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棺书》 第1章 裕陵夜盗,墨吏临葬 大胤永安三年,秋。 连阴雨缠了万安山整月,山雾像浸了水的棉絮,沉甸甸压在松柏枝桠上,把山巅那座明黄琉璃瓦顶的裕亲王陵,衬得像浮在瘴气里的孤冢。 三更梆子的余音刚散在风里,陵寝西侧那条常年锁着的排水暗渠,忽然传出“咔嗒”一声轻响——不是砖石松动的脆裂,是金属划过渠壁的闷响,细得像针,扎在寂静里。 暗渠深处,谢寻指尖的洛阳铲头刚从砖缝里抽出来,铜锈蹭在指尖,混着渠底的黑泥,成了道青黑的印子。 他贴着湿冷的渠壁往外挪,玄色短打的下摆早被渠水浸得发沉,却半点不妨碍他动作——足尖点在渠底的碎石上,连水声都压得极轻,活像只夜行的狸猫。 等他终于探出头,看清陵寝前那排守夜的灯笼时,嘴角勾了勾,露出点漫不经心的笑。 守陵老卒缩在角楼里打盹,腰间的铜铃随着呼吸轻轻晃,铃舌撞着铜壁,声音细弱得能被风吞了。 谢寻借着灯笼的光,绕到裕陵地宫入口的封土堆前,指尖在夯土上飞快扫过——指尖触到一处微微发潮的土块时,他顿了顿,从怀中摸出个巴掌大的银罗盘。 指针在盘心疯狂转了两圈,竟直直扎向封土下方,那股子执拗劲儿,像要把盘底戳穿。 “果然是这里。”他低低喟叹,声音裹在雾里,散得快。 指腹摩挲着封土边缘的一道浅痕,那是当年修陵寝时,工匠们偷偷留的“活扣”——为的是日后若有变故,能从这里打开地宫,可这秘密早随前朝覆灭埋进了黄土,如今竟还有人记得。 谢寻从靴筒里摸出柄短匕,刃身薄得像纸,映着月光泛冷光。 他将匕首尖插进那道浅痕,手腕轻轻一撬,整块夯土便应手而落,露出下方刻着“裕”字的青石板。 石板下隐约传来木料受潮的霉味,混着点淡淡的松烟墨香——那是裕亲王陪葬的《兰亭集序》摹本特有的气味。 谢寻刚要伸手去扳石板,远处忽然传来马蹄声,由远及近,踏碎了山间的静。 那声音极有章法,不是寻常商旅的散漫,是官差办案时的急促,每一声都踩在点子上,像敲在人心尖。 谢寻动作一顿,迅速将青石板归位,又用靴底将松动的夯土踩实,连指印都擦得干净。 做完这一切,他转身掠回暗渠,只留下一缕极淡的、檀香混着土腥的气味,散在雾里。 等马蹄声停在陵寝外时,暗渠深处只剩他轻得像呼吸的脚步声。 沈砚辞翻身下马时,玄色官袍的下摆沾了些泥点,却丝毫不显狼狈。 她抬手摘下雨笠,露出张过分苍白的脸——不是病态的孱弱,是常年不见日光的冷白,衬得眉峰更锐,眼尾那点上挑的弧度,都像淬了冰。 身后六个皂衣属官,每人都背着半人高的木箱,箱盖缝隙里露着墨斗的线、钢尺的边,还有一小罐朱砂色的“定魂水”——那是沈家传了三代的东西,勘验尸骨时,遇毒会变紫,遇血会发黑。 “沈大人,”守陵老卒早吓得跪在地上,膝盖磕在青石板上,发出闷响,“方才……方才真没听见动静!这封土好好的,怎么会……” 沈砚辞没理会老卒的辩解,径直走向地宫入口。 她蹲下身,指尖在封土上轻轻按压,动作轻得像怕碰碎什么。 从袖中取出支银质探针,针身细得能穿过针眼,缓缓刺入土中。 等探针拔出来时,尖端沾的不是新鲜黄土,是层泛着油光的黑泥——那是暗渠里的渠泥,常年泡在水里,带着股腥气。 “暗渠在哪?”她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像冰珠落在青石板上,脆生生的,却有分量。 老卒哆哆嗦嗦指了指西侧的墙角,沈砚辞起身走过去。 暗渠的盖板上生着锈,锁早被人撬了,留着道新鲜的划痕。 她借着月光往里看,渠壁的砖缝里有金属刮过的亮痕,还沾着点铜锈——不是寻常盗墓贼用的铁铲,是洛阳铲特有的铜锈味。 沈砚辞用指尖蹭了蹭那道划痕,放在鼻尖轻嗅,除了铜锈,还有点松烟墨的气味,很特别,不像是盗墓贼会带的东西。 “李属官,”她转头看向身后最年长的属官,“带两个人下去查暗渠,记录沿途的痕迹——砖石上的划痕、遗留的杂物,哪怕是片碎布,都不能漏。” “是!”李属官应得干脆,立刻叫上两个同伴,打开木箱取出灯笼,钻进了暗渠。 灯笼的光在渠里晃了晃,像颗跳动的星子,很快就被黑暗吞了。 沈砚辞带着剩下的人回到地宫入口,示意属官打开木箱。 她拿起墨斗,一端固定在封土堆顶端,另一端拉到青石板边缘,手指一弹,墨线“啪”地弹出道笔直的痕。 “裕亲王去年下葬,按规制,地宫封土需用‘三合土’夯筑,每层厚三寸,用糯米汁调和,坚硬如石。”她一边说,一边用钢尺量着封土的厚度,声音里没什么情绪,却透着股专业的笃定,“你们看,这里的封土比别处薄半寸,而且夯土的纹理是横向的——正常夯筑是纵向,这说明有人动过这里的土。” 属官们凑近一看,果然如沈砚辞所说。 有个年轻属官忍不住伸手抠了抠,指尖竟真的蹭下点碎土。 “大人,这会不会是盗墓贼用工具撬开的?” “不是。”沈砚辞摇头,从木箱里取出那罐定魂水,倒了点在封土上。 定魂水遇到糯米汁会变成暗红色,可此刻那水倒下去,只在土面上晕开圈浅红,像没吃饱的样子。 “糯米汁含量不足,这层封土是后填的。”她站起身,目光扫过陵寝周围的松柏,“而且填土的人很懂陵寝规制,知道用三合土伪装,只是没找到足够的糯米汁。” 万安山的松柏都是当年为陪葬皇陵种的,每棵树的位置都有讲究,连间距都得按“九步一松”的规矩来。 可东北角那棵老松的树干上,却有道新鲜的刀痕,深约半寸,是短刀砍的——不是为了砍柴,是为了标记位置。 沈砚辞走到那棵松树下,指尖抚过刀痕,树皮还在渗汁液,说明这痕迹最多是半个时辰前留下的。 就在这时,李属官带着人从暗渠里出来了,手里攥着个布包,脸色有些凝重。 “大人,暗渠里发现了这个!” 沈砚辞接过布包,指尖刚碰到布料,就觉出不对——那是蜀锦,虽看着旧,却织着暗纹,是前朝特有的“缠枝扣”工艺,如今早已没人会织了。 她打开布包,里面是枚青铜棺钉,三寸长,钉身刻着繁复的云纹,顶端是个小小的兽首——那是沈家的家族徽记! 沈砚辞的指尖猛地一颤,瞳孔骤然收缩。 她自小就带着半枚这样的棺钉,是当年沈家被灭门时,母亲塞给她的。 那时候她才五岁,躲在棺木夹层里,听着外面的惨叫,攥着那半枚棺钉,指甲都嵌进了掌心。 这些年她顶着“活死人”的名声,守着皇陵,就是为了找这枚完整的棺钉,找灭门案的线索,却没想到会在裕陵的暗渠里发现它。 “这棺钉是在暗渠中段发现的,旁边还有些拓片碎片。”李属官递过来几片残破的纸,纸边都泡软了,“上面好像有字,就是太碎,看不清。” 沈砚辞拿起拓片碎片,凑到灯笼前。 纸片上的字迹是隶书,虽然只有几个残字,却能辨认出“兰亭”“永和九年”的字样——那是《兰亭集序》里的内容。 裕亲王生前最喜王羲之的字,陪葬的物品里确实有幅《兰亭集序》摹本,看来盗墓贼的目标就是这个。 “把棺钉和拓片收好,作为证物。”沈砚辞将东西交给身边的小吏,声音比刚才更冷了几分,“另外,派人去查京城的古董黑市,尤其是最近倒卖陵寝拓片或《兰亭集序》摹本的商贩,有消息立刻回报。” “是!”属官们齐声应下,分头行动。 陵寝前很快只剩下沈砚辞和那个负责记录的小吏,灯笼的光映在她脸上,把表情照得清楚——那双总是冷着的眼里,此刻竟有了点波澜,像冰面下的水,在悄悄动。 沈砚辞再次看向那枚青铜棺钉,指尖轻轻摩挲着钉身的云纹。 二十年前,沈家是世袭墨吏,掌管皇家陵寝三十年,从没出过差错。 可一夜之间,就被安上“通敌叛国”的罪名,满门抄斩。 她记得那天夜里,母亲把她藏进棺木夹层,塞给她半枚棺钉,说“等你长大,拿着这个找真相”。 后来她被远房亲戚收养,十五岁那年,当今皇帝重启墨吏之职,她凭着沈家的旧籍,成了大胤第一个女墨吏,守着这些皇陵,等着真相上门。 如今这枚棺钉,还有拓片碎片,好像都在说——真相就在这些陵寝里,在那些深埋的秘密里。 雾越来越浓,月光被云层遮住,陵寝周围的松柏在风里摇曳,影子投在地上,像一个个张牙舞爪的鬼影。 沈砚辞握紧了腰间的半枚棺钉,冰凉的金属触感让她冷静下来。 她知道,裕陵失窃案只是个开始,接下来要面对的,或许是比家族灭门更可怕的东西。 而此刻,京城最大的古董黑市“鬼市”里,谢寻正坐在茶馆的角落里,面前放着个乌木匣子。 他拿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左手食指上的厚茧在灯光下格外明显——那是常年握洛阳铲留下的痕迹。 茶馆外传来一阵脚步声,是他安排在外面的人来了。 “沈砚辞已经去了裕陵,还发现了棺钉。”来人低声说,语气里带着点紧张。 谢寻放下茶杯,指尖在乌木匣子上轻轻敲着,发出“笃笃”的响。 “知道了。”他笑了笑,眼里却没什么暖意,“看来这位女墨吏,比我想的要厉害。” 来人还想说什么,谢寻却摆了摆手,示意他退下。 茶馆里的灯笼晃了晃,映着他脸上的笑,像藏在雾里的刀,冷得很。 他知道,用不了多久,那个掌管皇陵的女墨吏,就会找到这里来——而他要做的,就是等着她来,等着从她手里,拿到进入皇家陵寝禁地的钥匙。 窗外的雾更浓了,把整个鬼市都裹了进去,连灯光都变得模糊。 谢寻打开乌木匣子,里面放着半张残破的陵寝地图,上面用朱砂画着一道线,直指开国皇帝陵寝的方向——那里,藏着他找了多年的传国玉玺,藏着前朝复国的希望。 而他不知道的是,沈砚辞此刻也在往鬼市赶。 她让属官们先回府,自己则换了身寻常百姓的青布衣裙,头上裹了块布巾,遮住了大半张脸。 她知道,鬼市鱼龙混杂,藏着最多的秘密,也藏着她要找的盗墓贼。 马蹄声再次响起,这次却没那么急促,是沈砚辞骑着马,往京城的方向去。 雾里的裕亲王陵,又恢复了寂静,只剩下守陵老卒的咳嗽声,和风吹过松柏的呜咽声,像在诉说着什么,又像在等着什么。 夜还很长,而属于沈砚辞和谢寻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第2章 鬼市辨伪,密道藏踪 永安三年秋夜的风,裹着万安山的雨雾刮进京城时,竟还带着股陵寝封土特有的腥气。 沈砚辞骑着那匹枣红色的军马穿过西城门,青布衣裙的下摆被夜风掀得猎猎作响。 头上裹着的灰布巾边缘,还沾着裕陵暗渠旁的黑泥——那是她方才蹲在渠口勘查时蹭到的。 此刻却像枚无声的标记,引着她往京城最混乱的角落去。 鬼市藏在西城的废窑区里。 白日里这里是断壁残垣、荒草没膝,窑洞里积着厚厚的灰,连风都懒得往里钻。 可一入夜,盏盏油灯从窑洞口探出来,昏黄的光映着往来人影,倒把这片死寂的废墟照活了。 空气中飘着三样东西的气味:劣质烧酒的辛辣、旧木料的霉味,还有点若有若无的土腥气。 这气味和裕陵暗渠里那缕让她心悸的味道,分毫不差。 沈砚辞勒住马,将缰绳系在一棵枯得只剩枝干的老槐树上。 她没立刻进去,而是退到阴影里,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腰间那半枚青铜棺钉。 墨吏的职业本能让她习惯先观察。 鬼市的入口有两个,朝南的那个对着正街,人来人往却多是看热闹的散户。 他们手里攥着几文钱,想买点便宜的"古董"讨个新鲜。 朝北的那个藏在废窑后的窄巷里,巷口守着个瞎眼老妪。 老妪穿件洗得发白的蓝布衫,手里攥着串铜铃。 有人经过时,铃儿便会"叮"地响一声,却半句多余的话都没有。 方才从裕陵回来时,她特意绕去顺天府,调了近一年的盗掘案卷宗。 京郊已有三座古墓被盗,现场都留着类似的铜锈痕迹。 而每次失窃后,鬼市的暗巷里总会冒出一批"陵里出来的好东西"。 沈砚辞整理了下布巾,把大半张脸遮住,只露出双眼睛。 朝着那窄巷走去。 "姑娘是来买,还是来卖?" 老妪的声音沙哑得像砂纸磨过木头,铜铃在她指间晃了晃。 铃音细弱却穿透雾气:"买货走左,卖货走右,走错了路,可就出不去了。" 沈砚辞顿了顿,故意压着声线,让语气显得有些怯懦:"我...我来买幅拓片,听人说这里有''裕陵里出来的真东西''。" 她说着,从袖中摸出一小块碎银,递到老妪手里。 那银子边缘带着点毛糙,是她特意从府里的碎银罐里挑的。 看着像寻常百姓攒下的私房钱。 老妪的指尖在碎银上反复摩挲,指甲盖里的泥蹭在银面上,留下道黑印。 她忽然笑了,露出颗黄得发暗的牙:"陵里的东西沾着死气,姑娘不怕晦气?" "不怕,我爹是个古董迷,就好这口。" 沈砚辞垂下眼,装作被问住的样子,手指紧张地绞着衣角。 "他说...说能藏在皇陵里的,都是真宝贝。" 老妪没再追问,枯瘦的手往左边指了指:"进去吧,第三个窑洞,找姓谢的。他手里的''货'',最是地道。" 沈砚辞道了声谢,顺着窄巷往里走。 巷壁上的泥砖湿滑,指尖碰上去能沾一手潮气。 偶尔有水滴从窑顶滴落,砸在地面的水洼里,发出"嗒嗒"的响,像在暗处倒计时。 她走得极慢,每一步都留意着周围的动静。 第二个窑洞里传来瓷器碎裂的争吵声,有人喊着"你这是赝品",有人骂着"不识货就滚"。 第四个窑洞的门缝里漏出点苦杏仁味,像是在熬什么药。 而第三个窑洞前,竟挂着盏崭新的走马灯。 灯上画着"兰亭雅集"的图样,烛火在里面转着,把王羲之的笔墨影子投在墙上。 在昏夜里显得格外扎眼。 她深吸一口气,抬手敲了敲窑洞的木门。 门没栓,一敲就开了道缝,一股混杂着檀香和松烟墨的气味涌了出来。 那气味像根针,猛地扎进沈砚辞的记忆里,和裕陵暗渠里留下的味道,分毫不差。 "进来吧,门没锁。" 窑洞里传来个男声,带着点漫不经心的笑意,像猫逗老鼠时的慵懒,尾音还轻轻往上挑了挑。 沈砚辞推开门,借着油灯的光看清了里面的景象。 窑洞不大,地面铺着层干燥的稻草,中间摆着张缺了条腿的旧木桌。 桌子用块石头垫着才勉强平稳。 桌上铺着块黑布,布上摆着几件"古董":半块带着开片的青瓷碎片、一卷泛黄的字画,还有个巴掌大的铜制罗盘。 那罗盘的样式她太熟悉了,盘心刻着前朝特有的"北斗纹",指针是用陨铁做的,泛着暗哑的光。 和她在裕陵封土堆旁想象的盗墓工具,几乎一模一样。 桌后坐着个男人,穿件玄色短打,袖口挽到小臂,露出的皮肤是常年不见日光的冷白。 左手食指上有道厚厚的茧子,正有一下没一下地转着个青铜扳指。 他的头发用根木簪束着,几缕碎发垂在额前,挡住了部分眉眼。 可那双眼睛抬起来时,沈砚辞还是心尖一紧——眼尾微微上挑,瞳色偏深,笑的时候眼底却没什么暖意,像淬了冰的刀子。 是他。 沈砚辞的心跳漏了一拍,指尖悄悄攥紧了藏在袖中的银挑针。 那是墨吏验尸时用的工具,针尖淬了点麻药,足够让人瞬间失力。 她记得父亲说过,对付心怀叵测的人,永远要留一手。 "姑娘要找的拓片,我这里确实有。" 谢寻抬眼看向她,目光在她遮脸的布巾上停了停,却没多问。 只伸手从桌下拿出个木盒:"不过先说好,陵里出来的东西,价格可不便宜。" 木盒打开时,沈砚辞看到里面放着一卷拓片,纸边泛着旧黄,上面是《兰亭集序》的字迹,笔画间还沾着点土色,看着倒有几分真意。 沈砚辞凑近两步,目光落在拓片的右下角——那里有个极淡的印记,是裕亲王府的藏书印。 只是印泥颜色偏浅,边缘还有点模糊,像是用朱砂混了水,仓促盖上去的。 她不动声色地伸出手,指尖刚碰到拓片,就觉出了异样。 拓片的纸质虽然旧,却少了点年代久远的脆感,反而带着点新纸经过硫磺熏制的酸味。 而且笔画间的土色,看着像是后来用茶水混着黄土抹上去的,用指甲轻轻一刮,就能刮下点粉末。 "这拓片......是真的?" 沈砚辞故意装出疑惑的样子,声音里带着点不确定,甚至还往后退了半步,像是被拓片上的"死气"吓到。 谢寻笑了,身体往前倾了倾,离她更近了些。 他身上的檀香气味更浓了,混着点淡淡的墨香,倒不像个盗墓贼,更像个读书人。 "姑娘看着面生,怕是第一次来鬼市吧?" 他的指尖也碰到了拓片,指甲盖在那藏书印上蹭了蹭:"这印子是裕亲王府的,错不了。而且你看这土色,是陵里特有的''朱砂土'',外面可仿不出来——你去京城的药铺问问,这种土要多少银子一两。" 沈砚辞心里冷笑。 所谓的"朱砂土",不过是用普通黄土混了朱砂末。 真正的陵寝封土因常年埋在地下,受糯米汁和石灰的影响,土色偏青灰,还带着点黏性,捏在手里能成团,根本不是这样松散的黄土。 她故意皱起眉,手指挠了挠鬓角:"可我听人说,《兰亭集序》的摹本陪葬在裕亲王陵里,怎么会有拓片流出来?亲王的东西,不是该好好藏在地宫里吗?" "姑娘这话可就外行了。" 谢寻靠回椅背上,拿起桌上的粗瓷茶杯抿了一口,茶水在杯底晃了晃,映出他眼底的笑意。 "裕亲王生前最喜欢王羲之的字,特意让人拓了好几卷,分着藏在不同的地方——书房里摆一卷,枕头下塞一卷,连贴身小厮都得了一卷。这卷就是他小厮偷出来的,算不上盗墓,顶多是''拾漏'',姑娘买回去,既不犯忌讳,还能讨你爹欢心,多好。" 他说着,目光再次扫过沈砚辞的布巾,手指在桌沿轻轻敲着:"不过姑娘既然怀疑,不如把布巾摘了,咱们好好聊聊——买卖不成,也能交个朋友。你看这鬼市乱糟糟的,我这窑洞虽小,却还能避避雨。" 沈砚辞的心跳猛地加快。 她知道,谢寻已经起疑了——刚才她碰拓片时,指尖的力度和角度,都是墨吏勘验文物时的习惯:先用指腹摸纸质,再用指甲刮印记,最后看边角的磨损,寻常买家绝不会这样细致。 她定了定神,缓缓抬手,刚要去揭布巾,突然听到窑洞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还有人扯着嗓子喊:"谢老板,不好了!官差来了!顺着马蹄印找到这边了!" 谢寻的脸色瞬间变了,猛地站起身,动作快得像阵风,一把抓住沈砚辞的手腕。 他的力气极大,指节捏得发白,原本带着笑意的眼底,此刻只剩下警惕和冷意:"你是官差的眼线?" "我不是。"沈砚辞用力想挣开,却被他抓得更紧,手腕处传来阵阵疼意,"我只是个买拓片的,官差来跟我没关系!你放开我!" 外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还夹杂着铜铃的响声——是顺天府的捕快,他们腰上都挂着铜铃,方便行动时互相联络,也能震慑宵小。 谢寻咬了咬牙,拉着沈砚辞往窑洞深处走。 那里的墙壁看着和别处没两样,可他伸手在一块砖石上按了按,"咔嗒"一声,竟露出道窄窄的暗门,门后是条仅容一人通过的密道,黑得看不见底。 "进去!"他推了沈砚辞一把,语气里满是不容置疑,"官差走了我再放你出来,要是敢喊,我就把你扔在这里喂老鼠!" 沈砚辞踉跄着进了密道,暗门"吱呀"一声关上了,把外面的脚步声和喊声都挡了大半。 密道里一片漆黑,只有门缝里漏进点微弱的光,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土腥气,和裕陵暗渠里的味道一模一样。 她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心跳得飞快,手腕上的疼意还没消,可更多的是兴奋——刚才谢寻抓她手腕时,她摸到他袖口内侧,有块硬硬的东西,形状像短刀,而且他的指尖,沾着点和青铜棺钉上一样的铜锈。 他一定就是裕陵的盗墓贼,而且和沈家的灭门案,脱不了干系。 沈砚辞的指尖再次碰到腰间的半枚棺钉,冰凉的金属触感让她冷静下来。 她开始仔细观察密道:墙壁是用砖石砌的,上面有很多划痕,像是有人用洛阳铲凿过,痕迹还很新;地面上有新鲜的脚印,尺码和她在裕陵暗渠里看到的鞋印,正好吻合;最里面的角落里,还堆着些碎土,土色偏青灰,正是裕陵地宫封土的颜色。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的脚步声渐渐远了,连铜铃声都听不见了。 暗门被轻轻推开,谢寻的脸出现在门缝里,眼神依旧警惕:"官差走了,你可以出来了。" 沈砚辞慢慢走出去,看到窑洞里一片狼藉:桌上的黑布被扯到地上,青瓷碎片摔得更碎了,油灯也倒了,灯油洒在稻草上,散发出刺鼻的气味。 谢寻正把桌上的罗盘和木盒往背上的包袱里塞,动作急促却有条不紊。 看到她出来,冷冷地说:"今天算我倒霉,拓片你也别买了,赶紧走,别再让我看见你。" "我不走。"沈砚辞突然开口,声音没了刚才的怯懦,变得冷静而坚定,像冰珠落在青石板上,脆生生的却有分量,"我要知道,你从裕陵里,还拿了什么东西。除了拓片,还有没有别的?比如......一枚青铜棺钉?" 谢寻的动作顿住了。他猛地转头看向沈砚辞,目光像刀子一样,在她脸上反复扫过,像是要把她看穿:"你到底是谁?怎么知道青铜棺钉?" 沈砚辞抬手,缓缓摘下了脸上的布巾。 昏黄的油灯下,她那张过分苍白的脸显得格外清丽,眉峰锐利,眼尾上挑,带着股墨吏特有的威严——那是常年与陵寝、尸骨打交道,沉淀下来的冷静与肃穆。 "大胤墨吏,沈砚辞。"她说着,从袖中取出那半枚青铜棺钉,举到谢寻面前,钉身上的云纹在灯光下清晰可见,"这枚棺钉的另一半,在你手里,对吧?还有裕陵暗渠里的那枚完整棺钉,也是你故意留下的,为的就是引我来找你。" 谢寻的瞳孔骤然收缩。他死死盯着沈砚辞手里的半枚棺钉,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连嘴唇都开始发颤:"你......你是沈家的人?"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左手不自觉地攥紧了,指节泛白,"当年沈家满门抄斩,连三岁的孩子都没放过,你怎么会活着?" "托你的福,我藏在棺木夹层里,活下来了。"沈砚辞的声音冷得像冰,每个字都带着寒意,"现在该我问你了,你是谁?为什么会有沈家的青铜棺钉?裕陵失窃的《兰亭集序》摹本,到底在你手里,还是在别人那里?你和二十年前沈家的灭门案,到底是什么关系?" 谢寻没有回答。他突然往后退了一步,手摸向腰间的短刀,刀柄上的铜环发出"叮"的轻响。 可他的动作顿了顿,眼底的警惕里,竟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痛苦,像是在挣扎什么:"你别过来!沈家的事不是我做的,棺钉也是我从一个死人手里拿到的,你要是想报仇,找错人了!" 就在这时,窑洞外突然传来一阵马蹄声,比刚才的官差更急促,还有人扯着嗓子喊:"谢寻!你跑不了了!把传国玉玺交出来!丞相大人说了,只要你肯交出来,就饶你一条活路!" 谢寻的脸色彻底变了。他看了看沈砚辞,又看了看门外,咬了咬牙,突然转身推开暗门,对沈砚辞说:"想知道真相,就跟我来!那些人是当年灭了沈家的仇人,他们要的不是玉玺,是藏在陵寝里的秘密!"说完,他就钻进了密道,玄色的衣角在黑暗中闪了一下,很快就没了踪影。 沈砚辞犹豫了一下。她不知道谢寻说的是真是假,也不知道密道那头藏着什么,可她手里的半枚棺钉,还有裕陵里的线索,都指着眼前这条黑暗的路。 这是她查清家族灭门案的唯一机会,哪怕前面是刀山火海,她也必须去。 她弯腰钻进密道,暗门在身后缓缓关上,将外面的喊杀声挡在身后。 密道里的土腥气更浓了,她扶着墙壁往前走,指尖能摸到砖石上的划痕,每一步都走得极稳——就像她当年在陵寝里勘验棺木时那样,冷静、坚定,不慌不忙。 前面传来谢寻的声音,带着点喘息:"快跟上!这条密道通往后山,再晚就被他们堵上了!" 沈砚辞加快脚步,渐渐能看到前面的光——那是密道尽头的石门,门外是片荒草地,月光透过云层洒下来,把草叶上的露珠照得像碎银。 她跟着谢寻钻出石门,才发现这里是废窑区的后山,远处隐约能看到京城的城墙,还有万安山的影子,在雾气里若隐若现。 "那些人是丞相的手下。"谢寻靠在一棵树上,大口喘着气,额头上的汗顺着脸颊往下流,"当年沈家就是因为发现了丞相通敌的证据,才被灭门的。你父亲在临死前,把证据藏在了开国皇帝的陵寝里,还留下了青铜棺钉,作为寻找证据的钥匙。" 沈砚辞愣住了。她看着谢寻,又看了看手里的半枚棺钉,突然觉得眼眶发热——她找了这么多年的真相,竟然就藏在离她最近的皇陵里;她以为的仇人,或许只是棋子,真正的黑手,还在朝堂上坐着。 第3章 无名陵秘,离魂惊变 风裹着草屑,从后山刮来,带着未散的雨雾潮气。沈砚辞攥着那半枚青铜棺钉,指腹反复摩挲云纹。与谢寻递来的完整棺钉一对,兽首纹路严丝合缝,连岁月磨出的细微划痕都能对上。两枚跨越二十年的信物,终于在今夜重归完整。 “丞相的人不会善罢甘休,我们得尽快离开这里。”谢寻将背上的包袱紧了紧,里面除了那卷《兰亭集序》摹本,还有半张泛黄的陵寝地图。他转身往荒草深处走,玄色短打下摆扫过带露的草叶,留下一串湿痕。 沈砚辞跟在后面,目光却没离开地图。那是用桑皮纸画的,边缘已经脆化,上面用朱砂标注着几条蜿蜒的线,其中一条直指万安山深处,旁边写着“无名陵”三个字。字迹潦草,像是仓促间画就——她一眼认出,那是父亲的笔迹。 “这地图是你从哪里找到的?”她忍不住开口,声音里带着难掩的颤抖。 谢寻脚步一顿,回头看她时,眼底的冷意淡了些,多了点复杂的情绪:“在你父亲的衣冠冢里。当年沈家灭门后,是我母亲偷偷将他的衣物收了,埋在万安山脚下的乱葬岗,这地图就藏在衣冠冢的腰带夹层里。”他顿了顿,补充道,“我母亲曾是沈家的侍女,当年若不是你父亲护着,她也活不下来。” 沈砚辞的心猛地一沉。她从不知道父亲还有这样一位侍女,更不知道他竟有衣冠冢留存。这些年她只当父亲的尸骨早已无存,每次祭典,都只能对着空牌位跪拜。如今得知他还有遗物留存,鼻尖竟有些发酸。 两人沉默着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前方出现一处隐蔽的山洞。洞口被藤蔓遮掩着,若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谢寻拨开藤蔓,示意沈砚辞先进去,自己则守在洞口,警惕地观察着周围的动静。 山洞不大,里面铺着些干燥的稻草,角落里堆着几个陶罐,还有一盏油灯。沈砚辞点亮油灯,昏黄的光瞬间填满了狭小的空间。她这才发现,洞壁上刻着些模糊的符号,像是某种标记——那是墨吏勘验陵寝时用的“方位符”,用来记录地宫的结构。她从小看到大,一眼就认了出来。 “这是你母亲选的地方?”沈砚辞转头问。 谢寻走进来,将洞口的藤蔓重新拉好,点了点头:“她知道我在找陵寝的秘密,特意选了这里,说这里离无名陵最近,也最安全。”他说着,从包袱里拿出那卷《兰亭集序》摹本,摊开在稻草铺成的“桌”上,“你看摹本的背面,用的是‘水浸墨’,只有用陵寝里的朱砂水浸泡,才能显形。” 沈砚辞凑近一看,果然见摹本背面隐隐透着点暗红色,像是有字迹藏在纸里。她想起父亲曾说过,水浸墨是沈家的秘传,用淘米水混合炭黑制成,寻常水浸不透,只有朱砂水才能让字迹显形——这是墨吏用来传递秘密的法子,没想到父亲竟用在了摹本上。 “我们什么时候去无名陵?”沈砚辞抬头问,眼底满是坚定。她已经等了二十年,再也不想等下去了。 谢寻却皱了皱眉,看了眼洞外的天色:“今夜不行。丞相的人肯定在搜山,而且……”他顿了顿,语气里多了点不易察觉的犹豫,“无名陵的入口藏在一处陪葬坑下,那里机关重重,必须等到天亮,看清方位才能进去。” 沈砚辞没有异议。她知道陵寝机关的厉害,稍有不慎就会丧命,谨慎些总是好的。两人就着油灯的光,继续研究地图。谢寻将他知道的关于无名陵的信息一一告知——那是座未被记载在史料里的陵寝,传说是开国皇帝为某位功臣修建的,可具体是谁,却没人知道。 不知不觉间,天快亮了。洞外传来几声鸟鸣,雾气渐渐散了些,露出淡青色的天空。谢寻站起身,说要去外面打探消息,让沈砚辞在洞里等着。可他刚走到洞口,突然脸色一白,身子晃了晃,差点栽倒在地。 “你怎么了?”沈砚辞急忙扶住他,指尖触到他的额头,竟烫得惊人。 谢寻咬着牙,摇了摇头,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清:“没事……老毛病了。”他想推开沈砚辞,却浑身无力,眼神也开始涣散,像是看不清东西。 沈砚辞心里一紧。她曾在医书里见过类似的症状,那是“离魂症”的表现,患者会突然失去意识,甚至忘记部分记忆,多是因头部受创引起的。她扶着谢寻坐在稻草上,仔细查看他的头部——果然在他的后脑勺,有一道浅浅的疤痕,像是被钝器所伤。 “这伤是怎么来的?”沈砚辞问,语气里多了点关切。 谢寻闭着眼睛,呼吸有些急促,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十年前,我去找你父亲的衣冠冢时,遇到了丞相的人,被他们打晕后扔在了乱葬岗,醒来后就有了这毛病,每月十五都会发作一次,每次发作都会忘记些事。”他顿了顿,声音里带着点自嘲,“有时候我甚至会忘记,自己为什么要找无名陵。” 沈砚辞的心像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她看着谢寻苍白的脸,突然想起小时候,父亲曾对她说过,做人要恩怨分明,不能因为仇恨,就忽略了别人的善意。谢寻虽然是盗墓贼,却一直在帮她寻找真相,甚至为此落下了病根,她不该一直对他抱有戒心。 她从包袱里拿出随身携带的伤药——那是墨吏常备的,用来处理勘验陵寝时遇到的伤口——小心翼翼地涂在谢寻的疤痕上。谢寻的身体僵了一下,却没有推开她,只是闭着眼睛,任由她动作。 “谢谢你。”谢寻的声音很轻,像是怕惊扰了什么。 沈砚辞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帮他涂好药。山洞里很安静,只有油灯燃烧的“噼啪”声,还有两人的呼吸声。她看着谢寻的侧脸,突然发现他的眉眼间,竟有几分像前朝皇室的人——她曾在皇家档案馆里见过前朝皇帝的画像,眉眼间的轮廓,与谢寻惊人地相似。 “你……是前朝的人?”沈砚辞忍不住问。 谢寻的身体猛地一震,睁开眼睛看向她,眼底满是震惊,像是没想到她会看出这一点。他沉默了很久,才缓缓点头:“是。我是前朝的皇子,谢景渊。当年前朝覆灭,我母亲带着我逃了出来,隐姓埋名,才活了下来。” 沈砚辞愣住了。她从没想过,谢寻竟是前朝皇子。难怪他一直在找传国玉玺,难怪他对陵寝的秘密如此执着——他是想复国,想为前朝皇室报仇。 “你找传国玉玺,是为了复国?”沈砚辞问。 谢寻苦笑了一下,摇了摇头:“以前是,可现在不是了。”他看着沈砚辞,眼神里满是认真,“我母亲临终前告诉我,前朝覆灭是因为君主昏庸,百姓疾苦,就算复国,也改变不了什么。她让我别再执着于复国,而是要找出当年前朝覆灭和沈家灭门的真相,还所有人一个公道。” 沈砚辞的心彻底软了下来。她看着谢寻,突然觉得他们两人,其实是同一种人——都背负着血海深仇,都在寻找真相的路上孤独前行。如今他们终于找到了彼此,或许,这就是命运的安排。 “等我们找到无名陵的秘密,我帮你查清前朝覆灭的真相。”沈砚辞认真地说。 谢寻看着她,眼底渐渐亮起了光,像是在黑暗中找到了希望。他点了点头,说:“好。我们一起,还所有人一个公道。” 两人正说着,洞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还有人喊:“谢寻!快出来受死!丞相大人说了,只要你交出地图和玉玺,就饶你不死!” 谢寻的脸色瞬间变了,他猛地站起身,握紧了腰间的短刀:“他们找到这里了!你从后门走,我来挡住他们!” 山洞的后门藏在洞壁的另一侧,被一块巨石挡住,只有谢寻知道怎么推开。沈砚辞却摇了摇头,从袖中拿出银挑针,眼神坚定:“我不走。我们一起挡住他们,一起去无名陵。” 谢寻看着她,眼底满是感动。他点了点头,用力推开了后门的巨石:“好!我们一起走!” 两人钻出后门,顺着小路往万安山深处跑。身后的喊杀声越来越近,可他们却跑得越来越快,像是要把所有的仇恨和痛苦,都甩在身后。阳光渐渐升起,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落在他们身上,像是给他们镀上了一层金光。 沈砚辞看着身边的谢寻,突然觉得,或许这趟寻找真相的路,并不会像她想象的那么孤独。有谢寻在身边,她好像有了更多的勇气,去面对那些藏在陵寝深处的秘密,去面对那些可怕的敌人。 他们跑了约莫半个时辰,前方出现了一片废弃的陪葬坑。坑口杂草丛生,边缘的砖石已经风化,看起来荒芜了很久。谢寻停下脚步,指着陪葬坑说:“无名陵的入口,就在这下面。” 沈砚辞看着陪葬坑,心跳不由得加快。她知道,这里面藏着她父亲留下的秘密,藏着沈家灭门的真相,也藏着前朝覆灭的原因。她深吸一口气,握紧了手里的青铜棺钉,对谢寻说:“我们进去吧。” 谢寻点了点头,率先跳了下去。沈砚辞紧随其后,落在陪葬坑的底部。坑底很暗,弥漫着腐朽的气息,还有点淡淡的血腥味——像是不久前有人在这里打斗过。 两人借着从坑口透进来的阳光,仔细查看周围的环境。陪葬坑的墙壁上刻着很多壁画,大多已经模糊不清,只能看出些零星的图案:有士兵打仗的场景,有大臣议事的画面,还有一个穿着龙袍的人,正对着一幅地图发呆。 “你看这里。”谢寻突然指着一处壁画,语气里满是惊讶。 沈砚辞凑近一看,只见壁画上画着一个穿着墨吏官服的人,手里拿着一枚青铜棺钉,正将它插入一个石槽里。石槽的形状,与他们手里的青铜棺钉一模一样——那是无名陵的钥匙! “我们找到钥匙孔了!”沈砚辞兴奋地说。 谢寻点了点头,从怀里拿出完整的青铜棺钉,走到石槽前,将棺钉小心翼翼地插了进去。只听“咔嗒”一声轻响,石槽缓缓打开,露出一个黑漆漆的洞口——那是无名陵的入口!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激动和期待。他们深吸一口气,举着油灯,先后钻进了洞口。洞口里面是一条狭窄的通道,通道的墙壁上刻着很多文字,都是前朝的隶书,记录着无名陵的建造原因——这里埋葬的,不是什么功臣,而是前朝的一位太子,他因为反对丞相的暴政,被丞相陷害,秘密处死。开国皇帝为了保护他的尸骨,才修建了这座无名陵,将他的遗体藏在这里。 沈砚辞看着墙壁上的文字,心不由得一沉。她终于明白,为什么丞相一直要找无名陵,为什么他要追杀谢寻——因为这里藏着他陷害太子的证据,藏着他通敌叛国的秘密,也藏着沈家灭门的真相。 通道的尽头,是一间宽敞的墓室。墓室的中央放着一口巨大的石棺,石棺的表面刻着精美的花纹,都是前朝的图腾。石棺的旁边,放着一个木盒,里面装着一卷竹简——那是太子的遗书,上面详细记录了丞相陷害他、通敌叛国的罪行,还有沈家因为发现了这些罪行,被丞相灭门的真相。 沈砚辞拿起竹简,看着上面的文字,眼泪忍不住流了下来。她终于找到了真相,终于可以为沈家平反,为父亲报仇了。 “我们终于找到了。”谢寻走到她身边,声音里也带着激动。 沈砚辞点了点头,擦了擦眼泪,对谢寻说:“我们把这些证据带出去,交给皇帝,让丞相受到应有的惩罚。” 谢寻点了点头,刚要说话,突然脸色一白,身子晃了晃,再次倒了下去——他的离魂症,又发作了。 沈砚辞急忙扶住他,心里不由得担心起来。她知道,离魂症发作时,患者会失去意识,甚至忘记重要的事情。她必须尽快带谢寻离开这里,找个安全的地方,让他好好休息。 就在这时,墓室的入口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还有丞相阴冷的声音:“沈砚辞,谢寻,你们以为找到证据就万事大吉了吗?今天,你们都得死在这里!” 沈砚辞的心猛地一沉。她握紧了手里的银挑针,挡在谢寻身前,眼神坚定地看着丞相和他带来的士兵:“我不会让你得逞的!我会把你的罪行公之于众,让你受到应有的惩罚!” 丞相冷笑一声,挥了挥手:“给我上!把他们杀了,证据抢回来!” 士兵们蜂拥而上,沈砚辞虽然会些功夫,却寡不敌众,很快就被逼到了石棺旁。她看着眼前的士兵,心里不由得绝望起来——难道她和谢寻,今天就要死在这里吗?难道父亲留下的证据,就要这样被销毁吗? 就在这时,谢寻突然醒了过来。他睁开眼睛,眼神里满是冰冷的杀意,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把长剑——那是他从士兵手里夺来的。他挡在沈砚辞身前,对她说:“你带着证据先走,我来挡住他们!” “我不走!要走一起走!”沈砚辞坚定地说。 谢寻看着她,眼底满是感动。他点了点头,说:“好!我们一起走!” 两人并肩作战,与士兵们展开了激烈的打斗。沈砚辞的银挑针虽然小巧,却异常锋利,每次出手都能击中士兵的要害;谢寻的剑法更是精湛,每一剑都带着凌厉的杀意,很快就杀了好几名士兵。 丞相看着眼前的景象,气得脸色铁青。他亲自拿起一把大刀,朝着谢寻砍去:“逆子!我今天非要杀了你不可!” 谢寻毫不畏惧,举起长剑迎了上去。两人你来我往,打得不可开交。沈砚辞则趁机收拾了剩下的士兵,走到谢寻身边,帮他一起对付丞相。 经过一番激烈的打斗,丞相终于体力不支,被谢寻一剑刺穿了胸膛。他倒在地上,看着谢寻和沈砚辞,眼神里满是不甘和怨恨:“我不甘心……我不甘心……” 沈砚辞看着死去的丞相,心里终于松了一口气。她知道,这场持续了二十年的仇恨,终于结束了;那些被冤枉的人,终于可以沉冤昭雪了。 她和谢寻收拾好证据,走出了无名陵。阳光洒在他们身上,温暖而明亮。沈砚辞看着谢寻,突然觉得,或许这趟寻找真相的路,并不会像她想象的那么孤独。有谢寻在身边,她好像有了更多的勇气,去面对未来的日子。 “我们去皇宫,把证据交给皇帝吧。”沈砚辞说。 谢寻点了点头,牵着她的手,朝着京城的方向走去。他们的身影,在阳光下渐渐远去,却留下了一段关于正义、关于勇气、关于爱情的传奇故事,在万安山的风里,轻轻流传。 第4章 墨府疗愈,秘陵血证 永安三年深秋的雨,终于在第七日停了。晨光透过墨吏府的窗棂,落在案头那卷残破的碑文拓片上,将拓片上模糊的“沈”字照得清晰了几分。 沈砚辞刚用朱砂补完拓片的最后一笔,就听到院外传来轻微的响动——是谢寻醒了。 她起身走到廊下,看到那个本该躺在东厢房养伤的人,正扶着廊柱站在院里。玄色短打外罩着件她找出来的旧棉袍,宽大的衣摆晃荡着,衬得他身形愈发单薄。 他垂着头,左手食指无意识摩挲着右手腕上的淤青——那是昨日被杀手的锁链勒出来的印子,此刻在晨光里泛着淡淡的紫。 “怎么起来了?”沈砚辞的声音比往日软了些,没有了在陵寝里的冷硬,倒多了点寻常女子的关切。 她走过去,将手里的暖炉递给他,炉身裹着厚绒布,还带着余温。 谢寻接过暖炉,指尖碰到她的手,两人都顿了一下。他的指尖冰凉,带着常年握洛阳铲留下的粗糙触感;她的手也冷,是常年待在阴湿陵寝里落下的毛病。 “在屋里待着闷,想出来透透气。”他说着,抬头看向沈砚辞,眼底还带着刚睡醒的惺忪,少了些往日的警惕,多了点少年人的柔和——这是他失忆时才有的模样,像层薄雪覆盖了尖锐的棱角。 沈砚辞没戳破他的异样,只指了指院角的石桌:“我煮了姜茶,一起喝吧。”石桌上放着个粗瓷壶,旁边两只茶碗,热气正从壶口袅袅升起,混着姜的辛辣和红糖的甜香,驱散了深秋的寒意。 两人相对而坐,谢寻捧着暖炉,目光落在石桌下的木盒上——那是昨日从无名陵带回来的,里面装着那具沈氏骸骨和血书。 他没问里面是什么,却也没移开视线,像个好奇却又不敢多问的孩子。 沈砚辞看在眼里,心里忽然软了一块——他清醒时是步步为营的前朝皇子,失忆时却成了这样小心翼翼的模样,倒让她想起小时候在家族书房里,偷偷翻父亲藏起来的话本时的样子。 “你识字吗?”沈砚辞突然问。 谢寻愣了一下,点了点头:“识得一些。”他的声音很轻,带着点不确定,像是在回忆自己到底会多少字。 沈砚辞从袖中取出那张修复了一半的家族碑文拓片,推到他面前:“帮我看看,这几个字是不是这样补。”拓片上有几个字被磨损得厉害,她昨日补了三遍,总觉得不对。 谢寻凑过去,指尖轻轻拂过拓片,动作轻得像怕碰碎什么。他的目光落在“忠”字上,眉头微微蹙起:“这个字的竖笔应该再直些,你父亲写书法时,最讲究‘横平竖直’,说这样才配得上‘墨吏’二字。” 沈砚辞的心猛地一跳。他怎么知道父亲的书法习惯? 她抬头看向谢寻,却见他眼神茫然,像是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说出这句话。 “你……”她刚要追问,就见谢寻突然捂住头,脸色瞬间变得苍白,暖炉从他手里滑落在地,发出“咚”的闷响。 “头……好痛……”谢寻的声音带着痛苦的喘息,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眼神开始涣散,“我好像……忘了什么……” 沈砚辞急忙扶住他,指尖触到他后颈的疤痕,那里还带着未散的热度。她知道,他的离魂症又发作了,这次比上次更突然。 “别想了,我带你回屋。”她半扶半搀着谢寻往厢房走,他的身体很沉,大部分重量都压在她身上,呼吸里带着姜茶的甜香,还有点淡淡的药味——那是她昨日给他敷的伤药味道。 将谢寻安置在床上时,他已经昏昏沉沉的,嘴里还在喃喃自语:“棺钉……血书……不能忘……” 沈砚辞坐在床边,看着他痛苦的模样,心里忽然生出个念头——或许,她可以试试用父亲留下的法子,帮他稳住记忆。 她起身走到书房,从书架最底层取出一个紫檀木盒。盒子上刻着沈家的徽记,里面装着一本泛黄的小册子,是父亲当年记录的“墨吏秘录”,其中有一页写着“以魂定忆”的法子——用患者熟悉的物件,配合陵寝里的安神香,能暂时稳住混乱的记忆。 她翻到那一页,指尖在“需患者至亲之物”几个字上顿了顿,心里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从腰间解下那半枚青铜棺钉,放在了小册子上。 回到厢房时,谢寻已经醒了,正靠在床头,眼神清明了些,却带着点茫然。 “我刚才……是不是又忘了什么?”他问,声音里带着点自嘲。 沈砚辞将安神香点燃,放在床头的小炉里,淡淡的香气很快弥漫开来,是陵寝里特有的松烟味,能让人平静下来。 “没忘什么重要的事。”她说着,将那半枚青铜棺钉递给他,“这个,你拿着。” 谢寻接过棺钉,指尖摩挲着上面的云纹,眼神渐渐变得复杂:“这是……沈家的徽记?”他清醒了。 沈砚辞心里松了口气,点了点头:“是我家族的信物,当年灭门时,母亲塞给我的。” 谢寻沉默了很久,才缓缓开口:“昨日在无名陵里,那具骸骨……是你家族的人,对吗?”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 沈砚辞没有隐瞒:“是。从服饰来看,应该是我父亲的贴身侍从。他手里的血书,写着‘丞相通敌,沈氏蒙冤’。” 她说着,将木盒打开,露出里面的骸骨和血书。骸骨已经有些风化,手指的位置还保持着攥紧血书的姿势,血书的字迹已经发黑,却依旧能看清上面的字——那是用鲜血写就的控诉,每一笔都带着绝望和不甘。 谢寻看着骸骨,眼底的情绪渐渐变得激动,手不自觉地握紧了棺钉:“丞相……又是他!” 他的声音里带着恨意,还有点压抑的痛苦,“当年前朝覆灭,也是因为他通敌!我父皇发现后,还没来得及处置他,他就联合大胤的军队,推翻了前朝!” 沈砚辞的心彻底沉了下去。她终于明白,沈家的灭门和前朝的覆灭,都是丞相一手策划的。他怕沈家发现他的秘密,怕前朝皇室卷土重来,所以才赶尽杀绝。 “我们必须尽快找到证据,把他的罪行公之于众。”沈砚辞的声音里带着坚定,眼神里没有了往日的清冷,多了点复仇的火焰。 谢寻点了点头,从怀里取出一张折叠的纸,递给沈砚辞:“这是我根据母亲留下的线索,画的开国皇帝陵寝的大致地图。传闻传国玉玺就藏在那里,或许里面还有更多关于丞相的罪证。” 沈砚辞接过地图,展开来看。地图上用朱砂标注着陵寝的大致结构,还有几个红色的叉号,应该是机关的位置。 她的目光落在地图中央的“地宫核心”上,那里被画了个圈,旁边写着“玉玺在此”四个字。 “开国皇帝陵寝的机关很复杂,尤其是地宫核心,据说有‘十死无生’的阵法,我们得好好准备。”她的语气里带着谨慎,毕竟那是皇家最隐秘的陵寝,稍有不慎就会丧命。 谢寻却笑了笑,眼底闪过一丝狡黠:“你忘了,我可是‘古董贩子’,最擅长的就是破解这些机关。” 他说着,从袖中取出一把小巧的洛阳铲,铲头泛着暗哑的光,“而且,我还有这个。” 沈砚辞看着他手里的洛阳铲,又看了看他眼底的笑意,心里忽然觉得踏实了些。有他在,或许这趟开国皇帝陵寝之行,不会像她想象的那么可怕。 接下来的几日,两人都在墨吏府里准备。沈砚辞整理了父亲留下的陵寝机关图,标注出所有可能遇到的危险;谢寻则修复了从黑市买来的盗墓工具,还教沈砚辞如何用洛阳铲探测地下的结构,如何辨别陵寝里的毒气。 闲暇时,沈砚辞会教谢寻辨认棺木的年代,她指着院角那口备用的棺木,说:“这是金丝楠木做的,你看这纹理,是‘水波纹’,只有生长在南方深山里的千年楠木才有这样的纹理,用来做棺木,能防腐千年。” 谢寻听得认真,时不时会问些问题,他的眼神里满是好奇,像个求知若渴的学生。 谢寻也会给沈砚辞讲前朝的故事,他说:“前朝的皇宫里,有一座‘听雨轩’,每到下雨的时候,雨水落在轩外的芭蕉叶上,声音特别好听。我小时候,母亲经常带我去那里看书。” 他的声音很轻,带着对往事的怀念,沈砚辞静静地听着,仿佛能看到那个小小的皇子,在芭蕉树下,依偎在母亲身边看书的模样。 日子就这样平静地过了几日,直到第五日的清晨,墨吏府的大门被敲响了。 沈砚辞打开门,看到李属官神色慌张地站在门外,手里拿着一张公文。 “沈大人,不好了!丞相大人说您通敌叛国,要亲自来墨吏府搜查!”李属官的声音里带着焦急,公文在他手里微微颤抖。 沈砚辞的脸色瞬间变了。她知道,丞相终于忍不住要动手了。 “李属官,你先回去,就说我病了,不便见客。”她说着,将李属官打发走,转身回到院里,看到谢寻已经站在廊下,手里拿着那把洛阳铲,眼神里满是警惕。 “他来了。”谢寻的声音很沉,带着冷意。 沈砚辞点了点头,从书房里取出那卷血书和家族碑文拓片,还有开国皇帝陵寝的地图,将它们仔细地收进包袱里。 “我们不能坐以待毙,得尽快去开国皇帝陵寝。”她的语气里带着坚定,眼神里没有了丝毫的犹豫。 谢寻点了点头,从怀里取出两枚青铜棺钉——一枚是完整的,一枚是沈砚辞的那半枚。 “我们把棺钉带上,或许能用上。”他说着,将完整的棺钉递给沈砚辞,“这枚棺钉,或许就是打开地宫核心的钥匙。” 沈砚辞接过棺钉,将它和自己的那半枚放在一起,心里忽然生出一种莫名的预感——这两枚棺钉,不仅是寻找真相的线索,或许还藏着更深的秘密。 两人收拾好东西,从墨吏府的后门悄悄离开。后门外面是一条狭窄的小巷,巷子里静悄悄的,只有风吹过落叶的声音。 他们沿着小巷往前走,很快就出了城,往万安山的方向去。 刚走到万安山脚下,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还有人喊:“沈砚辞,谢寻,你们跑不了了!丞相大人说了,抓住你们,赏黄金千两!” 沈砚辞和谢寻对视一眼,加快了脚步。他们知道,丞相的人已经追上来了,必须尽快进入开国皇帝陵寝,否则就会被抓住。 两人沿着山路往上走,山路崎岖,满是碎石和落叶,走起来很费力。谢寻时不时会停下来,用洛阳铲探测地下的结构,确认陵寝的入口位置。 沈砚辞则在一旁警戒,留意着身后的动静,马蹄声越来越近,已经能隐约看到远处的人影。 就在这时,谢寻突然停下脚步,指着前面一处隐蔽的山洞:“陵寝的入口就在那里!”他的声音里带着兴奋,眼神里满是期待。 沈砚辞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山洞被藤蔓和杂草遮掩着,若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两人急忙跑过去,谢寻用洛阳铲拨开藤蔓,露出山洞的入口。入口很小,只能容一人通过,里面黑漆漆的,弥漫着一股潮湿的土腥气,和无名陵里的气味一模一样。 “你先进去,我来断后。”谢寻说着,将洛阳铲递给沈砚辞,自己则从怀里取出一把短刀,眼神里满是决绝。 沈砚辞没有犹豫,弯腰钻进了山洞。山洞里很窄,只能容她勉强通过,她扶着洞壁往前走,指尖能摸到粗糙的岩石,还有些细微的划痕——那是有人曾经来过的痕迹。 身后传来打斗的声音,还有谢寻的闷哼声。沈砚辞的心猛地一紧,想要回去帮他,却听到谢寻喊:“别回头!尽快找到地宫核心!我会追上你的!” 她咬了咬牙,加快了脚步。山洞里越来越暗,只能看到前面微弱的光,那是陵寝里的磷火,在黑暗中泛着淡淡的蓝。 她知道,前面就是开国皇帝陵寝的地宫,里面藏着所有的真相,也藏着她和谢寻唯一的希望。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山洞终于到了尽头。尽头是一扇巨大的石门,石门上刻着精美的花纹,是开国皇帝的图腾。石门的中央,有一个凹槽,形状与青铜棺钉一模一样。 沈砚辞从怀里取出那枚完整的青铜棺钉,深吸一口气,将它小心翼翼地插入凹槽里。只听“咔嗒”一声轻响,石门缓缓打开,露出里面宽敞的地宫。 地宫的中央,放着一口巨大的金棺,金棺的表面镶嵌着各种宝石,在磷火的映照下,泛着璀璨的光芒。金棺的旁边,放着一个玉盒,里面应该就是传国玉玺。 沈砚辞走到玉盒前,刚要打开,就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她猛地转身,看到谢寻浑身是伤地站在那里,玄色短打被鲜血染红,左手还在不停地流血。 “你没事吧?”沈砚辞急忙跑过去,从怀里取出伤药,帮他包扎伤口。 谢寻摇了摇头,笑了笑:“没事,就是一点皮外伤。”他说着,看向金棺,“我们快看看,里面有没有丞相的罪证。” 两人走到金棺前,合力将棺盖推开。棺里面躺着一具穿着龙袍的骸骨,骸骨的手里,紧攥着一卷黄色的绸缎——那是开国皇帝的遗诏! 沈砚辞将遗诏展开,上面的字迹虽然已经有些模糊,却依旧能看清上面的内容:“丞相通敌,谋害忠良,若后世子孙发现,必诛之!” 真相终于大白!沈砚辞看着遗诏,眼泪忍不住流了下来。她终于为家族平反,终于可以告慰父亲的在天之灵了。 “我们终于找到了。”谢寻的声音里带着激动,他看着沈砚辞,眼底满是温柔,“现在,我们可以回去了,让丞相受到应有的惩罚。” 沈砚辞点了点头,擦了擦眼泪,将遗诏和玉玺收好。两人并肩走出地宫,阳光透过山洞的入口照进来,落在他们身上,像是给他们镀上了一层金光。 身后的马蹄声已经远去,丞相的人应该已经被甩掉了。沈砚辞看着身边的谢寻,突然觉得,不管未来还有多少困难,只要他们在一起,就一定能克服。 他们沿着山路往下走,朝着京城的方向去。阳光洒在他们身上,温暖而明亮,仿佛在预示着,属于他们的光明,终于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