开口，嗓音压得低低的。 “开心！大家都对我可好了！”苏梦梦将书包搁在茶几上，跑过去抱住紧挨在一起的苏妈妈苏爸爸，“爸爸妈妈，你们别躲在房间里了，快来，这是我朋友，李珺希阿姨，之前跟你们说过的！” 刚要一脚踏进屋内的李珺希又赶忙收回腿，站在门口冲两位紧张得抱在一起的中年男女努力露出温和笑容，“你们好，我叫李珺希。” 上次李珺希请苏梦梦吃饭打电话跟苏妈妈说明过情况，电话里的女人声音小小，又有些畏惧，李珺希还没多想，毕竟苏梦梦之前就有跟她说过父母是社恐的事情。 但现在一看两人畏手畏脚缩在一起，着实令李珺希惊讶，这社恐症，似乎还挺严重啊。 第10章 第 10 章 “快、快进来。”苏妈弯起手臂，小幅度对李珺希招手。 李珺希听话地进到屋子里，当她走到茶几旁时，两夫妻肉眼可见地瑟缩了一下，并挨得更紧，而他们与李珺希对视后又小小地“唔！”了一声，身体快速缩了回去。 “？”李珺希摸摸脸，她这么可怕？ 现场氛围有些尴尬，苏爸爸摸摸脑袋，鼓足勇气想要缓解，笑道，“哈、哈、哈、哈，这、这个……你别多、多想，我和苏妈妈都、都有点怕人。” 李珺希确实也不多想，灿烂一笑，“没事的。” 说着，便离他们俩远了些，苏梦梦父母又齐齐松口气。 “阿姨，喝水！”苏梦梦捧着一杯温水从厨房跑出来，递到李珺希跟前。 “谢谢你苏梦梦。”李珺希笑着接过。 “我家大梦能干又可爱，是吧？”已与苏爸爸挪到房间外的苏妈妈欣慰地望向女儿，她说话声音又细又小，显得人温柔又胆怯。 李珺希赶忙点头，怕吓着她，声音也跟着低了些，“是的，苏梦梦懂事又聪慧，我很喜欢她。” 苏妈妈听闻，眯起眼睛，露出一种满意到极致的表情，“苏爸爸，你听到了吗，她在夸我们女儿呢~我们养得这好哇~” 苏爸爸也眯起眼睛，骄傲地说：“当、当然，我、我们大梦可、可乖了，上、上学、从来没有让、让我们操、心过。” “……”李珺希微笑。 那边苏梦梦已经从自己的小房间里拖出一个沉甸甸的纸箱，她兴奋地朝李珺希招呼：“珺希阿姨，快来看我的宝贝！” 这是小家伙在向朋友分享最珍贵的东西，说明她很珍惜这个朋友呢！李珺希欢快答应，“好啊！” 苏妈妈与苏爸爸见苏梦梦这么开心也很高兴，苏妈妈小小声道，“大梦第一次带朋友回家，我跟苏爸爸去给你们做饭，你们先玩哈~” 说着两人便紧挨在一起拐进里间的小厨房。 苏梦梦的宝贝箱子里塞满了东西，有各学期的奖状、满分卷子、被翻过很多次的绘本、色彩鲜艳的小玩具，统统被她规规整整放在一起。 箱子最上层躺着一个芭比娃娃，在十元店买的那种，却被苏梦梦视若珍宝。娃娃身上穿着一套繁杂华丽的礼服，衣服针脚稚嫩却细密，苏梦梦将娃娃拿出来，开始为李珺希介绍这只娃娃的名字和为它设定的背景故事。 李珺希感兴趣地与苏梦梦玩了会儿芭比娃娃穿衣的小游戏，突然有了尿意，她问苏梦梦：“厕所在哪里，我想方便。” “那里，”苏梦梦伸手指，“路过厨房就是了。” 房子不大，李珺希很快找到卫生间，她解决完往回走，在经过厨房的时候朝里看了眼，苏妈妈和苏爸爸正背对厨房门，肩膀挨着肩膀挤在一起洗菜，两人说话的声音也似有似无地传出来。 鬼使神差地，李珺希停下脚步竖起了耳朵。 厨房里，苏妈妈走到老旧的冰箱前，在里面一阵翻找。 “哎呀，怎么没肉？”她拧眉，提高了嗓音。 这是故意说给苏爸爸听的，可是对方没有理会，连吱也不吱一声。 又来了！苏妈妈翻翻白眼，转头看向站在水池边洗青菜的男人，没好气质问，“昨天不是说好了今天你去买菜吗？” 苏爸爸沉默了会儿，才温吞开口，“我、我害怕。” 有情绪的苏妈妈将冰箱门一关，带着气意的砰声吓得苏爸爸跳了一下，脑袋快要垂进水池里。苏妈妈抬眼瞪人，“昨天大梦就说会请朋友来家吃饭，你做了这么长的心里准备工作，还害怕？” 苏爸爸缩起肩，但又不服气，推卸责任道，“你、你不害怕，怎么、不、不去买？” 苏妈妈一听就来气，嗓音变尖细许多，“你还有脸说，上次就是我买的菜！那次我才有半天时间做心理建设，比你这两天的时间短多了！说好了大家要平等做事，轮到你还犹犹豫豫，苏小小你果然跟你的名字一样胆小！” 苏爸爸嘴巴哆嗦几下，眼圈也红了，“苏、苏大大，你、你怎么这么说我？你、你以为你、你胆子很大、大、大么？呜~” 苏爸爸肩膀抖动，大眼睛开始掉眼泪珠子，水珠啪嗒啪嗒落进水池中的铁盆里，滴滴答答作响。 李珺希突然觉得，自己来苏梦梦家做客十分不合适，苏爸爸这哭得也太可怜了，她开始纠结要不要上去给苏爸爸说说情。 苏妈妈冷漠说：“大梦跟她的朋友都在外面呢，哭小声点。” “呜、呜、呜、呜~”苏爸爸嗷嗓子。 “今天饭桌上没有肉，大梦肯定会很伤心！”苏妈妈继续说。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苏爸爸哭得更委屈。 “真是的！还是这么爱哭！”苏妈妈两手叉腰撅起嘴，见苏爸爸哭个没完，她也没辙，苏小小从小就是这个性子，以前妈妈在的时候，就叫她多多保护苏小小。 苏大大刀子嘴豆腐心，想了想，还是心软地上去哄，“苏小小，别哭，我又没骂你。” “你骂、骂了，呜、呜、呜~”苏爸爸伤心抹眼泪。 “好好好，我骂了，对不起。”苏妈妈赶忙低声道歉，态度良好。 “那、那、没有菜，今天、大、梦的朋友，吃、吃什么？”苏爸爸吸吸鼻子，睁着两只水汪汪、圆溜溜的大眼睛望向苏妈妈。 苏妈妈闻言，严肃地仰头，闭上眼睛耸耸鼻子到处闻，随之一顿，她睁眼开心地说，“要不去邻居家借点？我闻到张姐家的腊肉了，熏得好香，大半年了还剩很多呢！” 苏爸爸也不哭了，与苏妈妈对视，两人面上皆是一喜，他兴奋道，“我、我去去就来！” 李珺希本来还在纠结要不要去劝架，眼见两人说要借腊肉，慌忙就要躲开，突然眼前一花，站在厨房台面前的苏爸爸瞬间消失不见，同时一条黑影从厨房窗户跳了出去。 “喵呜！” 随即楼上响起一道女人的厉声谩骂：“我去！臭猫你又来偷老娘腊肉！” 没一会儿，苏爸爸提着一条熏好的腊肉又站在了厨房里。 我天！李珺希惊得双手捂住嘴巴，连气都不敢喘。 苏妈妈满意地打量这条腊肉，“不错不错，张姐的熏肉技术更上一层楼，比去年还要好。” 苏爸爸也很满意，“刚、刚我、跳上屋顶，看、看见老、老陈家阳台上、挂、着一条鱼，新、新鲜。” 两双圆溜溜的大眼睛对视，同时咽咽口水。 苏妈妈小小声说，“好久没吃鱼了呢，我去去就来，喵！” 说着，一条黑影“嗖”地飞快跃过窗台往外去，这次李珺希看得分明，竟然是一只狸花猫！ 随即又听到一个人大骂：“我的鱼！快还给我！” 厨房里因为有了肉和鱼，变得欢快许多，大铁锅架上炉子，苏爸爸开始做饭。李珺希不再看厨房里捂嘴笑的两人，脚步虚浮、一脸呆滞地往回走。 周云合都能不是人，现在遇上两只猫妖，应该也不稀奇吧？ 那个样子，应该是猫吧？不是啥魔术吧？李珺希抹抹额头上的汗，她应该不会被吃掉吧？ 苏梦梦见李珺希半天不回来，都要去卫生间敲门了，抬头见李珺希脸色不对劲，忙问：“珺希阿姨，你怎么去了这么久，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啊？” 小姑娘的语气虽然带着担忧，但嗓音清亮，永远带着蓬勃的朝气，李珺希麻木地望着眼前的小可爱，回道，“阿姨拉肚子了。” 苏梦梦大惊，着急地问：“那你晚上还能吃饭吗？” “能吃。”李珺希坚定点头，猫妖做的饭，高低她都得尝一口。 “那就好！”苏梦梦夸张地拍拍胸口，“我爸妈做的饭可好吃了！” “是吗？”李珺希微笑，“真期待” 珺希阿姨期待爸爸妈妈做的饭呢，苏梦梦又高兴又骄傲，她的爸爸妈妈能把饭做好，可是很不容易的！这么想着，又开始低头玩起手里的芭比娃娃。 虽然苏梦梦在外给人一种不服输、成熟小大人的劲儿，可回到老楼房，她的家，这里有热情的街坊邻居，有爱她的父母，小大人也变回了一个爱笑的小孩。 望着面前自娱自乐玩得不亦乐乎的苏梦梦，李珺希不禁沉思：苏梦梦的父母是猫妖，那她应该也是吧？ 这么想着，她的视线在苏梦梦的小脑袋和屁股上流连，苏梦梦是只小猫妖，肯定很可爱。 脑海里不由地幻想出长有猫耳与猫尾巴的苏梦梦，李珺希双手捧心，被萌得外焦里嫩。 苏梦梦为手里的娃娃装扮好，得意地问正沉迷于幻想中的李珺希，“好看吗？” 李珺希低头，苏梦梦手上的娃娃穿着一条自制的蓬蓬裙，发型复杂却新颖，最引人注目的是娃娃有一对直立的猫耳朵和一条蓬松的猫尾巴。 “好看！”李珺希重重点头，给足了情绪价值，“咱们梦梦做什么都优秀。” 苏梦梦喜滋滋，“阿姨你说的话真好听” 李珺希拿过苏梦梦手里的芭比娃娃，摸摸华丽的长裙，精致的发型，最后来到软绵绵的猫耳朵上，她状似不经意地问：“怎么想为娃娃设计猫耳朵和尾巴呢？” “可爱呀！”苏梦梦瞪大眼睛，纯真地反问，“你不觉得猫猫很可爱吗？” “可爱！”李珺希无比赞同，她好似想起什么，继续说，“刚刚上楼的时候，我在你们家楼下的花丛里看见了两只猫。” “嘿嘿，那是大黄和二黄，我经常喂它们的！跟我可亲了！”苏梦梦说。 自从见过苏梦梦的父母，李珺希心中有许多疑问，她瞧了眼厨房方向，抽油烟机和炒菜的声音持续传来，她不由地低声问：“苏梦梦，我很好奇，你父母社恐这么严重，一开始你是怎么去学校办理手续的？” “陈伯伯带我去的，就是楼下炒菜那个，你见过。”苏梦梦从纸箱里拉出一卷二手布料，正想给芭比娃娃做一套短裙。 “那你父母经常外出吗？”李珺希又问。 苏梦梦听闻，放下剪刀看向李珺希，神情严肃许多，“你是不是觉得我父母很奇怪？” 李珺希点点头。 苏梦梦说：“我父母是有些奇怪，从小到大，许多与外面接触的事情，都是楼里的叔叔阿姨伯伯伯母帮忙的。” 她又叹气，“但是大家都有自己的家，也没什么钱，爸爸妈妈说不要经常去打扰他们。” 李珺希愣了愣，脑海里浮现老楼房破旧的现状，确实，要是家里经济不错，也不会住在这。 不过……这得是多好的邻里街坊，一帮就帮了这么多年！ 晚上吃饭。 缺了腿的茶几上摆了六道菜，怎么形容呢，简单来说，是大厨级别。 那“借”来的腊肉和鱼，分别做成了腊肉炒蒜苗和松鼠桂鱼，还有一盘蒸螃蟹，李珺希严重怀疑后面苏爸爸苏妈妈又去偷了某家的晚饭食材。 其他菜系有东北的大拉皮、炒菜心、红烧茄子，一盘用刀精心雕刻得极为夸张的水果拼盘，还有连煮熟的米饭都是用腊肉蒸的。 望着桌上色香味俱全的佳肴，李珺希惊呆了，猫猫们的厨艺太好了吧！ “珺希阿姨，快吃吧！”苏梦梦早就饿了，招呼李珺希动筷。 “那我不客气了。”李珺希第一筷子就夹了松鼠桂鱼，没办法，那卖相实在是太馋人了。 鱼肉入口，外层炸得金黄的面衣应声碎裂，滚烫的汁水在舌尖迸发，甜中带酸，酸里透鲜，李珺希一愣，妈耶，不是大厨级别，是国宴级别啊！ 她抬起头，满眼冒星光地看向对面，正巧与两双琉璃大眼撞在一起。 苏妈妈苏爸爸与李珺希坐这么近，本来就有些不适，但他们又好奇对方是否满意这些菜，小心翼翼观察李珺希反应，见对方抬眸，吓得两猫差点炸毛。 苏爸爸炸出了一条胖胖的橘尾巴，苏妈妈眼疾手快将它塞进了苏爸爸的屁股兜。 李珺希赶忙移开视线，扑哧扑哧吞了两口白米饭假装没看见。 苏妈妈小心翼翼并着腿捧起碗，眼眸垂下，就是不敢再看李珺希一眼，她细声细气又带着点期待地问：“好吃吗？” “好吃！”李珺希竖起大拇指，“太好吃了！我今晚必吃三碗米饭！” 两只猫猫高兴得摇头晃脑。 苏爸爸：苏、苏大、大，她、她说、好、好吃呢！喵！ 苏妈妈点头：苏小小！我听见了！喵喵！ 享受完大餐后，苏梦梦送心满意足的李珺希离开。 老楼房前的路又窄又破，许多地方用水泥补了又补。有一户住在一楼的人家门前种了一排美人蕉，它们高高昂起头，似美人般慵懒地沐浴着月光。 李珺希捧着撑得饱饱的肚子打了个饱嗝，没有两只猫家长在场，与苏梦梦聊的话题也更加直接。 她问：“你父母的厨艺也太好了，有专门学过吗？” 苏梦梦走在李珺希身侧，“算是吧，我父母说外婆是厨师。” “原来如此。”李珺希恍然大悟，今天见识到苏爸爸苏妈妈的能力，想必这位外婆是位牛气哄哄的厨师喵喵。 她又问：“你每天能吃到这么多好饭菜，怎么还这么瘦啊？” 说着捏捏苏梦梦的细胳膊。 苏梦梦不太在意地挥挥胳膊，“爸爸妈妈很怕出门，所以他们很少买菜的，有时候我们就简单吃吃，喝点汤汤水水，饿不死就行。” 李珺希乍舌，缓了好一会儿说：“现在手机上也能买菜，还免费送到家门口。” 苏梦梦摇头，“爸爸妈妈说看得眼睛疼，他们更喜欢在南边的窗户下晒太阳睡觉。” “你买也行呀！”李珺希有点急了，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怎么能饿着孩子呢！ 苏梦梦的脑袋摇成拨浪鼓，“家里唯一的电话是座机，爸爸妈妈说，钱要省着花。” 李珺希的两条眉毛拧成麻花，这什么生存法则！她必须立刻、马上给苏梦梦买个智能手机！ 并且给她包一个大红包！ 第11章 第 11 章 李珺希很快给苏梦梦买了个手机，并且还顺带了两个电话手表。手机给苏梦梦，电话手表给苏爸爸苏妈妈。 “办理电话卡需要本人携带身份证到营业厅办理，如果有不明白的地方可以问我。”李珺希特意在苏梦梦学校门口等人，她说完一顿，想到什么，问：“你父母能出门吗？要不我们想个办法？” 瞧着手上崭新的电子设备，苏梦梦内心挣扎，她很早很早就希望家里有手机了，光是网上购物这一条选项，就足以让人羡慕，她的爸爸妈妈也不会因为害怕出门而躲起来哭唧唧。 特别是爸爸，本来就因为结巴自卑，社恐还最严重，哭起来真是好可怜。 想到这，苏梦梦神情严肃，已做好打算。她抬头注视李珺希，眼神坚定，“珺希阿姨，这些钱等我长大工作了还你。” 李珺希一愣，随即笑着摸摸苏梦梦毛茸茸的小脑袋，“行啊。” 苏梦梦郑重道，“我一定会挣很多钱的！” 她将东西装进大大的书包，又珍重地拍了拍，“我会想办法让爸爸妈妈出门办理电话卡，阿姨你别担心。” 眼前的小孩懂事又聪慧，李珺希的心都要化了，“太好了，以后我们联系也更方便。” 苏梦梦重重“嗯”了一声。 李珺希又从包里掏出一大盒巧克力递到苏梦梦眼前，“这里面装有十年的手机话费，也算是我借你的，怎么样？” 苏梦梦先是一愣，随后一双漂亮的大眼睛缓缓睁大，“阿姨……” “嗯，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李珺希利索地拉开苏梦梦背后书包拉链，将巧克力装进去，“钱你收好，巧克力也要赶紧吃，这天太热很容易化的。” “珺希阿姨！”苏梦梦猛地抱住李珺希，抽抽鼻子说：“你对我太好了！” “我们苏梦梦这么好，我当然要对你好啦。”小小的人儿在腰间拱来拱去，热乎乎的，李珺希好笑地弯腰抱住她小小的身体。 “我打架很厉害，要是谁欺负你，我帮你打回去！”苏梦梦抬头，神情认真。 “咳咳咳！”脑海里不由地冒出一张臭男人的妖孽脸庞，李珺希脸上的异样稍纵即逝，赶忙推开苏梦梦，牵起她的手，“走走走，带你去吃饭。” 苏梦梦一看，发现猫腻，眼睛兴奋地亮起：“还真有！阿姨，是谁！？” 李珺希眼睛一瞪，“苏梦梦，还想不想吃大餐了？” “想想想！”苏梦梦马上识趣地大喊。 “这才对。”李珺希满意笑道。 最后李珺希应苏梦梦强烈要求，带她去吃了人生中第一次夜市。等李珺希送苏梦梦回家后，自己到家时还不算太晚，她换了一套轻便的运动服下楼，打算在小区里走几圈。 小区绿化不错，绿化带外围有一条橡胶跑道，专供住户使用。夏日的晚上不同于白天闷热，多了丝凉风。 走上两圈，身上毛孔打开，李珺希舒服地甩甩手甩甩胳膊，她找了个不甚亮堂的角落，学着曾在网上看到了养身操，这里转转，那里扭扭。 “李珺希。” 李珺希回头，晨元走进后方微亮的灯光中，又好似带着灯光走过来，照亮了她所在的区域。李珺希眯眯眼睛，猜想到底是那灯的原因，还是晨元自带的光芒。 阳光帅气大男孩真是在哪个犄角旮旯都能发光啊。 晨元在外跑了一天刚回小区，就在空气中闻到李珺希香甜的气味。兴奋得他赶忙跑回家冲了个凉水澡，其间打了三次肥皂去掉身上的汗味。 换上干净整洁的运动服，才闻着味找来。 “好巧啊，你也在运动？”晨元来到李珺希身边。 李珺希收起正做着伸展运动的双腿双手，“是啊，出来消消食。” 隐隐约约，一股清淡的香味从对方身上飘来，李珺希看了看晨元清爽的面容，不禁感叹小伙子又香又帅，真是赏心悦目呐。 两人站在黑漆漆的角落说话有点奇怪，李珺希领晨元往跑道上走。 她先打开话题，问的问题也很随意，“这几天上班，都没在走廊上遇见你，工作是不是很忙？” 晨元与李珺希隔了一段不远不近的安全距离，感受到对方香味浓烈的热气，整个人的汗毛都立了起来。 他佯装镇定道：“这段时间公司里许多销售辞职了，我接了他们没有完成的活，所以没有呆在公司。” 心中却想：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原来她每天都在关注我的行踪，好高兴！ 李珺希敏锐抓住关键点，抬头看向面上不显、嘴角却上扬的晨元，“突然有很多人辞职，会不会公司出了什么问题？” 晨元听闻，心里又乐开了花，真好，她在关心我工作的公司呢~ 他开口，声线清朗带着愉悦，“怎么会，公司每年这时候都会走许多人。” “这样啊。”看来是她想多了，李珺希点点头，没有再问。 两人经过一大片草坪，草地上有家长搭起野营帐篷，打算带孩子在这里赏景过夜，另一边是一个小斜坡，孩子们聚在一起，兴高采烈地坐在滑板上往下滑，然后笑闹着滚成一团。 许多人被他们的笑声吸引，纷纷驻足，李珺希与晨元也是。 “小时候我也喜欢跟伙伴们一起在地上滚来滚去，我家乡的草特别柔软，每次躺上去都能谁个好觉。”晨元触景生情地说。 李珺希好奇问：“你的家乡在哪里？” “蓬云山。”晨元注视身旁的女人，眼眸深处隐隐发着光。 蓬云山？李珺希小声重复了一遍，没有听过的地方，不过国家幅员辽阔，大好山河，她不知道也正常。 这么想着，李珺希抬头看他，真诚说道，“名字很好听，想必是一个很漂亮的地方。” 晨元露出怀念的神情，“是的，蓬云山顶上的云海经年不散，夜晚的天空布满银河星辰，我小时候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跟伙伴们比赛，从山顶滚到山脚，看谁滚得最快，每次我都能拿第一名。” 说完他骄傲地挺起胸膛。 “从、从山顶滚到山脚？”李珺希怀疑自己听错了，“不会受伤吗？” “不会，我皮糙肉厚。”晨元夹起臂膀，胸膛挺得更高，试图展现自己健壮的身躯。 这么明显的动作吸引了周围人的目光，李珺希自然也瞧见了，她赶忙转移视线不再去看，这胸肌练得好大，盯着实在是不好意思，晨元作为金牌销售，果然有毅力啊。 她目不斜视，表扬道，“那你真厉害。” 从那么高的地方滚下来，竟然还活着。 “嘿嘿。”被李珺希夸奖，晨元心花怒放，“我小时候就想，以后要带我对象一起去滚。” 李珺希沉默了会儿，不确定地问：“你认真的？” “当然，我看上的女人绝对不一般。”晨元收起笑脸，认真地望向李珺希，“我有办法让她跟我一起滚下去。” “很好玩的。”他着重说。 李珺希实在无法理解晨元的意思，她想了想，又转头看回去，与晨元目光撞上，两人一高一矮，一人垂头一人仰头，因身边聚集不少人，两人之间的距离又近了些。 远处微亮的灯光照射在李珺希脸庞上，晨元发现女人的瞳孔是一种深邃的深棕色。 真好看啊，李珺希，眼睛好看，鼻子好看，皮肤也好看……晨元在心里夸了李珺希上百遍。 李珺希却因晨元的话面露茫然，谁能从山顶滚到山脚还不受伤？难道蓬云山是一个小斜坡？还是她误解了什么？ 她百思不得其解。 “快睡觉吧李珺希，快睡觉吧李珺希，快睡觉吧李珺希！” 突兀的铃声骤然在两人之间响起，李珺希一怔，赶忙低头从裤兜里掏出手机关掉闹铃。 手机屏幕上显示十点整。 上个礼拜李珺希定了这个闹铃，目的是为了提醒自己早睡早起，做个美丽健康的女子，当然，目前她还没有效率地执行过。 晨元盯着李珺希的侧颜，揶揄，“晚上的闹铃？铃声还挺有意思的。” “弄着好玩的。”李珺希笑道。 晨元问：“你要回去了吗？” “嗯，该睡美容觉了。”李珺希快速刷了下微信，见没有什么重要信息，又收好手机，她归心似箭地对晨元说，“我们下次再聊？” 虽心中不舍，但是晨元还是露出灿烂的笑容，“好。” 望着女人远去的背影，直到消失在路的尽头，晨元才拿出手机打开微信聊天界面。 一个小时前，他询问了黄辉宏一个信息。 晨元：你知道李珺希有对象吗？ 黄辉宏：你问这个干嘛？ 晨元：我要追她。（微笑） 黄辉宏：卧槽！兄弟，够猛啊！ 晨元：你知道吗？ 黄辉宏：我告诉你，但你不能说出去，李珺希离过婚，现在应该是单身。 黄辉宏：兄弟，你可要认真追啊！ 晨元：一定。 关掉手机，晨元仰头望向夜空，几点星光费力地挤过城市的灯光，若非他体质特殊，平常人类的眼睛是捕捉不到这种程度的光线的。 城市里的风没有蓬云山的甜，星星也没有蓬云山的亮，但真是太好了，他在这里遇见了李珺希。 在外面跑了这么久，离职员工扔下的烂摊子处理得差不多，他也该回公司了。 第12章 第 12 章 自认为第一个知道晨元要追李珺希的黄辉宏，一整天都在假装认真干活，其实是埋头在微信上轰炸晨元。 晨元也不避讳，有黄辉宏这个“卧底”在，李珺希有什么动向他可以第一时间知道。 所以晨元老实交代了：她跟我住同一个小区。 “卧槽！”黄辉宏大喊一声，天花板跟着震了震。 张笑笑被吓一跳，探头去看，“黄辉宏，你一个人窝在犄角旮旯干什么呢！” “没事没事，打死一只好肥的蚊子！”黄辉宏拍这拍那，冲张笑笑嘿嘿一笑。 张笑笑无语地瞥他一眼，也没多管闲事，看回电脑屏幕继续做自己的事。 见大家都没注意到自己，李珺希也在应老板要求认真玩游戏，黄辉宏赶忙低头敲打手机，“这就是缘分啊！快说说你什么时候喜欢上她的？” 见到此条信息，晨元神情一顿，脑海里不禁回忆起当时的细节，好热！他赶忙拿起桌上水杯灌一大口，揉揉泛红的耳朵，这件事他肯定不会说。 但黄辉宏实在死缠烂打，晨元被他纠缠得没辙，干脆搬出晚上请吃饭来堵他的嘴。 晨元：你晚上想吃什么？ 黄辉宏：小子，堵我的嘴是吧，嘿嘿，这次放过你。 晨元：谢谢大侠高抬贵手，说吧，去哪吃？ 黄辉宏：让我看看。 随即黄辉宏快速打开另一个APP，一目十行，计划要宰一顿大的。 五分钟后。 黄辉宏：我们公司附近新开了家日本料理，网评不错，吃完后你再陪我去剪个头发怎么样？ 日本料理店？晨元想了想，打开“小崽子们”的微信群，@其中一个小崽子。 晨元：这是你开的店吧？ 小崽子A：是的大王！ 晨元：晚上去你的店吃饭。 小崽子A：好嘞大王，今天刚到的金枪鱼给您留着！还有蓬云山的生牛肉！ 好久没吃家乡的肉了，晨元舔舔犬齿，愉悦地给黄辉宏发去确定信息。 见晨元答应得这么爽快，黄辉宏很满意，大剌剌地躺在椅子上，满面春风，这小日子过得属实是舒坦啊。 没想快到下班时间，一整天没有踏出办公室大门的方明大老板气呼呼地宣布了一个重要消息：“今晚谁都别回家，都留下来陪我看球赛，明天放假一天！” 说完掏出手机，在微信公司群里发了个大红包。 大家见状，眼疾手快抢完，看到数额都不禁吸口气，这是什么情况啊，一天比一天大方了！ “方总，怎么突然要一起熬夜看球赛啊。”张笑笑赶忙关心起老板，露出明媚笑容。 “呵呵，我要放纵一次！”方明意味不明地笑了两声，转身又回了办公室。 “老板怎么了？”李珺希看向紧闭的大门，疑惑地问。 “他啊，跟老婆吵架了。”王晟在旁边小声嘀咕。 “什么！”其他四双眼睛齐刷刷钉在王晟脸上。 反应最快的是黄辉宏，跳起来冲到王晟面前揪起他衣领，兴奋地问，“你怎么知道？” “我拉屎的时候他在隔间跟媳妇吵架来着，”王晟拍掉黄辉宏的大爪子，整整领子上的褶皱，“他以为卫生间里没人，嗓门还挺大，搞得我后面挺紧张的，都没拉出屎。” 唐玲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你肯定经常便秘。” 平时睡眼惺忪的双眼“唰”地睁大，王晟连忙去看她，“你怎么知道？” “天天喝那么多上火的东西，你不便秘谁便秘。”唐玲直言不讳。 还以为是找到知音了呢，王晟可惜连连摇头，“年轻人啊，你不懂，有失就有得，便秘便着便着就正常了。” “什么恶心的谈话内容。”黄辉宏满脸嫌弃，赶紧退开。 只有张笑笑同情方明，“你们别嘴贫了，晚上大家好好对老板，别伤他的心。” 李珺希点点头表示赞同，毕竟她抢到的红包金额最多。 下班后，除了黄辉宏快乐地出门吃大餐其他几人都没有走，大家一起点了晚饭、零食、水果，将公司的投影仪降下，一边看搞笑综艺一边等球赛。 方明闷闷不乐，但也跟大家有说有笑，等众人吃完晚饭，到八点多钟的时候，方明换台到体育节目。 屏幕上清晰显示着一个台球桌，裁判穿着黑色燕尾服，正在做赛前准备工作。 “……”众人。 张笑笑没忍住，问方明：“方总，不是看世界杯吗？” 现在世界杯正打得火热，每天热搜上都是它的消息，就连不爱看球的张笑笑都知道，今天有一场可能创造历史的比赛。 其他几人齐齐点头。 方明无辜地望向众人，“大夏天看什么足球赛啊，看他们满场跑我都累得慌，我们要看优雅的运动，比如斯诺克，陶冶情操。” 王晟怀抱双臂，深以为然，“说得也是，22名球员抢一个球，还不如两个人打22个球来得松弛有度，知行合一。” 李珺希：“哈？” 唐玲皱眉，“你现在都会给老板拍马屁了是吧？” 王晟看向唐玲，悄声说，“作为要在这里扎根养老的人，当然要时不时给老板拍个马屁了。现在公司有‘一亿大神’投资，万一又来个‘二亿大神’呢？我的未来一片光明啊~” 为了获得更好的观看体验，室内仅靠投影仪微弱的灯光照明。不远处，靠墙摆放的定制牌位前，电子烛火散发着红光，上面的刻字依稀可见。 李珺希瞥了两眼，不由得打了个寒颤——怎么越看越瘆得慌，连忙移开视线。 张笑笑却在一旁严肃点头，“方总所言极是，那我们就一起陶冶情操吧。” 说着众人神情专注地盯着大屏。 这场赛事十分焦灼，可奈不住深夜斯诺克催眠的功力，再加上现场解说的语调格外缓慢，导致除方明外，其他几人昏昏欲睡。 “气死我了！” 走廊上骤然响起一声暴喝，昏睡的众人和唯一清醒的方明都吓了一跳，纷纷朝公司大门望去。 黄辉宏气势汹汹走了进来，身后跟着晨元。 大家被黄辉宏这大嗓子一吼，瞌睡虫都没了，王晟站起来伸懒腰，“你干嘛呢？” “我去剪头发，被理发师侮辱了！”黄辉宏满头是汗，脸涨得通红。 “咋了这是，说来听听。”方明来了兴趣，又见到黄辉宏身边的人，热情招手，“晨元啊，快来坐，上次你卖的泳装我老婆可喜欢了！” 说完一顿，似乎想起什么，脸色又马上臭起来，他冷哼了一声，阴阳怪气自言自语，“又想起你来了，我真是作贱！” 众人：老板好像有点可爱。 晨元不明所以，不过还是露出得体的笑容，“好，方总。” 他扫视一圈，自然地走到李珺希身旁的办公椅上坐下。 他的位置与李珺希隔着段距离，但因为刚刚方明的表现，晨元借着好奇，凑近李珺希问：“你们方总怎么了，变脸这么快？” 老板的私密事自然是要悄悄说的，李珺希便也凑近晨元，“跟他老婆吵架了。” 女人嗓音又低又轻，气息也微甜，晨远瞧到她手里的花茶，原来是玫瑰的味道。心脏“咚咚咚”跳得飞快，那抹空气中的甜似乎飞入了他的胸口。 好甜。 他状似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退回原位，双眼却偷偷瞄向女人的侧颜。 此刻李珺希已看向黄辉宏那边，聚精会神听他说话了。 “他觉得我头发少没有发挥出水平，只肯收我一半的钱！””黄辉宏的大嗓门震得人耳朵疼。 唐玲喷出一口奶茶。 “大晚上的，小点声。”张笑笑嫌弃地捂住耳朵。 黄辉宏显然伤了自尊，又气又恼，“张姐，你不为我说说话！？” 望着黄辉宏脑门上那几根毛，张笑笑实话实说，“黄辉宏啊，其实你的Tony说得很对……唉唉唉别生气！听我说，”眼看黄辉宏又要暴躁，张笑笑忙改口，”你不仅剪了个超酷的发型，价钱还少了一半，这是赚了呀!” 黄辉宏皱眉，“我感觉你在给我洗脑。” “哪有！”张笑笑大声反驳。 这时，王晟走了过来，将一大包东西塞入黄辉宏怀里，“给你的。” “什么啊？”黄辉宏低头从袋子里摸出一包枸杞，身形一顿，又赶忙往里翻，什么桂圆、西洋参、黄芪等各种中药包装挤在袋子里。 黄辉宏觉得又被侮辱了，他瞪着眼睛看向王晟，“我还没到你那个岁数吧！” “养生不分年龄，”王晟拍拍黄辉宏的肩膀，过来人道，“别丧气，这都是人生必经之路。兄弟，待会儿我将几个独家秘方发给你。” “鬼才要你的独家秘方！”黄辉宏哀嚎。 “可怜的孩子。”方明摇头。 大伙的眼神不由地带上了怜悯，黄辉宏抱住袋子不敢置信，“怎么，我真秃啊？” 唐玲，“你自己没看出来么？” 黄辉宏瞪她，“你气死我算了！” 随即抱起养生药材老老实实泡茶去了。 话题中断，大家也没忘记今晚的任务——陪可怜的方总度过难熬的一夜。 于是大伙都回到自己位置，开始观看比赛。 晨元注意到李珺希的心情似乎不错，她单手支着头望向屏幕，两条长腿慵懒地交叠，嘴角微微上翘。 也许他凑近一些，就能染上李珺希此时的快乐。晨元这么想着，腿部肌肉已经开始发力，在黑暗中，他不声不响地滑动座椅，缩短了两人的距离。 鼻子闻到的香甜更加浓密，晨元舒心了。 屏幕里，斯诺克赛场静谧而凝重，观众屏息凝神，唯有球杆击球的清脆声响回荡。 方明的状态却格外高涨，前一个小时像是人到了直播现场，表现得很激动，但后面他又频繁刷起手机，一会儿焦灼一会儿心事重重，最后球赛也不看了，伤心地抱着手机躺进沙发里睡了过去。 王晟揉揉肩膀，跟其他人小声嘀咕，“要不在附近给小老板找个酒店过夜，看着也怪可怜的。” “人家寂寞空虚冷，摆明了是要人陪，要是你把他吵醒了，人一精神起来不去酒店，又要我们陪着看球赛怎么办。”张笑笑剐了他一眼。 李珺希靠上椅子感概，“这种时候，他没有出去灯红酒绿就已经很不错了。” “！”几人转头看她，脸上惊异的表情如出一辙。 他们不禁想起为庆祝李珺希入职吃烧烤的那晚，她轻轻撕开手上的鸡翅，脸沉入黑暗中，冷冷地说起自己的婚姻。 看来，她的前夫的确是个不忍直视的渣男啊。 “怎么了？”李珺希明知故问。 “在理，十分在理。”王晟点头，还竖起大拇指。 “唉……”黄辉宏抱住养生茶，重重叹气，“感情，可真是复杂啊啊啊啊啊~” 一直憋着没说话的唐玲开了口，“你们谁要去上厕所？外面好黑，一起去壮个胆。” 李珺希举手，“我。” 张笑笑赶忙站起来抽纸，“我也去，早就憋着了。” 王晟跟着说，“还有我。” 黄辉宏放下养生茶，“一起吧一起吧。” 几人依次跟在唐玲身后往公司大门走，黄辉宏走到一半，突然反应过来，回头扫视办公室，特意在李珺希的位置看了两眼，疑惑地问：“晨元去哪里了？” 李珺希正在拿纸，抬头道，“他接电话去了。” 之前大家还在看比赛，黄辉宏觉得无聊玩了两把游戏，室内又关了主灯，他才没注意晨元走出去。 黄辉宏盯着李珺希看了看，若无其事“哦”了一声，心中却揶揄：嘿嘿，晨元这小子，一来就坐在李珺希旁边，还挺会把握机会的嘛！ 午夜已过，这一层只有快乐游戏有限公司的前台仍亮着灯，明黄灯光照在几人身上，泛起一层朦胧的暖光。 卫生间在走廊另一头，几人说着话浩浩荡荡往那边去。 不同于公司的环境，走廊上的灯光白得刺眼，在深夜的寂静中显得格外冷清。 整个办公楼静得可怕，只有不知从何处传来的电流杂音在空气中微微震颤，鞋跟敲在地面上的声响，此刻听来竟格外刺耳。 李珺希几人不自觉地放轻了脚步，连说话声也压得极低。 “一个人出来上厕所确实有些发怵。”黄辉宏缩缩脖子，好奇地左右看，“我还是第一次这么晚呆在公司，现在看还挺不一样的。” “谁不是呢，”张笑笑捏了捏手中的纸巾，庆幸道，“还好我们人多，说好了啊，待会儿大家解决完再一起回来。” 王晟好笑地说，“你们胆子也太小了，天天上班的地方有什么好害怕的。” 唐玲却皱起眉头，摸了摸胳膊，“好冷。” “啊？”王晟莫名看向她，“我没在说冷笑话啊。” 无视王晟，唐玲抬头看头顶的中央空调，“这个点中央空调怎么还开着？” 黄辉宏猛地抱紧手臂，“你这么说，我也觉得好奇怪！” 王晟本来与张笑笑走在最前面，听到两人对话，赶忙后退一步，钻进后方三人队伍。 注意到王晟口是心非的举动，张笑笑无语地回头，“各位，我提前向物业申请了这一层的灯光和空调管控，钱都交了，大家不要疑神疑鬼，OK？” “还能这样？会不会很贵？”王晟好奇。 “别忘了，我们现在老有钱了。”张笑笑露出张狂的笑。 “张姐你怎么不早说，刚刚吓了我一跳！”黄辉宏表示不满。 “这种简单常识我还以为你们都知道。”张笑笑无奈地摊手。 李珺希拍拍张笑笑的肩膀，真诚夸赞，“不愧是我们的张姐，想得真周到。” “原来不是诡异事件啊。”大家都松了口气。 王晟笑了声，抬头目视前方，“我就说上班的地方没什么可怕的……卧槽！” “又怎么了？”黄辉宏瞥他，“一惊一乍的。” “你们看前面！怎么涌出来这么多白烟！”王晟面色凝重，伸手指向前方。 大家顺着他的手指看去，走廊尽头，原本该是卫生间入口的地方，此刻正被一团浓稠的白烟占据。那烟雾厚重如絮，大团大团地翻涌纠缠，竟似有生命般缓缓向外爬伸。 第13章 第 13 章 “起火了！”黄辉宏立刻想到火灾，大喊着就要去找灭火器。 其他几人也跟着紧张，高楼出现火源可不是一件小事。 盯着对面浓稠得像是一团浆糊的烟雾，李珺希顿生疑惑，隐有不安：“不对劲，怎么没有闻到烟味，火警报警器也没有响，而且你们看，它像是一种固态，飘得好慢。” 唐玲也在旁边观察，认同李珺希的说法，“对，它好像……还会膨胀。” 其他三人不敢置信地看过去，竟见那白色的东西逐渐撑大，遮住了整个走廊空间，并朝着他们移动过来。 中央空调的风呼呼吹在脑门上，冻得大家头皮嗖嗖发麻，五人盯着它，警惕地后退。 这时，烟雾里出现几道模糊黑影，如幽灵般快速划过，浓稠的白色烟雾被撕开几道涟漪，又缓缓闭合如初。 “那是什么？”黄辉宏小声问。 没人能回答他，因为每个人心中都有这个疑问。他们神情紧张，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处，生怕里面有什么令人肝胆俱裂的恐怖东西扑上来。 “我们快回去。”李珺希神情凝重，尽量让声音平和。 几人点头，转身就往回走。 突然，一缕白烟从浓稠的烟雾中窜出，如一条口吐毒液的毒蛇，爬行在地板上快速朝落在后方的张笑笑袭去。 运动员出身的张笑笑身体灵敏地捕捉到危险，只见她条件反射地一扭，摆脱了白烟从地板弹起的袭击，待她要去看是什么东西，却没想白烟分出另一缕烟雾，快速卷住了她腾空的手臂，大力往后拖去！ 手臂上湿滑冰凉的触感致使肾上腺素快速飙升，张笑笑吓得大喊：“救命！” “张姐！”变故只在一瞬间，其他四人不约而同扑了上去。 离张笑笑最近的王晟一把抱住她的腰，李珺希眼疾手快拉住张笑笑另一条胳膊，黄辉宏块头大，抱住王晟的同时绕过他又扒拉住张笑笑的衣服，而唐玲也顺势抱住李珺希。 四人手忙脚乱齐齐用力，才避免张笑笑被拖入烟雾中。 可是，烟雾的目的是将人吞噬。 白烟蠕动着覆盖住走廊空间，积蓄力量使劲往后吸，像是一块巨大的吸铁石，后面几人被这股力量拉扯，也跟着往前去了一步。 “好大的力气！”黄辉宏惊得出了一身的汗，他快速调整姿势，双腿下蹲如拔河般将重力往下坠。 此时张笑笑的胳膊已全部进入未知的烟雾中，她感受到某种湿冷滑腻说不上来的什么东西正舔舐着她的手臂，整个人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她快要哭了，“你们快拉我出去！快啊！” “大家使劲！别让张姐被拉走！”王晟咬紧牙关大喊。 可是，对方力气太大，大家齐心协力也才与它的力量持恒。两方就这么僵持，一时间竟未动分毫。 张笑笑要吓死了，平常连恐怖电影都不敢看的她哪里受得了这些，膝盖一软，全身打着摆子，就要滑向地面。 李珺希看得分明，急忙大吼，“坚持住！别跪！” 嗓音之大，惊得张笑笑浑身一颤，眼角瞬间飙出眼泪，她努力站直了些，带着哭腔喊，“这里面有东西！有东西啊！求求你们快拉我出去！” 张笑笑喊得撕心裂肺，语无伦次，凄厉的哭喊在空旷的长廊回荡，听得人的心神也跟着颤。 头顶上方的烟雾里，黑影越来越清晰，好似就要破开浓稠的烟雾压上他们的面门，露出恐怖的实体。 “快拉！”唐玲神经紧绷，大喝一声。 这一喊如一道惊雷打在众人身上，大家大喊着、一鼓作气才终于将张笑笑拉了出来。 力道太大，促使几人滚作一团，他们不敢停歇，七手八脚地爬起往后跑。唐玲与王晟跑在前面，李珺希与黄辉宏一边一个架住腿软的张笑笑跟在后方。 吸住张笑笑的烟雾被破开，又急速粘合，白色烟雾似乎对刚刚的失误不满，移动着厚重的身躯开始追赶。 “他追来了！”唐玲回头看了眼。 “别看！往死里跑！”王晟脸色不好看地将唐玲的头转回去，又拎起她的胳膊助力。 头顶冷然的灯光似乎暗了许多，打在人脸上惨白一片，大家神情紧张满头是汗，夺命狂奔。但眼前的走廊似乎变得又长又窄，胳膊擦在冷硬的白墙上，随着跑动的碰撞，硌得疼。 脚下的路也变得又硬又冷，薄款夏季凉鞋踩在上面，脚底发寒。这股寒气顺着脚心直达头顶，冻得之前冒出的热气瞬间凝成白霜。 大家也都发现了不对劲，低头去看，齐齐吸了口凉气。 地板竟然结了冰！ “老子在这工作两年，也没听说大厦闹鬼啊！”黄辉宏一口一口哈出冷气，衣裳湿了一片又遇上冷气，冻得他直哆嗦，“还是属冰箱的鬼！” “怎么办啊！这条走廊变长了！”张笑笑眼睛通红，她的一条手臂湿漉漉的，正是当时被不知名的东西舔舐后的效果，此刻搭在黄辉宏脖子上，黄辉宏的脖子瞬间结了一层霜。 “老子要冻死了！”黄辉宏大骂。 “继续跑，不要停！”李珺希回头看，只见那团烟雾撑住长廊四壁，不紧不慢跟在后面，似乎是在溜着人玩。 像是回应李珺希的猜测，一阵冷气突然爬上他们的背脊，在脖颈处吹口冷风，惊得大家鬼叫连连，脚步更加凌乱。 张笑笑一边惊恐流泪，一边大骂：“狗屁物业每年收那么多钱，闹鬼还不跟我们说，我要投诉！” "谁带了手机？"李珺希朝大家喊，“看看能不能打电话求救！” “我特么没带啊！”黄辉宏边跑边回应，悔得肠子都青了，他以后一定去哪儿都带上手机，绝不离手！ “我也没带。”唐玲皱紧眉头。 对啊，手机！张笑笑听闻眼睛瞬间就亮了，目光放在前方王晟身上，“王晟肯定带了！” 果然，王晟从裤兜里掏出一个黑色手机，手机背部还贴着一张万事大吉的贴纸，他慌乱地看一眼屏幕，气得差点将手机扔出去，“竟然没有信号！” “果然如此，呜呜呜！恐怖片里都是这么演的！”黄辉宏崩溃大喊。 此刻大家喘着粗气，已经精疲力竭，前方的路却无穷无尽，似乎看不到尽头。 后方烟雾紧追不舍，寒意更甚，冻得他们牙齿打颤，甚至每个人的后背都结出了冰霜，还哗啦哗啦往下掉冰渣子。 “再这样下去，我们不被冻死就要跑死。”李珺希气息明显已经不稳。 “现在怎么办？”张笑笑恢复了点精神，手放下带着李珺希一起往前。 黄辉宏实在受不了了，乱出主意说：“要不去跟后面的东西硬刚吧！” 张笑笑瞪他，“你没看见我手臂上全是人家的口水吗，万一吃了你连个全尸都没有！” 黄辉宏大叫，“这不行那不行，怎么办！” 他大喊几声发泄情绪，转头去看，只这一眼，就吓得差点尿裤子，“那不是楼下的保安吗！” 几人悚然一惊，赶忙回头去看，只见两个穿着大厦制服的保安缓缓从浓稠的烟雾中探出身体，先是头，再是上半身，他们悬浮在空中，面色铁青，眼睛虚睁，最后露出的脚面下垂，整个身躯都被冰棱束缚着。 突然，白烟涌动的速度骤然加快，两个保安猛地睁开眼睛，向几人扑来！ - 写字楼大堂亮着几盏基础照明灯，晨元坐在休息区一处阴影里，与电话里的客户交谈。对方是个唠叨的老头，想要多捞些折扣，打情骂俏的话都把晨元气笑了，他心不在焉地听着，转身望向落地窗外。 凌晨的街道空无一人，偶尔能见到一两个外卖员骑电动车疾驰而去，树叶沙沙作响，风中飘来一股似有似无的气息。 那股气息悠悠飘来，仿佛在故意撩动他的心弦，晨元眉毛一拧，高大的身躯迅速站起，放开五感。 从远处熄灯的楼房，到树下跑过的野猫，街上喝醉酒的大汉……再到大堂里，从他面前匆匆跑过的物业人员……晨元猛然抬头，锐利的眼神锁定在大厦高层。 电话里的人还在侃侃而谈，他径直挂断电话冲向电梯所在方向。 电梯前不知何时放置着醒目的安全警示牌，旁边站着一个穿白衬衫的物业员工，正在焦急打电话，他听见声响抬头见到晨元，忙喊：“你要上去？电梯全坏了，不急的话白天再来吧！” 晨元没有犹豫，转身往安全通道的所在位置跑。 “啪！” 安全通道大门被打开，黝黑的楼梯间里，脚下的绿色消防安全标识闪着莹莹绿光。飞快向上攀爬的男人面色紧绷，隐隐带着急色，一双清润的眼眸在黑暗中闪着金光。 金眸扫向头顶的摄像头，摄像镜头出现短暂雪花画面。 同一时间，晨元手腕上的赤红朱砂燃起灼热的火光，身体骤然发生变化。 他的腰背拱起变得更为壮硕，四肢在拉伸中膨胀，虬结的肌肉纤维如同钢丝般绞紧盘绕。金色毛发如潮水般从毛孔中喷涌而出，在幽暗的灯光下泛着金属般的光泽。 随着一声低沉的虎啸，一只巨大威猛的老虎出现在楼道里。 第14章 第 14 章 大厦高层，走廊里传出急促、凌乱的奔跑声。 头顶冷光在狭窄的空间明明灭灭，突然跳动两下，彻底熄灭，墙脚下的安全标识泛起幽幽绿光，一丁点的光线就能把人的面皮照得发青，李珺希几人吓得尖叫，不敢放慢脚步，跌跌撞撞继续狂奔。 黝黑的长廊似乎是一条蜿蜒扭曲的怪物长舌，而五人是在猩红长舌上被迫滚动的小花生米，被这条滑腻的长舌玩弄，舔舐。 冰冷的空气钻入毛孔，冻得几人打寒颤，身后悬浮在空中的两名保安伸长手臂，紧追不舍，似乎立刻就要掐上他们脆弱的脖颈。 “我快不行了，晚上喝了两杯奶茶，现在好想吐。”唐玲脸色泛白。 “老子快要憋死了！”黄辉宏气喘吁吁大喊。 “我们不会要跑死吧！”张笑笑哭丧着脸。 前方尽头，浑浊的黑暗中隐约亮起一圈暖黄，王晟眯起眼睛确定两眼，才惊喜地喊：“前面有光！” 那温暖的亮光遥遥望着，似乎就已驱散了大家身上的寒气，让人忍不住热泪盈眶，五人心中升起期望，有些迟钝的步伐不免加快。 随着他们的跑近，那抹光逐渐散开，在长廊上组成一个方形暖区，光里有一扇玻璃大门，门内是颜色对比鲜艳的墙砖设计，一棵要死不活的发财树…… 他们终于跑回了公司！ 紧接着一人从门内走出，玻璃门在他身后缓缓闭合，他伸了个懒腰又打了个哈欠，朝几人的方向远远望来。 他神情不满，嘟囔道，“你们干什么呢，大晚上在走廊上跑步，是不是有病？还有，说好陪我看球赛，我一睁眼你们都不在了，也太过分了吧——哎哎哎！你干什么！” 王晟无视方明的质问，一马当先跨进暖灯区域，长臂勾上他的肩膀就要等门开后带人往公司里冲。 方明不明所以，从王晟胳膊肘里逃出，大声嚷嚷，“王晟！我是你老板，注意分寸！” 后边几人也陆陆续续跑进暖光区，李珺希神情严峻，“方总，我们先进公司再说！” “哈？啥情况？”方明站在门口，见跑上前的几人神色异常，疑惑地问：“你们干嘛去了，看起来很疲惫啊。” 黄辉宏急死了，朝方明大喊：“你没看见我们后面飘着两个变异的保安吗！” “什么啊，”方明被黄辉宏吼得一脸口水，嫌弃的往旁边站，“不就是走廊上没灯嘛也能把你们吓成这样？胆子也太小了吧！” “你在说什么！”黄辉宏急得回头，恐惧与汗水交织的面容猛然一怔。 在公司的灯光照不到的地方，他可以清晰看见黑暗中的长廊与平日里没有什么不同，甚至他还瞧见了走廊尽头、卫生间门口的那扇窗户。 窗外圆月高高悬挂，月光洒进来，在瓷砖地板上投射出清冷的光。 而追了他们一路的白烟和保安，都不见了踪影。 黄辉宏与王晟对望一眼，都不由地出了一身冷汗，这是怎么回事！ “门禁打不开了！”另一边，张笑笑着急地按着门禁面板。 公司大门是指纹门禁，顾名思义需要所属公司人员指纹验证，大门才能开启。张笑笑进入暖光区后，第一时间去开门，但玻璃门没有反应，随后唐玲、李珺希依次尝试，也没有用。 王晟和黄辉宏听闻赶忙走过去，没有意外，还是没有成功。 “指纹门禁失效了。”李珺希说。 她环顾四周，现在，除了走廊无灯，周遭的一切看起来都很安全。但李珺希身上还残留寒意，她捻起手臂皮肤上的细碎冰霜，在温暖的灯光下，看着它缓缓消融。 这意味着，刚刚所经历的一切，都是真实的。 除了方明外，几人互看一眼后不约而同地挤在一起，只一门之隔，他们望着公司内的明亮灯火，从未有现在这么渴望进入。 见到几人神经兮兮的样子，方明不明所以，也走过去试了试门禁，见大门没反应，有些生气，“张笑笑，我这门禁前段时间才换过，不会又怀了吧！跟你说了要买个质量好的！” “方总！”对于自己的业务水平张笑笑是不敢有任何松懈，她挺直腰背拔高音调为自己正名，“它没有坏！我买的是市面上最贵的一款，还送三年保修！” “那这门怎么没有反应！”方明皱眉。 “方总，”李珺希看向他，眼神复杂，“你没发现不对吗？” “什么不对？”方明疑惑地看向李珺希。 “你看看你的后面，出现了一堵墙。”李珺希说道，她的嗓音又平又缓，在窄小的空间里似乎有回音。 “怎么可能！我们另一边是个卖家具的公司哪里来的墙——我勒个去！”方明转身一看，两只眼珠子都要瞪出来。 只见灯光照不到的地方，距离他两米开外的位置，赫然竖立着一堵水泥墙。 “什么情况！这墙什么时候砌的！”方明不可置信地走过去又踢又拍。 望着与天花板相接的墙体，他拍拍脸，茫然地自言自语，“我还在做梦？” 说着拿出裤兜里的手机打电话，听筒里持续传来忙音，方明愕然地看向屏幕，竟然没有信号。 “下楼的路也堵死了。”王晟低声道。 写字楼每一层布局大同小异，而他们公司处在走廊正中间，左右两边都有电梯，之前他们还没走到电梯口就碰见了白烟，而通往另一边电梯的路，现在有面墙堵着。 “这是不给我们活路啊！”黄辉宏咬牙。 “你们听说过鬼打墙吗？”李珺希面色凝重。 张笑笑捂住胸口，小声开口，“我小时候听家里老一辈的人说起过，他们有时候上山，会遇见脏东西故意堵路，路还是那个路，但就像施了障眼法，让人在原地打转走不出去，甚至，还有人因不小心踩空滚落山崖致死。” 说到这，张笑笑脸色难看。她的老家在最南方的大山中，从小听过许多科学无法解释、身边又有人亲身经历的事，小时候，她村子里的许多同龄小伙伴喜欢听这些，给她造成了不小的心理阴影。 “yue！”另一边的唐玲终于忍不住蹲在角落吐出来。 几人手忙脚乱翻出口袋里的纸递上去，王晟调侃，“还好我们是出来上厕所的，纸多。” 黄辉宏闻言，夹紧屁股忍了忍，试图好好商量，“如果我说我也想……” “你不想。”王晟淡淡瞥他一眼。 黄辉宏老实闭嘴。 “现在该怎么办？”方明也觉察出不对，忐忑地重新接上话头。 李珺希靠在门边，望向左侧，那里是唯一可以通行的道路，“现在只有去往卫生间的路可以走。” “不是吧？”张笑笑抱住唐玲胳膊，“又要走回去？” 也许是暖光作用，与刚刚夺命狂奔相比，她现下感到全身温暖。这处区域就像一个庇护所，保护着受到惊吓又无处可走的众人。 唐玲吐过后舒服许多，她擦干净嘴巴，转头注视走廊尽头的窗户，“那边有电梯，安全通道也在那边。” "呆在这里会不会安全一些？你看我们说了这么久的话那东西还没现身，说明是怕光的。如果是鬼打墙，也许等天亮，大家都来上班，有了阳光和人气，冲掉鬼气，我们就能走出去了。"王晟不太敢冒险，凭借对这方面知识的粗浅了解建议道。 “鬼打墙只是我的猜测。”李珺希看向王晟。 这种情况让她想起上次在青川河溺水，她与周云合呆着的空间，两人仿佛身处广袤宁静的宇宙中。想到这李珺希一顿，平静地说，“也许我们已经不在原来的空间里了，就连我们身后的公司，都是一个假象。” “嘶！”黄辉宏搓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你这么说好吓人啊！” 王晟沉吟：“如果是这样，那我们呆在这里也不安全，对方随时可以伤害我们。” “狗日的，我们现在就是被这东西玩弄于股掌中！”黄辉宏重重锤向身后的玻璃门。 “哐”地一声，玻璃门发出的剧烈响声在长廊中无限回荡，大家的心瞬间提起，僵直身体警惕地观望四周，担忧这响动引来危险。 当最后一个空荡的音节消散在空气中、众人就要松一口气时，公司里的灯咔哒一下瞬间熄灭，仅存的避难所也消失了。 走廊陷入无尽的黑暗中，冷风卷土重来，哗啦啦吹拂在每个人的脸上。 “啊啊啊啊啊啊！”大家吓得抱作一团，恨不得与墙角融为一体。 一束幽冷蓝光骤然在头顶出现，刺激得大家眯起眼睛赶忙抬头，原来是方明站在大家面前举着手机，灯光下露出他的一张紧绷的脸。 他道，“李珺希说得对，不管你们说的东西有什么目的，我们都应该去看看。” 张笑笑几人一时沉默，都没发话。 方明扫视一眼，问：“你们是想呆在这里，还是一起走？” “我们能活到天亮吗？”张笑笑瑟瑟发抖地出声，“我不想再被白烟缠住第二次，还有那两个会飞的保安，要是我们又遇见他们，该怎么办？” 李珺希思索片刻，开口，“如果对方要我们死，无论我们呆在这里还是走过去，结果都一样，但我们过去，说不定能找到破解迷局的办法。” “是啊，与其呆在一个地方不挪窝，还不如去寻求生机，小说里都是这么写的。”方明板起脸，神情严肃。 大家听闻，纷纷转头看他，神**言又止。 方明恼火地看一圈，不满道，“你们这么看着我干什么，有话直说！” 他还不知道公司员工都已知晓自家老板上班不干正事，天天躲在办公室里看修仙小说。 唐玲突然开口，“你真的是方总吗？” 李珺希一怔，但她很快反应过来，顿时一身冷汗冒出，身边也同时响起一声又一声的吸气声，大家都一脸戒备地望向面前的方明。 是啊，如果他们身处一个假的走廊，那么突然出现的人，也有可能是假的。 方明脸颊抽动，很明显是气得不行，他直直望向唐玲的眼睛，证明道：“唐玲，令尊是我公司第一个且目前唯一一个VIP客户，我还亲自手写了一封感谢信，想必你还记得吧？” 张笑笑几人都不知道这件事，他们一脸呆滞，几双眼睛一眨不眨盯着方明，觉得自家老板的一颗创业心可真是赤诚啊。 王晟蹲在角落，不可思议道，“方老板，没想到你还挺有仪式感。” 想起自己曾经做出的伟大举动，方明仰头邪魅一笑，“当然，我早就想好了，未来公司的每一位VIP客户，都会得到我的亲笔签名。你们作为我的初代员工要加油啊，以后你们每一个人都将会是我公司的大股东。” 画大饼的老板真是让人无语，几人不约而同翻了个白眼。 “走吧，”唐玲信了方明的话，第一个站起来，看向李珺希，“我跟你去看看那边的情况。” 李珺希点头，“好。” “大家一起吧，安全些。”王晟也打开手机里的手电筒，照亮前方的路。 漆黑的走廊像一条幽深的隧道，无声地吞噬着微弱的光线。沿途的玻璃门反射着手机灯光的残影，扭曲成诡异的形状，仿佛有什么东西正从另一侧窥视。 李珺希几人小心翼翼往前，曾跑不到尽头的走廊恢复正常，几分钟后，他们相安无事地来到电梯门口，旁边显示器上的数字十三，颜色猩红，似乎在黑夜中散发着血液般的味道，让人不敢再看第二眼。 光滑如镜的电梯门映出人影，冷光将门前几人的面容拉扯成怪诞的形状。 方明举起手机，将光打在四周，疑惑地问，“走过来什么也没遇上，是不是有点不对劲？” 李珺希抿抿嘴唇，透过手电筒的光线仔细观察四周是否存在异样，“我觉得是。” 盯着门上的自己，黄辉宏紧张地问，“我们坐电梯吗？” 他咽咽口水，望向另一侧紧闭的安全通道大门，“还是走楼梯？” “走安全通道吧，要是有危险，还能有地方跑。”张笑笑站在一边回应。 王晟认同地点头，“进电梯很容易被一窝端。” 大家没有异议，转过身就要往旁边移动，这时，停在十三楼的电梯突然上行，红色数字不断递增，眼看就要到达他们所在的第十七层。 “有东西上来了！”方明惊得整个人往上跳了一下，他是唯一没有见过恐怖场景的人，此刻两只眼睛死死盯着不断跳动的电梯显示屏，脸上的神情又兴奋又恐惧。 “快去安全通道！”李珺希喊。 众人不敢停留往那边跑，王晟骂了一句，单手拎起跑在最后的方明的衣领。 “砰！” 安全通道的两扇大门死死闭合，在几人推搡间，暗淡光影下依稀可看见门缝中有一条手腕粗的铁链，正紧紧盘踞在门后，阻拦他们的唯一退路。 “竟然是锁着的！”黄辉宏急得去撞大门，身后几人见此，也上前帮忙。 黑暗中，大家狠狠撞上铁门，伴随一声声闷响，粗壮的铁链发出尖锐哀鸣，仿佛整扇门都在牙酸般的金属扭曲声中战栗。 “门后有铁链，根本就撞不开！”望着没有丝毫动静的铁门，张笑笑吓得崩溃大喊。 “叮！” 清脆的提示音骤然响起，像一捧冰水浇在焦灼的空气中，众人倏然静默。他们僵直着脖子转头去看，不远处的电梯门缓缓打开，黝黑的门洞内响起类似野兽的吼叫。 李珺希不由地屏息静气，颤抖的手紧紧撑在身后的白墙上。冰冷的墙体散发寒意，李珺希却手心冒汗，浑然不觉，她的一双透亮的眼睛死死盯住电梯口方向，紧张移动的脚不小心踢到放置在墙角的消防灭火器。 就在这时，两名穿着保安制服的男人撕破黑暗的遮掩，快速从电梯内冲了出来！ 他们面容灰白，裸露出来的皮肤溃烂，又被寒冰包裹，挥舞在空中的手掌苍白干扁，黑色指甲又长又尖，大嘴拉扯开半张脸，可清晰看见口腔里的尖利獠牙。 方明吓得腿软：“妈呀！哪里是保安，明明是怪物！” 两个怪物怒吼着如一颗炮弹扎入水中，惊得众人飞快散开，走廊上顿时乱作一团。 黄辉宏大力踢开一个怪物，拉住吓得乱喊的方明往后退，同时，另一边的唐玲试图躲进斜对面的卫生间，却被另一个怪物拦住去路，在她还没反应过来时，人已经被怪物抓在了手中。 尖锐的指甲死死箍住她纤细白嫩的脖颈，一股恶臭从对方嘴里喷出，唐玲蹬着两条腿悬挂在半空中，肚子里翻江倒海，想要呕吐。 “唐玲！” 其他几人肝胆俱裂。 怪物尖利的獠牙在月色下闪着冷硬的光，眼看唐玲就要被对方咬脖，李珺希将怀里另一个灭火器扔给不远处的王晟，大着胆子往前冲。 她猛地拧开阀门，干粉喷涌而出，瞬间糊住了擒住唐玲的怪物的脸，怪物身形一顿，单手吊住瘦弱的唐玲，脖子僵硬地扭动，竟然朝向了李珺希这边。 李珺希心里一惊，但也顾不得其他，双手举起灭火器，毫不留情地朝怪物的头砸去。 “咚！” “咚！” “咚咚！” 沉闷的声响混合着白色粉末在走廊上蔓延开，李珺希心中顿感不妙，因为她发现自己每锤一下，手下的触感额外让人发麻。 果然，粉末散去，一颗被砸瘪的头颅冒了出来，怪物怒目而视，扔掉手里的唐玲，利爪直指李珺希喉咙！ 正与另一个怪物纠缠的几人见此，吓得尖叫。李珺希望着近在咫尺的黑色利爪，心中焦急，就在她将灭火器奋力砸向怪物并躲避攻击之时，余光瞥到怪物那干扁灰白的利爪上，有一颗粒子在闪烁。 终于来了！ 窗外的圆月泛着氤氲的血光，照在人脸上，仿佛笼上一层血痕，无数闪烁荧光的粒子从遥远的夜空中出现，它们的光亮比肩世界上任何一种光。 荧光粒子汇聚成一团快速冲破血月，月亮碎片洒落一地。 仿佛电影里的慢镜头，眼前一切都变得极为缓慢，飘落的月亮碎片、两个怪物、张笑笑、唐玲……他们缓慢得就像定住了一样。 这时，大片闪着无数荧光的黑色从天而降，它如水流般环绕过众人，来到李珺希身旁。 腰间搭上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温润的体温渗进女人的皮肤，男人从闪亮的黑色中走出。他身高腿长，垂头时，漂亮的面容清晰又立体地呈现在李珺希眼前。 他轻声道：“对不起，我来晚了。” 第15章 第 15 章 周云合单手抱住李珺希，姿态闲适地抬眼看向面前的怪物，垂在身侧的手缓缓抬起，四周空间扭曲，一股无形的力量卷起怪物，大力撞向后方墙体。 愤怒的咆哮骤然响起，紧闭的安全通道大门被撞开，一头毛色如熔金般闪耀的猛虎跃出，它昂首怒目，喉间滚出雷霆般的咆哮，冲向走廊尽头的两个怪物。 周云合深邃的眼眸冷了几分，来得倒是巧。他手指微动，释放作用在两个怪物身上的时滞领域，两个怪物恢复正常，他们察觉到危险，从地上一跃而起扑向虎兽，很快扭打在一起。 瞬时，老虎的低吼与怪物恐怖的嘶叫回荡在走廊上。 画面可怖血腥，李珺希不由地紧紧抓住周云合胸前衣裳，周云合垂眼看她，深色眼眸中红光流转而逝，他勾起唇，大掌轻搭在李珺希眼睛上，“别看，会吓着你。” 拿开周云合的手，李珺希的目光放在男人脸上，平和地问，“那我看你？” “嗯，”周云合柔声说，“我好看，你想怎么看都行。” 说着，将怀里的人抱得更紧。他垂头，高挺的鼻子暧昧地与李珺希的碰触，李珺希撇过头，周云合又耐心追逐上去，两人呼吸交/融，身旁似乎有一个屏障，让周遭的寒冷近不了身。 突然虎啸剧烈，震得李珺希耳膜疼，她忍着周云合霸道行为，想要挣脱，却被对方箍得更紧，她抬眼看他，“放开我。” “吻我，我就放开你。”周云合眼中含笑。 身边的同事们还维持着之前的姿势，方明被怪物袭击，吓得蹲在地上；王晟举着灭火器，喷出的白色粉末凝固在空中；唐玲被怪物扔出去后正好撞在墙上，张笑笑跑过去就要扶起她…… 不远处还有一头大老虎在与两个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厮杀，视觉与听觉上的双重冲击令李珺希以为自己听错了，她问，“什么？” “李珺希，我需要一个吻。”周云合的声音又低又沉，眼中红光隐隐闪烁。 "你疯了！"李珺希拔高音量。 “希希，”如钢铁般的双臂抱住女人，像是要将她揉进自己的身躯，周云合温和道，“我没有疯。” 音调毋庸置疑。 定定地望着面前漂亮的男人，李珺希愣了三秒，随即展开一抹灿烂笑容，凑近他，缓声吐气，“好啊。” 周云合心中一喜，深邃的眼眸闪烁出一簇火光，正微启唇畔时，眼前的人快速撞上。 咣！额头传来痛感，周云合的大脑懵了一下，手臂不由地松开，怀里的女人像一条鱼滑了出去。 “你想得美！”李珺希站到安全距离，狠狠瞪他。 望着额头红了一块的女人，周云合抬手捂住眉心，那里的痛感只持续了几秒钟，却让他身心愉悦，不禁勾起唇畔，低低笑起来。 李珺希没看他，目光投向不远处的战况，金眸如炬的老虎身上被怪物利爪抓破几道伤痕，鲜血渗出，打湿毛发。 李珺希问周云合，“那只老虎从哪里来的？” 听到李珺希关心对面，炽热的深眸冷却，周云合淡声道，“不认识。”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眼见威武的大虎落于下风，李珺希隐隐露出担忧，“看起来快不行了，你去帮帮它吧。” 周云合往那里瞧，唇畔露出冷笑，“连这种小东西都对付不了，还怎么在山中称霸王？” 话音刚落，毛色金黄的大虎长啸一声，震得封闭的走廊晃了晃，它聚起力量猛地一掌拍下，一只怪物的头便落了地。 被砸瘪的头颅咕噜咕噜滚出老远，停在李珺希脚旁，脖颈下方撕裂的伤口肌肉萎缩，外层布满冰霜，一滴血也没有流出。 李珺希吓得赶忙退后两步，定睛去看，只见一滩泛着冷光的透明绿色黏液从断裂的脖颈里冒出，黏黏腻腻地在覆盖一层冰霜的地板上蔓延，断头随之融化。 “这什么东西，好像鼻涕。”李珺希嫌弃地皱起眉头。 周云合挡在她身前，凝神去看，说道，“小心，这黏液有毒。” 没两下，老虎又把另一个怪物的头踩在脚下，冰冷的脑浆四溅撞上墙体，碎冰哗啦哗啦掉了一地，残肢断臂横陈在地上，绿色黏液从伤口处缓缓渗出，场面恶心又可怖。 晨元解决完两个怪物，扭头看向后方，一双金眸中照映出周云合的面容。 察觉对方的敌意，周云合露出浅笑。 这笑含义颇深，闲适又倨傲，晨元脸色不好看，虬结的肌肉隆起，龇牙低吼，带着威胁的意味。 他是谁，竟然有能力进入幻境，还与李珺希如此亲密……想到此处，晨元满腔怒火。 在进入幻境时他分了一丝心神在李珺希身上，没想到这个可恶的男人对李珺希又搂又抱，甚至还逼迫她，气得他当场就要飞扑上去咬掉他的脑袋！ 心神被扰乱，他一时不备被怪物刺伤，怪物指甲上的毒素有麻痹神经的作用，他才会动作迟缓落了下风。 一人一虎之间的气氛剑拔弩张，李珺希以为老虎要攻击人，神情戒备地打量它，却越看越对这只大老虎有种熟悉感，她对自己这种感觉很疑惑，不禁开口问，“你也是被卷入这个空间的？” 李珺希没指望老虎能听明白，没想到那虎脸一愣，璀璨的金眸转向她，之前雷霆气势瞬间收敛，两条有力的前腿并拢，屁股一坐，歪着头冲李珺希小猫般叫了声，“嗷~” 李珺希：“……” 怎么突然卖萌了？ 半人高的老虎缓步走上前，一条厚实虎尾在身后轻轻甩动，他蹭着李珺希转了一圈，最后在脚边躺下，露出白绒绒的肚皮。 李珺希僵着身体，被大老虎亲热滑过的手臂酥麻温暖，那是被毛茸茸眷顾的幸福，她的视线紧紧缠在大老虎毛茸茸的肚皮上，“你想让我摸摸你？” “嗷~” 这个不要脸的！周云合脸色一沉，不动声色聚起能量就要给他点颜色看看，这时李珺希心领神会地瞥他一眼，那眼神好像在说：你敢。 周云合一顿，忍了忍，又将能量散去。 大老虎眨巴着一双无辜的金色大眼仰躺在地上，无视周云合想要刀人的视线，粗长的尾巴在地上甩了甩，若有若无地试探，想要卷住李珺希的小腿。 李珺希怎么会拒绝撸大猫的机会，她蹲下身子，伸手在大老虎的肚皮上毫不客气地摸了一把。 软乎乎的！ “嗷呜~” 周云合的脸更黑了。 近距离接触，李珺希才看清大老虎的伤势，其中一条伤痕横亘半个虎身，皮开肉绽，森森白骨露出，触目惊心，李珺希惊得开口，“你的伤好严重！” “嗷~” 没事哒没事哒，舔舔就好了~ 大老虎眯起眼睛，乖巧温顺的模样，与先前那个凶狠暴戾、一掌拍碎怪物头骨的凶兽相比，简直天壤之别。 见大老虎对伤势浑不在意，李珺希心中感叹这只大老虎好厉害，来历肯定不简单。她还没忘记正事，摸了两把站起来，看向阴沉沉立在一旁的周云合，软了声音问，“云合，你能带我们出去吗？” 他们周围，除了地上正在慢慢融化的怪物残肢，还有张笑笑几人，他们的动作仅过了0.003秒，在旁人眼中，仿佛被按下暂停键。 女人柔软的声音轻轻柔柔地飞入心口，消融了周云合大半怒意，男人缓下脸色，听话地抬手就要动作，突然一顿，想起今晚这场突如其来的遭遇。 希希现在对他越来越无情，要是如她所愿，过后她肯定翻脸不认人，要不两人在这儿多待会儿，让她看看他的可靠，说不定会回心转意。 想明白后，周云合一脸正经地开口，“这个虚拟空间比较复杂，我一时半会儿出不去，不过……” 他手一挥，张笑笑几人便不见了踪影，“我可以把你的朋友们放进我的空间流，你别担心。” 见同事们没有危险，李珺希放下心，她信了周云合的话，“‘空间流’是你的虚拟空间？” “是。”周云合点头，“上次在青川河……” 他顿了顿，观察李珺希脸色，见她没有表现出不快，才继续，“你见过。” 李珺希想起在青川河溺水那次，她进入了一个浩瀚无垠的区域，并在里面打了周云合，当她上浮时，身体无比地轻快，感受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宁静与安详。 老虎蹲在一旁，厌恶地冲周云合露出獠牙。 这人竟然还尾随李珺希到了青川河，简直是变态！ 周云合冷眼扫了一眼便不把他当回事，能溺水的虎妖简直就是废物。 他走到李珺希身边，柔声道，“当务之急，我们得找到离开虚拟空间的方法。” 刚说完，走廊上的安全通道、卫生间、电梯、窗户一一合并，走廊彻底变成一个封闭的长方形空间，伴随着低频的呼吸声，四壁不断膨胀收缩，仿佛身处在怪物的心脏里。 未知的恐惧在空间里挤压着人的神经，李珺希不由地向周云合方向靠了靠。被李珺希依靠，周云合满足地翘起嘴角，对自己之前的决定很满意。 李珺希按捺住恐慌，尽量稳住音调问：“既然是另一个空间，你是怎么进来的？” 密闭的方形空间里，一股阴冷的气流盘旋不息，将金眸大虎厚实的长毛吹得翻来覆去，晨元不怕冷，清润的虎眼紧紧盯着李珺希，像是一位忠心的护卫。 一旁的周云合静立如雕塑，衣角纹丝未动，仿佛与这肆虐的寒意隔绝，他看向李珺希，不打算直接告诉她答案，遂给出提示，“进入虚拟空间需要一个契机，你可以理解为是一把打开空间的‘钥匙’。” 钥匙……李珺希想了想，随即开口，“公司的大门？我记得当时大家一起去上卫生间，我们依次打开了公司大门，而方总，也是从大门里走出来看见了我们。” “真聪明。”周云合笑道，“这把钥匙就是‘开门’。” “那我们现在怎么出去？”李珺希自问，随即蹙眉，“要是进出的契机为同一个东西，那也太简单没有新意了。” 周云合觉得李珺希思考的小表情可爱又生动，忍不住抬手想要蹭蹭她的脸颊，李珺希直觉抬头，瞅见周云合的小动作，声音冷下，“你干嘛？” “……没事。”周云合厚着脸皮又将手垂下，做得十分坦然。。 “嗷！”大老虎不爽地冲周云合凶狠龇牙，亮出利爪威胁。 周云合淡淡瞥晨元一眼，又淡淡移开，一只三百多岁的虎妖，不足为惧。他目光专注地回到李珺希脸上，有耐心地继续引导，“你想想，在你们进入空间的时间里，还有什么进来过？” 李珺希沉吟：“白烟一开始就存在，没多久穿着保安制服的怪物从烟雾里冒出，又消失了……” 她一愣，抬头去看满地的怪物尸体，残肢泡在浓稠的黏液中，已经消融大半，绿色黏液在黝黑的空间里闪着浅淡的荧绿色亮光。 心中一动，李珺希抬头对周云合道，“两个怪物都是从电梯上来的，十三层有问题！” “嗷呜！”大老虎在一旁兴奋地嚎了两嗓子。 周云合露出微笑，“那我们去看看电梯吧。” 第16章 第 16 章 望着周云合满足又宠溺的笑容，李珺希突然回过味，“周云合，你是不是骗我，你是有能力带我们出去的吧？” 又白又软的小手被握进大掌中，周云合表现得无辜，“怎么会，我的能力也是有限的。” “是吗？”李珺希紧盯周云合俊美侧颜，想要从中找出些蛛丝马迹，一时忘记甩掉周云合的手。 “是。”周云合回答得坦坦荡荡。 李珺希暂且信了。她环顾四周，现下他们所处在一个长方形封闭的空间，之前的电梯、安全通道大门、卫生间等都已不见，她疑惑地问，“你能找到电梯？” 周云合勾起唇角，“能，但需要一些暴力手段。” 他走向前，修长有力的手臂在空中划过一道优雅弧形，随即指尖开始透明，男人臂膀逐渐幻化成一片闪着荧光粒子的黑色，这片黑色如水般流动，缓缓聚集成一股水柱，直冲向先前电梯所在位置。 没有任何声响，白墙上的冰霜却如蜘蛛网般裂开，空间在周云合不断搅动下剧烈膨胀，似乎承受着极大压力。 不顾脚下裂开的冰层，晨元震惊地望着周云合抬起的手臂，不明白他做了什么才能使周遭环境发生如此变化。 这个男人的能力，深不可测。 墙壁渗出绿色黏液也没能抗住周云合这波强势攻击，闭合的墙壁如一团肉球，不甘心地张开它的大嘴露出泛着冷光的电梯门。 周云合站在散开的冷雾中，回身望向李珺希，黑色在他身后回缩，再度变成一条结实臂膀。他抬眸冲李珺希微笑，俊美容颜飘渺氤氲，似神似仙。 “希希，过来，我们去十三层。”他柔声道。 望着眼前人，李珺希有些恍惚，这是她第一次见周云合运用能力抗衡，内心震撼极大。 过去与周云合相伴的时光在脑海里一闪而过，心口那种疏离又隐隐冒上心头，李珺希再一次感叹，自己身处的世界其实并不是自己所看到的那样。 见李珺希站着不动，周云合走上前又牵起他心心念念的小手，关心问，“怎么了？” 十指相握，这是以前他们很喜欢的亲密方式，李珺希看了两眼，移开目光，这次随他吧。 “走吧。”李珺希率先往电梯迈步。 老虎亦步亦趋跟在李珺希身后，周云合长腿一迈堵住电梯门，冷眼扫过，意思再明显不过——禁止进入。 神气的金眸一瞪，大老虎气得冲他龇牙低吼，不过他也不硬刚，转头朝李珺希可怜兮兮嚎了两嗓子，那声音娇得让人身体发麻。 李珺希站在电梯里，不明白周云合为什么对这只大老虎这么有敌意，便问，“它会伤害我们？” “看他不爽。”周云合脸色阴沉。 这东西的存在简直影响他与李珺希培养感情。 那就好办了。李珺希主动挽住周云合胳膊，轻声说，“云合，让它进来吧，它刚刚还消灭了两个怪物，不能撇下它不管。” 手臂被女人的身体包裹，温暖的体温似乎能驱除空间里所有冷意，周云合一双深眸顿时盛满柔情，李珺希的投怀送抱可是很珍贵的。再看一眼外面的老虎，周云合脸色也没那么难看了。 哼，让他跟着也不会有什么事。 电梯往下，显示屏上红色数字缓缓递减。李珺希站在电梯中心，愈发紧张，为缓解内心恐惧，她慢慢吸了口气，同一时间，垂在身侧的两只手感受到不同的触感。 大老虎用湿润的鼻尖蹭蹭，娇气叫两声以示安抚。 周云合紧紧大掌中的小手，轻声道，“别怕，我会保护你。” 李珺希点点头，她感觉好了些，又低头冲大老虎微笑，“谢谢你，小老虎。” “嗷呜~” 不用谢，我会保护你！ 周云合不爽地扫了眼长尾欢快摇摆的虎兽，大虎也斜眼看过来，两道目光在半空中相撞，火花四溅。 “到了。”李珺希突然开口。 覆满霜纹的电梯门缓缓打开，一阵冰冷寒风猛地灌进电梯，周云合与大老虎默契挡在李珺希身前，戒备朝前看去。 这是一个闪着微亮绿光的洞穴，冰棱倒挂，无数只蛞蝓密密麻麻盘旋在洞壁上，粗肥的身躯随着蠕动收缩，透明黏液从它们身上滑落，“嗤”地一声，在地面上腐蚀出一个个坑洞。 “吼——！” 大老虎发出威慑的怒吼，双目骤然迸射出刺目金光，身躯猛然膨胀一倍。它后腿发力，卷起一阵狂风，如金色闪电般冲向洞穴深处。 随着虎兽逼近，迟缓的蛞蝓陡然抬头，触角根根立起，它们一一从洞壁滑落，卷成旋流攻向这几个擅闯者，黏液四处飞溅，所到之处瞬间泛起浓烈刺鼻的白烟。 周云合一把将李珺希抱起，他高大的身形如同一道密不透风的墙，将李珺希完全笼罩其中，“别怕，我带你出去。” 眼前景象令人头皮发麻，李珺希紧紧抓住男人衣襟，忍住恶心乖乖应了声。 浓烈的黑色从男人身上肆意散开，无数颗粒子闪烁恍若宇宙星辰，李珺希被周云合抱着腾空而起，流水般的黑色延展，挡住蛞蝓群的攻击与黏液侵蚀。 洞穴又深又长，蜿蜒无止尽，李珺希躺在周云合怀中，前方的虎兽已不见踪影，随之而来的是一声地动山摇的咆哮，那声音痛苦又绝望，音色嘶哑难听，又带着哀鸣。 顿时，洞穴四壁攀爬的蛞蝓齐声嘶喊，高频声波在岩壁间反复震荡，强烈的冲击波裹挟着冰棱与碎石砸下。 “唔！”李珺希捂住耳朵。受到共振影响，她的耳膜急速震颤，让她头脑发胀，眼前阵阵发黑。 一片黑色迅速涌上覆住李珺希惨白的脸，为其挡住伤害。 深幽瞳孔转瞬变成赤红，周云合带着怒意低喝，“畜生！” 大片大片的黑色从男人体内狂躁地涌出，它们迅速扩张覆盖住整个洞穴，荧光耀眼，无情绞杀蛞蝓，周云合紧紧抱住李珺希，速度加快，继续飞向洞穴深处…… - 四周静谧。 李珺希睁开眼睛，她扫视一圈，四周是熟悉的公司环境，自己正躺在工位上，身后投影仪还在播放斯诺克比赛，其他人在沉睡。 她看一眼时间，凌晨两点钟。 人还有些恍惚，李珺希不由地闭上眼睛，捂住耳朵，先前在蛞蝓洞穴内受到的伤害，似乎还隐隐存留。 “我怎么睡着了？”张笑笑从她旁边的躺椅里爬起。 她揉揉眼睛，看一眼大家，神色了然，倾身过去对李珺希挤眉弄眼，“我就说斯诺克催眠吧，大家都睡了，哈哈！” 李珺希怔怔地看向幸灾乐祸的张笑笑，一时没说话。 “你怎么了？”见李珺希表情奇怪，张笑笑纳闷。 “没有，”李珺希摇头，也跟着露出笑容，“是啊，斯诺克太无聊了，我也刚醒。” “砰”地一声，公司玻璃门被大力撞开。 高跟鞋磕在地上的声响急促响起。 一位贵妇气势汹汹闯进办公区域，她扫一眼室内，拎起包朝躺在沙发上的方明砸去，“方明！我微信叫你回家你怎么不回我！还在这睡觉！天天睡，天天睡，迟早变猪！” 公司其他人被贵妇殴打老板的动静吵醒，惊得或坐或站，一时间不知如何处理，只能眼睁睁看着贵妇将方明的脸揍成猪头。 “这是老板娘吧？”黄辉宏顶着杂乱稀少的鸡窝头挪过来，询问张笑笑。 “应、应该是吧，”张笑笑闭上因惊讶张成鹅蛋大小的嘴巴，“我也没见过老板娘长什么样。” 可怜的哀嚎在公司内传了许久，最后方老板顶着猪头脸，满脸幸福地拥住亲亲老婆对大家傻笑，“大家都回去吧，我也要回去陪老婆啦~哈哈~” 众人瞧着两人亲亲热热离去，互看一眼，都有些无言。 唐玲打了个哈欠，幽幽道，“老板家庭矛盾解决，我们也回吧。” 黄辉宏左右看，疑惑地问李珺希，“晨元又去哪儿了？” “他给我发信息，说要回家处理工作。”李珺希晃晃手机，微信是半个小时前发的，那时候他们正被怪物追逐着在走廊上狂奔。 她算算时间，大家进入虚拟空间后才过去一个小时。 “可怜的打工人。”黄辉宏露出同情。 几人快速收拾好东西，在公司大门口站定，王晟手握车钥匙，对大家说，“时间太晚了，我送你们回去吧？” 大家欣然同意。 李珺希提着包笑着婉拒，“不用了，我自己打车回去。” 王晟看看她，也没强求，点头道，“那你注意安全。” “好。” “先等等！我去上个厕所，憋死我了！”黄辉宏突然捂住肚子大吼着朝卫生间跑。 其他几人脸色一变，也跟着往那边走。 凌晨的夏日夜空澄澈如洗，微凉的自然风驱散了空调残留的寒意。李珺希站在写字楼前，仰起脸深吸一口气，将滑落的包带重新挎上肩头，走向楼外一棵大树，那里有一张长椅。 李珺希缓缓落座。不一会儿，身材挺拔的男人出现在眼前，高档布料摩挲轻折，俊美的男人在李珺希身旁坐下。 “在这里上班感觉怎么样？”周云合转头注目，眉眼柔情。 远处天空有一架飞机飞过，航行灯闪烁，仿佛是在夜空中散步的星星。 “挺好的，大家都很有趣。”李珺希说。 周云合又轻声问，“你在这里等我，如果我不来，你会不会失望？” 李珺希转头看他，男人五官在夜色里更显立体与神秘，一簇红在深眸中消逝，李珺希淡定地微笑，“我跟你交往半年，结婚一年，你身上有几颗痔、什么德行我都一清二楚。所以，你肯定会来。” 周云合低低笑两声，愉悦地问她，“你说说，我哪里有痔？” 李珺希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转而好奇地问，“周云合，我问你，你现在的身体，是自己创造的吗？” “可以这么理解。”周云合俯身，把玩李珺希垂在肩头的一缕长发，“当我的能量到达某种高度，转变形式的能力也会加强。我存在很长很长的时间，外形对我来说是很小很小甚至微不足道的能量释放。” “能力越强，外形越好看？”将发丝从周云合手里抽离，李珺希总结般地询问。 “是。”冰凉的发丝滑过手心，周云合有些可惜，风吹起他的碎发，像是夜色中蛊惑人心的精灵，“你喜欢吗？” “喜欢的。”李珺希老实说。 双眼一眨不眨地望着与他对视的女人，周云合心跳不禁加快，“我觉得你来到青川市以后，有些不一样了。” “是啊，青川市很美，来到这里后，我轻松许多，也想了很多以前的事情。”李珺希感叹。 周云合试探着问，“那你有想过我们复合吗？” 李珺希瞧着他，轻轻摇头，“不，周云合，我没想过复合。” 第17章 第 17 章 夜晚起了风，李珺希坐在月光里，周云合隐在黑暗中，他的赤瞳隐隐灭灭，最后恢复成浓烈的深色，像是翻滚的黑色潮水。 听见李珺希的回答，男人郁闷得没有说话。 “周云合。”李珺希喊他。 周云合不应。 女人瞧着他的漂亮侧颜，突然放下包起身，长腿一抬跨坐上周云合紧实的大腿。周云合一惊，来不及思考慌忙按上女人的软腰，让她做得更稳。 能量散开，肉眼看去，被风吹下的绿叶仿佛停滞，脚下的尘埃也悬停在半空中，所有的一切被周云合操控，为了不让外人参与只属于他们俩的旖旎世界。 树叶沙沙声戛然而止，李珺希倾身，捧起他的脸，“这个能力的名字叫什么？” “时滞领域。”与近在咫尺的女人对视，周云合克制着想要拥入怀中紧紧纠缠的欲/念。 “是让事物停止的意思？”李珺希的手指滑向周云合的耳朵，轻轻摩挲。 “不，”握住腰的双手不禁收紧，周云合忍耐着说，“可以生成局部时间缓速场，使指定的人事物或区域时间流速趋近于零，结束后他们恢复常态且无记忆残留。” “也就是说你能开个"时间减速罩子"，把周围一切都变得超级慢，你在里面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而我，也可以在这里跟你做/爱，不会有人发现？”李珺希抬眼看他，手已经按上了凸起的喉结。 “嗯……如果你想的话……”周云合艰难地咽了咽口水。 男人性感的喉结在女人柔嫩的手掌上摩擦，李珺希感受到他难耐又性感的喘息声，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变得灼热。 她吻上去。 唇舌交融，不需要任何指引。两人默契地拥抱彼此，吞咽着，喘/息着，摩擦着，就像过去无数夜里的缠绵。 眼看就要失控，李珺希毫不留情从周云合的吻里退出，脸上还留存着生理上的红润。 她擦着男人结实的大腿，又坐近了些，舔舔周云合的唇角，平静地问，“我很好奇，你的**从哪里来的呢？” “每个星域都有自己的星辰规则，我在地球上生活，有了地球人的身躯，也撼动不了规则制约。”周云合隐忍着开口，眼神深邃如星辰大海，“在宇宙中，我的本体才最纯粹。” “那你讨厌规则吗？” “来到这里，就要学会获取规则，运用规则。我很幸运能遇见你。”周云合的眼眸翻滚着爱欲浪潮，让人害怕直视。 李珺希捂住他的眼睛，在他耳边轻声喃语，“你会不会对我使用时滞领域？” “不，”周云合摇头，“我不会对你用任何能力，我爱你。” 浓密的长睫毛刮着手心，李珺希心中说不清是什么滋味，她放下手，脸上的神情意味不明。 紧握的腰肢令周云合爱不释手，可是他不敢动作。从青川河回来后，他思考过与李珺希之间的相处模式。他可以适时地遮掩本性，就像现在，即便他很想使用卑劣、强势的手段让李珺希乖乖就范。 “希希，今晚你主动问了我好多问题，”周云合声音暗哑，压抑情/欲令他全身忍不住战栗，“你在好奇我，我很开心。” 李珺希冲周云合展颜一笑，“今晚发生了很多事，我还有几个问题要问你。” “好，我不会隐瞒。” “我的同事都不记得晚上进入虚拟空间的事了。”李珺希一边说着一边靠上周云合，头搭在他宽阔的肩膀上。被怪物追了一晚上，还受到惊吓，她现在身体与心理都在疯狂叫嚣着。 周云合顺势抱住她，抬手抚上李珺希柔软的长发，“我用了点手段让他们失忆，对于他们来说，不记得更好。” “那只突然出现的金瞳大虎呢？它也从空间里出来了吗？”李珺希又问。 手一顿，周云合瞬间不爽，腮帮子咬了咬，才强迫自己表现得若无其事，“他比你想象中厉害，不用担心。” “好。”李珺希点头，长发缠在周云合颈侧，她继续说着自己的话，“我可以把今晚的事当作一场意外吗？” “可以。”周云合撩起一缕长发，吻上去，“别多想，你们不会有危险。” 李珺希叹了口气，“周云合，与你离婚后，我搬来青川市，突然发现，我的人生轨迹好像有些偏离正常轨道，这段时间发生了许多事，有时候想起来，会让我觉得很不真实。” 李珺希知道自己是一个很普通的人，在这广袤的天地间，她甚至会感觉到渺小。自从知道周云合秘密，她才发现自己对于这个世界的认知，太少了。 “抱歉，你的DNA融合了我的能量，我不在你身边，无法设置保护屏障，虽然你身上溢出的能量不多，但也会纠缠到附近一些能量有异的个体。” 周云合吻上李珺希唇角，作为安抚，“我知道你今晚受到了惊吓，需要我为你做什么吗？” 有的，李珺希勾起嘴角，这也是今晚她愿意等周云合的另一个原因。 她看他一眼，偏头舔上对方的耳垂，灼热的呼吸喷在男人颈侧，娇媚地喊，“周云合，我需要你帮我。” 一晚上的经历对普通人来说压力极大，有人会玩游戏解压，有人会大吃一顿，有人去KTV吼两嗓子，而李珺希选择了就近原则。 她知道，周云合不会拒绝的。 斑驳的树影中，两人紧紧相拥，温度骤然升高，喘/息声时隐时现，音调婉转诱惑，周云合彻底沦陷在李珺希设下的“圈套”里。 李珺希扬起头，看向明亮的夜空，星辰洒满层层叠叠深浅交错的云层。 这时，半空中停滞的落叶突然流速变快，似乎来了阵风，将它们吹散…… 她满意地从周云合身上跳下，慢条斯理整理皱巴巴的裙子。 经历所爱之人的主动，周云合望向李珺希的眼神柔得能掐出水，正准备与李珺希再温存温存，说说复合的事，没想对方先开了口。 “我要回家了。”李珺希的声音平静又冷淡。 周云合愣愣地望着面前女人从包里拿出纸巾擦拭，不可置信地开口，“这么快？我们要不要谈谈以后的事？” “不用了，”李珺希手里攥着湿透的纸巾，眼睛扫一圈发现没有垃圾桶，又随便用纸包了扔进背包里，神情没有任何变化，“好困，我要回去睡觉，你也回去休息吧。” 这话这动作这态度，怎么看都有一种冷漠无情翻脸不认人的意味。 周云合也看出来了，咬牙切齿问，“你什么意思？榨干了我就走，把我当夜店里的牛郎？” 他现在除了裤子拉链好好拉着，身上西装外套还被扔在椅子上，衬衫大敞凌乱，裸露的皮肤上遍布被李珺希又掐又咬的痕迹。 一旁的女人已背上包，她无辜撇撇嘴，可怜兮兮地说，“周云合，我今天吓着了，现在还很害怕，你不要这么咄咄逼人好不好？还有你话也说得太夸张了，我哪里有那么大能耐把你榨干？” 周云合气得一口气差点没上来，哪有人倒打一耙！ 胸口剧烈起伏，周云合简直要吐出二两血，但听女人的声音娇软又令人怜惜，自己心口隐隐作痛，他知道是这女人的伎俩，但还是快速将衣服整理好，站起来闷声地说，“算了，我先送你回去。” “不用，我叫秦管家开车送我。”李珺希看他一眼，露出浅笑，“谢谢你救了我两次，还有刚刚，也谢谢你帮我缓解。” 这话听得周云合太阳穴青筋跳了跳。 “我走了。”李珺希拍拍裙摆，无意间露出白皙泛着柔光的小腿。 就是这双腿，刚刚紧紧缠住他的腰，腿的主人嘴里喊着让他欲罢不能的话，周云合忍耐着闭上眼睛，深吸了口气。 很好，李珺希。 “还有啊，周云合，”李珺希走到不远处，又回头笑吟吟冲他招手，“以后禁止私自进入我家，毕竟我们离婚了！” 头顶仿若雷击，周云合额头上的青筋跳得更剧烈。 - 秦管家在停车场待命，接到李珺希电话，高兴又不敢相信地接起，“夫人！？” “秦管家，”李珺希站在路边，望向远处大厦楼顶闪烁的航空障碍灯，笑道，“你来接我吧，我在B1入口附近。” “好！”秦管家激动地答应。 没多久，一辆低调奢华的汽车缓缓行驶到目标位置，秦管家满面笑容从驾驶座上跑下来，躬身为李珺希打开车门，他瞧了眼后面，关心问：“夫人，先生呢？” “别管他，”李珺希已坐上车座，她理理裙摆，一副平静的模样，“秦管家，麻烦你送我回家吧。” 秦管家定定地看向李珺希柔和的面容，只犹豫了三秒，便点头笑，“好的，夫人。” 车门关上，汽车缓缓行驶上大马路。 秦管家一边开车一边从后视镜观察李珺希，见她没什么特别情绪，犹豫再三，便开了口，“夫人，您这段时间过得好吗？” “好啊，”李珺希的视线转移到后视镜上，与他对视，眼眸带着笑意，“在这里工作轻松，还交了许多新朋友，哦，对了，你别叫我夫人，我跟周云合早离婚了。” 心里咯噔一下，秦管家马上接话，“那我叫您李小姐？” “嗯，怎么都行，直呼名字也可以。”李珺希无所谓。 “那、那我还是叫李小姐吧。” “好。” 话题结束，秦管家看似在认真开车，其实眼神不住地往后方瞧，想要从李珺希脸上看出些什么。凌晨的时候周云合突然通知他到夫人工作的大厦待命，他便将车停在车库，等了几个小时， 能接到夫人的电话，秦管家很激动，但他实在是搞不清楚现在先生与夫人的状况。 作为一路看过来的人，秦管家急啊。 于是秦管家管不住自己，又开始说了，“先生可关心您了，自从你们离婚后，他茶不思饭不想整整瘦了一大圈，知道您搬家到青川市，他后脚就跟了过来。” “是吗？”李珺希轻点头，露出意味不明的笑容，“所以你们不仅跟踪调查我的行踪，还擅自进入我的房子？秦管家，家里卫生打扫得很干净，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秦管家最怕李珺希反着说话，吓得打了个激灵，冷汗哗啦啦流下，他又不敢沉默，忙慌张回答，“不、不幸苦。夫、李小姐，对不起！” “没事，幸苦的田螺姑娘。”李珺希笑。 秦管家恨不得打自己一巴掌，话也不敢说了，眼睛也不敢乱瞟，握紧方向盘，老老实实当司机。 车厢内终于安静下来，空调出风口泄出细弱的白噪音，幽蓝的暗色在车内流淌，将一切轮廓都晕染得模糊而温柔。 此刻，李珺希的心终于平静，她侧头轻轻抵着车窗，目光穿透玻璃望向空旷的街道，思绪不禁飘回几个月前。 第18章 第 18 章 深夜，云州市某处地价昂贵的山间，一个女人披头散发急切又慌张地从私人宅院跑了出来。 李珺希紧紧攥着手机，恍如揪着一根救命稻草，她一口气跑到山下，凭借运气在只有私家车出入的区域打到一辆出租车。 “去警察局！”李珺希跳进车厢后座，立刻关上门。 出租车司机见上车的女人神色慌张，脸色惨白，穿一条看起来价值不菲的吊带裙，脚踏拖鞋，这里又是众所周知且隐秘的富人区，虽有疑惑但也不敢多问，脚踩油门，车就冲了出去。 李珺希神色恍惚坐到了警察局大厅里。 两名警察一脸匪夷所思地看着她，其中一位圆脸女警察问：“你是说，你的丈夫吃了酒心巧克力后变成了一滩黑水，还生吞了家里的管家？” “是！”李珺希双手紧握，一双黑眸认真地看向她，“他的脸吊在半空，双眼冒出红光，嘴巴张得特别大！” 李珺希打开手臂，试图丈量怪物嘴巴大小，“比我张开的手臂还要大，一口就吞了秦管家！他变成的黑水能蔓延至整个房间，黑乎乎的，里面闪着光点，他还想缠住我！” 忆起在眼前发生的场景，她面露恐惧，肩膀抖了抖。 两位警察对看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然，眼前的女人似乎精神有问题，或者，是受到了什么惊吓才导致出现了幻觉。 “他吃了管家，没吃你？还让你跑了出来？”另一个瘦高的警察拿掉警帽，疲惫地抓抓头发，因为熬夜处理案件让他精神不太足，“这好像不太像小说里讲的那种失去理智的怪物啊。” 李珺希一愣，紧绷的神经仿佛被浸入冷水中，冻得她打了个寒颤，她瞪大眼睛质问，“你们不相信我！？” 她激动站起，身后椅子“哐”地摔落在地，音量也不觉地拉高，“我说的都是真的！他吃了一个人，要不你们现在就跟我回去看看！”说完李珺希一顿，又加上一句，“你们得配枪，他也可能会吃了你们！” “李小姐，”圆脸女警察赶忙站起，扶起椅子让李珺希重新坐下，她看着她，眼神柔和，“别激动，我们只是在按流程询问案件过程。” 李珺希不安地望向她，继续自己的猜测，“你一定要相信我，我还怀疑他不是我丈夫，他可能是什么东西变的，你们一定要去查清楚。” “好，”圆脸女警官安抚般地冲她点头，笑容温暖，“你先喝杯水缓缓，这里是警擦局，你现在很安全。” 李珺希愣愣地看着她手中纸杯，过了会儿才听话地接过，一小口一小口，慢慢咽下杯中的水。 望着纸杯里晃荡的水纹，李珺希的心已经沉入谷底。她冷静下来了，但凡有人跟她说出这种话，她也会把对方当作神经病。 瘦高男警察离开座位走到大门口接了个电话，拧眉与对方说了几句，才挂断，随后招手叫来圆脸女警察。 “怎么了？”圆脸女警察走到他身边。 男警察叹了气，想从兜里找烟，掏出一个空烟盒，又塞了回去，“上面给我打电话，说不用处理李珺希的事。” 圆脸警察有些不满，蹙眉问，“什么理由？” “工作压力太大，产生了幻觉。”男警察淡声道。 圆脸警察沉思片刻，抬头问，“是不是有什么内情？她住的地方不是一般人能进去的。” “别多问，这种事不是我们能参与的，”瘦高警察转身往里面走，“等会儿会有人来接她，你别跟她说这事。” 圆脸女警察站在原地，望向坐在灯光下的李珺希，神情露出怜悯与不甘，她吐出两口浊气，整理好情绪走过去。 大厅里的值班警察在电脑前忙碌，偶尔传来对讲机的沙沙声和低沉的交谈。 亮白日光灯下，身穿吊带裙的女人坐在边上，她低着头，黑发垂落在耳边，微微弓背，显得可怜又无助。 女警察缓声开口，“李小姐，这边我们已经初步了解到你的情况，你还有什么要反馈的吗？” 李珺希心中已有答案，她定定地望着她，还是开口问，“你们是不是觉得我是神经病？” 警察摇头，“你是太累了。” 李珺希板起脸，猛地站起急速往大门口走。这时两辆警车闪烁蓝/灯往这边开来，车门打开，几名警察押住几个衣裳不整脸上有伤的大汉浩浩荡荡往警局里走，刚好与李珺希撞上。 一股难闻的酒气混杂着汗臭迅速在有限的空间里散开，其中一个男人余光瞥到被人群逼到角落的李珺希，冲她露出淫/笑，一张嘴满是血。 身后警察用力一推，呵斥，“看什么看！快走！” 等人都进入审讯室，李珺希才迈开脚步走出大门，她站在台阶上，望着外面陷入沉睡的城市，平静的面容上出现一瞬间的空白，好黑，好陌生。 心中涌起彷徨，一时间她不知道要去哪里。 李珺希毕业后来到云州市工作，每天两点一线，从公司到出租房，过得与其他打工人没什么不同。 后来也不知道闯了什么狗屎运遇上周云合，循规蹈矩地与他谈恋爱到结婚，住进了华丽精美的大别墅，拥有了她从未想过的奢靡生活。 这些好像一切都很自然地发生了。直到现在她才发现，在这座城市里，除了周云合给与的，她没有独属于自己的一样东西。 “李小姐，”圆脸女警察来到李珺希身侧，给她披上一件衬衫外套，温和道，“这是我的衣服，你先穿着，如果这么晚没地方去，要不就在我们大厅将就一晚上，总比你一个人在外面晃悠安全。” 李珺希看向面前的年轻警察，点点头，她说得对，今晚她需要一个落脚的地方。 李珺希乖乖披上衣服，好奇地问，“刚刚那些人是干什么的？” “两伙人在外面喝酒，打起了群架。”没有什么可隐瞒，圆脸警察便说了，她抬手指向对面，“你在那边的长椅上坐，我先去忙了。” “好。” 女警察朝她安抚一笑，才匆匆走开，晚上来了这么一伙人，可得她忙的了。 李珺希还不急着进去，站在门口低头系衬衫纽扣，突然感到前方来了人，抬头去看。 不远处走来一男一女，男人虎背熊腰，跨出的每一步都扎实稳重，旁边的女人头发一丝不苟高高盘起，手臂上挂着一件熨烫整洁的女士外套。 两人装扮得体，看见她同时露出笑容。 男人是她的司机兼保镖，女人是管理她生活起居的唐姐。 “夫人，我们来接您了。”唐姐恭敬地走到近前，轻声说。 他们是周云合的人，李珺希想到此处不免心生抗拒，她后退两步，从阴影中退回到灯火通明的警察大厅，修长的脖颈滚落一滴汗珠， “不，我不回去。”李珺希脸色不好看。 保镖与唐姐对视，面色有些难办，唐姐笑着拍拍男人肩膀，“小杰，你先回车里，我跟夫人聊聊。” 名叫小杰的保镖点点头，看了李珺希一眼，才转身往回走。 现下已没别人，唐姐走上前，柔声说，“夫人，您不想回去就不回，先生说了，尊重您的选择。” 李珺希面色一白，绷紧脸目光远眺，不去理会唐姐的话。 唐姐也没恼，出发前她特意为夫人拿了外套，见夫人现在不知穿着谁的衬衫，自顾自上前就要将她身上的衣服拿下。 一只手突然按上来，唐姐一顿，疑惑地抬眼去看。 “不用，就穿这件。”李珺希平静地说。 “好，”唐姐也不强求，退开一步，继续开口，“先生担心您的安全，我跟小杰就跟在您身边，不会太近，您要有什么事打电话叫我。” 说着，唐姐露出一抹恭敬得体的笑容，径直离开。 李珺希目视唐姐离去的背影，才进入等候区随便找了张椅子坐下。 忙得团团转的圆脸警察还惦记着李珺希，她出来转了一圈见人坐在窗边，抽空给她倒了一杯水，又去处理其他事务了。 李珺希靠在等待区的长椅上，余光瞥见接她的车就停在不远处较为隐蔽的巷子里。 幽暗的车灯像是一双监视的眼睛，她面色显露出一丝厌恶，转头面向大厅里的咨询台。 深夜的警局人来了一拨又一拨，每个人都行色匆匆满脸疲惫，看到独自坐在角落的李珺希只扫了一眼又往里疾走。 咨询台一直很吵，接近凌晨四点钟时甚至有两拨人差点打起来。 一晚上神情紧绷让李珺希累极了，她脑袋昏沉，靠在椅背上浑浑噩噩闭上眼，耳边的说话声也随着意识模糊渐行渐远。 半梦半醒间她看到了周云合，不，确切地说是变成了一滩黑水的周云合，他的头颅吊在天花板上，露出一口沾血的獠牙，她还听见秦管家在喊救命。 “夫人救我！我好疼啊！” “我的肚子烂了，先生要吃我的内脏！” 她环顾四周，发现自己身处在一个漆黑的奇怪地方，满地都是残肢断臂，一圈一圈的肠子堆在脚下，还剩半个脑袋的秦管家躺在一边，他望着她，一直在喊她。 李珺希突然想不起来她为什么会在这，她绞尽脑汁地想，想啊想，突然想起来了，这里是周云合的肚子，她早就被他吃了。 李珺希惊醒。 一道阳光穿过玻璃窗照在脸上，她不适地抬手去挡。人还有些迷茫，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 她眯眼看去，对面白墙上贴着以蓝色条纹做装饰的宣传简语，几名警察坐在另一边的咨询台后吃早餐。 她在警察局过了一夜。 耳边有轻快的鸟鸣，世间上的鸟儿好似永远没有烦恼，李珺希不由地起身，循着鸟声走出大厅。 她站在大门外仰头望向初升的太阳，门口两棵大树郁郁葱葱，暖阳在她毫无血色的脸上镀上一层金光。 李珺希就这么静静地看了会儿天空。 “夫人，”唐姐不知何时走过来，毕恭毕敬道，“先生想要见您。” 目光注视在蓝天白云上，不时有几只小鸟飞过，李珺希此刻一片清明，她转头看向面前女人，“好。” 她脱下衬衫还给咨询台值班警察，说了声感谢，才走向那辆等候已久的汽车。 第19章 第 19 章 周云合在地球上呆了很多年，生意涉及面广，大多作为投资人存在，市中心某处幽静的茶室，便是周云合投资的一个小产业。 茶室坐落在云州市湖畔，有两层楼高，地理位置寸金寸土，幽静怡然，当时他就是看重这里的环境不错才决定买下，花上一年时间装修。 茶室装修淡雅别致，门店角落点着一盏橘黄小灯，靠窗位置坐着一位气质卓然容貌俊美的男人。 他看不出年龄，若要去猜，可能是三十岁上下，男人穿着一身考究的西服，低眉摆弄指尖戒指时，清冷的眉眼间露出一抹柔情。 李珺希第一次来这里，刚下车就察觉一道灼热的视线落在身上，她知道是谁，努力忍住不适，眼神直视前方，跟着唐姐走进茶室。 男人早已从座椅上站起，温文有礼地为她拉开椅子，眼神中满是柔情爱意，“累了吗？” 面对周云合泰然自若的表现，李珺希心中不适达到顶端，她难受得寒毛直立，站在原地不动，也不愿意开口去回答这个对她来说很虚伪的问题。 握住椅背的男人也就跟着没有动作，他静静地、耐心地站在李珺希身后，等待她的动作。 细微的呼吸喷在李珺希纤细脖颈上，头顶那道视线明目张胆地注视，仿佛一条长蛇在女人身上游移。 李珺希忍不了了，微微弓背给了示意，后面的人顺理成章地向里推动椅背。 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动作，各怀心思的两人做得与往常一样默契。 椅面微凉，身后男人强烈的存在感令李珺希如芒在背、坐立难安，她僵直背脊，目视桌面，希望周云合不要有别的动作。 好在对方只停顿了一会儿就挪开脚步，坐回原来位置。 舒缓悦耳的音乐在茶室里流淌，带李珺希进来的唐姐不知去了哪儿，偌大的茶室只剩她与周云合两人。 “对不起，”周云合先开了口，他嗓音低沉磁性，仿佛在亲吻心爱之人的耳垂，“昨晚让你受惊了。我不喝酒就是这个原因，当时无法保持人类状态，才没办法去接你回家。” 漂亮的眼眸环顾四周，再落回对面女人低垂的面容上，周云合露出一抹温柔的笑容，“这是我一年前开始为你准备的茶室，本来想在你生日的时候送给你的。 你之前不是说工作又累又忙吗？你可以辞掉它经营这家茶室，不用每天过来，就当玩玩，怎么样？” 李珺希抬头看他，因为没有休息好，一双轻柔明亮的眼睛带着血丝，“不用，我很喜欢现在的工作。” 周云合望着她，去分辨她脸上的神情，随即笑道，“好，不过这个茶室还是你的。” 他摊开设计精美的菜单，递到李珺希面前，“你没吃早餐，看看有什么想吃的，顺便评价一下这里厨师的手艺。吃完后，我再跟你说我的事，好不好？” 最后三个字他问得又柔又轻，仿佛拥有最浓爱意的恋人在耳旁轻语，让人面红耳赤，而李珺希的脸色却开始一点一点变白。 搭在桌面的手不由地攥紧菜单，她一字一顿说，“周云合，你是不懂吗，昨晚你吃了一个人！” 周云合脸色一顿，条件反射道歉，“对不起。” 他态度诚恳，“我知道你昨晚很害怕，不过，秦管家没事。” “不可能！你骗我！”李珺希睁大双眼，昨晚她看得很清楚，人被他吞了进去，甚至还清晰听见毛骨悚然的咀嚼声和吞咽声。 “夫人。” 熟悉的声音忽然出现在身后。 李珺希一怔，不可置信转身。如周云合所说，昨晚被活吞的人完好无损地站在不远处，脸上还挂着笑。 她快速起身拉住秦管家，身后座椅在地板上划拉出难听噪音，她就像没有听见，目光紧紧盯着眼前人，面上又惊又喜，眼圈也泛了红，“秦管家，我以为你死了！” 被自家夫人如此关心，秦管家心中感动，不好意思笑道，“没有没有，夫人你误会先生了。 当时我不应该出现在楼上，先生很生气才吃了我，但后来他又把我吐了出来，夫人你看，我一点事都没有！” 秦管家自觉地抬高手臂，在李珺希面前转来转去，好让她仔细看清自己，“先生不吃人的，夫人你别害怕。” 这一番话说得惊悚，李珺希听得也胆颤，什么叫“吃了我又吐出来”，“先生不吃人的”。 她面色复杂，沉下心琢磨一遍秦管家说的话，又问，“你知道周云合不是人？” 秦管家一愣，余光扫了眼后方男人的脸色，更加愧疚，“对不起夫人，我骗了您。” 李珺希捂住脑袋，突然感觉天旋地转，“你们是不是都在骗我？就连唐姐，小杰也知道周云合的身份，是不是！？” 秦管家猛摇头，“不是！不是！” 李珺希抖着手撑住桌角边缘，稳住心神，“我问你秦管家，还有谁知道？你给我说实话。” 随即脸色又一变，退开一步上下打量秦管家，“难道你也不是人？或者，别墅里的都不是人！？” 难道这一年多的时间里，他们都在自己面前演戏？ “不、不，我是人！夫人，没有谁了！”秦管家疯狂摇手，极力解释，“一开始只有我知道先生的秘密，他也是救了我的命我才知道的呀！现在，先生最爱的您也知道了！这个世界上就我们两个知道！再没谁了！我老秦对天发誓！” 秦管家快速举起手，严肃真诚地表明自己没有撒谎。 李珺希的动作有一两秒的停滞，她呆呆地望着秦管家，突然嗤笑了一声。 “夫人，您、您怎么啦，别吓我啊。”秦管家害怕道。 “荒唐。”李珺希轻轻吐出两字。她只能想到用这两个字来形容现在的局面，昨晚的事荒唐，跟周云合与秦管家的对话也荒唐。 她以为秦管家死了，却发现他还活着，她以为周云合是个恐怖的吃人怪物，却被秦管家这么轻轻松松一点也不慌地说了出来。 就像在说再寻常不过的事。 李珺希垂下头，喃喃道，“我真是个笑话，被你们蒙在鼓里，还伤心了一晚上。” “夫人！”秦管家吓得差点匍匐跪地，“我错了！我应该早点醒来给你打电话，是我的错！” 李珺希嘲讽地哼了声，瞥他一眼，径直坐回椅子上，刚坐好，又莫名其妙笑两声，这个世界，简直是疯了。 疯了！ 无视对面投过来的关切目光，李珺希端起桌上茶杯猛灌，然后开始点餐。秦管家为将功补过，殷勤地忙前忙后，全心全意伺候，也没得到李珺希一个好脸色。 他心如死灰，可怜兮兮蹲在墙角，向自家先生发布求助信号。 周云合一直在关心李珺希的状态，看见她神情有异时，恨不得立刻就要将人抱进怀里安抚，可是他忍住了，造成这种局面的罪魁祸首是他，他不能再吓着她了。 等李珺希吃得差不多，周云合才示意秦管家退下，温声道，“秦管家被我的能量冲击，昏迷了一晚上，刚刚才醒。” 这是在为秦管家解释了，告诉李珺希秦管家没能第一时间给她打电话，是有原因的，李珺希听明白了，抬眼看面前的男人。 那你呢，周云合，为什么要对我隐瞒真相，为什么不第一时间告诉我？ 觉得我不能承受吗？ 女人优雅地搁下汤勺，用纸巾抹了抹嘴，嘴角始终含着若有若无、让人参不透的微笑。 呵，不是人又怎么样，还不是老老实实跟她生活了一年多时间，那她也破罐子破摔了，总归对方长得好，钱没少给，床上功夫没少下。 总归，她还是很满意的。 李珺希冷声问，“现在还剩最后一个问题，你是什么？” 周云合知道这一天会来临，但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 他曾想过，等李珺希再多爱他一些，两人感情再稳定些，他再试图告诉她；或者与她度过美好的一生，在她生命最后一刻，赋予她新生后再告知真相。 他怎么可能让李珺希成为一个只有短短几十年生命的人类呢。 瞳孔中的红光隐隐闪烁，周云合说，“我是暗物质。” “什么？”李珺希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神情有些错愕。 她从小看过许多关于神话故事的影视作品和书籍，在她的认知里，周云合可能是地球上任何动物、植物成精的妖怪，或像孙猴子从石头里蹦出来的那种形式，唯独没有想过跨出地球，进入宇宙。 她还是太没有想象力了。李珺希突然觉得自己好无知，好渺小，身处这个世界，近三十年来看到的东西，真的是全部吗？ 周云合笑笑，“希希，我没有骗你。” 李珺希沉思了一会儿，才问，“你来自宇宙？” “是，”周云合点头，“我源自宇宙最深处。” 李珺希盯着他看了两秒，掏出手机在网页上搜索暗物质。 “暗物质（Dark Matter）是一种在宇宙中存在的、不发光也不吸收光的物质，它无法通过电磁波（如光、无线电波等）直接观测到，因此被称为“暗”物质。暗物质的存在是通过其对可见物质、辐射和宇宙结构的引力效应间接推断出来的。”（注：此信息来自网络） 李珺希单手扶额，“它上面写，暗物质没有颜色，也无法准确描述它是否是一种实体，可是我看你，运动起来像是黑色的水流。” 周云合眼神深邃地看向她：“因为我想让你看见我的本体，也只有你能看见。” “什么意思？”李珺希自动忽略周云合的深情。 “你很特殊，而且你的身体融合了我的能量。”周云合道。 “我怎么可能会融合你的能量……”李珺希一顿，目光落在周云合一本正经的脸上，突然醍醐灌顶，震惊得她瞪圆了眼睛，“什么！你的意思是！” 要说出口的话戛然而止，李珺希瞬间有些燥，她觉得周云合在讲黄色笑话。 “是你想的那样。”周云合点头，然后又笑着说，“在这方面，我们很合拍。” 什么鬼话！李珺希恨不得扑上去捂住他的嘴。 她忙饮下一杯茶，又嫌弃这茶太热，她提醒自己现在一定要冷静，不要被这种荒唐的事影响。 李珺希慢慢琢磨周云合说的话，突然抓住一处细节，不由地嘲讽，“你这是在向我表忠心？” “是的，希希。我存在了很久很久，一直都是一个人。我从未想过，来到地球后能遇见你。”周云合叹气。 这段感情，他要比李珺希想象中还要爱得浓烈，他每天都想看见她，拥抱她，亲吻她，做着伴侣之间最亲密无间地事，甚至他对她还有一种来自本体的**，那就是——吞噬。 融合在一起，她永永远远成为他的一部分。 窗外是云州市有名的云湖，透过精美的雕花木窗望去，湖面上有许多人在划船玩耍，微风轻拂，阳光在树叶间跳跃，整个世界明亮得耀眼。 流动的黑色从周云合抬起的手指间飞出，它悬空流淌穿过窗户飞往高处。 很快，艳阳高照的天空被大片闪烁着荧光的黑色笼罩，云层暗下，大风刮过，波光粼粼的湖面呈现出浊色，波浪汹涌地起伏，湖上的人纷纷抬头。 “要下暴雨了！” “快往回划！” 欢快愉悦的湖面转瞬被恐慌与焦躁替代。 而在李珺希的视野里，那一片黑色裹住世间一切事物，不断涌动，无止尽地闪烁，它吸收天地全部光亮，让世界沉入美丽而诡异的黑暗。 “明白了吗？你与其他人的不同。”周云合优雅地动动手指，窗外那片遮天蔽日的黑色转瞬缩回他的指间，快得让人眼花。 而这时，湖上的游人又开始骚动，“出太阳了！什么鬼天气！” 窗外声音断断续续传来，周云合阖上木窗，他注意到李珺希搭在桌面上的手微微发抖。 还是太心急了。周云合在心中叹了一声，从桌下特制的木抽屉里拿出一盒细香，一边点一边温和道，“这是药香，有安神作用。” 药香插在佛手香插中，白烟飘渺入半空，桌面印出阳光穿过雕花木窗的光斑。 外界声音被隔绝，茶室内变得更加安静。 李珺希心神震荡，还在慢慢消化刚刚的画面，听着周云合这番话，忍不住勾出一道勉强的笑，“周云合，我现在不知道用什么表情对你。” “没关系，等你了解我之后，我相信，你会接纳我的全部。”周云合柔声说。 李珺希摇头，她抿着嘴唇双手紧握，眼帘微垂看着桌面。刚刚的一幕，实在是吓着她了。 见李珺希不愿意多聊的模样，周云合心里咯噔一下，心中升起一丝惶恐，“希希？” “周云合，”李珺希已做好决定，她抬头与男人对视，一双眼睛清亮而坚定，“我有些不适应，我也不喜欢你的欺骗，我们离婚吧。” 男人一愣，一双深眸直勾勾盯着对面女人，他努力消化这句话，过了一会儿才勉强开口，“你想好了？” “我想好了。”李珺希坚定道。 这句话如重创，让周云合身体一颤。她怎么能没有任何犹豫地提出离婚，男人胸口仿佛被一块石头堵住，丝丝痛楚蔓延到全身，他难过地闭上眼睛。 作为人类层面上的意思，离婚就说明两人彻底结束关系，李珺希不想再见他了。 她怎么可以不想见他。 李珺希安安静静坐在椅子上等待对方的答复，男人痛苦的表情没有掩饰，清清楚楚展现在眼前，李珺希心口一闷，又很快被忐忑焦灼替代，她担心周云合拒绝。 “……好。” 过了一会儿，周云合才缓缓睁眼，神情阴郁地望向她，红光在眼眸中闪现，音色也低了许多，“你想要的，我都会满足你。” 见到这样的周云合，李珺希心底升起惧意，好在对方已经答应离婚，对于周云合有一说一的性格，李珺希是不会怀疑的。 她不愿在这里多呆，拿起手机起身就要走，“那我先走了。” “希希！”周云合骤然站起，猛地抓住她的手腕。白皙的手腕被紧紧握在掌心，男人贪婪地汲取着这点温度，一双眼眸阴沉沉锁定她。 桌上茶杯被碰翻，茶水流淌在桌面，缓缓向桌面下方流去。 男人却恍若未闻，他脸色苍白，“对不起。” 手腕传来痛感，李珺希条件反射挣扎了两下，见没挣脱开，脸上惶恐一闪而逝。 这副模样刺痛周云合的双眼，他轻轻放开桎梏，下颌骨紧绷，“你怕我。” 李珺希神情复杂，“周云合，我们物种不同，怕你，也很正常。” 女人匆匆离开，仿佛像在逃离魔窟。 周云合站在桌边望向大门方向，一双红眸已不再掩饰，秦管家来到他身后，面露担忧，“先生，都是我的错，要不我去跟夫人求求情……” “不用，”男人低垂着眼睫，目光落在桌面上那只李珺希用过的茶杯上，杯沿印着一抹浅淡的水痕，在灯光下泛着微光。 他伸手将茶杯拢入掌心，指腹缓缓抚过杯沿，唇畔吻上那个湿润的弧度处，将茶水一饮而尽。 喉结在阴影里滚动，眼底倏忽掠过一丝猩红的光，“她注定要跟我在一起，逃不了。” 第20章 第 20 章 熬了个大夜，李珺希五点钟回到家，睡到下午三点多，麻利地起床打电话，给自家大门装上最先进的防盗系统，窗户也安装报警器，其实李珺希明白这些对周云合没用，但她就想这么干。 傍晚点外卖的时候，她收到一捧夸张的玫瑰花，署名周先生。送花的穿着正装，见到李珺希很有眼力见地叫了声“李小姐”，而不是夫人。 这是周云合的人，李珺希没为难他，说了声辛苦将花捧进家门。 花没扔，家里也没有花瓶，李珺希在屋子里找来找去，找到一个喝完水的5L矿泉水瓶，用剪刀把瓶口扩大，玫瑰花刚好能全部放进去。 她一开始将花放在茶几上，色彩浓烈的玫瑰代表某人的爱意，李珺希坐在沙发上总感觉不得劲，干脆把花移到角落摆放，她才觉得顺眼。 她以为周云合会现身，可等到睡觉人也没出现，李珺希躺在床上，对自己的一点点期待感到有些好笑。 这几个月的心情是怎么变化的呢？从忐忑等待离婚证下来，到思考去往下一座城市生活，在杂事中也会忆起周云合那张漂亮的脸，他对自己的好。 在地球上，周云合的身份是一位神秘的生意人，资产不得而知，但他给与李珺希的婚后资产已经够她奢侈好几辈子。 李珺希躺在床上，越想越多，竟然失眠了。 窗外，夜空寂静，银白月亮高高悬挂在空中，李珺希看着，觉得这样的月光要比血月漂亮多了，还是正常社会好啊。 她摸摸唇畔，垂下眼睑，不得不说，与周云合在一起的大部分时光都是愉悦的。 第二天上班，同事们纷纷嚷嚷怎么熬了个大夜全身酸痛，一回家就睡了一天，跟跑了场马拉松似的。 李珺希忍住笑，打开电脑认认真真玩游戏。现在她玩的游戏全是方明推荐，大老板严格要求她好好玩，为每一款游戏写一篇玩后感，力求真实。李珺希已经写了三篇交上去，就不知道方明有没有认真看。 打了个哈欠，李珺希揉揉眼睛，咸鱼工作做下来，也挺无聊的，她的视线在办公室里转一圈，打算带大黑出去转转，正巧与张笑笑目光对上。 张笑笑盯着她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李珺希好笑，“怎么了？” “晚上去逛街吗？市中心新开了一家旗袍店！买一送一，还打九折！”张笑笑一脸期待。 李珺希扶额，“张姐，你刚刚不是还喊脚痛吗？” “恢复到晚上差不多了，珺希，去不去嘛？”张笑笑嘟嘴，开始使出夸夸手段，“你身材这么好，穿旗袍肯定好看！” 李珺希两眼一闭，握拳求饶，“不了不了，我想回家躺着。” “就知道你会拒绝！”张笑笑不甘心，还想再纠缠一下，隔壁骤然传来剧烈的吵闹，像是嗅到一丝不寻常味道，张笑笑的头猛地转向大门口方向。 隔壁桌椅快速移动，“兹拉”的声音听得人头皮发麻，有人高声喊了一句，像是在威慑。 快乐游戏几人都凝神屏气竖起耳朵，张笑笑疑惑地自言自语，“怎么我一天没来，隔壁变天了？” “有八卦！”黄辉宏放下手机，双眼放光。 办公室五人顿时同时起身，也顾不上两腿酸痛，你追我赶疾步走到大门口，往旁边瞧。 出来看热闹的不只他们，走廊上其他几家公司员工也挤在门口，大家心照不宣地互看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熊熊燃烧的八卦之魂。 创新科技营销有限公司前台，几位穿制服的工作人员手持文件，正与公司核心人员交谈，气氛凝重，公司其他员工零零散散站在一旁，脸上神情都不是很好看，甚至有的脸上还带着无法掩饰的愤怒。 “警察都来了，事不小啊。”王晟摸摸下巴，若有所思。 “不会是资金链出问题了吧。”这种事张笑笑见过不少，不禁怀疑。 几人小声说话，李珺希注意到斜对面有个人不停在向他们这边挤眉弄眼，她拍拍旁边的张笑笑，“那人好像认识你。” 张笑笑转头见到那人，面色一动，“她也是人事，看样子知道点什么，我过去问问。” 说着张笑笑迫不及待凑上前获取情报，两人交头接耳叽里咕噜说了些话，她才神秘兮兮地跑回来。 “张姐，晨元他们公司怎么回事？”黄辉宏急迫地问。 张笑笑低声说，“果然是资金出现问题，他们公司老板跑路了。” “我去！晨元失业了啊！”黄辉宏傻眼。 李珺希一怔，瞬间想起上次夜晚在小区散步遇见晨元，他说起公司大批员工离职的事，当时她还怀疑来着。 这小伙子不知是单纯还是一根筋，好像对自己的工作没有一点危机意识，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金牌销售的。 脑海里蹦出那张百里挑一的帅气脸庞，顿时，李珺希对晨元有了一种怜惜之情。 她摇摇头，这世道，生存难啊。 一旁的王晟想了想，笑道，“刚好，叫帅哥来我们公司上班，搞个直播一边线上玩游戏一边介绍产品，晨老弟那张脸绝对会爆。” “这个办法不错。” 后方突然传来人声，大家都吓一跳，纷纷转头，只见方明踮脚站在他们身后，脖子伸得老长也往隔壁瞅。 他注意到大伙的视线，莫名其妙问：“你们不觉得王晟的主意很好吗？” 唐玲第一个赞同，“不错。”说完看了眼李珺希，唇角上翘，天天看八卦，确实很不错。 “李珺希，你觉得呢？”方明朝李珺希露出友善笑容。 李珺希还在想晨元的事情，听见方明叫她，人愣了下，随即开口，“我们的游戏确实缺少推广渠道，要是用直播带货的方式，说不定能增加曝光度。” “那行，张姐，你今天联系联系晨元，问问对方意愿，钱方面不会少。”方明快速拍板，他仿佛敲下一个百万合约，雄赳赳气昂昂踩着六亲不认的高傲步伐走回办公室。 “啧啧啧，豪起来的老板简直让我刮目相看。”黄辉宏竖起大拇指。 张笑笑掏出手机，“那我给晨元发个信息，他今天不在公司吧？” 黄辉宏点头，“应该是，昨晚我叫他出去打球，他还说身体不舒服，要休息几天。” 李珺希听了，关心问，“他怎么了？” “不知道啊，”黄辉宏摊手，“他也没说，不过啊，我觉得他身体一直不咋好，上次游泳，不是太阳过敏晕过去了嘛。” 王晟抿了口随身携带的红枣水，“病弱的小可怜，下次我带些养生茶包给他。” 下了班，之前与4S店联系过的销售给李珺希打电话，说可以过来看车。 为方便出行，前段时间李珺希决定买一辆车代步。她已提前在网上看了款，心中有了定量。 李珺希快速回复销售，随即打车直接去店里试车杀价，最后爽快地全款拿下一辆灰绿色小可爱，低调精致，很适合在青山绿水间的青川市行驶。 回到小区时，天还没有全黑，远山轮廓渐渐隐入幽蓝，山脊线上却浮着一抹橙红霞光，天色明暗交织，显现出两种截然不同的黄昏氛围。 小区门口有一家不错的水果店，摊位从店里延伸到路边，门口有序摆放用塑料筐装满的各种新鲜水果，五颜六色很是好看，李珺希被吸引目光，从墙上扯下塑料袋，蹲在门口准备挑选些葡萄。 稍一抬眼，就见远处站着一道熟悉的身影。那挺拔的身形和一头耀眼闪着金光的黑发，正是公司同事讨论了一天的晨元。 路灯亮起，将年轻男人身形拉长，无风的傍晚，吸收一天热气的水泥路蒸腾出热气，闷得人匆匆而过，恨不得立刻回家吹空调。 晨元却浑然不觉，他清清爽爽站在宠物店门口，冲趴在玻璃门后的一只大金毛露出灿烂微笑，“前辈，这段时间还好吗？” 宠物店内空调呼呼吹，毛色光滑的大金毛懒洋洋躺在瓷砖上，两只圆溜溜的大眼睛透过紧闭的玻璃门盯着晨元，吐出一条舌头。 晨元耐心蹲下，从食物袋里拿出一根鸡腿，朝大金毛摇了摇，“我买了蜜汁鸡腿，您最爱的张记。” 大金毛眼睛一亮，一条哈喇子毫不客气地从狗嘴流下，淌在地上。 “小子，还算你有孝心。” 晨元笑了笑。 那晚晨元与蛞蝓精大战，幻境破灭蛞蝓精重伤，但对方狡猾得很，故意在晨元面前示弱，晨元又中了毒，身体机能已到极限，蛞蝓精瞧准机会撞开他逃离。 晨元凭借残留意志硬生生追了三条街才晕倒，还好当时凌晨，还好几个小崽子追寻到了他的虎身扛回家，否则青川市可能要出现动物园老虎出逃的新闻。 他在家昏睡一天，小崽子们搜寻蛞蝓精的踪迹也花了一天时间，可一点儿消息也没有，蛞蝓精像是人间蒸发了。 他身上的抓伤深入骨髓，却不是最重的，而是那毒素折磨人，需要长时间静养，但晨元从昨天傍晚醒来后，养伤的心思是一点也没有。 他好不容易等到今天宠物店开门，宠物店黄老板带前辈来店里玩，他连忙给身上施了障眼法遮掉触目惊心的伤口，跑了过来。 对于这次幻境袭击，晨元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隐隐感到对方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晨元啊，”黄老板推开玻璃门，有些不满地对蹲在门口的年轻人道，“之前跟你说过了小乖在减肥，不能吃油腻食物。” “误会了黄老板，”晨元将鸡腿塞进塑料袋里，脸不红心不跳地说，“这是我吃的，刚刚就是逗逗她。” 黄老板是个四十岁上下的女人，抬眼间见晨元一张笑脸帅得晃眼，心里嘟囔了一句算了算了看他这么好看就信他这次，人也没再发脾气，脸色温和下来，“又来遛小乖啊？” “是啊。”晨元笑得人畜无害。 “去吧去吧，千万别给它吃鸡腿啊。”黄老板再一次提醒。 “知道了，黄老板。” 第21章 第 21 章 小区旁有片人工开辟出来的草坪，平常有许多小孩在这里玩耍，不过现在正是晚饭时间，草坪空旷了许多。 晨元带小乖来到草坪附近的一排树下，解开小乖脖子上的牵引绳，小乖也没跑，眼睛直勾勾盯着晨元手臂上挂的食品袋。 “前辈，别急。”晨元将袋子里装鸡腿的盒子放在石墩子上，又麻利地给小乖脖子上系了条崭新的口水巾，“前辈，我又给您买了条口水巾，上次您不是说蓝色那条不够可爱吗，这条怎么样？” 他打开手机摄像功能，举起给大金毛当镜子用。 手机屏里的大金毛脖子上挂着一条粉红带蕾丝珍珠的口水巾，一看就是找人专门定制的样式，配上大金毛柔软的毛发，显得很高贵。 小乖伸长脖子左右看看，满意地瞥晨元一眼，矜持道，“嗯，还不错。” 说完便开始品尝鸡腿，半张狗嘴都快抵进盒子里，嘴巴呼哧呼哧吃得极快。 “嗯嗯！还是张记鸡腿做得好吃，哎，小元啊，我早上跟小黄去逛街，那边又开了家奶茶店，排了很长的队伍，好像很有名，可惜这段时间小黄在严格控制我的饮食，让我很遗憾呐。” 小黄是大金毛对宠物店老板的称呼。 “前辈，明天我去找找这家店，给您带一杯。”晨元心领神会，话接得自然。 “嗯，好孩子，我要加巧克力和冰淇淋。”小乖满意地咧开嘴，尾巴摇成螺旋桨，她正要继续吃，突然，两条毛耳朵飞快竖起奇异地贴在一起扭成360度，两秒过后又很快放下。 她吃着嘴里的，含糊不清道，“有人跟着我们过来了。” 晨元也感知到熟悉气味，心脏猛跳两下，不由地展开笑容朝那边望去，正对上李珺希一双清亮的眼睛。 “李珺希，好巧啊。”晨元先喊她。 李珺希手中提着一袋水果，站在暖黄的灯光下，一身白色长裙仿佛被染上金粉。之前她看准晨元离开路线，买完水果就跟了过来，可走到草坪这就没再见到晨元身影。 草坪地段宽阔平坦，平常有许多来这边遛狗的居民，李珺希打算绕一圈，若是没有见着人，回家再在微信上询问。 李珺希笑着问：“你早知道我跟过来了？” 晨元摇头，人畜无害地撒谎，“没有啊。” “那你看见我怎么不惊讶？”李珺希走上前，与晨元站在一起。 “你误会了，我很惊讶，也很高兴。”晨元低垂着眉眼，眼神专注热烈，好似在看世上的珍宝。 阳光帅哥的眼神太过直白和闪亮，李珺希仿佛看见两只LED探照灯在眼前晃悠，她条件反射就要避开，但又一寻思有些尴尬，转了一半的头赶忙低下去看吃得正欢的大金毛。 李珺希淡定地问：“它叫什么名字？我好几次路过宠物店，都看见它在门口吹空调。” 晨元对李珺希的反应有些失落，觉得李珺希好像有一种能屏蔽亲密情感的能力，想到那晚与她举止亲密的男人，晨元心下一沉，等蛞蝓精的事告一段落，就告白。 不过现在他还是打起精神，假装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她叫小乖，是个小公主。” 小乖昂头挺胸，对晨元的介绍很是受用。 “你好啊，小乖。”李珺希弯腰，冲小乖打招呼。 小乖吃饱喝足，抬头嗅嗅李珺希撑在膝盖上的手，冲晨元嘀咕，“这女的谁啊，身上还挺香的，你小子眼光不错嘛。” 晨元站着傻笑。 李珺希跟过来是想问问晨元的身体状况和工作上的事情，她看向晨元，语气关切，“黄辉宏说你不舒服，现在好点了吗？” “没事，一点贫血，休息几天就好。”晨元嘴角还带着未尽的笑意。 “那就行，对了，你收到张姐的微信了吗？”李珺希又问。 “收到了，”晨元看她，脸色微微泛红，“我打算去你们公司工作。”这样就有更多机会追求你了。 现在就业困难，见到失业人员有了工作，李珺希真心为晨元高兴，“好啊，前段时间我们公司有了投资，前景还不错，晨元，以后我们就是同事了。” 晨元点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就是我没有直播的经验，不知道怎么做。” “没关系，同事们都很热心，大家一起学习帮忙嘛。”李珺希笑道。 “好，等我休息几天就去上班。” 李珺希说完话，又撸了撸大金毛，才心满意足与晨元道别离开。 晨元痴痴望着逐渐离去的背影，满脸傻笑，半天没有动静。 “喂喂喂！小子，回魂了！”狗爪子毫不留情拍在晨元裤腿上，留下一个灰扑扑狗印。 晨元依依不舍收回视线，发现前辈正一脸揶揄地看他，意识到自己的失态。 他连忙收敛表情，恢复严肃，“前辈，其实我今天过来是想问您一件事，前天有一只蛞蝓精在我工作的地方作怪，后来被他跑了，您知道这只蛞蝓精的来历吗？” 别看小乖是一只外貌乖顺的大金毛，其实她的真实身份是一只千年大妖，只是厉害的妖当久了，也想躺平几年，化作一只宠物狗窝在人类世界，吃吃喝喝过过安稳日子，小乖便是她的现任主人宠物店黄老板为她取的名字。 而小乖真正的名字叫圆里。 圆里有一个特殊技能名为顺风耳，能听见千里之外的声音，这就是晨元来找她的原因。 “蛞蝓精？”圆里疑惑地看晨元一眼，随即嘲笑，“晨元啊，你好歹是蓬云山的山大王，怎么让一只小小蛞蝓跑了？” 晨元不好意思摸摸鼻子，“前辈，这只蛞蝓精很狡猾，他应该提前想好了逃跑路线，才会溜得这么快。这两天小崽子一直在追寻，但目前为止还没有找到线索，所以我才来找您。” “哼，我就知道你无事不登三宝殿。”小乖呛了一口，完全忘记晨元隔三岔五跑过来给她偷偷投喂的事。 “是是是。”晨元也不反驳，好脾气地笑。 “蛞蝓能成精，说明他不简单啊。修炼本就幸苦，何况是一只谁都能踩死的小小蛞蝓，这种生物能成为大妖，说明他的意志力远高于同类，甚至大部分的妖。”圆里说完，伸长舌头舔了舔嘴巴上的鸡腿蜜汁。 “遇上这样的对手，不能小觑。” 晨元见此，连忙打开携带的水杯递到圆里面前，圆里将水喝完，晨元还掏出纸巾细心帮她擦干净嘴巴。 圆里被服侍得舒舒服服，大尾巴愉悦地在地上扫了两圈，“看你这么上心的份上，我帮你听听。” 随即她直起腰，闭上眼睛，两只大耳朵竖起卷成360度，神情严肃，站在一旁的晨元不敢打扰，连呼吸都放得很轻。 这时候起了风，草坪上也热闹起来，附近吃完饭的居民三三两两在散步，说话声断断续续乘着风传了过来。 七八分钟后，圆里睁开眼睛，一道精光骤然从她的瞳孔射出，幽绿色的眼睛慢慢恢复成正常的棕色。 她有些乏力，神情萎靡地卧在地上，“往东北方向去了，从地下走的，入得很深，不过他受伤严重，正在养伤，藏匿的上方有一片人工湖，嗯……让我想想，还有声音，是天鹅的叫声。” 圆里露出獠牙，啧了一声，“好厉害的精怪，怪不得你的小崽子们都没发现。” 有了确切位置那就好办了，晨元大喜，“谢谢前辈。” 圆里哼了声，懒洋洋瞅他一眼，“我这技能啊极为消耗体力，这次用了得恢复一两个月。” 晨元马上说，“蓬云山上有一批灵果刚好满两百年，我这就叫小崽子送过来，给前辈调养身体。” “晨元，我就喜欢你这种懂事的小辈。”圆里咧开嘴巴，很满意。 “谢谢前辈夸奖，”晨元不好意思地摸摸脑袋，看前辈被他哄得开心，又试探着问：“前辈，我还有一事要问。” 本来想要休息一会儿的圆里不耐烦地睁开眼睛，“你怎么有这么多问题，快问！” 晨元赶忙开口，“您知道一个叫周云合的大妖吗？” “周云合？”圆里想了想，“不知道。”她懒洋洋掀起眼皮，问，“他怎么了？” 想起那晚见到周云合的能力，晨元神情凝重，“他的能力很奇特，也很强大，可以让指定的人事物变得极为缓慢，看起来就像定住了一样。” “哦？你是说他能控制速度？”圆里舔舔犬牙，似乎极为感兴趣。 “是。”晨元点头，“我感觉，他很危险。” “他打你了吗？”圆里突然问。 晨元一愣，不知道圆里为何问这个，摇头，“没有。” “他骂你了吗？”圆里又问。 “……也没有。”晨元想了想，老实回答。 “那他是抢你钱了？”圆里还在问。 “不是前辈，他没对我怎么样。”晨元说，但周云合一直对李珺希这样那样，想起那个画面，晨元就一肚子火，皱起眉头，帅气的脸庞多了些厉色。 圆里明白了，笑道，“人家又没打你也没骂你，你干什么对他这么有敌意，晨元，现在是法制社会，我们作为妖怪要好好修行，我跟你说啊，别整天想那些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你黑我白的事情，也别整天八卦人家，多累啊，多关注自己，知道不？” 晨元被圆里说得嗓子眼里像是堵了东西，半天不知如何解释。 见晨元不说话，圆里以为被她说中，心道还是年轻，不够成熟稳重。 晨元算是这一批年轻妖者中能力比较突出的，圆里有了作为前辈的自觉，开导道：“晨元啊，你初入世没几年，突然见到一个厉害的大妖，感到好奇甚至有危机感很正常，但常言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说不定天之外还有许多我们不知道的东西呢，你就说这天道，玄之又玄，我们也没有参悟完全，所以说啊，别整天去想这想那了。你看看我，每天吃吃喝喝，乐呵乐呵，多快乐啊。” 就因为小崽子找不到周云合作为妖怪的迹象，晨元才想从前辈这里获取一些线索，但现在被前辈误解，他也没法解释，总不能说周云合是他的情敌，是他喜欢的女人的前夫，是个不要脸的大妖，他是为了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攻克情敌才问的吧！ 周云合这厮，隐藏得挺深啊，连圆里前辈都不认识！ 晨元在心里来来回回骂了几遍，脸色自然也不太好看，但还是有礼貌地对圆里说，“谢谢前辈教导，小辈知道了。” 就是声音闷了点，圆里哪能听不出来，她无所谓地笑笑，今天扶持了一位小辈，功德算是圆满了。 她舒服地趴回去咂巴两下嘴，“教导你们这些年轻人真累人，嘴巴好干啊，小元，你给我叫个外卖吧，我想吃夏日冰淇淋，这几天搞活动，买一送一。” “……好。” 第22章 第 22 章 已过去好几天，周云合人没出现，玫瑰花却每天送到，他对李珺希的作息了如指掌，每次都能让李珺希在家时收到花束，即便当晚她与同事们出去玩到很晚才回家。 就这样，旧花还没枯萎，新花又进了门，它们被放在茶几、地板、柜子、梳妆台上，屋子里俨然多了许多浪漫气息。 为了这些花，她买了许多花瓶，但总有用完又忘记复购的时候，有次她捧着新鲜的玫瑰，望着满屋子鲜花，脑袋隐隐作疼。 “送花不送花瓶，真小气！” 没想第二天，她收到了一束带花瓶的玫瑰。 手中花瓶精致且价值不菲，李珺希突然觉得之前用塑料瓶或普通花瓶作为盛器实在是委屈了那些玫瑰。 她打算给周云合打个电话。离婚后她删除了周云合所有联系方式，不过，她背得出他的电话号码。 这该死的记性。 对方很快接起。 “周云合。”李珺希先发话。 “怎么啦，希希？”周云合似乎站在一个很空旷的地方，声音听起来有些飘渺空灵，像是低沉的琴音，很好听。 李珺希不适地揉揉耳朵，试图将抓人的痒意消弭，“你在我家装监控了？” “希希，我不会对你做这种事情。”周云合柔声说。 “那你怎么知道我需要花瓶，而且送过来的时机刚刚好。”李珺希不信。 对方笑了，磁性的嗓音又抓着李珺希的耳朵不放，李珺希赶忙将手机拿远。 “那说明我跟你的默契度很高，我们心意相通，不是吗？”周云合含着笑意说。 还能这样解释？李珺希一时没说话。 “我在追求你，希希，你喜欢我送的玫瑰花吗？”周云合继续问。 “喜欢，玫瑰花很漂亮。” 之前住在云州市的别墅，李珺希为家里添置了许多漂亮的绿植，贵的便宜的都有，周云合看她难得有一个小爱好，特意找人在庭院里设计了一个露天玻璃房，用来给李珺希倒腾花草。 “但是，”李珺希抱紧怀里的抱枕，垂下眼帘说，“我不喜欢你再送了，我不想收你的花，也不想再跟你联系。” 周云合此刻躺在时间流里，四周一片寂静无声，对于李珺希此番说辞，他的心脏突然痛了一下，紧跟着全身都开始颤抖，他捂住胸口难过地问，“你为什么不愿意再接受我一次，上次你主动让我帮你，我觉得你是需要我的。” 上次……李珺希记起她在室外的豪放举动，拍拍脸颊，那是因为她精神压力过大，见色起意，李珺希揉了揉太阳穴，尽量平静地说，“是，不可否认，那一刻，我是需要你的。” “……就只是这样？”周云合愕然。 “嗯，周云合，我很喜欢你的身体，也喜欢跟你做/爱。”李珺希平静道。 周云合脸色倏地冷下，他想到了晨元，那只没什么能力又喜欢在李珺希面前卖可爱的虎妖，“如果有别的男人能满足你，你是不是也会要求他？” 这个问题李珺希还真的认真想了想，她是个成年人，也有生理需求，如果两人心意相通再发生关系，她是不反对的，虽然现在打算单身，但未来很多事情都说不准，找个小年轻谈个身心健康的恋爱，也挺好。 想到这，脑海里不由地冒出晨元那张脸。李珺希吓了一跳，赶忙摇头，心虚地说，“应该吧。” 她也不知道心虚个什么劲。 听到李珺希底气不足的声音，周云合深深吸了口气，与李珺希结婚一年，他对她的说话方式了如指掌。 周云合紧咬牙关，脑海里混乱一片，“李珺希，你是不是看上别的男人了？我告诉你，天下没有比我更好的男人！” 李珺希听了，不由地一笑，“我现在单身，要怎么样是我的自由。” 周云合又深深吸了一口气，他觉得自己对李珺希太过自信了，两人离婚还没几个月，她就想着要找别的野男人，速度之快超乎他的想象。 李珺希可不知道周云合已经曲解她的意思，她淡定地抹掉脑海里晨元那张发光的帅气面庞，继续说，“既然你没有在我家里装监控，也没有再偷偷跑过来，我相信你了，就这样，再见吧。” 她自顾自挂断电话，没给周云合一点机会。 果然，对方又打了过来，李珺希不想跟他掰扯复合的事情，一谈起这事她就烦躁，好不容易决定一个人生活，尝到快乐自由又不缺钱花的爽日子，她可不想有个男人掺和进来。 所以她将周云合拉黑了。 将手机一扔，李珺希仰躺进沙发里，闭目沉思了会儿，脑海里却不断蹦出周云合的声音和脸，她大喝一声跳起，快速捡起手机翻看地图。 今天是周末，天气这么好，得出去走走，不能浪费大好时光。 她很快看中处在郊区的植物公园，开车过去要一个小时左右，适合现在急需遛弯的她。李珺希不再犹豫，回房换好衣服拿上车钥匙出了门。 大夏天出门十分需要勇气，李珺希在公园里转了一圈，碰上的人屈指可数。 她承认青川市的植物公园很有看头，植物茂盛得就像入了森林，但太阳太大，蚊子太多，李珺希戴着帽子和墨镜，沿着小道疾走而出。 这么好的地方，等秋天再来吧。 半个小时的观光时间让李珺希觉得很划不来，她又打算去附近商场喝点东西。 汽车开出植物公园停车场，正要沿着导航路线左转，李珺希的视线忽然定格在对面的公交站台。 水泥地面被晒得滚烫，蒸腾起阵阵扭曲的热浪，远远望去，仿佛有透明的火焰在地表跳动。 这么热的天，苏大大苏小小却全副武装，包裹得严严实实，手里还提着大包小包，两人紧紧挨在一起，站在可以遮挡人视线的公交站台后面。 苏梦梦背着书包，热得前胸湿了一大块，她抹抹汗，又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嘀咕：“公交怎么还不来。” 她望向热得直喘气的爸爸妈妈，心疼地说：“要不我们打车过去吧？” 苏大大听了，猛摇头，“不不不！打车好贵的！外婆留给我们的钱，不能乱用！” 苏小小也猛摇头，“大、大梦，我、我们要、要节俭。” 苏梦梦又揪心又无助，“可是你们要中暑了呀！” “我、我们挺得住！” 两只喵摇摇欲坠。 苏梦梦急得跺脚，遥遥望向公交车驶来的方向，宽阔的水泥马路与天空交接，热浪翻腾，竟然连一辆车的影子都没有。 她再回头看父母，心中担忧又多了几分。 这时，一辆灰绿色汽车从水平线上冒出头，快速向这边驶来，苏梦梦眼睁睁看它停在自己面前，副驾驶车窗摇下，露出一张含笑的脸。 “苏梦梦！” 见到熟人，苏梦梦惊喜地喊：“珺希阿姨！” 这边没有车辆转弯通道，李珺希绕了一圈才开过来。她冲热得满脸通红的苏梦梦喊，“快上车，我送你们。” 这时候苏梦梦哪有犹豫的，她使劲推着还有些不愿意的苏大大苏小小上了后座，两只猫猫一进入空调车厢，舒服得脑袋一激灵：妈妈，我活过来了！ 苏梦梦坐上副驾驶，在李珺希指导下乖乖系上安全带，“阿姨，你怎么在这？” “来植物公园逛逛，”李珺希打开手机导航，问：“你们背着这么多东西，是要去哪儿？” 吹了空调，苏梦梦有些闷的脑袋又恢复清爽，她高兴道，“我们要去青川市墓园，在这里是准备转277路公交车的！” 正要输入地址的手一顿，李珺希转头面向苏梦梦，看她高兴的样子，不禁问，“我能问问去祭拜谁吗？” “外婆，今天是她的生日！”苏梦梦说。 李珺希点点头，原来如此，她绕过座椅，看向后面拘谨坐着的苏大大苏小小，面色柔和，音调也降了许多，“苏爸爸，苏妈妈，座位后面有矿泉水，你们自己拿。” “哦！哦！”苏大大忙点头，将围在脸上的纱巾向上扯了扯，“谢谢！” “不用谢。”李珺希微笑。 半个小时后，他们来到青川市最大的墓园。这里已入山区，参天大树矗立在道路两旁，硕大繁茂的枝叶遮挡住毒辣的阳光，除了鸟虫鸣叫再无人声，氛围幽静。 李珺希将车停在山下的停车场，几人拿上东西依次下车，此时刚好来了一阵风，吹得衣服微微扬起，他们被阳光炙烤的焦躁顿时消散。 李珺希锁了车，打算找个阴凉的地方坐坐，等苏梦梦一家祭拜完，再送他们回家。 “苏、苏小姐，”苏小小站在离李珺希五步远的地方，四肢纠结地缠在一起，扭扭捏捏喊人。 要不是附近安静，李珺希耳力不错，她还真听不见这蚊子般的说话声。李珺希转头，露出一抹笑，“怎么了，苏爸爸？” “谢、谢谢你、送、我们过来。”露出纱巾外的一双琉璃大眼四处瞟，就是不敢直视李珺希。 “没事，别客气。”李珺希摆摆手，轻声说，“你们上去吧，我在这里等你们，然后送你们回家。” “这、这怎么好意思！”苏小小睁大了眼睛。 苏梦梦可不想再坐公交车回去了，墓园离家很远，他们需要换乘三趟公交车，花费近三个小时才能到家。 她吃得了苦，但爸爸妈妈不行，随即在旁边劝，“爸爸妈妈，我们就坐珺希阿姨的车回去吧，今天高温，倒车时间又长，我真怕你们身体受不住。” “大、大梦！”苏小小瞪眼，就要教训人。 “苏小小，”苏大大站在一旁，喝止苏小小的行为，她的视线面向李珺希那边，眼帘半阖，目光瞅着李珺希的鞋尖，细声细气道，“我们回去一趟确实很不容易，那就谢谢李小姐。” “没事没事。”李珺希笑。 “李小姐，跟我们一起上去看看大梦的外婆吧，她知道自己的孙女有个这么好的朋友，肯定会很高兴的。”苏大大又说。 李珺希一愣，随即笑着答应。 几人沿着阶梯往上，经过一排排墓碑，四周安静，只有几人低声说话声，突然，苏小小苏大大疾步向前跑去，他们来到一个墓碑前，两人同时扔下手中东西，激动地抱了上去。 “妈妈！我们好想你啊！” “喵、喵呜、呜呜、呜呜！” 两只喵喵哭得撕心裂肺，嚎得惊天动地。 这情况来得太突然，吓得李珺希蓦地停住脚步不知道怎么办，这时她的手被一只小手握住，李珺希垂头见苏梦梦冲她笑。 “珺希阿姨，没事的，每年爸爸妈妈都会来哭一下，我都习惯了。”苏梦梦拉着李珺希往前，“我们也过去吧。” 两人走到墓前，苏梦梦仿佛变了一个人，她也不管哭得满脸泪痕可怜兮兮的父母，放下身后书包，开始打扫墓碑。 “爸爸妈妈，让让，我要擦墓碑了。”苏梦梦举起抹布板着脸说。 “哦、哦！”苏大大苏小小愣了下，不约而同打了个哭嗝，乖乖挪开身体坐在一旁，又开始嘤嘤嘤。 李珺希这才看见墓碑上的照片，她本以为苏梦梦的外婆是一位头发苍白的老人，没想到竟然是一位年轻女性。 长发披肩，双眼明亮，笑起有两个小梨涡，照片下方刻着她的名字——苏京晓。 名字旁边是她的在世时间，李珺希算算日子，猫猫外婆三十九岁去世，如今已过去九年。 李珺希一怔，视线放在两只哭得起劲的猫猫脸上，不禁沉思，猫猫外婆的法术是不是要高上许多，怎么看起来这么年轻，反而像苏爸爸妈妈的女儿？ 另一边的苏梦梦利索地打扫完墓碑，把干枯的花扔进垃圾袋，又开始拆他们带来的东西，热得出了一头的汗，李珺希见此也不再多想，连忙上前帮忙。 她解开其中一个布袋，露出一个硕大的保温盒，比常见的尺寸大了不少，旁边的苏梦梦利索地掀开盒盖，顿时，一股菜香卷着热气迎面扑来。 李珺希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竟然是一份色香味俱全的剁椒鱼头。 “还好还好，来的路上没撒。”苏梦梦庆幸道。 随即她又一一打开其他装在袋子里的保温盒，糖醋里脊、白切肉、肉烧茄子……满满当当摆了一圈。 望着面前仿佛大酒店出品的佳肴美味，李珺希突然有种不知身处何地的错觉。 “每年爸爸妈妈都是这么准备的，他们说，一是为了庆祝外婆生日，二是为了让外婆知道他们厨艺的进步。”苏梦梦拍拍手，一边麻利地收起散落在一旁的袋子，一边向李珺希解释。 原来如此，李珺希向苏梦梦点点头，起身站在了一边。 公共墓园不准点香烧纸，苏梦梦将新花轻轻放在台面上，朝墓碑拜了拜，“外婆，我来看您啦，今天是您的生日，祝您生日快乐。 多亏您的保佑，今年我的学习成绩依然名列前茅，接下来的一年，您也要继续保佑我呦，还有啊，”她拉过李珺希，脸上露出笑容，高兴地向外婆介绍，“这是我新交的朋友，珺希阿姨，我很喜欢她，也拜托您在下面保佑她。” 李珺希被苏梦梦的话感动，她也朝墓碑拜了拜，“你好，我叫李珺希，是苏梦梦的朋友。” 两人说完话，苏梦梦又背上地上沉重的书包，拉着李珺希往山下走。 李珺希不明所以，回头看向还坐在原地擦眼泪的苏大大苏小小，“我们不管你父母了？” “嗯，”苏梦梦抬头看她，“等会儿爸爸妈妈哭完还要跟外婆说好久的话呢，要将这一年每个月发生的事都说一遍，两人很啰嗦，会说很久，我们先去吃饭吧。” “吃饭？”李珺希抬头看天，太阳当头照，确实已到中午。 只是，这墓园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去哪里找饭馆？ 第23章 第 23 章 苏梦梦带李珺希轻车熟路地来到一棵大树下。她一屁股坐上石阶，从书包里拿出一个饭盒和四张沉甸甸的烙饼，喜滋滋地说，“还好我今天带得多。” 她举起烙饼朝站在一旁的李珺希晃了晃，“这饼是爸爸早上烙的，可香了！” 说着把最大的一张递到李珺希手中。 李珺希低头看手里烙饼，那烙饼金黄酥脆，边缘微微翘起，泛着油亮的光泽，她又抬头看四周，灰白墓碑一排排整齐排列，小小的灌木在墓碑间冒出头，几根小草在风中摇曳。 她还没在墓园里吃过东西。 “珺希阿姨，快坐下啊！”苏梦梦催促。 此时她已打开盒盖，李珺希定睛一看，饭盒里满满当当装着清爽解腻的手撕鸡，配了鲜黄瓜、花生、洋葱，最上层还撒白芝麻。李珺希情不自禁咽了口水，捧着大饼在台阶上坐下。 “珺希阿姨，你的筷子。”苏梦梦将一双筷子递给李珺希，自己又从随身餐具盒里拿出一根同色小勺。 见苏梦梦一口饼一口肉吃得欢畅，李珺希好奇问：“你们以前就这样？” “嗯，每年来看外婆，我们都要在这里呆上很长时间，所以会自备干粮。”苏梦梦嘴里全是菜，含糊不清道。 真是懂事的小丫头，李珺希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另一只手麻利扯开塑料袋，对着烙饼咬下去，顿时眼睛一亮，“好吃！” “我爸爸烙饼可厉害了，妈妈说他现在的技术比外婆还要高！”苏梦梦得意洋洋。 李珺希本就对苏梦梦的外婆好奇，今天一番经历下来，对她的兴趣更浓厚了。她问：“你外婆是个什么样的人？” “嗯……”苏梦梦放下手中勺子，想了想，“爸爸妈妈说过，外婆是一位很漂亮很独立很会骂人也很会攒钱的女人！” “嗯？”听到两只猫猫的评价，李珺希更更更好奇了，她疑惑地盯着苏梦梦，希望她能再说多一些猫猫外婆的事情。 被一双殷切的眼睛盯着，给足了苏梦梦倾诉的**，她喝了口水，继续道：“我们现在用的钱，全是外婆的积蓄。外婆在世时，就住在回光老楼里，哦，忘记跟你说了，我家的那片老楼叫回光老楼，是住在楼里的老人们取的。 我外婆在世时是酒店大厨，厨艺还得过奖呢，不过外婆很节俭，一半工资用来给家里花，一半存起来。后来外婆生了重病，在家里养了半年，过完年没多久就去世了。” 说着说着，苏梦梦伤心垂下头，李珺希怜惜地把人搂进怀里，“对不起，我不该问你。” 苏梦梦摇头，“虽然我没有见过外婆，但是我好像能感觉到她陪伴在我们身边，爸爸妈妈很爱她，我也很爱她，我的外婆很棒很棒。” 李珺希想起照片中笑容灿烂的女人，点头，“是啊，外婆真的很棒。” 她们坐在树荫里，风吹过，头顶树叶沙沙作响。苏梦梦靠在李珺希怀中，感受对方的体温和馨香，虽是大热天，她却觉得温暖，她闭上眼睛，轻轻说：“珺希阿姨，你是不是想要问很多关于我家里的事情？” 李珺希垂头看向怀里小人儿，沉默了会儿，苏梦梦还不知道她已知晓他们一家都是猫妖的事，但她确实还有其他疑惑，遂点头，“是啊，我感觉你们家好神秘。” 苏梦梦有些紧张，双手紧紧抓住怀里半块烙饼，她似乎下了很大决心，抬头望向李珺希时，神情严肃，“珺希阿姨，我想告诉你一个秘密。” 李珺希也不免认真起来，“你说。” “我说了你别害怕，”苏梦梦先是深吸口气，然后开口，“我父母是外婆从外面捡来的猫猫，他们不是人，妈妈是只狸花猫，爸爸是只大橘猫。” 小女孩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女人，生怕她脸上出现自己最怕见到的表情，可是见李珺希无动于衷，她心下又一慌，轻声问：“珺希阿姨，你是不是以为我在撒谎？” 李珺希笑，“没有，你说的我信。” 李珺希回答得太快，苏梦梦反而不信，她迟疑问：“真的？我父母是猫猫，不是人。” “我真的信，”李珺希被苏梦梦可爱的小表情逗笑，掐掐她粉嫩的小脸蛋，手感真好，“其实上次去你家吃饭，我就知道了，你父母在厨房吵架，然后变成猫去向邻居‘借’了些肉。” 苏梦梦睁大眼睛，不高兴地拧眉嘟嘴，“他们又去‘借’菜了！” 李珺希揉揉她的头，“你现在不是有手机嘛，以后他们就不会了，是不是？” “嗯。”苏梦梦点点头，她端详李珺希的神情，又问：“珺希阿姨，你不害怕吗？” 李珺希笑：“不害怕，姨我见多识广。” 还见过吃人的妖怪呢，她在心里默默说。不过猫猫妖要比一片黑色物质可爱多了，李珺希不禁期待，“梦梦，你也会变成小猫吧？狸花猫与橘猫的结合，肯定很可爱。” “……”苏梦梦尴尬地挠挠脸蛋，不好意思地说，“珺希阿姨，我是人，不是猫呢。” “啊？”李珺希呆住。 一个人类养育了两只猫妖，而人类去世后，猫妖又养育了一个小小人类，李珺希咬了口手里烙饼，一边咀嚼一边思考，人是好人，猫也是好猫啊。 “他们是怎么抱养你的？”李珺希咽下烙饼，好奇问。 "陈伯伯说，我刚出生就被丢弃了，那天下着大雨，爸爸妈妈在垃圾桶边上吵架，"苏梦梦说到这，觉得好笑，“然后听见我的哭声，扒拉开垃圾看到我好小一个躺在破烂的被褥里。爸爸妈妈说外婆也是从垃圾桶里捡到他们的，那时候他们见到我，感觉像是上天指引，没怎么想，就把我抱了回去。” “我们每年都会来给外婆庆祝生日，以前我还小不会走路，爸爸妈妈就会把我背在身上，手上提着给外婆带的东西挤公交。” 两只猫猫为了养育人类小孩，为了每年见妈妈一面，战胜社交恐惧，去尝试接触人类世界，得多辛苦，得要多大的决心。想到此处，李珺希心绪激荡，无法平静。 “你有一对很爱你的父母。”李珺希说。 “嗯！”苏梦梦点头，“我长大以后要挣好多好多钱，让爸爸妈妈住上大房子！就买在公墓旁边，这样爸爸妈妈就可以天天来看外婆！” 本来感动得眼睛红了的李珺希听了，笑着调侃，“谁会住在公墓旁边啊？” “没人吗？”苏梦梦惊讶地问，她想起早上坐珺希阿姨的车时，一路上开过来好像确实没看见什么建筑，随即眼睛一亮，她欢呼，“那太好了！这附近没人，我在这买房，爸爸妈妈肯定高兴！” 买房就是解决居住需求，李珺希也觉得这个主意特别好，肯定道，“我相信你，一定会成功。” 苏梦梦高兴得眼睛眯成一条线，她伸出小拇指，“珺希阿姨，爸爸妈妈还不知道我知道他们的秘密，还有我要买房的事，你能帮我保密吗？” 两根小拇指勾在一起摇了摇，作为两人约定，李珺希笑着说，“好。” 这时身后传来脚步声，李珺希与苏梦梦往后看，苏大大苏小小提着几个布袋走下来，两人摸着肚子，纱巾歪歪扭扭戴在脸上，露出两双通红的眼睛。 就在这时，两人不合时宜地打了个饱嗝。 手里的布袋随着他们的动作晃来晃去，李珺希想到之前摆放在墓碑的菜，有些不可思议，那么多菜，难道他们在上面全吃完了？ 苏梦梦扯扯李珺希，贴在她身侧小声说：“爸爸妈妈刚刚跟外婆吃完饭了。” 啊？李珺希瞪大眼睛，又想到什么赶忙收敛住神情，一时间脸色很严肃。 还好苏大大苏小小没看见，他们虽然抬着头，但眼睛永远是往脚下瞟，不敢与人对视。 两只猫猫走到距离李珺希还有三步远的位置停下，苏大大的两只眼珠子一转，视线停在脚下一株小草上，像是在认真研究这株绿草的经络，但话又是在对李珺希说：“李小姐，妈妈说她很高兴大梦跟你交朋友，她说你是个很好的人。” 脊背莫名有点发凉，李珺希僵直身体不由地扫视一圈，四野密密麻麻的灰白色墓碑延伸出去，数也数不清。 正午太阳当头晒，阳气足，没什么可怕的，更何况对方是苏梦梦很爱的外婆，虽这么想，李珺希还是向前跨了一步，站在阳光下，镇定地笑着说，“谢谢。” 苏梦梦满脸崇拜，不愧是见多识广的珺希阿姨，一点都不怕！ 为猫猫外婆庆祝完生日，李珺希作为司机把苏梦梦一家送回回光老楼，为不让社恐的两只猫猫为难，她连楼都没上，与三人打了招呼，开车驶出老楼房。 楼外路面狭窄，勉勉强强够一辆车进出，李珺希的车速很慢，眼看前面要右转，她提前按喇叭预警，可刚拐了个弯，竟然迎面冲出来一位中年妇女，吓得她赶忙刹车。 对面的女人也吓得不行，一屁股坐在地上，买的李子滚落一地。 老楼八百年也见不到一辆汽车，李九花拐进巷子就像平常一样无所顾忌地横着走，哪知今天倒了什么霉差点被车撞，气得她坐在地上破口大骂，“你怎么开车的！没长眼睛啊！” 李珺希心道不好，赶忙拉开车门跨出去，人刚站定，一股熟悉的气息快速压上来，李珺希身形一顿，眼睁睁看着不知从何处突然出现的男人，带着保护欲挡在她面前。 高大的背影遮住炽烈的阳光，也遮住了李珺希的视野。 李九花仰头望着面前如神祗般美丽容颜的男人，嘴巴大张，僵住了。 一时间，双方都没有说话。 周云合，他怎么在这里？ 李珺希微微抬头，凝视眼前这片宽阔的背，想起早上她对他的一番操作，心里咯噔一下。 这人不会是来找她麻烦的吧？ 第24章 第 24 章 “这位女士，你说话很难听，请闭嘴。”周云合面色阴沉，冷声开口。 “我、我说什么了我！”李九花瞪大眼睛不敢置信，脸都憋成猪肝色，“她不就是不长眼睛嘛！” 深沉的眼顿时聚起寒气，周云合往前踏一步，警告意味如下刀子般扎在李九花面容上，李九花尖叫一声，吓得屁股往后挪，“恶人先告状啦！救命啊！” 周云合失去耐心，手臂刚抬起，就被身后的李珺希眼疾手快拉住，她的另一只手毫不留情朝他的俊脸拍去，“啪”地一声，跟拍了个巴掌似的，紧紧捂上周云合的嘴。 “对不起对不起，他不是这个意思，阿姨您别生气。”李珺希冲李九花抱歉地笑。 她认出这人正是当初苏小小带她回家吃饭，碰上的一位邻里，当时苏梦梦喊她李阿姨，李阿姨还送了一袋红薯干给苏梦梦。 在巷子里开车这件事本来就是她的错，回光老楼里的路崎岖窄小，之前苏梦梦还跟她说过没什么车进来，是她觉得苏梦梦一家太累，又考虑到两只社恐的猫猫，才执意将人送到楼下。 现在李珺希很是愧疚，眼神示意周云合不要乱说话，又连忙上前扶起李九花，拍拍她身上的灰，主动捡起袋子，往里装散落一地的李子。 周云合站在原地不动，嘴唇上还残留着小手柔软的触觉，他垂下眼帘，手指轻轻触碰。 李子滚得到处都是，占满整个路口，李珺希半蹲在地上麻利地捡着，这时一只大手伸到她面前，手上停留着一颗红彤彤的李子。 李珺希抬头，男人看着她，眼睛直勾勾的，“不要？” 李珺希没说什么，从他手里拿走。 李九花站在边上，双手环抱到胸前，上下打量这两个衣着光鲜的年轻人，特别是那个高个子男人，一身黑衣，容颜俊俏得过分。 她的目光时不时往他身上瞟，脸色沉重恍如阴云密布的天空。 “对不起啊，李阿姨，是我的错，我不应该把车开进来，”李珺希提着捡完的李子，来到李九花跟前关心地问，“您伤到哪儿了吗？要不我陪您去医院看看？” 目光瞥向面前的年轻女子，李九花越看越眼熟，才想起之前打过照面，她皱眉，“是你，大梦的朋友！” “对对对，是我。”李珺希将袋子递上前。 “算了！”李九花伴着怒意夺过李珺希手里的袋子，“我又没死！况且我又不是那种讹钱的小人！” 李九花意有所指。 李珺希更尴尬了，连连道歉，她跑回车里在便签条上写下自己的名字和手机号码，递到李九花手中，“对不起李阿姨，这是我的联系方式，如果您后面哪里不舒服给我打电话，我一定对您负责到底。” 看了眼纸条，李九花撇撇嘴将其随意塞进裤子口袋，“我没事了，你快把车开走，别挡道！” “唉，好！”李珺希赶忙弯腰，“谢谢您，那我走了！” 将周云合推进副驾驶，李珺希快速坐上驾驶位，一气呵成地将车开了出去。她打着方向盘看了眼后视镜，李九花还提着李子站在原地望着他们远去的车辆，脸色阴晴不定，似乎还压抑着怒意。 李珺希庆幸地叹了口气，自言自语，“还好阿姨没为难我，真是谢天谢地。” 而旁边不容忽视存在感极强的男人开了口，“这人是谁？” 李珺希双眼紧盯前方路况，不咸不淡地说，“苏梦梦的邻居。” 能得到李珺希的回答，周云合心里露出喜悦，他姿态优雅地调整身上的安全带，随口说：“没想到你会这么关心一个小孩子，不过还好，她家父母是两只猫妖，没什么坏心眼。如果你有需要，我会想办法帮他们。” 李珺希听着，眼睛也没往他身上瞧，只是握住方向盘的手紧了紧。车辆开出逼仄复杂的街道，来到宽敞的马路上，她看准一个暂时停车点，将车停了下来。 “下车。”李珺希面无表情地说。 周云合正在心里盘算今早上与李珺希的谈话内容，忽然听见李珺希赶他，还以为听错了，“什么？” “周云合，我不接你电话，把你拉黑，也就意味着我不喜欢你跟踪我，窥探我的生活。”李珺希声音带了冷意，“所以，请你下车，好吗？” 周云合看她，脸色也黑下来，“李珺希，如果你不想让我上车，刚刚就不要把我拉上来。你这样做，会让我觉得你想跟我在一起，起码是想要聊一聊。” 李珺希抿了抿嘴，刚刚她确实没有想到这点，“我拉你上车只是不想让你跟李阿姨吵架。” 她冷笑了下，“我发善心让你搭了我的新车，带你走了段路，你还反咬我一口，周云合，有你这样的人吗？” 本以为李珺希对他缓和了态度，两人坐下来能够推心置腹地谈一谈，没想到得来的是这样的话，周云合绷紧下颌骨，气得一动不动。 “怎么，不走？”李珺希看他。 “麻烦你送我回家。”周云合闷声闷气道。 “你自己怎么来的就怎么回去。”李珺希冷声说。能在回光老楼里碰见绝非偶然，再加上他的说辞，李珺希很快意识到周云合从一开始就跟踪她了。 “你这么厉害，回家不就是几秒钟的事？”李珺希瞥他一眼。 阴阳怪气的语气冲得周云合逆反心理顿起，他坐在副驾驶上，屁股都没挪一下。 见人跟桩木头似的想在自己车里扎根，李珺希心里嗤笑了声，对付他有的是办法，随即抬手就去解安全带，“好，你不走，我走！” “砰！” 副驾驶位传来关门声，李珺希再一抬眼，周云合已铁青着脸站在了车外，一双眼睛穿过车玻璃窗，沉沉地望着她，似乎要将人吞噬。 李珺希本来就气周云合的强势和恣意妄为的行为，见人下了车，挂挡踩油门，车子迫不及待地冲了出去。 不顾周围人惊艳的目光，周云合站在原地，紧抿唇畔望向灰绿色汽车隐入车海中。 被周云合打扰，本来心情不错的李珺希很不爽，看时间还早，她导航到青川市最大的商场，准备来一场酣畅淋漓的购物。 她在奢侈品区买了衣服鞋子，还买了黄金首饰，听了一圈漂亮销售小姐姐的夸赞，心情终于好受了些。 不过让她最畅快的还是去楼上的电玩城，她将面前的沙包当成周云合的脸，几个回合怒锤下来，打得对方鼻青脸肿，变成个猪头，李珺希才罢休。 出了汗，整个人都清爽了，李珺希心情愉悦满面笑容地开车回家。 车开上青川大桥，桥下青川河水荡漾，风儿吹，花儿香，绿叶飘，李珺希打开车窗，车内轻松欢快的音乐飘出窗外，人迎着风，一时间空气都清新了起来。 她想起之前跟同事们在青川河里游泳，晨元流鼻血晕倒的事，不由地笑出声。 “你心情很好。” “啊！” 车厢内蓦地出现一句男声，李珺希吓得大惊失色，手上一松，方向盘打歪，汽车快速冲向大桥护栏，李珺希手忙脚乱去扶正车辆，急得冒出一身汗。 慌乱的视线掠过后视镜，照出坐在后座一张俊美的脸庞，男人低低笑了声，浅灰色阴影遮住他上半部分脸，他的瞳孔骤然亮起两点猩红，像被惊醒的野兽睁开嗜血的眼。 “周云合！”李珺希大声尖叫。 就在车头要撞上护栏之时，前方的桥面道路脱离两边栏杆，猛地拔地而起，如一条花白的飘带蜿蜒向天空而去，汽车失去李珺希掌控，车头抬起，沿着半空中的飘带向上攀升。 由于冲力，李珺希的重量全部挤压在椅背上，她神情震惊地望着前方景象，强烈的视觉冲击力让她紧紧抓住座椅两边，连喊叫都一时忘记了。 同时间，大片闪着荧光的黑色从周云合身上流出，四面八方朝李珺希涌去，它们行动轨迹如流动的水绞缠在女人身上，不顾她奋力挣扎，裹住她腾空而起往后座移动。 只眨眼的功夫，李珺希肩背碰上柔软的后座，周云合压上来，严丝合缝地抱住她，炽热的红色眼睛一眨不眨地在李珺希脸上流连，随后落在丰满的唇畔上。 修长手指抵住唇珠，轻轻描摹它的弧度，周云合缓声道，“希希，我觉得还是要使用一点强硬手段，你才会乖乖跟我呆在一起。” 窗外景色已经大变样，天空亮得花白刺眼，青川河水与远方街道逐渐扭曲变形，形成一条条色彩丰富的线，大片纯度极高的色块点缀其中，像是二维动画里鲜亮的颜色，层层叠叠若隐若现。 一条闪着荧光的白色丝带安静地漂浮在空中，灰绿色汽车在上面缓缓行驶。 震惊过后，李珺希试图挣扎两下，如设想中一样，没有任何逃离的机会。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又望了眼斜对面的车窗外梦幻般的景象，李珺希不禁佩服自己此刻的情绪竟然没有任何起伏。 周云合动用能力，她怎么逃得出去。 所以李珺希平静地问：“这是在哪里？” “我的空间流，以青川市为背景制造的一个场景，你喜欢吗？”周云合看她一眼，俯身。 轻轻柔柔的吻落在唇畔，李珺希躺尸般不动，任由周云合自顾自地舔舐吮吸，他吻了会儿，见李珺希没有动作，哄道：“希希，张嘴。” 一双清明的眼睛与他对视，李珺希不开口，周云合不管不顾，额头抵着她，说起情话，“我忘了告诉你，这几个月你不在我身边，我吃不下睡不着，时时刻刻都在想你。” 话说得深情，说话的人也绝美，李珺希却还是一副清亮如洁的样子，被周云合长手长脚压着，黑色物质在她身上缓缓流动缠绕，连十根手指都无法动弹。 这副样子，算什么深情？ 第25章 第 25 章 周云合等了会儿，看李珺希还是一言不发，连眼睛都不眨，他想了想，缓缓抬起上半身，大片的黑色从李珺希身上撤离。 身上束缚解开，手指也能动了，李珺希神色一变，抬腿就去踢人。 白皙的小腿被周云合快速抓住，手下小腿饱满润滑，周云合捏了捏，满意地笑，“李珺希，你的新车买小了，不够我们俩躺。” 鱼尾裙滑落至膝盖，大手也顺着膝盖往内里摩挲，周云合噙着笑意看李珺希，人类身体不再约束本体，一双眼眸红得妖异，乌发也缓缓延长至脚踝，变成了银色。 窗外的天空白得发亮，梦幻般的琉璃色彩在他如白瓷般的皮肤上跳跃，似人非人，似梦非梦。 “我们可以在这里好好呆一阵子。”周云合说。 眼看男人又要俯身，李珺希赶忙伸手去推，手掌刚接触到对方胸膛位置，仿佛碰上一睹水墙，李珺希瞪大眼睛，就这么看着自己的两条手臂穿过周云合身体，直到周云合伸展双臂紧紧抱住她，两人之间没有留下任何缝隙。 那种穿透胸膛的奇异触觉吓得李珺希头皮发麻，不敢动弹，这也就让周云合在她身上有了更大胆的动作。 李珺希举着手，气的脸通红，“周云合，你无耻！你变态！” “嗯，我无耻，我变态。”埋在饱满胸前的周云合喟叹一声，终于又可以拥抱她了。 李珺希忍着痒意，难耐地仰起头，试图去说服对方，“周云合，我们谈谈。” “没空。”周云合轻描淡写地回答，声音还带着一股任性，脸逐渐往下走。 李珺希咬牙，也不管自己的手臂随着周云合的动作在他身体里穿来穿去，两只手绕过周云合后脑，无情抓住一把飘散在半空的长发，使劲往后扯，“周云合！” 男人的头被李珺希朝后拎起，露出一张鬼魅的脸庞，他唇色红润，脸颊透着荧光，绚烂得像是宇宙中的万千星辰，他的下身已完全是本体状态，大片闪着荧光的黑色与银发肆意飞扬在空中。 李珺希又被吓又委屈，已红了眼眶，她努力不让眼泪落下，声音带着哽咽和示弱，“我们谈谈，好不好？” 看到这样的李珺希，周云合的心又开始抽痛。 他本意是想来找李珺希好好聊聊，但一见到冷漠的李珺希就会让他想到她可能会与别的野男人在一起，心中就生出恐惧，这种恐惧如蚊虫般密密麻麻噬咬着他的身躯，让他疼，让他苦。 从他诞生在宇宙中，来到地球有了人类身体后，这种恐惧也从未出现过，直到遇见李珺希，他的本体才产生了一种恐惧的能力。 恐惧让他的粒子震颤，他就想吞噬。 但是他不能吞噬李珺希，他只能拥抱她，与她缠绵。 “你别哭。”周云合神情软下，他收敛自己的能量，长发落在肩膀，窗外白得刺眼的亮光也暗了些。 “那我们谈谈，你别碰我。”李珺希抽噎了一声。 “好，你放开我。”周云合垂眸，仔细地将李珺希的内衣穿好，为她整理T恤下摆，鱼尾裙侧身拉链也拉了回去。 李珺希手里还虚虚握着周云合的长发，冰凉的触感贴在手心，她等周云合为自己穿戴整齐才松开了手，银发散落在男人宽阔的肩背上。 周云合看她一眼，单手抱紧她的腰肢，在她的惊呼中将两人的位置换了个个。 李珺希趴坐在周云合身上，拧眉道，“你干什么！叫你别碰我！” “希希，”周云合委屈地靠在车门与座椅之间，无辜地说，“你的车好小，我的腿都伸展不开，只有这样我才能坐好。” 望着被大片闪烁着银光的黑色覆盖的车厢，李珺希顿感疲惫，她也不想再跟他扯这个了，乖乖趴回到周云合胸口。 周云合见李珺希老老实实的模样，不动声色翘起嘴角。 “你是不是误会了我什么？”李珺希快速复盘早上的电话内容，先发制人。 想起这件事情，周云合脸色难看，但嘴上又死不承认，“没有，你只说要去找野男人。” “你就是误会了，我是说以后，可能，没有说现在。”李珺希睁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指责周云合没有理解透彻。 周云合望着李珺希，轻声问，“那你以后能不能不要喜欢别人？” 李珺希摇头，“周云合，我不能保证。有时候喜欢一个人，不是我能控制的，而且你看，我现在单身，条件也不错，未来出现一段感情也很正常，不是吗？” 对方说得情真意切，完全没有将他这个前夫放进未来的计划里，周云合的心痛了又痛，搭在座椅上的手紧握成拳。 “就算你以后谈恋爱，结婚，也别想摆脱我。”周云合露出残忍地笑。 李珺希定定地望着他这副神经质的模样，“周云合，我以前问过你为什么喜欢我，你说对我一见钟情，但是我觉得这种理由不适合你，感情用事，不理智，不像你这个人会做出来的事情，所以我不信。 现在我知道了你的身份，想要再问你一次，你为什么喜欢我？” 她想起两人的初见，她下班乘坐地铁回家，在地铁口出来不小心撞上一人，手上提的一袋资料散落在地，刚好又是下班高峰期，进站出站的人络绎不绝，她急得不行，那时候周云合出现了，帮她捡起资料，还告诉她走路要小心。 后来他给的理由是他路过此处是要与一位投资人见面，见她无助的样子，情不自禁走过去帮忙。 经过那一次，两人常常在不同地方偶遇，周云合这种条件的人，若是想要追求女人，没有谁会拒绝，李珺希当然也不能免俗。于是两人顺理成章谈恋爱，半年后又结了婚。 对于李珺希平淡得不能再平淡的人生来说，遇上周云合后，她的人生突然走上了巅峰。 红色眼眸一眨不眨地凝视着面前的女人，周云合柔声开口，“人体有粒子，你身体的粒子与我的粒子产生共振，让我有了融合的**。 人类繁衍至今，粒子的能量状态一直在一个阈值里变动，很难与我的本体有关联性，可是你出现了，你的粒子超出了这个阈值，刚好与我产生了共振关系。” 李珺希听得一呆，愣愣地看着周云合，周云合笑着抚上她的长发，“你也可以理解为你这个人超出了阈值，而这个阈值又刚好与我同频，这两个条件你同时具备，所以我之前说你很特殊。” 周云合说完，垂下眼帘，当初我察觉到你存在时，第一次经历身体战栗的快/感和想要吞噬的欲/望，你不知道当时我站在你面前，需要多强的意志去克制本能。 李珺希却更在乎别的，她摸了摸手臂，担忧地问：“对于人类来说，我这种情况是不是不正常，我身体会出状况吗？比如生病，变异？” 周云合摇头，“不会，这些差异只是刚好与我产生联系。” 李珺希放下心，她想了想，还是怀疑周云合的这种方式是否出自情感需求，“你觉得这是爱？” 周云合毫不犹豫点头，万分真切，“是爱。” “李珺希，”周云合专注又执拗地说，“我不会放手，我们注定要在一起。” 李珺希被周云合的话惊住，她怔怔地望着对方，突然感受到周云合强烈的情感。在这场关系里，周云合一直在被本体**牵引，而她，抽身离去会更加容易。 李珺希身心震撼，冷硬的心悄然裂开缝隙，从中生出一种怜悯的奇妙心态。 她捂住心口，思绪复杂难安。 “李珺希。” 对面的人轻叹，修长的手捧起她的脸，还不待她反应对方已经凑近，呼吸交融间，深深在她唇上印上一个吻。 这个吻温柔至极，对方的眼神盛满爱意，李珺希心口一颤，颤抖的双手已不知何时抚上男人宽阔的脊背。 随着李珺希的主动，吻变得激烈又缠绵，李珺希向后仰躺在柔软的座椅上，知道自己已无路可逃。 鱼尾裙从腰间滑落，长腿圈主男人劲瘦的腰，车厢内响起暧昧的吞咽声和衣服摩擦声，车窗起了雾，挡住窗外梦幻般跳动的色彩。 李珺希双眼朦胧，身体如在湍急的河水中上下起伏，她仰起头，唇色嫣红，视野逐渐被一片黑幕取代…… 灰绿色汽车在漂浮的丝带上缓缓朝天空尽头驶去…… 地下停车场。 女人趴伏在方向盘上，似乎睡着了。 突然，一辆电动车急速朝前方驶过，在经过减速带时“啪”地带起响动，在空旷的停车场内显得刺耳。 李珺希被惊醒，猛地抬头盯着前方，还有些不知身处何地，她缓了缓，视线穿过车前挡风玻璃，才看清原来自己在小区里的地下停车场，而她的车刚好停在不久前才买的停车位上。 那辆急躁的电动车已经驶离消失在转弯处，四周又变得安静。车内开着空调，出风口的白噪音让李珺希思绪安定许多。 她靠上椅背闭上眼睛，抚摸上额头，脑海里的片段不停闪现，还有那愉悦的快/感、灼热的体温、暗哑的话语，李珺希缓缓睁眼，冷静地感受了下，衣服干燥清爽，她抚摸上唇畔，庆幸地松了口气。 虽然很真，但应该不是。 她舔舔唇，突然感到很口渴，李珺希扔掉座位旁已经空掉的水瓶，转身向后座探身，身形蓦地一顿，一大束绽放浓烈的红玫瑰盛放在花瓶中，被摆放在后座正中央位置上。 像是一句暗语，李珺希的脸颊热度急速飙升，她双手捂脸，赶忙转正身体，不敢再看。 第26章 第 26 章 精致华丽的商场一楼，热闹喧哗，苏梦梦坐在玻璃窗后一边吸着手中果汁，一边饶有兴致地看着商场内走动的人群。 “唉。” “唉。” “唉！” “啵”地一声，苏梦梦放开吸管，看向旁边大早上就开始唉声叹气的女人，“珺希阿姨，你今天真漂亮！” 单手撑脸颊，手中薯条吃得索然无味的李珺希瞅她一眼，“怎么个漂亮？” “你的包包好看，连衣裙好看，鞋子也好看。”苏梦梦说。 望向桌面上素色布袋子，再到身上浅灰色基础款连衣裙，一双9.9元在夜市买的人字拖，李珺希点头，“嗯，我眼光一直不错。” “如果你不叹气，就更不错啦！”苏梦梦摇头晃脑。 扔掉薯条，李珺希去捏她的小脸蛋，“我就是叹了几口气，你就嫌弃姨啦！” “不是不是！”苏梦梦赶忙摇手，“妈妈说叹气会把福气叹掉的！珺希阿姨，你有什么事，跟我说说呗，我是你可爱的小听众。” 小姑娘卖了个萌，萌得李珺希捂住胸口，周云合要是有苏梦梦这么可爱，她也不用在这里叹气了！ 猛地往嘴里塞几根薯条，李珺希含糊不清道，“跟你说没用。” “你大早上把我接过来，不就是想找个人说说话嘛，”苏梦梦无辜地眨眼睛，“虽然我们昨天才见过面，不过这么频繁地跟你见面我当然高兴啦，但是珺希阿姨，你不是最喜欢睡懒觉吗？你昨晚上是不是失眠了啊？” 李珺希捂住黑眼圈，这个小人精！ 她想了想，斟酌开口，“我有一个朋友，她离婚后，前夫一直缠着她想要复合。前夫道歉态度还行，条件也很好，但是总喜欢干预我朋友的生活，而我朋友对他的感情很复杂……” 她停顿了下，拧着眉头思索片刻，才继续，“你觉得我朋友该怎么办？” 苏梦梦盯着李珺希严肃的脸，了然地直起腰背，双手抱胸，小大人似地开口，“那还不简单，旧的不去新的不来，这位朋友该去谈一场新的恋爱了。” 李珺希一愣，反应过来惊讶地问，“苏梦梦，这话你从哪里知道的？” “网上都是这么说的！”苏梦梦骄傲地抬起小脑袋。 “梦梦，你现在有了手机，少看那些乱七八糟的情感短视频！”李珺希伸手去挠苏梦梦的痒痒肉，两人顿时闹成一团。 桌前明亮的玻璃窗突然投下一片阴影，两人惊讶地抬头去看，唐玲妆容精致地站在玻璃窗前，身上穿着一条漂亮的小裙子，束腰设计将她姣好的身材展露无遗。 李珺希惊讶这么巧能碰见熟人，而被她抱在怀里揉捏的苏梦梦眼睛一亮，兴奋地喊：“‘Lucky’！” 两人桌变成了三人桌。唐玲坐在中间，两旁边是苏梦梦和李珺希。 眼神不经意地在李珺希和苏梦梦的脸上来回扫视，唐玲迟疑问：“你女儿？” “不是的，”李珺希笑道，“这是我朋友，苏梦梦。” “果然，”唐玲面无表情看一眼苏梦梦，“看着也不像。” 坐在旁边的苏梦梦激动得坐立不安，她高兴地扯扯唐玲衣袖，“Lucky！我关注了你的账号，我是你的颜值粉！” 唐玲露出微笑，“谢谢啦，待会儿我们合张影吧。” “嗯嗯嗯！”苏梦梦两只眼睛都冒出了爱心。 另一边的李珺希一头问号，“什么账号？” 唐玲拍拍肩膀上挎着的单反相机，“我在某平台上是个奶茶博主，专门测评奶茶，也会时不时露脸推荐一些喜欢的化妆品。今天来这里就是为了测评一家奶茶店新研发的品类。” 李珺希恍然大悟，“你喜欢喝奶茶，所以才做了这个？” 唐玲点头，“我属于歪打正着。一开始只是想分享奶茶，没想到有很多人看，后来就渐渐发展起来了。不过我很佛系，账号不怎么维护，现在也才十几万粉丝。” “那也很多了！”李珺希不由地佩服。 苏梦梦在一边激动地喊：“我就是Lucky其中一个粉丝！我可喜欢她的奶茶测评了！” 唐玲转脸看她，神色平平，“虽然我很高兴，但是小孩子还是不要整天上网，要以学习为重。” 苏梦梦扬起睥睨众生的脸庞，“上次考试，我还是稳定发挥，全班第一。” “喔嚯！”唐玲拍掌，对李珺希说，“你朋友可真优秀。” “那当然！”那种在脸上贴金的感觉瞬间让李珺希挺起胸膛，也骄傲道，“我们苏梦梦做什么都优秀！” 跟苏梦梦和唐玲愉快地吃完中饭，李珺希回到家准备睡个午觉，正去上厕所的时候发现卫生巾快用完了，她看了眼日期，决定还是下楼去小区大门口的超市买点备用。 宠物店门口照例关着玻璃门，李珺希路过往里看了眼，大厅里没开灯，心里嘀咕这家宠物店好像总是闭店。 再往隔间看，见洗浴间里站着一个男人，他背对玻璃窗，身上系一条防水围裙，手臂高高抬起，短袖下的肌肉轮廓如同雕像，充满力与美的结合，小麦色皮肤在灯光下泛着金属般的光泽，彰显着原始的力量感。 李珺希脑海里不由地蹦出苏梦梦的话——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这位朋友该去谈一场新的恋爱了。” 晨元手持淋浴喷头，看向工作台上不敢吱声的阿拉斯加，“上次跟你说了要减肥，怎么不听？” 这只阿拉斯加个头大，足有130斤左右，憋屈地坐在工作台上，大脑袋垂在胸前，两只豆丁小眼睛却时不时往上瞟，可怜兮兮看晨元脸色。 晨元：“嗯？” “旺！”阿拉斯加吓得叫了声。 爸爸做的饭太好吃，没忍住呜呜。 晨元笑了下，整个人像是在发光，阳光灿烂，让人移不开眼睛，阿拉斯加却抖了三抖，头垂得更低。 晨元说，“不止吧？小朋友，我该跟你爸好好聊聊这件事了。” 他慢条斯理戴上胶手套，冲阿拉斯加露出犬牙，“接下来的洗澡，你自己洗还是我帮你？” “旺！旺！” 我自己洗呜呜！ “乖孩子。”晨元很满意。 他指挥阿拉斯加爬进洗澡池，把淋浴喷头装在支架上，转身去拿新的宠物浴液，刚抬头，就意外看见李珺希站在窗外。 而站在外面的李珺希欣赏完帅哥刚想离开，没想对方正好转身，两人对视，李珺希一愣，接着淡定地冲对方露出微笑。 招呼都打了，还是进去唠两句吧。 宠物店大厅开了灯，明亮灯光下，展示柜里的宠物用品琳琅满目，一面墙上贴了许多可爱的宠物照片，几只幼犬在玻璃橱窗里好奇张望。 李珺希站在大厅中央新奇打量，“我还是第一次进来。” “以后可以常来玩，这家店老板很好。”晨元倒了杯水递过去。 李珺希接过纸杯喝了一口，水温刚刚好，“你好像跟这里的老板很熟？” “嗯，以前我刚来青川市的时候，在这家店做过店员。后来找到销售的工作，有时候也会过来帮忙。”晨元说。 李珺希打趣道：“你不去新公司上班，倒天天跑这里兼职打工？” 晨元笑了下，耐心解释，“今天黄老板家里有事，下午刚好有没预约的客户上门给狗洗澡，才叫我过来帮个忙。” 李珺希点点头，心想原来如此，随后又一惊，她怎么问得这么仔细，显得她好八卦。 这时候苏梦梦说的话又开始在脑海里不间断播放，李珺希有些尴尬地挠挠脸颊，四处张望着想要转移注意力。 洗浴间里刚好传来哗啦啦水声，李珺希闻声去看，之前被晨元挡住她没看清，现在见是一只壮实的阿拉斯加能能干干坐在洗浴池里，前腿蹭着一把洗澡刷，貌似在给自己刷毛？ 狗脸上还露出很严肃的神情，似乎在说今天不洗干净绝不踏出大门一步。 李珺希脸冒问号，不确定地问，“它……嗯……在给自己洗澡？” “对，这只狗很聪明。”晨元笑着状似无意地走到李珺希面前，挡住那只正在自立根生的阿拉斯加小朋友。 他看了眼李珺希手里的塑料袋，转移话题，“这么热还出来买东西？” 袋子里装了卫生巾，还有许多零食和一大包抽纸，李珺希也没往那边看了，晃晃袋子，“是啊。刚吃过午饭出来走走，你呢，吃了吗？” 话一说出口，李珺希就想咬掉自己舌头，什么无聊的谈话内容。 “我也吃过了。”晨元也望着李珺希笑。 两人一时间都笑着没开口说话，李珺希是尴尬的，晨元是高兴的。 面前女人笑容满面，长发松松挽在脑后，套一条休闲长裙，脚踏一双人字拖，皮肤在灯光下泛着荧光。 晨元的视线在她的两只脚上快速扫过，耳朵一热，赶忙问：“你要摸摸小狗吗？” 李珺希眼睛一亮，“可以吗？” 她一进来，就瞧见了橱窗里的几只圆滚滚的小狗，憨厚憨厚格外讨人喜爱。 “当然可以。”晨元走到橱窗前，眼神只轻轻在笼子里的小狗身上扫过，本来在各自玩闹的狗狗们似乎接受到某种信号，蹦跶着到了笼子前，各自睁着一双湿漉漉的圆眼睛，吐着舌头望向面前的晨元。 似乎在等待某种指令。 站在晨元后面的李珺希不可思议，“它们好听你的话。” 晨元笑，“要选哪一只？” 李珺希的视线落在几只小狗上，最后选了一只白色的。晨元将小白狗轻轻抱出来，“这四只狗是黄老板前几天在河边救助的，她带回来做检查，发现它们身体状况都不错，再过两天新主人就要接它们回家了。” “黄老板好有爱心啊。”李珺希不禁感叹。 为抱上小白狗，李珺希与晨元站得很近，两人衣服相互摩擦，似乎能感受到对方的体温。 她有些紧张，抬头问：“这狗太小了，我该怎么抱？” “像这样。”年轻男人双手托举小狗，为让李珺希接住，宽阔结实的腰背微微弯下，额头碎发微垂。 一股清爽的阳光气息逼近，李珺希望着近在咫尺的年轻脸庞，突然想往后退，好近。 “要像抱小孩一样，一手托它的头，一手托身体……”晨元一边说一边抬头去看，刚好与李珺希的脸打了个照面，说的话也随之停顿。 两个人都太近，气息相融，衣服相贴，晨元甚至觉得只要自己稍稍侧头，就能亲上觊觎已久的唇畔。 几秒钟的对视，似乎变得格外漫长，就连洗浴间的水花声、橱窗里小狗的吵闹声都消失远离，天地间只存在对方迷人的呼吸声。 好想亲她。 晨元心口震动，体温急速上升，他轻声开口，“我……” 突然脸色一变，身体猛地剧烈震动，微红的脸也变得煞白。 糟糕！晨元暗道不好，毒/犯了！随即倏地直起身体远离李珺希。 见到晨元的突然举动和他惨白的脸，李珺希瞬间想到他之前说的贫血毛病，急问，“你怎么了？犯病了？” 这毒来得突然，十分霸道，晨元只觉得头疼欲裂，浑身如火烧般灼痛，他咬紧牙关，眼睛只能依稀看见一点光影。 他摇摇头，踉跄几步想要往沙发方向走。在李珺希面前，绝不能丢人地倒在地上！ 见晨元摇摇欲坠苦苦支撑，手里的小白狗也要抱不住，李珺希手忙脚乱从他怀里接过，急声道，“晨元，你坚持住，我马上打电话！” 因为情绪激动导致毒素发作，晨元现在疼得说不了话，眼前阵阵发黑。他刚往沙发方向迈了一步，高大的身躯就直挺挺往地上倒。 而一旁的李珺希触电般快速往旁站了一步，惊魂未定地躲开了晨元，生怕重蹈青川河被砸的覆辙。 没有人接着，晨元形状饱满的后脑勺直接与硬邦邦的地板来了个亲密接触。 “梆！” 声音脆响而剧烈，李珺希与怀里的小白狗都忍不住抖了抖。 看起来可真疼啊！ - 漆黑寒冷的洞穴中，无数只小蛞蝓精在头顶嘶叫，一头金毛巨虎傲然屹立在凹凸不平的冰面上，凛冽寒风掀起它闪着金光的长鬃，腰间那道狰狞伤口纵贯脊背，为它添了几分浴血的凶威。 它面前，一坨扭曲变形的怪物盘踞在角落，身形如小山般高，绿油油的透明黏液缓缓从怪物身上流下，在周边聚成一滩小水洼。 “饶了我吧，大王，”蛞蝓精瑟瑟发抖匍匐在地，“我也是被人逼迫的……” “是什么人？”金毛巨虎金眸一闪。 “是……” 一道惨绿幽光骤然从怪物体内/射出，如毒箭般洞穿巨虎腹部。庞然虎躯在冲击下轰然倒飞，重重砸向冰墙，震裂无数只小蛞蝓精。 还没等巨虎回神，那怪物已化作一缕扭曲绿光，撕开幻境逃得无影无踪，只余血腥在寒风中弥漫...... “喂？你好，是120吗？对，我这里有位患者，他刚刚晕倒了……” 手腕上鲜红朱砂亮起红光，晨元刷地睁开眼睛，大手快速钳住对方手腕，李珺希被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定睛去看，躺在地上的晨元竟然醒了。 平日迷人帅气的面容此刻冷峻异常，清亮的眼眸明明灭灭，瞳孔中心竟然有一条金色竖瞳在闪烁。 李珺希瞪大眼睛再仔细去看，晨元却开口，“我没事了，挂电话吧。” 大掌松开白皙的手腕，留下一抹红痕，那双金色竖瞳仿佛只是李珺希的错觉，眨眼间又变成了寻常的深色瞳孔。 “喂？小姐，请把你的地址告诉我。”120急救中心客服的声音在电话里响起。 李珺希忍着手腕疼痛，不确定地问，“真的没事？” 晨元嗯了声，此刻他已经回过了神，朝李珺希露出一抹温和的微笑，“真的没事。” 他坐起来靠在沙发上，由于支撑，手臂青筋鼓起，展现出另一种脆弱的美感。 可惜李珺希没有看见，她观察晨元苍白的脸当真恢复了些血色，向手机另一头的人说了抱歉。 挂断电话后，她给晨元倒了杯水，担忧道：“你这毛病看起来还挺严重，之前有去医院做过检查吗？” 晨元捧着水杯喝了一口，“去过，医生说是正常现象，吃几天药就好了。” 沙发上的小白狗跳过来，趴在晨元肩膀上摇尾巴，晨元伸手逗了逗，抬眼看李珺希，双眼却仿佛被刺了一下，她细嫩的手腕上有一圈触目惊心的红痕。 懊悔与心疼顿时席卷上来。被梦魇惊醒，本能驱使他行动，却不小心伤害了她。 “对不起，弄伤你了，”晨元赶忙从地上站起去拿医药箱，“你等我一下。” 李珺希虚握手腕，连忙说，“没事，过几天就好了。” 晨元没有回答，他垂着头，碎发在脸上投下阴影，令人看不清神情。李珺希望着他的背影，突然感觉晨元周身气质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他现在心情很不好。 医药箱放在桌面，晨元从里面翻找出碘酒和棉签，不顾李珺希反对，强势地将人扶坐上沙发。 李珺希深陷进沙发里，面前的晨元单膝跪地，一手拿沾上碘酒的棉签，一手轻握住李珺希的手腕。 “会有点疼。”晨元轻声说，他至始至终没有抬头，一双美目盯着眼前手腕，神情有些颓丧。 “晨元，没关系的，我不痛，”李珺希赶忙安慰，“你别太自责。” 他知道自己在无意识的时候用了多大的力，不过庆幸的事，还好没有伤害到她的根骨。 晨元没有说话，抿着唇去涂抹伤口。手腕破了皮，碘酒一沾上去，李珺希就蹙了眉头，她不敢发出声音，连手也没动，忍耐着等晨元处理完。 一时间两人都没有开口。 纱布一圈一圈小心地包裹住受伤的手腕，最后用医疗胶布固定，晨元轻轻握着，低声问，“还痛吗？” “不痛了，”李珺希赶忙说，“这点小伤，没什么大不了的。” 晨元抬头看她。 李珺希一愣，面前的晨元眼尾泛红，喉结滚动着，睫毛颤抖泄露了痛楚。此刻，李珺希突然有一种莫名的情愫在心底萌芽，如酸如涩，她也不禁跟着难受起来。 不能这样。 李珺希想要缩回手，却被对方紧握，年轻男人视线灼热，烫得李珺希一慌，“晨元，你别这样。” “对不起，我以后不会再让你受伤了。”晨元垂下眼眸，一个吻轻轻落在了李珺希的手心。 如一片雪花降临，稍纵即逝，李珺希一惊，不知所措站起，不小心绊倒旁边的小板凳，晨元立刻就要去扶她。 “不！你别动！”李珺希躲开晨元的手，她面色有些冷，提起桌上的购物袋急速往门口走，“我先回去了！” 玻璃大门自动关阖，晨元怔怔地望着已经没人的大门口，烈日阳光洒在水泥地上，他的心里却布上阴霾。 她会怎么想，觉得他是个变态？晨元拿出手机，第一时间给李珺希道歉。 晨元：对不起，你别害怕，刚刚是我冲动了。 直到晚上睡觉，晨元也没等到李珺希的回复。 第27章 第 27 章 “阿姨，能给我冲下脚吗？” 女声轻快又明亮。 双脚踩上鞋面，清澈的水哗啦哗啦冲向脚背，四面溅起水花，打湿撩起的裙摆，沙粒随水流远去。 晨元刚从家里出来去拿快递。他站在楼栋前，一抬眼便瞧见冲洗脚丫的女人。 金箔般的阳光穿过树叶缝隙洒在她白嫩的脚背上，随着风晃晃悠悠，像是绽开的一朵朵鎏金莲花。 他就那么直愣愣地看着，第一次发现原来女人的脚能那么好看，那么地亮，莹白莹白，比大海深处最珍贵的珍珠还要柔亮洁白。 他咽了咽口水，视线移到女人笑脸上，心跳突然加快，霎时间除了远处的她，什么都看不见了。她就像一个光源聚集体，举手投足间都让他着迷。 “李珺希……” 深陷床褥的年轻男人迷迷糊糊醒来，他还沉浸在美梦中，梦中的女人与初次见面不一样，她看见了他，赤脚走向他。 那双脚好漂亮…… 她缓缓脱掉防晒服，裸露的肌肤也好美，白得发光，身材丰腴有肉，很匀称。他见过的，在青川河里，她穿着泳装…… 年轻**的男人难耐地趴跪在床上，大声喘/息着，随着他情绪高涨，线条完美的脊背逐渐紧绷。 小麦色皮肤上冒出层层金色绒毛，根根直立，犬齿探出唇边，兽耳在发间倏地竖起，长尾也露了出来。 房间空调正在运作，他身上却出了细汗，汗珠从隆起的肌肉上滑落。 不知过去多久，年轻男人闷哼一声，泄力躺倒在床上，右手从床上落下搭在地板上，密闭房间里顿时弥漫一股异样气息。 金光闪耀的黑发被汗水浸湿，晨元睁开湿润的眼睛，金瞳闪烁，身后长尾魇足地卷住被子一角上下滑动，仿佛是卷着一只柔软的美足。 就在这时，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响起。 “喂？”晨元接听，声音有些沙哑。 “大王，我们在一处人工湖找到蛞蝓精残留的踪迹！”对面响起兴奋声音。 男人倏地起身，双眸蹦出火光，他快速走向浴室，沉声道，“地址发我。” 房间内的气味随着打开的大门散去，刚刚还旖旎的氛围瞬间消散。 - 周一上班总是让人提不起精神，李珺希懒洋洋打完卡坐在工位，趴在桌面闭目养神。 前方办公室玻璃门打开，同样是一脸睡眼惺忪的方明走出来，目光懒洋洋定在张笑笑身上，“张姐，晨元什么时候来上班？” 张笑笑手里捧着一碗面，嗦了两口，含糊不清道，“我昨天还问他了，他说身体没好，还得休息两天。” 方明点头，“行吧，也不急那么一会儿。” 他像是完成每日一问任务，撑在门框上，“外表多健康的小伙啊，没想到这么体弱。” 说着满怀同情关上办公室大门。 黄辉宏吃着健康早餐，瞟一眼与隔壁公司相邻的大白墙，“他们公司早就人走楼空，也没见他回来收拾东西。我都盼着他赶快来上班，我旁边的位置都给他腾出来了。” 黄辉宏今年27岁，与24岁的晨元年龄差不了多少，两人相约玩过几次，比较熟悉，自然希望公司里有个共同话题的人。本来王晟也可以，但他快四十的年龄天天聊养生，黄辉宏实在招架不住。 将之前王晟送的养生包泡水，黄辉宏嘟囔，“晨元啊晨元，赶快来上班吧。” 张笑笑吃完面，一边擦嘴一边看他，“黄辉宏，问你个事，你知道晨元有对象吗？” 黄辉宏一愣，眼睛瞟了下后面的李珺希，“没有吧，他好像挺忙的。” “哦。”张笑笑思考了会儿，继续，“我有个小表妹，刚来青川市工作，前几天跟她吃饭，她还想要我给她介绍对象来着。” 当时表妹一说，张笑笑马上想到晨元，小伙子长得好，业务能力强，虽然身子弱吧，但表妹又不是冲结婚去的，两个小年轻谈谈美好恋爱也行啊。 “你别！千万别！”黄辉宏一听急了，忙喊，“张姐你别瞎忙活，说不定晨元有喜欢的人了！” 正在刷手机的唐玲一听，抬头颇有深意看他一眼，又低头继续愉悦地刷手机。 张笑笑被黄辉宏的大嗓门吓一跳，气性也上来了，“我就是问问，你激动什么！” “我没有激动！”黄辉宏反驳。 眼看两人要吵架，王晟在旁边劝，“大早上的消消气，我给你们都泡一杯菊花茶，去去肝火？” “不喝！”张笑笑。 黄辉宏这死脑筋，她就是问一下，好像她非得要表妹和晨元在一起似的。张笑笑气不过，继续与黄辉宏斗嘴，王晟捧着保温杯在旁边当和事佬，这边劝劝，那边劝劝，一个头两个大。 大早上怎么这么累！ 晨元，晨元，晨元。 办公室里不停响起这两个字，李珺希拍拍脸假装没听见。她打开包袋，动作间视线定格在右手腕上，之前包扎的纱布已经拆掉，红痕还在，但不是很明显。 扭扭手腕，李珺希从包里拿出一份在路上买的早餐，调低手机音量，开始追更搞笑视频。 视频里主人与一只小猫斗智斗勇，李珺希嚼着嘴里的卷饼，觉得索然无味，心情也跟着张笑笑和黄辉宏的吵架声烦躁。 她喝口水，又闭上眼，手心里突然传来温润又潮湿的触觉，就在前几天晨元亲吻的那个位置。 手一颤，像是被烫了下，李珺希垂眼去看，手掌空荡荡，什么也没有。 张笑笑与黄辉宏的“战斗”是被一个突如其来的巨大快递包裹终止的。 快递箱包装整齐放在地上，张笑笑一见就露出笑脸，她完全不理会凑在一边好奇打量的黄辉宏，喜滋滋拆开。 一股山林间的清香扑面而来，围在旁边的几人定睛一看，箱子里挤着大大小小密封袋。 “好香啊，张姐，这些都是什么？”黄辉宏厚着脸皮问。 张笑笑也没难为他，“我老家寄过来的干货，都是从山里采的，今天每人都有份！” “哎呀张姐，这些可都是好东西啊~”王晟高兴地挤上来，一一捡起包装看，“野山菌，干木耳，蜂蜜，咿~还有好多中药呢！” 王晟心花怒放，明显这些东西踩在了他的心巴上。 张笑笑麻利地将物品分类，给每人塞上一大包，她拿两包放在李珺希桌上，“其中一包是晨元的，我刚给他发信息，还没有回我。也不知道这小伙子什么时候来上班，珺希，你不是跟他一个小区吗，能不能麻烦你帮我带给他？” 李珺希犹豫，自从上次事情以后，她下意识就想回避有关他的一切，甚至这两天都没有在小区过多走动，就是怕遇上。 她也说不清对晨元什么感觉，讨厌吗？没有，好感吗？好像也还好。 这种情况就有点复杂了。 张笑笑没发现李珺希异样，自顾自打开给晨元的袋子，翻给李珺希看，“他不是身体不好吗，我专门给他拿了几包补气血的干货，让他回家多熬汤补补，说不定身体马上就能康复。” 听张笑笑这么说，刚要拒绝的李珺希也不由地想起两天前昏倒的晨元，那个样子很是吓人。她沉默了会儿，还是点头答应了。 她坐在椅子上，在心里打几遍腹稿，才在微/信上与晨元联系。 李珺希：张姐给每人送了一包干货，她要我帮你带回去。 瞧着手机上已发送的信息，李珺希等了十五分钟对方还没有回复，她暗暗松口气。很好，没回复，她就不用多想。 - 青川市东北方向。 年轻男人笔直站立在一棵高大茂密的树上，他背后是一望无际的森林，脚下是一条深不见底的人工湖，湖水深深，呈现蓝绿色泽，仿佛卧在山间的一块巨大宝石。 要说这人工湖，其实以前是一座村落，后来应城建要求全村搬离，开闸放水后形成一处有二十多米深的湖，一眼看去湖水深不见底，特别是湖泊中心黑黝黝位置，仿佛被不明生物窥视。 “这深山老林里，竟然还有这么一处湖泊。”晨元凝视下方，若有所思。 “大王，这里气息异常，恐怕有精怪坐镇。”站在晨元身后一只小崽子悄悄上前。 晨元颔首，他也早已察觉，所以提前叫小崽子们捻去气息，以防打草惊蛇。 望向不远处无风自动的湖面，之前被蛞蝓精洞穿的腹部似乎在隐隐作痛，他舔舔犬牙，竖起的金瞳兴奋地战栗，“走，跟我下去看看。” 在蓬莱山，身为虎大王的晨元有众多虎部下，他辈分高，年纪也比年轻一代大一些，但在妖怪年龄里，还是一位新秀。 蓬云山的虎化了人形，便会踏足人类社会学习，目的不仅是为了修行，还要为蓬云山获取资源。 这次他带出的小崽子有五名，都是这一批虎崽子中的佼佼者。其中一名叫黄远，在人类社会开了一家高档日料店，正是之前晨元请黄辉宏吃饭的那一家。 几人悄无声息落在湖边。湖水缓缓漫上岸边，土石草木被水汽润泽，星星点点的灵气缓缓飘升。晨元有些疑惑，小心翼翼走向湖水中，待水没过他的膝盖，才停住脚步。 “奇怪，这里灵气纯正，不像是有邪物精怪修炼。”晨元沉思。 “大王，让我下去看看？”黄远走上前谨慎问。 晨元摇头，他是这里水性最好的，要下也是他下。望着幽幽湖水，晨元对小崽子们道，“你们在这里看着。” 随即高大的身躯轻盈地划入水中，湖面竟然不带起一点涟漪与声响。 望着平静的湖面，黄远面露担忧。 大王与蛞蝓精大战当晚，他第一时间收到消息赶往现场，在大厦没发现大王踪影，又稳住心神寻着空气中若有若无的血腥气往外跑，好不容易才在大街上的一处草丛里见到大王本体。 他跟在大王身边一百多年，第一次见大王受这么重的伤。 “在想什么呢，还不专心点。”后面李慕琳拧着眉头，走上来道。 黄远收起忧虑，转脸正向湖面，“没什么。” 李慕琳看他一眼，也望向前方，“大王这一路都在看手机，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黄远一愣，也开始回想，“嗯，应该是关于李珺希的事。” 李慕琳推推鼻梁上的眼镜，勾起唇畔，“看中的人就要下狠手，大王在这事上还是太优柔寡断，要不我们帮帮忙？” 黄远呵呵笑，“李慕琳，你以为大王是你？我劝你别擅自主张，否则大王要你好看。” 李慕琳耸耸肩，一副什么都不怕的样子，吆喝其他三位小崽子各自走开一段距离，呈一个起阵状态。若他们察觉到大王危险，可以第一时间作为保护屏障。 没过多久，晨元从湖中现身。他身上虽已湿透，但竟一滴水也没从身上落入湖水中，随着他悄无声息走上岸，贴身湿衣发散出热气，身上腾起白雾，直到布料干透清爽。 他的身后，湖面平静，似乎刚刚没有人潜入过湖中。 黄远与李慕琳连忙迎上去。黄远先是打量晨元是否受伤，在确定没事后再问，“大王，有什么发现？” 晨元伸出大掌，托在两只小崽子面前，“发现了这个，这处湖泊灵力的‘始作俑者’。” 大掌中心躺着一块阶梯型石块，材质像是汉白玉，石面上经过精雕细琢，有飞禽走兽、瑞鸟祥云图案，十分精致美观。 “这是什么？”黄远纳闷地问。 一旁的李慕琳沉思片刻，“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上马石。” “上马石？”黄远转头看她。 李慕琳在人类社会是一名图书管理员，没事的时候就喜欢翻阅各种书籍。 她点头，“以前人类社会科技不发达，还没有汽车飞机，有钱人家骑马出行，会在大门口摆上马石、下马石供主人使用。” 晨元点头，赞同道，“这确实是上马石。我是在一户大宅门口找到的。”他用手指点点上马石，“小东西，怎么不说话？” 躺在掌心的上马石扭扭身体，奶声奶气说，“说什么呀？我什么都不知道。” 黄远与李慕琳瞪大眼睛，没想到过去这么多年，上马石成了精，声音年龄还这么小，明明就是个奶娃娃。 不过转念一想，世间的沙砾石子本就没有情绪思维，它们生灵智需要一次难得机缘，修炼自然比植物动物还要艰难缓慢，这么看上马石现在还是个娃娃，似乎也不稀奇。 “你把蛞蝓精藏哪里了？不说的话，我就把你带走扔进西边的活火山，天天被火焚烧然后变成一抹黑不溜秋的灰烬。”晨元露出尖利牙齿，微笑着威胁。 “你、你们谁啊！这么吓唬我，我、我哭给你们看！”上马石吓得抖了抖，就要开始嚎嗓子。 晨元一把攥紧，用手做结界将上马石困在里面，防止声音泄出，“我是蓬云山的晨元。你保护的蛞蝓精在人间作乱，我们是来抓他的。” “你们是、是蓬云山上的虎妖？”上马石问。 “是啊，”黄远凑近，半张脸显出本体形态，半虎半人，格外吓人，“刚刚跟你说话的是我们的山大王。” 上马石倒是不怕，他扭扭身体，“我听说过你们，有一颗种子被大鸟衔来不小心落入了湖水中，然后被大鱼送到我面前，它说它是蓬云山上灵果结的种子，跟我说了好多蓬云山上的事情。还说蓬云山上的山大王威武帅气，受许多小虎崽子喜爱。” 晨元有些惊讶，没想到在几千里之外，蓬云山与上马石还有这样一场奇妙缘分。 “既然你是蓬云山的山大王，那我就信你了，其实这几天我心里也嘀咕着呢，觉得那蛞蝓精有点不对劲。”上马石轻声说道，他设了个水雾结界，将晨元与几只小崽子包裹在中心。 “你们不能带我走，这附近生灵都靠我的灵气生长，要是我走了，他们会出大事的。但是你们也别怕，这个水雾能隔绝你们的气息，就算蛞蝓精察觉到，也只会以为我在用灵力玩水。” 晨元身处结界中，感受到磅礴纯正的灵力，“你不是精怪，已经成了灵石。” “好眼力呀，不愧是山大王，”上马石眼睛一亮，奶声奶气地说，“其实我也没修炼多久，就突然有了一身灵力，还挺不好意思的呢。” 站在旁边的李慕琳听了牙酸，他们为妖在世间历练多年就是想要转换妖气，渐渐生出灵力，再往高处走，没想到这个小小的上马石轻轻松松就获得了，得碰上多大的机缘。 晨元心里也感叹了会儿，不过还是正事要紧。他正色道，“那么你就说说你知道的蛞蝓精吧。” “嗯，以前修炼的时候，哎呀，我也不记得是多久了，我在家门口游荡，突然来了一股奇怪的水流差点将我掀翻，蛞蝓精路过救了我一命，我是知恩图报的好石头，一定要感谢他，他一开始不接受，后来被我缠烦了就说等过段时间，想要我帮他找个安静的地方休息几天，我觉得这事情好办，答应了。” “但是啊，前段时间他来找我的时候，受了好严重的伤，脾气也好怪，好可怕啊，吓死我了，不过为了履行约定，我还是把他藏了起来。”上马石不开心地说。 黄远神色古怪，“你有没有想过，那股奇怪的水流是蛞蝓精制造的，就是为了让你报恩？” “啊？”上马石懵懂地望着他，半天说不出话。 晨元抬头望向四野，森林茂密，鸟兽成群，鱼儿轻快地在水中游荡，还有几只野天鹅在湖面上游玩，“上马石生性单纯，又没有入世，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也很正常。” 随即眼眸金光一闪，晨元问，“他藏在哪里？” “以前家主为了躲避敌人，在屋子里挖了个很深很深的地洞，我就把他藏在了那儿。” 上马石缓缓沉入水中，随着他的下沉，身体逐渐变成原本大小，更能让人清晰地看见流光四溢的石面和精工雕琢的图案。那梦幻般的色彩，将荡漾的水纹都染成了彩色。 李慕琳惊叹，“好漂亮。” 上马石的身影消失在湖水中，晨元转身往回走，“蛞蝓精有上马石庇护，又要养伤，一时半会儿不会离开。而我们又有上马石打掩护，不急这一会儿，走，我们先回去。” 本来今天就是来探探虚实的，几个小崽子没有异议，“是！” 几个轻盈的身影接连跳上大树，快速往外奔去。没过多久，他们来到一处空旷马路上，六人分别上了两辆隐匿在丛林间的吉普车。 晨元坐在副驾驶，才有时间打开手机看信息，只瞧了一眼，嘴角不禁溢出微笑。 他的微信置顶只有一人，那就是李珺希。 自从上次做了出格举动，李珺希不愿意理他，晨元就想去找人当面说清楚，他已经等不及告白，但走出宠物店时，他又怕告白后就像他发出去的道歉微/信一样，李珺希没有回应。 雷厉风行、敢做敢为的蓬云山大王，在情感之事上，却变得谨慎又胆小。 他想要李珺希回应，想要李珺希依照他的期许回应。如果她不回应，他会怎么做？ 金色眼眸变深，晨元心中已有答案。 车窗外一排排高大的树木急速向后退，晨元突然想起昨晚的梦，梦中的李珺希柔美又主动，他脸颊微热，快速打字：好，我傍晚去拿。 第28章 第 28 章 下班前要给方明交一份关于《钓鱼佬》的反馈报告，李珺希在电脑上啪啪啪写得起劲，突然微信来了消息。打开一看，是晨元。 望着对方发过来的几个字，李珺希手指停在键盘上，一时不知道要不要回复。 她想了想，才打字：你到我楼下等着，我拿给你。 刚发过去，那边很快发来个好。 对于上次相处的尴尬收场，两人都默契地没提。李珺希琢磨只是把东西给他，应该也不会有什么事，就算尴尬，也只尴尬一会儿。 虽这么想，心中又有些烦躁，她下意识挠挠手心，试图把注意力放在工作上。 “什么！”办公室大门猛地推开，方明握着手机匆匆从办公室里跑出，“您已经到楼下了？啊，我在，您要来怎么不提前说一声呢！” “好的好的，您稍等，我马上下去接您！” 方明挂断电话，深吸口气，冲好奇看着他的几个员工说：“你们快把公司收拾一下！‘一亿大神’来参观了！” “哇！”众人眼中冒出兴奋的光，黄辉宏摩拳擦掌，“终于要目睹大神真容了！好激动啊！” 李珺希却愣住，心中有不好的预感。 张笑笑连忙站起来指挥：“快快快，听方总电话里的意思，他们到楼下了。王晟你把自己桌子收拾一下，还有黄辉宏，你扫扫地，动作要快！” 说着拿起块抹布直奔大神牌位，“我得把大神的牌子擦干净了！” 二十分钟后。 大家各自坐在工位上，明着是在认真工作，其实心都已经飞到大门口。 “周先生，请进请进。”首先出现的是方明热情的声音。 随着脚步声走近，大家不约而同抬头，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两条被深色西装裤包裹的大长腿，然后视线上移，每个人都瞪大了眼睛：这确定是投资人！？ 安静的室内响起此起彼伏吸气声，张笑笑抑制住想要拍照的冲动，没想到“一亿大神”不仅有钱，还是人间绝色！ 高大挺拔的男人一进入办公区域，视线就精准落在坐在后方的李珺希身上，露出一抹微笑。 李珺希也没回避，视线与周云合对上，竟然也笑了下，唇畔微微翘起，勾得周云合心口发麻，赶忙移开目光。 站在周云合旁边的方明看见了，还以为投资人对他的公司满意，心中很是激动，兴奋地说：“周先生，这就是我们公司所有员工了，哦，还有一位生病在家里调养身体。” 周云合点点头，露出公事公办的笑容，“看起来大家都很有活力。”调养身体的那位就不要来了。 他视线放在另一边存在感极强的牌位上，金面牌位前插着两根红彤彤的电子蜡烛，供桌上还摆着新鲜瓜果鲜花，一杯奶茶，几份中药包，一盒蛋白粉。 而牌位上的字怎么看都让周云合联想到自己，据他所知，快乐公司目前只与他有“一亿”的联系。 周云合顿了顿，问：“这个一亿大神……不会是我吧？” “啊哈哈哈！”方明见周云合眼神戏虐，忙解释，“周先生，这是大家对您的敬畏，对您的尊重！” 随即凑上去小声道，“还别说，您这个牌位很灵，上次我还中了十块钱！” 站在后面的秦管家不满意，气呼呼嘀咕，“谁个二百五想出来的！这不是在咒先生嘛！” 周云合对这种事无所谓，也就点了点头，他问方明，“方总，在上来前，你不是说要给我介绍你的员工吗？” “哦！对！”方明一拍大腿，向后面零零散散站着的员工招呼，“快过来，给我们的一亿大……不不不，周先生介绍介绍你们。” 大家早就想近距离接触“一亿大神”了，立马从座位上跑上前，这一近距离观察，几人都不禁在心中惊叹，这位投资人真的是长得太好看了！ 身材挺拔，宽肩窄腰，气质卓然，发色漆黑如墨，衬得那皮肤又白又嫩，这么瞧着，还有点看不出具体年龄。 果然有钱人不管男女，都喜欢做皮肤保养啊。张笑笑正想跟旁边的人说说，一抬头，竟然见站在她左边的黄辉宏脸都红了。 她悄无声息往黄辉宏背后一拍，无语道，“干嘛呢，还红脸了！” 黄辉宏脸上现出窘迫，赶忙瞥开视线，低声说，“这不是被惊艳了嘛！” 那边方明已经开始一一介绍了，“这是唐玲，我们的设计师，美院毕业，这是王晟，计算机大神，我从别的地方高薪挖过来的，这是张笑笑，我们的人事……” 周云合跟在方明身后，一个一个与对方握手，表现得十分有亲和力。他的手指只虚虚握住对方，只停留两秒便放开，显得有礼又有距离感。 “这是李珺希，来我们公司不到两个月，职位是游戏策划。”方明笑眯眯道。 李珺希站在最末尾，抬头看向站在面前的周云合，大方伸出手，“周先生您好。” “你好，李小姐。”周云合笑意直达眼底。 两手相握，手心贴合，温润的体温在皮肤上互相传达，周云合紧了紧不愿意放开，笑意更深。 李珺希也笑得人畜无害，只是手指在周云合手背上用力挠了两下。 小猫似的。 周云合愉悦地感叹，他知道对方在警告，也不再得寸进尺，松开手看向方明，抛出一个重磅消息，“我打算从明天开始，在你的公司办公。” “啊！？”方明一惊。 其他人也瞪圆眼睛。不打一声招呼就来公司参观，还要在公司办公，这个“一亿大神”这么任性的吗！ 投资人坐镇，大家都觉得自己的好日子到头了。这跟上课坐在讲台下与老师面对面大眼瞪小眼有什么区别！ 难道这位投资人发现自己投资的项目划不来，是个冤大头？ 虽然对方颜值过高让人看一眼就如沐春风心情愉悦，但与自己咸鱼工作相比，大家都不禁感到了威胁。 这是**裸的监视！ 他们仿佛看到了对方恶狠狠挥舞小鞭子，逼他们卖力干活的样子！ 黄辉宏不爽地与张笑笑小声蛐蛐，“再好看的人，狠起来都让人憎恨！” 张笑笑板起脸，使劲点头。 另一边的王晟扶额痛惜，“养生是不能养了，以后的日子没法过了。” 唐玲拧眉，“啧”了声，刚刚的欣赏之情化为乌有。 而李珺希也觉得周云合这个决定实在是太过分，狠狠瞪了他两眼后脑勺。 想到自己不再有开开心心看小说的时光，方明很为难，“可是周先生，我们这已经没有多余的办公室了。” 不顾众人怨念，周云合看向唯一的办公室——方明的狗窝，没有任何负担道，“我看你的办公室不错，借给我用用，怎么样？” 方明愣住，“啊……这这这……”他不是老板吗，周先生坐了，他坐哪儿？ 周云合笑，“那就这么决定了。” 话音刚落，身后的秦管家打个响指，公司大门推开，十几个穿着统一制服训练有素的工作人员背着装备依次走进来。 大手指向方明紧闭的办公室大门，秦管家说，“就是这间。” 领头人点点头，带人进入。张笑笑几人好奇围在门口，问秦管家，“这是在干什么啊？” 秦管家笑道，“重新规划调整，很快的，不会耽误各位上班时间。” 他抬头扫视一圈，随即在看到李珺希时，恭敬地弯了弯腰。李珺希没什么反应，回到工位上坐下，拿起手机想给周云合发一条骂人的话，又一想到她已把人家拉黑，又作罢。 腿上一热，李珺希低头往桌下瞧，大黑不知何时跑到脚边，李珺希脑袋一转，露出邪恶微笑，“等会儿你去咬一口最高的那个，狠狠咬，我给你买好吃的。” 大黑一听，抖着身体缩成小媳妇样，可怜兮兮呜咽一声，见它这怂怂的模样李珺希拍拍它的狗头，“算了算了，你还是好好呆在这里吧。” 那边的办公室忙得热火朝天，张笑笑几人算是见识到什么才是金钱的力量。不到两个小时，方明拥挤的狗窝已焕然一新。 新办公室地板还是那个地板，墙还是那个墙，但一眼看去竟然宽敞明亮许多，典雅复古，很有格调。 王晟有些担忧，“全新的东西搬进去，大神不怕甲醛中毒吗？” 李珺希远远哼了声，他才不怕。 扫一眼室内用品摆件，唐玲琢磨，“看起来很贵的样子，应该没有什么甲醛吧。” 几人默不作声，纷纷在心里唾弃。 工作人员也不忘给方明搭建一个私人办公室。 其实公司的办公区域宽敞，人员又少，有许多空间可以改造。工作人员根据现场情况选了个位置，用玻璃框架快速搭出简易空间，又将方明那些杂七杂八的东西塞进去，还给他四面玻璃装了窗帘。 张笑笑几人今天是大开眼界，走进去转一圈，咂舌道，“这布置比之前放在办公室里有审美多了。 “啧啧啧。”其他几人又是摇头感叹。 公司里突然多了这么多人，又堆满装饰材料，还有善后工作，每个人都没心思上班，光是进周云合办公室观摩各种贵重物品，就让他们半天走不出来。 李珺希不想围观，出门去上卫生间。洗了手后，她看一眼走廊尽头的公司，拉开斜对面安全通道大门，走进去。 铁门关闭的声音在空旷的楼梯间内响起回音。这里光线灰暗，平台上的窗户打开一条缝，空气中能闻到一股灰尘味。 李珺希哪里也没去，站在原地等了会儿，身后传来皮鞋踏在水泥地上的脚步声。人刚要转身，李珺希就被一双大手横空抱起，稳稳放在楼梯转弯处的横向把手上。 男人呼吸凑近，两人视线持平。李珺希望着面前容颜绮丽的男人，平和地问，“你来这里干什么？” 李珺希今天穿的是一件宽大衣领上衣与长裙，周云合挤在李珺希两腿间，手指勾着衣领上的镂空花纹玩耍，“这是我投资的公司，我当然要来看看。” 李珺希把男人的手扯开，“你在故意回避我的问题。” “我投资这家公司，今天来这，你心里都很清楚原因，不是吗？”双手扶住她的软腰，周云合静静地望着她。 李珺希深吸口气，“周云合，我真是拿你没办法。” 男人低声笑，“嗯，我喜欢你拿我没办法。那个牌位是你建议的？睹物思人？希希，没想到你这么想我。” 对于周云合的厚脸皮李珺希甘拜下风。 见她不回答，周云合去吻她，李珺希坐在高处，身后悬空，进退两难，她只能瞥开头，“不行，口红会掉色。” 闪着荧光的黑色卷着一只金色口红悬浮在眼前，周云合道，“我提前帮你带出来了。” 她不敢置信地看着这只放在包里的口红，“你……你真是……你也太狗了周云合！” 被人骂周云合还点点头，似乎享受了一会儿，他不顾李珺希咬牙切齿的模样，轻声问，“我重新追求你，好不好？” “追求期间，哪有一直索吻的？”李珺希瞪他。 “李珺希，”周云合幽幽叹气，“你不愿意我进你的房子，我信守承诺，但是你也知道，没有你，我每天都过得很艰难。” 他单手搂着她的腰，一手去摩挲女人修长的脖颈，“我对你的要求，今天只有这么一点点，好不好？” “那我也有要求。”李珺希反应很快，板起脸。 “你说。” “这个月你都不能缠着我。”李珺希将周云合的手拿下，紧紧握住。 周云合摇头，“不行，只有今天。” 想到傍晚下班要与晨元见面，又想到周云合不是一个愿意妥协的人，李珺希只好点头，“好。” 周云合一喜，就要去吻，李珺希赶忙用手挡住，“只能接吻，不能做别的。” 周云合显得无辜，“我也没说要做别的。” 李珺希咬牙，松开手，“你最好说话算话。” 大掌抚摸上李珺希脸颊，缓缓摩挲，周云合深情地看她一眼，像是一句应答。 温热柔软的唇相触，两方气息相融，像是两块正负磁铁相吸，让人把持不住。 李珺希心头一颤，不由地主动抱住周云合的头，双手插/进黑发。两人交换涎水，交换空气，舌头传来阵阵酥麻。 不得不承认，周云合的触碰对她有致命吸引力。就像他所说，两人身体中的粒子产生了共振。 可是，她真的要屈服这种不受控制的本能吗？李珺希垂眸。 似乎感受到对方不专心，周云合轻轻咬李珺希的唇，“集中注意力。” 流水般的黑色从男人身体中释放，围绕在李珺希周身，攀着她柔软的身体缓缓流淌延伸。 无人空旷的安全通道内，传出阵阵克制又令人脸红的喘/息…… 过后，李珺希收拾妥当，用手机确认重新涂抹的口红，无视身后欲求不满的男人，径直拉开安全通道大门，没想迎面就碰上要去上卫生间的黄辉宏。 黄辉宏也很惊讶，“你在安全通道里干什么？” “在办公室坐太久了，我去爬爬楼梯。”李珺希强装镇定。 她的身后，大片闪着荧光的黑色穿过安全通道铁门，悬浮在李珺希周边缓缓流淌，李珺希当作没看见，笑吟吟望着黄辉宏，其实心里有点虚。 还好黄辉宏是大老粗，他眼睛一亮，作为健身达人，他也很苦恼每天坐办公室的痛苦，“我怎么没想到这种办法，下次我也要去！” 李珺希笑，“那我先回公司了。” 她沿着走廊往前，大片黑色如流水般围绕在身边，随着公司越来越近，闪烁荧光的黑色渐渐消散在空中。 第29章 第 29 章 刚到下班时间，李珺希毫不犹豫拎包走人。 还在收拾东西的张笑笑惊讶，“珺希，今天这么快？” “嗯！”李珺希冲她一笑，怀里抱着两大袋干货，“张姐，谢谢你送的干货，我先走了。” 办公室内，周云合站在落地窗前望向远方，秦管家快速从门口跑过来，焦急道，“先生，夫人走了！” 周云合意味不明地嗯了声，视线落在大厦下方广场，因为下班时间，人群如蚂蚁，从写字楼出来密密麻麻散开。 开车回到家，进门后李珺希才想起忘记问晨元到达时间，她拿上手机又放下，想着他人到楼下应该会打电话。 李珺希不愿意过多去想晨元，但也不能干等，得找点事做。 洗了手，看一眼冰箱里寥寥无几的存货，她打算炒个蛋炒饭。米饭是昨天晚上剩的，最适合拿来炒饭了。 一切准备妥当，开启抽油烟机，只听“轰”一声，抽油烟机剧烈晃动，声响越来越大，比平时大了好几倍。 “怎么回事？”李珺希拧眉，上手敲敲打打，“昨天用得还好好的。” 这个抽油烟机是她入住小区后购入，算算日子三个月还不到，李珺希上下左右看了遍也没发现哪里有问题，顿时觉得被销售坑了。 “什么全球最好的抽油烟机！”李珺希跑出厨房，去客厅拿手机准备报修。 手机开锁，页面显示来了个未接电话，正好是她在查看抽油烟机故障的时候，李珺希见到上方名字，立刻想起她还要给晨元送干货这事。 这时大门响起铃声。 想着要给晨元打电话，又要报修，李珺希心里有些烦躁，“谁啊！” 大门打开，年轻男人带着笑容出现在视野中，李珺希一愣，晨元怎么自己上来了。 “李珺希，我来拿张姐的干货。” 清爽年轻的声音从耳朵里酥酥麻麻飞过，李珺希有些不自在地垂下拿着手机的手，“你怎么上来了？” 晨元站在门口，为避免李珺希害怕，特意与她隔了段安全距离，“我给你打电话，你没接，又看你厨房亮着灯，就私自上来了。”他的笑容减弱，有些小心翼翼看她，“你介意吗？” “哦，不，”面前的年轻人第一次露出这样的神情，仿佛一只受伤的大狗狗，看得李珺希一愣，忙开口，“我就是好奇你怎么知道我家门牌号。” 晨元又露出灿烂微笑，“你忘了？我们第一次见面，我帮你拿快递，上面写了你的楼层。” 李珺希想起来确实有这么回事，后来意识到安全问题，她就把地址全改成小区名字。她点点头，瞟一眼的事他竟然记得这么清楚，年轻人记性果然好。 张姐送的干货就放在大门旁边的桌子上，李珺希将袋子递给晨元，“这是张姐家乡寄过来的特产，她特意给你放了些补血的中药，用来煲汤，身体好得快。” 晨元将一大袋干货抱在怀里，很珍视地说，“好，我等会儿跟张姐道谢。” 李珺希点点头，手把着大门，有些进退两难。她此刻应该跟晨元道别，然后回去继续做饭，不过她现在的心情跟厨房里抽油烟机剧烈响动一样，有些烦躁。 她也不知道在烦躁什么。 晨元看李珺希拧眉沉思的样子，觉得可爱，他既然上来，不可能这么快回去，于是问：“你家什么在响？好大声。” “抽油烟机坏了。”李珺希回答，寻思晚餐还是点外卖吧。 晨元眼睛一亮，装作不经意地说，“我以前做过抽油烟机各大品牌销售，也懂一些，要不我帮你看看？” 李珺希盯着面前的男人，也不知道怎么地，答应了。 站在李珺希家门口，就让晨元有些兴奋，此刻进入全是她甜美气息的房子，更让晨元有些晕乎乎。满空气都是她的味道，好香好香，晨元恨不得在地板上打滚。 他强装镇定跟随李珺希来到厨房，抽油烟机挂在墙壁上下剧烈晃动，像是一个在跳舞的机器人。 他默不作声上前检查一番，得出结论，“最上面的固定螺丝松了，随着抽油烟机运行，震动变大才会变成这样。” “这么简单？”李珺希还以是内部出了问题。 晨元笑，“确实是这么简单，你家里有螺丝刀吗，我把它拧紧就好。” “有的。”李珺希转身去客厅拿工具箱。 作为单身女性，她自己有许多工具，以防这里坏了那里破了，应急使用。 “这个可以吗？”李珺希拿着工具递上前。 晨元看了看，“可以。” 他站在椅子上，探头看了眼，扶住抽油烟机顶部位置，慢慢将螺丝拧紧。 李珺希站在下方扶着椅子抬头，晨元今天穿一身宽松白色T恤，暖黄的灯光在他身上投下一层淡淡的光辉，清晰地勾勒出他专注的侧影。 李珺希又侧头，专门去看他的黑发，果然，在发梢位置，瞧到金光在闪烁。 这是什么高科技染发技能，李珺希疑惑。 “好了。”晨元放下螺丝刀，又重新检查了一遍抽油烟机，确定没有其他问题。 他站回到地板上，扫了眼灶台上用大碗盛着的白米饭和两颗鸡蛋，好奇问，“你晚上打算吃蛋炒饭？” “是啊。”李珺希将用过的工具整理进工具箱，捧着就要放回原位。 刚后退一步，没注意旁边的板凳，脚下一绊，人就往另一边倾斜。 “小心！” 晨元长腿一跨，眼疾手快扶住就要摔倒的女人。他一手稳稳地扶住她的背，另一只手小心地托住她的后颈，呈保护姿态圈住。 李珺希就这么被晨元抱进怀里，手上还捧着工具箱。 她的脸刚好撞在结实的胸肌上，像是被人打了一巴掌，脸颊生疼，头也晕，瞬时生理泪水涌出，视线模糊。 这会儿两人的姿势有些过于亲密，晨元也没想到能抱到李珺希，怀里的女人又香又软，有力的臂膀忍不住又箍紧了些，不想放开。 李珺希缓了会儿，脸颊已红了大半。她晕乎乎发现自己躺在晨元怀里，条件反射挣了挣，挣脱不开，便抬头去看，一双泛红的眼眸有些楚楚可怜。 晨元也垂头盯着她，觉得她此刻鼻子通红脸颊也染上粉色，可怜又委屈，喉结不由地上下起伏。 告白吧，不等抓到蛞蝓精了。 “我……”晨元张开嘴，准备将打了几百遍的腹稿说出，突然神情一凛，迅速转头望向厨房窗户。 李珺希也察觉到一股怨气极重的视线，也跟着往那边看。 只见一个身躯高大的男人趴伏在窗户上，两只眼睛恶狠狠瞪着晨元，像是要把他灼穿，那妖异的眼瞳在黑夜里冒着阴冷红光，乌发白脸，身后散发出大片的黑色，因为情绪激动而狰狞翻腾。 李珺希吓了一跳，这可是七楼！ “周云合，你在干什么！”李珺希心惊胆战。 “我来找你。”冰冷似要将人吞噬的眼眸死死盯着晨元。 晨元感知到危险，松开手臂，嘴巴扯开一个惊人的弧度露出两边尖利犬牙，无声示威。同时脸颊至脖颈位置立起根根如钢铁般的金毛，手臂肌肉迅速隆起，一条粗壮的尾巴在身后若隐若现。 这是他遇敌前的半兽准备战斗姿态。 “你不知道敲门吗？趴在那里被人看见了怎么办。”一旁的李珺希没发现异样，焦急放下工具箱，走近窗户想要拉周云合进来。 “我敲了门，你们没听见。”周云合冷冷开口，“你们”二字特意加重了语气。 随即半个身躯化成大片黑色，径直穿过窗户落在李珺希身前，挡住晨元望向她的视线。李珺希一愣，才回想起刚刚她与晨元是多么暧昧，顿时有些尴尬。 不过周云合这个状态极为吓人，虽然晨元看不见他的黑色能量，但是从七楼翻窗进来，怎么都会把人吓一跳。 “周云合，我等会儿再跟你解释，你先把能力收起来，你这个样子，晨元身体会受不了的！”李珺希拉住周云合手臂小声劝。 “你关心他。”周云合盯住前方，声音沉得令人胆颤。 两个身材挺拔、气势汹汹的男人站在厨房对峙，空气中顿时充满了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大片黑色已经笼罩住整个厨房，甚至翻腾着向客厅涌去，荧光闪烁，整个家仿佛要陷入无止尽的黑暗中。 晨元看不到这些黑色物质，但是他能感觉到一种可怖的能量在四周蔓延，就连脚下，好像都有什么东西攀升上来。他不禁打起十二分精神，蓬勃妖力震开，奋力去抵抗这些看不见的能量。 “现在不是关不关心的问题！” 此刻李珺希眼中只有冲动的周云合，她扫了眼晨元腿上行迹诡异往上攀升的黑色，急得冲周云合喊，“周云合，晨元是普通人，他会承受不住的！” 艳丽夺目的男人终于肯看李珺希一眼，他的赤瞳缓缓移动，目光落在一张焦急的小脸上，冷声问，“难道你没发现，他不是人吗？” 李珺希瞪大眼睛，不可置信转头。 压抑昏暗的厨房里，男人周身闪烁着刺眼金光。 他头顶上有一对活生生的、毛茸茸的三角耳，以及在他身后缓慢而谨慎摆动的实体长尾。他裸露的皮肤上覆盖着一层浓密的金色毛发，与发梢流动的光芒融为一体。 然而，最令李珺希心神一震的，是那双眼睛——瞳孔已化为纯粹的鎏金色，正闪烁着非人的耀眼光芒，牢牢锁定了她。 晨元竟然是一只虎妖！ 李珺希愣愣地看着呈现半兽化状态的年轻男人，见过周云合吃人，这个样子的晨元还能震撼到她吗？ 第30章 第 30 章 就在两个男人剑拔弩张马上就要来个你死我活之时，李珺希镇定打开抽油烟机，刺耳轰隆声让厨房里紧张氛围瞬间变质。 周云合与晨元同时转头看她。 李珺希站在两男人中间，冲晨元微笑，“晨元，谢谢你今天帮我修理抽油烟机，天晚了，你先回去吧。” 听到这话，晨元聚集的妖力开始回收，身上金光也缓缓消散。他神情复杂望着面前女人，她此刻在想什么，知道他的身份，她会害怕吗？ 就在晨元恢复人类形态胡思乱想时，李珺希毫不留情把他推出厨房，只听大门“砰”地关上，他已连着张姐送的干货一起被送出门外。 晨元抱住怀里一大包干货，望着紧闭大门，脑袋一片空白。 他，是被赶了？ 送走晨元，李珺希像是已失去所有力气，颓废躺在沙发上，呆呆望向天花板，脑海里不断闪现出晨元半兽人的画面。 苏梦梦的父母是猫妖，晨元是虎妖，青川市怎么这么多妖，难道她捅了一个妖怪窝？ 手搭上额头，李珺希心情惆怅，人生可真刺激啊。 另一边的周云合已收起能力，客厅恢复成本来面目。天已暗下，他开了灯，忽然亮起的暖光让李珺希闭了闭眼，随后视线又定在天花板上，眼珠子都没有挪动一下。 仿佛全身上下都在对他说：懒得理你。 周云合脸色不好看，走上前居高临下望向她，“你不说点什么？” “说什么？”李珺希盯着天花板。 周云合耐心提醒，“你说的解释。” “哦，”李珺希干巴巴道，“我差点摔一跤，他扶了我，又刚好被你看见。”说完摊摊手，表现得很无辜。 周云合更加不高兴，好像这醋他吃得特别上头似的，但是他今天必须打破砂锅问到底，“他为什么来你家？” “本来我是帮同事给他带家乡特产，正巧家里抽油烟机坏了，他说会修，就让他进来了。”李珺希一口气说完，瞅他，“那你为什么来我家？你说过今天不会缠着我。” 周云合干脆道，“找你吃饭，不算缠。” 李珺希对周云合的厚脸皮简直甘拜下风，“呵呵，不吃。” 周云合的脸彻底黑透，他盯着李珺希，沉声道，“下次不准让陌生人进来，也不准跟陌生人说话，知道吗？” “嗯，好，”李珺希乖巧点头，觉得周云合这个建议很不错，适合单身女性。 周云合却觉得李珺希答得特别敷衍，他正待说话，沙发上手机震动，李珺希拿起一看，是晨元发来的消息。 周云合敏锐察觉到李珺希细微的表情变化，瞬间紧张起来。 晨元：你想知道我的事吗？我可以告诉你。 这句话勾得李珺希好奇心顿起，她沉思片刻，想要在苏梦梦身上看见的猫耳猫尾巴出现在晨元身上，好像也不是不可以，老虎也算是大猫吧。 这么想想还挺吸引人，随即她很快答应，并快速与对方定下约定地点。 李珺希兴奋地从沙发上一跃而起，绕过周云合往玄关走。 “你要去哪儿？”周云合亦步亦趋跟在她身后，“你是不是要跟那只虎妖见面？我说过不准跟陌生人说话，你刚刚才答应的！” 李珺希穿好鞋，回头看他，“晨元不是陌生人。” 周云合满脸不可置信，不是陌生人难道还是恋人？他心口泛起阵阵疼痛，盯着她一字一句问，“那是什么？” “朋友啊。”李珺希展开笑脸，突然伸长手臂捧住他的脸颊。 周云合一顿，眼眸不由地睁大。她在干什么，他刚刚还在为她与晨元的关系心痛，下一秒又来这一出，她是什么意思？ 他不明白李珺希此刻行为，但是她这么亲密地对他，心中又漫出一丝丝甜意。 自从来到青川市，她总是喜欢做出一些亲密举动，让他想不明白，又庆幸她不排斥他，想要他。 周云合遵从内心，微微俯身让李珺希靠得更近，两人细微的呼吸声以及骤然加快的心跳声，好像都能让对方听见。 李珺希目不转睛地看着他，软声说，“周云合，现在我要出门跟晨元谈点事，你不能跟着，在我回家前你得把地板拖干净，垃圾倒了，还有，我回家的时候不想再看见你，可以吗？” “你！”没想到李珺希会说出这番无情的话，周云合快要气死。 无视周云合脸色，李珺希侧头微微笑了下，然后探身，一个吻猝不及防落下。她吻得又急又深，两条手臂交叠挂在男人脖颈上，似乎想要借力往上。 周云合快要被李珺希折磨死了，哪有这样一惊一乍搞突袭的，他心中暗骂嘴上却反客为主，大掌撑住李珺希的腰臀，毫不费力将人提了起来。 长腿如愿缠上男人劲瘦的腰，两人身体紧紧贴合仿佛一个移动火源，周云合将李珺希死死抵在墙上，灼热暧昧的气息迅速在客厅里蔓延开。 微凉的风吹动窗帘，灯光下映出两人纠缠的身影。 一吻结束，男人黝黑的眸已有变红趋势，他额头抵着她的额头，目光交缠，气息灼热得像是要融化对方。 李珺希勾着嘴角，缓缓抚摸周云合精致的脸蛋，再次开口，“可以吗？” 面前女人湿润的睫毛颤啊颤，勾人魅惑，周云合脑袋一热，点了头。 夜间天气晴朗，刮着微风，空气中有一股清新的植物味道。 约定地点在小区寂静的一角。两旁树木生长茂盛，李珺希踩着林荫小道，远远看见年轻男人坐在大树下的木椅上。 “不好意思，我来晚了。”李珺希在晨元身边坐下。 “没事，我也刚到。”晨元冲李珺希笑。其实他在确定地点后，就过来坐着了。 李珺希盯着他脸看，他现在的脸上已经没有金色绒毛，小麦色皮肤很光滑，头顶不甚明亮的灯光将他五官照得更为立体。 “你不怕我？”晨元好奇问。 这话不由地又让李珺希想起一人，他现在恐怕在家里拖地吧，想到他的样子，李珺希笑，“不怕，你那个模样还挺好看的。” “好看？”晨元眼睛骤然亮起光，“还没有人说过我的形态好看。” “嗯，毛茸茸的，很威武霸气。”李珺希点头，二次元照进现实，还是个这么貌美的外形。 晨元有些无语，“我毕竟是只老虎。” 李珺希莞尔，“现在老虎是珍稀保护动物，国宝。” “真的不怕？”晨元再次确认。 “真真的！” 仔细观察李珺希轻松的面容，晨元忐忑的心终于放下，他就怕李珺希内心深处抵触。 两人吹着夏末凉爽的夜风，望着远方，深蓝的山峦起起伏伏，像是熟睡的一条巨龙。 李珺希答应赴约其中一个原因是有事要问，晨元的半兽人形态让她想起前段时间遇上蛞蝓精时突然出现的虎兽。 现在想来，老虎出现的时间恰好与晨元错开，后来他请病假，李珺希猜测也有可能是因为跟蛞蝓精搏斗时受了伤。 最主要的是，那头大老虎好像认识她。 心中有了把握，李珺希直接问，“那天在大厦的老虎是你？” “是我。”晨元也没有隐瞒，说起这事他神色不禁凝重许多，“当时我在一楼大堂打电话，察觉到危险才恢复了本体状态。” 晨元是大家的救命恩人，李珺希看着这位外貌年轻的小伙子，心里不禁对他很佩服，又记起老虎受的伤，她赶忙问，“你的身体怎么样了？” 面对李珺希的关心，晨元很高兴，他挥挥拳头，“没事，都是些皮肉伤。” 李珺希可不信，“说谎，如果都是皮肉伤，你在宠物店晕倒那次是什么情况？” 晨元一愣，想起那次在李珺希面前丢人，有些不自然地摸摸鼻子，“其实是蛞蝓精的毒液导致，他的毒液很厉害，腐蚀我的骨肉，干扰我的速度，现在身体里还有残留。” 李珺希一惊，“不会有生命危险吧？” “不会，”晨元摇头，“我一直用着药，再过些时间就会被我的妖力驱除干净了。” 李珺希放下心。 虽然周云合说过蛞蝓精对他们没有危险，但李珺希总觉得这只精怪的出现很突然。 她甚至没有见过这只精怪。那晚她被周云合包得严严实实，由于受到小蛞蝓精群攻击，在周云合还没带她冲出空间的时候，她就晕了。 对于后来的事情，李珺希实在好奇。 “这只蛞蝓精为什么要去大厦闹事？”李珺希看向晨元。 “我现在也不清楚，它逃掉了。”晨元说，见李珺希拧着眉神情露出担忧，他又忙解释，“别害怕，他被我打成重伤，现藏在一条人工湖下，目前没有翻身之力，过不久我们就会去抓他。” “那就好。”李珺希放心了。 晨元看着她，其实还有句话没说，他猜测这只蛞蝓精可能是冲他来的。但目前只是推测，只有抓到蛞蝓精，才能知道真正原因。 再过两天，身体毒素更可控，就可以行动了。 晨元沉思着，突然一股若有若无的体香从身侧飘来，蹙着的眉头松开，他又有了告白的冲动。要不是那只来路不明的妖怪掺和，他早在厨房跟李珺希诉说衷肠表达心意。 “那个，上次的事，对不起。”晨元首先道歉。 还沉浸在玄幻世界里的李珺希心中一动，她知道晨元在说哪件事，但她现在不太想谈这个，抬头想要阻止，不期然撞进一双灼灼深沉的眼中。 这样的眼神她在周云合身上见过无数次，李珺希一时忘记了开口。 “李珺希，我喜欢你，我对你一见钟情。”晨元看着她。 预想中的答案，但是听到对方说出来又是另一种感觉，没有想象中的排斥，并且，他竟然是对她一见钟情，这让李珺希有些惊讶。 她镇定道，“对不起，我离婚没多久，现在还没有谈恋爱的打算。” “我知道。” 没想到是这个回答，李珺希有些错愕。 晨元绽放一个轻松的笑容，“我就是想告诉你，我好喜欢好喜欢你。” 李珺希愣住了。风吹起她的长发，在莹白灯光下，她的脸更加柔白清晰。 晨元就这么痴痴看着，心中狂叫，抱她，抱她！亲她，亲她！ 搭在椅子上的手猛地攥起拳头，不行，上次的无理只有一次，他要好好待她，好好保护她。 面对这个不管不顾在自己面前宣泄爱意的年轻人，哦不，可能也不年轻了，想到这，李珺希不由地笑，她也放松下来，“晨元，要是我永远不接受你呢？” “那我还是永远喜欢你。”晨元的瞳孔亮起金光，他信誓旦旦，像是个热血少年。 那我还是永远喜欢你。 脑海里不断响起这句话，李珺希踏着月光，沿着小径慢悠悠踱步回家。这个愣头青，表白的样子像个十**岁冲动少年。 大老虎的喜欢会有多少呢，他的喜欢会跟大部分人类一样复杂吗？李珺希想不明白，但是晚上与晨元聊天结束后，之前的那些焦虑、烦躁都消散了。 她回到家，客厅灯光明亮，地板整洁干净，李珺希环顾四周没见到人，冲屋子里喊了声，“周云合。” 屋子里空荡荡，没有回音。 “还挺听话。”李珺希笑了下。 换好鞋径直往厨房去，跟晨元聊了这么久，她格外想念厨房里的大米饭。途径餐桌，桌面上摆放着一个瓷碟，李珺希好奇打开倒扣的盖子，鸡蛋裹挟着米饭香扑面而来。 竟然是一份蛋炒饭。饭粒有点点焦黄，最上层撒了葱花，卖相还不错。 李珺希很意外，周云合竟然会做饭。他有钱有势，出门在外都有人照料生活起居，结婚后两人生活在一起，她也没见他下过厨。 李珺希拿来勺子吃了一口，味道不错，随即喜滋滋坐下，看来今晚不用下厨了。 第31章 第 31 章 自从周云合进入快乐游戏有限公司“监工”，全体员工没了对工作的热情，连每天拜一拜“一亿大神”，都打不起劲，香火也少了许多。 方明觉得这样不行，他最看重工作氛围，愉悦与轻松的办公条件才能激发创作灵感。 “该把团建提上日程了。”方明自言自语。 他坐在新办公室里，打开电脑搜索最适合的公司团建项目。 公司成立以来还没有举行团建，问，就是方明舍不得花钱。现在不同了，有投资，投资大神还在公司坐镇，他怎么都得找个高大上的户外团建活动，促进同事之间关系，减少对投资人的怨念。 电脑屏幕上一则广告吸引方明注意力，他点击一看，眼睛“刷”地亮起。 当天方明兴奋宣布快乐游戏有限公司的第一个团建活动——徒步莲山虎牙沟，得到除黄辉宏以外所有人哀嚎。 健身狂人黄辉宏激动道，“太好了！我有一年没有徒步了！” 方明满意看向他，“那好，除了这次请的向导作为队长，你就作为我们副队吧，我们将进行两天一夜徒步旅行，这期间大家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找黄辉宏呦~” 王晟苦脸哀求，“方总，能不能找个室内喝茶玩游戏的活动呢？” “不行。”方明露出无情笑容，“今天下午放假，你们回去准备准备，明天大家准时到公司楼下集合，一起坐大巴去莲山。徒步期间一定要听指挥，做到团结友爱，积极向上！” 张笑笑一边打开手机一边冲唐玲吐槽，“投资人一来，方总就卷上了。” 唐玲回应，“真是残忍。” 王晟在后边叹气，“要背这么多东西，好烦啊。” 黄辉宏高兴冲他喊：“我有的是力气，帮你背养生壶！” 王晟白他一眼。 “等一下！”张笑笑突然喊，其他人莫名其妙看过去。 方明知道这帮人的尿性，耐着性子问，“张姐，还有什么事？” “方总，”张笑笑严肃地将手机凑到方明眼前，指着上面的新闻，“我刚刚查了下，莲山一直以来都有人口失踪案件啊！我们要不再想个别的团建活动？” “对啊，看起来不太安全的样子。”唐玲在一旁应和。 方明冷笑一声，挡开遮挡视线的手机，“我查过了，莲山失踪案人数没有多少，十年间也才两起，其中一人没有徒步经验又擅自进入深山，另一人是一意孤行没有听向导指挥与人走散的。所以明天的徒步，我们只要听向导的话，就不会出事。” 说完露出一抹我早就知道你们会这样的成功笑容。其他几人垂头丧气，不得不开始面对明天的团建活动。 方明在跟员工发布消息前就已经将这事告知周云合，当时“一亿大神”神情淡淡，意味不明，方明还以为对方不愿意，已做好劝说准备。 没想到周云合惜字如金开口：“可以。” 只要李珺希去哪儿，他就去哪儿。 方明才长吁口气，乐呵呵想这位投资人还挺好说话，想必是一位热爱户外运动的人士。 办公区域顿时变得热闹，他们当中，只有黄辉宏有徒步经验，几人凑在一起认命地商量需要准备的装备。两天徒步时间，想想都够累的。 秦管家站在窗边，掀开百叶帘瞥向前方，李珺希一边跟张笑笑说话一边低头划拉手机，神情有些兴奋。 她还没有徒步经历，莲山贯穿青川市周边山脉，山峰连绵不绝，景色壮丽。这段时间入伏，进山天气凉爽，想想还有些期待。 秦管家是个操心的管家，无时无刻不在为自家夫人着想。他转头问周云合，“先生，徒步需要专业装备，夫人现在一人生活，肯定没有置办好，要不我去帮夫人准备？” “不用。”周云合点开平板，随意扫了眼，“她下午会跟同事一起去购物。” “哦，”秦管家点点头，先生说的那肯定就是了，放下心，秦管家走到周云合面前，见他虽然垂眸看手上平板，但嘴角一直挂着笑，不禁了然，大着胆子揶揄，“先生，今天方总的提议，让您很高兴吧？” 周云合抬眼看他，修长手指漫无目地敲击着平板屏幕，“这也算与希希出门游玩，我自然是很高兴的。” 果然如周云合所说，公司几人吃过午饭，黄辉宏领着其他人在附近商场扫荡，将专业东西都置备完全，张笑笑还特意去逛了心心念念的旗袍店，买到满意服饰后，脸上笑容都没有断过。 徒步当天，天气晴朗，微风吹拂。 早上起得早，还要到公司集合，除了养生的王晟自带早餐，其他人都没有热食，没想上了大巴，秦管家为大家发来热乎的三明治和咖啡。 他站在大巴过道上，态度随和地笑，“周先生说大家起得早，可能没时间吃早餐，才叫我做了些吃的，不知道大家喜欢什么口味，我做了三种口味的三明治，你们随意选。” 说着打开保温箱，满面笑容、和蔼可亲地向大家发放食物。 黄辉宏捧着金枪鱼沙拉三明治感动坏了，这得多早起来工作啊，秦管家真是牛马中的楷模！想到他都快50岁，是公司里年纪最大的，便对秦管家自来熟地说，“老秦，这两天徒步你要是爬不动，我背你！” 秦管家一顿，笑，“好啊，小伙子。” 秦管家的厨艺在国际上得过奖，做出的食物没话说，一番投喂下来深得民心，张笑笑几人一边吃着热乎早餐，一边向坐在最前面的周云合表达感谢。人美心善还想得周全，比自家小方总好多了。 李珺希坐在后面，从秦管家手中接过三明治，见里面用料与其他人不同，看了眼秦管家，秦管家朝她猛眨眼睛，李珺希低头，默默咬了一口。 嗯，还是以前的味道。 没想秦管家趁大家注意力都放在周云合身上，低头小声道，“夫人，这份是先生特意为您做的。” 李珺希一顿，点头表示知道了。 坐在位置上的周云合正侧头回答张笑笑几人问话，视线若有若无落在被椅背挡住大半张脸的李珺希身上。 早上七点整，快乐游戏公司全员穿一身户外服装，背专业登山包，手拿登山杖依次从大巴上走下。不远处的莲山入口设立着一块安全警示牌，徒步安全的条款一目了然。 警示牌侧边，一条通往莲山的石阶随着茂密丛林往上延伸，消失在郁郁葱葱的树林中。 此时虽早，山林中的生灵却早已苏醒，鸟儿飞翔，草间虫鸣，一副热闹景象。 李珺希将三明治包装袋和已经空掉的咖啡杯扔进垃圾桶，双手插兜望向面前大山，深深吸一口气。 清新的空气在肺腑中转一圈，整个人的毛孔都舒展开。 方明领着一位看起来三十几岁、皮肤黝黑的高个男人走过来，介绍道，“这就是我们这两天的向导张彭云。” 几人围拢上前与张彭云打招呼。张彭云性格爽朗大气，自我介绍后便开始讲解徒步的注意事项。 李珺希站在最后方仔细聆听，突然来了一阵奇怪的风吹拂在后腰上，她察觉异样，赶蚊子般挥了挥，却没起到效果。 对方肆无忌惮低笑，温热气息贴近她耳朵，悄声问，“早餐好吃吗？” 李珺希没有回头，往旁边跨了一步，后面的风又厚脸皮贴上来。她面无表情瞥了眼前面与方明站在一起神情正经的罪魁祸首，抓抓耳朵，不动声色点点头。 “上次的蛋炒饭呢？” 李珺希还是点头。 得到想要的反馈，身后的风愉悦地扭了扭，才心满意足飘走。 前面的周云合勾起唇冲方明露出明媚笑容，看得方明一愣一愣的。他以为自己拍马屁成功，开心地想：这位大神终于笑了，要是我这两天照顾得好，展现我的聪明才干，是不是会有第二个“一亿”投资！ 不知道方明在起什么乱七八糟歪心思的周云合心情不错，突然有了与他交流的兴致，“我看你给的徒步旅游计划书上写了今晚住的地方有温泉？” 方明忙开口，“是的，今天傍晚我们会沿途经过枯树镇，镇上有一个温泉酒店，据说已有百年历史呢。” 周云合微微颔首，许久没有跟希希一起泡温泉了，不禁有些期待。 方明也很期待，这可是他在“一亿大神”面前表现的绝佳机会！ 那边张彭云拿着名单点完人数，看眼手腕上的运动手表，对大家露出爽朗笑容，“时间不早了，我们上山！” 上山的路由石阶砌成，宽度可容下两人并排行走，也许是年代久远没有修缮，有些石阶不平整或是出现缺口，显得破旧。 黄辉宏走在队伍最前面，然后是王晟，秦管家。 周云合试图装作若无其事接近李珺希，却被方明缠着脱不了身，他有些心烦转头去看，走在后面的李珺希却与张笑笑、唐玲两人有说有笑，完全没有抬头看他一眼。 心中憋闷，周云合不爽地扫了眼嘴巴der der der说个不停的方明。 而落在人群最后方的是向导兼队长张彭云，他所在位置是以防队员出现掉队情况。 整只队伍走得缓慢，在攀登两个小时后，脚下石阶隐入泥土中，面前出现一块天然平台。 此处地势较为开阔，阳光洒下在平台中央形成一圈金色纹路，阴暗处的蕨类与青苔遍布，充满了潮湿而蓬勃的原始生命力。 “这里名为莲花台，大家休整一下，喝水吃点东西，接下来我们要走的都是原始山路了，会很消耗体力。”张彭云在后面喊。 秦管家一听，连忙从他硕大的登山包里拿出自备食物，一个一个问，“要吃吗？我做的饭团，有两种口味，随意选择。” 黄辉宏瞪大眼睛，不可思议惊叹，“老秦啊，你怎么这么像游戏里的NPC，到了点就发物资！” 秦管家乐呵呵笑，在人群里转一圈，终于来到李珺希面前，热情地问，“夫、那个，吃吗？” 李珺希笑着摆手，“不用了，还不饿。” “你们呢？”秦管家问张笑笑与唐玲。 两人同时摇头，早上的三明治太饱腹，现在还撑着呢。 “好嘞，等会儿你们饿了来找我啊！”秦管家着重看了眼李珺希，见对方点头应下，才乐颠颠走开。 树木参天，藤蔓缠绕，微风在林间吹拂，大家瞬间感到一丝凉意，身上汗湿的衣裳也很快干透。他们各自找了地方休憩，或坐或站，一边喝水一边闲聊，氛围如这云风气爽，令人愉悦轻快。 就在这时，一阵低沉的叫声骤然响起，它只有一个音节，拖起长音在林中飘荡。一开始是虚无缥缈若有若无，随后音调越来越高，连成一个调，直直穿透众人耳膜，震得人心颤。 大家皆是一愣，纷纷停下动作凝神去听。 唐玲拧眉，“这是什么声音？” 张彭云就站在她旁边，手上拿着饭团笑，“是水牛的叫声。” 李珺希几人向他看去。黄辉宏听着不像，怀疑道，“这山上还有水牛？爬石阶上来的？” 张彭云拆开饭团包装，大口咬上，含糊不清地说，“进莲山可不止我们走的这一条路，这山脚下地势复杂，有许多村民居住，他们上山赶牛放羊有自己的野路子。” “在深山老林里听见这种声音，还怪吓人的。”王晟仰头，循着声音想去找水牛身影，但是他看了老半天，除了繁茂遮掩的树叶，连一只小鸟也看不见。 “是啊，”张笑笑摸摸手臂上的鸡皮疙瘩，认同王晟的说法，“我小时候也在山里放过牛，可没听见这种叫声，还以为林子里有什么野兽呢。” 张彭云哈哈大笑，“别怕，这条山路我走了快十年，没什么恐怖的东西。听你口音是外地人吧，也许是地域不同，水牛叫声也不同。” 张笑笑听了，也不知道他说得对不对，只能点点头。 张彭云三两下吃完饭团，拍了拍大手，利索背上登山包，冲众人道，“休息得也差不多了，我们出发吧。” 莲花台后面是一条黝黑的原始土路。因为常年经人踩踏，中间土地光秃秃的，只有一些短小的枯木和落叶，一排排不屈的嫩绿小草时不时冒出头，花草灌木簇拥在两侧，空气中飘着植物的芬芳。 众人按照之前的队形继续前进。水牛压抑的叫声还在继续，似有似无，断断续续，却不知从何处飘来。这叫声压在每人心头，行走的速度也情不自禁加快许多。 周云合听了一路方明的未来计划书，头疼地问：“方总，这声音你听着害怕吗？” 方明认真听了会儿，真诚老实地说，“害怕。”他还没等周云合开口，又继续，“但是有周先生您在，我感觉很安全。周先生，您就是我的幸运男神。” 周云合脚下一绊，差点摔倒，无视方明谄媚的笑，他长腿一迈，将方明甩在身后。 好在走过那段路，水牛的叫声渐渐远去，没有魔音困扰，大家顿觉舒服许多，脚步也轻快了。 六个小时候后，他们来到一处平坦宽阔的悬崖边上。 一条曲折的崖脊划开天空，横亘在山林之上——那是断臂般的悬崖，垂直坠下几十米深。山崖下，一片望不到头的森林正从大山底部蔓延向天际。 而悬崖另一侧，山体向上攀爬，形成一层一层小斜坡，坡上大树密集地簇拥在一起，颜色幽深，显得极为神秘。 面对这副壮丽景色，每人都惊叹连连拿出手机拍照，李珺希好奇悬崖高度，打量一番走到一处天然形成、恍如一块围栏的石头旁就要往下瞧。 后面的风紧紧跟随，他挤进李珺希的手心，“小心，别掉下去了。” 李珺希捏了捏这缕风，视线往下一瞥，“好高。” “是啊，”张笑笑也好奇地缩着背在旁边探头，“这么高，人摔下去得粉身碎骨吧。” 她朝后招手，“唐玲，你也过来看看，真的好壮观。” 唐玲摇头，“我不想粉身碎骨。” 李珺希与张笑笑对望一眼，连忙往后退，与唐玲站在一起。 张彭云笑了笑，“站在那里确实比较安全，不过还是要小心，千万不能打闹。”他转头去看黄辉宏和王晟，“你们不去看看，还可以拍照留恋。” “不了不了。”黄辉宏猛摇头，“我恐高。” 王晟不恐高，但他懒得动，手中的小电风扇举了一路，此刻他扯扯衣服，皱眉嘟囔，“这里这么高，怎么一点风也没有。” 听王晟这么说，张彭云也发现了异样。他抬头看天，天空万里无云，蓝得透彻，按道理说，以这里的地理位置绝对是有风的，但是现在一点点微风也感觉不到。 每次工作出门前，他都会再确认一次天气情况，这两天莲山天气晴朗，就连周边村镇都没有雨水，是徒步的绝佳时候。不过山中气候捉摸不定，但只要大方向不会有太多变化，那就不会出差错。 于是张彭云说道：“估计等会儿就来风了。” 另一边的秦管家走过来，对王晟说，“热就吃点西瓜。” “啊？”王晟不明所以看向他，见他放下登山包，拉开拉链，隐隐有了猜测，目瞪口呆地说，“不会吧……” 果然，秦管家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从包里掏出了个大西瓜。带叶的绿藤还缠绕在瓜皮上，一看就新鲜。 黄辉宏简直要佩服死，激动上前抱住秦管家，猛拍后背，“老秦啊你就是我的大救星，刚刚我就在想要是有西瓜吃就好了，你太牛了吧！” 秦管家这一举动就连张彭云都觉得不可思议。他从业这么多年，还没见人能带这么大个西瓜上山，还背了这么久，他不禁对这位四十多岁的男人肃然起敬，想必是一位深藏不露的高手。 随着秦管家的背包空掉，一抹闪着荧光的黑色从登山包底部飞出，大摇大摆流进一旁男人指间，此刻他一脸严肃，正在忍受方明拍马屁，对方先是夸赞秦管家贤惠能干，又夸果然是周先生，能有这么个得力助手。 李珺希忍俊不禁，赶忙移开视线。 爬了这么久的山，能吃到西瓜实在是很爽，每个人都乐滋滋地捧着瓜站成一排，望向前方大好河山，一边吃一边夸，直把秦管家夸得脸颊爆红。 就在大家其乐融融时，黄辉宏想找地方扔掉瓜皮，一转身，突然感觉一道视线落在身上，他抬头去看，惊得大喊一声，“卧槽！” 只见一个白色庞然大物站在坡上，死死盯着他。 第32章 第 32 章 “你喊什么？”站在旁边的王晟莫名其妙。 “你快看那！”黄辉宏伸手一指，再定睛一看，才看明白那个庞然大物竟然是一头水牛，又因水牛所站位置高，才错以为对方体积庞大。 水牛的颜色很特殊，全身白色微微泛红，头顶一弯新月似的角，它体型敦实壮硕，眼睛炯炯有神盯着坡下众人。 黄辉宏突然意识到什么，快速躲向王晟身后，揪住自己的衣服，“它不会把我当靶子发疯冲过来吧！” 他今天穿的是一件红艳艳的冲锋衣，在绿水青山间不是一般显眼。 “这里怎么会有水牛，还是白色的。”王晟仰头，也看见了山坡上那头牛。白色皮毛与周身绿林和谐融合，像是山中生长的生灵。 其他人也看过来，方明问向导，“不会是一头野牛吧？” 张彭云摇头，肯定地说，“莲山没有野牛，应该是山下村民的。”他盯着水牛动向，叮嘱，“大家先别动，看看它要干什么。” 于是，一排的人就这么拿着西瓜皮与一头水牛对峙。 “别慌！”一个佝偻的老人突然从另一边林子里冒出头。 他穿一身山中老农常见的灰色短褂，手上长长枝条朝半空挥了两下，冲山坡下的人喊，“大家别慌，它不会冲下去咬人的！” 张彭云见到人，拿了一块新鲜的瓜走到陡坡下方，“大爷，年纪这么大了还上山放牛啊。” 老人笑笑，露出一口微缩泛黄的牙床，“没办法啊，老伙计要出来散步，我只能跟着喽。” 张彭云招招手，冲老人喊，“相逢就是缘，老人家，这么热的天，下来吃块西瓜吧！” 那位老人听了，径直从斜坡上跳下又稳稳站住，动作利索，看得众人震惊一脸。 方明不禁感叹，“真是好身手！” 他问：“老人家，您高寿啊？” “哈哈哈！快八十了！”老人也不客气，走到张彭云面前接过西瓜，咧开嘴笑，“谢谢各位了啊，我刚好口渴，今天运气好竟然能遇上你们！” 秦管家在一旁笑，“这边还有呢！您不够再吃。” “好好好！你们是来徒步的吧？”老人目光在众人身上扫过。 “是啊，”张彭云应道，“不过老人家，我以前也在这条路上碰见过村民赶的牛啊羊啊，但还第一次遇见白色的水牛，这种品种很罕见吧？” “还行，”老人头也不抬地吃完手里西瓜，又拿了第二块，“我以前都是在山背面放牛，那边山形陡峭，你们徒步的不会过去，没见着也正常。” “这样啊。”张彭云点点头，觉得老人说得有理，也没有再问。 老人很快吃完，打了个饱嗝，一双眼睛亮得逼人。这时山坡上水牛冲他叫，声音低沉拖着长音，李珺希一愣，暗忖这叫声怎么跟之前听见的牛声那么像，难道这位老人赶着水牛也是一路走过来的？ “好了好了，就来，”老人冲后边摆手，对大家笑道，“老伙计叫我了，我先走了啊。” 说着头也不回，敏捷地跳上山坡，牵起水牛钻入密林中。 见白水牛走远黄辉宏才从王晟身后走出，羡慕道，“好厉害的老人，肯定会功夫！” 王晟故意调侃，“你现在开始练习，说不定八十岁也能像他一样。” “算了吧，”黄辉宏将滑落的背包带捋到肩膀上，“还是健身房适合我。” 两人说着话，突然一滴水落在王晟脸上。那滴水似乎很重，砸得王晟脸皮都有些疼，他伸手去抹，盯着手心里的透明液体，疑惑道，“下雨了？” “怎么可能，今天可是大晴天。”黄辉宏抬头看。 天空高远明亮，蓝得让人心旷神怡，仅有几缕淡云飘着，怎么看都与下雨没有关系。 “可是……” 还没等王晟说完，一阵大风呼啸着从悬崖底处刮来，就像下面开了一个巨大的强力电风扇，朝着山崖上的人猛吹。 衣裳猎猎作响，树叶花朵被风卷起冲向天空，尘土弥漫。 变故发生得如此快，大家都没反应过来。他们惊慌失措找地方躲避，张笑笑刚好站在风口位置，迎面被这风拍了一巴掌，倒退好几步，李珺希看见慌忙扶住她。 两人紧紧团抱在一起，一缕闪着荧光的黑色快速冲破大风屏障向她飞来。 “站着别动！蹲下！”张彭云很快发现不对劲，扯起嗓子大喊。 可风像是头巨兽在狂叫，无情地将他的声音撕裂。 刚刚还艳阳高照的的天空瞬间乌云密布，紧跟着大雨如水柱般倾泻而下。 几秒钟人就看不见，视线里一片白茫茫，水雾如水蛇般在空中摇曳，雨珠劈里啪啦砸在地上，依稀可见脚下湿润的泥土被撞出一个个坑洞。 此刻最急的是张彭云，旁边就是悬崖，他需要赶紧带人离开这个地段。 他记得大家之前的站位都在山体附近，只要听他的声音前行，绝对不会出问题。 “前面坡上有个小山洞，大家跟着灯光前进，别掉队，去那里躲雨！”他举起亮光的手电，在雨中大幅度挥舞。 但是风雨太大，声音传出去就像撞上屏障，变得支离破碎，张彭云也意识到这个问题，他不断地、重复地大喊，确保每个人都能听到。 大家隐隐约约听见向导声音，惊恐的心安定不少，他们互相搀扶着，跟着闪烁的灯光缓缓挪动。 风和水拍打在身上，十分地疼，气温骤降，冻得人瑟瑟发抖。他们好不容易躲进窄小的山洞中，还没喘口气，就听见秦管家惊呼，“李小姐他们没跟来！” “什么！”正要点人数的张彭云赶忙扫视一圈，发现竟然少了三个人。 今天带的人数少，队伍里的人颜值都很高，每张脸他都记得很清楚，特别是那个气质独特的高个男人，一张俊美脸庞格外让人印象深刻。 黄辉宏与方明都吓了一跳，两人冲动地就要往外跑，其他人赶忙将其拦下，张彭云急得额头青筋猛跳，“雨这么大，连路都看不清，你们出去找死吗！再等等，等雨小了我出去找！” 一旁的唐玲冷得全身颤抖，她拍拍黄辉宏胳膊作为安抚，哆嗦道，“黄辉宏，冷静一点。” 下雨的时候，她刚好与黄辉宏站在一起，要不是他护着，以她娇小的身板，说不定早就被风雨吹下悬崖。 大家现在都狼狈得不行，登山帽与衣服滴着水，落在地面上泅成一小摊一小摊水渍。山洞地面本来干燥，因为他们的进入，已经全部湿透。 黄辉宏狠狠抹了把脸上雨水，“张向导，我这两天一直都在关注天气，根本不会出现这么大的雨！” “我也跟你有同样的疑问，”张彭云神色凝重，“这次我们应该是遇上异常天气了。” 虽然心里还是急得不行，但是方明努力稳住心神开口，“等雨小了，大家一起出去找。” 几人毫不犹豫点头。 秦管家站在旁边，双手紧张地扭动在一起，脸色惶恐焦灼，先生，您可一定要护夫人安全啊！ 一时间洞里都没人说话，大家沉默地望向洞外，大雨倾盆，像是泄愤般砸进土地里，风在鬼哭狼嚎，洞外一棵大树支撑不住，轰然倒地，众人心中一沉，不约而同都变了脸色。 唐玲眼眶泛红，张笑笑，李珺希，你们千万不能出事啊。 二十分钟前。 李珺希趴在悬崖边上，一手抓住岩石，一边握住张笑笑的手，“张姐！抓紧我！” 本来她们俩想要跟着张彭云的灯光前进，但突然刮来一阵妖风，卷着两人就往悬崖滚去。 为撑住身体，张笑笑不小心扭到了脚，好在最后李珺希眼疾手快抓住山崖边上的一块岩石，两人就这么一上一下吊在了山崖上。 崖下大股大股的风团聚集，像是一头头张开大嘴等待喂食的野兽。 张笑笑脑袋晕眩，瞧了一眼便吓得不敢再看，脚踝上传来剧烈疼痛，她咬着牙，雨水冲刷下，两人紧紧握住的手越来越滑，眼看就要脱手。 就在这时，她发现自己好像变得很轻，身体也漂浮起来，什么东西在托着她往上。 张笑笑惊疑不定地往下看，什么也没有看见，再伸手去抓，也什么都摸不到。 豆大的雨珠砸在身上生疼，张笑笑又恐慌又愕然，使劲去擦眼帘上的雨水，可怎么都擦不完，她觉得是不是自己已经坠下山崖摔死了，要不然怎么能飞起来？ 她抬头，又看见李珺希也浮在半空中，缓缓往山体方向飘去。 她探头往那边瞧，在白茫茫的雨雾中有一条模糊的黑色身影，瘦瘦长长漂浮着，貌似最高处头部位置，一双红色瞳孔闪着诡异红光。 张笑笑猛地一惊，“鬼啊！” 随即晕了过去。 闪着荧光的黑色托着晕过去的张笑笑来到周云合面前，他怀里抱着李珺希，两人周围被一片黑色笼罩，隔绝了风雨侵袭。 见张笑笑倒在悬浮的黑色流体中，李珺希吓了一跳，就要挣脱周云合去看情况。 周云合手臂托着她的臀，不让她动，“别担心，只是情绪激动晕了过去。” 李珺希这才放下心。 此时的周云合全身已经半本体化，下身大片黑色流动狰狞，与急促的风雨不同，它们悬浮在空中，缓慢翻滚着。 “不知道其他人怎么样了，我们快去找他们吧。”李珺希有些急。 “他们现在山洞中，很安全。”周云合看她一眼却是不动，目光转而望向远处山顶，神情严峻。 李珺希也跟着往上看，觉得奇怪，“怎么了？” “我刚刚感觉到那里有一股熟悉的能量波动。”周云合开口。 山顶上，大片树林在狂风中剧烈摇曳，如风暴中翻滚的海浪。厚重的乌云似乎承受不住雨水重量，沉甸甸压在树林顶端，显得极为压抑。 既然大家暂时安全，那上去看看也没什么关系。李珺希现在对这些事情越来越感兴趣，于是说，“我们去看看，怎么样？” 周云合也有此意。他将张笑笑放进空间流，带李珺希飞往高处。 随着两人升高，山体上自然形成的层层山坡仿佛一架通往天界的天梯。他们离巨大黑云越来越近，它无声翻滚，像是随时就要劈出一道闪电将小小人类湮灭。 感受到大自然毁天灭地的力量，李珺希紧张地绷直了腰背。 察觉到李珺希紧张，周云合在半空停下，“要不先将你送到他们山洞那里去？” “不用。”李珺希猛摇头。能让周云合熟悉的东西可不多见，李珺希想想都有些振奋。 所以她主动抱上周云合脖子，整个人趴在他身上呈现一种亲近依赖的姿态，“别管我了，你快带我去看看那股能量波动。” 一双清亮而又满含期待的眼睛看着他，周云合心中一片柔软，抬手轻轻抚向她的脸颊，“可是你刚刚有些害怕。” 李珺希坐在他的手臂上，两人靠得很近，温热的气息吹拂脸颊，李珺希抱得更紧，“嗯，等会就好了。” 她想了想，强调，“周云合，等下万一出事，你可别把我扔下去。” 周云合忍俊不禁，“不会有什么事。” 风雨呼啸，脚下山林剧烈摇晃，他们漂浮在空中，荧光黑色缓缓流转，为他们创造出一个宁静的小空间。 一整天周云合都被方明纠缠，没机会与李珺希说话，现人在怀中，表现得温和，他忍不住吻向对方唇角作为抚慰，动作温柔得让李珺希心口一颤。 要是不顺着他，他会在这里耽误很久。 深谙周云合性情的李珺希没有拒绝，软下身子靠进周云合怀里，乖乖地让他亲。 周云合动作很慢，像是品尝世间最珍贵的甜点，一双黑眸却紧紧盯着李珺希的眼睛，透出侵略性地像是要将人吞吃入腹的欲/望。 但他又没有深/入，只在唇上碾磨。 李珺希觉得周云合吻得有点久，搞不清楚他脑袋里在想什么，直起身子看他，严肃道，“你别想在这里做那种事。” 好不容易有些温存快乐的氛围被李珺希一句话打散，周云合嗔怪地看她一眼，漂亮脸蛋反而娇娇悄悄的。 李珺希惊奇地说，“怎么，我误会你了？” “我不是那种人。”周云合移开目光，长长的睫毛颤了颤。 “你就是。”李珺希肯定，两指无情地去扯周云合的厚脸皮，白皙脸颊上很快出现红痕。 这对周云合没有什么伤害，他有些心虚地抓住李珺希的手，“我们下去吧。” 李珺希胜利般地哼了声。 这么一打岔，她也没感觉到害怕了，周云合抱着她很快降落到山顶。 山顶密林茂盛，一棵高耸入云的擎天巨树尤为瞩目，乌云黑沉沉压下，像是将这棵大树的头颅包裹进了云层中。 它的树根十分粗壮，目测需要十人才能合抱住，大树较之旁边的树木更加枝叶繁茂，在大风大雨中，无数片沾湿的绿叶缓缓飘荡，似乎没有受到天气影响。 李珺希仰头惊叹，“好高的树，应该有很多年了吧？” 周云合抱着人走上前，手心贴上粗粝的树皮，闪着荧光的黑色如流水般侵入树根中，过了会儿，他确定地说，“这棵树有一千多岁了。” 李珺希瞪大眼睛，稀奇打量。周云合的手还没有放下，他神情严峻，拧着眉，似乎在思考什么，李珺希见了，好奇问：“有什么问题吗？” “这棵树上有一股熟悉的能量波动，很微弱，刚刚已经被风雨吹散了。”周云合说。 “你认识的人？” “不知道。”周云合放下手，仰头望向头顶绿叶，“也许过去我与谁接触时，感受到过，但是想不起来了。” “你还有想不起来的事情？”李珺希忍不住调侃。 周云合无奈地看她，“我存在了很久，这种小事不记得也很正常。” 李珺希哦了声，神情有些怪。 周云合很快意识到自己的话不对，赶忙找补，“李珺希，你别误会，我没有说我年龄很大。” “……” 越说越错，周云合假装咳嗽了声，视线不经意扫到树下的一排菌子，试图转移话题，“摘一些菌子回去给你煲汤？” 望着树根上红艳艳的菌子，李珺希无语，“你觉得我敢吃吗？” 周云合闭了闭眼，干脆转身往外走。 “唉，走了？”李珺希拍拍周云合肩膀，探头望向身后那棵神秘古树，“不看了？” “嗯。”面前的大雨渐渐停歇，周云合说，“其他人找来了。” 第33章 第 33 章 雨逐渐变小，风也停了，唐玲几人不愿在山洞干等，一起翻过山洞口倾倒的大树，心急如焚出去找人。 这时天空却没有大亮，乌云黑压压飘在头顶，像是在聚集下一场大雨。每个人都很急，唯有张彭云必须冷静，他走上前叮嘱，“你们跟在我身后，这时候大家都不能出事，知道吗？” 几人听了他的话，心一定，纷纷点头。 山中信号本来就不稳，再遇上异常天气，手机信号就一点都没有了。他们打开随身携带的手电筒，跟在张彭云身后，往悬崖边走。 当时风大雨大，遮挡了视线，他们未能看清沿途景象。现在一路走来，见树林一片狼藉。 到处都是被风吹断的树枝和打落的叶子，地上又湿又泥泞，空气里一股青草夹杂沉闷的泥土味。有些老树的粗枝都被刮断，树干上湿漉漉的，地上水坑浑浊。 唐玲还看见一只躺在水坑里的死鸟，尸体似乎受到过猛烈撞击，搁在泥地里的头下有一滩乌血。 走在后面的王晟见唐玲身形僵硬了一下，顺着她视线去看，目光又扫向旁边大石，猜测说，“风雨来得太突然，可能是没来得及躲避从天空掉落撞上旁边的石头，又弹进水坑里的。” 盯着那只可怜小鸟，唐玲心中慌乱，“张笑笑他们会有事吗？” 王晟拍拍她肩膀，“别担心，他们福大命大，不会有事的。” 唐玲点点头，默不作声跟着几人翻过一座小山坡，隐隐听见前方有说话声。唐玲激动地脱口而出，“张姐！” 其他几人自然也听见了，同时往前跑。 他们循着说话声拐个弯，远远见到在大家之前吃西瓜的地方，张笑笑正坐在一块石头上，拉着李珺希激动说着什么，而“一亿大神”立在一边听她俩说话。 黄辉宏第一个冲上去，“张姐，李珺希！” 其他人紧随其后。 劫后余生，众人都很激动。 唐玲激动抱住李珺希与张笑笑，“你们吓死我了！” 李珺希艰难地从唐玲怀中拔出一条手臂，摸摸她的小脑袋，“哈哈哈，没事没事，我们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大家重逢后第一时间询问三人经历。李珺希与周云合早就想好说辞，告诉他们张笑笑差点跌落山崖，李珺希拉不上来，危急时刻周云合出现将人救了上去。 后来风雨太大，他们没有地方躲避，抱住昏迷过去的张笑笑靠坐在大石头边上，直到风雨停止。 简单几句听得几人后怕不已，直夸李珺希三人福大命大，那么大的风雨竟然还能从悬崖边上捡命。 李珺希怕露馅不敢多说，只好在一旁傻笑。 周云合将张笑笑从空间流里放出，没过多久人就醒了，她的记忆还停留在看见鬼影那一刻。 现在其他人找来，她又拉着他们说，“这个地方不对劲！有鬼！我看到了，又瘦又长的黑影，眼睛还是红色的，好可怕，李珺希他们非说没看到！” 本来见夫人没事高兴掉了两滴眼泪的秦管家一听，瞥眼老神在在的自家先生，沉默。 李珺希也没想反驳，温和安抚，“可能你真看到什么了，听说大山里会出现些奇怪的东西。” 站在一旁的周云合点头迎合。 常年在山中徒步的张彭云也不由地严肃，“山上有些事情说不清，虽然大部分人不信鬼神，但还是要敬畏的。” 这个理由给的合理，张笑笑不由点头。 现在人一多，她也没有那么害怕，不过记起当时情景，脊背却还是发寒，诉说欲噌噌噌往上增长，“你们不知道当时的情形多诡异，我还看见李珺希往那边飘呢！妈呀，我差点以为她要去给那只鬼做新娘！” “咳、咳咳咳！”秦管家赶忙走远，站在一棵大树下仰头望天。 此刻大家注意力全在说话的张笑笑身上，周云合挨着李珺希站着，心情不错地瞥了眼旁边女人。李珺希，你同事直觉真准。 李珺希像是有感应般，赶忙离张笑笑近了些。 无时无刻贴着周云合的方明有些无语，“张姐，你这是吓晕后做的噩梦吧？” “方总，你怎么不信呢！”张笑笑不太高兴，“我是看见鬼影后才吓晕的！” “不是，我是觉得那个时候人很容易出现幻觉，你想想看，当时你差点跌入悬崖，太害怕了，又因为大雨导致四周雾蒙蒙什么也看不清，你可能将树影看作鬼影吓晕过去，生出的恐惧给你暗示，你才梦见李珺希飘了起来往鬼影那边去。”方明很笃定。 李珺希感激地看向方明，没想到方总竟然能总结得如此有说服力。 “方总说得对，”周云合颔首应和，“张女士，你是出现幻觉了。” “啊？是吗？”连救命恩人都这么说，张笑笑露出迷茫，当时她整个人有些晕，雨又大，视线受阻……现在一想，好像也不确定起来。 “好吧，你说得也有道理。”张笑笑难免失望。虽然害怕，但看见神秘现象还是挺让人激动的。 “是啊，别自己吓自己，”方明说完，喜滋滋又迫不及待看向周云合，刚刚周先生可是在肯定他呢！ “周先生，您果然是我们公司大神，不仅给我们投资，还救了我的员工！我不知道该怎么感谢您才好！”方明感动地仰望面前的男人。 周云合脸色一僵，忙退开两步，“不用感谢。” 天上乌云已经散去，太阳却没有露出头，张彭云抬头盯了会儿，总感觉不对劲，他看了眼手表，快要五点钟，周云合走到他面前，“张向导，这个地方不太安全，我们还是尽快离开吧。” “我也正有此意。”想起刚刚遭遇张彭云还心有余悸，还好大家没出事，否则徒步向导这份工作也不用做了。 张彭云向一边还在说话的几人喊，“现在时间紧迫，你们收拾收拾，五分钟后出发赶往枯树镇。” 枯树镇是今晚落脚点，公司每个人在参加徒步前都仔细阅读过方明发的徒步计划书。 王晟正在给张笑笑倒姜茶，他特意背上山的，其他人在山洞里已经喝过，趁这会儿还有时间，特意倒了一杯送到周云合手中，“周先生，这可是我独家秘制药方，趁热喝了暖身体。” 手里姜茶热度传往手心，周云合抿了一口，露出笑容，“谢谢，很好喝。” 王晟看了看周云合，心想“一亿大神”看着高冷，其实待人还挺随和。 一杯姜茶下肚，李珺希全身暖和，她将纸杯扔进垃圾袋，刚扭头就见张笑笑呲牙咧嘴站在地上，左脚抖个不停还不吭一声，她心知张笑笑是个逞强的性子，忙喊，“张姐你脚崴了可别乱动啊！” 旁边的人一听，又凑上前关心察看，七嘴八舌讨论接下来方案。最后黄辉宏道，“没事，我先背张姐一段路。” 大家快速整理好东西，在张彭云指引下往枯树镇赶。莲花山地势复杂，野兽出没，进山前需要严格把控时间，否则天一黑，呆在山上十分危险。 按照张彭云计划，夏天日晒长，六点半左右可以进入枯树镇预定的酒店休息，天也应该是亮的，但现在因异常天气耽搁，已经晚了一个小时， 才五点钟左右，山里光线就已暗下大半，林间起了雾，手电筒的光在黑暗的树林里显得特别孤单，周围安静得只能听见沉重的脚步声。 山路难行，又经历一场狂风暴雨，还没走多久大家都感到疲惫，张笑笑趴在黄辉宏背上，心中难安，“你累不累，要不我下来走。” “我不累。”黄辉宏摇头。他感觉自己今天出奇的强壮，背上的张笑笑像是一抹空气，要不是脚下的路不平整，他还能走得更快。 张笑笑感动又心疼，以为黄辉宏在逞强。刚开始她以为扭到的脚没什么大问题，没想在走动间，悬吊的脚一晃一晃，脚腕已肿成馒头大小，连鞋都不能穿。 她咬牙，“要不我下来自己走，你休息会儿。” “张姐，我真不累！”黄辉宏觉得张笑笑小瞧他，耍脾气地说，“你在怀疑我的能力吗！” 张笑笑被黄辉宏一噎，恨不得打他一巴掌，臭小子还跟她犟起来了，胸背一挺，就要呛回去。 走在一边的王晟实在忍不下去，拧眉道，“两个祖宗都这时候了，拜托你们别吵了行不行，我来背一段路好不好！” 说着把背包递给秦管家，像是抗白菜一样将张笑笑背上背，张笑笑刚要说几句，没想对方闷不吭声，竟然走得飞快。 张笑笑惊了，黄辉宏惊了，其他人也都惊了。 王晟是谁，四肢薄弱天天歪在办公座椅上喝枸杞泡红枣想要退休的“颓废老人”。 黄辉宏追上去打量，心中不服气，“好啊王晟，你也太不地道，竟然背着我去健身，说，找的哪位金牌教练！” 王晟也觉得张笑笑背在身上怎么这么轻呢，不过他好面子嘴硬，“什么健身，那是我养生做得好，别看我没有肌肉，可我体内都是精华，气血和精力充足，比你强多了！” 他忙背着人往前，甩下一脸惊愕的黄辉宏。而背上的张笑笑也神情复杂，她还没有轻到这个程度吧？ 李珺希走在后面，瞧了眼一缕带着荧光的黑色托着张笑笑，忍住笑，淡定移开目光。 “快看，前面好像有灯光！”这时，方明手指前方兴奋地喊。 不远处的树林中，星光从密林空隙间隐隐约约地透出，在昏暗静冷的林子里，显出一种迷离又诡异的温馨感。 张彭云脚下一顿，眯眼盯住前方，这里怎么会有灯？ “我去看看！”黄辉宏好奇地往前小跑。 其他几人也跟上，常年在林子里走动的张彭云却觉得那灯光不简单，警惕地喊，“站住，先别过去！” 却没有一人听，他们穿过树林，拨开最后一片错综的灌木，眼前豁然开朗，一个小小村落映入眼帘。 小村子坐落在低洼处，一眼望去，约莫二三十户人家。灯火熹微，炊烟袅袅，耳畔依稀传来孩童的嬉闹与犬吠，生活气息扑面而来。 “这深山老林里，竟然有一个村子。”唐玲惊讶。 紧跟在大家身后的张彭云正要出声呵斥，却也被眼前景象惊住，两只眼睛缓缓睁大，震惊道，“这条路线我走了好几年，从来没有见过这里有村子……” “啊？”黄辉宏扭头，把头顶遮挡视线的树枝拨往一边，“该不会是你没发现吧？” “绝对不可能！”张彭云板起脸。他不经回想这一整天，从异常天气到现在突然出现的村庄，心口好似有什么东西不断压下。他环顾四周，现在的天色已全黑，林间虫兽鸟鸣，像是晚上**点钟。 “我们才走了不到一个小时，天却这么黑，对于夏日山中的气候来说，太不寻常了。”张彭云紧盯前方，额角滑下一滴汗珠。 众人一惊，这些现象也只有常年徒步的张彭云会发现，平常人也只会以为是因为暴雨天气带来的特殊天气。 李珺希去看一直跟在她旁边的周云合，周云合微微点头，随即李珺希听见了他的声音，像是出现在脑海里，也像隔绝了其他人。 这里有问题，还是远离为好。 李珺希神情一凛，开口道，“张向导说得对，这个村子有古怪，我们快离开吧。” 在这种时候，张笑笑直觉不是一般的准，她趴在王晟背上，早就吓出冷汗，“是啊，我瞧着也好害怕。” 不远处安静祥和的村落，依稀可见院中红灯笼在夜色中微微晃动，孩童的笑闹声好像也变了调，这时一股饭菜香随风飘来，香得让人忍不住流口水。 众人一天没有吃过热食，却都打了个寒战，堆叠的恐惧似乎就要从嗓子眼里跳出。 “别看了，我们走。”张彭云压低嗓音，几个字说得又急又快。 大家毫不犹豫转身，刚跨出沉重的一脚，突然，身后传来一声怒喝。 “你们鬼鬼祟祟在这里干什么！” 这声浑厚有力，但也听得出上了年纪。 众人扭头去看，依稀看出是一位老人，站在林子外竖起的一块木牌边上。 李珺希觉得眼熟，她所在位置离人较近，手电筒光照在水坑中，又反射到一张皱纹沟壑的老脸上，李珺希吃惊道，“老人家，怎么是你？” 竟然是白天碰见的老大爷。 紧跟着，一声低沉的牛叫响起，另一边的灌木丛压倒，一头高大的白色水牛从林中慢悠悠走出，粗大牛角沉甸甸弯折，一身皮毛竟泛着淡淡白光，在夜色中像是移动光源，极为显眼。 大家惊奇又震惊地望着那头水牛，一时间忘记说话。 老头见他们不理会自己，更加生气，有韧性的枝条狠狠往泥地上抽，泥土溅上裤脚，地上出现好几条深深痕迹，“你们这些陌生人，快离开这！” 黄辉宏不太高兴，往前跨上一步与老大爷理论，“大爷！白天你才吃了我们的西瓜，晚上就不认人，有你这么过分的嘛！” “我什么时候认识你了！不要在这里套近乎！”老大爷一双眼睛瞪得极大，像是要从凹陷的眼眶里跳出来，他愤怒大喊，“快走，这里不欢迎你们！” 见老大爷不像在撒谎，几人面面相觑。王晟悄声说，“这个老大爷不会老年痴呆吧？” “别说了，反正我们要走了。”唐玲瞥了眼不远处的水牛，心中发毛。 “你们在那里嘀嘀咕咕干什么，我告诉你们，别打进村的主意，赶紧给我走！”老大爷挥舞枝条上前几步，枝条胡乱抽打在垂下来的树叶上，哗啦啦响。 张笑笑嘀咕一句，“这么凶干嘛，谁稀罕进村啊！” “谁在说话！”老大爷面色骤然一变，锐利目光快速横扫，精准在几人中找到说话的张笑笑。他在大家没反应过来前疾驰几步，瞬间就站在了王晟与张笑笑面前。 “啊！”张笑笑与王晟都恐慌地叫了声。 李珺希也是一惊，这位老人速度竟然这么快！ 于此同时，大量流动的荧光黑色物质出现在半空，它们上下起伏，缓缓流淌在众人之间，看似无害却蓄势待发。只要老人有什么动作，黑色物质可以瞬间击杀。 第34章 第 34 章 光线不甚明亮的林子中，老人两只浑浊的眼睛亮起精光。 他似乎很兴奋，古怪地盯着张笑笑，眼珠子一转，又在每个人脸上停留片刻，看得人不寒而栗。 老人扯开嘴角笑，苍老的声音在寂静的林子里缓缓展开，“你们风尘仆仆走了一天，也怪累的，我邀请你们进村里玩两天吧。” 张笑笑躲在王晟背后，王晟抖一下，她也抖一下。 他们与老头站得如此近，近得能清晰看见老人脸皮如树皮般干瘪，皱纹纵横交错，像是用刻刀深深划出的裂痕。 两人只看上一眼便不敢再看。 张笑笑又慌又乱，村子她肯定不会去，张口想要让那老人走开，突然心中冒出一个声音：去枯树村吧，那里有热茶热饭，还可以洗个热水澡。 脑袋里噼哩哗啦欢快作响，像是在放烟花，张笑笑一双清明的眼睛缓缓覆上一层水雾，逐渐模糊。 是啊，大家走了一天山路，又经历暴风雨，全身上下狼狈不堪，就连一双鞋也沾满泥巴，又重又湿。 张笑笑顿觉十分疲惫，脚踝也更疼了。 于是她说，“好啊，我们就去住几晚，你们觉得怎么样？”她扭头笑着问其他人。 唐玲说，“累了一天，我走不动了。” 方明也点点头，做决定道，“那我们一起进村子里休息吧，谢谢你，老人家。” 老人笑得十分激动，一双眼睛直勾勾盯着众人，低语，“你们一定会住得舒服的。” 他挥挥手中枝条，其他人不约而同抬腿，一声不吭跟在他身后往村子走。 李珺希与周云合站在原地没动。 望向逐渐远离的几人，李珺希紧张问，“他们中邪了？” 半空中翻滚的荧光黑色散开，周云合牵起李珺希的手，沉声道，“这位老人不是一般人，我们跟上去看看怎么回事。” 李珺希点头。两人走在众人后方，来到当初老人站立的木牌旁驻足。 一块半人高的木牌，由一根木棍深/插在泥土中。牌身表面斑驳，左上角裂开一道大口子，深深的沟壑刻满了岁月痕迹。 木牌上似乎有刻字，凹陷深浅不一，沾上泥渍和几片残破落叶，看不清写了什么。 李珺希举起手电照过去，流淌的黑色物质从木牌上趟过，冲开脏污，露出模糊不清的刻字。 李珺希仔细辨认，一字一字念道，“枯树村？”她转头望向周云合，“竟然跟我们晚上要去的枯树镇一个名字。” “喂！你们俩在那里干什么！还不快过来！”远远离去的老人回头，冲李珺希与周云合喊。 他们一群人站在斜坡上，齐齐回头看，除了不耐烦的老头，其他人神情发愣，空洞的眼神落在李珺希与周云合身上，像是一尊尊穿上衣服的人偶。 李珺希头皮一麻。 张笑笑趴在王晟背上，朝李珺希招手，“珺希，快过来呀！” “哦！好！”李珺希赶忙应答。 她与周云合踩着脚下勉强可见的青石板路，朝众人走去。 周云合轻声道，“我们假装跟他们一样。” 李珺希点头。她模仿其他人神态，在老头目视下缓缓靠近。 她不敢有太多动作，连头都不敢晃动，却大着胆子用余光打量周围。 山洼下没有经历暴风雨，脚下石板干燥，两边低矮的植物露出头攀爬在石板上，小小根茎戳着人的脚踝，有些疼。 白水牛停在路边吃草，白尾巴甩来甩去，赶着嗡嗡叫的蚊蝇。李珺希与周云合经过时，牛头刚好转过来侧对他们，张开嘴去嚼一朵紫色野花。 李珺希忍不住瞥了过去，猝不及防撞上一只眼睛。这只眼睛的瞳孔深邃沉稳，像是有情绪，有感情。 李珺希心中震颤，恍惚看到了一只人类的眼睛。 “你们在干什么，还想不想去村子里过夜了！”老头子挥着枝条催促。 周云合手臂轻轻一动，斩开李珺希与白水牛纠缠的视线，单手撑起李珺希软掉一半的身体，说道，“她太累了，走慢了一点。” 老头看了眼趴在周云合身上的李珺希，她低头靠在周云合肩头，眉头紧皱，似乎很不舒服。 他不耐烦道，“好好跟着，这黑灯瞎火的，可别走丢了！” 说着继续往前。 要是过往周云合与李珺希有这么亲昵的姿势，张笑笑等人早就惊得掉下巴，可此时他们也只淡淡看了眼，继续跟在老头子身后。 “那头水牛有灵性，别盯着看，你身体特殊，会承受不住。”周云合抚开李珺希额前碎发，轻轻擦掉她脸上细汗。 李珺希心有余悸地点头，方才被白水牛看了一眼的晕眩终于消失，她撑着周云合手臂站起身，“我没事了，走吧。” 一群人一前一后进入枯树村。 夜色中枯树村比想象中还要热闹。村中房屋低矮，是常见的深山老房结构，房屋下坐着乘凉的老人，树下还晾着没收完的粮食，中心小路上几个孩童在嬉戏打闹，小狗吠叫，快乐地在路边滚泥巴。 老头一改之前恶狠狠脸色，笑容满面地与几个小孩说了话，然后在村民们好奇打量中，带一行人进入一座院落。 院中晒着苞谷，一边草棚下堆了许多农作工具，水井边有一张高度到膝盖的木桌子，院子角落圈着栅栏，养了几只鸡鸭鹅。 正屋里出来一位四五十岁的妇人，穿一身粗布衣裳，素色头巾裹在头上，装扮朴实。 她见院子里一窝蜂进了这么多人，脸上一愣，问老头，“张老头，你怎么带了这么多人过来？” 张老头自来熟般拿过桌上水壶，倒了杯水，“几个过路人，在外面走了一天，出不了山。我想着老胡不是带大成、小成上城里做工了嘛，让他们在你家住几夜，行不行？” 李婶看了看如一根根木头直愣愣站在院子里的男男女女，为难道，“可是我……” “我知道你困难，但村里刚好只有你家有空铺，你等等啊，”张老头从怀里摸索了会儿，掏出一个布包递上去，“上次大成做工摔了腿，我知道还没好利索，去山里给你找了些药材，来，你拿着，哦，还有这些钱，你也收着，是他们给的过夜钱。” 张老头指指李珺希等人。 李婶听见有药材，笑出了花，“那好那好，就是吃点饭，也要不了那么多粮食。”说着两只手毫不犹豫接过张老头递上来的钱。 张老头叮嘱几句，牵着白水牛头也不回地走了。 李婶将张老头给的钱收入衣服最里层，拍了拍，才转身张罗众人，“我姓李，你们就叫我李婶吧。来来来，我带你们去看看住的地方。” 大家听了，又听话地跟着李婶走。李珺希与周云合也抬腿跟上。 李婶家院子不大，正屋边上有独立出来的厨房和茅厕。正屋里有两个房间，最里面是睡觉的地方，一个大通铺，收拾得干净。 李婶点了下人数，对他们道，“我这屋子平常睡四个人，现在一下来这么多人也不够住，我呢去隔壁邻居家凑合几晚，你们挤挤，挤不下的我给些被褥，打地铺怎么样？” 站在最前面的方明扫了眼屋子，两眼呆滞地点头，“好。” 李婶办事麻利，快速从木柜子里翻出被褥，还去找邻居借了几床，吩咐几句才进厨房做饭。 张笑笑等人或坐或站老老实实分散在屋子里，李珺希见李婶离开才敢上前。她仔细端详片刻，再用手拍拍，大家都没有反应。 “他们什么时候才能恢复过来？”李珺希转头问周云合。 李婶的家在村子靠中心位置。 周云合站在窗边向外看，穿过院子大门，能看到对门一户人家坐在门口乘凉。 听见李珺希问话，周云合看向她，“应该快了，张老头用的是迷人眼的小把戏，只要时效一过或接触某种特定东西，就能醒来。” “我没有被控制是因为你帮的我？”李珺希走到周云合旁边，也瞧着窗外。 “算是。”周云合说，“你身上有我的能量。”他浅浅一笑，眼眸深深，“它们虽然会让你吸引一些能量体，但也会像一个屏障，帮你隔离一些小小法术。” 李珺希自动忽略能量从何而来，小声问，“你觉得枯树村有问题吗？” “有。”周云合点头，“但是这里表现得很正常，也是我奇怪的地方。” “是啊，张向导说从来没有见过这里有村落，白水牛会发光，张老头还会使用法术，”李珺希一边思考一边喃喃自语，“枯树村到底是个什么地方？” 窗外一道身影匆匆而过，两人默契地不再说话。 李婶端着木盘走进来，将手里的东西搁在外间桌上，朝屋子里的人喊：“我煎了些大饼，加了蜂蜜和鸡蛋，今晚上你们就先就着热茶凑合吃吧。” 说完又从厨房端来水壶和大碗。 李珺希走出去看，桌上大饼叠得高高，每一张又厚又大，快占了一半木桌，香味扑面而来，她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一行九人挤挤攘攘围坐在桌前，除了李珺希与周云合，其他人呆滞地捧起盛了热茶的大碗，面无表情喝上一大口。 “咕噜咕噜。” “咕噜咕噜。” 一大碗热茶下肚，他们脑袋外层似乎有一层透明膜猛地破裂，“biu！”"biu！""biu！" 视线逐渐变得清晰，人好像从睡梦中醒来。 “我特么这是在哪！”黄辉宏看见自己处在一个陌生环境，惊得发毛，“刚刚我们不是还在树林里吗！” 李珺希与周云合对视一眼，看来让大家醒过来的条件是吃村子里的食物。 李珺希说道，“我们现在枯树村，就是刚刚在山坡上看见的村子。” “嘶！”大家齐齐吸了口气。 “为什么我们会进来！？”张彭云慌张扔掉手里的碗，“我说过这个村子以前从来没有出现过！” 李珺希摇头表示她也不清楚，继续说，“我就比你们早醒来一点，只记得我们跟着张老头进来的，就是在坡上遇见的那位。” “那个老头！”黄辉宏咬牙切齿，他还记得他跟那个老头吵架，吃了他们的西瓜连人都不认。 接下来李珺希把到这里要过夜的事都说了一遍，大家听了脸色越来越难看。 “他肯定给我们下了迷药！否则我们怎么会这么听话跟着进来。”王晟赶忙摸摸自己，生怕自己的身体部件少一个。 张笑笑一听，想起自己在山坡上听见的声音，也猜测起来，“那老头一开始还不让我们进来，后来才下的迷药。” 说着神情变得难看，“难道我们遇上诈骗团伙了！这个村子也是他们临时搭建的！” 唐玲站起身，走到门外往外瞧，“要是诈骗团伙，应该有人守着，但是外面没人。” 李珺希看向窗外，“我们进来的时候，这个院子里只有李婶，就是这家的女主人。” 张彭云神情严肃，“这个地方古怪，我们逃吧，不过……”他又蹙起眉头，想到深夜山中险恶，“现在晚上了，走山路很危险。” “管他危险不危险！我们这么多人，先逃出去再说！”黄辉宏第一个站起来。 几人点头，齐刷刷走出院子往村口去。 一开始他们还很警惕，特别怕冲出来一伙拿刀枪的人阻拦，没想一路跑，除了遇上玩耍的孩童，两只黑不溜秋流哈喇子的狗，再没遇上什么奇怪的人。 就连那个带他们进来的张老头都没有出现阻拦。 他们心中窃喜又紧张，谨慎又快速，一行人兴冲冲跑向村口，眼看就要跨出村子，身下的两条腿竟像是有了意识，自己转了个弯，一群人浩浩荡荡又跑了回来。 大家站在李婶院子门口面面相觑。 方明面露惊恐，瞧着自己的两条腿，“我们怎么又跑回来了？” 张笑笑打了个寒战，“这种感觉有点熟悉，我们不会遇上啥鬼打墙了吧？” 黄辉宏握住拳头，咬牙道，“我不信，我们再跑一次！” 其他几人也没异议，他们浩浩荡荡又往村口去，随后又整整齐齐跑了回来。 众人站在同一个位置大眼瞪小眼，坐在对面屋檐下的村民早就好奇了，其中一个冲他们喊：“你们干嘛呢，这么晚还出来锻炼啊？” 几人神色不明地扭头看他，看得那位村民直发毛。 李珺希想了想，开口：“我们想要出村，请问怎么出去？” “啊？怎么出去？”这话问得莫名其妙，难住了这位村民，他用蒲扇挠挠头，“用脚走出去就行了呗！” 虽然他觉得这行人有些奇怪，但还是好心提醒，“不过晚上山路难行，会有野兽，你们可要注意安全。” 王晟神情严峻，低声道，“他们没有拦我们。” 方明也神情凝重，“不行，这个地方好像有结界，我们根本跑不出去。”随即想到什么，沉声说，“我们不会是碰上什么玄学事件了吧？” 张彭云脸色难看得不行，“我就说了！这个村有问题！它的存在就不正常！” 众人一惊，渐渐意识到自己身处地界可能已经超出自己所理解的正常范围。 黄辉宏烦躁得不行，也不管大家，自顾自骂骂咧咧往院子里走，唐玲在后面喊，“你回去干什么？” “饿死我了，反正出不去，我去把那张大饼吃了！”黄辉宏大喊。 几人互相看看，眼下确实没有办法，只好跟着黄辉宏往院子里走。 一行人又坐回木桌前。桌上大饼还热乎，香味浓烈，他们有一天没吃上热食，几人看黄辉宏吃得香，各自忍了忍，最终还是禁不住诱惑拿起来啃。 张彭云本来拒绝，但又想到自己连茶都喝了，一块饼怕什么，于是拿起一张咬上小口。 大饼外皮焦香酥脆，内里软糯甜香，蜂蜜香、蛋香与面香在舌尖交织，回味无穷。 没想到平平无奇一张饼味道竟然这么好！ 张彭云吃得急，差点被噎住。因饥肠辘辘带来的胃部不适得到缓解，他才放下大饼，看向李珺希，“对了，你之前说这里叫‘枯树村’？” 李珺希点头。 竟然与他们需要落脚的镇名一样。大家纷纷放慢咀嚼动作，各自沉思。 方明垂下头，望着木桌上的水渍，“为什么也叫‘枯树’，好奇怪。” “要是有网就好了。”唐玲嘟囔。 现在他们的手机就是一块铁疙瘩，除了有电，没有任何信号，就连张彭云的卫星电话都用不了。 屋子里氛围一时变得低沉，这时门外挂着的帘子一掀，李婶拿着一包东西走了进来。 第35章 第 35 章 屋子里的人齐刷刷转头，九双眼睛看向大门方向，神情警惕。 刚进门的李婶吓一跳，“你们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其他人不语，李珺希瞧见李婶手里东西，好奇问，“李婶，你手里拿着什么啊？” “哦，这个啊，”李婶举了举，径直走到张笑笑边上，“我看这位姑娘脚肿得厉害，拿了些自己做的药膏，敷个一两天就好了。” 放在桌上的药膏有五六片，堆叠在一起，隐隐有一股中药味。 张笑笑盯着看，又抬头看面前女人，她面容和善，搭在身前的两双手布满老茧。 这是一双常年劳作的手。 张笑笑不由地想起老家亲人，她放缓脸色，柔声道，“大姐，这怎么好意思，我们这么多人住在你家，还吃你的饭，你看这药膏多少钱，我买下来怎么样？” 李婶一笑，摆手道，“不用不用，这么点东西不值什么钱，况且你们之前不是给过了么，你们啊就在这里好好休息。” 她扫了眼桌上快吃完的大饼，“这饭吃着怎么样？” “好吃。”张笑笑也笑着说，“热茶好喝，大饼也很香，大姐，你手艺真好。” 这话不假，味道确实好，农家食物实实在在，让人讨厌不起来。其他人嘴中回味，也放缓脸色，纷纷点头。 “哪里什么手艺啊，就是普普通通的饼子。” 话虽这么说，李婶却笑得满嘴露牙，“我们山里什么都是自给自足，粮食也都是自己种，不会缺斤少两。你们想吃什么随时跟我说，就把这里当家里。” 张笑笑连连说好。 李婶心中高兴，见坐着的几位一身狼狈，头发乱七八糟，鞋子也是泥，好心道，“我看你们啊全身湿漉漉的，应该想洗热水澡吧？我们家洗澡不太方便，但是村尾的山上有温泉，今天天气好，你们可以去泡泡。” 李婶笑呵呵地走了。 “这里竟然也有温泉。”见李婶走出院子，方明才低声说，“跟枯树镇好像。” “莲山地质构造特殊，历史上多次地壳运动所积累的摩擦热，使得深层地下水不断被加热，逐渐形成了多处天然温泉。目前莲山有超过一半的山区未被开发，其中很可能隐藏着没有被发现的温泉资源。”张彭云分析道。 一直沉默的周云合开口，“你的意思是说，我们在莲山未被人类踏足的深山中。” 张彭云点头，“很有可能，我们计划走的路线，我走了快十年，那山洼处，以前就是一片小树林。但要是我们在鲜少有人踏足的深山中，周围高山林立，遮挡住大部分天空，卫星电话没有信号也说得通。” 他指指放在桌上小小的黑色卫星电话。方才大家出去走了一圈，张彭云在室外试过，卫星电话不能用。 “乖乖，我们瞬移了？”黄辉宏瞋目结舌。 “可能是进入一个类似小说中传送门一样的东西，把我们传送过来了。”方明深思。 “还真有这东西？”黄辉宏转头看他。 方明挑眉，邪魅一笑，“一切皆有可能。” 坐在对面的张笑笑在翻看药膏，她旁边的王晟也拿起一片，感兴趣地闻了闻，“这药膏沉甸甸的，用量好实。” “能闻出有什么药草吗？”张笑笑看过去。 王晟无奈，“你抬举我了，我就是个养生爱好者。” 将药膏整整齐齐摆放好，张笑笑叹气，“李婶看着人挺好的，做的饭好吃，还注意到我扭到了脚。” “别被表面诱惑，说不定是糖衣炮弹。”方明拧眉。 “方总，那你说，张老头带我们进村为的什么？”张笑笑抬头。 “我也不知道啊。”方明睁大眼睛，很无辜。 李珺希将最后一点大饼吃完，擦擦手，站起来说，“走，我们去找张老头问问。” “啊？”黄辉宏瞪眼，“去找大BOSS？我们有能力抗衡吗？” 李珺希点头，“有啊。” “是啥？” “我们人多力量大。” 众人觉得李珺希在搞笑。 李珺希眯起眼睛，一一看过去，“难道，你们想在这里过夜？” 大家一愣，同时扫视一圈屋子。 天花板上吊着一个小小灯泡，昏黄灯光照在墙壁上晕染成暖色，屋子里整洁又干净，还有一股晾晒床褥后的太阳味。 怎么看，都让人感觉温暖舒适。 他们走了一天山路，又困又累，恨不得现在就躺下好好睡一觉，但还是摇头。 宁愿睡林子，他们都不敢在这里过夜。 “时间还早，我们去看看吧。”周云合跟着站起，其他人惊异地望着他。 一整天这位“一亿大神”都很少主动说话，没想现在竟开了口。 坐在周云合旁边的秦管家都要感动哭了，为夫人撑腰的先生好帅啊！ “您不觉得太草率了吗？”方明仰着头，“我觉得我们应该拟定一个计划，然后再……” 周云合微笑打断，“你们做游戏的应该比我清楚，要主动出击，才能获取有利信息。” 王晟一愣，哈哈笑了，“是啊，大神说得对。既然可以在村子里自由活动，那就出去看看，当作饭后散步了。” 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几人也没再拒绝，快速收拾好带上全部东西，又浩浩荡荡出了院子。 李婶正在对面屋子门口跟邻居一起嗑瓜子侃大山，见一帮人走出来，忙吐掉嘴里瓜子壳，热情招手，“哎！你们去泡温泉啦？” 站在前面的王晟扯起嗓子喊，“我们要去找张老头。” “张老头啊，”李婶磕着瓜子凑近，瞧了瞧这一大帮人，好奇问，“你们去找他干嘛啊？” “我们不是吃饱饭出来溜溜弯嘛，正好感谢感谢他。”张笑笑趴在黄辉宏背上笑着说。 “哦，”李婶点头，但见这几个人身上都背着包，一副装备齐全马上就要出村的样子，心里犯嘀咕，可她明面上也没说什么，伸手一指，“喏！他住在村尾，最小草房那间，温泉在他房子边上的山上，你们要是去泡温泉，闻着味就能找到。” 大家谢过李婶往村尾走。 脚下的路由不平整石板砌成，十分老旧，有些地方还缺了一大块，缝隙中长满野草。路边上野花大树，不知道是谁家的鸭子还在小溪里玩耍。 枯树村没有枯树，却与风景秀丽的山林融为一体。 王晟走在微风中，感叹了会儿，“要是以后老了回村里住好像也不错。” 后面的张笑笑闻着风中吹来的鸭屎味，拧眉，“我可不想回大山里养老。” 王晟瞥她，“那是你还没到年龄。” 张笑笑呵呵笑了两下，不语。 李珺希乘人没有看她飞快地跟秦管家说了句话。 秦管家慢下几步，来到方明与周云合旁边，以公司福利问题拉着莫名其妙的方明走开。 李珺希赶忙溜过来，她盯着前面众人，低声问：“你也不能离开枯树村吗？” 周云合还挺喜欢这种在众人面前暗搓搓与李珺希搞小动作，他也低声回应，“我还没有找到出去的方法。” 李珺希不禁神情严峻，看来这次遇上的是个厉害家伙。 不一会儿秦管家一个人挪过来。 李珺希朝他竖起大拇指，表扬他做得很好。秦管家心里高兴，悄声说，“李小姐，虽然有先生在，但我也会保护你的。” 秦管家一直对自己很好，李珺希感动道，“谢谢，不过老秦啊，你得先保护好自己。” 夫人关心他呢！秦管家很是感动，赶忙点头。 明月高挂，夜风徐徐，村中几点灯火闪烁，夹杂着大人的低语与孩童的笑闹。 突然，前方传来欢快的脚步声，众人定睛一看，一个剔着板寸、看起来**岁的小男孩从一棵大树后拐了出来。 他脸颊红彤彤的，神情兴奋，见到李珺希几人，眼睛一亮，赶忙跑上来，“你们是住在李婶家的客人吧？” “是啊，小朋友，怎么啦？”走在前面的王晟弯下腰问。 “太好了！”小男孩眼睛一眯，激动地问：“李婶地院子就在村子中间，你们一路走过来，有看见一个瘦瘦高高留着鼻涕跟我一样大的男孩吗？” 王晟往后看两眼，大家纷纷摇头，他才道，“没有。” “那留着到这里的长发小妹妹呢！”小男孩两手指指肩膀位置。 “没有。” “还有一个最矮的小个子，你们看见了没！”小男孩见一个人都没看见，有些着急。 “也没有。”王晟还是摇头。 小男孩一跺脚，不高兴嘟囔，“今天怎么藏得这么好！” 唐玲突然问，“你们在玩捉迷藏？” “是啊！”小男孩亮着嗓子回答。这帮人一个小伙伴都没见着，他也没有心思跟他们说话，就要绕过人往前跑。 张笑笑忙问，“哎哎哎，你知道张老头住在哪里吗？” “就那！拐过那棵大榕树就能看见了！”小男孩头也没回地跑开。 张笑笑几人互相看看，又继续前行。很快他们来到一座小茅草屋前。 这座房子坐落在大山下，与一路走过来的房子对比，要小很多，破很多，一圈栅栏围成小院子，主屋旁还有个小小牛棚。 院子里黑漆漆的，没有点灯。房子后面的一排树林微微摇摆，像是藏匿在暗中鬼影。 张笑笑最怕这个，看了一眼便躲在黄辉宏背上不愿意探头。 秦管家胆子大，站在栅栏前往里喊：“张老头，张老头在吗？” 没有人应答。 “好像人不在。”唐玲探头往里面望。 “牛也不在，人也不在，那老头年纪那么大，晚上还能去哪？”黄辉宏拧起眉头，东张西望，希望能在院子里找到什么有用信息。 “张老头是带老白去遛弯了！”身后传来响亮的声音。 几人回头，就见刚刚那个小男孩满头大汗跑过来，身后还跟着两个小男孩，一个瘦瘦高高脸上挂着一条鼻涕，一个矮矮小小，睁着一双大眼睛好奇打量他们。 唐玲看了眼，“这么快就找到两个了？” “是啊！我捉迷藏可是很厉害的！”小男孩得意洋洋挺起胸脯。 李珺希走过去，弯下腰露出笑容，“小朋友，我叫李珺希，你们叫什么名字啊？” 小男孩拍拍自己，“我叫大虎，流鼻涕的叫小凳子，最矮的那个叫圆圆。” “你才是最矮的！”圆圆不高兴地瞪眼睛。 眼看两人要吵架，李珺希赶忙问，“你刚刚说的老白，是张老头养的白水牛吗？” “是啊！”大虎人如其名，说话中气十足，“张老头最疼老白了，我娘说老白的岁数比张老头还大呢！” 张老头看起来七八十岁，要这么算，白水牛快要100岁高龄。 黄辉宏惊讶，“一头水牛能活这么长时间？” “嗯！”大虎重重点头，好像觉得没什么问题，“娘说老白很通人性的！” 另一边的张彭云问，“张老头有老伴孩子吗？” 大虎摸摸脑袋，不明白他为什么要问这个，不过还是老实回答，“没有，张老头一直是一个人住的，娘说他是老光棍来着！” 张笑笑伸长脑袋去看大虎，“那这么晚他会去哪里遛老白？” “不知道啊，”大虎摇头晃脑地看向她，“村子旁边这么多山呢，他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呗。” 大虎年纪小，还不怎么理解张笑笑问的意思，只是觉得地大山大，张老头去哪里都有可能。 倒是站在旁边的小凳子忽然开口，“你们找张老头干什么呀？” 张笑笑又说了之前给李婶的理由。 “哦……”三个小男孩拖长音调，表示知道了。小孩子玩心重，根本不关心李珺希这帮人的事情，他们更在意捉迷藏输赢。 于是圆圆催促：“大虎，你还找不找灯儿了，这次你肯定要输了！” 他与小凳子幸灾乐祸看向大虎，大虎自称是枯树村捉迷藏玩得最好的孩子，要是今晚输了，他们可以笑他一年。 “你要是输了，给我洗一年袜子，哈哈！”圆圆高兴得直拍手。 大虎一听，急得不行，“怎么可能！你们等着，灯儿以前总是输给我，这次也一样！她肯定就在附近！” 说着，三人就像来时一样，如一阵风刮走了。 王晟不禁感慨，“年轻就是好啊，跑得这么快，真羡慕。”说着锤锤自己瘦弱单薄的肩膀。 “接下来怎么办？”张彭云转身看向众人。 这里已经是村尾，旁边就是一座大山。 众人望向黑黝黝的山林，那林子一片一片，层层叠叠，紧密得如同一沓厚重的纸。 大家同时在心里有了个想法。 “你们说，我们是不是可以从村尾出去？”张彭云打破沉默，眼睛紧紧盯着那片山海。 “走！”其他人不约而同响应。 第36章 第 36 章 山中有一条蜿蜒小路，如一条游走长蛇隐入树林中。 上山前张彭云特意去找附近村民问清楚，只要沿着那条小路走，就能走到外面去。 “只是，”那位村民抱着襁褓中的娃娃，有些担忧，“你们是在李婶家住的那些人吧，这么晚去山里面，很危险呦。而且我今天才从那边下来，有一片地方塌方了。” “没事没事！”张彭云大手一挥，“我们就想上去看看，会注意安全的。” 于是，秦管家开道，张彭云断后，大家排成一列，踩着干燥的泥土往山上攀爬，一脚一脚，每走一段路，他们心里就多了一份欣喜。 大家互相对望，可以，可以走出去！ 空气中有一股硫磺味，他们在林中穿梭，绕过一大簇开得鲜艳的紫色小花，在石林平台上看见一个不大不小的温泉。 平台被石头填得平整，旁边还有一个粗糙木架，看似用来挂衣物。 “这就是李婶说的温泉了吧。”王晟在温泉旁来回走动，热气蒸腾，他身上冒出汗水。 这个平台以温泉扩建，不算大，再往右边的山下走二三十米左右，又见一个差不多大温泉。硫磺味与热气在空气中翻腾，他们站在高处俯视，竟能看见小半个枯树村。 村庄灯光星星点点，恍如洒落在林中的星星。要不是被这里困住，枯树村的村民其实醇厚善良，他们所在的村庄也宁静祥和。 大家正要沿着身后的小路继续往上走，没想秦管家拧眉走过来，“不行，走不出去。” “啊？”黄辉宏瞪大眼睛，不信，“哪里走不出去？” “就那条往山上的道，我刚刚试了，腿都迈不出去。”秦管家往上指。 黄辉宏几人走上去试，虽然泥巴路看得清清楚楚，四周景物也没什么异常，但他们就像碰上一面看不见的墙，几人像是在无实物表演，又是推又是踢，一根手指都伸不过去。 他们这会儿才到半山腰位置，目视眼前无法走出去的路，瞬间有种强烈挫败感。 方明一屁股坐在温泉旁的大石头上，“不走了不走了，累死老子了！” 周云合走上前，大掌抚摸上那堵墙，大片闪着荧光的黑色物质扩散，遮天蔽日，流淌翻卷，站在后方的李珺希目不转睛看着，心中期待，但很快那些黑色又缩回周云合手心。 他蹙起眉头，回头与李珺希对视，轻轻摇头。 李珺希耳旁响起周云合的声音：无法打破，必须找到“钥匙”。 “钥匙”，这是之前被困在蛞蝓精的虚拟空间时，周云合告诉她的。 另一边的方明大声嚷嚷，吸引所有人注意力，“从小到大我还没走过这么多路！” 他委屈地垂着自己的腿，“我脚底板都磨出泡了！” 王晟站在一旁，慢条斯理地怼，“方总，那天我就说了，随便找个茶室坐一坐就行了，你非得来徒步旅行受这个罪，现在好了吧……” 截止的话道出一整天劳累，王晟摊手，表示无奈。 方明闷不吭声独自生了会儿闷气，越想越不对，不爽地看他，“我那不是为了来个高大上的公司团建嘛！” “最好的公司团建是给我们发红包，然后大家散会，各回各家，各找各妈。”王晟继续怼。 方明气得眼珠子瞪得圆溜溜的，“王！晟！你想扣工资！？” 王晟赶忙露出讪笑，狗腿地蹲在方明旁边，两手虚握拳，恭恭敬敬在方总小腿上敲打，“对不起小方总，我的错！我的错！” “来来来！”他将方明背上登山包取下，“接下来的路，我帮您背！” 快乐公司其他员工瞥开头，简直没眼看。 一旁温泉蒸腾，圆月高高挂在天上，将每个人脸上、脖颈上的汗珠照得清清楚楚。 温泉水在月下泛着荧光，不断吸引站在一旁的唐玲，她看了一眼又一眼，忍不住说，“反正出不去，我们泡温泉吧？” 几人转头看她，方明鼓掌，“好提议！”说着从王晟背上扒拉下自己的背包，从里面往外掏衣服。 从进入枯树村，大家装备不离手，生活用品也就全带着。 王晟想了想，“如果李婶是NPC，她叫我们来泡温泉，肯定能触发有效信息。” “管他有没有信息，我现在只想洗个热水澡！”黄辉宏兴奋地放下张笑笑，就要当场脱衣，被唐玲骂了句流氓。 这一天又累又惊险，没有一人会拒绝温泉诱惑，协商过后，男士们拿着东西去二三十米外的另一个温泉泡澡。 李珺希等人在树林后快速换上泳衣，滑进池子，疲惫的身躯被热水包裹，三人舒服得齐齐喟叹。 “神仙也不过如此了。”张笑笑说。 温泉里有一圈人工砌成的石头，李珺希坐在上面，视线穿过低矮灌木丛往山下看，“这里风景也不错，可以俯瞰枯树村。” 唐玲靠在岩壁上想起进村后的事，“村子里的人感觉还不错，热情也不排外，小孩子也很可爱。” “是啊，”张笑笑从背包里拿出三片口香糖递给李珺希和唐玲，“你们说我们会不会进入类似《桃花源记》里的地方，玩几天就让我们出去？” “我记得这篇散文说的是一个武陵渔人误入村庄，”唐玲沉思，“我们跟他的进村方式不同。若张老头想要我们进村，直接邀请好了，为什么还要使用技俩迷惑我们？” 张笑笑一愣，“对哦。” 李珺希看着水里漂浮的一片花瓣，“除我们外，村里人都能出村，说明张老头想困住我们，或许别的什么人有这个想法，我们在村子里呆着，可能有某种用途。” “有什么用途呢？”唐玲思考。 两人蹙眉沉默，气氛也变得严肃，张笑笑连忙打岔，“算了算了，不说这个。” 她兴致勃勃站起，试图透过林子往下方温泉看，但视线受阻，她又侧耳听，除了虫鸣，听不见男人们说话声。 张笑笑一副做贼样子，唐玲没眼看，“张姐，你干什么？” 张笑笑坐进水里，悄声说，“‘一亿大神’有钱又好看，你们觉得他结婚了没？” 李珺希无奈地笑，“你好八卦。” “这又有什么，随便聊聊嘛，”张笑笑双手撑在两边，身体前倾，两眼放光，用只有三人听见的声音说，“我之前在网上查过，除我们公司投资人上有他名字，其他信息都没有查到，怪事啊。” “这么神秘，”唐玲也来了兴致，嘴巴里嚼口香糖，还吹了个小泡泡，“看来身份不简单。” “大神那样的外貌气度，怎么都不像个简单人。”张笑笑也点头，越说越兴奋，“说不定是来自某个古老家族的继承者。这个家族神秘又富有，具有数不清的隐形资产，家族中人遍布全球，也许在某个不知名岛上，还有建立的神秘古宅。” “哇哦~”唐玲赞叹，“张姐，我喜欢这个设定。” 张笑笑得意地笑，“我也喜欢。” 李珺希想要扶额。 张笑笑满脸憧憬，又说，“真想看看他老婆是谁，好好奇哦。” “是啊，不知道他老婆喜不喜欢喝奶茶，一般这种得是特供吧。”唐玲也开始展开想象。 现任老婆没有，前妻倒是啥都吃，啥都喝，不挑食。李珺希眼观鼻，鼻观心，沉默。 另一边，几个男人都已泡在温泉水里。 方明还没忘记向周云合献殷勤。 他冲坐在周云合旁边的秦管家微微一笑，提着一片搓澡巾游到周云合面前，露出一嘴白牙，“周先生，需要搓澡服务吗？我技术很优秀的。” 王晟与黄辉宏就坐在他们对面，见方明一副谄媚样，王晟受不了地啧一声，对黄辉宏小声说，“小方总为事业真是拼了。” 黄辉宏凉凉瞥他，“呵呵，刚刚你为了自己事业，在方老板面前也是一副这样的嘴脸。” 王晟不服气，“不可能！我绝对比方总的嘴脸好看！” 黄辉宏白了他一眼。 周云合本来靠在边上闭目养神，听到方明的话，眼睛倏地睁开。黑色眼眸沉沉望向眼前人，见他手上绿油油的搓澡巾，顿时有逃跑念头。 肌肤相亲的事情，只有李珺希能做。于是周云合开口，“方总，我跟你做个交易，怎么样？” “什么交易？”方明将手里搓澡巾浸湿，盯着周云合宽阔肩膀，跃跃欲试。 对面黄辉宏也打量周云合许久，推推王晟，“‘一亿大神’身材还挺好的，看起来瘦瘦高高，没想到脱了衣服这么有料。” 刚刚王晟才收到黄辉宏白眼攻击，记仇地哼哼，“那是，比你这个硕大的肌肉男好看多了。” 黄辉宏努努嘴，满脸嫌弃，“那是你不懂欣赏肌肉的美。” 那边周云合开口，声音沉稳有力，“我再投资一个亿。” “卧槽！”快乐公司三人同时大吼，音浪震得上方温泉池子里的李珺希三人莫名其妙。 幸福来得太快，又来得不真实，方明惊叫过后双眼发直，身体一歪就往水里倒。 “小方总！”黄辉宏与王晟趟着水快速滑过来接住。 温泉上一时水花四溅，周云合平静地站上温泉边平台，披上秦管家递过来的浴袍。 他背着月光，身形高大挺拔，发色如墨，容颜美得窒息。 三人仰视，如见神祗。 美人冲在温泉里呆住的三人露出一抹动人心魄的笑，“条件是，离我远点。” 惊爆消息从温泉延续到房间，除李珺希外，快乐公司其他几人高兴得嘴角都没压下过，看“一亿大神”，哦不，现在是“两亿大神”两眼直冒绿光。 张笑笑对李珺希与唐玲耳语，“给得这么爽快，家产肯定雄厚啊！我们小方总运气真好！” 她坐在床榻上，喜滋滋贴上李婶送的药膏，还痛快地拍了拍。 房间里一共九人，三位女士，六位男士，现在条件有限，也没有男女之分了，在大家商量后，决定五人睡床，四人打地铺。 女士全部睡床，剩下两个床铺名额由抽签决定。 方明与王晟幸运得到这个机会。 现在大家毫无形象躺在床铺或地铺上，整个房间里都洋溢着犹如过年的喜庆氛围。 方明甚至开始拉拢张彭云来自己公司工作，得到张彭云婉拒。 李珺希坐在靠近大门墙边的床上，她虽然不想扫兴，但还是说，“今晚需要有个守夜的人。” “对对对！”方明趴在被子里，喜笑颜开，“有个守夜的，才睡得踏实。万一出什么事，好第一时间预警。” 周云合从外间走来靠在门框上，这个距离与李珺希很近，只稍稍伸手就能将人拥入怀中。 周云合的视线大大方方落在她脸上，笑道，“今晚我守夜。” 表面是在回应提出建议的人，其实是在光明正大看她。李珺希一愣，移开目光。 方明马上从被子里滚出来，因为激动脸还泛着红光，他就想凑上前，突然想到周云合说的话，立马刹住，“周先生，怎么好意思让您守夜呢？” 周云合看向他，“大家都一样，如果我们这几天出不去，还得分批守夜。” 还是周先生想得周到啊！方明跟着道：“您说得对，我们不能掉以轻心。不过大家也不用太紧张，我觉得应该不会有什么事。” 这一晚上确实没有发现什么奇怪的事，泡过温泉后大家紧绷的心也松懈许多，特别是方明，被一亿冲昏头脑，从温泉出来后就没有合上过嘴。 张彭云却不认同，他抱胸坐在墙角，神情严肃，“不行，明天起早我们再去村子里走走，想想其他办法，这个地方不能久留。” 其他人听了连连点头，张笑笑也劝，“是啊，方总，投资虽好，那也得出村回到公司，这笔投资款才能到账。” 方明想想也是，现在最主要的事情就是出村。 他赶忙收敛心神，认真思考片刻，对周云合说，“周先生，我们这样，以后每天两个人守夜。今天您守上半夜，我守下半夜，这样分配每个人都能睡会儿，您觉得怎么样？” 周云合没有异议。 - 夜深人静，枯树村的灯一盏盏熄灭，所有人都已进入梦乡。 村尾一处小小房屋的木门推开，张老头走出来。 他来到低矮的牛棚前，如枯树般干瘪的手指抚摸上正在吃草的白水牛，一双浑浊的眼睛在黑暗中幽幽发光。 “呵呵呵，没想到会遇见他们，哈哈哈，就让他们尝尝我们受的苦，老白啊，是不是？” 白水牛身上散发出淡淡白光，它仰头叫，叫声低沉，似乎带着泣音，在夜色中久久没有散去。 刚过凌晨两点，外面下起小雨。 周云合靠坐在外间的墙边假寐，昏暗灯光照在他脸上，更显五官冷然又立体。 大片闪着荧光的黑色从男人周身扩散，如烈火般在空中怒气翻腾，包裹住整个院子。 雨水滴落在走廊，风拍打未关合的木窗，一丝细微不易察觉的气息在风雨中悄然而至。 周云合猛地睁眼，见到眼前景象，神情变得严峻。 第37章 第 37 章 李珺希睡得不踏实。 她感觉自己在飞，她想要挣扎却发现控制不了身体，这时，身体似乎失去某种束缚，快速从高空坠落。 失重如此真实，李珺希吓得猛地睁开眼睛。 天空是黑的，土地也是黑的，天际交界线却泛着红光，空气又闷又腥。 眼前一棵光秃秃老树，树干佝偻，无数细小的枝干弯弯曲曲向空中延展，犹如一幅恐怖的中式老画。 李珺希正想动作，发现自己坐在一张椅子上，双手双脚被捆绑。其他人也一字排开，坐在她的左右两侧。 李珺希望去，她的左边尽头第一个人是黄辉宏，接下来是唐玲、王晟、秦管家，方明，她的右边依次过去是张彭云、张笑笑。 没有看到周云合。 现下情形诡异，要是遇上危险周云合不会撇下他们，李珺希神情一凛，担心他出了意外。 “这是哪里！哪个混蛋绑了我！”黄辉宏的大嗓门传来。 他刚睁开眼睛就看见自己被五花大绑，想要挣脱，背后的粗麻绳却越收越紧。 其他人也醒了，纷纷查看四周。 张笑笑坐在椅子上挣扎，赤脚踩着泥地，脚踝还贴着一张药膏。 她坐在最后，右边没人，总感觉有一阵冷风吹在脖子上，吓得她含泪缩脖。 “什么鬼地方！”张笑笑带着哭音骂。 旁边的张彭云也试图挣脱，却没有成功，朝前面大喊，“我们先互相帮忙解开绳子！” 众人听了，开始挪动椅子与旁边的人背对背。 方明又急又怕，四处张望，“周先生呢！周先生没有在这里！” 想到在这里坐着的都是睡着的人，难道…… 骨头缝里渗进寒意，方明不好的念头冒出，“不会吧……周先生他……” 边上的秦管家正移动板凳往王晟那边去，听到赶忙扭头呵斥，“别乱说！我家先生不会出事！” 方明白着脸，神情恍惚。 他现在万分后悔，没有与周云合一起守夜，要是两人一起，是不是就可以避免一些事情。 他愣在那里一动不动，李珺希费力将椅子挪过去，大力向后撞，“方总，我们先把绳子解开，再去找周先生。” 椅子与椅子碰撞，让方明的肩胛骨泛起疼，他猛地从恐惧中清醒，磕磕巴巴说了声好。 李珺希说得对，现在最重要的是解开绳子！ 手臂上的绳索与椅背缠绕，捆得格外紧，绳结又在上方朝里位置，怎么都解不开。 两人挣扎间粗绳与手臂摩擦，皮肤破了皮，红痕也越来越清晰。 “该死的！怎么捆得这么紧！”不知谁破口大骂。 未知的恐惧不断折磨人，大家心中惧意愈盛，更加着急。 “嘿嘿嘿嘿。” 一阵古怪笑声骤然从四面八方袭来，那声音极具穿透力，似乎每个音节都在击破众人心中最后一层防御。 大家吓得一抖，慌忙四处张望。 “谁！”张彭云呵斥，锐利的眼神谨慎向四周搜寻。 如鬼火般红艳的天边飞来一大团诡异黑云，翻滚着缓缓靠近这一列待宰羔羊。 那笑声从黑云中传出，声音越来越尖锐，听得人毛骨悚然。 李珺希仰头望着这团黑云，密密麻麻的惧意犹如蚂蚁布满全身。 她看到隔了一人的秦管家就要移动椅子往这边来，她赶忙摇头制止。 秦管家神情急切，却又无能为力。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这团黑云上。 它无声无息停在黄辉宏与唐玲头顶，吓得黄辉宏大吼：“什么鬼东西！” 挣扎间带倒唐玲，两人一起重重跌落在地。 “别怕，”那黑云中的声音苍老又难听，仿佛被什么撕裂了嗓子，“很快就会结束的。” “什么结束！？你是谁！”黄辉宏躺在地上，眼睛紧紧盯着天上的云，任人宰割的惧意让他的声音都在发抖。 唐玲就躺在黄辉宏后面，面色已经煞白。 “嘿嘿嘿嘿！你不用知道我是谁，因为……你要死了。” “等一下！我们好商量！救命！救命！”黄辉宏躺在地上扭动身体，挣扎着想要爬开。 一把巨大黑色镰刀破开黑云，刀刃又长又细，闪着嗜血红光。 黄辉宏与唐玲神情惊恐，还不待他们尖叫，那镰刀轻轻一划，只听一阵风声，两人的头颅就从脖子上滑落，鲜血喷涌而出，染红了黑泥地。 “啊啊啊啊啊啊啊！” “黄辉宏！” “唐玲！” 黄辉宏的头颅咕噜咕噜滚到王晟脚边，脸上还定格着恐惧。 “黄辉宏……”王晟垂头看着，身体吓得缩成一团，声音哽咽。 他还没抬头去看那嚣张的罪魁祸首，“噗通”一声，自己的头也跟着滚落，干净的脸皮在泥地里滚上一圈，沾上些许黑泥，粘稠又腥臭。 “啊！救命！”方明尖叫。 还活着的人瞬间明白为什么被排列坐在这里，按照顺序，接下来依次要被砍的是秦管家，方明，李珺希，张彭云，张笑笑。 他们顾不上身首异处的人，慌忙移动椅子艰难往后逃跑。 黑夜中充斥着众人的怒骂和恐惧的叫喊。 李珺希惊慌看向最前面的秦管家，顾不上别的，急得大喊，“老秦！” “嘿嘿嘿嘿！” 天上黑云鼓动，笑声刺耳，那镰刀像是插/在云中，冲众人挥了挥。 李珺希全身发抖，咬牙望向那天上镰刀，身后的手不断去摩擦木椅，想要将绳索弄断。 空中却传来一句话。 “游戏，要慢慢玩，才有趣。” 黑云翻滚而去，似乎从梦中消散。 李珺希满头大汗，大喊一声从床上惊座而起。 稀疏的阳光透过窗户纸洒进来，照在床尾的被褥上。她见到熟悉环境，松了口气，还好是梦。 另一只手搭上床铺，皮肤摩擦布料的痛感传至大脑，她拧眉卷起衣袖，手腕上的红肿痕迹如毒蛇般蜿蜒而上，布满整个小手臂。 李珺希如遭重击，捂住手腕慌忙去看其他人。 七个，一个也没少。 但有几人睡得不踏实，面容痛苦。李珺希心中一沉，快速爬起冲到外间，一眼瞧见高大的男人一身黑衣闭眼躺在地上，不知生死。 周云合！ 李珺希慌忙上前抱住人，察觉到身体温热，鼻下有气，紧绷的心才缓下。她望着男人容颜，心想只要有呼吸，就一定不会有事。 “唐玲！” 这时，房间里响起张笑笑喊声，李珺希轻轻放下怀里的人，往里走。 “夫人！”秦管家醒来没见到李珺希，赶忙出来查看情况。 “老秦，你没事太好了。”李珺希浅浅笑了下，拍拍他肩膀，“周云合不知道为什么昏迷了，麻烦你把他背进来。” 随即快步走进房间。 没有李珺希遮挡，秦管家才看见躺在地上的周云合，面色一变，疾走上去。 房间里，张笑笑、方明、张彭云都醒了。方明与张彭云呆呆坐在自己位置上，被褥掀翻在一边，脸上还残留着恐惧。 而张笑笑跪在唐玲边上，正在叫她。 但不管她怎么喊，怎么推，唐玲都无动于衷，整个人直愣愣躺着，像是一根木棍。 回忆起梦中情景，张笑笑心凉大半。 她还是不愿放弃，狠下心挥手扇唐玲几巴掌，试图用疼痛唤醒面前的人，喊声已带哭音，“唐玲，快醒醒啊，唐玲！” 唐玲的眼睛还是紧闭。不仅如此，黄辉宏、王晟也一动不动躺在床铺里。 这三个人，在梦中都被砍了头。 方明神情恍惚，捂住脸，“不会吧，那梦难道是真的？” “别乱说话！”张笑笑扭头瞪他，“唐玲唇有血色，身体也有温度，她不会有事！” 李珺希已进到房间，一听赶忙去查看黄辉宏与王晟情况，对面的张彭云也跟着走过来。 他检查片刻，又摸了脉搏，对李珺希道：“他们的样子，像睡着了。” 张彭云是徒步旅行向导，有野外生存能力，同时也是野外救援组织的一员，山上各种意外事件，他有处理经验。 “还活着，那就有救。”李珺希点点头，忽然视线落在黄辉宏脖子上。 那里有一条如针线般细的红线，如果不仔细看，还以为是脖子褶皱形成的圈层。 李珺希眯起眼睛凑近，看得更清晰，确实是一根线。手轻轻抚摸上去，却只有皮肤触感，像是画上去的。 “这又是什么？”张彭云也跟着垂头，突然灵光一闪，惊恐地张大嘴巴。 他正要跟李珺希说话，身后却传来张笑笑尖叫。身后似乎有什么掉落，咚地一下，十分沉闷。 随后，李珺希与张彭云看见一颗漂亮精致的头颅咕噜咕噜从身侧床铺滚下，停在黄辉宏枕头边。 因为滚动，清爽的一头短发凌乱罩住半张美丽年轻的脸庞。 是唐玲的头！ 紧接着，黄辉宏、王晟的头也从脖子上滚落，仿佛小孩子玩耍的玻璃球，与唐玲的头碰撞在一起，然后又各自滚开。 这样的场景极具视觉震撼，四双眼睛愣愣地定格在三颗头颅上，惊得一时没有说话。 房间里一片寂静。 三颗头颅陷入温暖的床褥中停滞，像是艺术展上的展品。那么地鲜活，让人窒息。 “唐玲！”张笑笑最先反应，猛扑上去抱住无头的唐玲身体，悲痛大哭。 似乎被人按下开启键，李珺希一屁股坐在床褥上，眼睛泛红。 “梦里都是真的，我们被妖怪缠住了！”方明抱住头，颤着嗓子问，“我们是不是也会死？” 房间里恐惧与悲痛弥漫，他们不约而同想起晚上的梦，那又闷又腥臭的奇怪地方、那团透不过气的黑云，那把黑色镰刀、那诡异的声音…… 秦管家背着周云合进入房间，见到地铺上三个圆溜溜头颅，惊得站在原地，“这、这是怎么回事？” 不用他人回答，他也记起梦中发生的事，身躯不由一抖，“怎么可能……” 李珺希心中悲恸，抬头望向秦管家背上的周云合。他的脸搭在秦管家肩膀上，双眼闭合，黑发柔顺垂下，显得有些乖巧。 她又看一圈周围，大哭的张笑笑，像是失掉魂魄的方明，拧眉沉思的张彭云，不知所措的秦管家…… 李珺希神情一凛，不行！不能坐以待毙！要自救！ 第38章 第 38 章 她擦干眼泪，低头观察黄辉宏。 脖颈处切口平整，可以清晰看见软组织与骨骼，面前的躯体浑身上下干净整洁，就像一具医学模具。 手臂上的勒痕隐隐作痛，李珺希尽力稳住心神开口，“没有血，也没有脏污。” 张彭云回过神，看向她，“什么？” “梦中他们被砍头后鲜血四溅，身上都有血，还有王晟，我记得他的头滚在地上，脸上裹满黑泥。”李珺希扫视三具躺在床上的无头躯体，“但是现在，他们全身上下都很干净。” 张彭云一听，赶忙去查看另外两人，果然与黄辉宏的一样，切口平整没有一滴血，衣服上也很干净。 张彭云冷静分析，“这不能说明什么。那个怪物的能力应该可以造梦，在梦中砍头，所以大家回到现实后身上没有污垢。” 李珺希思考片刻，摇头，“我觉得不是……” 她卷起长袖，指向自己手臂上的红痕，“我们刚刚也许不是做梦，而是真的去了一个地方，经历一次砍头怪的砍头游戏。而砍头怪又想让大家误以为在做梦，所以才把我们收拾干净。” 此话一出，大家赶忙查看自己手臂。 每个人手臂上都有几条明显红痕，方才他们没有察觉，是因为一醒来就被恐惧笼罩，心理压力强过身体痛感。 “可是，”张彭云放下衣袖，望着李珺希眼睛，说出自己推断，“我刚刚的推断也可以满足这个情况。” “我们手臂上的伤痕与砍头一样，都是身体受到伤害，既然梦中的砍头伤害可以在现实中呈现，那手臂上的勒痕也可以。” 李珺希听了，说道，“你说得也有道理。可是，我还是感觉我们去了一个地方。” 另一边的方明挪过来，好奇问，“你为什么会这么觉得？” 李珺希握紧手臂，回忆起梦中感受，“直觉。” 那个地方，与蛞蝓精创造的虚拟空间不一样，有一种异常的真实感。 如果真如我所想，大家被移动到一个地方，砍头怪可能在虚张声势，没有想象中厉害。 那大家是不是就有反抗的机会？ 毕竟……李珺希垂下眼帘，昏睡，砍头，移动人，只要有精密布置，人也可以操作。 而妖怪之所以与人有区别，最直观感受就是有许多用科学无法解释的能力。 比如力大无穷，制造虚拟空间，半兽化…… “我觉得，你的推论还是需要证据支撑，”张彭云拧眉，严谨道，“我不是反对你的意思，我觉得现在大家说的，都有可能。” 李珺希点头，表示理解。 张笑笑擦干眼泪，看向李珺希，“那他们死了吗？” 李珺希想了想，才道，“砍头怪不是人类，我们不应该用人类的思维去解释这种情况，所以，也许死了，也许没有。” 张彭云听了，俯身贴向黄辉宏心脏处，耳朵里传来细微的跳动声，“砰、砰、砰！” 眼睛一亮，他又去按压黄辉宏脖颈处，几秒钟后惊喜道，“不可思议，竟然还有心跳！” 张笑笑一看，也学着张彭云的样子趴在唐玲胸脯上听了会儿，又哭又笑，“真的！还有心跳！” “王晟也是！”方明也激动喊。 李珺希脸上终于露出一丝浅笑，“那是不是可以这么想，大家还有活过来的机会？” “还有救！一定还有救！”张笑笑擦掉眼泪。 她想起昨晚泡温泉时李珺希说的话，赶忙道，“珺希，你昨晚说过，枯树村困住我们的原因，现在看应该就是砍头怪想要砍头。” 李珺希点头，“我想也是这样。” 秦管家将周云合轻轻放在床铺上，也开始回忆慌乱中发生的事，“砍头怪消失前说，这是一场游戏。” 张彭云紧握拳头，重重锤向床铺，“该死的妖怪，草菅人命！不把我们放在眼里！” 知道大家或许还有希望，方明也变得冷静。他看向床上的周云合，秦管家正将他摆放一个舒适姿势。 方明一愣，忙道，“周先生没有被抓走，他的头还好好的。” “刚刚我检查过，”秦管家用余光瞧了眼坐在旁边沉思的李珺希，“先生好像只是昏迷。” “为什么大神没有被抓走？”张笑笑疑惑。 李珺希抬头看她，“不清楚，我们得出去找解决的办法。” “是啊，”张彭云扫一圈房间里的人，神情凝重，”否则，今晚上被砍的就是我们。” 房间里又陷入窒息般的沉静。 恐惧从每张脸上一闪而过。如果今晚大家都被砍了头，没有人救他们，是不是所有人最终结果都是走向死亡？ 几人或坐或站，各自沉思。 此时天才大亮，光线穿过窗户洒在床铺上，李珺希盯着床单上的一片金光，心情沉重。 院中栅栏里的大公鸡又开始鸣叫，院子大门被人推开，门轴金属的摩擦声吸引房间内所有人注意力。 他们朝窗户望去，李婶托着木盘，满脸忧色走进来。 不多时，外间响起桌椅轻微碰撞声，她应该以为大家都还没醒，轻手轻脚把做好的早餐搁在桌上，又放轻脚步出屋门。 张彭云站起来披上外套，“我出去看看。” 秦管家与李珺希拿上外套紧随其后，张笑笑与方明互看一眼，也跟着往外走。 桌上放着五碗热腾腾的面条，面条一看就是人工擀的，粗细不一致，但这种面条也最有筋道，汤汁饱满，面汤上卧着几片厚厚牛肉，旁边还加了个鸡蛋，满满当当，是一份很有心的早饭。 李婶端着水壶和大碗进来，抬眼瞧见屋子里站着一圈人，先是一愣，随即笑，“这么早就醒了啊，那刚好，面条刚做的，趁热吃吧。” 张笑笑左右看，奇怪地问，“李婶，怎么才五碗面条？” 照李婶的逻辑，昨晚她接待九个人，今早理应煮九碗面条才是。其他人听了，神情有细微变化，难道李婶知道什么。 水壶和碗放在桌上，李婶擦擦围裙，不好意思笑了一下，“五碗少了吗？不好意思啊。今天村子里出事了，我得去帮忙，才这么早把早饭端过来。如果你们吃完还不够，厨房里还剩几张饼子，你们自己去拿。” 张笑笑不是这个意思，正想解释，方明试探着开口，“李婶，我们有九个人。” 李婶转头看他，脸色有些懵，“什么时候又多出四个人了？” 她急匆匆进屋子里扫一眼，床铺上空荡荡，除了被褥，哪还有其他人。 李婶脸色不太好看，这几人难道是故意刁难她？ 想到村子里出了这么大的事，她也没有心思争辩，回头冲李珺希等人道，“你们大早上别开玩笑，我会数数，从昨天晚上到今天，你们就是五个人。” 李珺希几人站在桌边，互相看一眼，神情凝重。被砍头的人与昏过去的周云合，似乎已从李婶的记忆中抹除了。 秦管家反应快，赶忙笑着道歉，“对不起李婶，年轻人玩笑开过了，见你的面条煮得好，才这么说的。” 李婶摆摆手，没往心里去。 突然院外响起嘈杂声，大家纷纷探头往大门方向看。 不知何时，院子外聚集起许多身强力壮的年轻村民，他们有的手拿老旧手电筒，有的提着烧完的火把，有的手中有一根长长木棍，将一位上了年纪的老者围在中间。 他们神情或是疲惫，或是凝重，或是焦灼，仔细听中间老者说话。李婶也不停往院子外看，满脸着急。 李珺希好奇问，“李婶，你刚刚说村子里出事了，是出了什么事啊？” 李婶的目光落在木桌上，叹了口气，“老陈家的女儿昨晚走丢了。” 方明一听，瞬间记起昨晚捉迷藏的几个小孩，“是叫灯儿的女孩子吗？” 李婶眼睛一亮，期待地看向他，“你见过灯儿？” 见李婶这么激动，方明摇头，不好意思地说，“没有见过，昨晚我们去找张老头的途中，遇上大虎他们三个小孩，他们有问过我们有没有看见灯儿。” “那三个臭小子！”李婶气不打一处来。 “他们怎么了？”张笑笑问。 这村里的事也没什么藏着掖着的，李婶便道，“他们昨晚跟灯儿一起玩捉迷藏，找了许久人没找到，他们感觉不对劲，但又不敢告诉老陈他们，老陈家里又以为灯儿在大虎家里玩，后来快要睡觉老陈跑去问大虎，大虎才支支吾吾说了实情。” 李珺希几人听了不禁沉默。如果灯儿遇上危险，这期间浪费大量搜救时间，后果不堪设想。 “村子里找不到，那就是在山上。村长召集我们村大半的人上山找了一夜，刚刚才下山。” 李婶又看了眼外面，麻溜地解下腰上围裙，冲李珺希几人说，“等会儿我也要去帮忙，厨房有米有菜，你们午饭能自己解决吗？” 几人点头。 李婶放下心，匆匆走了。 见人走出院子，方明才小声怀疑：“不会是那个砍头怪搞的事情吧？” 张笑笑一听，愤怒道，“连这么小的孩子都不放过，罪大恶极！” 张彭云沉思，“她为什么会认为我们只有五个人，难道整个村子的人都被砍头怪控制？” 方明摸摸下巴，“砍头怪说这是游戏，那我们可以理解砍头怪是游戏制造者。他制定了一套游戏规则，黄辉宏他们的状态和周云合是一致的，比如死亡，而优化一部分记忆，村民们可以减少情感输出。比如我们在玩游戏时，只有玩家在意人数，NPC唯一作用是引导任务或发布信息，他们不会去数玩家有几个人。” 张笑笑看他，“厉害啊小方总，不愧是游戏公司老板。” 方明笑了下，“这也就说得通了，李婶是为我们提供住宿的人，我们下线了几个人，她就做几碗在线玩家的早饭。” 李珺希，“这也就说明，枯树村的存在，不是真实的。” “好可怕，那我们在哪里。”张笑笑猛吸一口气。 李珺希摇头。 “我们现在怎么办？”秦管家转头问李珺希。 李珺希望着桌上快要坨掉的面条，“先吃面，吃完后我们也出去看看。” 几人快速吃完面条，回到房间一起把黄辉宏的身体搬到床上。四人整整齐齐躺成一排，三颗头放在他们各自身体旁。 李珺希想起张笑笑脚踝，关心问，“你的脚怎么样？” 药膏贴了一晚上，肿痛消除大半，张笑笑扭扭脚脖子，“李婶的药膏很管用，好了许多，我刚刚又贴了张新的。” 哭太久，她一双眼睛还红肿，李珺希看得心疼，柔声安慰，“张姐，大家都会没事的。” 张笑笑望着她，神情坚毅，“珺希，我们一起想办法，把大家都救出去！” “好！”李珺希看向床上几人，点头应答。 五人整理好东西，往外走。 之前聚在院门口的村民都已散去。 熬了一整晚夜的村民回家睡觉，新的人上山继续搜寻，往常热闹的村子变得寂静许多，就连昨晚在路边打闹的两条狗，也被村民带去了山上。 遥遥望去，只有两个年迈老人坐在树下，望向远方山脉，沉默抽着旱烟。 “大虎！给老娘站住！” 一声怒斥在空中炸响。一个小男孩横冲直撞从一条泥巴小路出现，他肿着半张脸，麻利地从矮墙后跳下，顺势在地上打了个滚。 可能是震得肿胀的脸太痛，捂住脸龇牙咧嘴，浑身是泥地朝李珺希几人这边冲来。 追在后面拿扫帚的女人见李婶院子门口站着一帮人，忙喊，：“抓住他！” 张彭云眼疾手快，一把揪住就要从旁边溜过去的男孩。 “你给我撒开！”大虎吊在半空对张彭云拳打脚踢，凶狠模样像是一只野林中的小老虎。 “跑啊！我要你跑！”大虎娘双手叉腰气喘吁吁走过来，扫帚怒指大虎脸面，骂道：“小兔崽子，再乱跑，我打断你的腿！” 本来还吊在半空的两条细腿条件发射缩了下，大虎不服气，“我要找灯儿！” 树下一位老人抽出旱烟砸吧砸吧嘴，“大虎啊，回家吧，别让你娘担心！” 大虎跑得满头是汗，执拗劲上来，眼泪也不去擦，冲那边的老人大吼，“不！我不回去！我要去找灯儿！” 大虎娘一听更加生气，如一阵风般扑上去就打，被张笑笑拉住，大虎娘大骂，“找什么找！你有那本事吗！去山上又走丢一个！？我们老孙家的脸都被你丢光了！” “大虎妈妈，冷静些，再生气也别打孩子啊。”张笑笑挡在大虎娘面前，心疼地看了眼默默哭泣的大虎。 大虎娘气得在原地跺脚，扫了眼旁边几人，也不好意思在陌生人面前教训，缓着脸色说，“他这小子，叫他好好在家里面壁思过，趁我不注意，又跑了出来！” 说到这，憋了一晚上的怒气和委屈萦绕心头，“你说这孩子，怎么管！我们家对不起老陈家，大虎他爹他爷，在山上呆了一晚上，早上回来拿了点吃的喝的，又上山去了！我们也怕啊，找不到灯儿！我们家该咋整嘛！” 那边张彭云已经把大虎放下。 大虎的细胳膊被张彭云紧紧拉在手中，见逃不掉，又听母亲这么说，心里更加难受，嘴唇抖了抖，“是我害了灯儿，我就要上山找她！” 他半张脸肿得高高，眼泪鼻涕糊一脸，嚎起来的嗓音嘶哑，其他几人瞧着可怜。 大虎娘却冷静得又想抡起扫帚挥过去，“你屁大点本事，带你上山还得照顾你！” 秦管家赶忙打圆场，“大虎娘，你别生气，我看这小孩知道将功补过，是个负责任的孩子。” “要是负责任！昨晚也不会等老陈家来问才说了！” 大虎一听，紧紧抓住张彭云裤子，咬紧牙，满脸愧疚不敢看人。 “走！跟我回家！”大虎娘上前一把薅起大虎后衣领，跟李珺希几人打了招呼，不顾大虎哀嚎拉上人往回走。 树下老人喊，“大虎他娘啊，别打孩子，都给你打坏了！” “不打不打！”走远的大虎娘摆手回应，刚说完就给大虎一脚。 一大一小骂骂咧咧打打闹闹走远。 “真是熊孩子。”方明收回视线。 张笑笑看眼不远处树下抽烟沉默的两位老人，轻声说，“年纪大的老人在村里是一本百科全书，要不去跟那两位老人聊聊？” 几人点头，“走。” 第39章 第 39 章 大树下，两位老人坐在一张破烂长椅上，腰背弯曲，穿深色外套，其中一人戴顶布帽子。两人年龄看起来比张老头还要大一些。 张彭云走过去问：“大爷，我们也想出力找灯儿，进山好找吗？” 戴帽子的大爷看他一眼，知道他们是住宿在李婶家的过路人，想着他们刚刚又帮了大虎，也没为难，叹气道，“要是在山上迷路，就难找了。以前有个老太在山上走丢过，全村找了五天五夜，也没找到。” 李珺希紧跟着问，“这位老太后来也没有找到吗？” “有，”坐在旁边的老人拿起旱烟敲敲长椅，“有一家人上山摘野菜，一开始以为是头死掉的野猪，走进一看才发现就是之前走失的老太，她躺在草地里，人都冻僵了。” 大爷感概，“那个地方大家之前还去找过，就是没有看见人。我们老一辈的都知道，有时候山上会出现**阵，人进去，就出不来了。” 几人对视，心里都不由地对名叫灯儿的小姑娘生起担忧。 “那个老太有没有可能是被动物袭击才去世的？”李珺希拐着弯问。要是这位老太是被砍头怪带走，那她应该身首异处，“她有没有缺胳膊少腿？” “没有，是被冻死的。”戴帽子的老人神情不动，似乎对久远的事情已经麻木得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她是我家邻居，当年我上山看了。” 张彭云问，“村子里还有其他人走丢或者失踪吗？” 两个大爷想也没想，摇头，“除了灯儿和那位老太，就没有别人了。” 方明盯着这两个满脸皱纹牙都掉光的老人，觉得他们年纪大，可能会出现健忘情况，不死心地问，“你们确定？要不再想想？” 要是砍头怪袭击村民，村子里不可能没有失踪的村民。 没有戴帽子的老人不耐烦瞅他，“村里人失踪是大事，我们再老糊涂都记得！” 方明哦了声，挠挠脸颊讪笑道，“我就是问问嘛。” 老人瞪他，觉得这小年轻好没有礼貌。 “那……村子里出现过什么奇怪的事情吗？”李珺希望向那位戴布帽的老人。 “奇怪事情？哪种奇怪？”戴帽子老头疑惑，一双浑浊的眼睛含着水，怔怔地望向李珺希。 李珺希斟酌片刻，谨慎开口，“比如像您刚刚说的，有人莫名在山上失踪，找不到，或者有人突然疯了，或者……被砍了头？” 两位老人眼睛瞪大，神情惊恐，显然被吓着了。 他们胸膛剧烈起伏，其中一位老人颤抖着手指他们，半天说不出话。 戴帽子老人手中旱烟用力往空中一敲，作势要打在李珺希几人头上，吓得他们慌忙后退，那老人大骂，“我是看你们面善才跟你们说这些，没想到你们年纪轻轻，竟敢咒我们枯树村！ 我们村子一直以来和谐安逸，什么时候出现过这种乱七八糟的事情！” 两位老人都气得不轻，眼看站起来就要轰人，李珺希几人赶忙道歉离开。 他们躲进李婶院子边的小路口上，方明惊魂未定拍拍胸口，“吓死了，年纪这么大我好怕他们一激动厥过去。” 张笑笑白他一眼，“小方总，少说两句吧。” “从刚刚对话来看，这个村子里有砍头怪的事，村民好像都不知道。”秦管家看向李珺希。 “也许这个砍头怪是刚来的。”张彭云推测。 “嗯，有可能，但如果他一直存在，我们是不是可以这么推断。以前的村民也有被砍头的情况，其他人像李婶一样，看不见还被抹去记忆，所以也就不知道有砍头怪这件事情。”李珺希靠在墙边，望向树下那两位老人的侧影。 张笑笑想起方明的说法，“所以，我们能看见黄辉宏他们，是因为我们是砍头游戏里的玩家。而枯树村，是砍头怪设置的一个游戏场景。” 张彭云醍醐灌顶，“这么想，好像确实是这样。” “但是，”李珺希神情严峻，“砍头怪为这个游戏设置了最终结果，那就是玩家永远都会被砍头。” 几人一时有些沉默。 “他为什么要砍我们头？”张笑笑看向大家。 方明呵呵冷笑了声，“变态呗，你看他把我们排成一列，按照顺序一个一个砍，心里不知道扭曲成啥样。” 秦管家听了一激灵，捂住自己脖子，“今晚上第一个被砍头的是我，然后是你。” 方明与秦管家对视，定格三秒后吓得慌忙摇头，似乎这样就能把脑海里血腥恐怖的画面销毁，“别说了，好可怕！” 问题太多，一时间想不明白，张彭云看眼手表，抬头望向众人，“别想了，现在我们最主要的是找到对付砍头怪的办法，避免被砍头。” 李珺希点头，“你说的对，现在的目标是活下来。” 张笑笑一顿，担忧道，“游戏制造者是砍头怪，我们有能力对付他吗？” 李珺希拍拍张笑笑肩膀，“不管怎么样，我们都得试试。” “是啊，我们要自己寻求一线生机。”方明握起拳头，豪迈道，“小说里都是这么说的！” 李珺希忍俊不禁，她顿了顿，问，“张老头至今没有出现，我们要不再去找找他？” 几人没有异议，一起往村尾走。 坐落在枯树村末尾的小房子，在白天看更加破败，屋檐用茅草潦草铺成，房屋外墙一部分已经掉落，露出内里的灰砖。 他们在外面叫了几声，发现没人应答，大着胆子跨过栅栏进入院中。 院子一角堆满乱七八糟的杂物，仔细看去，什么破了的大缸，断了一截的锄头，满是灰尘的铁盆，大片油布等，还有很多看不出原来面貌的物件。 倒是旁边的牛棚修葺得很规整，外围被木头围住，内里干净整洁，一摞干草用绳子捆了放在墙角。 大家搜寻片刻，没发现什么特别东西，又往房屋门前去。 歪歪扭扭的木门上挂着一把生锈的铁锁，透过窗户往屋子里瞧，室内昏暗，依稀看见一个小方木桌，一张小板凳，一张小木床，东西少得可怜。 方明觉得张老头过得太惨了，“牛都比他过得好，这老头是村里最穷的了吧！” 白天来找人又不在，张笑笑气道，“他不会是故意躲着我们吧！有胆量把我们弄进来，没胆量见我们，真小人！” 几人商量几句，只能打道回府。刚出张老头院子，在昨晚榕树下，看见刚刚被揍得要死不活的大虎正在跟他的两个小伙伴密谋什么。 张彭云远远看着，不得不佩服，“这小子够能耐，竟然又跑出来了！” 三个小男孩蹲在树下，每一个人的半张脸都又红又肿，在阳光下像是裹了一层油，格外显眼。 大虎抓着手里小树枝，眯眼道，“你们愿不愿意跟我上山找灯儿！” 其他两人互看一眼，小凳子吸吸鼻涕，“大虎，我娘说如果我再跟你出去，就要把我打死。” “我娘也这么说。”圆圆嘟囔。 大虎满脸怒意，将小棍子用力一甩，“那你们怎么还跑出来见我！” 两人低头作鹌鹑样，不语。圆圆偷偷看他，小声说，“但是我们也想找灯儿。” “那不就行了！果然是我大虎的朋友，”大虎将棍子一扔，激动吼，“走！跟我上山！” 小凳子和圆圆不动。 大虎一愣，瞅着他们俩，算是看明白了，这两人就是有心没有胆。 他眼珠子一转，嘴巴一张，将他娘在屋子里说的话搬出来，“我告诉你们，灯儿失踪我们仨都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我们一定要负责到底，听到没有！否则，我们以后怎么在村子里抬头！” 这话果然奏效，小凳子和圆圆听了露出害怕又慌张的神色，忙抓住大虎袖子问怎么办。 秦管家看那三人动静，琢磨出他们意图，摸着下巴道，“这三人肯定想上山，我们得去告诉他们家人，不然出事就麻烦了。” 张笑笑说，“我们先悄悄过去，把他们抓住。” 李珺希却神情一凛，皱眉道，“等一下。” “怎么了？”张笑笑转头看她。 “你们……有没有听见歌声？”李珺希视线向四周搜寻。 “歌声？”张彭云也跟着张望。村尾冷清清的，附近只有两三个住户，这里除他们几人以外，周围没见着其他人。 但仔细去听，确实有一阵似有似无的歌声在空中萦绕，大家循着声音望去，是村头方向。 歌声渐近，在路尽头，一个身板像四五岁的小女孩从房子拐角处冒出。 她穿一条可爱小裙子，坐在一辆老旧红色三轮脚踏车上，两条小短腿蹬啊蹬，就像她的歌声一样欢快。 而她的脖颈上，竟然没有头！ 李珺希几人大惊失色！ 但是没有头，她的声音又从哪儿来？ 几人稳住心神快速搜寻，果然，小女孩的头竟被放在车把手前面的小筐中。 随着她距离渐近，可以看见筐中圆圆的脑袋上扎着两条羊角辫，随着车轱辘震动，两条辫子一跳一跳。 可爱小脸朝向前方，眼睛大大的，嘴唇小小的，露出愉悦的微笑。 小嘴一张一合，唱着歌，“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 “我、我大白天见鬼了！”张笑笑脸煞白，眼睛一翻就要晕倒，站在旁边的秦管家眼疾手快扶住。 其他几人站在原地，被眼前景象震惊得动也不敢动一下，生怕看花了眼。 小女孩高兴地骑着脚踏车飞快冲向男孩们。三个孩子此刻正头挨着头，仔细密谋上山计划，他们越说神情越振奋，幻想着很快就能找到灯儿。 脚踏车绕着他们转上一圈又一圈，车筐里的头叫唤，“陪我玩！陪我玩！你们陪我玩嘛！” 可不管小女孩叫得多大声，大虎三人也没有反应。甚至无头小女孩的手已经搭上大虎肩头，他都没有察觉。 “呜呜呜呜！你们为什么不陪我玩！”无头小女孩见没人理她，伤心得一屁股坐在地上，抱起自己的头痛哭。 画面诡异，看得李珺希头皮发麻。 方明摸摸身上鸡皮疙瘩，“这小孩子不会是灯儿吧！” “大虎！”大虎妈不知何时从远处跑来。她咬牙切齿，面色暴怒，拿在手中的扫帚狠狠在空中击打！ 她没想到把家里都锁了，大虎还能从家里偷跑出来！这个小兔崽子！ “大虎！你娘来了！”小凳子惊恐地叫。 “小命不保！”大虎吓得一跃而起，冲另外两人大吼，“快跑！” 第40章 第 40 章 “小凳子！圆圆！你们要是抓住大虎我就不告诉你们父母！”大虎娘一边跑一边吼，一双眼睛怒瞪罪魁祸首——自己的儿子！ 小凳子与圆圆如遭电击般立在当场，他们对望一眼，瞬间做好决定。 两人张牙舞爪、共同向前扑去，快速将还没跑远的大虎扑倒在地。 “你们两个叛徒！”大虎被两人压在身下，气得脸涨红。 小凳子压着他四肢，不好意思道，“大虎啊，对不住了。” 圆圆压在最上面，捂住另一边没被打的脸，很惭愧，“灯儿还是让大人去找吧，我更怕我娘的巴掌。” 最后大虎被大虎娘五花大绑押回家，小凳子与圆圆跟在他们身后，耷拉着脑袋，垂头丧气。 而那个无头小女孩抱住自己的头望向走远的几人，哭得更难过，“呜呜呜呜……你们回来，回来呀，我也想跟你们一起玩！” 李珺希定了定神，冲大家说，“走，我们过去看看。” 头顶榕树高大茂盛，斑驳的阳光洒在小女孩身上，她若是正常，从侧面看会是一幅美丽的画卷。 李珺希几人缓声走近。大人身量高，一眼便瞧见小女孩脖颈处的切口平整圆滑，露出鲜艳的软组织和骨骼。 几人不动声色交换眼神，这个小女孩也遭遇过砍头怪。 但是，为什么她能说话也能走动？ 无头小女孩哭得久，嗓子变哑，眼泪鼻涕流得到处都是，她揪住裙子下摆给头擦眼泪，小嘴一抽一抽的。 “大家都不跟我玩，呜呜呜……”无头小女孩眼巴巴望着大虎几人离开方向，可怜兮兮说。 “我们跟你玩。” 无头小女孩吓一跳，赶忙转身，怀里的头也跟着仰起小脸，神情惊恐。不知何时，她身后站了好几个人。 这几个大人神态各异，最前面高个女人笑吟吟的，而其他人都绷住脸打量她，特别是最后面探头出来的那个女人，脸发白像是要马上晕过去。 小女孩心生警惕，紧紧抱住怀里的头，带着哭音说，“你、你们谁啊。” 为不吓着小女孩，李珺希蹲在距离她两步远位置，柔声道，“我们是过路人，昨晚在李婶家住的。小朋友，你认识大虎他们？” “原来跟李婶认识啊，”无头小女孩的身体微微松懈，怀里的头小心地点了点，想了想，又摇了摇，“认识，但是他们不认识我。” 说完委屈巴巴掉眼泪，泪水跟珍珠似的一颗颗落在裙摆上，布料很快湿透。她伸手笨拙地拍拍，又想去擦眼泪，手忙脚乱。 在场所有人都心软了，这么小的孩子遭遇砍头怪，不知当时多么恐惧。被砍头后又因小孩子天性驱使想要找同龄人玩耍，小小年纪肯定很孤单。 张笑笑神色缓了些，大着胆子从口袋里抽出纸巾，小心翼翼递上去，“小朋友，擦擦眼泪吧。” 无头小女孩看了眼她手里的纸，接过去胡乱在脸上擦一通，漂亮的小脸蛋变得皱巴巴的。 张笑笑却心中一惊，好凉！方才她不小心碰到小女孩指尖，跟冰块似的。 身上寒毛竖起，她又冷不丁退远，站在众人身后默默观察。 “我叫李珺希，我可以跟你玩游戏，嗯……捉迷藏怎么样？”李珺希露出和蔼可亲的微笑。 带着水雾的大眼睛锃地亮起光，“好啊好啊！” “不过，刚刚我告诉了你的名字，作为交换，你得告诉我你的名字。”李珺希笑容不减。 “我叫小小！”小小迫不及待大喊，破涕为笑。 后方几人对视，方明小声说，“不是灯儿。” 张彭云想起昨晚大虎对灯儿的描述，“我想起来了，灯儿是披肩短发，与小小的发型不一样。” “那就好，那就好。” 不是灯儿，大家都松口气，灯儿也许还活着。 “但是……”张笑笑蹙眉，“这个叫小小的女孩，又是谁？” “我们来捉迷藏吧！”小小开心地蹦起，眼睫上还挂着泪珠。 “不急，”李珺希温和道，“你能回答我几个问题吗？” 小小站在大家面前真如名字一般，小小的，她脸上露出迷茫神情，“为什么还要回答问题啊？” 李珺希循循善诱，“小小，作为朋友，我想多了解了解你。” 小小的身躯猛地一震，“朋友……” “嗯，朋友。”李珺希郑重点头 小小微微俯身，摸摸自己头上的小辫子，声音有些哀伤，“我以前也有个朋友。” “真的吗？”李珺希接着问，“那你朋友呢？” 小小啜泣几声，鼻音浓重，“她走了，好久没有回来了。” 李珺希问，“你在等她？” “嗯。”怀里的头轻轻地点了一下，一双雾蒙蒙的大眼睛看着李珺希。她咬着嘴唇，努力不让自己哭。 “你跟她都是这个村子里的人？”张彭云突然逼近，插进来一句问话。 小小仰视上去，突然看见一张冷冰冰的黑脸，慌得大喊一声躲在李珺希身后，不敢再看，“他、他好黑！好可怕！” 张彭云常年在外工作，长得又高又壮，即便做好防晒工作，脸上皮肤也是黝黑皲裂，本来他是个爽朗性子，可进入枯树村后，未知恐惧与责任感一直压在心头，才导致他没什么好脸色。 李珺希赶忙挡在小小身前，安抚道，“别怕，这个叔叔不会伤害你。” 小小似乎对李珺希有好感，拉着李珺希衣袖没有放开，轻轻嗯了声。 她身上散发阵阵寒气，虽然太阳高照，李珺希却感觉到很冷，她忍住想要躲开的冲动，耐心问，“那你能告诉我，你跟你朋友，都是这个村子里的人吗？” “我、我不知道。”小女孩缩在她身后，怀里的头也垂下，视线落在鞋尖上。 不一会儿，红色小皮鞋上落下一滴水珠。 小小的头离李珺希如此近，李珺希心中怜惜又有些恐惧，她狠狠心，继续问，“你在这个村子里是否见过什么可怕的事情？” 小女孩一愣，“可怕的事？” “比如，你的头……”是被砍头怪切断的吗？ “啊！”小小猝不及防蹲下，紧紧抱住头嚎啕大哭，“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你们都是坏人！呜呜呜呜！” 李珺希几人吓一跳，僵在原地不知该如何继续。 就在双方僵持时，艳阳高照的天空飘来一片薄薄黑云，随着小小哭声，悄无声息停在众人头顶。 “他来了！”小小神情一变，惊慌地从地上爬起，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时骑上脚踏车飞速离开。 “什么？”李珺希一愣。 “咻！” 上方急速传来划破空气的声音，伴随着尖叫，李珺希感觉什么东西从自己头顶快速擦过。她瞳孔微缩，条件反射抚上自己脖颈。 头还在，不是她！ 她猛地转身，视野中，秦管家离她不过一步距离，身体直立，却没有了头！ 脖颈的血像是要竭尽喷射/完最后一滴，无数颗血点子在空中急速喷洒，落在干燥的泥土上、她的身上。 脸颊湿湿黏黏，血腥味弥漫，李珺希呆呆蹲坐在原地，直愣愣地望着秦管家的脖颈努力吐出最后一滴血后直挺挺往后倒。 而他的头，早已经滚到了远处。 老秦，也被砍头了…… “珺希，你怎么样！”张笑笑发现李珺希不对劲，猛扑上来，“你别吓我，说说话！” 方才其他人的站位在秦管家左右，第一时间看见一道黑影划过，条件反射做出避开的动作。而李珺希是离秦管家最近且背对着的，所以，她转过身后正面直视了秦管家被砍头后的喷血状态。 僵住的瞳孔终于挪向一脸担忧的张笑笑，李珺希伸出全是血的双手，喃喃道，“好多血。” 她头发上、脸上、衣服上全是血，有一些被她用手抹掉，血痕触目惊心。 “没、没事啊，”张笑笑哆嗦着从登山包中抽出湿纸巾，一边往李珺希脸上擦一边安慰，“擦掉就好了，珺希，别怕。” 李珺希一动不动，呆呆坐在地上任由张笑笑帮她清理身上血渍。 方明早就吓得屁滚尿流，大叫着跑到榕树下蹲着，背靠粗壮树干，紧紧抱住脖子左右看，生怕砍头怪又突然出现给他来一刀。 秦管家被砍了，按照顺序，下一个就是他！ 方明佝偻着身躯，瑟瑟发抖。 张彭云心下也是恐慌，不过他还坚持站在原地，提高警惕看向四周。 万里无云的天空，风吹过的平地，没有村民出现的房屋院落，乱叫的鸡群……没有异常，这里只有他们。 方才的黑影似乎是错觉，但倒在地上的秦管家足以说明他们没有看错。 砍头怪又来了，不是晚上睡着后砍头，是随时随地都可以。 这个游戏是砍头怪制定，他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张彭云神情严峻，走上前在李珺希面前蹲下，观察了一会儿才对张笑笑说，“她被吓住了，需要缓缓，你别担心。” 地上丢了好几个被血染红的纸团，触目惊心。张笑笑听了张彭云的话憋回眼泪，点头。 “我们现在得把秦管家运回去。”张彭云走过去捡起秦管家的头，轻轻拍掉他脸上土灰。 秦管家脸上神情还保留着被砍头那一刻的模样，眼睛睁着，无悲无喜，可能连他本人，都不知道自己被砍了头。 张彭云的手放在他眼帘上轻轻下阖，秦管家闭上了眼。 将李珺希身上擦干净，张笑笑的心也平静了些，她看了眼树下神经兮兮四处乱瞟的方明，站起来对张彭云说，“方总太害怕了，肯定没法背人，李婶家离这里有点距离，你一个人背秦管家回不去。” 张彭云也是这么认为，“是，得找个什么东西运一下。” 他打算走远一点问村民借个运输工具，张笑笑拦住他，“我知道哪里有。” 第41章 第 41 章 李珺希好像做了个梦。 梦中漆黑一片，白雾弥漫，有数不清的黑色影子竖立在雾气中，哭泣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 她仔细去看，那白雾缓缓散开，原来那黑色的影子都是一个个人，他们直挺挺站着，一片看去都没有头。 突然，那一个个身影的脖颈处喷出鲜血，血液喷得老高，好像烟花般绽放。 红艳艳的血染红了周边的白雾，白雾变成了红雾，诡异地漂浮，空气里都是作呕的血腥味。它们沉甸甸地缓慢移动，又聚集起来，遮挡住视线。 红雾沾上衣服，衣服变得又湿又黏，李珺希忍住恶心抬腿往前，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往前走，前方似乎有什么在吸引着她。 红雾越来越稀薄，中心破开一个洞口，露出一个男人，他闭着眼睛躺在半空中，似乎睡着了，也似乎死了。 李珺希站住脚，愣愣地望着那边，那里就像他的坟墓，她突然很害怕，双手双腿发起抖来，不敢过去。 那个男人是周云合。 “夫人。” 耳边有人在说话，李珺希转头，无头的身躯恭敬地站在她身旁，就像过去每一次一样。 “老秦……” 李珺希神情恍惚，旁边依次走来张笑笑，方明，张彭云，他们看着她，头都还在，面目却麻木空洞。 只有四个人了，他们还能活着走出枯树村吗？ 砍头怪的笑声在耳边环绕，好刺耳，好恶心。 李珺希捂住耳朵，心中突然升起怒意，她想把那笑声撕破，用力踩在脚下！凭什么他们要被砍头怪掣肘，被他玩弄于股掌中！ 灰暗的瞳孔燃起一簇火光，李珺希猛地睁眼！ 阳光透过枝叶，斑驳地照在身上，她的手搭在腿上，手心很干净，没有血。李珺希环顾四周，发现自己靠坐在榕树下，旁边坐着方明。 他神情不太对，神神叨叨缩着脖子，焦虑又敏感，似乎一点风吹草动都会让他吓得大叫。 前方不远处，张彭云和张笑笑正抬起秦管家的身体往一个破烂板车上放。旁边地上放着一个登山包，是张彭云的，上面搁着秦管家的头。 李珺希盯着那颗头颅，上面的血迹已经擦净，一双眼睛闭着，面目安详。她转头问方明，“不过去帮忙吗？” 方明赶紧摇头，方才李珺希的苏醒也没有让他有多大反应，他现在更担忧自己的安危。 想到那只来去无踪的砍头怪，方明的脖子又往衣服里缩了缩，“我现在好怕，你让我在这待会儿吧。” 李珺希很理解方明此刻的心情，她点点头，站起来往那边走。 没有意识的人是很难移动的，况且秦管家并不矮，又常年锻炼，一身腱子肉，搬运起来就像在搬运一座小山。 张笑笑抬起他的两条腿，咬紧牙关全身用力，突然脚踝上扭到的地方隐痛了一下，她嘶了一声，失掉力气人就要往旁边歪。 这时斜边横插进一人，迅速抓住秦管家的腿，并撑住她的身体。 张笑笑惊愕抬头，见到来人，面上一喜，“珺希！你缓过来了？”李珺希昏睡了将近半个小时，她一直都在担忧她的身体。 “有哪里不舒服吗？” 李珺希摇头，冲她笑，“没有，谢谢你帮我擦血。” “多大点事啊。”张笑笑放下心，也露出笑容。 “这板车从哪儿找来的？”李珺希稳稳抬着秦管家，看向他身体下方的板车。 这个板车十分破旧，还很短小，三块长短不一的脆弱木板撑在一起作为支撑。 “在张老头院子那堆杂物里找到的，破是破了点，还能用。”张笑笑说。 那边的张彭云开口，“张笑笑观察力很强，张老头那堆破铜烂铁里面她都能发现有个板车。” 张笑笑哈哈笑，“小时候用惯了，一眼就能看见。” 三人将秦管家抬上板车，板车只能撑住秦管家上半身，两条腿拖在地上，不过总比没有的好。 确定将秦管家的身体放好后，李珺希又去拿他的头。 头放在走动的板车上会滚下来，要是拿在手里，万一路上遇到什么事，又不能及时反应，李珺希想了想，干脆从包里找出一个袋子，把头放进去打了个结，又装进包里背在身上。 张笑笑与张彭云见李珺希这一顿行云流水的操作，面上都是一愣。 “这样更方便。”李珺希抬眼对他们解释。 好像确实没什么问题，张彭云与张笑笑也没有反驳。 准备回李婶院子了，李珺希拍拍手上泥土，冲还蹲在树下的方明喊，“方总，我们要走了。” “哦哦好，就来！” 方明一直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小心谨慎注意四周环境，他答应着李珺希，慌忙从登山包里掏出毛巾和几件衣服，也不管多难看全部卷成一条围在脖子上。 在几人的目光中跑到板车旁，方明不好意思地冲他们说，“你们别这么看我，按照顺序下一个砍头的就是我了，我害怕。” 面前人脖子上的毛巾上有一只卡通小动物，李珺希扫了眼开口，“现在砍头怪白天也能砍人，说明我们之前推论的规则已经不存在，这是他的游戏，他想什么时候砍就什么时候砍，想先砍谁就砍谁。” 李珺希抬眼看向一脸愣住的方明，吸了口气，总结，“所以，下一个被砍头的可能不是你。” 方明瞪大眼睛，有些欣喜，但一想到不是他就是别人，心里那点喜悦又转为忧愁，缩着脖子问，“那我们怎么办啊？你们不害怕吗？” 他望向大家，每个人都一脸凝重。 他们现在也不过在强撑着，如果自己被砍了头，是不是意味着完了，死在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枯树村，家里人连他们的尸体都找不到。 张笑笑耸耸肩，强装镇定，“当然怕了，但还能怎么样，能走一步是一步呗。” 李珺希望望天，“尽力而为，努力反抗，别的，”她转头看向方明，眼神坚毅，“不要去想。” 方明顿了下，突然觉得李珺希从昏睡中醒来后有些不同了，但是他现在脑子乱乱的，一时间也想不到有什么不同。 紧紧脖子上的毛巾，方明想还是把脖子再绑紧点吧，不管下一个是不是他，这么做起码也在保护自己。万一有用呢。 几人拉着板车沉默地往回走。 路上遇见村民打量，他们看不见被砍头的人，视野里只有一个破烂板车，就问他们拉板车干什么，李珺希几人随便找了个理由搪塞过去。 好在枯树村的村民好奇心不重，他们现在把精力都放在找灯儿这件事情上。 路上方明时不时抬头看天，又时不时往后张望，生怕砍头怪又从哪里冒出来。他摸摸脖子，“砍头会不会很痛啊？” 张彭云想到秦管家被砍后的表情，“应该是一瞬间的事情，本人不会感觉到疼痛。” 方明放松了一些。 有了板车，搬运难度大大降低，他们很快回到李婶院子。大家把秦管家搬进房间床铺上，与其他四人整整齐齐躺在一起。 周云合还跟早上一样，没有任何移动过的痕迹，看来是没有醒。李珺希只瞧了一眼，收回目光。 大家都很累，张笑笑与张彭云坐在外间喝水，方明一到睡觉房间，就脱了鞋爬进角落。地上床褥还没有撤走，他可以随意选择让人安心的地方蹲着。 现在床上已经躺了五个人，晚上他们全部都得睡地上。 李珺希不放心，一一检查昨晚被砍头的黄辉宏三人。身体和头都没有变化，也有脉搏，不过好像比之前较弱一些。 李珺希一愣，连忙拿出手机，手搭在唐玲手腕上看计时。 “你在看什么？”方明窝在角落好奇问。 “我发现他们的心跳越来越微弱了。”李珺希神情严峻道。 “啊？”方明大叫一声，匆忙爬过来趴在王晟边上，头枕上他胸口心脏位置，不一会儿惊恐道，“真的！” 外间的张笑笑和张彭云听见声音赶忙走进来查看。大家都是门外汉，但好在之前听过三人的心跳频率，所以与早上的一对比，马上发现不对劲。 张彭云拧眉，“确实变慢了。” 李珺希抬头看他，“这也就意味着，随着时间流逝，他们会逐渐走向死亡。” “该死的砍头怪！”张笑笑大骂。 方明又快速蹲回墙角，似乎这个三角位置就能阻止砍头怪的镰刀挥下。 他觉得自己就要跟黄辉宏他们几个差不多了，捂住脖子恐惧又显露出来。 “我们必须要找到出村办法，最好出去找人来救黄辉宏他们！找道长，找和尚，找会法术的人来对付砍头怪，报警已经没用了！但是我们现在去哪里都危险，一不小心就被砍了！” 方明有些激动，语无伦次，声音都打着颤。 张笑笑与李珺希对望一眼，没有说话。 张彭云走到方明面前，双手握住对方肩膀，盯着他慌乱的眼睛，沉稳道，“方总，冷静点，我们一定可以出去。现在，我们行动的时候一定要有人陪同，不管是去上厕所还是在院子里走动，至少两人一组。” 方明愣愣地看他，僵着脸不说话。张彭云耐心问，“明白了吗？” 方明缓缓点头，“明、明白了。” 几人蹲在房间里什么都不干也不是办法，张笑笑想着砍头怪应该不会一天把人都砍完，现在时间已过中午，他们却还没吃饭，打算叫李珺希一起去厨房看看。 早上换下的药膏搁在床沿上没有扔，她顺手拾起，准备出门的时候扔进垃圾桶。 手中用了一晚上的药膏还带着药味，甚至，还有点别的细微味道。张笑笑皱皱鼻子，空气中似乎夹杂着一丝腥涩，人一顿，鬼使神差地望向手里药膏。 药膏为正方形贴片，有部分胶面折叠粘在一起，手指捏住药膏两边，轻轻撕开，见到胶面右下角位置粘腻的黑色，张笑笑的瞳孔一缩。 黑泥。 一小坨粘在胶面上，面积不大，由于与皮肤接触，散得有些开。 张笑笑顿时想起早上几人对话，冲坐在床边的人喊，“珺希，这张药膏上有黑泥！” 李珺希一听，赶忙走过去接过张笑笑手中药膏，一眼瞧见上面的东西。她凑近闻闻，药膏无法掩盖的腥臭味道，与他们被砍头的地方的臭味一致。 “真的是黑泥！” 李珺希惊喜地望向张笑笑，情不自禁夸道，“张姐，这么小的地方都能发现，太细心了！” 张笑笑不好意思笑笑，“碰巧的事。” 张彭云也凑上来，伸出手指沾上后仔细看了又嗅，确定地说，“是黑泥，还很腥臭。” 这个熏人味道，在经历第一次砍头后，没有人不会忘记。 张笑笑回忆起当晚情景，猜测，“当时我赤脚踩在黑泥里，一直在挣扎，膏药卷边后胶面露出来，肯定是那时候蹭上的！胶面沾上污渍很难察觉，所以砍头怪把我们打扫干净后忽略了！” “那就肯定了我早上的推论，我们去的是一个地方，不是在梦中。”李珺希看向张彭云。 张彭云点头，“既然是一个地方，那么砍头怪把我们整理干净，肯定有他的原因，也许是不想让我们知道地点，那里可能是他的老巢。” 李珺希却有别的想法，“也许，他这么做，只是一种虚张声势。” “他所做的一切，只是想要我们以为他很厉害。” 第42章 第 42 章 几人同时转头看她。 方明缩在墙角小声道，“你的意思是说，这是一个只会砍头其他啥也不会的妖怪？” 李珺希点头，“嗯。” 张彭云拧眉，“这也是一种猜测，但即使是一个普通妖怪，我们也不能掉以轻心。” 他在屋子里转一圈，确保窗户大门已关紧闭，才走回来轻声道，“不过好在，既然不是梦，那我们带武器进去的概率将会大大增加。” 李珺希与张笑笑赶忙凑上去，就连方明也快速爬起来，四人头挨着头，李珺希也降低声音，“我也是这么想的。” 张笑笑没明白，看眼李珺希，“进入梦中就不能带武器吗？” 李珺希道，“我认为是这样的，假如砍头怪能造梦，那这个梦像是一个意识空间，空间里就像有一个人体扫描仪，进去了什么东西，空间主人照一下就能被发现。” 方明一听，双眸亮起一束光，连连点头，“对对对，就像修仙小说里的大能到达一个级别，都能创造自己的小空间，里面有什么，进去了什么，很快就能感知到。” 张笑笑明白了。 “如果是去一个地方就不同了，要是我们把武器藏好，砍头怪也许不会发现。”张彭云严肃道。 李珺希看向床上躺着的一排人，“我们必须抓紧时间。” 方明脑袋里天人交战，几个小小人类与妖怪抗衡，他们胆子怎么这么大？不由地担忧道，“我们是不是想得太简单了，他可是一个妖怪啊。” 李珺希拍拍方明的背，“小方总，只要敢想敢做，就绝不简单。” 张彭云露出赞同神色，“我们现在什么有利信息都没有获取到，你看天马上就要黑了，我们总不能什么都不做，等着被砍吧？” “我知道哪里有武器！”张笑笑举手。 李珺希与张彭云听了，都不约而同笑了，因为他们跟张笑笑同时想到一个地方。 李婶院子里，不仅厨房里有砍肉的菜刀，院子草棚下还有一堆农作工具，那里面一定有趁手的武器。 李珺希等人打开大门就要往院子草棚去，方明本来还很害怕，但看大家都回头等他，咬咬牙，紧着脖子上的一大团衣物跟上。 草棚下打扫得很干净。墙上、桌上，各种工具被有序地堆放着。 李珺希看一圈，发现除了农作用的工具，竟然还有许多制作木制家具的用具，比如斧头、手锯、锤头、粗刨等。 看着这些原始工具，张彭云猜测，“这家院子的男主人原来是木工啊，废掉的工具都好齐全。” 方明鬼鬼祟祟四处看，又开始忧虑，“枯树村是砍头怪的地盘，我们不会被监视吧？” 大家抬头望天，晴空万里，太阳高照，连一片白云都没看见。 张彭云粗声道，“不管他！先找了再说！” 大家目的明确，速度也快，找得差不多后装进从屋里带出来的大块帘布里，包裹严实回屋关紧门窗。 李珺希与张笑笑又马不停蹄去到厨房，大家都没什么胃口，决定随便吃点，煎饼制作简单饱腹感也很强，成为他们的首选午饭。 张彭云与方明也没闲着，将李婶家的利器都搜罗出来，有裁剪衣服的剪刀，削皮的水果刀，切菜的菜刀，可惜没有砍骨刀，张彭云还很遗憾。 这些东西与在院子里找到的工具放在饭桌上围成一圈，中心位置摆放着一大盘煎饼。 “这么多东西，怎么藏起来？”方明坐在椅子上问。 李珺希拿起一把锤头在手里比划，锤头的长度刚好与上身差不多，“我们多穿一件衣服，把工具绑在身上，外面套的冲锋衣宽松不服帖，应该看不出来。” 张彭云听了，说，“也只能这样了，大件的绑身上，小剪刀那些可以放衣服裤子口袋。” 望着这一桌子的东西，方明还是觉得太草率了，“这么多东西都藏在衣服里，妖怪不会搜身吗？” 张彭云给自己倒一碗水，“别想这么多，想多了人就没有心气了。” 方明扫视一圈面前几人，心里打突突，“可是，这是命啊，我觉得我们必须想点别的办法。” 张彭云也觉得方明说得有道理，放下手里装水的碗，“那你还能想到什么办法？” 方明一愣，果真想了想，但越想越气馁，最后垂头丧气，“没有。我们还是跟妖怪搏斗吧。” 最后大家将东西分了分，张彭云是唯一的武力输出，用斧头，方明选了一把锤头，李珺希和张笑笑各是一把菜刀。 其他剪刀、小刀，大家都装进衣服隐蔽位置，不浪费任何可能会用到的资源。后面张彭云甚至还找到一捆绳子，他决定绑在自己身上，试图去卷住那把大黑镰刀。 “总是要试试，万一成功了呢。”张彭云说。 几人收拾好后也不敢去外面乱窜，就怕被心血来潮的砍头怪砍一脑袋，于是都坐在屋子里。 下午时间大家都有些累，决定分批睡觉，李珺希与方明先守着，但是张彭云睡不着，脑袋里的事太多，爬起来开始磨斧头。 “嚓嚓！嚓嚓！” 这声音跟催眠似的，即使方明再谨慎也抵不住困意，睡了过去。 李珺希坐在褥子上，瞥了眼床上的周云合，心中担忧又多几分。他还没有醒，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才导致他出现这种情况。 望向面前沉睡的男人，李珺希思绪有片刻纷乱，她赶忙拿起自己的登山包，想要找找什么有用的东西。 也可以分散注意力。 包里东西都是生活用品，在翻找侧边小口袋时，摸到一个小小瓶子，李珺希一愣，手不禁紧紧攥住。刀具是物理攻击，这个是化学攻击，来点不一样的，应该会有效果吧？ 她想告诉其他人，但又一想，万一整个枯树村都在被砍头怪监视，那手中的东西就暴露了。 李珺希装作继续翻包，不动声色将小瓶子放进衣服内袋。 傍晚李婶回来给大家炒了两个菜，李珺希等人见饭桌上摆着四副碗筷，也不再吭声。 他们问李婶找到灯儿没有，李婶坐在椅子上喝了碗水，神色担忧，“没有，灯儿妈哭了一天，唉！” 大家默默吃饭，也无能为力。 李珺希夹了一筷子青菜放进碗里，唠家常般问，“李婶，我记得张老头说你家其他人去镇上做事了？” 将空碗搁在桌上，李婶抹了把嘴，“是啊，他爹是个木工，手艺不错，从小教孩子做事。前几天镇上有一家办喜事，想要一套新家具，他就带孩子们去镇上做工了。” “十天半个月回不来吧？”张笑笑问。 “是啊，不过钱给的多也没什么了。”李婶露出笑容。 晚上，他们将东西仔细绑在身上，穿好外套后还真看不出来。随着夜色越来越深，大家都端正坐在铺好的被褥上，没有睡意。 屋子里气氛严肃又紧张，李珺希见其他人都不说话，主动打破沉静，“你们还记得小小逃离之前说的话吗？” 张笑笑回忆片刻说道，“我记得，她说的是‘他来了’。” “是，”李珺希看向她，“我也记得是这句，说明小小能感知到砍头怪的存在。” 坐在另一边的张彭云向后摸了摸，斧头刚好可以插进他的裤腰带里。 这把斧头的存在能给他许多安全感，张彭云开口道，“我也记得是这句，要是明天有人还活着，就去找她，她应该知道关于砍头怪的事。” 方明脖子上还绑着许多衣服，他难受地扯了扯，悄声说，“万一都被砍了呢？” 房间里一时静默。 也许没人敢去想这个问题，也许，每个人都想了这个问题。 李珺希眼帘微垂，盯着花花绿绿的床褥，“那我们就努力活下来。” “他喜欢玩游戏，我们就为游戏增加趣味性，反抗就是一种方法。让砍头怪觉得砍头游戏还能再玩几天，这样我们就还有时间去找对付砍头怪、出村的办法。” 张笑笑为脚踝重新贴上一张药膏，眼神坚定，“就堵今晚了。” 月亮逐渐被云层笼罩，慢慢消失不见。 房间里的小灯泡亮度有限，照在每一个人脸上，像蒙上一层雾蒙蒙的灰。 四人不敢睡，睁着眼睛默默等待砍头来临的那一刻。但随着时间流逝，那夜深人静的氛围好像被撒上了迷药，他们脑袋越来越昏沉，也不知什么时候，睡了过去。 腥臭味渐浓，空气也变得闷热。李珺希睁开眼睛。 同样的黑天，黑地，天际泛着红光，歪脖子树狰狞地向上伸展，像是残留在天空中的裂痕。 他们果然又进来了！ 但是这次大家都站着，身上没有任何束缚。李珺希摸摸腰间，菜刀还好好插在裤腰上，又悄悄摸向口袋，小瓶子也还在。 旁边的张彭云几人也相继睁眼，虽然这次没有坐在椅子上让他们有些惊讶，但因为有心理准备，表面上要比第一次淡定许多。 “不知道对方耍什么花样，我们靠近一些。”张彭云小声说。 几人谨慎又默契地背对背围成一个圈，视线在附近搜寻，试图去寻找砍头怪踪迹。 “嘿嘿嘿嘿！” 熟悉又诡异的笑声突然从天上传来，“你们以为，带的那些小玩意儿，我会害怕吗？” 李珺希几人不动声色地交换眼神，砍头怪果然什么都知道。 “你们还挺有意思，比以前进来的人有趣多了。今天的砍头游戏，我们就来玩点不一样的，怎么样？”刺耳的声音激动地说。 什么不一样的？更残忍？更折磨人？张笑笑抖着嗓子低骂，“变态！” 广阔的黢黑天地似乎变得尤为窒息，所有人屏气凝神，都在等待砍头怪颁布游戏规则。天上的声音像是施舍般吐出两个字，“奔跑。” “你们跑吧，谁能跑出去，我就饶你们一命！” 方明抱住脖子，说话的声音都有些抖，“我就知道不会这么简单！这里这么大，我们怎么跑得出去！” 张笑笑的脸更难看，她腿还瘸着，怎么跑！ 远处的天际遥不可及，李珺希将砍头怪的话在心里琢磨一遍，要是按照他的说法，既然能跑出去，那这个地方肯定有界限。 人在弄虚作假的时候，往往会不经意露出一些自己想要隐藏的事实。 砍头怪嘶嘶大笑，瞧着这几张青白交加的脸，更加兴奋，飘在众人后方的黑云膨胀着钻出一把黑色镰刀。 “预备——” “先跑了再说！”张彭云咬牙道。 既然砍头怪已经知道他们带了刀具那也没什么好藏着的了，李珺希迅速从背后抽出菜刀，身体下蹲做出起跑动作。 砍头怪看见，又对这几个小小人类的自以为是嗤笑两声。 “跑！" 第43章 第 43 章 李珺希从未想过，自己能跑得如此快。 急促的喘/息声在耳边回响，沉重得像是马上就要死掉，风呼啸，仿佛胸腔有一簇火在燃烧。 握在手里的菜刀早已被汗水打湿，她盯着那天际的红，死命往前跑。 张彭云跑在最前面，方明第二，然后是她，由于张笑笑脚踝受伤，落在最后。 身后，黑云沉甸甸压在半空，不远不近移动，从黑云中延伸出去的黑色镰刀划来划去，十分惬意，像是在赶鸭子。 确实，李珺希等人现在就是砍头怪眼中的四只鸭子。 “嘿嘿嘿嘿！” “跑啊！使劲跑！” “我要来砍头喽！” 砍头怪幸灾乐祸的声音不紧不慢从后方传来，跑在前面的四人陡然一颤，又情不自禁加快速度。 砍头怪为这个游戏制定了一个很浅显的规则，而他又很喜欢依照规则行动。比如在第一晚的时候他为每个人安排了座位秩序，于是每一次砍头对象都会按照这个顺序来。 可经过白天老秦砍头事件后，大家发现自己进入了一个误区，砍头怪的规则是可以随时被他打破的。 所以现在李珺希几人都不清楚谁会第一个掉脑袋。那种随时面对死亡的感觉每分每秒都在折磨着每个人。 李珺希看向后方，张笑笑的脚虽然好了很多，但还不足以支撑她长时间跑动。此刻她满头是汗，手中握住菜刀还紧紧跟在大家身后。 她们俩的距离只有两米左右，李珺希放缓脚步，时刻注意张笑笑那边，等待黑云压上来。 砍头怪猖狂大笑，似乎已经洞悉众人计划，大片黑云翻滚着压过张笑笑、李珺希二人，直达跑在第二的方明头顶。 方明吓得明显踉跄了一下，双腿混乱地开始S型奔跑，试图甩掉黑云，“不、不要过来！” “来吧！让我收下今晚第一个头！” 得意的笑在上空炸开，举起的镰刀在沉闷的夜色中闪过一抹诡异红光。“刷”地一声，刀刃横扫形成一阵刀风，地表潮湿的黑泥四溅开！ “啊！救命！”方明大喊。 “快滚开！”一道声音骤然在前方响起。 方明膝盖一软就地一滚，险险避开镰刀的尖峰！ 同时一根粗麻绳从后方急速飞来，精准套上冰冷镰刀尾端的细长手柄。站在不远处的张彭云紧紧抓住绳索末端，顺势一拉，圈绳抽紧，镰刀倏地往下坠，弯折的镰刀手柄瞬间被拉直！ 套住砍头怪的绳结是张彭云一开始就打好的，这是他以前徒步向赶羊的村民学习的一种绑法。 “快过来帮忙！”张彭云扭头冲后方的李珺希、张笑笑二人喊。 李珺希与张笑笑毫不犹豫冲上去抓住绳子，与张彭云一同对抗砍头怪挣扎的力量。 黑云也被跟着拉低，藏在里面的砍头怪慌乱地想要挣脱绳索，那绳结却不知什么结构，竟然越拉越紧。 “放开我！”他气急败坏地吼叫。 望着眼前像是拔河般的焦灼场面，方明趴在泥地里一脸不可置信，砍头怪竟然真被他们抓住了！ 这只砍头怪真的很弱啊！ 脸上一喜，胆子也大了，方明紧紧脖子上衣服，爬起就往那边跑，“砍头怪，老子跟你拼了！” 四人齐心协力抓住粗麻绳用力往下拽，绳索在空中绷紧，搅乱的黑云如棉花散开，露出藏在黑云中的小小身躯。 张彭云见此，更加振奋，“加把劲！他要被拉出来了！” “休想！”砍头怪嘶声尖叫。 随着这一声怒吼，黑云另一端骤然冲出一把一模一样的黑色镰刀，不做停留迅速将绷直的绳索切断！ 猛拉绳索的四人猝不及防重重跌倒在地。他们趴在地上，惊恐看向空中挥舞的两把镰刀，就像看见死神在像他们招手。 “臭不要脸的！他竟然还藏着一把！”方明捂住被撞得生疼的后背，脸上表情痛苦。 “啊哈哈哈哈！留下你们的头吧！” 散开的黑云快速聚集，又把露出的黑色身影掩盖。两把大镰刀竖立在黑云两边，像是插着的两把大旗，急速向下挥去！ “大家快躲开！”张笑笑大喊。 四周刮起一阵猛烈刀风，所到之处，大地破开裂缝。 李珺希忍住方才撞击的疼痛，狼狈往旁边一滚，堪堪躲过镰刀攻击，脸颊却被刀尖划破一条伤痕。 就在这时，一道黑影竟不惧刀风快速冲了上去！ 重新捆绑的绳结甩上半空，又套上同一把黑色镰刀，张彭云单手用力一扯，手中斧头奋力向上甩，一套动作连贯又迅速！ “咔！” “啊啊啊啊！我的手！”砍头怪尖叫。 那把被张彭云磨了一下午、刀刃锃亮的斧头牢牢插/入黑色镰刀中！蓝色血液从缝隙里渗出，滴落在黑泥上。 顿时，黑色镰刀像是没有了生气，耷拉着垂在黑云一侧。 张彭云喘着粗气，冲后边三人大喊，“快！趁热打铁……” “嚓！” 张彭云只感觉后脖颈一凉，便没有了意识。另一把完好的镰刀无情穿越喷洒的血液，又快速一挥，残影掠过，吓懵了的方明也身首分离。 两颗头颅咕噜咕噜滚在一起，被一地粘稠腥臭的黑泥污染，连五官都看不清楚。 那镰刀挥舞的速度极快，李珺希与张笑笑甚至都没有看清行动轨迹，她们俩紧张得全身湿透，对视一眼，同时往后跑。 反抗已经惹怒砍头怪，黑云急速下降，擦着地面直奔李珺希与张笑笑而去。 “分开跑！”李珺希冲张笑笑喊。 两人随即向两边散开，黑云没有任何犹豫跟上跑得最快的李珺希。身后阴风阵阵，空中镰刀闪着妖异冷光。 眼看镰刀就要在她脖颈处落下，李珺希转向一躲，咬牙举起早已握在手中的塑料瓶摁下喷头，散发着浓烈刺鼻气味的液体喷向黑云！ “啊！这是什么！” “我的眼睛好痛！ 黑云紧急刹车，停靠在半空中，似乎这种液体让砍头怪很痛苦，黑云急速收缩着，镰刀在空中乱砍。 李珺希紧紧握住杀虫剂，没有任何犹豫冲上去对着黑云猛喷！ “原来你怕这个！你这只臭虫！”李珺希怒吼。 这次徒步上山，她为防蚊虫才带上这一瓶杀虫剂，没想能在这派上用场！ 看不见的砍头怪胡乱挥舞着镰刀，试图寻找李珺希位置，痛苦哀嚎声不断。 李珺希已在镰刀攻击范围内，但此刻她什么都顾不上了，身影在镰刀挥动间艰难向前移动，想要更接近砍头怪。 因在地上几次翻滚，她蓬头垢面，一双眼睛血红，死死瞪着上方，恨不得跳上黑云用菜刀把砍头怪切成稀巴烂喂狗！ 就在这时，砍头怪已经精准找到李珺希位置。黑色镰刀快速落下，李珺希深知自己逃不掉，毫不犹豫抬起菜刀打算砍坏另一把镰刀！ 决绝的身影让站在不远处的张笑笑猛然一惊！她毫不犹豫扑上去！ “李珺希！” 镰刀落下，张笑笑的头滚出老远，瞳孔瞪大，满脸恐惧。 李珺希被扑翻在地，回身望向张笑笑头颅，脸色骤变，“张姐！” 胸中怒火猛涨，目眦尽裂，李珺希捡起张笑笑掉落的菜刀，手中两把菜刀毫无章法向上砍去！ 她没了理智，也不要命，凶狠气势甚至吓到了砍头怪，悬停在空中的镰刀竟然一缩，狼狈地躲开来。 “咔！” “咔！咔！” 镰刀上遍布刀痕，蓝色血液飞溅，黑泥地、菜刀、衣服、皮肤，都沾上砍头怪的血，闪烁着阴冷蓝光。李珺希甚至没有注意到，两滴蓝色血液溅到她脸上的伤口，又很快被身体吸收。 女人恨不得与砍头怪同归于尽。 “去死吧，臭虫子！”她大吼着，将卷边的菜刀一扔，拿出杀虫剂就喷。 砍头怪被李珺希气势震慑处于下风，又见那可怕的液体又要出现，吓得尖叫一声，赶忙逃之夭夭。 黑云一眨眼的功夫，便消失不见。 随着砍头怪离去，天际的红光缓缓熄灭，天地似乎被撤下一抹黑布，黢黑的夜随之消散，自然光不知从何处洒进来，驱除之前的阴冷气息。 空气还是令人腥臭得作呕，李珺希大口喘息着，突然胃里翻江倒海，她忍不住一口吐出来。 手臂酸痛不已，还打着颤，她艰难地吐掉胃里最后一口酸水，膝盖一软跪在了地上。 现在她才知道害怕。 张笑笑、张彭云、方明的身体分别躺在不远处，一一望去，真如尸体没什么区别。李珺希眼眶发热，颓然地坐倒在地上。 只剩她一个人了。 天际露出一点白，闪着柔和的光。 李珺希怔怔看着那边，突然挣扎着爬起，疯狂往那边跑。一直以为这里很大，但现在跑起来却好像变得很小。 周边怪石嶙峋，还能听见水滴声。她却不敢停，不断地向前，即便跑得踉踉跄跄。 最后，她来到发光处。 原来前方是一个洞口，夜中虫叫的声音隐隐传来。李珺希呼吸沉重，兴奋得身体颤抖，手脚并用爬上斜坡冲了出去！ 清冷月光当头照，李珺希猛地闭上眼睛。 风中有植物香气，也有熟悉的硫磺味，她睁开眼睛，见到前方有些熟悉的环境，原来这是温泉附近！ 而砍头怪装神弄鬼的地方竟然就在温泉附近的一个山洞中！ 这个洞口十分窄小，成年人必须弯腰出入。周边灌木遮掩，若是有人经过，很难发现。 李珺希走到山沿边，望向山脚下陷入沉睡的枯树村，脱力般坐在地上。月光照亮山间小路，花儿在风中轻轻摇摆，方才与砍头怪的搏斗，就像一场梦。 她平复好心情，抹掉脸上、手上蓝色血液，返回洞中寻找张笑笑等人的身体。 失去头颅的身体躺在洞中各处，李珺希一一过去，找到他们的头，把上面黑泥仔细擦干净。 李珺希细心地将张笑笑凌乱的头发梳理整齐，轻声道，“张姐，我一定会带你们出枯树村的。” 她开始将人往洞口拖。由于与砍头怪搏斗耗费了许多力气，李珺希一趟下来已经满头大汗、精疲力尽。 等她把大家都搬离山洞时，天空已经微微泛白。 她没有办法将大家带回李婶院子，只好拖到温泉边上。硫磺具有驱散虫蚁功效，这样他们的身体就不会被虫蚁叮咬。 做完这些，李珺希虚脱般仰躺在地。她的衣服又脏又臭，却没有一点力气折腾了。 太阳从东方露出头，温暖着大地。公鸡鸣叫，沉睡的枯树村苏醒，村民陆陆续续从自家院子里走出来，开始一天的劳作。 又是新的一天。 算算日子，这是他们来到枯树村的第二天。 李珺希静静望着澄澈的蓝天，神情平静。等休息得差不多，她最后看了眼躺在身旁的三人，大踏步向山下走去。 李婶在厨房做早饭。 这两夜她一直是在邻居家睡的，虽然来家里住的小姑娘文文静静，一人睡觉也不占太多地方，但李婶总觉得人家给了那么多钱，她再去与人家凑一张床怎么也说不过去。 早上来到厨房，一眼瞧见挂在墙上的两把菜刀不见了踪影，李婶纳闷，明明昨晚上还用过。 她找了会儿，见太阳越升越高，阳光都爬上厨房灶台，想到时间要来不及了，才急匆匆去邻居家借了把。 早饭蒸的几个大肉包，现包现做，香得流口水。 李婶一手肉包一手端着热汤吃着，突然见院子里走进一人，那人全身黑泥，狼狈不堪，再去看脸，依稀能辨明是住在自己家的姑娘！ 吓得她扔掉碗跑出去，“姑娘！你怎么这副样子啊？” 李珺希浑不在意地笑笑，拍拍身上干涸的黑泥，“哦，早上去山上看日出，不小心摔了一跤。” 李婶皱眉，见她脸上还有一道明显口子，忍不住埋怨，“唉！怎么这么不小心。” 她赶忙往屋子里走，“你这姑娘家家的，到底在哪里摔的，脸上还刮破了！痛不痛啊？” 李珺希还是笑，摇头，“不痛。” 说完跟在她身后进了屋。 李婶在外间柜子里翻找片刻，将一盒药膏递到李珺希手中，“来，擦这个，绝对不会留疤！” 李珺希说了声感谢，把药膏放进兜里，她想先去查看黄辉宏他们的情况，刚撩开门帘，往厨房走的李婶又退回来。 打开的门帘露出里间景况，五个无头身躯排排躺在床上，怎么看怎么吓人。李婶却是没有看见，扫一眼便移开目光。 “姑娘，你看见我厨房那两把菜刀没有？”李婶问。 李珺希一顿，那两把菜刀早就卷边被扔在山洞中了。 她露出迷茫神情，装傻道，“菜刀？昨天中午我还看见在墙上挂着的，怎么？不见了？” “是啊！”李婶猛拍大腿，“我昨晚给你做饭还用了呢，怎么今早就没有见到！真是奇怪！” 李珺希脚尖一转，作势要往大门走，“李婶，别急，我帮你去找找。” 李婶想想作罢，摆手往外走，“算了算了，没事。” 就两把菜刀，不见就不见了吧。 见李婶走开，李珺希脱鞋进入房间。她一一查看大家脉搏，果然如之前所料，随着时间流逝变得更加薄弱，几乎快要听不见。 而周云合的心跳虽然一直正常，但也没有任何醒过来的迹象。 李珺希为他们盖好被子，望着床上的人，静静地站了会儿。时间不等人了。 “姑娘，出来吃早饭吧！”外间响起李婶喊声。 “哦！”李珺希赶忙答应。 她换上一身干净衣服出门，一眼瞧见桌上的大肉包，忍不住夸，“好香啊李婶，一看就很好吃！” 李婶摆好碗筷，笑道，“快过来吃吧！” 一晚上都在“干体力活”，李珺希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狼吞虎咽吃完一个大肉包，才想起事情要问，她看向坐在旁边跟着一起吃早饭的人。 “李婶，灯儿找到了吗？” 李婶一听，摇头叹气，“没有，山上环境特殊，很难找。唉，现在找了两天，感觉希望很小了。” 灯儿是她从小看着长大，这小孩机灵可爱，嘴巴又甜，村子里的人都很喜欢她。现在两天还见不到人影，虽然大家不说，但心中都有了猜测。 等李珺希吃完早饭，李婶收拾完碗筷又出门去了陈家。 李珺希在院子外的水井旁洗干净脸，回房找到一面镜子。这面镜子不大，边缘由红色塑料包裹挂在墙上，镜子背部是一张80年代的字画。 李婶给的药盒里填满一团黑乎乎的药泥，李珺希手指沾上一些，对镜抹在脸上的伤口上，触感凉凉的，还挺舒服。 她又回房检查登山包里的东西，确保要带的东西齐全。她背上包刚要跨出房门，突然脚步一顿，转头径直来到周云合跟前。 蹲在床边，李珺希轻轻抚摸上男人脸颊，“周云合，赶快醒来吧。” 一个吻落在唇畔，李珺希看他一眼，出门。 她要去找小小。 第44章 第 44 章 村民们还在山上找灯儿，树下那两位老人像往常一样坐在板凳上，见李珺希从院子里走出来，友好地点了下头。 李珺希见了，也冲他们笑了笑。 她不知道小小在哪儿，但是直觉今天会碰上。李珺希决定先从村头走向村尾。 有二三十户的枯树村算是中小型村落，大大小小风格一致的房屋错落有序排列在一起，若是俯视看，像是由小正方形拼接的图纸。 李珺希一路走到村尾时，果然在张老头院子前的那棵榕树下，看见一个小身影。 小小坐在红色脚踏车上，短而细的手握住车头，正围绕榕树转圈玩。 车筐里的头随着车轱辘的转动不受控制上下颠簸，脸上绽放着天真无邪的笑容。 “啦啦啦啦！啦啦啦啦！看我骑得多块！我能飞！哈哈哈！” 说完又嘟起嘴，表情变化比变天还快，“今天大虎他们怎么没来，我还想跟他们玩游戏呢！” “我跟你玩游戏好不好？” 小小一愣，循着声音望去，见到李珺希站在不远处。 “是你！？”小小惊讶。 李珺希冲小小友好地露出微笑，朝着她走过去。就在近前时，突然鼻子一痒打了个喷嚏，小小嫌弃地转向车头骑远了些，“阿姨，你鼻涕流出来了。” “啊，不好意思。”李珺希赶忙拿出纸擦。 小小盯着她看，抱住车筐里的头，有些扭捏地问，“你为什么要跟我玩游戏啊？” 李珺希摸摸通红的鼻子，蹲下平视她的眼睛，“昨天跟你说过了，我们是朋友。” “朋友！”小小的手激动地捏住自己的脸，像是在玩一个泥巴人偶。她似乎有些紧张，又有些忐忑，惴惴不安地问，“是很好的那种朋友吗？” “当然了！”李珺希露出一抹灿烂笑容。 “好唉！”小小跳起来，在原地转了个圈，蓬蓬裙上下晃动，像是个无头公主，“那我们现在就玩游戏吧！” “好啊，不过，你得回答我几个问题。”李珺希说。 “怎么又是回答问题！”小小拧眉。 这次她学聪明了，撅嘴重重坐回小车上，“你在骗我！” “我李珺希从来不撒谎！”李珺希义正言辞，说着又凑近了些，与小孩怀里的头对视，“小小，我跟你说，这两天枯树村有个小女孩走失了，要是你帮我找到她，我就叫她跟你一起玩！” 一起玩啊，这样她又有一个朋友了！小小绷紧的小脸有一丝松动。 李珺希暗道有戏，继续道，“女孩子最喜欢玩娃娃，穿漂亮小裙子，我作为你的朋友呢，年纪有点大了，但是我听说，失踪的小女孩跟你一般大，你们肯定有许多共同话题，能玩到一起去！” 李珺希循循善诱，说得条条是道，小小一听完，就迫不及待地喊，“我知道她在哪里！” 三轮踏板车毫不费力骑上后山，两条小短腿欢快地蹬着踏板，嘿咻嘿咻地好像马上就会有一位新朋友！ 李珺希默不作声跟在小小后方两步远位置。这条路清晨她已走过，此刻对路面很熟悉。空气中硫磺味渐浓，温泉快到了。 他们经过昨晚的山洞，在阳光下看，这个洞口平平无奇，若是不走上前仔细观察，它就像林子里突然出现的一个土坑。 谁会想到里面有另一番天地呢。想到这，李珺希一双漆黑的眼眸闪过冷光。 他们在一簇生长茂密的灌木丛旁停下，小小坐在脚踏车上晃着小腿，高兴地朝里面一指，嗓音清脆，“她在那！” 顺着小小手指去看，李珺希依稀见到凌乱的短枝杂草中，躺着一个小孩摸样的身影。 她仰躺在地，穿一身红色外套，披肩长发遮住一半的脸，生死不明。 李珺希脸色一变，快速拨开挡住视野的枝桠往里去。里面杂草丛生，虫蚁肆虐，李珺希来不及多看将人抱了出来。 将小女孩平放在一旁的大石上，李珺希撩开她脸上的头发，见到一张清秀小脸。 她肯定，这就是灯儿了。 这个位置在温泉附近，第一晚他们一行九人来过这里，还试图往高处走。 李珺希不确定，当时灯儿是不是就藏在附近的草丛中。但又想到周云合，如果附近有其他人，他应该能很快发觉。 小小骑着脚踏车在远处玩耍，她的位置已经超过第一晚李珺希等人在这里的走动距离。 视线在小小越来越远的背影上停留，李珺希起身尝试往她那边去，但才走了六七步就撞上了什么东西。 伸手摸，果然有一堵透明的墙挡住去路。 回头望向躺在石头上小脸泛白的灯儿，事不宜迟，还是得赶快将人带回去。 李珺希扭头去找小小，上山的路被绿林掩盖，才一会儿的功夫，小小就没见了踪影。 “小小！”她朝山中喊，“你在哪儿？” “我们回去了！” 喊声在绿林中回荡，惊飞几只飞禽，却没有人回应。 随着最后一点回音消散，林子里顿时陷入寂静，似乎连虫叫都听不见了。 一人处在这个陌生幽闭的山林中，会让人感到恐惧，李珺希握住装有杀虫剂的口袋。小小去了哪里，难道她喜欢玩暗中偷窥的游戏？ 等不了了，灯儿身体太虚弱，现在她必须带人下山。李珺希回到大石头边上，将登山包挎在胸前，背起灯儿往山下走。 她的身形矫健迅速，很快消失在层层叠叠的绿林中。 在李珺希走后不久，一抹身影从林子里走出。她抱住头颅，身形如一只扁平纤细的风筝，似乎就要随风而去。 怀中的头伤心地自言自语，“你们总是喜欢离开我。” 一双眼睛却慢慢眯起一条缝，清脆的嗓音尖细起来，“朋友……哈哈哈哈，都是骗子！” 可爱小巧的面容瞬间布满阴霾。 山路难行，李珺希却走得又急又快。背上的灯儿身体冰冷，呼吸微弱，李珺希很担忧她的状况。 “灯儿，坚持住，我马上就带你回家。”汗水从额角淌下，李珺希微微侧脸对她说。 灯儿枕在李珺希肩膀上，唇色泛白，眼睛紧闭，没有回应。李珺希咬紧牙，恨不得自己长了翅膀飞下去，脚步不免更快了些。 她背着人来到山脚下，突然心有感应般猛地回身，小小就踩着脚踏车停在山中小路上。 圆滚滚的头颅摆放在车筐里，一双眼睛黑黢黢、了无生气地盯着她，看得人瘆得慌。 一股寒意窜上脊背，搭在身后的手情不自禁握成拳头，李珺希稳住心慌，朝小小露出笑容，“小小，刚刚你去哪里了，我叫你怎么不答应？” 无头小女孩一动不动，远远望去，就像一个诡异玩偶。 李珺希努力表现得正常，“快来！我们一起送灯儿回家！” 车筐里那张面无表情的小脸倏地展开天真的微笑，“好啊！朋友，你说过要跟我玩游戏的！” “嗯！”李珺希重重点头。 李珺希背着灯儿走在村子里，很快被村民发现。他们认出背上的人，惊得跑上前，“是灯儿！是灯儿！” “灯儿找到了！”他们声音宽阔高昂，似乎喊得全村都能听见。 附近村民纷纷跑了过来，有人大喊，“快，去告诉老村长和老陈他们！” “太好了！” “灯儿没事！还活着！” 李珺希很快被村民包围，他们从她身上抱走灯儿，激动地问她是在哪里找到的人。 李珺希已经想好说辞，淡定道，“我想去山上泡温泉，经过一处灌木丛，听见里面有声音好奇过去看了眼，就看见了这个孩子。” 村民们听了激动得欢呼，“太好了！老天保佑灯儿回来了！” 老陈一家听到消息，连忙扶着老村长赶来，还有李婶、大虎、大虎娘、小凳子、圆圆、坐在树下的那两位老人…… 大家热情地将李珺希围在中间，去查看灯儿，去问李珺希情况。李珺希一一应答，视线却不停在人群中搜寻。 小小又不见了。 人头攒动，每张面孔都露出激动的笑容，李珺希左右张望，好不容易透过人缝，看见小小的身影。 她安静站在人群外，冷漠望着这一切。两人对视，小小怀里的头勾唇一笑，无声说出两个字。 李珺希头皮发麻，因为她听见了。 骗子。小小说。 老村长颤颤巍巍走上前，握住李珺希的手，激动得嘴唇发抖，“这位姑娘，我们枯树村一定要感谢你啊！” 老陈家夫妻也抱着昏睡不醒的灯儿走过来，“姑娘！您是我们老陈家的恩人！” 正被小小的话惊住的李珺希赶忙看向他们，此刻她心中慌乱，又有些急，“不用不用，别这么客气，我也是刚巧碰上的。” 老村长双眼浑浊，耷拉下来的脸皮随着他的动作一晃一晃，缓声问，“姑娘，我作为村长有一个厚脸皮的请求，你能答应吗？” 请求？这时候还要什么请求？ 李珺希顿生警惕，此时村民们还围着她。她一一看去，这些村民脸上的神情竟然狂热又渴望，一双双眼睛发出灼热的光。 他们似乎与村长一样，都在期盼她的应答。 旁边的老陈夫妇见李珺希不作声，流出眼泪，急切道，“姑娘啊，你先答应吧，我们老村长不会害你的。” “是啊，”李婶也站在人群中冲她喊，“姑娘，我们老村长德高望重，你就答应吧！” “是啊！你就答应吧！”村民们附和着往前挤。 村民们常年劳作，身材紧实挺拔，像一座座小山大力往前推。 李珺希被撞得东倒西歪，站都站不稳，她心中愈发不安，忍着痛扭头去找小小，目光所及之处竟然冒出一张枯树般皱巴的脸！ 李珺希吓得尖叫，再一看，竟然是老村长！他佝偻着背，距离李珺希不过两个拳头的距离。 老村长紧紧盯着李珺希，露出一抹神秘莫测的诡异笑容，“既然你能找到灯儿，那……你能帮我们找到，我们的头吗？” 什么！？李珺希瞪大眼睛！ 话音刚落，老村长脖颈处出现一条细细红线。 以李珺希的距离，可以清晰看见这条红线下的皮肤粘膜撕裂，豁开一道口子，露出里面切口干净规整的皮下组织、松弛的肌肉层、失去弹性的气管与食管、骨白色的脊椎…… 没有一滴血流出，像是医院里的人体模具。 “咚！咚！咚！” 老村长的头颅如一个小皮球，掉落在地上弹跳两下后滚开。 人群越来越拥挤，他们冲李珺希呼喊着，请求着，老村长的头被他们踩踏、踢走，很快淹没在几十条腿中。 “帮我们找头吧！求求你！” “我们没有头，好痛苦啊！” 村民们里三层外三层包围住李珺希，他们与她如此近，近得李珺希身体被挤压，她疼痛难忍，一颗头突然掉在她肩膀上，又弹跳出去落在地上，尘埃飞溅。 李珺希惊得去看，是李婶的头！ 紧跟着面前一颗一颗头颅如饱满的果实般滚落，无头村民踢开数不清的头，却在喊找头。他们推搡着，伸出双手抓住李珺希，大喊着，“我的头！我的头去了哪里！ 这些人里有大虎、有大虎娘、有老陈家夫妻俩……灯儿被随意仍在地上，她的头也不知滚去了哪里。 李珺希露出恐惧神情，仰起头大喊，“小小！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