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袍下的囚笼》 第1章 蚀骨之选 冰冷的金砖透过单薄的囚衣: 丝丝缕缕地吸走苏瑾身上仅存的暖意。大殿空旷得可怕: 每一丝空气都仿佛凝结着未散的血腥气: 那是楚国覆灭的味道: 也是季屿自龙椅的基石。 他就那样斜倚在龙椅上,一身正红的龙袍曳地,金线绣就的龙纹在昏暗的光线下明明灭灭,像极了他眼底翻涌的情绪。一只手慵懒地撑着头,另一只手的指尖把玩着一柄匕首,寒光随着他的动作在我眼前晃过,刺得我眼睛生疼。 那张脸,眉清目秀,丹凤眼狭长,本该是俊朗的,可此刻却覆着一层化不开的冰霜与不屑。苏瑾认得这张脸,纵然褪去了当年的青涩与屈辱,换上了九五之尊的威严,她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季屿白,那个曾经被她踩在脚下,任她欺凌的大邺质子。 “不是吧…别这么绝情好不好?你我可是‘老熟人” 了。”苏瑾强压下喉咙口的干涩,扯出一个自认为还算得体的笑容。事到如今,求饶或许是唯一的活路,哪怕对方是他。 季屿白把玩匕首的手顿了顿,抬眼看向苏瑾,眸底瞬间闪过一抹浓得化不开的阴。“老熟人?”他的声音像是从冰窖里捞出来的,带着刺骨的寒意,“你还知道我们是老熟人,那你可还记得当年你是如何对我的?” 每一个字都像是淬了毒的针,扎进苏瑾早已慌乱不堪的心里。当年的事,怎会不记得?可那些在她看来不过是无聊时的戏要,对他而言,却是刻骨铭心的折磨。 “跟你开玩笑的啦,况且那时候我还小。” 苏瑾试图用轻松的语气蒙混过关,嘴角的弧度却僵硬得厉害。 “玩笑?”他然从龙椅上直起身,俯身凑近。那一瞬间,龙袍上的熏香混合着淡淡的血腥味扑面而来,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他眸中的怒意如同翻腾的岩浆,仿佛下一秒就要将她吞噬,“你可知你那些玩笑,让我生不如死!如今,也该轮到你尝尝这滋味了!”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雷霆万钧的力量,震得苏瑾耳膜嗡吩作响。恐惧像藤蔓一样缠绕上来,勒得人心脏发紧。 苏瑾定了定神,努力挤出嬉皮笑脸的模样,试图缓和这剑拔弩张的气氛:“别激动别激动。" “事到如今,你还笑得出来?”季屿白像是被苏瑾的态度彻底激怒,修地伸出手,一把钳住了眼前人的下巴。那力道大得惊人,仿佛要将她的下颌骨生生捏碎。尖锐的疼痛让苏瑾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气,眉头紧紧皱起。 “喝了它,我便考虑给你个痛快。”他的声音冷得像冰,另一只手端起旁边小几上那碗泛着幽蓝微光的汤,递到苏瑾的唇边。 那就是蚀骨汤吗?光听名字就让人不寒而栗。甚至能闻到那汤里散发出的诡异气味,带着一股淡淡的腥甜。却又透着让人胆寒的气息。 “好好好,你先松开我!”下巴的剧痛让她说话都有些含糊,只能点头应承,只希望他能先松开这要命的钳制。 可他的手劲儿丝毫未减,反而将那碗汤又往前送了送,冰冷的瓷碗边缘贴上嘴唇,激起一阵战栗。“喝!别要花招,否则…我会让你比死还难受。" 季屿白的眼神里没有丝毫玩笑的意味,苏瑾知道,他说得出做得到。她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些:“我自己喝不用你喂…"” 季屿白似乎是满意她的顺从,缓缓松开了手。苏瑾捂着被捏得生疼的下巴,指腹下的皮肤火辣辣的,想必已经红了一片。接过那碗蚀骨汤,入手冰凉,碗壁上似乎还萦绕着一股寒气。顺着指尖蔓延至全身。 苏瑾端着碗,却没有立刻喝下去。死亡的阴影就在眼前,绝不能就这么认命。眼珠一转,试图找些话题拖延时间:“哎,对了。你现在是大邺新皇帝,就别再称呼我长公主了,叫我苏瑾吧。" “苏瑾…"”他细细咀嚼这带刺的名字,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他眼底闪过的复杂情绪,那是屈辱、愤怒,还有一种让人看不懂的深沉。他的声音愈发阴狠:“好,很好!你还没资格让我记住你的名字,赶紧喝!” 他的催促让苏瑾心头一紧,她知道拖延不了太久。眼珠又一转,带着一丝试探的语气问道:“我怕苦,可以给我一颗蜜饯吗?”其实她是想看看,季屿白对昔日的长公主是否还有一丝一毫的容忍,哪怕只是微不足道的一点点。 “怕苦?”他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般,突然仰头大笑起来。那笑声在空旷的大殿里回荡,显得格外刺耳。可他的眸底却没有丝毫笑意,只有一片冰封的寒冷,“你折磨我的时候,可想过我的痛苦?” 笑声戛然而止,他的目光死死地锁定着苏瑾,像是在看一只垂死挣扎的猎物。“别再拖延时间!” 被他看穿了心思,苏瑾不由得有些慌乱,手指下意识地在碗沿上摩着,指尖微微发颤。心跳得飞快,像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他敏锐地注意到了她的小动作,刚要开口催促,却又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眸色猛地一沉。“等等,你不会是想把汤倒掉吧?来人!”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两旁的侍卫立刻上前一步,眼神凌厉地盯着苏瑾,只待他一声令下。 她心里咯一下,连忙说道:“按住我还怎么唱汤啊!” “那就直接灌!”他刚要下令,却又顿住了。他用一种玩味的眼神上下打量着,像是在盘算着什么有趣的事情。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开口:“呵,若是你能自己喝,我便再给你一个选择如何?“ 苏瑾心中一动,有选择总比没有好。“什么选择?”她急切地问道,目光紧紧盯着他,生怕错过任何一个字。 他故意停顿了片刻,像是在欣赏眼前人脸上恐惧又带着一丝期待的神情,才慢悠悠地说道:“喝了蚀骨汤后,我可以给你一个亲手结束我性命的机会,就像我现在对你一样。”说罢,他解下腰间的佩剑,“眶当”一声丢在面前的地上。 那把剑静静地躺在冰冷的金砖上,剑身反射着殿顶的微光,透着一股肃杀之气。 苏瑾看着那把剑,又看了看他,摇了摇头:“可是我从未想过要杀你啊!”这是实话,纵然他如今对她百般折磨,苏瑾也从未想过要取他性命。毕竟,当年的事,确实自己有错在先。 季屿白看着苏瑾那张写满无辜的脸,只觉得一阵反胃。从未想过要杀他?她以为他会信吗? 他的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了那些在楚国当质子的日子。楚国的宫殿华美,却处处都是对他的冷眼和羞辱。而眼前的这个女人,苏瑾,楚国的长公主,更是将折磨他当成了最大的乐趣。 他还记得那把湛卢剑。传说中削铁如泥、吹毛断发的宝剑,沉重无比。那天,她指着一匹刚刚被激怒、疯狂嘶吼的野马,笑着对他说:“季屿白,你不是大邺的皇子吗?连一匹马都驯不服,也太没用了吧?来,用这把剑去驯马,若是驯成了,本公主或许会赏你些好东西。” 他当时看着那匹双目赤红、不断刨着蹄子的野马,再看看手中沉重的湛卢剑,就知道她是故意的。那匹马本就难以驯服,更何况是用一把如此重的剑。他稍有不慎,就会被野马踏成肉泥。他清楚地记得,当时她站在不远处,脸上带着戏谑的笑容,眼神里满是看好戏的期待。那眼神,像针一样刺在他的心上。她敢说,那时她心里没有闪过一丝想让他死的念头? 想到这里,季屿白眼底的狐疑瞬间变成了汹涌的怒火。 “从未想过?”他的声音陡然拔高,眼底尽是嘲讽和愤怒,“那你还记得湛卢剑吗?当年你为了看我出丑,故意命我用湛卢剑去驯服那发疯的野马。那野马本就难以驯服,更何况是用那么重的剑·…-你敢说,那时你心里没有闪过一丝想让我死的念头?” 他的话像一把钥匙,打开了苏瑾尘封的记忆。湛卢剑,疯马…-那些被她遗忘在角落的画面,此刻清晰地浮现在眼前。她确实是故意的,那时的她,根本没把季屿白的生死放在眼里。 可事到如今,她怎么能承认?梗着脖子,强装镇定地说道:“可别说本公主不帮你,世人都知道这湛卢剑削铁如泥、吹毛断发,你举不起来那是你自己烂泥扶不上墙!” 这句话像是彻底点燃了他心中的炸药桶。 他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额上的青筋突突地暴起,那双丹凤眼死死地盯着她,里面仿佛有火焰在燃烧。“好…-好得很!”他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出这几个字,“既然你这么说,那你就用这把剑,自己在身上剐下两块肉来,我就当你还债了,如何?” 他的目光像鹰年一样锐利,不放过苏瑾脸上任何一丝表情。 苏瑾证证地看着他,又看了看地上那把散发着寒光的剑,再低头看了看手中那碗泛着幽蓝光芒的蚀骨汤。 蚀骨汤的剧痛,还是用湛卢剑剐肉的血腥? 很明显,她陷入了前所未有的两难境地,每一个选择都通往无边的痛苦。死亡似乎就在眼前,可却连选择怎么死的权利都没有。 第2章 蚀骨余痛 苏瑾看着地上那把锋利的剑,又看了看手中那碗散发着诡异气息的蚀骨汤,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跳动着,几乎要冲破束缚。 湛卢剑的寒光,像一条淬了冰的毒蛇,静静地匍匐在冰冷的地砖上,吐着信子。而她手中的这碗汤药,墨绿近黑,浓稠得如同化不开的沼泽,丝丝缕缕的白气盘旋而上,带着一股说不清是腥是苦的诡异气味,钻入鼻腔,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剐下两块肉,还是饮下这碗未知的毒药? 季屿白猩红的袍角在她眼角的余光里 轻轻晃动,像一团燃烧不息的火焰,要将苏瑾最后的酋严和理智都焚烧殆尽。他好整以暇地倚在龙椅上,那双曾盛满星辰的丹凤眼,此刻只剩下无尽的冷漠与快意,仿佛在欣赏一出筹谋已久的绝妙好戏。 苏瑾曾用湛卢剑逼季屿白驯服烈马,剑尖划破过他的衣衫。如今,他要她用同一把剑,在自己身上留下印记。这报复,何其直接,何其狠毒。 可苏瑾怕疼。她怕那锋利的剑刃切开皮肉的触感,怕那鲜血淋漓的场面。更何况,谁知道“两块肉”是多大?是薄如蝉翼,还是深可见骨? 苏瑾的指尖因恐惧而冰冷,紧紧攥着那只温热的白玉碗。这唯一的温度,仿佛成了溺水前抓住的最后一根稻草。 “怎么,长公主殿下还没想好?”季屿白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令人胆寒的压迫感,“我的耐心,可不多。” 苏瑾闭上眼,喉头滚动,最终,在一片死寂中,做出了选择。 端起那碗蚀骨汤,一饮而尽。 那味道比想象中还要可怕千百倍,苦涩与腥臭瞬间炸裂在味蕾上,仿佛吞下了一整碗腐烂的毒虫。来不及作呕,一股灼热的烈焰便顺着苏瑾的喉管直冲而下,瞬间点燃了她的五脏六腑。 “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冲破喉咙,苏瑾再也抓不住手中的玉碗。它“啪”地一声摔在地上,碎成千万片,如同她此刻支离破碎的身体。那股灼痛感像无数烧红的铁针,从胃里开始,疯狂地刺向身体的每一个角落,她的筋脉,她的骨骼,她的每一寸的血肉,都在这非人的剧痛中痉挛、蜷缩。 苏瑾倒在地上,身体不受控制地抽搐着,视线在剧痛中变得模糊。她仿佛看到季屿白从龙椅上缓缓起身,那抹刺目的红,一步步走来,像地狱里索命的修罗。他的脸在视野里扭曲、变形,最后,只剩下那双居高临下、毫无温度的眼。 意识的最后一刻,她听到他冰冷的声音,像是来自谣远的天际:“苏瑾,这才只是开始。” 不知过了多久,苏瑾从一片混沌中醒来。身体里的灼痛感已经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入骨髓的无力感。四肢百骸仿佛被抽空了所有力气,连抬起一根手指都觉得无比艰难。肌肉深处传来阵阵酸软,像是有无数只蚂蚁在缓慢地啃噬。 苏瑾躺在一张柔软的床榻上,身上盖着锦被。一个身穿太医官服的老者正为她诊脉,他花白的胡须微微颤动,神情凝重。季屿白就站在不远处,负手而立,依旧是那身红袍,背影挺拔如松,却也冷硬如铁。 “如何?”他没有回头,声音里听不出情绪。 太医连忙起身,躬身回道:“回陛下,公主殿□□内的毒性已解,性命无虞。只是…??那蚀骨汤药性霸道,已经侵入筋骨。虽不影响日常起居,但肌肉和骨骼已造成了不可逆的损伤,日后…怕是会时常感到肌肉无力。” “仅仅是肌肉无力?”季屿白的声音骤然转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怒意和失望。他猛地转过身,那双丹凤眼中的寒光几乎要将老太医洞穿。 太医吓得双腿一软,差点跪倒在地。就在那股暴戾之气即将喷薄而出时,季屿白却忽然顿住了。他的目光落在苏瑾身上,看到她连撑起身体都做不到的虚弱模样,眼中的怒火竟缓缓熄灭,转而被一种扭曲的快意所取代。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 是了,他要的,或许从来就不是她的命。一个死了的苏瑾,如何能让他品尝复仇的滋味?一个再也无法像从前那般纵马扬鞭、趾高气昂,只能如菟丝花般柔弱无力的阶下囚,才是对他最好的慰藉。 “罢了,”他挥了挥手,语气恢复了惯常的慵懒与不屑,“你们都退下吧。” 太医和侍女们如蒙大赦,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偌大的寝殿内,只剩下她和他。 季屿白步步走到床边,高大的身影投下一片阴影,将苏瑾完全笼罩。他居高临下地看着眼前人,那眼神像是在审视一件终于被驯服的猎物。 “苏瑾,”他缓缓开口,一字一顿,像是在宣告对方的最终命运,“从现在起,你再不是那个可以随意羞辱我的楚国公主了。” 季屿白的声音仿佛带着魔力,将她瞬间拉回了现实。蚀骨汤带来的剧痛记忆,国破家亡的绝望,以及眼前这个男人所代表的、深不见底的恐怖,如潮水般将她淹没。令她浑身一颤,一种源于本能的畏惧攫住了心脏。 只见苏瑾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得厉害,最终只能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微弱的音节: “嗯….. “怕了?”他轻笑一声,那笑声里满是嘲讽和五味杂陈的快意。季屿白伸出手,用那把从未离身的匕首的剑鞘,冰冷地挑起她的下巴,强迫苏瑾与他对视。 那双深邃的眼眸里,翻涌着让人看不懂的复杂情绪。 “你也会怕,真是不容易啊…”他拖长了语调,像是在品味苏瑾此刻的恐惧,“接下来这个惩罚,你可能更承受不住…” 季屿白故意停顿下来,饶有兴致地观察着她脸上血色褪尽、惊恐万状的表情。 苏瑾身体在不受控制地发抖,牙齿都在打颤。 “你猜猜看是什么?” 她猜不到,她也不敢猜。这个男人,这个从地狱里爬回来向她索债的恶魔,他的心思比深渊还要可怖。她只能像一只受惊的兔子,拼命往被子里缩了缩,仿佛那层薄薄的锦被能给一丝可怜的安全感。 “我害怕…”声音细若蚊蚋,带着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哭腔。 “怕就对了…”季屿白似乎极为享受她这副模样,欣赏够了恐惧后,才慢悠悠地凑到她的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吐出了最恶毒的字眼,“我会昭告天下,曾经不可一世的楚国长公主,如今是我的…玩童。” 最后“玩童”两个字,他刻意加重了读音,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耳廓,带来的却是如坠冰窟的寒意。 苏瑾的大脑“嗡”的一声瞬间一片空白。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她呆呆地看着他,那双漂亮的丹凤眼里映出她茫然失措的脸。玩童???苏瑾不是不懂这两个字的意思,只是……无法将它与自己联系起来。 那是比死亡、比任何酷刑都更加彻底的羞辱。季屿白要剥夺的,不仅仅是她的身份、她的骄,更是她作为一个人的、最后的尊严。 “怎么?听不懂么?”季屿白见她毫无反应,似乎有些不满,修长的手指捏住了她的下巴,力道之大,让她痛得蹙起了眉。季屿白强迫苏瑾看着他,那眼神像在看一只濒死的猎物,充满了残忍的快感,“就是要你同当年的我一样,成为众人茶余饭后的笑柄!” 季屿白看着身下那张因震惊而显得有些懵懂的脸,心中翻涌起一股报复的巨浪。他记得,很多年前,在楚国的宫宴上,她也是这样,高高在上地看着被按跪在地的自己,眼神里是纯粹的好奇与玩味,仿佛在看一只从没见过的稀奇走兽。 他永远忘不了,当她笑着说“这质子生得倒比宫里的戏子还俊俏,不如让他学几声狗叫来听听”时,周围那些楚国贵胃们爆发出的哄堂大笑。那笑声像无数根针,扎进他的血肉,刻入他的骨髓,日日夜夜,提醒着他所受的屈辱。 如今,风水轮流转。她终于也躺在了他的脚下,像一只折了翼的蝴蝶,脆弱,无助,连眼神都生去了往日的光彩。他要让她也尝尝,被人当做玩物、当做笑柄的滋味。他要让她明白,当年她随手施加的羞辱,会换来怎样疯狂而持久的报复。 就在他沉浸在这复仇的快意中时,殿外传来内侍的通报声:“陛下,吏部尚书李大人求见。” 季屿白的眉头微不可察地一皱,眼中闪过一丝不悦。但他很快便有了新的主意。一个更恶劣,也更能满足他此刻心情的主意。 他没有立刻起身,反而故意当着即将进殿的大臣的面,伸出手,用冰凉的指尖,轻轻抚上苏瑾温热的侧脸。那细腻的触感,让他指尖微微一顿。 “既然你这么怕苦,”他的声音刻意放得温柔,却透着一股令人不寒而栗的诡异,“那往后…就尝尝‘甜’的滋味吧...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在他指尖触碰到的那一刹那,她的身体猛地一缩,那是一种混合了恐惧和厌恶的剧烈反应。她的睫毛像受惊的蝶翼般颤抖着,皮肤上甚至泛起了一层细小的疙瘩。 这剧烈的反应,本该让他更加快意。 可不知为何,当那股战栗通过指尖传递过来时,季屿白的心头竟掠过一丝异样的感觉,指尖也随之僵硬了一瞬。那是一种他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的烦躁。他讨厌这种失控的感觉。 他冰凉指尖的触感,像一条滑腻的蛇,从苏瑾的脸颊上游走而过,激得她浑身一颤,几乎是本能地向后瑟缩了一下。 苏瑾的反应似乎取悦了他,也或许是激怒了他。他变本加厉,当着已经走进殿内、正躬身行礼的李尚书的面,俯下身,整个人几乎都压在了她的上方。他温热的呼吸混杂着龙涎香的清冷气息,尽数喷酒在苏瑾的脸颊和脖颈上,带来一阵难以忍受的燥热与战栗。 “怎么?现在知道怕了?”他低沉的嗓音在苏瑾耳边响起,带着浓浓的嘲弄,“当年你羞辱我的时候,可曾想过会有今天?” 她能用余光瞥见,那位年过半百的李尚书,身子僵得像块木头,头垂得更低了,仿佛想在地上盯出一个洞来,尴尬得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而季屿白,正享受着这一切。他享受着她的恐惧,享受着大臣的尴尬,享受着这种将所有人都玩弄于股掌之上的、绝对的权力。复仇的快意,在他的眼底达到了顶峰,亮得惊人。 直到李尚书实在忍不住,用一声极轻的咳嗽来提醒他的存在,季屿白才仿佛意犹未尽般,不紧不慢地直起身子。他随意地整理了一下微乱的袍袖,重新坐回床沿,用一种漫不经心的口吻对大臣吩咐了几句公事,便将人打发走了。 殿门再次合上,那令人窒息的寂静又一次笼罩下来。 季屿白转过头,重新看向她,嘴角噙着一抹戏谑的冷笑。 “呵,大臣们还等着看新帝如何处置楚国长公主呢,”他伸出手,用指背不轻不重地拍了拍苏瑾的脸颊,那动作,像是在对待一个不听话的宠物,“苏瑾,你说…我该怎么招待你好呢?” 他的问题像一把钥匙,打开了苏瑾心中名为“恐惧”的闸门。无尽的黑暗与未知向她涌来。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知道,从此刻起,任何反抗和挣扎都毫无意义,甚至会招来更可怕的折磨。唯一能做的,就是弄清楚自己的处境,为自己争取一线生机。 苏瑾迎着他探究的目光,用尽全身力气,问出了那个她最关心的问题:“我最好的下场和最糟糕的下场,分别是什么?” “最好的下场…”季屿白闻言,竟真的认真思索起来。他收回手,指尖在床沿的雕花上轻轻敲击着,发出“笃、笃”的轻响,每一下都像是敲在苏瑾的心上。他看着她,语气里带着几分令人捉摸不透的戏谑,“那就要看你能将我伺候得有多好了。” 苏瑾的心猛地一沉。 “至于最坏的….”他故意停顿了一下,身体微微前倾,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里骤然闪过一丝熟悉的狠厉,仿佛又变回了那个在地狱里挣扎的恶鬼,“你已经尝过蚀骨汤了,还有比那更糟糕的,你想试试吗?” 第3章 唇齿之戏 季屿白最后那句话,如同一条冰冷的毒蛇,缠上了苏瑾的脖颈,在耳边嘶嘶作响。比蚀骨汤更糟糕的那会是什么? 蚀骨汤的余痛还残留在四肢百骸,稍一动作,关节处便传来细密的刺痛,像是有无数根针在同时扎着。苏瑾蜷缩在冰冷的地面上,视线所及之处,是季屿白那双穿着明黄色龙靴的脚,靴底绣着的金龙栩栩如生,仿佛随时会扑上来将人撕碎。殿内烛火摇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投射在墙上,像一头蛰伏的巨兽,而她,就是那巨兽爪下随时可能被碾碎的猎物。 “怎么,吓傻了?”季屿白的声音带着一丝戏谑,打破了殿内的死寂。他依旧斜倚在龙椅上,一手撑着头,另一只手把玩着那把闪着寒光的匕首,匕首的尖端偶尔反射出一点烛火,晃得人眼睛生疼。 苏瑾咬紧下唇,迫使自己从地上慢慢撑起身子。蚀骨汤的威力使她浑身虚软,每一寸肌肉都在叫器着疲惫,但她知道,在季屿白面前,示弱只会换来更残酷的对待。楚国已灭,她这个曾经的长公主,如今不过是他砧板上的鱼肉,只能任他宰割。为了活下去,哪怕只有一丝希望,也必须要忍耐。 “我会…”声音出口,才发现自己的嗓音干涩得厉害,还带着难以抑制的颤抖,“我会听话的…”说到最后几个字,羞耻感像潮水般涌上脸颊,烧得耳根发烫、曾经的苏瑾,金尊玉贵,可如今为了苟活,却不得不将所有的骄傲踩在脚下。 季屿白似乎很满意眼前人这副屈辱的模样,他低低地笑了一声,那笑声里满是复仇的快意。“哦?”他拖长了语调,丹凤眼微微眯起,目光落在我脸上,像是在欣赏一件有趣的玩物,“那便先给朕宽衣吧。” 他故意背过身去,留下一个挺拔却带着压迫感的背影。那身象征着至高权力的红袍,在烛火下泛着暗沉的光泽,仿佛浸染了无数人的鲜血。“就用你那使不上力的手..让朕看看你有几分诚意。”话语里的恶意毫不掩饰,像针一样。苏瑾深吸一口气,强忍着身体的不适,一步步挪到他身后。指尖触碰到他腰间玉带的那一刻,控制不住地颤抖了一下。这玉带冰凉坚硬,如同他此刻的人心。小心翼翼地解开玉带的结,动作笨拙而迟缓,每一个动作都像是在凌迟着残存的尊严。 就在苏瑾的手即将碰到他衣襟的瞬间,季屿白突然开口制止了。“等等!” 动作一顿,心脏猛地收紧,她以为自己哪里做得不对,又要招致他的怒火。 季屿白缓缓转过身,脸上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笑意。“既然要当玩童,怎么能没有个“新衣服”?”他扬了扬下巴,对殿外候着的宮人吩咐道“去,把那件东西取来。” 宫人应声而去,很快便捧着一个托盘回来,托盘上放着一件衣服。那衣服料子极薄,几乎是透明的,在烛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像是蝉翼一般,轻轻一碰就会碎裂。我只看了一眼,便认出那是一件舞衣,而且是那种最暴露、最轻薄的款式。 “穿上。”季屿白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像是在命令一件没有生命的物品。 苏瑾瞳孔骤然收缩,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季屿白嗤笑一声,用一种极其不屑的眼神上下打量,眼底的羞辱之意几乎要溢出来。“怎么,当玩童还想里三层外三层穿得严实了?这可比我当质子的时候穿得好多了!”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像是勾起了不好的回忆,“还是说…你想真空穿这件舞衣?” 这句话彻底击溃了苏瑾的防线。她知道,若再反抗下去,只会换来更难堪的下场。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眼底只剩下麻木和绝望。慢慢褪去身上的外衣,只留下里面那件单薄的里衣,然后拿起那件蝉翼般的舞衣,披在了身上。 衣服很轻,轻得几乎感觉不到重量,但穿在身上,却像背负了千斤重担。 那薄薄的料子根本起不到任何蔽体的作用,肌肤的轮廓若隐隐若现,冰冷的空气透过布料直接贴在皮肤上,苏瑾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下意识地想抱紧双臂,遮住那些暴露的部位,却被季屿白冷冷的目光制止了。 “别动。”鹰隼一样锐利的眼神,仿佛要将人从里到外看个透彻。 苏瑾僵硬地站在原地,任由他审视,感觉自己像一个被剥光了衣服展示的玩物,羞耻感使她浑身发烫,却又冷得瑟瑟发抖。 季屿白看了半晌,忽然皱起了眉头,语气里带着刻意的刁难:“这舞衣怎的看着有些皱?一点都不美观....过来,给朕跪下,用你的身子把它熨平。”他就是要看到曾经的楚国长公主彻底屈服,尊严扫地的样子。 蚀骨汤的疼痛再次在记忆中翻涌,提醒着她反抗的代价。她没有选择。 膝盖接触到冰冷坚硬的地面时,发出“咚”的一声闷响,那声音在寂静的大殿里显得格外刺耳。 与此同时,那点可怜的、一直苦苦维系的尊严,也在这一刻彻底土崩瓦解,碎成了粉。 苏瑾趴在地上,将自己的身体尽可能地贴在那件皱巴巴的舞衣上。冰冷的地面透过薄薄的衣料传来刺骨的寒意,与身上的灼热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可以清晰地感受到舞衣粗糙的纹理摩擦着肌肤,那种感觉让她几欲作呕。? 季屿白看着苏瑾缓缓跪下,膝盖撞击地面的声音像是敲在他的心尖上,不重,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 他看到她趴在地上,将身体贴在那件皱巴巴的舞衣上,曾经高傲的脊梁此刻弯得像一张弓,那双总是带着轻蔑和嘲讽的眼睛,此刻紧紧闭着,长长的睫毛颤抖着,像一只受伤的蝶。 复仇的快意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几乎要将他淹没。 他想起了自己在楚国当质子的那些日子。有一次,楚国的国王为了取乐,特意让宫人给了他一件极其不合身的、华丽却笨重的衣服,让他在宴会上跳舞。那件衣服磨得他皮肤生疼,他跳得笨拙不堪,引来满堂哄笑。那些贵族们的眼神,和他此刻看苏瑾的眼神,何其相似。 他以为看到苏瑾如此屈辱的样子,自己会感到纯粹的快乐,可不知为何,在那快意的深处,却隐隐升起一丝难以名状的失落和师躁就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他明明是在报复,是在让这个曾经将他踩在泥里的女人,尝尝他当年所受的苦楚,可为什么,心里会这么别扭? 他强迫自己移开视线,不再去看苏瑾那副模样,拿起桌上的茶杯,抿了一口。茶水已经凉了,就像他此刻的心情,复杂而冰冷。 季屿白的笑声突然在苏瑾头顶响起,那笑声里充满了得意和残忍。“哈哈哈哈...苏瑾啊苏瑾,你也有今天!” 宫殿深处的檀香总是带着一种沉闷的压迫感,像一张无形的网。 上一次屈辱的记忆还未褪去,那薄薄的舞衣贴在身上的寒意,以及用身体去熨平褶皱时骨头碾过地面的钝痛,都还清晰如昨。而此刻,内侍尖利的传唤声再次划破寂静,预示着新一轮的折磨开始了。 脚步沉重地迈向他的寝宫,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推开那扇雕花木门,浓重的龙涎香扑面而来,混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酒气。 季屿白斜倚在铺着明黄色锦缎的软榻上,依旧是那身刺目的红袍,下摆曳地,如同凝固的血。他一手支着头,另一只手把玩着那柄熟悉的匕首,刀锋在烛火下闪着冷冽的光。 看到苏瑾准时进来,他眼皮都未曾抬一下,只是嘴角勾起一抹惯有的、带着恶意的弧度。“嗯,”他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鼻音,像是在确认她的存在。 苏瑾垂着眼,不敢看他,只能盯着自己**的脚踝——那上面还留着前几日被锁链磨出的红痕。 “还有…”他拖长了语调,声音里带着一种令人不寒而栗的缓慢,“堂堂楚国公主沦落成玩童,若是不会用嘴服侍人怎么行?”他故意停顿下来,戏谑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像是在欣赏一件即将碎裂的瓷器。 曾经的楚国长公主,金枝玉叶,如今却要被如此羞辱。可她不能反抗,蚀骨汤的剧痛还烙印在骨髓里,那是她无论如何都想避免的。 季屿白的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像是想到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脑海中那些曾经欺辱过他的太监的嘴脸一闪而过。 “这个由朕亲自教你。先去把桌上的葡萄喂给朕。记住,只能用嘴。” 桌上的白瓷盘里盛着晶莹剔透的葡萄,颗颗饱满,紫中带黑,像是上好的玛瑙。 季屿白靠回软榻,慵懒地抬起下巴,那姿态带着绝对的掌控感。“用嘴叼起葡萄,然后送进朕的嘴里。”他的声音里满是恶意的愉悦,“注意,要是掉了,一颗葡萄一杯蚀骨汤,你自己选吧。” 苏瑾端起盘子,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 季屿白的目光带着审视,“怎么?一颗葡萄都叼不起来吗?果然是喝了蚀骨汤,连嘴都不听使唤了。” 苏瑾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颤抖的身体平静下来。微微低下头,张开嘴,小心翼翼地咬住一颗葡萄。 那冰凉的触感从唇齿间传来,带着一丝清甜,却尝不出任何滋味,只有满心的屈辱和恐惧。 屏住呼吸,缓缓向他靠近。每一步都走得异常艰难。 他的脸在烛火下显得有些模糊,长长的睫毛投下一片阴影,可那双眼睛里的嘲弄却清晰可见。 就在葡萄即将触碰到他嘴唇的瞬间,他却突然偏过头。 “啪嗒。” 葡萄掉落在地,滚了几圈,停在他红色的袍角边。 “哎呀,掉了呢…”季屿白的声音带着故作惊讶的无辜,眼神却直勾勾地盯着她,眼底翻涌着近乎疯狂的快意,“准备好喝蚀骨汤了吗?” “你…!”苏瑾猛地抬起头,眼睛因震惊和愤怒而睁大:“你是故意的!你根本就是在戏耍我!” 他用脚尖轻轻碾过那颗掉落的葡萄,紫红色的汁水瞬间溅开,染上他的红袍,也溅到了苏瑾单薄的舞衣上,那颜色红得刺眼。 “当初我被你们逼着像狗一样用嘴捡食的时候,要是掉了东西,可是连饭都没得吃的。”他的声音陡然变冷,带着刻骨的恨意,“怎么?你还觉得委屈了?” 话虽如此,可看着苏瑾因愤怒和恐惧而微微颤抖的模样,他心中却莫名地升起一丝烦躁。那种感觉来得毫无征兆,让他自己都有些不解。他皱了皱眉,语气不自觉地加重:“回答朕!” 委屈吗?自然是委屈的。可此刻任何辩解都是徒劳,只会换来更残酷的对待。苏瑾低下头,手指紧张地绞在一起,声音带着哀求:“再给我一次机会...我是说...请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再一再二不再三...”他故意拖长了语调,看着她紧绷的侧脸,心中那股烦躁感越来越强烈。他本该享受这种复仇的快感,看着昔日高高在上的楚国长公主如今在自己面前摇尾乞怜,可为什么,看到她眼底那一闪而过的绝望时,他会感到一丝不忍? 不,他一定是疯了。他是季屿白,是那个在楚国受尽折磨九死一生才爬回来的质子,他怎么能对这个曾经将他踩在泥里的女人有半分怜悯? 沉吟许久,他才勉强开口,语气依旧冰冷:“最后一次机会,要是再掉,朕可不会再轻易放过你。”说罢,他重新坐直了身子,微微张开嘴,等待着。 这一次,她不敢有丝毫懈怠。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跳动,几乎要蹦出来。 苏瑾再次低下头,用唇齿轻轻咬住一颗葡萄,这一次咬得格外紧,甚至能感觉到牙齿陷入果肉的微痛。屏住呼吸,身体因为高度紧张而微微僵硬,缓缓俯下身,眼睛死死盯着他微张的唇瓣,全神贯注地将葡萄渡过去。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葡萄终于准确无误地送进了他的口中。 他没有立刻吞咽,而是含着葡萄,故意用含糊不清的声音说:“还不错...” 但这只是开始。过来,坐朕腿上。”他的目光毫不掩饰地在苏瑾身上游走,带着一种审视物品般的肆意。 苏瑾浑身一僵,带着满心的提防,小心翼翼地挪动身体,轻轻坐在他的腿边,只敢沾一点点衣角。 “怕什么?”季屿白忽然伸出手,用带着薄茧的拇指和食指钳住苏瑾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他的指尖冰凉。力道却很大,令她无法动弹。 季屿白细细打量着她的面容,眼神复杂难辨,“如今你这张脸倒是比当楚国公主的时候顺眼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