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尘志》 第1章 凡尘与仙门 青嶂省立大学的旧图书馆,像个被时间忘掉的角落。四楼社科区,光线总是昏昏暗暗的,空气里飘着旧纸和灰尘混在一块儿的味儿,静得连翻书的声音都听得清清楚楚。 最里头,有张不起眼的旧木椅子,一个青年正缩在那儿。他叫吴尘,人就像他的名字,普通得像地上的灰。厚厚的黑框眼镜几乎遮住他半张有点苍白的脸。头发有点长,也没怎么打理,乱糟糟地耷拉着,让他看起来有点颓,跟周围不太搭。 他面前摊着本厚得像砖头的《马克思主义发展史》,边儿都被他摸得有点毛了。旁边还堆着几本同样难啃的理论书,像一堵厚厚的墙,暂时把他和外面那个吵吵嚷嚷的世界隔开了。 他看得正入神,眉头微微皱着。直到隔壁桌那对小情侣压着声音嗤嗤地笑,像小针一样不断扎破这点安静,他才不自在地动了动身子,下意识地把自己缩得更小了,好像这样就能完全躲进椅子的阴影里。 这时,他口袋里的旧手机震了一下。他不耐烦地掏出来,解锁一看,是导师发来的短信,关于他毕业论文初稿的反馈。 就几句话,却像带着冰碴子的针,精准地扎进他心里最软的地方。 “书斋化……缺乏温度……躲在理论背后……” 每个词都让他心里一堵。理论是武器,不是盔甲?可他除了这身“盔甲”,还剩什么呢?一股混着委屈、羞愧和一点点不服的闷气顶在胸口,脸上有点发烫。他啪地一下合上了面前那本“大砖头”,椅子腿在地上刮出刺耳的声音,在安静的阅览室里显得特别响。 他感觉有好几道目光扫过来,立刻觉得浑身不自在,赶紧低下头,几乎是逃跑一样离开了这个他平时当成避风港的角落。 快步走到图书馆大门口,可能因为心神不宁,竟跟一个正要进来的人撞了个满怀。 “哗啦——” 那人怀里抱的几本书全掉地上了。 “对、对不起!”吴尘吓了一跳,赶紧道歉,几乎是本能地蹲下去,手忙脚乱地捡书。 “没关系,是我自己没注意……”一个清脆的女声响起,也弯下了腰。 书很快捡起来了。当吴尘拿着最后一本站起身,准备递还给对方时,那女生也正好直起腰,习惯性地平视前方道谢——视线却直接越过他的头顶,落到了空处。 女生明显愣了一下,目光往下挪了挪,这才跟藏在厚镜片后面那双躲闪的眼睛对上了。她脸上飞快地闪过一丝了然和一点点不易察觉的尴尬,好像终于意识到帮忙的人个子不高。 “呃……谢谢。”她的声音比刚才低了一点,有点不自然。 吴尘的脸“唰”地一下红透了,连耳朵根都烧了起来。他根本不敢看对方的眼睛,用带着浓重家乡口音、又拼命想学标准普通话的调子,含糊又急促地回了句:“没……没事!” 话还没说完,他已经像只受惊的兔子,几乎是贴着门边,慌里慌张地挤了出去,把那份无声的尴尬彻底甩在后面。 午后的风吹在脸上,却吹不散那股火烧火燎的感觉。他低着头,沿着林荫道小跑起来,只想快点回到那个能让他完全藏起来的宿舍。 刚跑出去没多远,一个带着点戏谑的声音从旁边传过来: “哟,小吴!跑这么快干嘛去?” 吴尘脚步一顿,不用回头也知道,是同专业的赵琦。赵琦体型胖,私下里大家都叫他赵胖,但他自己特别讨厌这个外号。吴尘脸上挤出一丝勉强的笑,转过身。 赵琦晃悠过来,脸上带着那种混合了同情和看热闹的表情,压低点声音说:“我刚从老李办公室门口过来,听见里头说咱们这组论文,就你被点名批评了?啧啧,别灰心啊小吴,有不懂的,随时来问我!” 那声“小吴”和语气里若有若无的嘲笑,像针一样扎在吴尘刚刚受伤的心上。他感觉脸颊又开始发烫,心咚咚直跳。他特别讨厌“小吴”这个称呼,凡是带“小”字的,无论是说身高还是别的什么东西,都让他从心底里感到抗拒和难受。 几乎是下意识的,他的防御机制启动了。眼睛开始不受控制地快速眨动,视线乱飘,不敢聚焦在赵琦脸上,脑子里拼命想找点别的事来转移这让人窒息的注意力。 “嗯…谢谢赵胖…”他心神不宁,下意识顺着平时私下的叫法脱口而出。 话一出口,吴尘自己先愣住了。 赵琦脸上的假笑瞬间没了,不满地瞪了他一眼,鼻子里重重地“嗯?”了一声。 吴尘一个激灵,脸上的血色“唰”地褪了下去,变得惨白,赶紧改口,声音都磕巴了:“不、不…赵哥!是赵哥!谢谢赵哥!” 赵琦这才从鼻子里哼出一声,算是勉强接受了,但眼神里的不高兴还是明显。 “导师…导师刚微信和我说过了。谢谢啊,我先回去了。”吴尘几乎是抢着说完,立刻转身,几乎是同手同脚地继续往宿舍楼小跑,比刚才更慌。 赵琦看着他那近乎逃跑的背影,撇了撇嘴,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嗤笑了一下,自言自语:“哼,这小吴,就会死读书,天天上课那么积极,笔记做得比谁都勤快,原来只是个书呆子啊。啧,只能说,笨鸟先飞吧。”他特意在“小”字上加了重音,好像这样就能把刚才被叫错外号的不爽还回去。 这些话,顺着风隐隐约约飘进吴尘耳朵里,像把钝刀子,反复磨着他敏感又脆弱的神经。他跑得更快了,好像这样就能把那些伤人的话和目光都甩掉。刚才那一连串的事——导师的批评、女生的尴尬、赵琦的嘲讽——像一根根引信,瞬间点着了他埋在心里二十多年的、关于身高的所有自卑和难堪。 【回忆涌上来】 他这身板,实在不算好,尤其是身高,卡在一米五五,就像旱季的庄稼,再也不肯往上长一点。这成了他二十多年人生里一道看不见的枷锁。 小时候在学校,他是队伍里雷打不动的排头,个子瘦小,像小鸡站在鹤群里。等到拔河这种力气活,更是成了两边队长都不想要的“累赘”,最后总是被老师安排在旁边喊加油。他看着同学们在绳子那头使劲,脸憋得通红,自己却只能在圈外,拼命喊,好像那样就能证明自己不是完全没用。 等上了中学,他的座位更是被牢牢钉在第一排正中间,像被放在展柜里的标本,承受着身后无数好奇或者带点嘲笑的目光。有调皮同学传纸条,总能“刚好”打中他的后脑勺,接着是压低的嗤嗤笑声。他也曾鼓起一点点勇气想理论,可挥起的拳头还够不到人家胸口,换来的只是更用力的推搡和一句句扎心的“小矬子”。 【回忆退去】 “砰!” 宿舍门吴尘粗暴地推开。果然,下午没课,室友们早就各有各的精彩,不是去打球,就是去约会了,大大的六人间空空荡荡,就剩他一个。 满屋子的安静,反而让他紧绷的神经一下子松了下来。他本来性格就内向,不擅长也不喜欢跟人打交道,只有在这个完全属于自己的小地方,他才能放下所有防备,长长地出一口气。 他把自己重重摔进靠门的下铺,呆呆地坐了一会儿,才像是想起什么,弯腰从床底拖出个旧纸箱。里面整整齐齐放着的,不是专业书,而是一本本封面花里胡哨、材质不一的修仙小说。他小心地拿出一本边角都翻毛了的,轻轻摸了摸封面,这才躺回床上,看了起来。 这是他唯一的,也是秘密的精神寄托。他特别喜欢这种纸质的手感和墨香,一来觉得比那刺眼的电子屏幕护眼,二来心底里总觉得,手指头能碰到字,才更有传统读书人的那种“品味”和安静。 书里的世界光怪陆离,主角们通常天赋异禀,奇遇不断,动不动就御剑飞行,快意恩仇,用牛逼的法力打破世上所有的不公平和束缚。他一边因为主角们往往被描写成“身高八尺、英姿勃发”而觉得自己不行,一边又忍不住陷进去,在那虚幻的宏大故事里,贪婪地寻找着现实中得不到的安慰和力量。 “呵,要是真有那种修仙世界,恐怕里面的弱肉强食,比这普通世界还要狠十倍……”他合上书,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望着上铺的床板发呆,“那些高高在上的仙门大派、修真家族,垄断灵脉宝贝,跟人间的权贵豪门垄断田地钱财,有啥本质区别?那些底层的散修杂役,恐怕活得……比我这普通人还难吧……” 这念头,让他心里生出点说不清的、近乎恶意的平衡感。可是,导师的评语和刚才接连的倒霉事,到底像两块大石头,压在心口,让他刚平静一点的心情,又烦躁起来。 “武器……盔甲……我连走出这龟壳的勇气都没有,还谈什么拿起武器……”他小声嘟囔,嘴角露出一丝苦笑。 一股说不出的烦闷和冲动涌上来,他猛地从床上坐起来,又一次冲出宿舍,跑回图书馆。 到了图书馆入口闸机,他习惯性地摸口袋,心里却“咯噔”一下——学生卡落在刚才换下的外套里了。他顿时僵在闸机前,脸上发烧,进退两难。 值班的是个五十多岁的保安大叔,早就认识这个每天雷打不动来报到、总缩在角落的瘦小男生了。看他那副窘样,大叔从值班室窗口探出半个身子,挥挥手:“行了行了,进去吧,记得准时出来啊,别又磨蹭到闭馆让我上去催,影响我下班。” 语气里带着点熟人的不耐烦。 吴尘像得了特赦,赶紧低下头,小声嘟囔:“谢谢…谢谢叔,我看完就走。”说完,侧身从保安打开的侧门飞快溜了进去,感觉自己像个刚释放的犯人。 这次,他目标明确——图书馆最深、最暗的古籍文献区。那里,连空气都好像凝固了几十年,书架又高又大,投下大片让人喘不过气的阴影,积的灰厚得能留下手指印。 他背靠着冰冷粗糙的书架,胸口微微起伏。目光无意识地扫过旁边一个没贴标签、几乎被忘掉的角落,那里胡乱堆着些没人要的旧书。鬼使神差地,他伸出手,从最底下抽出了一本。 这本书拿着特别沉,封面是种暗沉的黑色,摸上去冰凉,不是纸也不是皮革,倒像某种金属。更怪的是,封面上空空如也,一个字都没有。 他心里觉得奇怪,下意识地翻开了书页。 里面,竟然也是一片空白。 正当他发愣的时候,怪事发生了! 那空白的书页上,毫无预兆地浮现出无数像蚂蚁一样细密、扭曲蠕动的怪异符号,闪着幽暗的光。这些符号像活了一样飞快旋转,一眨眼就在他眼前变成了一个深不见底、散发着恐怖吸力的黑色漩涡! “啊!” 吴尘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到极点的惊叫,整个人就像狂风里的一片叶子,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大力量扯离地面,身不由己的被吸入那书页里的漩涡之中。 在意识被无边黑暗完全吞掉的最后一刻,一个荒唐却又带着点宿命感的念头,像闪电一样划过他的脑海: “那书里的修仙界……像我这样的尘埃……不知道……能不能也有……改变命运、不再卑微的一天?” 下一刻,一切都没了声音。 三个男主角分别是我和另外两个好兄弟作为原型。[狗头]一二章为我主要描写下小吴在我心中的形象,调侃下他。[坏笑]想直击正文请从第三章观看,不影响阅读体验。[让我康康]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凡尘与仙门 第2章 误作仙 黑暗像潮水般退去,意识像打碎的瓷片,被人胡乱黏合起来。 最先感受到的不是光线,而是痛。那种骨头被拆开又胡乱拼装的痛,让他倒抽一口冷气。 “嘶——真要命......“ 他从小就怕疼,打针都能嚎半天。现在这滋味,简直要了他半条命。 “疼死了......“他带着哭腔哼哼,嗓子哑得厉害。 费力睁开眼,阳光刺得他赶紧眯起眼。身下是湿漉漉的泥地,青草和泥土的味道混杂在一起。 他发现自己躺在陌生的野地里,旁边小溪哗哗流淌。远处群山连绵,云雾缭绕,看得他心头直发怵。 浑身的疼痛让他无心欣赏风景。他手忙脚乱地检查自己——那件洗得发白的黄色T恤还在,上面的漩涡鸣人依旧傻笑着。工装裤的裤腿已经磨白,脚上的塑料拖鞋少了一只。 就在这时,他瞥见溪对岸有个放牛娃,七八岁模样,穿着打补丁的粗布衣裳,正骑在牛背上瞪大眼睛看他。 吴尘心里一喜,顾不上疼痛,拼命抬手:“喂!别走!帮帮我!“ 谁知那孩子看到吴尘向他招手,吓得尖叫,抄起树枝猛抽牛屁股。水牛吃痛,撒蹄就跑,转眼没影。 希望破灭。吴尘的手无力垂下,鼻子一酸,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别丢下我啊......真的好疼......“ 我不能在这等死。吴尘心一沉咬紧牙关,手脚并用地往溪边爬。 好不容易爬到溪边,他捧起水猛喝几口。凉水入喉,脑子清醒了些。 突然,他灵光一闪——牛脚印!那头牛肯定在泥地上留了脚印! 这个发现让他精神一振。他挣扎着站起,一瘸一拐地朝着放牛娃消失的方向走去。 果然,在溪边的泥地上,他找到了深深浅浅的牛蹄印,一直延伸到一条小路上。 他像抓住救命稻草,沿着小路慢慢往前挪。每走一步都疼得龇牙咧嘴,却不敢停。 不知走了多久,就在他快要撑不住时,前面拐弯处出现了一群人影! 打头的正是那个放牛娃,领着几个穿着破旧的大人快步走来。 “救......救命!“吴尘用尽最后力气喊出声,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再醒来时,他躺在一个硬邦邦的木床上。是一个木制结构的小屋子,又矮又旧。 他挣扎着下床,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 门外是个农家院落。青瓦白墙,墙皮斑驳。一个农妇看见他,吓得赶紧弯腰行礼: “仙师!您醒了!“ 这一嗓子,把院里其他村民都引来了。十几个人围过来,个个毕恭毕敬地喊着“仙师“。 吴尘彻底懵了。仙师? “真是仙师?“ “你看他头发,怎么这么短......“ 村民们的窃窃私语飘进耳朵,吴尘紧张得手心冒汗,下意识推了推眼镜,又引起一阵骚动。 “是真的!“放牛娃挤到前面,激动地指着吴尘:“那天我在溪边放牛,看见天上撕开一道金光!然后仙师就从里面掉下来了!“ 天上?金光?吴尘心头一震,昏迷前的记忆涌上心头——图书馆里那本诡异的无字书,发光的符文,把他吸进去的漩涡...... 他这是真的穿越了。 这时,一位老者走上前。约莫五十多岁,满脸皱纹,个子比吴尘高不了多少。 “小老是赵家村的村长赵麒,拜见仙师。“ 赵琦?吴尘听到这名字,心里咯噔一下。 看着这上了岁数的老人要给自己行礼,吴尘急得脱口而出:“赵哥你快别!“ 话一出口,整个院子瞬间安静。 吴尘脸涨得通红,结结巴巴地改口:“不、不是......赵村长,你们快别这样!“ 赵麒直起身,眼里闪过一丝诧异:“仙师折煞小老了。“ “仙师恕罪,“赵麒语气温和,“前日听说这娃儿呼救说有仙人坠地,小老带人往溪边赶,见上仙昏迷在地。看您穿着特别,不敢乱动,就把您接回村里照料。“ 吴尘鼓起勇气,声音发抖:“赵...赵村长,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您说的仙师...又是怎么回事?我...我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赵麒叹口气:“这儿是青木镇下面的赵家村。至于您说的仙师...“他脸上露出既羡慕又害怕的表情,“听说他们能修炼法术,厉害的能活几百年,飞天遁地都不在话下。“他苦笑道,“仙师本事之大,视我等皆为蝼蚁。“ 强者为尊!吴尘心里一紧。 听着赵麒的话,吴尘只觉得头更晕了,身上也隐隐作痛。 他脸色发白,虚弱地说:“赵...赵村长,我头还是昏,身上也不得劲,能不能...让我再歇会儿?“ 赵麒连忙扶住他:“应该的,应该的!仙师好好休息。“说完就小心翼翼地退了出去。 屋里安静下来。吴尘重新躺回床上,脑子里乱成一团。 我该怎么办? 他意识到自己来到了一个全靠实力说话的世界。可他手无缚鸡之力,还是个“失忆“的仙师。 逃?能逃到哪去?留下?就得继续装下去。 绝望像冷水浇头。难道他这粒尘埃,刚来就要被碾碎? 不,不行!心底有个声音在呐喊。 等等!穿越小说里,主角不都有系统吗? 这个念头让他猛地坐起。他开始在心里疯狂默念:“系统?系统大哥?系统大大?......“ 没反应。 他不死心,试着摆出各种奇怪姿势——双手合十、空中乱画、盘腿打坐、翘兰花指...... 这番动静传到院里,守在外面的农妇听见了,敬畏地望了眼偏房,心想:“仙师就是仙师,养伤都不忘修行,真是厉害!“ 屋里的吴尘折腾半天,累得直喘气,瘫回床上。 什么都没有......希望破灭了。 但奇怪的是,当幻想彻底破灭后,他反而平静下来。 他闭上眼,赵麒的话又在耳边响起——“能修炼法术,厉害的能活几百年,飞天遁地......“ 修仙......长生......飞天遁地...... 一个念头冒了出来: 既然我都穿越了,这本身不就是奇迹吗?说不定我就是天选之子!对!我要修仙! 这个想法一出现,就像野草般疯长。他仿佛看见自己御剑飞行,逍遥天地...... 一种混合着中二和渴望的情绪在胸口涌动。 成为这个世界的最强者!这个目标像灯塔,在迷雾中亮起。 修仙的种子,就这样在吴尘这片名为“绝望“的土壤里,颤巍巍地探出了头。 他握了握无力的拳头,小声嘀咕: “不管怎样......我要试试。“ 想到这,他那张苍白的脸上,竟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红晕。 疲惫袭来,他沉沉睡去。 第二天,晨光从木窗缝隙漏进来,在地上画出斑驳光斑。 吴尘睁开眼,对着陌生屋顶发了好一会儿呆。昨日的记忆这才慢悠悠地转回来。修仙对我要修仙,吴尘心里有默念了一遍,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 床边摆着一套粗布衣服,灰扑扑的。他脱下那件印着漩涡鸣人的旧T恤和过长的工装裤,换上新衣服。布料粗糙,磨得皮肤不舒服,但带着皂角的清香。 他笨手笨脚地把过长的黑发在脑后束起,厚厚的黑框眼镜还架在鼻梁上,与这身打扮格格不入。 推开门,清晨的空气凉丝丝的。院里干活的村民见他出来,都停下活计,恭敬地喊“仙师“。吴尘浑身不自在,习惯性地想推眼镜,手抬到一半又尴尬放下,只能僵硬点头。 一个农妇端来早饭:一碗清澈见底的稀粥,一碟咸菜。吴尘道了谢,三两口吃完,肚子还是空的,但更想知道自己身在何处。 他找了个村民,连比带划地问村长住处。在那人敬畏的目光中,他朝村里最里的院子走去。 赵麒正在院里慢悠悠打拳,见他来了赶紧收势,脸上堆笑迎上。 “上仙醒啦?昨夜睡得可好?“赵麒关切地问,目光在他短发和眼镜上打了个转。 “还...还行。“吴尘不自在地扯了扯粗糙衣襟,“劳您挂心了。“ “粗茶淡饭,简陋衣物,只怕怠慢了上仙。“ “不不,已经很好了。“吴尘连忙摆手,深吸一口气,“赵村长,我...我昨日摔得不轻,许多事浑浑噩噩。能否...请您再跟我说说,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如今...又是什么世道?“他故意放慢语速,装出记忆受损的模样。 赵麒露出“果然如此“的神情,引他在石凳坐下,自己坐在对面木桩上,清了清嗓子。 “上仙,此地是青木镇辖下的赵家村。百十来户人家,世代以耕种镇守使大人分派的灵田为生。“赵麒指向远处云雾缭绕的群山,“您看那边,是万寿山脉外围。听说深处有真正的仙家福地,灵气充沛,非我等凡人可窥探。“ “青木镇...“吴尘默默记下。 “至于如今世道...“赵麒叹气,皱纹更深了些,“咱们这里,归凌霄宗庇护。凌霄宗是了不得的大仙门。管辖咱们青木镇的叶家,就是依附凌霄宗的修真家族,势力大的很啊。“ 吴尘心中默记:凌霄宗→叶家→赵家村。一个清晰的层级结构初步形成。 “那...关于修仙之事''...“吴尘试探着问,这是他最关心的问题,“赵村长可知晓?“ 赵麒连忙摆手,苦笑:“上仙这可问住小老了。我们这些凡夫俗子,哪懂仙家奥秘?如何修炼,老朽一概不知。这都是仙师们的事情。“ 他顿了顿,补充道:“不过,仙师若想打听,倒有个去处。“ “哦?什么地方?“ “镇上。“赵麒说道,“叶家每年都会安排分家在各自的镇上招收杂役弟子去往本家。虽说只是杂役,但若能入选,便能进入叶家,说不定有机会接触修炼之事。眼下九月中旬,离他们来镇上招人结束还有半月。您现在动身,时间正好。“ 去镇上,参加叶家杂役弟子招收? 吴尘低头,镜片反光,看不清眼神。这似乎是他目前唯一能接触修仙之事的机会。可“杂役弟子“听着就不怎么样。他这个冒牌“上仙“,真要去做杂役吗? 现实问题紧接着涌上心头。盘缠!这世界没有移动支付,难道要一路乞讨不成? 窘迫与自尊交织。他下意识挺直单薄胸膛,脸上维持平静,语气带上疏离:“嗯...去看看也好。“他微微颔首,目光投向远方,仿佛在追忆,“或许到了人多之处,能触景生情,想起些什么。“ 话虽漂亮,现实却令人头疼。就在这时,他手指无意触到工装裤口袋里一个硬物。 是手机! 他昨晚检查过,这老伙计经历穿越,屏幕完好,只是没了信号,电量诡异地停留在穿越前的百分之六十二。 一个念头闪过脑海。 他脸上强装的镇定褪去,换上追忆、不舍与决然的神色。缓缓掏出手机,动作轻柔。 阳光落在光滑屏幕上,反射出奇异光泽。那完全不同于这个时代的工艺感,立即吸引了赵麒和村民的目光。 吴尘摩挲屏幕,轻轻按下侧键,屏幕亮起,显示出论文界面和漩涡鸣人壁纸。这发光、显现图案的“黑玉“,让赵麒惊呼后退,眼中敬畏更深。 “赵村长,“吴尘声音沙哑,“此物...乃我宗门信物,亦是护身仙器,伴随我多年。“ 他顿了顿,似下很大决心,将手机递向赵麒:“此番前往镇上,前路未卜,俗物金银或缺不得。此物...暂且寄存于村长之处,换些寻常金银作为盘缠,可否?“他特意加重“暂且寄存“四字。 赵麒看着发光“仙器“,手微微发抖,连连摆手:“使不得!使不得!上仙,这...这等仙家宝物,小老儿何德何能,岂敢保管?“ “无妨。“吴尘保持递出姿势,“此物虽是我心爱之物,但终究是死物。如今我记忆缺失,宗门难寻,还需脚踏实地。“ 赵麒犹豫再三,不敢推辞。颤巍巍接过手机,冰凉触感和屏幕上跳动数字让他确信此物绝非凡品。 “上仙...既然如此信任,小老儿...定当用性命守护此物!“赵麒将手机小心翼翼捧在胸前,“盘缠之事,上仙放心!“ 看着赵麒紧张模样,吴尘心中暗松口气,面上只微微点头。 成功换来盘缠,吴尘心中大石落地,一股轻松得意涌上。他差点笑出声,赶紧抿住嘴。我真是个天才!他在心里自夸。 那点微弱负罪感被喜悦冲散。他甚至觉得之前忐忑多余。看来我穿越过来,真有点主角命格? 当晚,赵麒送来鼓囊囊钱袋。吴尘掂量沉甸甸分量,听着银钱碰撞声响,满足感充斥胸膛。面对赵麒恭敬神情,吴尘心中优越感几乎满溢。 “赵村长有心了。待我归来,必不忘你今日之功。“他差点自称“本仙“,及时改口,但拿腔拿调劲儿已透出。 他捏紧钱袋,感受银钱重量,第一次在这个陌生世界尝到掌控局面的滋味。 第3章 白衣少年 次日清晨,天刚蒙蒙亮,村口那头瘦驴不耐烦地踢踏着蹄子。 吴尘瞅着这寒碜的交通工具,心里直撇嘴,但想到要去新地方,又有点小激动。他特意换了身新衣裳,虽说还是粗布,但自觉比那些灰头土脸的村民强多了。赵麒带着几个老村民来送行,说着客气话,吴尘只是微微点头,拿腔拿调地说: “诸位留步吧,后会有期。“他甚至没正眼瞧那些村民,好像多看几眼会掉价似的。在张伯示意下,他笨手笨脚爬上车,挑了自认为最舒服的位置坐下,对着空气挥了挥手。 驴车吱吱呀呀动起来,慢慢驶离赵家村。 吴尘靠在颠簸的车板上回头望。晨雾里那些破屋子越来越模糊,他非但不觉得舍不得,反而有种“总算离开这穷地方“的轻松。他转回身,已经开始想象镇上的热闹,盘算着怎么在叶家混出名堂。 路上尘土飞扬。吴尘沉浸在自己的美梦里,厚眼镜片后面闪着贪婪又侥幸的光。这粒刚尝到甜头的尘埃,正急不可耐地往自以为的“高处“飘去。 驴车走了一天,日头偏西时在荒郊野岭停下。张伯说按规矩今晚得露宿,明儿晌午前就能到青木镇。 夜里月暗星稀,山风呼呼地吹。吴尘裹紧张伯给的旧毯子,缩在车辕旁。他本来就瘦小黝黑,在黑暗里几乎看不见人影。听着远处不知名的野兽叫,早先那点兴奋劲儿全没了,只剩下对黑暗的恐惧。他死死攥着怀里的钱袋,这是他现在唯一的依靠。 突然,路边灌木丛哗啦一响! “呔!车上的人,把值钱玩意儿都交出来!“ 粗野的吼声打破寂静,三个拿着锈柴刀、一脸凶相的汉子跳出来拦住去路。为首的是个独眼,另外两个衣衫褴褛,眼神饿狼似的,一看就是在这片打劫的流匪。 张伯吓得脸都白了,连忙作揖:“各位好汉,小老儿就是个赶车的,车上只有些山货,真没银钱啊......“ “少啰嗦!“独眼一把推开张伯,贪婪的目光盯上了看着就好欺负的吴尘——虽然皮肤黑,但没有干农活的痕迹,看那瘦弱的样和惊慌眼神,在流匪眼里就是只待宰的羔羊。“这黑小子身上肯定有货!搜他!“ 两个流匪狞笑着逼近。 吴尘吓得魂儿都要飞了,心脏咚咚直跳,下意识把钱袋往怀里塞得更深。他脑子一片混乱,残存的那点理智让他还想讲道理,嘴唇哆嗦着,声音发颤: “等...等等!各位好汉!有话好说!圣人有云,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你...你们有手有脚,干嘛不做正经营生?这...这可是犯王法的!要是被官府抓了,要杀头的!“ 他搬出圣人之言想吓唬人,可声音抖得厉害,不但没气势,反而显得特别可笑。 流匪们一愣,随即爆发出猖狂的大笑: “哈哈哈!听见没?这黑猴子跟咱讲王法呢!“独眼笑得前仰后合。 “小子,在这荒山野岭,爷就是王法!“另一个流匪呸了一口,“把钱交出来,爷考虑留你条小命!再啰嗦,现在就剁了你喂狼!“ 眼看脏兮兮的手带着风抓过来,明晃晃的柴刀和凶恶的眼神彻底击碎了吴尘那套可笑的道理。他绝望地闭上眼,浑身僵硬,连躲都忘了。 就在这节骨眼上—— “嘚嘚嘚......“ 急促的马蹄声从道路后方传来,越来越近! 这突如其来的动静让三个流匪一愣,下意识扭头看去。 月光下,一匹杂毛老马狂奔而来,马背上伏着个白衣人影。马蹄踏在路上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惊心。那人伏低身子,看不清模样,只有手里那柄比寻常剑宽不少的兵刃,反射着冷森森的月光。 老马冲到场中毫不停顿,竟是要直接撞向流匪!三个流匪平日也就欺负欺负手无寸铁的行人,哪见过这阵仗?吓得惊呼着往两边跳开,阵型顿时乱了。 就在老马冲过、势头将尽未尽的刹那,马背上的人动了!他看准那个原本要抓吴尘、此刻落单的流匪,猛蹬马镫,身形如大鸟般跃起,凌空扑向目标! 那流匪刚站稳,就见黑影带着劲风扑到头顶,冷光直劈下来!吓得魂飞魄散,只能胡乱举起柴刀格挡。 “铛!“ 宽刃剑重重劈在柴刀上,震得那流匪虎口崩裂,柴刀差点脱手,整个人踉跄着后退,一屁股坐倒在地,整条手臂都麻了。 白衣少年借势稳稳落地,宽刃剑斜指地面,锐利的眼神扫向另外两个刚躲开冲撞、又惊又怒的流匪。他微微喘着气,姿态却沉稳,那身白衣在月光下格外显眼。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 另一边,经验老到的王伯,在听到马蹄声、流匪分神的瞬间就做了决定。他根本顾不上近在咫尺的吴尘,像只受惊的野猫,矮身、扭头,一声不吭就扎进路旁的黑暗草丛,手脚并用地往远处爬,速度快得惊人。 吴尘刚因变故睁开眼,正好看见王伯弃他而去、仓惶逃窜的背影。他愣住了,无边的恐惧瞬间淹没了他。“王伯跑了!他跑了!“这个念头像最后一根稻草,压垮了他脆弱的神经。求生本能占了上风,他几乎手脚并用地爬起来,看准王伯消失的方向,连滚带爬地冲进黑暗,只想离这个危险的地方越远越好。 白衣少年眼角余光瞥见两人逃跑,心中一沉,但此刻面对两个凶性大发的流匪,容不得他分神。 “操!先弄死这小子!“独眼捂着手腕,面目狰狞地嘶吼,和另一个流匪一左一右,挥着柴刀再次扑上。 白衣少年深吸一口气,握紧宽刃剑,真正的缠斗才刚刚开始。 虽然凭着家传剑法和一股锐气,白衣少年勉强和独眼两人周旋,但独眼厮杀经验老道,总能预判几分剑路,加上另一个流匪不断骚扰,不过几个回合,少年就左支右绌,宽刃剑挥动得越来越沉,呼吸急促,额角的汗水混着尘土往下淌。那身显眼的白衣在黑暗里仿佛成了活靶子。 “小子,剑法不错,可惜嫩了点!“独眼狞笑着,瞅准空档虚晃一刀,引少年挥剑格挡,旁边的流匪趁机一刀砍向少年下盘! 少年急忙撤步回防,身形不免一晃。就在旧力已尽、新力未生的瞬间,那个最初被他借马势击倒、手臂重伤的流匪,竟不知何时挣扎着爬了起来,眼中满是怨毒,用没受伤的手捡起块尖锐石头,悄无声息地从少年视觉死角扑上,狠狠砸向后脑! 风声袭来,少年察觉背后危险,但前面两把柴刀死死缠住,根本来不及回身抵挡!他心中一凉,暗叫不好。 就在这万分危急的时刻—— “我...我跟你拼了!“ 带着哭腔、充满惊惶决绝的嘶吼从旁边黑暗中响起! 紧接着,一道黑影猛地窜出来,双手紧握着不知从哪摸来的、手臂粗细的木棍,闭着眼,不管不顾地朝那重伤流匪腰侧狠狠砸去! “嘭!“ 闷响伴着可能肋骨断裂的细微“咔嚓“声。重伤流匪所有注意力都在白衣少年身上,哪料到这个之前吓得像一只鹌鹑、只会讲道理的黑瘦小子敢回来偷袭?他惨嚎一声,人被撞得踉跄几步,石头“啪嗒“落地,捂着腰肋痛苦地蜷缩起来,瞬间失去了战力。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所有人都是一愣。 白衣少年压力骤减,虽然不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但敏锐地抓住这转瞬即逝的机会!他低喝一声,宽刃剑猛地荡开正面独眼的柴刀,脚下步伐一变,险险避开另一流匪的攻击,终于从几乎必死的夹击中脱身,与两个流匪重新形成对峙。他急促喘息着,目光飞快扫过那个双手还死死抱着木棒、浑身抖如筛糠的黑瘦少年——吴尘,眼中闪过极其复杂的诧异。 吴尘一击得手,自己却像被抽空了力气,看着那流匪痛苦倒地的模样,胃里翻江倒海,强烈的后怕让他手脚冰凉,木棒差点握不住。他刚才全凭一股不想看救命恩人惨死眼前的冲动跑回来,现在危险稍缓,无边的恐惧笼罩着他。 独眼眼看就要得手,却被这黑小子坏了事,气得眼珠子都要瞪出来,死死盯住吴尘:“妈的!先宰了这个黑猴子!“ 战局,因吴尘这歪打正着的一下,似乎又有了变数。 独眼的怒吼让吴尘浑身一颤,差点木棒都抓不稳了。他看着对方恨不得生撕了自己的凶恶眼神,刚鼓起的那点勇气瞬间烟消云散,只剩下无边恐惧,下意识地往白衣少年身后缩去。 白衣少年虽然不知道这去而复返的黑瘦小子怎么回事,但他此刻气息未匀,独眼和另一个流匪虽被暂时逼退,凶焰未减。他知道不能再缠斗下去,自己体力消耗巨大,黑瘦小子显然指望不上,刚才那一下更像是误打误撞。 他当机立断,宽刃剑虚晃一招,逼得独眼二人稍稍后退,随即一把拉住还在发抖的吴尘手腕,低喝:“走!“ 话音未落,他已拖着吴尘,转身朝老马消失的黑暗方向发足狂奔。脚步虽然因为力竭有些虚浮,速度依旧不慢。 吴尘被他扯得踉踉跄跄,几乎本能地跟着跑起来,脑子里一片空白,只知道身后黑暗里跟着索命的恶鬼,只有随着前方那抹在夜色中跃动的白色身影,才有一线生机。 “追!别让他们跑了!“独眼暴跳如雷,招呼着同伴便要追。然而另一个流匪却被少年之前的狠辣剑招所慑,加上被吴尘偷袭倒地的同伴还在哀嚎,两人追出几步,眼见两道身影迅速融入黑暗,失了马蹄声指引,在这荒山野岭盲目追踪风险太大,只得悻悻停下,对着黑暗骂骂咧咧几句,无奈转身处理伤员。 白衣少年拉着吴尘一路狂奔,直到确认身后没有追兵,肺部火辣辣地疼,才猛地停下脚步,松开吴尘,以剑拄地,剧烈喘息。吴尘更是一下子瘫软在地,张大嘴巴贪婪地呼吸着冰冷的空气,浑身都被冷汗浸透了,手脚软得像棉花。 过了好一阵,少年才稍稍平复呼吸,直起身,目光复杂地看向地上惊魂未定的吴尘。月光透过稀疏的树枝,照亮吴尘因恐惧脱力而更显黑瘦的脸庞。 “为什么回来?“少年的声音带着激斗后的沙哑,却依旧直接。 吴尘抬起头,对上那双在黑暗中依然锐利的眼睛,张了张嘴,想起自己刚才那丢人的一击和此刻的狼狈,脸上发烫,讷讷地说不出完整的话:“我...我...我不能看着你...丧命“ 少年看着他这副模样,眉头微蹙,没再追问。他沉默地走到不远处,捡起些枯枝,动作麻利地生起一小堆篝火。跳跃的火光驱散了一小片黑暗,映亮他染了尘土却依旧难掩俊朗的侧脸,以及那身变得有些脏污的白衣。 “休息会儿,天亮再走。“他言简意赅,然后在火堆旁坐下,开始默默检查自己的宽刃剑,不再看吴尘。 吴尘蜷缩在火堆旁,感受着微弱的暖意,心里五味杂陈。劫后余生的庆幸、对王伯弃他而去的怨怼、对自己无能胆小的羞惭,还有对身边陌生少年复杂难言的感激与畏惧交织在一起。他偷偷瞄着对方沉静专注的侧影,那身刺眼的白衣在此刻的火光下,似乎不再冰冷,反而成了这危机四伏的夜晚里,唯一可以倚靠的微光。 夜还很长,前路未知。青木镇的轮廓,似乎依旧隐匿在远方的黑暗里,遥不可及。 这是我另一位好兄弟登场了[加油],此时期是我上大学对他的第一印象,现实中人也是很帅的[狗头]!我的小说人物性格会通过剧情和历练而改进更多的是成熟吧[求你了]。前期内容偏慢,此时期我更注重性格和心理的描写;谢谢大家支持![求求你了][求求你了][求求你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白衣少年 第4章 入门之试 篝火劈里啪啦的响,火苗乱跳,映得吴尘脸上光影晃动。他缩在火堆旁,身子还有点抖,耳朵里好像还绕着流匪那不怀好意的笑声。林子那边风一吹,草一动,他就吓得一激灵。 他下意识抱紧胳膊,手指头摸到怀里那个硬硬的粗布钱袋——沉甸甸的,感觉特别实在,心里那股慌劲儿倒奇奇怪怪地压下去一点。钱还在。这是他离开赵家村时带的全部家当,比啥“仙师”的虚名可靠多了。这么一想,他噗通乱跳的心口才慢慢顺当起来。 旁边那少年一直保持着警惕的坐姿,宽刃剑横在膝盖上,手指时不时擦过剑身。他眼睛盯着火光够不着的黑暗地方,耳朵竖着,仔细听着林子里所有不寻常的动静。 夜,就在这片安静里慢慢过去了。天边开始发白,树林的轮廓也越来越清楚。篝火烧完了,只剩下一堆暗红色的灰。 少年站起来活动了下手脚,把剑插回鞘里。“天亮了,走吧。”清亮的声音一下子赶走了吴尘脑子里最后那点迷糊。 吴尘赶紧爬起来,手忙脚乱地拍打身上的土,笨拙地拱手:“多……多谢兄台救命之恩。在……在下吴尘。” 少年点点头,脸上没啥表情:“张鼎铉。” “张兄,”吴尘赶紧又拱拱手,“不知张兄要往哪儿去?” “青木镇。”张鼎铉说着,已经走到林子边,牵回了在那儿吃草的老马。 吴尘心里一喜:“巧了!我也要去青木镇!不知……能不能跟张兄一块儿走?” 张鼎铉的目光在他那身不合体的粗布衣服、黑瘦的脸和奇怪的眼镜上扫了一圈,眉头轻轻动了一下。“随你。” 答应了!吴尘松了口气。张鼎铉先上了马,吴尘看着那高大的马,不知如何上去,张鼎铉无奈便伸手拉他。吴尘这会儿特别庆幸自己长得瘦小,虽然动作笨拙,还是借力爬上了马背,拘谨地抓着马鞍,不敢乱动。 老马驮着俩人顺着原路往回走。两个大男人挤一匹马上,气氛着实有些尴尬,一路都没啥话,只有马蹄声和偶尔的鸟叫。 走了差不多小半个时辰,回到了昨晚出事的地方。现场一片乱,打斗的痕迹和发黑的血迹还在,可驴车和王伯都不见了。 “王伯和车……都没了。”吴尘小声说。他抿了抿嘴,心里挺不是滋味,“希望王伯没事。” 张鼎铉眼神锐利地扫了一圈,确认没危险:“走吧。” 吴尘最后看了眼那片空地,老老实实坐好。两人一马再次上路。 随着越靠近青木镇,路上的人和车马渐渐多了。日头快到头顶的时候,一个靠着山建的小镇轮廓出现在眼前。青灰色的城墙不算高,看着有点古朴,城门口有护卫守着查问。 交了几枚铜钱的入城税,两人进了青木镇。镇子里面的景象跟赵家村的破落完全不一样。青石板路挺宽,两边店铺一家挨一家,叫卖声、讲价声、车马声混在一起,特别热闹。 吴尘好奇地东张西望,他还是头一回见这么“繁华”的地儿。街上的人穿啥的都有,短打的力工、长衫的文人、带刀的武者,偶尔还能看见几个穿淡雅道袍的,气质出众,路人都忍不住多看两眼。 张鼎铉对这场面见惯了,牵着马直接往镇子里头走。 走了一段,吴尘拉了拉张鼎铉的袖子:“张兄,我想打听下叶家招杂役弟子的地方在哪儿。” 张鼎铉停下脚,看了他一眼,朝路边一个面相憨厚的货郎扬了扬下巴:“问他。” 吴尘深吸一口气,扯了扯自己皱巴巴的衣服,努力让表情自然点,走过去。 “这位大哥,打扰一下,”吴尘挤出点笑容,“请问叶家招杂役弟子的地方在哪儿啊?” 货郎抬头打量他一下,客气地回:“顺着主街一直往东,快到镇东头有个大广场,叶家招人的点就在那儿,挂着叶家旗子,好认。这几天正招着呢。” “多谢大哥!”吴尘道了谢,心里踏实了点。 他回到张鼎铉身边说了。张鼎铉只是淡淡“嗯”了一声,牵着马继续往东。 俩人顺着主街往东走,人越来越密,大多是年轻人,脸上带着期待、紧张、不安。快到镇东头,一个宽敞的青石广场出现在眼前,那场面让吴尘倒吸一口凉气。 广场上黑压压全是人,少说百来号,挤得不行,吵吵嚷嚷。人群最前面有个临时搭的木台,台后面插着面靛蓝大旗,绣着银色的“叶”字。台边站着几个穿统一青色劲装的男的,表情冷峻,眼神锐利,看着就不好惹,在维持秩序。 吴尘看着这密密麻麻的人头,心里一沉。这么多人!得刷下去多少?现实给他浇了盆冷水,压力山大,手心开始冒汗。 他下意识看了眼张鼎铉,对方还是那副平静样子。 “张兄,”吴尘咽了口唾沫,“这儿就是叶家招人的地方。你要不要……也试试?” 张鼎铉目光从招录台收回来:“试试。” 吴尘心里稍微安定了点。他鼓起勇气,拉着张鼎铉往前挤,来到广场边上靠近入口的地方。一个同样穿青劲装的男子抱着胳膊站着,面无表情地看着涌动的人群,但那气势让人不敢小看。 吴尘深吸一口气,上前拱手,又恭敬又小心地问:“这位仙师大人,打扰一下。请问叶家收弟子,具体是啥规矩?要测点什么?” 青衫男子目光落到吴尘身上,见他瘦小黑黝黝的,还戴个奇怪透明框子,眼里闪过一丝意外,皱了皱眉。“里面会有人告诉你们的,排队等着,别在这儿吵吵多问。” 吴尘碰了一鼻子灰,心里更急了。他知道自己啥水平,要是能提前摸点门道,说不定还能准备准备。看这青衫男子气势不凡,肯定知道内情。他一咬牙,想到怀里的钱,也管不了那么多了。他飞快地左右瞄了一眼,趁没人注意,赶紧从钱袋里摸出小块碎银子,借着拱手作揖的姿势,偷偷往青衫男子手边塞,脸上堆着笑,压低声音:“仙师大人行个方便,晚辈刚来,心里没底,怕坏了规矩,就想多知道点儿,没别的意思……” 青衫男子动作顿了一下,感觉到手边的硬东西,眼角余光飞快一扫,估摸了下银子分量。脸上那点不耐烦立马没了,虽然还是那副平淡表情,但手腕一翻,碎银子就变戏法似的进了袖子。他清了清嗓子,声音压低了些:“哼,算你懂事。罢了,跟你说了也行。”他目光扫过人群,带着点居高临下,“修行世家招人,甭管外门还是杂役,头一条看你的‘天命谱’里,有没有那道能沟通天地灵气的‘门’——也就是灵根!没有灵根,说明你命盘混沌,或是五行格局根本与道途无缘。力气再大,筋骨再好,也是白搭,一辈子凡人,摸不着仙道的边儿。” 灵根?吴尘心里一紧,这正是他想知道的,赶紧问:“敢问仙师,灵根到底是啥?咋查?” 青衫男子见他连这最基础的都不知道,眼里闪过一丝看不起,但看在银子面上,还是耐着性子解释:“灵根啊,是天生的本事,是人和天地灵气连着的那个桥。有灵根,才能感觉到、吸进来天地灵气,给自己用,走上修行路。没有灵根,你咋努力都没用,灵气进不来,一辈子别想修道。” 他停了停,瞥了眼广场里面:“至于咋查,对你们杂役弟子简单。看那边高台上那块白石头没?那叫‘测灵石’。等轮到你们,把手掌按石头上,定定神就行。要是身怀灵根,哪怕是最差的那种,测灵石就会有反应,发出光来。只要能让石头亮,就证明你有那灵根。” “只要亮就行?不用知道是啥灵根?”吴尘小心地问。 “哼,”青衫男子哼了一声,“对你们杂役弟子,要紧的是有没有灵根这块‘敲门砖’。具体是啥属性、品相咋样,不重要,反正进去也是干杂活。等你们真进了叶家,自然会有人教最基础的引气法子,到时候自己就能感觉出来是啥属性了。现在知道多了也没用。” 吴尘听得半懂不懂,但关键信息抓住了:摸石头,亮就行!这听起来比举个百斤石锁靠谱点儿?可看着前面密密麻麻的人和高台上那块神秘冰冷的石头,那种没着没落的感觉和压力又回来了。天生本事……我咋知道自己有没有?万一……万一我没有呢?想到自己可能连让石头亮一下都做不到,要像之前看到的那些人一样,在大家眼皮子底下灰溜溜下去,他的心直往下沉,手脚冰凉。 不,不会的!他猛地吸了一大口气,使劲握拳,指甲都快掐进手心肉里了。我可是穿越来的!从另一个世界来的!小说里不都这么写吗?穿越者哪能真是平平无奇的普通人?就算现在看着不行,肯定有啥特别的地方没被发现!说不定我的灵根是万年难遇的隐藏款,这破石头根本测不出来呢! 他在心里拼命给自己鼓劲儿,用“主角命”的幻想赶走现实的害怕。对,肯定是这样!我连穿越这种事都碰上了,这就是最大的运气!区区测个灵根,怎么可能卡住我?这么一想,乱跳的心好像稳了点,腰杆也不自觉地挺直了些,好像找回点底气。虽说这底气虚得很,全靠自己骗自己,但眼下,这是他唯一能抓住的东西了。 青衫男子看吴尘还忐忑,又瞅了眼远处高台上一直没动静的测灵石,带着点看笑话的意思补了句:“小子,别看你眼前人多,乌泱乌泱的,嘿,可能连一个带灵根的都挑不出来!从早上排队到现在,那石头,愣是一回没亮过!灵根要是满大街都是,仙师还不遍地跑了?” 这话像又一盆冷水,泼得吴尘心都凉透了。一个都没亮?他看着那沉默的石头,再看看前面一个个满怀希望上去、又耷拉着脑袋下来的少年,心里慌得不行。那点刚垒起来的“主角”信心,在这么残酷的现实面前,眼看就要塌了。 吴尘还想再问细点,青衫男子却不耐烦地摆摆手:“行了行了,该说的都说了,赶紧进去排队!” 俩人只好走进广场,排到了队伍最后。等了差不多一炷香功夫,才看见前面有个管事模样的人在给新来的人讲规矩,说的跟那青衫男子一模一样。 张鼎铉瞥了吴尘一眼,低声说了句:“钱白花了。” 吴尘顿时心疼得要命,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那可是一两银子啊!就换了这么几句谁都能打听来的话。他强笑着对张鼎铉说:“至、至少咱提前知道了……” 时间在焦心的等待里过得特别慢。队伍一点点往前挪,高台上的测灵石始终像块死石头,没给任何人面子。终于,轮到吴尘和张鼎铉了。 吴尘看着眼前的高台和上面没啥表情的叶家执事,全身紧张的发抖起来,下意识往后缩,轻轻推了张鼎铉一把:“张…张兄,你…你先上。” 张鼎铉看了他一眼,没多说,迈步稳稳当当走上台。他身板挺直,步子不慌不忙。 在执事示意下,张鼎铉平静地把手按在冰凉的测灵石上。就在他手掌碰到石头的那一瞬间—— “嗡!” 一声轻微的嗡鸣,测灵石里面好像有光转了一下,紧接着,一道清楚又稳当的光芒直接从石头里透了出来! “亮了!石头亮了!” “这人有灵根!” “是他!那个穿白衣服的小子!” 短暂的安静之后,广场上“轰”一下炸开了锅,全是惊讶和羡慕的喊声!张鼎铉自己倒还是那副平静样,收回手,不紧不慢地走下台。 吴尘看着张鼎铉下来,先是觉得脸上有光,挺高兴,可下一秒,无边的紧张就把他淹没了。 “别怕。”张鼎铉走过他身边时低声说。 吴尘僵硬地点点头,感觉手脚都不是自己的了。他像个木偶似的,手脚不协调、机械地走上了高台。 在执事没啥温度的目光示意下,吴尘哆哆嗦嗦地伸出自己黑乎乎、有点瘦小的右手,心里拼命喊:亮啊!快给我亮啊! 他闭上眼,把手掌按在了测灵石上。 一秒,两秒……想象中的光没出现。测灵石还是又冷又沉,一点反应都没有。 吴尘猛地睁开眼,看着毫无变化的石头,整个人像被雷劈了一样。 “无灵根,下去吧。”旁边的执事冷冰冰地宣布。 “不…不可能……”吴尘嘟囔着,一股强烈的不甘心冲上来。他猛地伸出两只手,用上全身的力气,死死地按在了测灵石上! 就在他两只手都碰到石头的那一瞬间—— 出怪事了! 测灵石先是轻轻一震,接着,一道微弱、但确实存在的光芒,从石头里慢慢透了出来!虽然远远比不上张鼎铉那道光亮和稳,忽闪忽闪的,好像随时会灭掉,但它真的亮了! “又…又亮了?!” “这黑小子也有灵根?” 广场上又炸开一片惊呼。执事微微挑了挑眉,多看了吴尘两眼,最后挥挥手:“光虽然弱,但够标准了,确实有灵根,过关,下去等通知吧。” 吴尘呆呆地收回手,看着那慢慢消失的微光,又看看自己的两只手,感觉像在做梦。直到台下有人催,他才反应过来,一步步挪下高台。 他走到张鼎铉面前,原本煞白的脸因为激动有点发红,用力拍了拍自己胸口:“张兄!你看!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我肯定行!刚才……刚才肯定是那石头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哈哈哈!” 他得意地晃了晃脑袋,大手一挥:“今儿我高兴!走,我请你下馆子!必须庆祝!” 张鼎铉看着他这副之前怂得要命、现在又嘚瑟起来的样子,嘴角好像微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但最后还是啥也没说,只默默点了点头。 吴尘挺直了他那并不宽阔的小身板,感觉整个世界都亮堂了。这仙侠世界,他这粒小灰尘,总算……勉强扒住门边了? 第5章 夜林疑踪 吴尘正和张鼎铉说着这来之不易的机会,一位穿靛蓝长衫的叶家执事走了过来。他语气平和地说:“二位既已通过测灵,请随我去登记。“ 吴尘一听大喜,连声道谢:“是!多谢仙师!“他兴奋地拉着张鼎铉的袖子就往登记台那边走去,生怕慢了一步。 到了台前,吴尘提笔,在名册上郑重写下“吴尘“二字。轮到张鼎铉时,他却没动笔。他对执事抱拳一礼:“晚辈张鼎铉,多谢叶家厚爱。只是此次前来仓促,需先回家禀明长辈。此番仅是试试。“ 执事见张鼎铉气度不凡,测灵时表现也是上乘,本很满意。听到这话,脸上掠过遗憾。他沉吟片刻,取出一枚木质腰牌:“可惜了。此乃叶家信物,若改主意,可凭此腰牌来找我。“ 吴尘在旁边听得真切,心中的狂喜顿时凉了半截。他既希望有个同伴照应,又舍不得这位刚结识的朋友。看着张鼎铉平静地接过腰牌,他心里空落落的。刚才挺直的腰杆,不知不觉又佝偻了几分。 执事看出吴尘的忐忑,转而问道:“你二人初来乍到,住在何处?“ 吴尘忙收敛心神:“回仙师,我们今日刚到,还未寻得住处。“ 执事点头:“既如此,叶家外院有偏房可供你二人免费暂住。这几日招录未止,你们若无他事,也可在院中帮忙,熟悉环境。“ 一听“免费“,吴尘眼睛一亮,立刻看向张鼎铉。 张鼎铉略一沉吟:“可以,有劳安排。“ 见张鼎铉同意,吴尘心头一喜:“我也行!多谢仙师!“ 两人随仆役来到一处偏院。院内已有十来个少年,或洒扫,或练着粗浅拳脚。吴尘暗自一数,连上他俩才十几人。想起广场上乌泱泱的人群和二十余日的招录时间,他感到难以置信的幸运。他碰碰张鼎铉,压低声音:“张兄,瞧见没,才这么点人!咱们这运气......“ 张鼎铉目光扫过,微微颔首。 吴尘按捺激动,向院里几个少年拱手打招呼。互通姓名后,他与张鼎铉进了厢房。房间简陋却整洁。关上门,吴尘猛地想起张鼎铉的去意,脸上兴奋褪去,染上歉意:“张兄,你看我,光顾着自己高兴,都忘了你还有要事。这都下午了,实在对不住!“ 张鼎铉将随身包裹放在床头:“无妨。不差这一日。“ 见他未怪罪,吴尘心头一松。他摸了摸钱袋,豪气道:“张兄仗义!走,我请你下馆子,吃顿好的!算是谢你救命之恩,还有......赔罪!“ 张鼎铉点头。 随后两人在镇上选了家门面不大却食客盈门的饭馆。吴尘指着热闹的厅堂:“张兄你看,这儿人多,味道肯定差不了,价钱也实惠。“ “嗯,都可。“张鼎铉应道。 进店后,吴尘下意识选了个靠里的角落。点完三个家常菜,吴尘问:“张兄可要饮酒?“ 张鼎铉直接摇头:“家规,不许。“ “理解,理解。“吴尘忙对伙计摆手,“上壶茶就好。“ 等菜时,吴尘忍不住问:“张兄,这几日匆忙,还未请教你是何方人士?“ 张鼎铉吃饭动作顿了顿,抬眼平淡道:“普通人,青木镇附近。“ 这含糊回答让吴尘一愣,但他立刻识趣地不再追问。 饭菜过半,吴尘心里那个疑问越发痒了:“张兄,我一直想不通,为何我单手按那石头没反应,双手齐上它才勉强给点光?“ 张鼎铉放下筷子:“手伸过来。“ 吴尘一愣,乖乖伸出左手。 张鼎铉三指搭上他腕脉,片刻后松开:“你身体杂质太多,筋脉不够流畅。单手气息微弱,不足引动灵石;双手齐按,气血汇聚稍多,方才勉强达标。“ 吴尘目瞪口呆:“张兄,你还懂医理脉象?!“他暗自嘀咕:杂质多?难道是在原来世界外卖吃多了,把经脉堵了? 张鼎铉未在意他的惊讶,补充道:“入门后,自有锻体法门助你排除杂质,无需过于担心。“ 吴尘恍然,又想起一事,小眼一眯:“那张兄,你既然懂这么多,是不是早就知道测试内容和门道了?“ 张鼎铉面色不变:“知道。“ 吴尘顿时夸张委屈道:“啊?你知道怎么不告诉我?害我紧张半天,还白费一两银子打点!“ 张鼎铉抬眼,理所当然:“你又没问。“ 吴尘被噎了一下,不甘追问:“那你到底知道多少?对修仙事情了解嘛?“ 张鼎铉咽下口中食物:“略懂。“ 吴尘看着他这副高深莫测的样子,心里像是有只猫在挠。他想起测灵时的异状,忍不住追问:“那张兄,这灵根到底是什么?我到现在还糊里糊涂的。“ 张鼎铉放下筷子,略作沉吟:“灵根,乃是修行之基。可理解为人体内沟通天地灵气的桥梁。“他指了指窗外,“天地间灵气无处不在,但唯有身具灵根者,方能感应、吸纳并炼化灵气。无灵根者,便如隔着厚重墙壁,任你如何努力,也难以触及门径。“ 他见吴尘听得入神,便继续为他剖析这修行路上第一道、也是最重要的一道天堑:“灵根之秘,根植于天命谱。其本质,乃是个人命盘与天地法则亲和对位的显化。根据这份‘先天命格’的强弱与纯度,灵根品阶由高至低,分为五等。” “道源灵根,天命谱五行流通,喜用神有力,格局清奇无比。乃天道宠儿,生而近道,修行于他们而言,如同呼吸般自然,心性与功法契合无间,破境往往水到渠成。” “英华灵根,天命谱格局纯正,喜用神明确。灵气亲和度极高,气运加身,为宗门气运所钟,是传承道统、寄予厚望的道种。” “中和灵根,天命谱喜忌参半,格局存有瑕疵。虽资质上佳,感应清晰,是为宗门中坚,但修行之路必伴有波折,需付出更多努力以克服命中之劫,方能有所成就。” “浮尘灵根,天命谱五行偏枯,喜用受克。与天地共鸣微弱,是世间绝大多数修士的写照,修行如逆水行舟,多在红尘中挣扎,难脱凡俗之困。” “至于蒙尘灵根,”张鼎铉的语气依旧平淡,却道出了最残酷的现实,“天命谱五行混沌,格局蒙蔽。灵气感应若有似无,如同明珠蒙尘,非大机缘、大毅力不能擦拭。虽勉强可修行,但前路维艰,百中难有一人能真正踏入道途。” 吴尘听得入神。对照自己测灵时那微弱的光芒,心中已然明了。他沉默片刻,才低声道:“原来如此...能有个灵根,总比没有强。“这话像是在说给自己听,带着几分认命,又带着几分庆幸。 张鼎铉并未多言,重新拿起筷子:“吃饭。“ 吴尘却有些食不知味了。犹豫片刻,他又好奇地问:“那张兄,修炼等级又是如何划分的?“ 张鼎铉抬眼看了看他,目光沉静,仿佛在诉说天地间的至理:“修行之路,即是步步逆天,层层改命的过程。共分八大境界,每一境都是对自我命盘更深刻的认知、挑战与超越。” 他语气平静,如数家珍,每一个字却都重若千钧: “蜕凡境:打熬肉身,褪去凡浊。此境是认知自身肉身与命盘关联的起点,如同拭去镜上尘埃,为后续‘内视命盘’、感应灵气奠定根基。” “纳气境:引气入体,化灵气为真元。修士于此境开始初步触碰并引动命盘中的五行能量,算是真正踏上了逆天之路。寿元可达一百五十载。” “灵溪境:真元化液,于丹田开辟灵溪。此乃洗涤命盘、初步显化自身五行倾向的过程,灵力由气态汇为溪流,是为脱胎换骨。寿三百载。”(关联:张鼎铉暴露的修为即为此境前期) “金丹境:灵溪汇海,凝固成丹。此境是修行路上第一次确立自我道途的标志——以自身命盘中的‘本命灵源’(喜用神)为核心,凝聚大道之基。丹成几品,直接反映其对自身命盘的领悟与掌控程度。寿六百载。”(关联:月华草之效,在于调和五行,助力此境修士稳固本命灵源,突破瓶颈) “元婴境:金丹破壳,元婴初成。此境是‘我命由我’的初步实践,修士的神魂与真元相合,孕育出初步超脱肉身命盘束缚的‘真我’,拥有了更大程度上干预自身命运的可能。寿一千五百载。” “化神境:元婴成长,化为元神。此境是神魂的质变,修士的‘神’开始共鸣并引动外界的天地法则,举手投足间,已能调用部分天地之威来对抗与化解自身命劫。寿六千载。” “合道境:自身之道圆满,元神与天地法则相合。此境非凡俗所想的被天地同化,而是以我之道,印证天道,在天地规则中留下独属于自己的印记,从而极大削弱甚至局部改写天命谱的束缚。寿万载。” “超脱境:渡过天劫,淬炼仙体。此境是逆天改命的终极一跃,彻底斩断命盘束缚,跳出三界五行,自成一道之祖。至此,方算真正实现了‘我命由我不由天’,随时可破界飞升。” 每说一个境界,他的语气都平淡无波。 吴尘听得目瞪口呆。这一连串的境界划分,让他对修仙之路有了更清晰的认识,却也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他张了张嘴,还想再问什么。 张鼎铉却已经重新拿起筷子:“知道这些就够了。“ 这话如一盆冷水,浇灭了吴尘继续追问的念头。他看着张鼎铉平静的侧脸,心里越发觉得这个同伴神秘莫测。但他识趣地没有再问,只是默默扒着碗里的饭,心里却已经翻江倒海。 是夜,两人在偏房歇下。 更深露重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与呼喊骤然划破寂静:“集合!所有人速至院中!有紧急任务!“ 吴尘从睡梦中惊醒,手忙脚乱地披上衣服。张鼎铉却已穿戴整齐,静立门旁。两人快步来到院中,只见通过考核的十余名少年大多已到,个个睡眼惺忪,面带困惑与不安。 一位身着藏青长袍的老者立于众人之前:“老夫叶明远,叶家青木镇分家家主。深夜召集,实属不得已。近日镇外山林有猛虎屡屡伤人,已有数名采药人遇害。方才得报,那孽畜已遁入深山。眼下家族人手紧缺,需诸位协助搜捕,将其驱赶至预定区域即可。“ 人群顿时一阵骚动。老者抬手压下议论:“尔等尚未正式入门,若有畏难者,此刻便可离去,老夫绝不追究。“ 吴尘心里直打鼓,下意识望向身旁的张鼎铉。只见对方面色如常,只微微颔首:“可。“ 见张鼎铉应下,吴尘也只得硬着头皮上前一步:“我…我也去。“ 其余少年见状,虽面有忐忑,却也陆续应承下来。 叶明远略一点头,吩咐下人分发简易棍棒:“切记,尔等任务乃是搜寻与驱赶,绝非搏杀。发现踪迹,立即示警,自有叶家修士前往处置。保全自身,方为上策。“ 众人手持棍棒,在叶家弟子引领下,趁着朦胧月色,向镇外莽莽山林行去。吴尘紧挨着张鼎铉,手心的汗水几乎要将棍棒浸湿。 夜色下的山林,树影婆娑,风声呜咽,间或传来几声夜枭啼鸣。吴尘不时四下张望,总觉得黑暗中有无数眼睛在窥视。 行至一处密林边缘,领头的叶家领事抬手止住队伍:“由此处分头行动,三人一队,扩大搜寻范围。切记,发现猛虎,不可力敌,立刻发射信号!“ 话音落下,少年们立刻开始寻找同伴组队。一名身材高壮的少年快步走向张鼎铉,欲要邀请,却见张鼎铉微微摇头,示意已与吴尘同行。 那少年瞥了眼瘦小且面露惶然的吴尘,眼中闪过一丝轻蔑,转身便寻了他人。 不多时,其余人等皆已三人成组,唯张鼎铉与吴尘仍是两人。吴尘看着别队,心下焦急:“这…这可如何是好?“他鼓起勇气,小跑到领事面前:“领事大人,我们这队仅剩两人,可否……“ 领事面无表情地打断:“人手有限,自行克服。若觉危险,现下退出还来得及。“ 吴尘语塞,只得悻悻退回张鼎铉身边,一脸懊丧。 领事随即分发信号棒,再三严令不得擅自行动后,各队便依照指示,散入漆黑林海之中。 待众人离去,张鼎铉并未急于移动。他驻足原地,目光锐利地扫视周遭环境,最终蹲下身,仔细查验着地面与植被。 吴尘紧张地跟在他身后:“张兄,我们不快点去找吗?“ “噤声。“张鼎铉头也未抬,手指轻轻拨开一丛倒伏的野草,“此事,恐怕另有蹊跷。“ 吴尘顺着他所指方向看去。借着稀疏的月光,只见泥地上赫然印着几道深深的爪痕,轮廓狰狞,远非寻常虎豹所能留下。 张鼎铉凝视着那异常的痕迹,眉头微蹙,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寒光。林深露重,四周唯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仿佛隐藏着未知的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