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成了我对象的狗》 第1章 第一章 季润雨快要下班了。 成锋白唤醒手机看了眼时间，随后又立刻按下锁屏键塞回裤袋里，准备出发去接季润雨回家。 两人自大学期间开始恋爱，到如今已交往六年，感情稳定，事业顺心，生活如意。目前他们同居在季润雨任教的s市实验小学附近的一套小公寓，离实验小学仅步行五分钟的路程，虽然外表老旧但是楼内的卫生和楼外的绿化都还不错，小区周边设施齐全，居住和出行都很顺心。 成锋白的职业是童书作家，不赶稿的时候就会去接季润雨下班。两人通常会顺路逛个菜市场，回家就合作做个三菜一汤，饭后再分一下工，一人洗碗另一人拖地，忙完就挤在沙发上看看电视剧，日子过得平淡而温馨。 接到了季老师，成锋白左手把顺路买的冰鲜柠檬水递给他，同时右手自然地接过他手里装着学生考卷的文件袋。季润雨安静地看着他一本正经地完成这一套交接仪式，觉得好笑。 “好像爷爷来接小孩子放学的样子哦！” 说完他好像是仔细想象了下成锋白变成老爷爷的样子，笑个不停。两人在欢笑声中朝菜市场走去。 “诶，小狗！好可爱啊！” 季老师示意成锋白朝马路对面看去——那是一只毛发枯黄潦草的长毛小型犬，额头过长的毛发挡住了双眼，眼下到嘴角的毛黑黢黢的，前腿还有点罗圈，似乎和可爱不怎么沾边。 但成锋白一贯的行事准则就是“季老师全肯定”，不爱抬杠更不是反驳型人格，季老师的话通通赞成，他没有犹豫即刻接话：“嗯，是很可爱。” “嗨——小狗，过来！”季润玉对小狗招招手。 小狗像是听懂了，克制地摇了摇尾巴，踢着小短腿就要过来。 突然间十字路口拐出来一辆破旧面包车，司机一手举着手机在打电话，唾沫横飞，另一只手虚握着方向盘，丝毫没有要减速的样子，直直地驶向正在过马路的小狗。 眼看小狗即将葬身车轮之下，成锋白当下来不及思考，双腿就已经动起来了，他冲过去抱住了小狗。这司机看到是人冲过来终于意识到该踩刹车了，但减速时间不够，车头还是撞上了成锋白。 成锋白只听见“砰——”的一声巨响，后续外界的一切声音都像是消失了，脑袋里随之回荡起嗡鸣声，不是由听觉神经传导过来的，而像是灵魂被撕扯着在脑海掀起津波的回响。他当场晕了过去。 意识的最后，嗡鸣声中，他隐约听到了那句穿透脑中海啸的呐喊—— “成锋白——！” 意识像渐强的乐曲一样逐步从虚无中苏醒，成封白闻到周围消毒水的味道，回忆起他是被车撞了，判断出自己现在应该是在医院。 适应了一阵，逐渐能掌控身体后，他缓缓睁开眼睛，第一眼见到的就是季润雨恬静的笑颜。成锋白察觉到自己被他抱在怀里，接着看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头，觉得怪不好意思的，想跟他说别摸头了又不是摸小狗，张口却是一阵“嘤嘤嘤”的动静。 什么声音？ 他试图站起来弄清楚状况，却发现自己努力的结果仅仅是四只脚立在了季润雨的大腿上，目光依旧还在仰视季老师。 “不对！我怎么是四只脚？”——成锋白震惊，目光缓缓向下转动，绝望地看到了两只毛茸茸的前爪。 这是在医院没错，可怎么是宠物医院？！ 成锋白预设过自己平坦顺遂从未脱离正轨的人生有朝一日会突生变故，但怎么也么想到是变成狗。 平日里他老爱对季润雨开玩笑说：我要当小哥哥的舔狗。这下好了，真能给小哥哥当狗啦！ 距车祸发生那日已经过去两个月了，成锋白所受的外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但躺在医院一直昏迷不醒，而他拼命救下来的那只小狗被季润雨带回家收养了。 季润雨养小狗很上心，做完内外驱虫，打了疫苗，又送去宠物店洗干净修了毛，洗完看上去毛色浅了一点，头顶、胸口和爪子的毛露出原本的白色，其他部位是浅浅的黄色，美容师说这是奶油花色，很符合大众审美的。 奶油花，听得季润雨都馋了，他喜欢吃奶油小攀，于是小狗名也叫了小攀。 今天季润雨是带小攀来医院复查耳朵的。流浪的时候浑身弄得脏兮兮的，好在一套体检下来发现小攀还是很健康的，除了轻度营养不良就是一侧耳朵有真菌感染，吃了药又滴了一阵子药水，这次是来复查下看看好全了没有的。 检查的过程中小攀一直很配合，没想到检查结束后它竟然在自己怀里“嘤嘤嘤”地撒起娇来，季润雨心间一片柔软，抱起小攀就是一顿乱夸—— “好狗狗，我们小攀最勇敢了！回家爸比给你小肉干吃。” 话音刚落，小攀嘤得更起劲了。季润雨见它反应更大了，心想这么爱小肉干看来得下单多买点。 报告出来了，医生说小攀的耳朵已经痊愈了，至于突然和主人撒娇，最有可能是觉得委屈想引起主人的关注，是很正常的行为，于是季润雨放心地带着小攀回家了。 到家后，成锋白以比平时低了许多的视角环视了客厅，可以闻到一种熟悉的、令人安心的气息——那是季润雨的味道。 但季润雨的味道只是有限地安抚了莫名其妙变成狗的成锋白，他仍是焦虑地转起圈圈，转得累了又控制不住地去咬自己的尾巴毛。 季润雨看着小攀的这些反常行为，以为是去医院带来的紧张情绪还没完全缓解，拿出小肉干试图转移它的注意力。 然而小攀只是看了眼小肉干，连闻都没有闻就转头跳上沙发，找了件季润雨随手都在沙发上的夹克，前腿并拢趴了上去，随后又把头搁在两只前爪上，重重地叹了口气，闷闷不乐的样子。 季润雨眼看小肉干都拿不下它，又注意到它一下就跳上了之前从未跳上去过的沙发，想着物质上无法俘获它，那就从精神上鼓舞它，网上也说养狗要鼓励式教育，要多表扬小狗，于是他开启了猛烈的夸夸模式： “天哪，我们小攀长大了，变好勇敢，去医院一点都不怕，现在还能跳上沙发了！小攀太厉害了！”边夸边轻柔抚摸着他的头顶和耳后，“好狗狗，好狗狗，谁是全世界最厉害的小狗呀？是我们小攀！” 成锋白被自己男朋友当成狗一样一顿夸，又爽快又郁闷——爽快是因为季润雨夸人（狗）实在是中听；郁闷是因为自己变狗后控制不住身体的本能反应，真像狗一样一夸就开心。 说起本能，刚刚自己焦虑到转圈和咬尾巴似乎也是身体自己遵循本能的行为，不是受自己意识控制的。那是不是这个小肉干吃起来也还不错？ 季润雨看着小攀起身叼起小肉干，又趴回自己的夹克上试探着咬了一小口，看表情似乎尝起来还不错，随后加快速度把一整条肉干吃完了。 肉干并没有成锋白想象地那么好吃，没有经过调味直接简单烘干，就是原汁原味蛋白质的香味，吃着甚至有点腥。对小狗来说可能刚刚好，对二十几岁且热衷高油高盐高热量饮食的小伙子来说有点清淡了，但是也还不赖，可以下咽。 成锋白发觉自己的适应能力实在是强得可怕，变成狗了还能如此镇静地品鉴起小肉干来。也可能是因为给自己的男朋友当狗，甚至开始隐隐有点期待了。 他说不上来自己的运气是好还是坏。说幸运呢，自己被车撞昏迷了醒来还变成了狗；说不幸呢，自己也算是大难不死，虽然变狗了但也是做季润雨的狗，心理上可以接受。 既来之，则安之。情况也不算太坏，说不定哪天一觉醒来又莫名其妙变回去了呢！ 开导完自己，成锋白终于放松下来，在夹克上安心睡了，他发觉他的精力也随着狗狗的身体改变，变得嗜睡。 季润雨看到小攀不再焦虑地重复刻板行为，也恢复了一点胃口，终于是松了一口气，摸摸小狗头，去忙自己的了。 成锋白躺在病床上醒不过来，家里多了只小狗但依然是冷冷清清的。原本实验小学邀请成锋白这个月来校演讲签售的，目前预计他是无法出席了。季润雨以好友的身份同负责联络的校领导说明了情况，取消了签售。 “白哥……” 思念难捱，季润雨不自觉得念着男友的名字。 睡梦中的小攀动了动耳朵，醒了过来。意识到季润雨是在喊自己的名字，立刻踢着小短腿跑过去趴到了他膝盖上，不停用手扒拉着他，喉咙里还发出“呜呜——”的声音。 小攀在试图用自己的方式安慰他。 季润雨目光温柔地看向小狗，俯身把它搂入怀里，和小攀解释道：“白哥是你的救命恩人，也是你的另一个爸爸哦，等他回来就是我们一家三口一起住。” 他用手擦了擦眼角，继续道，“你记得他吗？那天他救下了我们小攀，但是自己被车撞了，现在还昏迷着……明天爸比带你去医院看望他好不好？” 过了一会儿，他情绪不再那么低落了，给小攀倒好狗粮，又冲了一碗香浓的羊奶粉，倒数3，2，1，“吃吧。” 成锋白只能配合他演出，数到“1”就上前哼哧哼哧地进食起狗粮。 汪的天！这诡异的食材，这腥气的味道，这粗糙的口感，真是令狗作呕！ 他转头看到一旁卖相还不错的羊奶，闻起来也是香香的，心想这应该不难喝吧，就用羊奶来送服狗粮好了。 汪的天！这膻味，只需一口就能令狗置身于呼伦贝尔大草原，追着羊要奶喝都没这么膻吧！ 难怪人吃的都是添加剂，狗吃的都是纯天然。没有添加剂真是难以下咽。 饭后，成锋白仰起头发出一声狼嚎—— “嗷呜！做狗太难啦！” 第2章 第二章 出门急匆匆买了一盒成锋白最爱吃的人参果，季润雨带着狗儿子到医院看爸爸了。 这家医院虽然没有禁止带宠物的规定，但病房也确实不适合带宠物，季润雨把小攀装在了狗包里，只留了一面透气的小窗户，以防狗毛飘出来，就这样背着宝宝进去了。 成锋白住的单人病房，还是挺敞亮的。把宝宝连狗包一起放在陪客的折叠小床上，季润雨立在病床庞凝望成锋白的睡脸。 躺了两个多月不见阳光，成锋白原本小麦色的皮肤变得白了一点，面色泛着健康的血色。医生说他身体器质性的损伤已经痊愈了，复查CT和磁共振也都没有颅脑的损伤，剩下的就是需要时间就是等待他醒来。 倒是季润雨，这两个月来白天工作，晚上照顾小狗，得空就来医院守着成锋白，清减了许多，脸色看上去比躺在病床上的成锋白还有苍白虚弱几分。 把人参果放在床头，祈祷他曾经钟爱的独特清香能把沉睡的人唤醒。 季润雨对着狗包里的小攀说着诸如“这就是你的另一个爸爸”、“他是你的救命恩人，等醒了要好好谢谢爸爸”之类的话，又转头对病床上的成锋白说着“这就是你救下来的小狗，快醒来看看他”、“你喜当爹了，你忍心让孩子生长在单亲家庭吗”，企图刺激成锋白醒来。 有来有往，倒是比之前一个人对着昏迷伤患自言自语热闹一些。 “小攀”望向病床上的安安静静躺着的自己，但竟没焦虑着回不去原本的身体该怎么办，反倒是认真地观察起自己来，心想：“哦原来季润雨眼里看到的我是这样子的，有点小帅。” 被自己帅爽了，小攀不动声色地摇了两下尾巴。 没过多久成锋白的父母来了。 两人交往几年，性格契合，打算长久过日子，所以毕业后就各自和父母出柜了。 季润雨的家庭氛围一向十分开放包容，父母很快就接受了，还帮忙给小情侣的新居添置了一些家电。 成锋白这边就没这么轻松了。他父母一开始极力反对，一边说着这种事闻所未闻，一边又劝着安定下来结婚生子才是正事。 成锋白人生每一阶段的起点似乎都没得到父母的支持，但也是他一路上反抗挣扎着教会父母如何正确地爱自己的孩子。 大学专业他选了汉语言文学，父母说学工科、计算机才是正经本事，实在不行学医也行啊。后来劝不住他只好互相开导，想着汉语言文学适合考公也就任由他去了。 到毕业，因为上学期间给少儿文学杂志稳定供稿过，作品在孩子里也是小有人气，成锋白计划全职写作。父母又来劝导，说考公考编才是正途，写作大可以利用下班时间兼职写。直到成锋白出版了好几部作品都畅销了，还有少儿节目请他做采访嘉宾，成父成母才发现，哦原来儿子是认真的，身为父母应该尽全力支持他。 出柜这件事其实也很快被理解了，但这次全是靠季润雨太讨长辈喜欢。起初，成锋白父母是如何都不支持儿子交往一个同性的，万般请求都以无效结尾，成锋白只好擅自带着季润雨来见他们。 那日季润雨刚下班，就仓促地被成锋白带过来。他穿着一件白底粉蓝格纹的衬衫，额发没有打理，自然散落在眉上，皮肤白皙，眼白干净，把乌黑的眉眼称得像水墨画一样。 嘴唇不薄不厚，唇峰明显、唇色红润，本是很凌厉的唇形，但被肉感的唇珠一下子弱化掉了那种锋利感，反变得温润柔和，配上他黑白分明的眉眼，整个人被包裹在一股极具亲和力的书卷气里，令人很难对他说出重话。 短短的一个小时，基本上是成锋白父母问什么，季润雨就答什么，答话真诚，面带微笑，神情专注，不卑不亢。成家父母的想法已经从“怎么能搞同性恋呢”转变成了“我儿子何德何能找到这么完美的对象”。 分别时，成妈妈一直双手握着季润雨的手，嘱咐两人好好过日子。其实两人都明白，令父母改变的不是什么语言的艺术，更不是什么突然理解了他们的性取向，而是父母亲眼看到孩子真正幸福后的释然。 此时此刻，成锋白仍然在病床上沉睡不醒，而他父母每日来陪护，季润雨每次来也会帮忙照顾让二老稍稍休息一阵。 病床上的人外伤都恢复了，无病无痛，神色平静安宁，反而是牵挂着他的三个人，日渐憔悴。 成锋白听见父母的动静，用已经熟练运用的小狗声带发出哼唧声，成妈妈听到了，询问这就是儿子救下的小狗吗。 “是，我给它起了个名字，叫小攀。”季润雨一边答复，一边打开一侧拉链让成妈妈看看小狗。 成妈妈原本是怕狗的，但是不知怎么的，一见这只小狗不由得心生喜爱，她这辈子第一次主动伸手摸小狗。她轻柔地摸着小攀的头，毛发触感是软软的，天生的卷毛带了一点弹力，摸起来像是会上瘾。 成锋白在妈妈的抚摸下，渐渐放松下了，感觉好像一下回到了婴儿时期，每日妈妈也是这样安抚着他睡觉。睡意涌上来，他不禁主动蹭着妈妈的手。 “哎呀，小攀是吗？摸着它我就想起锋白小时候。这小狗和你们有缘！”成妈妈感叹道，“只等锋白醒了，你们就像一家三口了。” 说完三人沉默了一阵。 不久，成父先打破了这阵沉默，他看季润雨神情失落，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说：“锋白一定会醒的，医生都说了没大碍。只是这段时间辛苦小雨你了。” 季润雨心知其实最担心成锋白的一定是他的父母，成父成母反过来安慰他的那些话语，大概已经在他们内心想过成百上千遍了，仅仅是自我安慰。 取了快递，回到家，季润雨着手给小攀组装宠物楼梯。 齐老师，是和季润雨同期入职实验小学的体育老师，家里也养了一只小狗，是一只黑白花边牧。 季润雨和齐老师因为是同期本就熟悉，一到下雨天季润雨就去占用齐老师的体育课，再加上现在都当了狗爸爸，私下更是常常碰头一起交流育娃心得。 季润雨上次和齐老师说起小攀已经学会跳沙发了，齐老师就严肃地跟他说，像小攀这种小型犬不可以频繁地上下沙发，会引起髌骨脱位，严重的话需要做全麻手术的。 于是季润雨火速下单了狗狗楼梯，连满减都没凑。 组装完毕，把楼梯安放在沙发的一侧，季润雨刚准备按照齐老师传授的方法，拿零食引诱教小攀有楼梯上沙发，没想到小攀自顾自地就爬着楼梯上了沙发，还兴奋地转了两个圈圈求夸夸。 成锋白已经破罐子破摔了，做狗就要有做狗的样子，活在当下，享受狗生，汪！ 小攀刚来家里的时候表现得十分乖巧、情绪稳定，但连最简单的握手都教了几百遍才学会，以至于季润雨一直认为小攀是位笨笨的小朋友。不过他认为小狗不用会很多技能，健康开心就足够了，从不强求，有空了就教一下小攀，学不会也无所谓。 现在季润雨看着小攀无师自通地学会爬楼梯上沙发，开始认真思考小攀难道是那种大智若愚的类型，其实它是个天才来着？ 一刻也来不及幻想将来该帮孩子选清华还是北大，今天约了齐老师一起遛狗，快到约定时间了，季润雨快速给小攀换上胸背，系上牵引绳，签着小攀下楼了。 两人住在同一个小区，但由于小攀疫苗刚打齐，之前医生不建议接触别的小狗，这是他们第一次约着一起遛狗。两人约在小区边上的狗公园，那里的草坪可以松开牵引绳让小狗自由地跑一跑。 齐老师的狗儿子是一只三岁的黑白边牧。齐老师单名一个杜字，小狗的名字简单易懂，就叫齐肚子，意思是齐杜的儿子。 成锋白无语，心想：“这名字一听就知道是体育老师起的。 ” 肚子太热情了，不是说边牧都不爱跟狗玩吗？ “唉，这位先生，怎么一上来就绕过来闻我屁股！” 成锋白没招了，他只好按着回忆里在公园见过的狗狗的社交的方式，绕了个半圆同样礼貌性地闻了闻肚子的屁股。 “唔，这就是男狗的味道。”成锋白发现用上小攀的鼻子他也可以分辨出特殊的气味了。 这样就算互相交换过身份信息了，肚子短促的“嗷呜”了一声，两条前腿趴下，尾巴欢快的摇着，邀请小攀玩耍。 成锋白受本能影响，无意识地摇摇尾巴回应肚子，内心竟然挺想一起玩的。 一咬牙，成锋白绕圈跳了两下，示意肚子来追，然后率先跑开了，肚子立即追上，即将碰到时又掉头跑走了，成锋白从逃跑改成追肚子，两狗玩得有来有回。 等回过神来，成锋白已经跑累了，他已经不惊讶于自己居然很享受和别的狗追逐玩闹了，既然一切都归因于小攀的动物本能，那现在现在身为小攀的自己理应坦然接受并遵循这些本能行为。 那跑累了想要爸比抱抱也是小狗的本能！ 成锋白跑回到季润雨脚边。用两条后天站立着，前爪不停扒拉，季润雨不许他站起来，怕给髌骨造成负担，于是一边嘴上说着“no no，不可以”，一边蹲了下来，双腿形成了一个平台，成锋白当即跳了上来。 “哦~原来宝宝是走累了要抱抱啊！”季润雨一手托着小攀的胸口，一手托着两条后腿，像模像样地抱着小攀起身。 齐老师看着新鲜，肚子从来不这样和自己撒娇，虽然自己是体育生抱起肚子也是轻而易举，但是和抱小型犬的感觉完全不同，没体验过单手就能跑起来的感觉。 季润雨看齐老师满脸羡慕，忙问他要不要抱抱看。 “好呀。”齐老师欣然伸手准备从季润雨怀里接过小攀，没想到刚要碰到小攀，它就龇牙了，同时喉咙里发出低吼，一副威慑防御的状态。 齐老师失落地收回双手，季润雨解释孩子之前流浪过，性格谨慎，大概是害怕陌生人才这样。 齐老师表示没关系，每只小狗都有不同的性格，这很正常。 季润雨又抱着小攀和齐老师一起聊了会养狗心得，看着肚子和公园里别的小狗玩了一会，随后齐老师就唤回肚子，说肚子饿了，要不回去吧，两人两狗就同路回家了。 到家，季润雨就教育起小攀，问它今天怎么突然对人龇牙，之前明明对医生还有美容师都很友好的。 成锋白不屑地哼哼几声，他才不告诉季润雨自己只想被他抱抱，刚刚好不容易装玩累走不动路了，到了季润雨怀里，怎么能就这样被别人抱了去！ 这个什么齐老师歪老师的真可恶啊！ 第3章 第三章 夜色笼罩着爬满苔藓的老旧公寓楼，亮着暖色灯光的6楼东首，是成季润雨和成锋白的小家。 当初准备买下这套房子的时候，季润雨觉得价格太高了，由于这是s市实验小学的学区房，所以拥有和破旧外形不匹配的昂贵单价。但是户型好、地段好，加上离单位近、配套设施齐全，前房主近几年还重新全屋装修了一下，最终在父母的精神和经济的双重支持下，季润雨还是选择买下。 “市里最好的小学的学区房，卖给我真是可惜了，”他清楚地记得自己当时这样对成锋白说道，“我们俩又生不出小孩。” 两室两厅的房子，一间主卧用来睡觉，次卧改造成了两人共用的书房。书房有扇不大的窗户，但是采光还不错，窗的一侧是定制的满墙书架，其中一层放着成锋白出版的全部作品；另一侧是并排而放的两张同款书桌，中间放着装满酒水饮料的小推车，两人饭后一个伏案写作一个批作业备课，仿佛同桌上晚自习的高中生；吵架的时候，两人各忙各的互不搭理，小推车也就化身成了“三八线”。 此刻季润雨坐在成锋白的那张书桌前，看着他出事前写的还未发表的手稿。虽然最终都要打字成电子稿，但是他依然坚持初稿用手写的，觉得手握着笔在纸上划过的“沙沙”声能更能激发灵感。 偶尔也会设想起最坏的结果，对未知的不安焦虑填满胸腔，季润雨把头埋进双臂，伏在桌前小声哭泣。 哭了一会儿，释放了情绪，他感觉到有热热软软的舌头在舔自己的小腿，是小攀。 “不是和你说不能进书房的吗？”季润雨虽然是在教育小狗，但是语气中听不出丝毫生气，“不可以咬爸爸的稿子哦。” 得益于小攀的出色听力，成锋白在客厅小憩时，听到书房传来季润雨微弱的哭泣声。季润雨一直是乐观坚强，遇事从不内耗积极解决问题的人，两人交往至今自己少数几次见他哭都是因为感动而落泪的。 而现在，季润雨的哭声在努力克制下依然把那种不安委屈传达入他耳中，如有实质，化成丝丝绸带，成锋白仿佛心脏被这绸带给缠绕绞紧，不知道该怎么跳动了。 他踮着脚垫悄悄走到书房门口，看在到自己书桌前伏着身子哭泣的心上人，顾不上季润雨给小攀做的不能进书房的规矩，立即小跑到季润雨脚边，看着他光滑白皙的小腿和脚踝，怕爪子抓痛他，便用柔软的小狗舌头一下下舔着他的小腿，试图安慰。 季润雨俯身将小攀抱到腿上，小攀改为舔他脸颊挂着的泪珠。 “咸咸的，有季润雨的味道。”成锋白现在的狗鼻子最熟悉的就是季润雨的气味，家里哪哪都是，倒是自己的味道淡得几乎闻不到了。 又到了清晨的遛狗时间。 本来作为老师上班就早，现在季润雨比不养狗的时候还要再早起四十分钟，迎着朝阳带着小攀散步。 虽然现在成锋白的智商已经占领高地，小攀学会了在家用狗厕所定点尿尿和拉粑粑，但是季润雨坚持小狗应该四脚着地“接地气”，每天都应该接触草坪和土壤。 小攀大抵是很喜欢的，可是当了二十多年宅男，爱好是看书、工作是写作的成锋白就没那么喜欢如此高频率的出门遛遛了，他总是在季润雨说“出去玩”的时候，自顾自跑去厕所解决完，再示意季润雨自己不需要再出门了。 即使在户外，他也是没走几分钟就带着季润雨往家的方向走，并且无论多久没尿尿嗯嗯，他也坚决不在外面上厕所，都会憋到家里再解决。 一方面是身为人类的羞耻心令他无法在公共场合排泄，另一方面是想到季润雨要在大庭广众之下给自己捡粑粑就害臊到难以接受（他没意识到其实家里的狗厕所也是要季润雨清理的）。 总之，季润雨惊讶地发现，在养了两个多月小攀突然变成了一只不爱标记领地的公狗，不发朋狗圈，也不爱刷其他小狗发的朋狗圈。 咨询了齐老师，结合小攀平时的精神食欲和粑粑状况都没有什么不好，得出了“小攀是只性格特殊的小狗”这个结论，最终以季润雨的包容和溺爱结尾，小攀爱怎么上厕所就怎么上。 哦对了，说到小攀的食欲表现得没问题，其实是有成锋白演技的一份功劳。 刚来到小攀身体的时候，吃到第一碗狗粮，成锋白差点吐出来。那是一种很原始的味道——肉是好肉，能幻想出自己是一匹孤狼，在草原上捕猎获取的食物大概吃起来就是这样，肉味、血腥味、内脏味，混合着说不上来的植物的味道，每种食材的味道都能尝得清清楚楚，混在一起又是一种别样的难吃。 即是受到小攀动物本能的影响，成锋白既往吃遍美食的人类口味也接受不了这个味道。甚至可以说，由于小攀灵敏的味觉，让成锋白觉得狗粮的味道更难吃了。 强忍着恶心，成锋白努力吃掉半碗，就再也不肯吃了。 季润雨先是想着小攀是不是生病了，胃口不好，以前可以吃完一整碗的。但是拉屎和精神状况都挺好的，于是尝试着喂了一些水果和红薯，小攀都吃下去了，判断为小攀开始挑食了。 于是季润雨陆续换了几种狗粮，从最先吃的膨化粮换到烘焙粮，小攀吃了几天就又开始剩粮了，便又先后换成风干粮和主食冻干，情况也是一样，吃了一阵又不爱吃了。对罐头、肉干这些先前很爱吃的也变得兴趣缺缺。 季润雨头疼，当时小攀送去医院体检的时候医生说它大约有六个月大了，那么现在两个多月过去了也才不到九个月大，正是小狗生长发育的关键时期。 他搜索查阅了小绿书，又咨询了齐老师，得到的答复都是对于挑食的小狗可以饿几顿，吃不完就把狗碗拿走，这样饿几天之后就再也不挑食了。 可是经过这几个月的相处，小攀已经成为季润雨的小心肝小宝贝了，舍不得让它饿一点肚子。小攀不吃狗粮的时候，季润雨会换着花样煮一些鸡胸肉红薯胡萝卜之类的给它加餐，小攀都很给面子的全吃了。 季润雨想大概小攀就是不爱吃狗粮，决定自己学做狗饭。他打开小绿书搜索了几个食材比较好获取的狗狗食谱，又着手认真学习做狗狗熟自制的食材该如何配比、需要补充哪些补剂等等。 季老师敏而好学，在搜索浏览中养狗知识飞速积累。他了解到之前喂小攀吃纯鸡胸肉是错误的，鸡胸肉高磷却几乎没有钙，不可以单喂，喂鸡胸肉需要补充钙剂。要将红肉白肉内脏碳水按比例摄入，配上满足每只小狗不同需求的补剂，才能养出更健康长寿的狗狗。 比如像小攀这类小型犬，日常补充些软骨素和辅酶q10，可以保护关节和心脏；之前流浪时营养不良导致毛发枯燥黯淡无光，则可以适当补充些鱼油和卵磷脂。按狗的年龄段、品种、体型大小，因狗制宜，才是科学的喂养。季老师学得痴迷，甚至计划考一个宠物营养师的证书。 理论知识已经充足，季润雨开始逐步实践，就先从相对比较简单的小肉丸做起吧。 把从菜市场买的红肉、白肉、优质碳水按生重的比例一样样称好，搭配上小攀平时比较爱吃的各色蔬果，分别用料理机绞打成泥在混合均匀，计算好热量，按小攀每顿的喂食量捏成一个个丸子，上锅蒸熟，完成后放入冰箱冷冻保存，要吃的时候就拿出一个复热一下，放凉了就可以拿给小狗吃了，做一次就够吃大半个月。 季润雨留出一个小肉丸放一边晾凉，其余的拿去冷冻。 变着花样做了几次，白肉、红肉的品种换一下，这次吃牛肉和鸡肉，下次吃兔肉和鸭肉；再变化一下碳水和蔬菜水果的种类，红薯换南瓜再换到山药，秋葵换彩椒再换到西蓝花，如此随意组合就能变换出数百种不重复的花样，再也不怕小攀又吃腻了。 小攀也确实很给面子，吃爸比做的爱心料理天天都光盘。 在投喂小攀的过程中，季润雨发现狗儿子和成锋白的口味出奇的相似，“果然小攀和我们俩有缘呢。” 成锋白终于松了口气，不用再吃那些难以下咽的狗粮了。季润雨做的狗饭虽然不符合人类的口味，像不加调味料的宝宝辅食，但食材本身的味道还能入口，偶尔恰好用的都是自己喜欢的食材，甚至还会觉得有点好吃，用餐的速度都变快了，尾巴在不经意间摇得欢快。 就这样细心喂养了一个月，小攀重了整整两斤，以前瘦骨嶙峋的身体裹上了一层薄薄的脂肪。虽然个子不见长大，但是肌肉量增长了不少。 季润雨每每摸着它由向内凹陷变为平坦结实的小肚子，就有满满的成就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