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城堡》 第1章 没大没小,叫季叔叔 闹钟响了一遍又一遍,**着上半身躺在床上的人只懒懒地翻了个身,然后又睡去。一个小时后,闹钟再次响过五次之后,郑时宇才慢悠悠起床,看了眼时间,手机差点给甩出去。 “天啊,怎么十点四十五啦!” 今天是去他爸的玻璃公司上班的第一天,结果就迟到了。 郑时宇下楼的时候正巧碰见奶奶洛梅,74岁的老人精神很好,才从花园溜达回来。 “小宇,今天怎么这么早就起床了?” “我今天要去老爸的公司。” “哦,现在去是不是有些晚了?” “确实晚了。” “那就好好把早饭吃了。” 郑时宇吃完早饭,再收拾出门已经是一个小时后。他很注重自己的穿着打扮,头发不弄好、衣服没搭对,是坚决不能出门的。 司机老黄在外面等出了瞌睡,郑时宇看见他,下意识对他说了句“good morning”。 之所以说“good morning”,是因为年轻人才从英国留学回来,穿着打扮、言谈举止不免还带着点西洋作风。郑明最讨厌这一点,因此给郑时宇下过命令,今后不准在他面前拽洋文。他不敢在郑明前说,但还是会在其他人面前脱口而出。 “少爷,今天是你去公司上班的第一天,迟到三个小时郑董骂不死你。” 老黄在前面语重心长,但郑时宇并没有放在心上。 “怕什么,又没什么要紧的事,我去了还不是跟在他屁股后面瞎转。” 倒在保姆车的后座上睡回笼觉,等到了公司后,郑时宇潇洒地叫前台给他泡一杯咖啡,然后去到郑明的办公室外。 一路上,贴在走廊两侧的玻璃无时无刻不在提醒客人,这是一家玻璃公司。琳琅满目的玻璃反射出五彩的颜色,显得办公区域像是艺术空间。 郑时宇看见玻璃并不感冒,因为家里到处都是玻璃工艺品,花里胡哨的,眼睛看着累。 郑明正在办公室里与人聊天,年轻人稍微在外面等了一会儿。但过了十分钟没见说完,便直接推门进去了。 门一打开,俩中年男人立刻看向年轻人。 站在郑明对面的是一个高挑但有点瘦的男人,年龄大约四十岁,上身一件浅蓝色衬衣,下身一条低调的黑色西裤,和绝大部分职场精英的打扮类似。这样无功无过的打扮在郑时宇看来可以说是乏味、老土。 郑明瞪了郑时宇一眼,怒斥道:“进来为什么不敲门?没规没矩。” 郑时宇轻松地笑笑,走到男人身边怀着敌意地瞟了他一眼,又看向郑明,道:“我不是在外面等太久了吗,爸。” “等再久也得敲门,今天我不骂你了,下次你再这样,就算当着老季的面,我也得给你一巴掌。” 郑时宇频频点头,和郑明没大没小的对话是他们父子俩的日常。 男人站在一旁一言不发,郑时宇这才注意到他戴着眼镜,镜片下的眼睛不知透着什么神色。 男人表现得太规规矩矩,一举一动都谨慎,像是一棵没有半点伤口的树,让啄木鸟都没机会啄。 郑明走到郑时宇面前,介绍起来:“这是你季叔叔,还记得吗?” “没多少印象。” 男人转过头冲郑时宇浅浅一笑,眼角的细纹显示出淡然平和的性格。 年轻人有些疑惑,盯着男人看了一会儿,依旧没想起来是谁。 “我和你妈还有老季是大学同学,你小的时候他还抱过你呢。” “是吗?呵呵呵,估计抱得不够久。” 瞧着郑时宇吊儿郎当的样子郑明就想骂人:“滚滚滚,你小时候老尿裤子,没人想抱你。从今往后你在公司就跟着老季学——老季,我把这小子交给你,一定要把他那些坏习惯给他纠正喽。” 男人转过身,扶住眼镜轻轻点点头,嘴角出现一抹笑意。 郑时宇对男人这一套动作嗤之以鼻,但还是友好地伸出了手,“老季,拜托你了。” 年轻人感觉脑袋一痛,回头一看家里老头正怒目圆睁。 “老子刚刚才跟你说过就忘了,没大没小,叫季叔叔。” 郑时宇有些恼火,郑明打人不知轻重,常常弄得他鼻青脸肿的。如果他妈还在世的话,今晚回去一定向她告状。 “季叔叔,以后请多多指教。” “合作愉快。” 季千帆握住郑时宇的手,看着面前跋扈、顽劣的小孩,心里起了涟漪。虽然两人的性格截然不同,但长相却有五分的相似,他渐渐把郑时宇和内心深处念着的人挂起钩。 他的初恋是郑时宇的母亲,郑明的妻子,黄雅雯。他们仨在大学时是好朋友,要说认识,还是他先认识了雅雯,在大学里三人密不可分,什么活动都结伴而行。他和郑明都喜欢黄雅雯,郑明的性格比他热烈积极,早早向黄雅雯表了白,于是女人选择了郑明,大学毕业就结了婚。 婚后,郑明和黄雅雯做起玻璃生意,等到有了一定规模后,黄雅雯给他打电话,希望他能来帮帮他们。为了能离她近一些,他放弃原来的工作加入郑明的公司,尽心尽力为二人工作。本想一辈子这样陪在那人身边,但世事总不遂人愿不过,黄雅雯在三十五岁那年因意外去世,留下十三岁的孩子,也就是郑时宇。 郑时宇见季千帆一直握着自己的手,有些焦躁,把手抽出来后,嫌弃地撇撇嘴,立马告辞了。 等到郑时宇走后,郑明露出一脸愁苦的表情,语重心长地对季千帆说道:“老季,你也算是看着这孩子长大的。他之前在国外留学,我疏于管教,为人处世方面的事儿,你这个当叔叔的,还得多教育他一下。” 季千帆知道郑明的意思,不外乎把郑时宇的教育工作分给了他一部分,但他能教的不多,只看郑时宇自己接不接受了。 郑时宇出了办公室,郑明的秘书艾源立刻迎上去。 “少爷,你工位在这边,跟我来吧。” “工位?我爸没给我安排办公室吗?”年轻人嘴角一撇。 艾源有些尴尬:“还没有,郑董说让你从普通员工做起。” “他!”郑时宇知道郑明就是想整治他的懒惰,再叫苦,估计得滚到工厂去了,想了想还是屈服了。 “算了,你带我去我的工位吧。” 到了给他安排的工位上,周围的同事都盯着电脑,大大的框架眼镜戴在脸上显得呆头呆脑的。郑时宇站在原地暗暗嘲笑了他们一会儿,刚想坐下,季千帆就走了过来。 “换一下你的工位,换到我办公室外面。” “我是你的秘书吗?” “不是。” “那我干嘛去你办公室外面。” “因为坐那儿更方便我指导你。” 季千帆说完就走了,也不跟郑时宇多言。郑时宇咒骂着提起自己的包,跟着男人去到办公室外的工位上。 “这个位置正对着你的办公室诶?”看着眼前蒙一层灰的位置,不知道多久没人坐过了,年轻人打心里不愿意坐这里。 “就是这样才好。”季千帆说完就进了办公室。刚才,郑明千叮咛万嘱咐说要把郑时宇教育好,他受到老朋友的嘱托,自然不能懈怠。同时,他对郑时宇的第一映象不太好。年轻人不喜欢被束缚,所以吊儿郎当的,这些他都可以接受,但郑时宇没有礼貌,这一点令他火大。好歹他比郑时宇年长二十岁,在他面前得有起码的尊重吧。 郑时宇对着季千帆在心里狠狠咒骂了一句,然后乖乖去到了“盘丝洞”般的工位。他打扫了一下,最后索性把键盘砸了不干了。 一旁的同事经过,像看疯子一样看着郑时宇。 “气死了。”正当年轻人发泄情绪的时候,季千帆的短信通过内部软件给郑时宇发了过来。 “打印一份我发给你的文件。” “靠,才坐下不到十分钟就让我工作。”咒骂完,郑时宇还是乖乖地把电脑打开,虽然开机用了一分半,但好在电脑和打印机是连好的。 打印机离工位不远,郑时宇走过去拿打印出来的文件。刚一回头,就撞上什么东西,刚想怒吼,结果发现撞上的是季千帆。 像鬼一样就出现了,年轻人在心里狠狠咒骂着。 季千帆拿过郑时宇手上的文件,弯腰拉开打印机的纸盒看了看,严肃道:“以后打完东西记得看一看纸盒,没纸了要加纸进去,方便下一个人打印。” 男人说完就拿着文件回办公室了,年轻人朝指挥他的男人翻了个白眼,心里越发讨厌起他。他是老板的儿子,不是什么卑微的打工仔,这些事情明明能有其他人来帮他做,却要他亲力亲为,真是烦死了。 回到工位上,郑时宇又收到了季千帆发给他的消息,短短半个小时,就接到两件工作,气得他手机都拿不稳了。 在他还没进入工作状态的时候,季千帆要他把一个文件按他的要求改好。 直接摆烂似地倒在椅子上,发给季千帆一个“改不来”。 没过多久,男人走到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吓得他一个哆嗦。 “你进来,我教你。” 说完这话,季千帆就进了办公室,郑时宇知道这下不做也得做了。 季千帆教得认真,郑时宇听得马虎,他根本不愿意做这些琐碎的事,就算给他讲八百遍,他也不会放在心上。 “听懂了吗?”男人讲完,抬头看了眼郑时宇,看人正在发呆,咳嗽一声。 郑时宇回过神,讪笑道:“听懂了。” 季千帆没多追究,他看得出面前这小孩儿一点学习的心思也没有。 “今天是你来的第一天,我并不想给你什么下马威,你今后在公司里该怎么做就怎么做,有什么不懂的问我就行。” 得到季千帆的赦免后,郑时宇有些惊讶,刚刚咄咄逼人的男人竟然放过他了?但他不会向季千帆说一句谢谢,让男人以为他是个软柿子很好拿捏,今后的日子可就遭罪咯。 看着郑时宇活泼离去的背影,季千帆有些恍惚。黄雅雯在23岁的时候就生下郑时宇,那人出生的时候,他也在产房外等着。郑时宇在襁褓里的时候皱皱巴巴的,他怎么不愿意相信这坨丑丑的东西就是黄雅雯的孩子。 后来,他也经常在公司里见到郑时宇,但小孩估计没印象了。那时黄雅雯教他叫叔叔,他便甜甜地叫。如今,却是大变样,没礼貌、狂妄自大,得到帮助连句“谢谢”也不说。 前几天郑明说儿子要来公司时,他还浅浅地期待了一下,如今却觉得郑时宇没有遗传到黄雅雯一丁点的优点,她生下的这个孩子真是越大越不可爱了。 第2章 你是不是给我爸告状了 下班的时候,郑明在车库等郑时宇。因为提前和季千帆说过,男人对于年轻人的早退也不再追问什么,和人打了声招呼又继续回到办公室加班。 这段时间公司要签约的客户很难搞,对玻璃品的样式、材料有许多要求,他已经修改了几遍方案。明天把新的方案带给客户看,不知道又会收到怎样的挑刺。 桌上的手机响起来,季千帆接通后,那头是个苍老的男声。 “千帆啊,今天回我这边吃顿饭吧。” 打电话来的是季千帆的父亲季远达,最近这几天都在叫季千帆回去吃饭。父子俩分开住,一般两三个月聚一次。 “对不起爸爸,我今天有点忙,回不去。” 其实不是不想回去,只是季远达在季千帆母亲死后找了一个和季千帆差不多年龄的女人。他回去过几次总被那人纠缠,害怕父亲看见误会生气,索性不再回去了。 “算了,你最好一辈子别回来看我。” 父子之间的对话总是这样不欢而散,季千帆觉得心累,休息了一会儿也不再继续工作,因为他的肚子开始叫嚣,得吃晚饭了。 郑时宇边嚼口香糖边走到郑明车上,想起他老子最讨厌他嚼口香糖,拿张纸吐了。 郑明比较关心儿子第一天上班的感受,问季千帆这个领导怎么样,年轻人有了怨言。 “他太严格了,打印机这样鸡毛蒜皮的事也要求我做好。” 一想到今天被季千帆呼来喝去,郑时宇就咬牙切齿,恨不得再添油加醋说几句。 哪知郑明听后哈哈大笑,鼓起了掌:“好啊,好啊,就得这样,我一天懒得管你,要是我来管你,就没季千帆那样好的脾气了。” 郑时宇知道郑明脾气不好,他爸是个说揍人就立马动手的人,相比之下,季千帆的性格就要好很多。但他还是不喜欢季千帆,总觉得那人规矩多,还假模假样的。 车开出去没多远,年轻人就告诉郑明要下车,今晚有人给他组了个局,请他吃饭。郑明听完欣然放郑时宇下车去社交,对于人际交往这一块,男人十分开明。 下车后郑时宇打了一辆车去酒店,一路上兴奋不已。其实他骗了郑明,没人给他组局,只有一个软件上约的泡友在等他。 他是同性恋,家里没人知道。在英国时他交往过几个男的,因为要回国继承家业,所以全分了。回国后,耐不住寂寞的他又在软件上聊天,聊到今天这个男生,约他出来吃饭,吃完饭便去酒店做些该做的事儿。 在国外,他能大胆约,回到国内,在郑明的眼皮子底下,他不敢肆意妄为。他出柜的事儿绝不敢让郑明知道的,不然只有他一个儿子的郑明不知道会把他打成啥样。 到了酒店,男人在房间等他,但见着真人之后年轻人只恨爹妈少生了两条腿,因为面前的男人跟他在软件上聊的根本就是两个人! 面前的男人很矮,虽然有肌肉,但绝对没有照片里那么多。甚至就算有肌肉,也让人感觉不到多少男子气概。他努力劝自己来都来了,还是接触一下。 “时宇,你比照片里帅多了!” 男人不开口不要紧,一开口就像撒娇,说话的声音聒噪得像夏天的蝉。郑时宇彻底打起退堂鼓,以还没吃饭为由,把男人骗出房间。 “好啊,我也还没吃饭呢。”男人说着就挽上郑时宇的手臂,气得年轻人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出来是找1的,怎么来了个比他还0的? 吃饭的时候,郑时宇心情不太好,男人也不会看脸色,只顾往嘴里旋山珍海味。等到快结束时,郑时宇提议说自己要回家了,正在疯狂干饭的男人才停下。 “什么!回去了?” 郑时宇点点头,摆着张臭得不能再臭的脸对着男人。 男人精明的眼珠转了转,越过杯盘狼藉来握郑时宇的手,“我房间都开好了,一晚七……八百呢。” 原来男人是为了钱,要是早说,郑时宇想自己不会跟他费这么多功夫。 年轻人从包里数也没数地掏出一叠钞票扔桌子上,不屑道:“房钱和饭钱我出了,咱们以后还是别联系了。” 说完就走,男人却站起来用油乎乎的手抓住了他。看着自己新衣服上沾满了油渍,一向注重卫生的年轻人立刻炸毛了。 “干什么!把你的脏手拿开。” “看不出来你还挺有钱的。”男人露出贪婪的样子,叫郑时宇联想起猪头肉。 “关你屁事。” “我刚刚忘记说了,我虽然有点母,但我绝对是1。” “管你是0是1,吃完这顿饭就拜拜。” “别嘛,房都开好了。” 郑时宇笑了笑不准备再和男人多说,见他有钱就装模作样说自己是1,这些同性恋真他妈恶心。 男人好不容易遇着一个富二代,铁了心要纠缠,不肯放郑时宇走。 餐厅里的人不算多,但看见两个大男人拉拉扯扯,也不禁投来好奇的目光。 “放开我。”郑时宇觉得十分尴尬,一想到自己在这里还算有头有脸,万一被认识的人看见告诉了郑明,他就别想活了。“我叫你放开,听见没有!” 男人不放手,反倒觉得调戏郑时宇很有趣,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俩是同性恋。 “你一直抓着他干嘛,把手放开。” 两人的对话突然多了另一个人的声音。 郑时宇事先没看见季千帆,因为男人是从他背后像鬼一样冒出来的。可他却对季千帆的声音不寒而栗,一想到今天男人差遣他做了许多事,下班后都阴云密布。 季千帆推开男人,回头看了眼郑时宇,问道:“你遇上麻烦了?” 郑时宇点点头,虽说不喜欢季千帆,但再怎么说也比眼前的骗子好很多。 “什么意思啊,你有男人了还跟我约?真他妈恶心。”男人站起身,辱骂完翻着白眼就走了。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他走了的时候,他又倒回来,提走两只大闸蟹。 郑时宇被气得满脸通红,等回过神想咒骂男人的时候,已经不见其身影了。如今他的身边只有季千帆,表情略微深沉的男人,叫他不敢直视。 “他是我朋友,哈哈哈……” 为了不让季千帆去给郑明打小报告,年轻人尴尬地解释道。 “哦,我来这里吃饭,你想一起吗?” 郑时宇呆在原地,脑袋里一直回荡着季千帆的那个“哦”。 “哦”是什么意思啊?他不能理解。难道季千帆没察觉出来他和那个男人的关系不简单吗? 季千帆见郑时宇呆住,便去到另一桌坐下,叫来服务员点菜。服务员给季千帆点菜的间隙,郑时宇头晕目眩,立即灰溜溜地离开了饭店。 第二天和郑明去公司的时候,郑时宇在车上坐立难安。他十分害怕季千帆把昨晚的事告诉郑明,那样的话,估计刚刚叫爸爸是最后一次了。 到了季千帆办公室外,看见里面早已亮着灯,心快跳出来,他想着去茶水间接杯咖啡,镇静一下。哪知咖啡接完,正好碰上男人来接咖啡。 没想好说什么,就什么都不说。 季千帆垂眼看向郑时宇,和他打了声招呼。这声招呼猝不及防,年轻人吓得差点把咖啡泼出去。 “早上好。”年轻人极不情愿。 “你有什么事吗?” “没有事啊。” “没有事你接完咖啡怎么一直站在这里呢?” 季千帆接完咖啡,面无表情地看向郑时宇。他以为郑时宇找他有事,不然也不会等在他身后等他把咖啡接完。 年轻人尴尬得浑身起鸡皮疙瘩,但又故作镇定道:“我喜欢喝浓的,准备再接一杯。” 季千帆点点头,端着咖啡走出茶水间。男人出去后,郑时宇有些烦躁地挠了挠头,一口气把咖啡灌进肚子里。 季千帆那个样子实在太诡异了,明明看见他那么震撼的八卦,竟然一点儿也不惊讶好奇,甚至没跟郑明打小报告。 别真的是根木头吧? 因为一直想着这件事,以至于没心情工作。季千帆给郑时宇发消息后,过了半小时他才看见,急急忙忙打印完资料给人送进办公室。 办公室里季千帆正在打电话,看见郑时宇抱着资料,示意他把资料放下后就可以出去了。 郑时宇慢慢放下资料,本来不想偷听季千帆讲电话,但耳朵尖,听见电话那头的声音好像是郑明的。 “靠,不会是在跟我爸告状吧。”他细细一想,真有这可能,于是赖着不走了。 季千帆没注意郑时宇,继续和电话那头聊道:“对,他这个样子我真的不能理解……其实我也挺惊讶的,不过我会继续跟他谈的,你放心吧。” 讲了一会儿,男人才看见郑时宇没走,皱起眉头,捂住手机,小声道:“你有什么事吗?” “你在和我爸聊吗?” 季千帆沉重地点了一下头。 年轻人的膝盖瞬间像被锤软了,扶着一旁的沙发坐下,心里骂了男人无数遍。 男人见年轻人不走,对着电话里头的郑明说了几句后就挂断了。 “你找我到底有什么事?” 郑时宇的膝盖又不软了,走到办公桌前一脸怒意:“你是不是给我爸告状了!” 男人不知道年轻人在说什么,只觉得他吵闹:“我在和郑董说客户的事。” 经季千帆这样一说,郑时宇突然想起郑明告诉过他,季千帆今天会和一个难缠的客户沟通。 “行,你慢慢说。” 一下子又活过来,同时双脚抓地,郑时宇庆幸没有把心里的想法讲出来。 季千帆站起来,走到郑时宇面前,把比自己矮一个头的男孩请了出去。刚刚他在办公室大吵大叫,实在太聒噪了。 把人请出去后,他细细回忆了一会儿,才悟出郑时宇指的是昨天餐厅的事儿。他虽然撞见了,但没心思告状,年轻人完全可以放这个心。 郑时宇被季千帆轰出了办公室,心情相比进办公室前好了许多。他在想还好季千帆没给郑明告状,不然绝对饶不了老男人。不过老男人好像并不关心他的事,又或者说是太迟钝了。 想到这里,他打量起离他很远的同事,那群人一看就喜欢聊八卦。在公司干了这么多年的季千帆,不可能滴水不漏。他准备打入同事内部,打探一下老男人的八卦,好制定一个互相制衡的计划。 才走了几步,郑时宇忽然停下,狠狠拍了脑袋一掌:“哎呀,忘记了,他和我爸不是好朋友吗?那不如直接问我爸。” 晚上回到家,在饭桌上郑时宇提起了季千帆,奶奶洛梅对他赞不绝口。 “千帆是个稳当的人啊,他给我们家工作这么多年,没出过什么差错。” 郑明正夹着菜,一下子停下来,“你问这干什么?” 郑时宇假装不在意道:“问一问呗,他和我们家关系这么好,现在又在教我做事。” “你只要跟着他学就行了。” 见郑明嘴里也没什么有用的信息,郑时宇认为还是得主动出击。 “他结婚没有啊?” 说到这里,郑明和洛梅都停下筷子,疑惑地摇摇头。 “没有。” “一次都没有?” “应该一次都没有吧?”洛梅看了眼儿子,郑明点点头,但不想继续在这个问题上纠结。 “他没结过婚。” “好奇怪一人。” 最后,郑时宇得出这样一个结论。但这一点儿信息显然不能满足他的好奇心,他更想知道的是,为什么季千帆不结婚,难道男人和他一样也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吗? 第3章 宝宝,还要亲亲 第二天去到公司,为了挖掘一些更劲爆的八卦,郑时宇请了季千帆手下最爱八卦的一群员工喝奶茶。功夫不负有心人,还真给他打听到一些。 第一,季千帆今年45岁,确实未婚。第二,公司里有个28岁的小姑娘曾经追求过季千帆,被拒绝了。第三,据传言,季千帆还是个处男。 第三点不知道是怎么被打探出来的,郑时宇有些好奇。 “季总一心扑在工作上,平常也不近女色,怎么看都不像一个正常男性嘛。”八卦头子贺眺这样解释到。 那么这一传言在郑时宇看来有点像真的了,毕竟季千帆是个知道了他秘密都不惊讶的男人。 种种证据到手,郑时宇越发觉得季千帆就是根迟钝的木头,是不会告他的状的。于是他又在公司里耀武扬威起来,上班的时间也不忘在交友软件上和男人聊天。 这一次约的是一个海归,和他一样在英国留学,现在回来依旧是继承家业。他觉得找到了知音,当即联系让晚上出来见个面。 男人与男人之间的情感只有在上过一次床后才能决定是否将其升华。 晚上,郑时宇依旧告诉郑明自己要去外面见朋友。郑明什么也没问,乐呵呵地叫郑时宇做好安全措施。 年轻人被吓了一跳,悻悻地说了声“好”。以为他是异性恋的父亲倘若知道他是躺在下面给人曹的那个,估计会喷血而亡吧。 【宝宝,等会儿有惊喜】 【哇,还有惊喜吗】 海归十分注重仪式感,因此郑时宇也把酒店选在了终域最好的五星级酒店。到了酒店,他直接去到房间等待,海归没一会儿便惊喜般现身。 “宝宝,花。” “哇塞,真好看,谢谢你。” 把花放在一旁,郑时宇立刻和海归切入正题。 这次的海归比上次的母0要好很多,至少没有贪图他钱财。但海归的兴欲似乎很强,一直和他接吻,双手不停地想解开他的衣服。 “咱们先停一停好不好?” “不好嘛,一见到你就想粘着你。” 接吻接得喉咙有些干,郑时宇想喝水,海归立刻给他递来。 喝完水后,衣服还没脱,但接完吻就到了该深入交流的阶段,他也不想磨叽,直言道:“来吧。” 海归仿佛一只训练有素的警犬,听见他的指令,一下子就把他扑倒在床上。亲吻中,他感觉越来越热,身体软绵绵的,很空虚、很想要。 “怎么这么热啊……” “没关系的宝宝,我来帮你灭火” “开一下空调吧。” “开着的呢。” “开着还这么热?” 郑时宇虽然很累但还是有些警惕的。恍惚之间,他见着海归的眼神变得阴险起来,走下床不知去包里拿什么东西。这一下,年轻人瞬间清醒过来,看着桌上刚刚喝过的水,后悔不迭。 他妈的怎么全都是些垃圾啊,前一个谋财,这一个害命,他能不能遇见一个正常人啊? “给我下药,你敢给我下药!” 郑时宇撑着被下药的身体站起来,举起桌上的烛台狠狠敲在海归头上。海归吃痛倒在地上,半晌没站起来。 “幸好衣服还没脱掉。” 跑进电梯,郑时宇见没人,把自己的裤子拉链给拉好。他现在依旧不舒服,并不能走很远。目前最好的办法,就是去前台找人求助。 海归捂着被台灯敲击的额头追出来,见郑时宇进了电梯,飞快走楼梯下楼。 在大厅里,海归轻而易举地把年轻人追上。被下了药的人软弱无力,被他禁锢得动弹不得,周围的人以为两人是对情侣,都没怎么理。 “放开我!” 郑时宇猛地一攒劲儿,踩了海归一脚,趁海归分神的间隙,立马跑到前台求助。 前台正在为客人办理入住,他跌跌撞撞跑向客人身后,一下子扑在那人身上。 季千帆回过头,看着满脸潮红的郑时宇,满头雾水。正好这时前台把房卡递给他,男人一手接过房卡,一手搂住不省人事的年轻人,镜片下锐利的双眼打量着周围可疑的人。 “有人害我。” 前台吓得慌了神,连忙问道:“发生什么事了吗?客人。” 郑时宇只抱着季千帆,听不进任何人的话。季千帆见郑时宇状态不对,和前台说了自己认识郑时宇,便把人带走了。 海归在一旁蠢蠢欲动,但不敢上前。季千帆注意到海归,狠狠瞪了他一眼,拖着郑时宇的身体往酒店房间走去。 一路上,他都留心着身后的海归有没有跟来,直到进了电梯都没看见人,才放心。但心没放多久,一件更棘手的事便摆在了面前。 他该拿郑时宇怎么办? 怀里的人显然听不懂他说话,像是喝醉了酒一样倒着。虽然他的这种经历很少,但也并不是完全不懂,郑时宇这个情况显然是被心怀不轨之徒下药了。 上次在饭店也是,郑时宇被一个男人纠缠上了。他不关心郑时宇的私生活,认为应当尊重别人,但他不懂,面前这个小孩,怎么会这么饥渴?一而再再而三地不顾自己的安危去寻求短暂的快乐呢? 把人拖进房间,季千帆把空调先打开了,再拧了一条毛巾,给郑时宇擦汗。 不可一世的公子哥如今皱着眉被他捣腾,不知怎么的,他竟然觉得有些可爱。 给年轻人擦完汗,依旧解不了药性,季千帆也没辙。越来越热的年轻人开始脱衣服,从裤子到上衣,最后将自己脱得干干净净。 季千帆看着郑时宇脱衣服,莫名其妙地紧张起来,他不是同性恋,没有见过男人像女人一样扭动着身体。郑时宇的手在自己的身体上滑来滑去,他没办法移开目光。扭了一会儿,年轻人的大腿岔开来,向后倒去。 “哎呀,好热啊……” 直到喉咙一紧,季千帆才反应过来自己盯着看了许久,立马把头撇开,暗示自己不该接下这个烂摊子。 他摸出手机,想给郑明打电话,但一想到年轻人多次问他有没有告密,便为难起来:郑明还不知道郑时宇的情况吧?如果告诉了郑明,不就是把年轻人卖了吗?今早那人还生气来着,要是他真说了,不得把他剁成肉馅啊。 “嗯~” 郑时宇哼哼唧唧,朦朦胧胧睁开眼。在他现在的眼里,面前有个很高的男人站着,他现在很需要男人,只要前面的东西能用,就可以帮助他。 “你过来~” 他慢慢从床上坐起来,撅着屁股跪行到季千帆面前,给人一拽,拽到床上,然后想也不想地吻了上去。 他很喜欢男人的温度,十分冰凉,好奇地把手伸进男人丝滑的衬衣里。摸着摸着,解开衬衫的纽扣。男人的小腹摸着硬硬的,感觉像有腹肌的样子。 季千帆没推开郑时宇,年轻人的亲吻似乎唤醒了他对于某个春天的记忆。是大学外出实习的时候,在乡下,一棵开始发芽的桃花树下,他远远地看着郑明和黄雅雯接吻了。 他有些生气,看着眼前和黄雅雯有些相似的脸庞,和年轻人唇齿纠缠起来。 “唔……哈……”郑时宇撬开季千帆的牙齿,用力地吮吸着。 太热了,热死了,需要降温,快给他降降温。 他顺势摸到季千帆的手,哪知那手就像泥鳅,滑滑的,抓不住,无论怎么握,都不愿意跟着他。 季千帆知道郑时宇的意思,可他不能继续下去。郑时宇是郑明和黄雅雯的孩子,他年长他二十多岁,他不能对朋友的孩子做这种事,尤其还是在小孩神志不清的情况下,这种行为无异于强碱。 产生这种觉悟的男人,突然觉得亲吻小孩是不对的,于是立刻让两人的嘴分开了。 “嗯?嘴呢?” 停止亲吻后,男人站起来,给年轻人抱去浴室。一路上,年轻人的嘴巴就像吸盘一样粘在他脖子上。害怕郑时宇清醒后看见自己的脸,便用浴袍上的腰带给人遮住了双眼。 郑时宇还以为是故意设计的环节,伸出双手勾住季千帆的脖子继续亲吻他的侧颈。 季千帆心乱如麻,打开冷水直接冲在郑时宇的身体上。 “啊!好冷!” 年轻人打起哆嗦,男人无奈,只有这个办法能缓解年轻人的□□。他坐在浴缸边盯着缸中人的动向,害怕他脑袋磕在浴缸上,一直用手垫着。 郑时宇被冷水冲了一阵,感觉舒服许多,意识也清醒了一些。他回忆起刚刚拥抱的男人和亲吻的触感,是那样的美妙。男人把他紧紧抱着,抱的时候不摇不晃,吻的时候热情张扬。这才他理想的男人,有男人味儿,能够带给他刺激和安全两重感受。 他没想到海归原来是个极品,刚刚的愤怒也转为喜悦,略带兴奋地说道:“宝宝,还要亲亲。” 没等来亲亲,年轻人急躁地扯下眼睛上的布条。 季千帆正转过身拿柜子上的毛巾,准备给郑时宇擦头发,刚一回头,却见面色苍白的年轻人,瞪大眼睛看着他。 他无论如何也不想郑时宇看见是他在他面前。 郑时宇也是这样想的。 一想到刚才亲吻的对象是季千帆,他就恨不得从窗户跳下去,刚刚他那一番“求偶”式的招数,不知道在季千帆看来多么好笑。 宝宝,还要亲亲。 天啊!他对着一个45岁的男人说这话? 前一次如果还能敷衍过去,那么这一次他和季千帆都不能再装无事发生了。 但他没勇气从浴缸里站起来,现在他**着全身,用不大的手遮住重要部位,哪怕知道自己已经没有秘密可言。 季千帆没话说,郑时宇也低着头,只有花洒比较开朗,哗啦啦地唱着歌。 最终季千帆熬不住了。本来这一次他住酒店是因为家里需要重新装修一下开裂的地板,这下倒好,家里住不成,酒店也住不成了。 “你洗完澡就住在这里吧,我换一间房。” 见季千帆起身欲走,郑时宇竟然有些不舍,这种情感很奇怪,他有一丝别扭又有一丝依赖和感激。 季千帆低头看向拽着自己的年轻人,那人脸蛋微红,呆呆地用手臂遮住胸口然后仰望着他。 刚刚可不是这副害羞的模样。 “我睡这里,你睡哪里?” “我再去开一间房。” 他只有再去开一间房了,今晚如果年轻人没清醒,他们之间就不会这么尴尬。一想到明天两人还要装作无事发生地见面,他就头疼。 季千帆出门后,郑时宇心里产生了一股说不出的感觉。一想到自己刚才和男人接了吻,依旧不可思议。他明明一来就讨厌季千帆这种木讷的男人,可为什么和他接吻却那么舒服,甚至让他想和他进一步地交流呢? “靠,给我下的什么药啊,药效这么强!” 他不想再洗澡,如今的他已经完全清醒,看着满地乱扔的衣服,就害臊起来。 丢脸丢大了,季千帆不会认为他真的这么饥渴吧? “啊啊啊啊烦死了!为什么偏偏是季千帆啊!” 乱发一通火后,年轻人倒在床上。转念一想,今晚如果不是被季千帆捡到,被海归下药的他就危险了。他不知道该怎么说服自己忘掉今晚,现在他满脑子都是季千帆的脸。他竟然和45岁的男人接吻,还挺喜欢那种感觉。但最可怕的不是这个,而是那人是他爸妈的好朋友,之后的日子他们抬头不见低头见,像是永远被拴在一起了。 第4章 别扯,扯了就分心了 第二天一早,郑时宇很早就从酒店溜了,其实昨晚他都没怎么睡,睁着眼到天亮,想着回家洗个澡。 回家的时候,郑明已经起床了,见他鬼鬼祟祟的,把他叫住了。 “哟,夜还没黑,你怎么就回家了呢?” 他没心情理会郑明的阴阳怪气,立刻上楼洗澡换衣服。洗完澡,他想给郑明请一天假不去公司,哪知郑明不同意。 “我昨晚喝酒喝得有点多,还没醒呢,你就让我休息一天吧,爸。” 就差给郑明跪下,但男人的态度十分坚决。 “不行,必须跟我一起去公司,你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喝这么点酒就说不行,真没用。” “对对对,我就是没用,我今天就不去了哈。” 郑明瞪了郑时宇一眼,放下杯子,走过去把鸡蛋和包子塞人手里,拽着人出了门。 “拿着路上吃。” 郑时宇向洛梅求助,老人站在门边撇着嘴表示自己也没办法。 车上,郑时宇把包子咬出生牛肉的架势,但他再怎么装模作样,到了公司外,一想到不久后就会看见季千帆,牙齿就满口乱窜,话都说不利索。 到了公司,年轻人去到工位上再也不像第一天那样耀武扬威,恨不得把头埋进□□里,隔老远看见季千帆办公室的门是关着的后,飞快地躲进工位里。 到工位上,把电脑打开才过了十分钟,季千帆就给他发了一条消息,叫他今晚一起去谈业务。 不想看见季千帆,一看见那张脸,他就回想起浴室里的那一幕。尴尬、窒息,再没有什么词更能形容那一幕了。如果他俩是情侣那么只能说非常的罗曼蒂克,但他俩没那层关系,却又不是完全不认识。这种因为郑明和黄雅雯才存在的关系,就像不透明的浴帘,彼此都清楚在干嘛,却不好彻底揭开。 【我不去,我不懂怎么谈业务,去了也是白去】 他就这样给季千帆回复过去,没过多久就收到老男人的回复。 【为什么不去?你来办公室一下】 一想到去办公室要和季千帆面对面,更是苦不堪言,年轻人戴上耳机后就一直撅在工位上半死不活。 不久后,贺眺跑过来,捶他肩膀。 “时宇,季总叫你进办公室呢,你没看见消息吗?他给我发消息叫我喊你一声。” “啊?是吗?我没看见,我这就进去。” 把贺眺送走,给自己做了好一会儿思想工作才敢敲门进入。 进去后,季千帆正低着头翻看文件,没特意抬头看他,似乎丝毫没把昨晚的事放在心上的样子,语气十分平和,“你为什么不想去?” “没有为什么,就是不想去。” “这件事是你爸爸安排的,我也没办法。” 见季千帆把郑明搬出来压自己,郑时宇不屑地撇了撇嘴,更加坚定了不想去的念头。 “我不去,到时候我会给他解释的。” 说完刚想走,身后的男人却突然把文件重重扔在桌上。这一下把年轻人吓得不敢乱动,毕竟他还得管身后的男人叫声叔叔,况且这位叔叔还知道他那么多秘密。 “砸什么砸,吓死人了……”郑时宇细声嘀咕着。 季千帆对面前的人感到头疼,要知道昨晚的事还历历在目,他自己也觉得尴尬,但郑明的吩咐,又不得不遵从。 “千帆,今晚带着时宇那小子去涨涨酒量,这几天我休息一会儿。” 最近体检郑明查出痛风和脂肪肝,暂时喝不了酒,他能怎么拒绝? 郑时宇含糊不清的拒绝,让他觉得年轻人是在为昨晚的事耿耿于怀。这时,只有他装作什么都没发生,才会卸下两人沉重的心理负担。 “昨晚的事,你别有负担,我不会告诉谁,你就当没发生过吧。” 郑时宇听完眉毛一挑,双手攥紧了。季千帆的口气极其冷漠,仿佛怕自己赖上他,想急速地远离。其实他也并没有觉得季千帆怎么样,甚至还为老男人昨晚的出手相救感动着,可今天老男人的一番话,属实令他火冒三丈。 是在嫌弃他是个恶心的男同性恋吧,看见他约炮觉得他脏,所以才会像恶鬼一样远离。 “很好,你最好不要把我的秘密告诉别人,否则有你好果子吃。” 他的语气很凶,但心却慌得不行。明明自己是被发现秘密的人,却比发现者还傲慢。 “我不会给别人说的。” 看着离去的年轻人,季千帆摇了摇头,坐下来,给郑明打了个电话,一五一十告诉了郑时宇不愿跟他一起去谈过业务的事儿,不过并没有透露昨晚郑时宇被下药的事。他看郑明那副乐观的样子,估计还不知道郑时宇是同性恋的事儿。 从季千帆办公室出来,郑时宇心情不好,走到八卦区准备和同事聊聊天,听听八卦。 贺眺见郑时宇出来,问道:“季总叫你进去干嘛啊?” “说我工作做得不好。” “嗐,别放心上,季总脾气还是很好的,不会把你怎么样。” 贺眺这话听得郑时宇太阳穴一突一突的,季千帆确实有能力把他怎么样,只不过老男人现在不想对付他罢了。 略过郑时宇的事儿,贺眺开始讲起八卦:“我昨天下班之后看见季总去酒店了。” 大家沸腾起来,热情高涨地讨论。郑时宇听着没兴趣了,再聊下去,他该身临其境了。 贺眺见郑时宇离开,有些纳闷,“时宇,你走什么呀,不想听后面的吗?” “这种事情,不外乎和别人开房,有什么好听的。” “那你就错了,季总品行可太端正了,很多次部门聚餐,他都坚持不喝酒,最后把每位女士都送回家后才回家。” “他作为一个男人做这些事怎么了。” “大错特错,他还有更绝的。有一次大家在他家聚餐,聚餐结束后有一位女同事醉了,死活起不来,最后你猜他怎么办的?” 郑时宇又坐下来,凑到贺眺耳朵边轻声说:“把她抱下楼的?” “他把他家让给那女的睡了,他自己去酒店开了一间房。” 贺眺一说完,他身后另一个爱八卦的女同事也加入了对话,“那个女的就是追求过季总的小马吧。” “就是她。” “对人女生那么冷漠,不会是喜欢男的吧?” “不过他好像对男的也没兴趣,咱们公司的帅哥,季总也没多看几眼啊。” 听到这里,郑时宇有些懂了,合着季千帆对每一个人都是这样疏离,不论男女,就像一个没有世俗**的和尚。那么昨天季千帆对他做的那些事也好解释了,就是上级对下级的关照,长辈对晚辈的担忧。他被下了药,所以季千帆才会用凉水给他降温,但有一点他不懂,为什么季千帆要接受他的吻,不推开他呢? 但不论怎么说,季千帆目前还不能确认为一个好人,至少根据这几天的接触,季千帆确实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快到下班的时候,郑时宇接到郑明的电话,脾气火爆的男人在电话里命令他必须跟着季千帆去参加饭局。他不愿意,郑明就骂,僵持了许久,一直到季千帆从办公室出来。 郑时宇看见季千帆就心慌,一下把郑明的电话给挂了。 两人距离五米,大眼瞪小眼,气氛又变成在酒店时那样。 不过年轻人的表情逃不过季千帆的眼睛,他知道郑时宇在为昨晚的事感到尴尬,他自己又何尝不是呢?但工作和私事不能混为一谈,郑时宇幼稚,他再跟着幼稚,就很可笑了。 “郑董给你打的电话吧。” “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之前给他打了电话,说了你不想去饭局的事。” “你告密了!”郑时宇气得牙痒痒,一下走到季千帆跟前,“你说过不把我的秘密告诉别人的。” “我不过是把你不想去的事实汇报给他,并不牵扯什么秘密。” 季千帆平淡地说完,郑时宇看了看四下,确定大家都忙着收拾包下班后,才开口道:“你就装吧,你知道我的秘密,所以总是威胁我。” 面对突然凑到面前的脸,季千帆回想起昨晚郑时宇红嘟嘟的脸颊,并不清瘦,一看就很好捏的样子。 “我不想威胁你,但你今晚不去,你爸爸会怎么对你我就不知道了。” “好好好,你拿我爸来压我是吧。” 季千帆既没点头也没摇头,只站在原地等郑时宇妥协。他的父亲原来也骂过他犟种,说他有时候心比铁还硬。 刚刚聊八卦聊得最起劲儿的贺眺提着包飞快地下班,看见郑时宇还给他打了个招呼。人走得越来越多,郑时宇越焦躁,越发不想和季千帆待在一起。 “你究竟有没有和我爸说昨天的事儿?” “没有。” 像是得到保证,年轻人放了心。 “我可以和你去,但不准逼我喝酒。” “行。” 季千帆说是这样说,但心里还没想好怎么锻炼郑时宇。郑明最近身体不好,把儿子交给他就是让他带出去练练酒量,可郑时宇却不愿意喝酒,这下可让他为难了。 到了酒店,季千帆和客户一见如故地聊上了。客户问郑明怎么没来,季千帆把郑时宇介绍给了他。 “张总,这是郑总的儿子,郑时宇。郑总最近痛风又犯了,喝不了酒。” “喝不了酒那就来吃饭嘛。” “你叫他在旁边看我们喝酒比要他命还难受。” “哈哈哈,行吧。郑公子真是一表人才啊。” “张总您好。” 郑时宇从刚开始的拘谨也逐渐放得开,要是早知道客户是郑明和季千帆的朋友,他完全不必紧张。 席间,季千帆给张总倒酒,倒完酒,却听见耳边一个细小的声音传来,“给我也倒点。” 季千帆浅浅地笑了一下,把酒瓶移到郑时宇的面前,让他自己倒。 张总见郑时宇倒酒,满脸欣喜,“郑公子会划拳吗?” “划拳肯定会啊,要不我们俩来划几拳?” 张总是个划拳的好手,和郑时宇你来我往地划起拳来。没划几拳,郑时宇就喝了四五杯,季千帆见郑时宇喝得有点急,叫了停。 “你干什么呢老季,我和郑公子正玩得开心呢。” “开心,开心。”郑时宇抬起头敷衍地回答一句,他有些醉了,反应力下降,自知划拳只有输的份。“再来,再来。” “他的酒我代劳了,我来跟您划。” 男人按下年轻人扶杯的手,给人使了个眼色,令年轻人有些诧异。 “谁能喝得赢你呀。”张总有些不满,把酒杯“当”的一下搁在桌上。 “把人小孩都喝醉了,你可不地道。” “行吧行吧,咱俩划。” 见男人替自己挡酒,郑时宇一下子趴在桌上。他觉得今晚有些奇妙,和季千帆的关系似乎又不再那么剑拔弩张了,于是轻轻扯了扯男人的衣袖,哪知忙着划拳的男人不忘回过头敷衍他一句。 “别扯,扯了就分心了。” “好。” 他不再扯季千帆的衣袖,好让他划赢每一拳。他靠男人近了一些,垂下头轻轻靠着男人的后背。倒在男人身后睡觉,他很安心,就像划遍天下无敌手的大侠来拯救他了。 “行啊老季,我不过赢他四局,你就卯足火力赢我。”张总被灌得口齿不清,张着大嘴呵呵地笑。 “人小孩叫我一声叔叔,我能让你欺负他?” 郑时宇听见了两人的对话,觉得季千帆好奇怪。男人对他既冷漠又关照,他看不透他,但却慢慢觉得他不是一个伪君子。 第5章 我可以在酒里动手脚啊 饭局结束,季千帆联系了司机老黄,让他来把郑时宇接回去。年轻人上车前说自己去一趟厕所,季千帆看他晃晃悠悠不太放心,便也跟着去了。 “你跟着我干嘛?”走到厕所门口,郑时宇舌头开始打结,伸出拳头抵住季千帆的胸口。 “我看你喝得有点多,怕你摔地上。” “我才没喝醉。” 说完,郑时宇不再理会季千帆,对着小便池撒起尿。季千帆见他没事,便在外面等他。 郑时宇弄好出来,看见季千帆和一个男人在厕所门口说话。两人聊得很欢,没注意到他。 和季千帆说话的男人看起来很文雅,讲起话来更是斯文,一口一个季老师,叫得尊敬又礼貌。 郑时宇撅了撅嘴,不满地踹了一下厕所门。听着声音的两人看见郑时宇,互相告别。 那人走后,年轻人走到季千帆身边,撅起鼻子,不屑地看着男人,“那是你朋友?” “是我的学生。” “学生?你还当过老师?” “你爸没给你说过吗?我当过三年化学老师,正好把他从高一带到高三。” 男人看着远去的学生露出满意的微笑。大学毕业后他先去学校工作了三年,刚才和他聊天的人叫刘嘉润,是他的学生。如今那人也在一个很好的企业里工作,今晚饭局遇见,两人回忆起往昔,多聊了几句。 “行,我知道了。” 郑时宇说完大摇大摆走在了前面。季千帆有些懵逼,怎么他和谁说话倒还要向小孩交代了呢? 走到车旁,季千帆告诉郑时宇自己不上车了,并嘱咐老黄把郑时宇安全送到家。 年轻人有些闷闷不乐,拉住男人的手非要他上车。 “不了,我和你不顺路,送完你再送我会增加老黄的工作。这么晚了,大家都想早点睡觉。” 老黄感恩戴德,但郑时宇并不这样想,他觉得开车就是司机的工作,硬要季千帆上车。季千帆没辙,和老黄悄悄说在下一个路口把他放下去。 坐在郑时宇旁边,季千帆承担着小孩整个人的重量。到了下一个路口,小孩依旧紧紧抓着他的胳膊,他没办法把人推开,于是叫老黄直接开回家。 “你等会儿不用送我,我自己打车回家。”还是不愿意麻烦老黄,季千帆说了句安心话。 回到家,郑时宇没办法自己下车,季千帆便把人从车上扶下来后交给管家。 郑明这个时候还没睡,听见声音,走到阳台上看了看,招呼季千帆先别走,立马下了楼。 年轻人被他爸接过去,酒气熏天的儿子搂着爸爸的脖子不肯撒手,像只小狗一样闻着什么,闻了一会儿味道察觉出是郑明后,嫌弃地把人推开了。 “一点儿都不香。” 看见这一幕的男人忍不住笑了一下。 郑明把郑时宇扔给管家,走出来握着季千帆的手:“辛苦你了呀老季,这孩子又给你添不少麻烦了吧。” “没有的事,不过他今晚喝得有点多,估计得难受了。” “哈哈哈哈,就是得锻炼他的酒量。他在国外喝洋酒喝惯了,回国就得让他尝尝白酒的厉害。我不奢求他能像你这个酒仙一样千杯不倒,只要不在外面喝醉了睡大街上就好。” “有我在,不会的。” 和郑明聊完,季千帆就告辞了,看着被佣人扶进屋子的郑时宇,终于放了心。 第二天,季千帆刚到办公室没多久,昨晚喝醉的人就一脸怒气地冲进他的办公室。 “你昨晚是不是又和我爸说我坏话了?” 饶是脾气再好的男人此时也有些生气,一大早就又被人污蔑,搁谁身上都不好受。 “我没那个闲工夫。” “你要是没说,我爸会嘲讽我喝酒没用吗?还叫我以后多和你出去谈业务。” 一大早醒来,郑时宇就被郑明训了。男人嘲讽他酒量差,让他多跟着季千帆喝酒。可他不想再和季千帆一起喝酒了,他喝多了只会出丑,季千帆已经知道他最大的秘密,他不想再暴露自己了。 “昨晚我把你送到家的时候你已经人事不省了,你爸看见你那样子,也能判断出来吧。” “你!” “你爸近年来身体不好,喝酒喝得少了,你这个作儿子的,正应该替他出席这些喝酒的场合。” “用不着你来说,我自己知道。” 冲季千帆乱发一通脾气后,郑时宇逐渐平静下来,回想起来,又觉得自己太莽撞无礼了。季千帆是他的长辈,从没有对他发过脾气,就算他无缘无故地发火,男人也只是淡淡地解释原因。 笨蛋啊郑时宇,下一次别意气用事了行吗? 反思完,年轻人认真工作起来,效率很高,一旁的贺眺开始讲八卦,他也没分心。 “咱们部门新来的小郑,貌似是郑总的儿子。” 隐隐约约听到关于自己的传言了,年轻人再也装不下去,竖起耳朵偷听起来。 “真的呀?”“我当时还以为他和郑总一个姓是凑巧呢。” 贺眺比划一番,一副恨自己发现得晚的表情,“真的!我今早看见小郑从郑总车上下来,就那辆埃尔法。” 郑时宇悄然无声走到一群八卦的人旁边,在三个脑袋中把自己的脑袋挤了进去。 贺眺吓得尖叫一声,郑时宇立刻捂住他的嘴,“低调。” 贺眺给郑时宇让了个座,让他坐中间。郑时宇不想让人觉得他不好接近,依旧像原来那样没心没肺道:“今后谁要是惹了我,我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郑哥,你怎么会到咱们部门来历练啊,你是郑总的儿子,不得直接当经理啊。”贺眺改口改得极快,虽然他比郑时宇大几岁,依旧恬不知耻地叫人哥。 众人点头如捣蒜,郑时宇目的达到,讳莫如深道:“唉,郑董让我向你们季总学习。” “季总身上确实有很多优点和值得学习的地方。” “他有啥优点?” “认真、严谨啊,对部下好啊等等。有一次一个同事给他发了错误的产品设计方案,其实里面只有很小的错误,他转发给客户后,客户找出来,大发雷霆。他没把员工抖出来,最后自己被罚了钱。” 听别人说季千帆的好话,郑时宇心里有些不得劲儿,他更希望听见有人说男人的坏话。要是季千帆一直这样严谨又温和,究竟怎么做才能让他出丑呢?至少也要出一次丑吧,否则他一次也赢不回来。 突然,年轻人想到什么似的,离开了众人,回到自己的工位上拿着键盘敲敲打打起来。 他准备在季千帆的PPT上做手脚,让老男人在众人面前没了稿子,下不来台。 下午的会议季千帆主讲,男人之前就把PPT扔给了他,叫他润色一下。郑时宇心想自己才没那功夫,在会议开始前15分钟才把PPT发过去。发的是一份二不挂五的PPT,里面一些小地方被他改得面目全非,目的明确,就是为了让季千帆没有稿子,讲话时出丑。 结果事与愿违。下午的会议,季千帆把错误的PPT直接关掉,什么也不看地空口讲了两个小时。郑时宇坐在下面目瞪口呆,完全没听进去季千帆讲的什么。全程他只注意到季千帆自信的神情,以及舒展的姿态。老男人显然没有因此出丑,反倒还展现了一波人格魅力。 “卧槽,两个小时,他还能再讲久一点吗?” 会议结尾,贺眺满腹牢骚。郑时宇没回应,因为他知道再给季千帆两个小时,老男人也能讲下来。 晚上回到家,郑时宇闷闷不乐,郑明也闷闷不乐。儿子和老子打了个招呼,脑袋立马鼓起一个大包。 “你今后做事给我认真一点,今天下午开会时出的差错,老季已经告诉我了。你这样在外面丢我的脸,我恨不得在公司大门口踹你。” “什么?他还告密?” 一想到季千帆讲完之后看他那一眼,郑时宇就怒火中烧。老男人有仇竟然不当面报,反倒阴着来。同时心里起了一点变化:别的员工犯错,季千帆总是自己顶罪;而他犯错,季千帆恨不得事无巨细全告诉郑明。 “什么告密不告密的,老季是负责,你这样的半吊子,以后怎么接手公司?” “我哪有。” “明天,把家里的酒和茶叶,拿去给老季赔礼道歉,并且保证自己今后一定事事上心。” “还得给他赔礼道歉?” 看着油盐不进、扶不上墙的儿子,郑明又给了郑时宇脑袋一下。 “听见没有!” “听见啦!” 郑时宇气呼呼地上楼,一想到明天见着季千帆要给人赔不是,就睡不着觉。 睡不着觉的年轻人脑子里冒出一大堆歪点子。 “不对啊,拿酒赔礼道歉,我可以在酒里动手脚啊。” 说干就干,郑时宇立即联系上自己开酒吧的好友易珂。 易珂此时正在蹦迪,回答得断断续续,本来心情不好的年轻人更加生气,大吼道:“给我弄点那种药来。” “多久要啊?” “现在就要。” “现在?你真会给我找事儿做,等着。” 易珂这个好友还是挺靠谱,不一会儿就给叫了外卖把药给郑时宇送上了门。 看着手里沉甸甸的一瓶药,估计一头猪都能被麻翻,郑时宇只放了十分之一进去。幸好郑明让带的是自家烤的酒,他才有机会下手,要是换成外面包装好的酒,就没机会了。 “该你出丑了季叔叔。” 对着酒瓶说完,郑时宇愉快地睡去。 离郑家别墅十公里的海越一号,季千帆还没睡觉。桌上的红酒杯还没空,每天睡前他都会喝点红酒,但今天的红酒喝起来却格外涩口,就像那个一直在和他作对的小孩一样。 第6章 你喝一口 第二天,郑时宇低着头,负荆请罪般把酒提进男人的办公室。 季千帆看着唯唯诺诺的小孩,有些稀奇:“找我有事吗?” “季叔叔,昨天PPT的事是我太马虎了,请你原谅我吧。” 说罢,双手把礼物献上。 季千帆不可察觉地一笑,郑时宇那些手脚他很清楚,小孩要怎么让他出丑他也明白。但小孩不知道,他不打没准备的仗。发给年轻人的文件材料什么的,他早已过了很多遍,记得清楚得很。郑时宇想让他丢脸,没那么容易。 “没事,不怪你。” 见季千帆坦荡的模样,年轻人有些挫败。老男人在他面前总是胜券在握的模样,像艘经历过大风大浪的船,什么波澜都晃不了他的身形。 季千帆收下酒,看垂着头的郑时宇有些好奇,问他还有什么事。 郑时宇说了句没事,憋屈地走出办公室。他不信季千帆没有弱点,他不信一个人能够八面玲珑,没有一个人说坏话。 如果没有,那就由他来造谣。 找到贺眺时,郑时宇直接说明了来意,他向贺眺打听追求过季千帆的姑娘,贺眺很上道,立马一五一十、事无巨细地告诉了他。 追求过季千帆的姑娘叫马穗兰,Z市本地人,来公司之后就在季千帆手下工作。季千帆很照料她,她也慢慢对他产生了好感。告白是贺眺道听途说的,有一次马穗兰过生请大家吃饭,邀请了季千帆,她趁喝醉了酒,真情告白,结果季千帆很无情地拒绝了她,用的理由是,他有一个在国外的爱人。 郑时宇当时也就听了听,等见到马穗兰时,才觉得有些事情变得诡异起来。 马穗兰长得和他死去的妈有点像,尤其是脸的上半部分,眉眼可以说是有八分像,都水盈盈的,看上去很温柔。但马穗兰是张瓜子脸,她妈是张圆脸,所以气质上还是有些许不同。 一想到季千帆拒绝过像她妈那样美的女人,郑时宇就气不打一出来,越发觉得季千帆不是个好人。 老男人既不恋爱也不结婚,无欲无求,打死他也不信,还说自己有个爱人在国外,四十多岁搞跨国网恋,任谁也觉得扯。 正因如此,他想到对付季千帆的第二招——造谣男人是个同性恋。这一点也不是没可能,万一是个深柜也不一定。 这天下班之后,郑时宇约了自己另一个富二代朋友杜鹏去专门的轻取用品店选购。他想叫易珂,但易珂显然在喂鱼塘里的鱼儿,没空搭理他。杜鹏虽然喜欢女生,但干坏事的时候跑得最快。 在轻取用品店,他选了一瓶润滑油以及一条骚气的丁字裤,看了又看,满意得不得了,随手扔给杜鹏。 “哥,这么狠?”杜鹏小心翼翼地打开袋子看了一眼,瞪着眼睛地合上了。 “没办法,我在他面前出了太多次丑了,这口气不出我真睡不着觉。” “真能造谣成功吗?” “四十五岁还不结婚,怎么不可能是同性恋,万一是个深柜呢?” 说完这话,郑时宇感觉脊背一凉,一下子就想到季千帆在酒店吻完他又冷漠的样子。 实话实说,给他的感觉真不像是同性恋。 第二天郑时宇很早就去到公司,在季千帆到达公司大门前,溜进他的办公室。 刚把昨晚买的“好东西”塞进季千帆的抽屉,就听见有人推门。抬眼一看,心脏差点没给停喽。 男人站在门口,用着一种非常奇妙的眼神盯着他。 手里的润滑油和丁字裤突然变得棘手,可偏偏甩不掉,像胶水一样粘在了手上。 男人走到年轻人面前,双手交叉在胸前,双腿笔直地站着。进门时他看见年轻人打开他的抽屉偷偷摸摸在做什么,自知不会是好事。 “你偷翻我的东西干什么?” “没有,没有……”郑时宇讪讪地起身,想把润滑油和丁字裤藏进衣袖里。 季千帆抓住郑时宇,抖落出他藏起来的东西。 一瓶润滑油,一条丁字裤。 “为什么要把这些东西藏在我抽屉里?” 假如有人来找他,而他正好打开抽屉,这些东西忽然出现,他不知道自己会以怎样的方式身败名裂。 “我……我以为你会需要……” 遇到聪明人,年轻人就开始胡言乱语,他也知道自己说出来的每句话都像智障。 “我需要?” 男人的脸很臭,一步步靠近年轻人。 “你看你现在又不恋爱,又不结婚的,我想着你或许喜欢男的嘛,这些东西也许用得上呢。” “谢谢你的猜测,但我不喜欢男的。” 不知怎么的,郑时宇觉得这句话有些逆耳。季千帆说自己不喜欢男的,那为什么他被下药的那晚,还要吻他呢?而且吻的时间还不短呢。 “嗯嗯嗯,那我先走了,不打扰你了。” 年轻人以为逃过一劫,结果走过男人身边,却被男人揪住了胳膊。 “哎哟,痛痛痛。” “这就想走?” 看着老男人饶有深意的笑容,郑时宇又感到一阵寒意,“你想干嘛?” 季千帆走到书柜旁,拿出郑时宇送给他的酒,给小孩倒上一杯,胸有成竹道:“你喝一口。” 看着被自己下了药的酒又回到自己手里,年轻人悔不当初,他不能喝酒,里面的春药是致死量,喝一小口,必定会丢大脸。 “我不能喝酒,最近过敏了。” “哦,是吗?你不喝一口,那我只有去查监控,看你还在我办公室干了什么。” 在调监控和喝“药酒”中间,郑时宇最终选择了喝“药酒”,大不了喝了酒他就逃回家。 “哈哈哈哈,喝就喝嘛,你也要来一杯吗?” 季千帆摇头,满脸戏谑。 在男人的注视下,年轻人喝了一小口,没喝完。季千帆没说什么,只叫他带着那些“脏东西”出去。他庆幸男人没啰嗦,把那口酒含在嘴里,准备去厕所吐掉,哪知刚一出门,男人却跟上来,拍了他的肩膀,吓得他一下子把酒吞进肚里。 “十点开个会,分享你的策划案,会议前十分钟把PPT发给我,这次不允许出错。” 郑时宇欲哭无泪,他的策划案只有一个框架,还没填充进内容。时间只剩一个小时了,一个小时后在会议室里,他不知道药效会不会发,而他到底能不能憋住。 太狠了,男人这招实在是太狠了。 十点,会议室里。 郑时宇已经有些迟钝了,他觉得很热很闷,把会议室的窗户全部打开了。 会议开始后,年轻人拿着现赶出来的PPT讲了二十多分钟,期间他的下半身很胀,但又不像要撒尿那样,总之前端很难受,痒痒的。他把衬衫的扣子解开,通过抬手放手,缓解瘙痒。 季千帆坐在他右边,听得很认真。暗自向老男人递过几次眼色,但都被忽视了。终于在讲了半个小时之后,他觉得再也讲不下去,向众人告辞后跑去了厕所。 在厕所里,难受得要死,不断用冷水浇自己的脸,可另有地方在发烫。他不能再在公司呆下去,立马叫了司机送他回家。 “少爷,怎么现在回家?”车上,老黄百思不得其解。 郑时宇把隔板升上去,对老黄说了句“少管”。 路上,他收到季千帆发来的消息,依旧通过办公软件。老男人劝他锻炼一下酒量,今晚还有一场酒局要参加。 “滚啊!” 忍不住在车上咒骂起季千帆,脑袋被气得晕乎乎的,又把车窗打开吹风。想了好久,最终发过去一条短信。 【今天你那杯酒就是锻炼了,勿扰】 回到家,年轻人立刻用冷水冲了澡。郑明给他打了个电话,问他为什么回家,他只得撒谎自己发烧了,脑袋晕。郑明没说什么,但告诉了他,季千帆替他补了烂墙。 “什么意思?” “老季在你走之后,就着你那个烂PPT讲完了你的策划案,给你添了许多内容进去。” 郑时宇有些惊讶,立马想到季千帆说会议前十分钟把PPT发给他,原来是为了给他补充内容。 一想到老男人早知道他会中招,他就觉得自己没用,在季千帆那只老猫面前就跟眼瞎的耗子一样。 “那我还得谢谢他咯。” “你这么大,该学会怎么做人了。” 郑明说的这句话郑时宇不是不懂,可对于季千帆,他不想做人,只想做报仇雪耻的梦。 关于老男人提到的今晚的酒局,他准备水掉,好好在家计划下一步怎么做。他不甘心败给季千帆两轮,第三次他一定要给人准备个大的。 第7章 你和你的学生慢慢聊去吧 第二天一早,郑时宇直接给郑明请了假,因为他发现自己真地站不起来,正儿八经地感冒了。早知如此,他就不该编感冒的谎,这下真的感冒,滋味别提多难受。 郑明可怜自己的儿子,让他在家休息。年轻人只要不上班,心情就好,心情一好,病也好得快。吃了午饭后,就能在院子里又蹦又跳了。 他叫人陪他玩游戏,玩着玩着,手机接到一条验证信息,一看原来是季千帆添加他为私人好友,不是办公软件,而是微信。 他想了一会儿没加,过了不久,季千帆又发了一条验证信息过来,上面附了一段话。 「你今天没来上班,请假了吗」 「我给我爸请假了」 「以后记着给我说一声」 「我给我爸说就行了,干嘛告诉你」 「因为我现在是你的领导」 “领导,领导,真是好大的官威噢。”对着手机做了一通鬼脸,年轻人依旧拒绝季千帆的好友申请。 他美好的心情因为季千帆毁掉了,并且感冒又开始反复起来,他觉得在外面吹风吹着冷,于是回到被窝里补觉。 洛梅担心孙子身体,叫人熬了姜汤。郑时宇从来不喜欢这个味道,当着奶奶的面喝了一口后就给倒掉了。 下午睡了一觉醒来,又有佣人给他端来熬好的中药。他从来只吃西药,不吃中药,不知道哪个不懂事的人给他熬了不爱喝的中药。 “谁熬的?拿走,我不喝中药。” “少爷,是外卖送来的,送来的时候就是温热的,说这副中药专治你这种风寒感冒。” “放在这里吧。”郑时宇指了指床头柜,叫佣人把药留下了。反正他现在吃西药也没见得多有用,试一试中药,死马当活马医吧。 跟着中药送来的,还有一包奶糖。他喝完药吃了一个,感觉中药也不是不能接受。 喝完中药,他下楼吃了点东西,不一会儿又收到季千帆发来的验证消息。 「明天来公司吗」 「不来」 「听郑总说你感冒了,多喝点药」 看到这条消息,年轻人感觉心脏好像突然通过一道电流,立即通过了季千帆的好友申请。 与他在验证界面交流了许多次的男人,在他俩建立起聊天记录时,给他发来一个“?”号。 看着对面很云淡风轻的头像,他给季千帆改了备注为“大我二十岁不必和他比打字速度”,至于为什么取这个名字是因为不想让季千帆以为他很想和他聊天似的。打字慢一点,才会让他俩看起来没有任何一方主动、讨好。 「嗯,我一定多“喝”药」 正常情况下,听见人生病了,都会说多吃药,谁会说多喝药呀。中药百分之一百是季千帆送的,看似滴水不漏的老男人,原来还是会在这些地方出错。 郑时宇抱着手机殷殷地等待着信息,但季千帆很久都没回复他。他没有沮丧,反倒很开心,因为戳穿了老男人的伪装,心里特别美。 洛梅看一旁笑得灿烂的孙子,十分好奇:“上午还要死不活的,怎么现在这么开心?女朋友给你发信息了?” 这一席话令年轻人抖落一身鸡皮疙瘩,反驳道:“不是女朋友,是女朋友得被吓死。” “行行行,不是女朋友,反正是让你开心的人是吧。” 这句话郑时宇没反驳,吃了颗奶糖继续等消息。 另一边,季千帆在手机前怅然若失,就一个字的疏忽就让小孩看穿了他。 其实早上的时候看见郑时宇没来,他就问了郑明,知道小孩感冒后,有些愧疚,于是联系医院的朋友熬了中药,再叫外卖给送去了。随着药送去的,还有一包奶糖。因为在茶水间接咖啡时,他注意到郑时宇会拿很多糖,连咖啡都觉得苦的小孩,一定不爱喝中药。 看着被他备注为“小屁孩”的界面,季千帆写字的手几次按下又几次抬起,删删减减多次,又觉得太过狭隘,不如坦然一点,到时候,就轮到小孩去猜了。 「快点好起来」 郑时宇第二天立马打了鸡血一般去到公司上班,连郑明也觉得不可思议。明明头天还病入膏肓的懒货,竟然会如此勤劳。 郑时宇的病还没好完,依旧有些咳嗽。他带了西药,同时也带了中药,摆在办公桌最显眼的地方,好让季千帆进出的时候都看见。 同时他还在季千帆进出的时候猛烈咳嗽,咳得大家都有意见了,贺眺甚至拿了一盒西瓜霜给他。 “哥,你吃一点吧,咳得大家受不了。” “我不吃,拜托你们再忍我几天。” 他没收下,因为这是计,好让季千帆放松警惕,这样他才能更好地实施计划。季千帆虽然送他药,但并不代表他会因此原谅老男人。老男人戏耍了他那么多次,看了他那么多笑话,他一次都没赢,总是想着扳回一局。 第二天,季千帆对接的一个客户从M市飞来Z市聊项目,作为主人得请客人吃饭,季千帆把订饭店的任务交给了郑时宇。 郑时宇一上午都焦头烂额地搜索饭店,选不出到底吃哪家,最后订了一家西餐厅。 一般和客户聚会吃中餐的多,席间还可以喝喝白酒助兴,所以当季千帆带着客人来到高档西餐厅的时候脚步有些踌躇。 “怎么不选中餐?”等客人进了包房,季千帆把郑时宇拦在外面质问道。 “换个口味嘛。” 这一顿饭客人吃得很满意,季千帆把客人送走后没责备郑时宇,反倒夸奖他会挑选餐厅。 郑时宇很受用,一时间变得乖巧起来,甜甜道:“谢谢季叔叔的夸奖。” “行了,你坐车回家吧。”男人说完正准备走,却觉得衣袖被什么东西勾住了,回头一看年轻人笑得灵巧。 “我有件事忘告诉你了。” “什么事?” 郑时宇还没说出口,季千帆就松开了他的手。老男人看见另一个男人,立刻迎上去。 那个男人郑时宇见过,就是季千帆口中的学生。不知道那人叫什么,郑时宇偏偏好奇起来。 刘嘉润刚下班,正准备打车回家,但一眼就看见了季千帆。上次在厕所外没能和季千帆多交流,这一次他一定得和老师多聊聊。他的化学老师季千帆,从讲台到社会,无时无刻不引导着他成长。 “老师,真巧啊,在这里遇见了你。” 季千帆打量着刘嘉润,发觉面前的人似乎比上次看见的时候状态还差,甚至还学会了假装没事儿。 男人再没心情管郑时宇。 年轻人手足无措地站在一旁,从没有人这样晾过他,季千帆是第一个。看着季千帆和那男的热情洋溢地聊天,他觉得心脏仿佛被人改造成魔方,变态地扭曲起来。 心理扭曲的年轻人走到二人面前,突兀地插入对话,“季叔叔,咱们多久回家啊?” 季千帆眉头皱了皱,他明明已经叫人自己打车回家,小孩为什么不走呢? 刘嘉润浅浅笑着,觉得郑时宇很活波,与他打了声招呼,“你好,我是季老师的学生,是不是打扰你们了?” 郑时宇露出假笑,“没有,怎么会呢,不过说来,你记忆力还真是好,这么多年了,还记得他。” 季千帆不知道郑时宇在这里说这一堆话是什么意思,他想着给郑时宇打辆车叫他先走,于是把人拉到一边。 “我给你打辆车,你先回去吧。” “我自己知道打车,你和你的学生慢慢聊去吧。” 郑时宇说完,气鼓鼓地走到路边拦车,拦到车后不愿再看季千帆一眼。 他知道老男人在赶他,他又不是非得老男人护送才能回家。 第二天,季千帆明显觉得郑时宇看自己不顺眼了。每次他出办公室都会收获年轻人的一记白眼,那个白眼翻了差不多有三百六十度。 如果是因为刘嘉润的事,那么他只能抱歉,因为他无法抛下他患有抑郁症的学生。 上次在厕所外,刘嘉润告诉他自己患上抑郁症,无法再在现在的公司干下去了。没了工作,他身患重病的母亲就没办法再治病。他二话不说给刘嘉润转了五万块,帮他渡过难关。 这一次又见到刘嘉润,他一眼就看出年轻人的脸色比上次更差,他追问了许多,最后知道原因是刘嘉润的妈妈去世了,这一次打击,令年轻人更加心碎。 他不知道怎么安慰学生,只叫他有任何需要给他打电话,他一定尽全力帮助。但年轻人没再麻烦他,甚至把上次借的五万元还给了他。 “为什么?你不是辞职了吗?” “还没有,辞不掉,我的老板不放我走。” 他的学生这样说道。 看见郑时宇,季千帆想到小孩也是失去了妈妈的,顿时对他产生了怜悯之心,对于过往种种不敬都不想再追究。 他走到郑时宇办公桌前,看见故作镇定的年轻人抖了一下,不禁挂上笑意,“昨晚把你一个人抛下了,是我的不对,我请你喝咖啡怎么样?” 郑时宇没想到季千帆是出来给自己道歉的,一想到其实昨天谁都没有错,只是他太任性了,就有些挂不住面。如今季千帆给了他一个台阶,他必须马不停蹄地下。 “我要喝卡布奇诺。” “行,我去给你做。” 看着走去茶水间的老男人,郑时宇说不出的感觉。那杯咖啡还没送到他手上,但心却开始暖了。 郑时宇这几天和季千帆的关系缓和,心情眼看着好了,但又被前男友姜方鸣烦上了。姜方鸣是个富二代,才从国外回来了。不知从哪里要到了他的电话号码,开始整天纠缠他,妄图再续前缘。 他对姜方鸣早已没了感觉,又害怕姜方鸣纠缠被郑明瞧出异常,所以每天都忧心忡忡的,季千帆布置的任务,也没心情仔细做。 这天郑明和季千帆与上次来的客户签合同,客户美滋滋地签下合同,甚至没有留下来吃一顿饭。 两人都觉得觉得奇怪,等客户走后翻看合同的时候才发现有个价格的十分位错了,算下来公司会因此少赚两百万。 “一定又是那小子不上心。” 季千帆知道郑明没有真正怪罪郑时宇,他是年轻人的上司,一切数据都得经过他审核,所以郑明的这番话其实是在点他。但合同签了,又不能求着客户改回来,损失只能自己承担,这里少赚的钱,只能在其他地方赚回来。 “对不起郑总,我大意了,这些损失,我看看能怎么补救。”男人话说得诚恳。 “去你的办公室聊一下吧。” 郑明跟着季千帆来到他办公室外,看着正在发呆的郑时宇,给了年轻人一拳,铁青着脸把人叫进了办公室。 “今天的合同是不是你准备的?” “是我准备的,怎么了?” “你知道每个产品的价格少两分,咱们得损失多少钱吗?” 郑时宇见郑明脸色难看,自知合同的价格出了问题,但不敢承认错误,装出顽疾未愈的样子,咳嗽了一声:“我前天感冒了,这几天脑袋很晕,虽然合同是我准备的,但也应该有人给我审核一下呀。” “是我,不好意思,这次是我的责任。”男人又诚恳地道了一次歉。 郑明见季千帆再次承认错误,没再说什么,只是一而再再而三地打量了郑时宇几遍,表示对他的做法很生气。 晚上回家的时候,年轻人被老子劈头盖脸一顿臭骂。 “你这么大一个人了,做错了事居然还不敢承认错误,只知道把过错推给别人。今后你坐到我这个位置时,又把责任推给谁呢?” “我今后不会了。” 洛梅不舍年轻人委屈,帮腔道:“行了阿明,少赚两百万而已,总得给孩子一个成长的机会,不是吗?” 看着自己的母亲帮着臭小子说话,郑明也不想再多说什么,气呼呼地上楼去了。 郑时宇有点感谢季千帆没把自己供出去,其实男人那几天有点忙,交代过他要核对合同的每一条信息,他没上心,所以才酿成大错。 但他又有些生气,因为觉得季千帆很装。表面上自己揽下错误,富有责任的样子,心里面不知怎样嫌弃他呢。 所以在第二天,郑时宇和季千帆相遇在茶水间时,年轻人对老男人没啥好脸色。 “你明明知道是我的主要责任,怎么不给我爸说?” 看季千帆慢条斯理地接咖啡,没有和自己说话的意思,郑时宇急地把糖抓来吃了。 “说出来干嘛,出了错,怎样补救才最重要,怪谁不重要。” “你那几天很忙,所以让我核对合同,你可以实话实说的。” 季千帆看了郑时宇一眼,越发觉得他像个笨蛋。明明想整他,却又总是心软,暴露自己。小孩没城府的样子,越看越可爱。 其实价格弄错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对于他和郑时宇之间剑拔弩张的关系可以说是柔软的缓冲。小孩总是看待仇人似地看待他,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可他不愿成为小孩的仇人,只想像长辈一样教导他。 “不用了,问题产生了逃避是没用的,你年纪还小,或许害怕被父亲呵斥责骂,但我希望你能成长,今后犯了错有勇气承认。” 看着走远的人,郑时宇突然心里涌过一阵暖流。这几次折腾季千帆,他都没看见男人崩溃过。四十多岁的人情绪如此冷静、沉稳,面临什么事都好像不害怕,面对什么难题都游刃有余。他承认自己很羡慕,也很向往。在他心里季千帆越来越不像他的仇人,而是像他的老师了。 第8章 高个子男人是我吗? 过了几天,郑明意料之外地住院了。因为尿酸太高,痛风严重,床都下不了,人都是救护车来家里拉走的。 洛梅看着儿子被拉走,也没有多少关心,只骂郑明活该。 “他是不喝酒了,但整天鱼肉海鲜的,能不痛风吗?正好把他拉去医院清淡饮食几天。” 郑明住院的前两天郑时宇没去公司,都在医院里守着他。期间季千帆来过一趟医院,男人和郑明寒暄时,年轻人就走到过道上等待。 不知怎么的,他很想见季千帆,似乎一见着男人,自己就能变得沉稳、自信起来。这次季千帆过来,把公司最近的情况给郑明汇报,他没兴趣听,把偌大的公司交给季千帆,谁都放心。 “你去送送你季叔叔。”和季千帆聊完天后,郑明又躺回床上,一副优哉游哉的样子。 走到过道上,季千帆向郑时宇告辞。郑时宇没听见男人的话,依旧陪着他走。 “你不用送我。” “谁送你啊,我爸看我那么早回去就知道我没把礼数尽到位,要骂我。” 季千帆笑了出来,郑时宇不觉得好笑。走在男人身边,气鼓鼓的。到了楼下,郑时宇才反应过来该回去了,看着走远的老男人,却站在原地不肯走。 为什么季千帆一点儿也不想看见他的样子呢?出来的路上,甚至一个字也没和他说,他故意走在他身边,哪怕季千帆开启一个无聊的话题也好。 “可恶的老男人。” 季千帆走了几步,总觉得身后有热热的目光,不用回头也知道年轻人正在望着他。那种情感有些太明显,他无法忽视。自从酒店那次以后,他就觉得自己和郑时宇的关系越来越奇怪,说是仇人吧,也没到那种程度;说是朋友吧,小孩又总是看他不顺眼。这种关系虽说奇怪,但他并不反感。 他在兜里摸了摸,总算找到一个可以回头的理由。当他回头之后,还来不及收回炽热目光的小孩直直看着他,双手急急往兜里揣,看似很忙,实则一点儿实际行为都没做。 他知道郑时宇在等他回头,但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回头,似乎两人都默认想让这段时间长一点。 去吧。心里有一个声音在鼓舞他。 走到郑时宇面前,男人从兜里摸出一张纸,递到年轻人手上:“这个东西刚刚忘了给你爸,记得带给他。” “这是什么东西?” “你回去的时候看吧。” 季千帆说完就转身离开了。郑时宇拿着纸慢慢往病房走去,当展开纸后,却发现上面什么都没写。他刚想发脾气,却突然像触电一般闪过刚刚季千帆抚摸他手的那一秒。 “什么嘛,想见我,竟然还用一张白纸来骗我。” 他和季千帆已经四天没见了,虽然两人的关系并没有好到那个地步,可却不约而同地想多和对方相处。他虽然看季千帆不顺眼,但不能否认正在被季千帆的人格魅力一点一点折服;而季千帆应该不讨厌他,或许还有一点喜欢他?反正他们之间有一道单独的桥梁连接,他能走近他,他也能走近他,虽然差了二十多岁,但一点也不妨碍。 郑明出院后邀请季千帆来家里吃饭,男人拿出珍藏多年的白酒款待季千帆。因为他不能喝酒,便以茶代酒,但郑时宇可以喝,所以被勒令陪季千帆喝酒。 吃到一半,没喝酒的郑明也像醉了一样执拗地拉着季千帆的手。 “老季啊,你看这小子年龄也不小了,一直没谈个女朋友回来给老子看看,这算怎么回事啊?” 郑时宇一下子清醒过来,胆怯地看着季千帆。他是同性恋的事儿季千帆知道,如今当着他爸的面,不知道还会不会帮他隐瞒。 季千帆看了郑时宇一眼,想了想,说道:“他们年轻人谈恋爱讲究感觉,如果遇不到合拍的,宁可一直单着。” “这小子样貌也不差,我看就是他一天吊儿郎当的,人家出生好的女孩儿都看不起他。” “别这样说,时宇他还是挺上进的。” “听听,季叔叔说我挺上进的。” “就是有时候很马虎。” 突然杀个回马枪,年轻人的脸立马有些垮,但男人却有了捉弄人得逞的喜悦。 洛梅同样很关心孙子的人生大事,对季千帆说道:“千帆,你侄子的人生大事你也上点心,有门当户对的女孩撮合一下。” 正准备夹菜的季千帆有些晃神,停下筷子,发现郑时宇正看着他,但一点儿没有拜托他的意思。 你知道我喜欢男人。 那孩子的眼神分明这样警告着他。 “我知道了伯母。”简单应付完,他自己也松了口气。 介绍女孩的事儿到此为止,四人不再聊郑时宇的恋爱,年轻人如释重负。 喝酒喝到后面,没有束缚的年轻人越喝越高兴,餐桌上的礼仪也尽失,攀着季千帆的胳膊要和他划拳。 季千帆害怕事态超出发展,叫了停,打算告辞。郑明看郑时宇喝多了,也不想他再继续喝,于是便送季千帆出门。 偏偏郑时宇也要跟着郑明一起送季千帆,他站得不是很稳,几乎整个人挂在郑明身上。季千帆看郑时宇那样,叫郑明扶人回去休息。 “季叔叔,再来玩啊。”郑时宇趴在郑明肩膀上,朝季千帆做着拜拜。 季千帆哭笑不得,说了个“好”。 郑明觉得稀奇,等季千帆走后对儿子说道:“我记得你不是不怎么喜欢老季吗,怎么现在又和他要好起来?” 郑时宇醉醺醺的,道:“人是会变的,老爸。” 第二天醒来,郑时宇脑袋晕得不行。去公司的路上还接到了最不想接的,前男友的电话。前段时间姜方鸣回国,一直打电话骚扰他,打电话就算了,总聊些有的没的,从来不说正事。 “怎么还不接?谁打来的?” 电话响了一阵,郑时宇忘记接了,但郑明就在旁边,如果突然挂断会被男人问东问西,只好硬着头皮接了。 “喂,你好。” “宝宝,我回国了,出来见一面呗。” “我为什么要见你?你多大的脸呢。” 郑明侧头看了郑时宇一眼,语气不善的年轻人收敛了脾气。 “我想你了。” “嗯,知道了,拜拜。” 郑明一直注意着郑时宇的动向,见人挂了电话,立马八卦起来:“谁给你打的电话。” “叫我投资的,让我去他们公司见一面。” “哼,投资,现在这情况叫人投资的,都是能骗一个是一个,以后接到这种电话直接挂掉就行。” “对,您说得对。” 郑时宇见郑明没多想,这才松了口气。 在公司忙了一天,期间不断接到姜方鸣的骚扰短信和电话,年轻人不堪其扰,索性把电话卡都拔了。 到了晚上,才把电话卡插上,发现易珂给他打来了几个电话,立即给人打了回去。 “喂,找我什么事儿啊?” “晚上过来喝酒呗,我叫了杜鹏。” 易珂脾气还算好,郑时宇一天没接他电话也不生气。打电话的原因是今晚他组了个局,叫了些人来喝酒,正好试一试他酒吧新来的调酒师。 “行,正好今天烦着呢。” 年轻人立即答应了,下班后直接去到易珂的酒吧。 新招的调酒师人长得有点帅,很会聊天,把女士逗得合不拢嘴。 易珂一直盯着调酒师看,郑时宇一眼就瞧出来不正常,挤了挤身边花痴的男人。 “你是不是看上调酒那叔的脸了才给招回来的?” “哎呀被你发现了。”易珂承认得很坦荡,“他叫杨昇,今年35岁。” “没结婚?” “没结婚。” “你小子行,把鱼儿都喂自己家里来了。” 易珂被说得不好意思,正巧杨昇调完酒准备送过来,男人立马将话题转移到郑时宇身上。 “不说我了,说你。姜方鸣回来了,你知道吗?” 杨昇把酒送过来,对易珂笑了笑,给每个人都把酒摆得很正。郑时宇在桌下踹了易珂一脚,打断了人花痴的笑。 “呵,他一天给我打十几个电话,我能不知道?” “你又和姜方鸣好上了?” “好个屁,是他来纠缠我,我根本不想理他。” 杜鹏喝了口酒,严肃道:“你可别再陷进去了,之前你可在他身上吃了大亏。” 易珂也同意,又把之前姜方鸣和郑时宇在酒吧大吵一架的陈年旧事绘声绘色地讲了一遍。被朋友数落一通,再加上他们对姜方鸣的批斗,气得郑时宇去卫生间的时候立马掏出手机给姜方鸣打了电话,想出口恶气。 因为姜方鸣也是J开头,且和季千帆一样是三个字,稀里糊涂地按错成季千帆的电话,年轻人没有发现。 “喂?” “今天给我打十几个电话想干嘛?妈的之前分手的时候不是说过不吃回头草吗?怎么现在又联系我,是想和我上//床了?” 季千帆没说话,郑时宇明显喝醉了酒,电话打错了。可他不想纠正这个错误,他喜欢看年轻人喝醉了酒说胡话,总是能从酒话里得知一些有趣的信息。 见姜方鸣不说话,郑时宇便开始连珠炮似地输出:“别再给我打电话了,也不要来我公司附近,否则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还有,你敢在我爸和另一个高个子男人面前暴露我俩的关系,那我也爆,看谁爆得过谁。” “喂,你听清楚没有。” …… 季千帆愣了一下,被错骂这么久,对事情有了些许了解,但不可能直接挂断电话,只好问出最想知道的问题:“高个子男人是我吗?” 郑时宇眯着眼看了眼手机,不看不要紧,一看差点把手机扔马桶里去。屏幕上赫然亮着“季千帆”三个大字,吓得他酒全醒了。 “你都听完了?” “你还有没说的吗?” 郑时宇浑身发冷,不敢回忆自己刚刚讲的话,立马把通话关掉了。回去的路上,左脚踩右脚,走得极为艰难,好不容易坐下,易珂和杜鹏看见他又开始发难。 “你怎么了?见着鬼一样。” “没,没有。” “怎么说话还结巴了,来喝杯酒。” 郑时宇伸手把杜鹏递来的酒挡了回去,心里又添一分屈辱。他以为在季千帆身边不能喝酒,结果远离了季千帆,依旧不能喝酒。今晚这样丢脸的事儿估计只有他干得出来。 众人都玩得不亦乐乎,只有郑时宇的心情依旧不能平静。年轻人又离开卡座给男人打了电话,想着还是解释一下为好。 电话没一会儿就接通了。 “你还有什么事吗?” “等一下,你听我解释。” “你现在在哪儿呢?” “什么意思?” 为了能听清楚季千帆的声音,郑时宇离开吵闹的酒吧,走到外面。 “你是不是喝酒了?” “你怎么知道?” “没喝酒,会打错电话吗?” “我是喝了酒,那又怎样?” “我现在帮你叫你家司机。” 想到季千帆其实是在关心自己,郑时宇突然有了想法,假装为难道:“现在这么晚了,打电话叫司机太麻烦别人了。” “那你等会儿叫朋友给你打车吧。” “你今晚喝酒了吗?” “没喝。” 回答完郑时宇,季千帆突然反应过来年轻人想做什么,往常都会在睡前喝一杯红酒的他,今天竟然意外地没喝。 “那你来接我呗,季叔叔。” 男人看着自己刚穿好的浴袍,有些犯难,但郑时宇那一声“季叔叔”又着实悦耳,提醒了他身为叔叔,半夜去接一个醉酒的小孩回家,是件义不容辞的事。 两难之际,他站在阳台上,看着对面的楼层,心想如果13楼亮着灯,那么他就去接郑时宇。 夜很黑,小区里很安静,月亮跑进又厚又软的云朵里睡觉,地上的灯光也不敢亮着吵它。 一层一层数着,数到13的时候,屋里原先是没亮灯的,但过了三秒,却突然亮起来。就像四月之后必须是五月的公理,让他感觉自己必须去接郑时宇。 “好,我来接你。” 年轻人听到男人要来接自己,心里有些暖意,回到卡座后把酒杯搁得远远的。易珂跑去和杨昇聊天了,杜鹏也勾搭到一个美女,没人在意郑时宇,他在众人都繁忙的时候,偷偷溜出了酒吧,在路边等季千帆。 树上的海棠开得很好,他第一次有心思欣赏。 季千帆看见郑时宇时,小孩正踮着脚去扯树上的海棠花。他按了一下喇叭,摘花人手里的花全掉了。 年轻人念念有词地走过来,鼻子皱了皱:“这么晚才来,我等了好久。” 他有些羡慕小孩。明明刚刚才给他打错了电话,但情绪却转变得如此之快,转头就忘记了,不像他,开车来的路上,琢磨了好久。 “抱歉让你久等了。”他给年轻人打开车门,像是他的专属司机。 坐在车上,郑时宇打量起季千帆车里的配件,一如既往的死板、乏味,但车里的香薰是好闻的,令他无比放松。 “你把安全带系一下。”等红灯时,男人看了眼仪表盘,提醒到。 郑时宇撇撇嘴道:“我不喜欢系安全带。” 下一秒,男人直接凑到小孩面前,把他右手边的安全带给拉过来扣住了。 郑时宇还没反应过来,只觉得季千帆在自己眼前极快地出现了一秒。那一秒带着成熟男人的沉着,以及稳固的责任感,他喜欢男人的责任感,但自己的道德感有点太薄弱了,于是想也没想地吻了上去。 吻的地方是脸和脖子交界的地方,俗称腮帮子。 季千帆明显愣住了,年轻人也觉得有些唐突,立马不好意思地说道:“不好意思,我想往前挪挪椅子。” “没事。” 冷言冷语的一句回答,郑时宇有些生气,回去的一路上都没再和老男人讲话。 下车后他走得极快,根本不敢看季千帆一眼。但没走几步,比他高的男人轻松追上了他。 “等等,你的包没拿。” 他的斜挎包被季千帆递到手里。此时是深夜,路灯都有些倦怠了。本应该在家好好休息的男人却放弃温暖的被窝,顶着一天的疲惫出门把他这样一个麻烦包送回家,换作郑明,他的爸爸只会让司机老黄来接他。把他送回家的男人没有不耐烦,甚至关切地看着他。 人总是会追寻自己生命中没有的东西,当得到的那一瞬间,会激动得做出一些不过脑子的行为。 眼见四下无人,郑时宇再次吻上季千帆的脸颊。 “留学的时候经常跟朋友这样道别,晚安。” 幸好留过学的他有这样一个借口,不然就不好解释了。 他不敢停下,脸像铁板上的两块牛排,又烫又冷,快速进了别墅。 看着越走越远的小孩,季千帆笑了一会儿又逐渐心情沉重,原本插兜的手也不能轻松地放置了。 这里是郑明的家,如果被看见,他不知道该怎么向老朋友解释。更重要的是,他搞不清楚小孩的感情,一会儿讨厌他一会儿又感激他,甚至还会做出亲吻脸颊的亲密举动,弄得他很迷惑。他自己的感觉他还是挺清楚的,他把郑时宇当作小孩看待,一些必要的关照也是看在郑明和黄雅雯的面子上,除此之外,要说他对郑时宇有什么特殊的情感,还真没有。 第9章 就当给你的见面礼吧 第二天一早,郑时宇到了公司才知道要去另一个城市出差。季千帆已经准备好了,见着他,立马叫他把文件拷上,准备坐车去机场。 “你昨晚怎么不告诉我?”年轻人有些生气,向男人甩了一个白眼。 “我也是今早才接到你爸的电话,叫我把你也带上。” “可我东西还没收拾。” “到了那边再去商场买吧。” “不行!我的眼罩、耳机、香薰、吹风机什么的都没带,这样怎么去出差啊!” 季千帆有些心累,“是出差,不是旅游。” “我不去,要去你自己去。” “真不去?” “真的。” “行,我给你爸打电话,你自己跟他说。” 见男人掏出手机,年轻人立刻认怂。和男人挨近了,闻到一股很香很舒适的香味。 “你用的什么香水啊?” “我不用香水。” “不用香水身上这么香?”说完,更是凑上去闻了闻。 “可能是洗衣液的味道吧。” “什么洗衣液这么好闻,链接发给我。” “超市里随便买的……”眼见着话题越来越远,季千帆清了清嗓子,“不对,我们不是在谈你出差的事吗?” “哎哟,我不想去嘛。” “自己给你爸说。” 一想到要给郑明打电话,说了不去肯定会被骂,郑时宇又犹豫起来。其实他也不是不想去,只是太匆忙,而且季千帆也不早点和他说一声,导致他什么准备也没有。 “你陪我去商场买几件衣服吧,买完就走。” 季千帆看了眼时间,寻思应该来得及,点了头。 进了商场,郑时宇带着季千帆直奔店里面。柜姐认识他,给他推荐了最新款的衬衫。 “您穿上是真好看,挺拔周正,还显白。”柜姐不停地夸赞郑时宇,向季千帆投去友善的目光,“这位帅气的男士您说是吧?” 季千帆点点头,上下打量着郑时宇,对柜姐道:“再拿条裤子给他试试。” “好的,请稍等。” 柜姐又拿了条裤子给郑时宇试穿,年轻人穿起来也还不错,季千帆从头到尾都在点头。 “给我包起来,还是刷卡。” 年轻人说完进到试衣间换衣服,季千帆直接把钱付了。后面年轻人换完衣服出来,刚准备给钱,就看见季千帆签完字了。 “怎么你给我付了?” 一套下来不便宜,年轻人不解,但看着老男人付钱也没阻止,反倒内心有些窃喜。 季千帆把卡收回去,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就当给你的见面礼吧,你爸把你交给我那天,我什么表示也没有。” 季千帆这话在郑时宇听起来活像郑明把他嫁给他了,他也知道老男人不是这个意思,但确实觉得二人的关系又近了一步。 “行吧,那我就收下了。” 提起口袋,二人走出商场,坐车去到机场。 原来这一次出差并不是只有季千帆和郑时宇二人。到了机场,他们二人见到一早就等在机场的马穗兰和李茂安。 “季总,宇少,你们来了。”李茂安很有礼貌地问好。马穗兰紧跟着站起来打了声招呼。 李茂安和马穗兰都是季千帆手下的员工,郑时宇也只是把名字和脸对得上号的程度,一直没接触过。李茂安知道郑时宇是郑明的儿子,刚刚他告诉了马穗兰,因此两人都管郑时宇叫“宇少”。 “咱们走吧,到了那边事情还很多呢。”季千帆看了眼表,催促众人。 “行。” 见马穗兰和李茂安一人拖了一个行李箱,郑时宇这才发现自己两手空空,想着才买了衣服,怎么衣服不见了。往前看去,正在季千帆手上提着。 男人左手一个行李箱,右手一个手提袋,仿佛他的保镖。 他觉得不太好,快步走上前把包给提了回来。 “怎么了?”男人疑惑道。 “包你提很久了,我自己提吧。” 季千帆笑了笑,把包给了郑时宇。刚才下车的时候他没想起来,包提在手上还挺顺手。 到了C市,众人一起去到酒店。马穗兰作为唯一的女士睡一间房,其他三位男士,开了两间房,季千帆一间,郑时宇和李茂安一间。 起初这个安排出来的时候郑时宇有些不满,因为年轻人想一个人睡一间,但季千帆告诉他不同职位的出差待遇是不同的,要按照规矩来。 “我自己掏钱住不就行了吗?” “行,那你就自己掏钱住吧,公司就不给你报销了。” 郑时宇美滋滋地自己掏了钱,李茂安也乐意一个人睡一间房。酒店的事到此为止,四人一起坐车前往客户的公司。 去的路上,郑时宇才了解到这次的客户里有个外国人,而他临时被派来就是充当翻译的。 到达客户的公司,果然有个外国人,年轻人拽着英语和人交流了几句,那人夸他英语讲得好,很满意他的介绍。 季千帆满意地看向郑时宇,第一次觉得年轻人稍微发挥了一点作用。 聊完之后,客户请四人吃饭。说好各自开车过去,但老外非得和郑时宇一个车,四个人就被拆散了。最后季千帆郑时宇和老外一个车,马穗兰李茂安和另外两个领导一个车。 到了饭店,季千帆发现马穗兰脸色不太好,走到她身边关心,一旁的郑时宇听见也凑了过来。 季千帆:“小马,你身体不舒服吗?” 马穗兰摆摆手:“没关系的季总,我可能有点水土不服。” 郑时宇见马穗兰脸色也差,于是告诉她等会儿别喝酒。 马穗兰点头,告诉两人没事儿之后,去了厕所。季千帆和郑时宇对视一眼,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席间,季千帆、郑时宇和李茂安三个男士顶上,马穗兰不用喝酒只一心吃菜。到后面,郑时宇喝不下去,季千帆和李茂安继续和对面的四个男士战斗。 觉得无聊的年轻人坐到马穗兰旁边,和她聊起来。 “我终于知道为什么要把李茂安带上了,他和季总一样能喝啊。” 马穗兰点点头,看向李茂安的眼神柔和,“他比季总还能喝。” 恍恍惚惚的,郑时宇看马穗兰有点黄雅雯的影子,便亲切地挨近了一些,哪知女人仿佛很害怕他接近,一下子躲开了。 “对不起,我去上个厕所。” 马穗兰又去了厕所,郑时宇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尴尬地坐回季千帆身边。那几个人喝酒的兴致依旧高涨,必要时,他代替男人上场喝个一口。 看着对面的一个领导去了厕所,郑时宇也有点憋不住,前后脚出去了。一个人上厕所就接二连三地有人上厕所,对面的老外也去了厕所。 季千帆和李茂安留下来正好休整一下,和客户聊了聊天,吃了几口菜,没再喝酒。 “他们两个人怎么去了这么久?”男人看了眼门口,刚刚出去的人,竟然一个都没回来。 李茂安摇摇头:“我也不知道,要不我去厕所找找?” 总要有一个人留下来,季千帆没走,让李茂安去看看两人的情况。结果李茂安去了许久也没回来,男人刚想起身去看看情况,包房的门就被服务员推开了。 服务员先是抱歉地鞠了一躬,后十分惊慌地说道:“与你们一起来的客人打起来了。“ 季千帆面色一沉和剩下两个客户走出包房,跟着服务员来到卫生间外面。 李茂安正拽着一个客户的头发,不停重击他的腹部。郑时宇把马穗兰护在身后,瞪着老外和李茂安身下的客户。 季千帆搞不清楚状况,走到郑时宇身边问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儿?” 郑时宇一脸怒火:“那个老头骚扰马穗兰,被李茂安揍了。” 老头大喊着说“没有”,老外嚷嚷了几句外语,郑时宇小嘴叭叭地回击,季千帆听不懂他俩在说什么,便走上前把李茂安拽起来。 李茂安仍不解气,踢了老头一脚,“别以为你是客户就能对人女生动手动脚。” 季千帆神情严肃地看向马穗兰,问道:“小马,发生什么事了?” “刚刚我上厕所,他尾随我,想欺负我。今天下午在车上也是,他把手放我大腿上了。” 李茂安听完又给了老头一拳,这下老外也加入了战斗,抱着李茂安的头往墙上撞去。郑时宇见李茂安被老外欺负,挽起袖子扑到老外身上,给了人几拳头。 季千帆的脸立刻严肃起来,他们费心费力地来到这里,竟然遭遇这样的荒唐事,印象分跌落谷底,不客气地说道:“刘总,我们大老远地跑来,结果你们却对我的同事这么不尊重,我看生意也不用再谈了。” “诶,别走,我们再谈谈。” 季千帆不理会对方的道歉,带着灰头土脸的三人走出了饭店。 到了外面,马穗兰关注着李茂安的伤势,郑时宇沉默地跟在二人身后,一句话也没讲。季千帆觉得年轻人有事儿揣着,趁李茂安和马穗兰说话的时候,把人带到了一边。 ”你怎么闷闷不乐的?” 郑时宇有些委屈地抬头看向季千帆,刚想张口,又紧紧闭上。其实刚刚被骚扰的不仅仅是马穗兰,他上完厕所,骚老外也跟在他屁股后面出来了。他在国外时,老外用软件刷到过他,以为他是个可以随便约的人。但这件事说不出口,他一直憋着,趁着混乱的时候揍了老外几拳。 为了不让男人知道,年轻人故作轻松道:“你从哪儿看出我闷闷不乐的,别乱说啊。” “你往常话比现在多,从饭店出来,你就没说过话了。” “那不是被他们气着了吗。” 季千帆叹了口气,按住郑时宇的肩膀,希望年轻人说实话,“你的那些事儿我知道了也没告诉别人,今天你就放心告诉我。” 面对季千帆诚恳的双眼,郑时宇想了想也是,自己最丑陋的一面已经被男人瞧去了,没有什么不能告诉他的。 年轻人看了眼马穗兰和李茂安,向季千帆靠近了一些,在男人肩膀的地方仰着头道: “那个老外,想我和他睡一晚,我骂了他,他又问我给多少钱才肯睡,我推了他一下,他就打了我一巴掌。” 说到这里,郑时宇瘪着嘴摸了摸自己的脸,疼痛令他眉头紧蹙。 “不过我也窝囊,居然没打他个鼻青脸肿……” 说完,年轻人感觉面前一阵风掠过。抬头一看,季千帆一个人急匆匆地走进了饭店。 他刚想张口,李茂安贴了过来:“季总他干嘛去了?” 郑时宇有些懵逼,但忽然又懂了什么,弯起嘴角笑了笑,感觉脸没那么痛了,刚刚略带委屈的声音恢复了往日的自信,对李茂安道:“给我们报仇去了。” 第10章 别走 季千帆进去见着老外,直接往人脸上招呼了一拳,一旁的三人纷纷来劝阻。但酒喝多的三人没季千帆清醒,三个人还拽不动他一个,硬是让老外结结实实又挨了两拳。 “季总,等等,你这是做什么?” 几人见季千帆停手了,面面相觑,把老外挡在身后。季千帆也不再纠缠,不过对于老外依旧满心怒火,对挡在前面的几个人道:“没什么,只不过替我的手下出出气罢了。” 说完他就走出饭店,刚刚在众人面前没有把老外骚扰郑时宇的事儿说出来,是因为害怕老外造郑时宇的谣,他想保住小孩的一些秘密。 走到外面看见三个站着等他的人,犹如幼儿园放学的小孩一般。季千帆大手一挥,打了个车回酒店。 回到酒店后,李茂安不放心马穗兰,于是亲自护送她回房间。到了自己的楼层,郑时宇给季千帆说了句拜拜就出了电梯。哪知没走一会儿,就听见身后有脚步。一转身,就看见季千帆一脸平静地跟着他。 “你房间好像不在这层楼吧?” “不在。” “那你到这层楼干嘛?不会是喝醉了吧?” “没有。” 男人故意走出很板正的步伐,走到年轻人身边,拿过他手里的房卡,看了看,严肃道:“708,快到了。” 郑时宇这才反应过来季千帆是为了让他安心,于是有些感激:“今天帮我出气的事儿,谢谢你啊。” “顺手的事儿。” 想到那个老外,季千帆心里还是一阵不舒服,但看着郑时宇没什么异样,也不再提起。 郑时宇走到房间门口,刷了房卡后,季千帆也准备告辞了。但年轻人有一些说不出的感觉,对于男人的情感越发复杂。 今晚的男人帮他打了坏人,还送他回房间,稳固地像一件穿在他身上很厚的防弹衣,但这件防弹衣似乎永远不能贴身穿,永远隔着一点距离。他很想打破这点距离,将防弹衣贴身穿着。 “我走了。” 就在季千帆替郑时宇关上门的一瞬间,年轻人突然把门打开,面对诧异的男人,凑到他脸颊边印上一个清晰、滚烫的吻。 “Good night。” 心脏跳得飞快,年轻人把门关上了。过了一会儿,才听见软软的地毯上发出细微的脚步声。 走了,季千帆走了。 他又吻了季千帆,还是用的上一次那个烂得不能再烂的借口。季千帆没有推开他,也没有厌恶他,照单全收了。 看到一点希望的曙光的年轻人有些飘飘然,开了一罐啤酒畅饮。坐在窗边望着楼下的车水马龙的风景,难以平复心情。 “季千帆绝对不讨厌我。” 季千帆带着郑时宇的吻回到了房间,一路上都走得很慢,不仅在回忆今天发生的所有事,还在回忆刚才那个吻。 “外国的礼仪?”男人发出轻声一呵,轻轻转动了门把手。 坐在床上时,他还在想,但也只想把那个吻当做郑时宇独特的礼仪,任何特殊的想法都没有。 心情慢慢平静下来后,他给郑明打了个电话,说了今晚的事。 郑明在电话那头没具体说,只叫他们明天坐飞机回来。他说好,通知三人买一早的飞机。 结果到了第二天早晨,三人都已经就绪后,郑时宇却迟迟没下楼。季千帆知道房号,便去了房间。 敲了很久的门,实在敲不开,于是叫酒店服务员把房门打开。因为知道郑时宇本性如何,所以门打开之后,他叫李茂安和马穗兰在外面等着。 屋内开着暖气,热得不得了,但床上的人还是裹着厚厚的被子,并且时不时地颤抖。 男人一眼看出郑时宇是感冒了,掀开被子一角发现人是穿着睡衣的后,立即把人抱起来。服务员跟在后面,叫季千帆坐酒店的车去医院。 李茂安和马穗兰正聊着天,看见季千帆把郑时宇从房间里抱出来,吓得脸都白了,忙问怎么了。 “发烧发得昏过去了。”季千帆没空多解释,怀里的人冷得咬着牙打哆嗦,他也有些心急。到楼下时,他想到今天的飞机,立马叫李茂安和马穗兰去机场。 “你们先回去,我和他明天再回去。” 季千帆说完抱着郑时宇上了车。怀里的人还在抖,他紧紧抱着他,想把热量传递给他一些,但依旧不够。 “师傅,离医院还有多久啊?” “还有十分钟吧。” 一听还有十分钟,季千帆急也没办法,看着过往的车辆,想着还是先给郑明打个电话。 “喂,千帆啊,什么事?” “郑总,我和时宇今天不能回来了。他发烧了,烧得有些严重,我在这边陪他好一点了再回来。” “就发个烧而已,你看扁这些年轻人了。他不回来,你还是可以回来嘛。” 怀里的人听见郑明的这句话显然有些不高兴,就算迷迷糊糊的,也把眉毛皱了起来。季千帆觉得很可爱,伸手摸了一把年轻人发烫的脸蛋。 “不行。他烧得神志不清了,我不能丢下他一个人。” “行吧,那辛苦你了,回来到我家吃饭。” “好。” 挂断电话,季千帆松了口气。看向怀里的小孩,觉得他有些可怜,又给人搂紧了些。 到了医院,给郑时宇抽了血,做了心电图,都没大碍,就是发烧到了四十度,得慢慢降温。 护士告诉了季千帆物理降温的办法,于是季千帆就按着护士的指示,用酒精擦郑时宇的身体。擦了一会儿,年轻人没那么难受了,终于睁开了眼。 “怎么样?还难不难受?”季千帆见人醒了,心情格外激动。 “难受,嗓子干。” 男人立刻把水递上,郑时宇浅浅喝了一口。 “想喝水了就给我说。” “嗯。” 男人站起来,想着叫护士来给郑时宇输液,但刚一起身,就被拽住了手。 很热的一只手,滑滑的,但却抓得死死的。 “别走。” 他回头看了眼小孩,只见小孩双眼烧得通红,像才生下来的小兔子的眼睛。 “不走,我去叫护士来给你输液。” 解释完,小孩才放开他的手,他马不停蹄去找护士,回到病床边发现小孩还是刚才那样看着他。 他觉得有趣,眨了眨眼,小孩也对他眨眼。他笑,小孩也对他笑。他张开口不出声,说了一个“乖”,小孩回了他一个“嗯”。一切就像很久之前,郑时宇还是黄雅雯襁褓里那个孩子时的样子。 到了下午,郑时宇的精神好了许多,季千帆便决定买机票回去,给郑时宇说了之后,年轻人也同意了。 机票只有十一点多的一班,回到Z市已经接近凌晨一点了。 季千帆把郑时宇扶上老黄的车,把年轻人先送回了家。郑明还没睡,接过郑时宇的时候,热情地留季千帆在别墅歇一夜。季千帆摆摆手,眼光一直停留在郑时宇身上。 “时宇明天如果还是不舒服的话,就别强迫他去公司了。” “行我知道,那谢谢你了,千帆,你也早些回去休息吧。” 郑时宇这时候突然醒了,望了眼跟前的郑明,显然不想看见他,于是又好奇地探过头,最后看见季千帆后才安了心,睁开眼依依不舍地看着男人,做了个拜拜的姿势。 “谢谢你,季叔叔。” “晚安。”季千帆没有多言,看郑明和郑时宇进屋,让老黄开车走了。 回了家,郑明立马询问起郑时宇这次事情的原委,但年轻人不能把自己被老外骚扰的事抖出去,于是只说了马穗兰被骚扰的事儿。 “她被骚扰了就被骚扰了嘛,事已至此就该当机立断把合同签了,或许还能提点价,客户也没法拒绝,季千帆竟然这样糊涂!” “什么叫骚扰就骚扰了,马穗兰是个女生,你知道她被骚扰了不敢告诉别人有多绝望吗?” “你冲我吼什么吼,这种事情社会上多了去了,别少见多怪,她碰到只能说她运气不好。” “算了,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 从郑明身上下来,年轻人不再要男人搀扶自己。他瞪了郑明一眼,怒气冲冲地上楼了。 年轻人回到卧室后把床上的枕头扔了出去,最后钻进被子里哭起来。他想起之前在学校受欺负的时候,郑明只会教他要阳刚一些,叫他反省自己,从来不会安慰他。 这些无比苛刻的要求和他遇到的另一个人完全相反。 他突然很想季千帆。 郑时宇拿出手机,犹豫着该不该给季千帆发条信息。犹豫的时候,一滴泪掉在了屏幕上,给前男友姜方鸣打了过去。 姜方鸣几乎是秒接,郑时宇来不及挂断。 “宝贝,给我打电话干嘛?想我了吗?” 听着电话那头轻浮的声音,郑时宇有些头大,“按错了,别自作多情。” “别这么无情嘛,我喝了点酒,你来接我好不好?” 姜方鸣耍赖时候的语气有些蛊人,郑时宇镇定了些,再次拒绝了。 “你对我好绝情。” “嗯嗯,拜拜。” 挂断电话后,郑时宇刚想躺下,但却听见楼下传来郑明打电话的声音。郑明的声音透着急迫,在空荡荡的别墅里格外刺耳。 “什么?你和老黄出车祸了?” 啊? 听见郑明的话,郑时宇立马打开门下楼,在一楼见着一脸愁容的郑明,声音颤抖起来,“季叔叔他出什么事儿了?” 郑明已经打完电话了,语气没有刚才那般惊讶,走到厨房慢条斯理倒了一杯水,“千帆说他和老黄回去的路上和别人撞了,现在在医院的。” “啊?” 郑时宇只觉得心脏狠狠抽痛了一下,有些站不稳。他扶住郑明后,把水杯从人手里抽掉,把男人一个劲儿往外拖,“那还等什么,去医院啊。” “去什么医院,就一点小擦伤。” “我要去医院看看。” “你感冒还没好,发什么疯呢,明天再去。” “我感冒发烧的时候,季叔叔可没有像你这样不闻不问的,你不要管我了。” 本来对郑明的气还没消,看见男人那一副淡漠的表情郑时宇更加厌烦,抓起柜子上的车钥匙,就走进车库。 一路绿灯,高大的梧桐树在夜风里飒飒地摇曳枝条。月亮挂在远远的天边,散发着毛茸茸的微光。 年轻人没心情听歌,双手紧紧捏着方向盘。他一直想着季千帆,以至于眉头没有舒缓过。快一点,再开快一点,他想。他要在季千帆受伤的时候陪着他,就像那人对他做的那样。 第11章 要不要靠着我睡一会儿 到了医院,郑时宇站在季千帆面前,彼此大眼瞪小眼。 老男人刚包好纱布,一脸颓唐样。老黄已经包好有一阵了,看见郑时宇来,笑道:“少爷,你怎么来了?” 郑时宇看了看老黄,又看了看季千帆,之后飞快扭过头,摸了摸鼻子,道:“我……我听见我爸说你们俩出了车祸,特意来看你们。” 季千帆细声笑了笑,低头把刚准备拿出来打发时间的手机揣回兜里,一脸严肃道:“我不是给你爸说了是小伤吗?” “额,这个……我倒是没听清楚。” 老黄不知道两人的心理活动,只一个劲儿嚷着困想睡觉。 季千帆叫他打车回去,而他自己也准备回家了。 年轻人跟着男人走出来,刚想开口说话,一个男人插进他和季千帆中间。 “你这家伙,药都忘记拿了。” 季千帆看了眼说话的男人,转身对郑时宇道:“我的朋友,时昭,他是这家医院的医生。” 时昭上下打量了郑时宇一会儿,向季千帆投去一个眼神,见季千帆摇头后,失了兴趣。 郑时宇向时昭问了声好,季千帆也没留下和时昭多聊,带着郑时宇走出医院。 到了医院外,郑时宇犯起难,现在该他送季千帆回家还是两人就此别过呢? 季千帆等在一旁,一句话也不说,像是在等郑时宇做决定。但年轻人觉得自己太主动又显得很掉价,于是想了想,两人还是就此别过最好。 不过话一出口,又变了样。 “那我就……” “你要送我回去吗?” “好啊。”年轻人接得飞快,看着一脸笑意的季千帆,才发觉自己又主动了。 老男人眼角笑出来的皱纹在纱布里藏着,没叫郑时宇看见。明明刚才还提出要求,现在又改变了主意。 “逗你的,回去吧,很晚了。” 季千帆走去街边招下一辆出租车,抓过郑时宇的手,把他塞进了后座。他对车里满脸问号的小孩做了个拜拜,退到了一旁。 有郑时宇那副关心的表情就够了。 送走小孩,男人随后也打了个车回家。结果刚下车,就看见身后一辆出租车停下。 车里走出一个蹑手蹑脚的人。 “不好意思啊,给司机报错位置了。” 季千帆耸耸肩,觉得好笑又好玩。他心里有股说不出的感觉,在看见郑时宇向他走来时,慢慢变得具体。 真是太可爱了。 “这么晚了不回家是要干嘛?” “我记错地址了。”郑时宇说是这么说,但他不知道季千帆的地址。刚刚上了车他让司机开在一旁停下,然后再尾随季千帆回到了他家。 男人不是说想他送他回家吗? 夜深人静,没有路人经过,就连路灯旁的飞蛾也懒得不再飞舞。郑时宇装作无聊地伸手去抓,季千帆就静静地看着他。 “这么晚了,我给你打车回家吧。” 老男人一说完,年轻人立刻急了。 “我有点口渴了。” “那上去喝杯水吧。” 到了季千帆家里,郑时宇十分坦然地坐在沙发上,男人则去到厨房给他倒水。年轻人想喝可乐,跟着季千帆到了厨房,哪知男人正顾着开冰箱,门一打开,就撞上他的鼻梁。 “哎哟!” “没事儿吧。” 季千帆放下手里的杯子,把郑时宇扶到沙发上坐下,看着龇牙咧嘴的小孩忍不住笑了。 “你还笑我,我要痛死了。” 鼻子上是冰冰凉凉的触感,郑时宇睁开眼才发现季千帆拿着冰水抵着他的鼻梁。 “敷一会儿就好了。” 他接过季千帆手里的水瓶,不小心摸到男人的手指,心跳一下子跳得飞快,喉咙更干了,他这才想起来自己是来季千帆家里讨水喝的。 眼见郑时宇水喝得差不多了,季千帆也没问他多久走,正巧此时郑明打电话来了,他看了郑时宇一眼,接通了。 “千帆啊,有什么大碍吗?” “没什么大问题,郑董。” “那就行,看见时宇那小子了吗?他听见你出车祸,立马说要去医院看你。” 郑时宇脸色有些僵硬,冲季千帆假笑了两声,心里责怪起郑明来。 “嗯,见着他了,现在他正准备打车回家呢。” “好,你多休息一下吧,明天要是身体不允许,就不用来公司了。” “我知道了郑总,谢谢关心。” 电话一挂断,身下的年轻人就忍不住出声,抗议起来,“我什么时候说要打车回家了。” 季千帆指了指窗户外的夜色,没有留人的意思,“这么晚了,你该回去了。走,我送你下楼打车。” “我自己会打,不用你送。” 把饮料瓶扔进垃圾桶,郑时宇原本想潇洒地走出季千帆家,但男人就一直跟在他身后,没有丝毫偷懒的意图。最后,他还是和男人一起进了电梯。 结果一进电梯不要紧,电梯坏了。 两人就傻傻地站在电梯里,丝毫害怕的感觉也没有。郑时宇是因为有一个靠谱的人在旁边因此不怕,而季千帆纯粹是因为被这个电梯关多了。 给物业打了电话,但等人来修起码也是三十分钟以后了,这段时间,他和郑时宇还真不好说什么。 “季叔叔,等会儿电梯打开了,我就睡你家去吧。” 季千帆侧过头看着郑时宇,不清楚用意。 “等人来把电梯打开,我还得打车回家,我现在就有点想睡觉了。” “行吧。” “好!” 郑时宇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高兴,立刻把情绪藏了起来,不愿让一旁的男人发现。 “你现在要不要靠着我睡一会儿?” 年轻人扭头看向季千帆,点点头。然后他们两人就顺势坐在地上,而他也顺势将脑袋靠在了季千帆的肩膀上。 这个距离很近,近到让他再也睡不着。听着身旁男人均匀的呼吸,他的心上仿佛有一百只大象在跳踢踏舞。 后面物业找人来把电梯打开后,郑时宇已经睡得像头死猪了。 季千帆把人抱回家里,放在床上,心想要不要给人换套睡衣,但最终还是作罢。 他和郑时宇的距离已经亲密得有些过分了,他不清楚年轻人的用意,假如真给人换了睡衣,让人会错意,罪过就大了。 第12章 和你说起来还轻松一些 郑时宇第二天是被季千帆在耳朵边叫醒的,他这个没受伤的人比受了伤的人还要有气无力。 季千帆简直是铁打的,雷打不动地去到公司,随便把想偷懒的郑时宇也带到郑明的办公室。 “你身体怎么样了?不是告诉你在家休息几天吗?” 看见季千帆到公司郑明一脸欣慰,虽然表面夸赞,内心还是希望男人为公司当牛做马。 “没什么大碍,睡一觉就好了。我这人闲不住,待在家浑身不舒服。” 等季千帆汇报完工作出去后,郑时宇翻了个白眼,被郑明抓个正着。 “要老子说多少次才改掉你吊儿郎当的态度?下次再让我看见你这副模样,照你脸我就抽。滚过来,站我面前,说,这次跟着老季出去,学到什么了?” 被骂一顿,郑时宇态度瞬间正儿八经起来,“当然有啊,多得很呢。” “哦,说来听听。” “我们去看了一下当地的玻璃市场,发现工艺都很单一,要不是花,要不是鸟,稍微复杂一点的玻璃制品很少人制作。” “比如?” “比如城堡,那种中世纪的城堡。” “城堡?”郑明一脸不屑,又有想打人的表情。 “对,玻璃城堡。” “你脑子没问题吧?” “听我说完嘛爸,与建筑相关的玻璃制品总的来说都很少,外国建筑更是少得可怜。” “肯定是没有销路才做得少啊,你个猪脑子。建筑玻璃品做起来太复杂,人力物力都会花费不少,成本太高,售价自然低不下去。但买家对比其他的玻璃制品又觉得没必要,最后就会导致销量少。” “我留学的时候那些老外对咱们国家的玻璃手工艺品特别感兴趣,50欧的小猫小狗大有人买。欧洲的古建筑,既神秘又华丽,搭配亮晶晶的玻璃和灯光,不论摆在家里还是商场里,都很好看,做出来包有销路的。” “我看你去外国念了几年书就觉得外面的月亮更圆了是吧?咱们的中式建筑怎么不考虑?只顾着城堡,那些外国佬愿意花高价买你的烂城堡?” “爸你就支持我一下吧,要是城堡行不通,就算了。” “你以为这么简单,做一个模具就要好几百万,钱投进去最后卖不出去,亏空谁来补?” 郑时宇又死缠烂打了一阵,并表明可以立马出国市场调研一番。郑明只以为年轻人是想出国玩乐,愤怒地把人赶出办公室,并叫他这几天都去工厂监督,不准再呆在公司。 年轻人被气得要死,从办公室出来后,在工位上疯狂砸键盘。 “那放我出去留学干嘛?死老头子今后抱着旧玻璃哭吧。” 季千帆上完厕所回来就看见一反常态的郑时宇,走到年轻人身边,听见他在碎碎念。 “你在生什么气?” “还能生什么气,当然生我爸的气了。” “要不进我办公室说一说?” 郑时宇正愁无处发泄,季千帆一邀请,立马进到办公室里。 男人把办公椅让出来给郑时宇,还给年轻人倒了杯茶,喝完茶,火冒三丈的年轻人气得握拳捶桌。 “我爸不同意我的方案,说没有人会买玻璃城堡。” “怎么突然想做玻璃城堡?” “我的想法很简单,就是开一家只做玻璃城堡的定制店。” “嚯,还挺高级。”男人坐在对面,静静听着,“讲给我听听。” “那当然,做起来也高级。你听我说。”感觉找到一个忠实听众,郑时宇两眼放光,手舞足蹈地比划起来,“玻璃城堡的造型主要借鉴各大出名的欧洲古堡,玻璃的透光度、颜色是可以私人订制的选项。” “在你想好这个项目之前,进行过市场调研吗?这个玻璃城堡的需求者有多少,你知道吗?” “调研可以之后慢慢进行嘛,肯定会有人买的,但我爸一来就把我否了。” “错了,调研肯定是最先的,如果一腔热血地投进去,结果发现需求很少,那岂不是亏得血本无归。玻璃这个东西可以机械制造,也可以人工制造,两种方式侧重点不同。机械化制造更快更便捷,但模具的建造和养护会花费很多钱。如果使用人工的话,那么效率就会大大降低。你连路线都没规划好,怎么迈出第一步?” 道理是这个道理,季千帆劝他迷途知返也没有郑明那么难听,可他还是觉得季千帆也不理解自己,更加生气。 “我当然有考虑这些喽,但是老头根本不听,一下子就把我赶出来,还是要做他那堆旧东西。” “我懂了,你是怪他没理解你。你想他继续创新,哪怕不是城堡也没关系。” 男人推推眼镜,瞧着年轻人慢慢绽开笑容。 “就是这个意思嘛,和你说起来还轻松一些。” 终于听到一句想听的话了,郑时宇感动得几乎落泪。口渴的年轻人端起季千帆的杯子喝水,准备继续说,可等到喝下去,才发觉不对劲儿。 “你这水什么味啊?” “我朋友给我寄的茶叶,说是养胃的。” “养胃的?怎么喝起来这么恶心,一股子臭脚丫的味儿。” “你喝不习惯而已,出去出去。” 把人赶走,季千帆再喝了一口,还是原来的味道。但不禁感叹,自己和年轻人确确实实有一些代沟。就拿玻璃城堡来说,他也完完全全不能理解。只不过他说话没那么直接,郑明已经打击过郑时宇的自信心了,他便不好再打击了。 * 被郑明和季千帆双双教育后,年轻人的积极性下降了许多,整天都丧着一张脸。 这段时间,前男友姜方鸣又打电话来骚扰,更是不堪其扰,心情就没有起来的时候。 季千帆看在眼里,又把人叫到办公室谈心。 “是不是不做出一个玻璃城堡,你就不死心?” “对。”年轻人气鼓鼓地说道。心里想的却是自己又犯贱,竟然借给姜方鸣十万。 “行,那我当你第一个客户,你为我定制一款。” 见季千帆有让他一展抱负的宽容,前男友借钱的事瞬间被抛于脑后,郑时宇像是充满电一样,复活了。 “你说真的?” “我可没那么多时间来逗你玩,你把图纸设计好,就交给工厂,让工人做个样品出来。” 年轻人听完眼睛放光,冲出办公室,没一会儿带着笔记本和平板回来。季千帆不明,但郑时宇已经坐在他跟前。 “那我要问问你的偏好了。” “偏好?” “喜欢什么颜色?” “蓝色。” “喜欢透的还是磨砂的?” “透的。” ”在这里面选一种形状。”年轻人递上平板,手指扒拉,让自己的第一位“顾客”慢慢浏览。 季千帆看了许久,倒不是因为选不出来,而是觉得郑时宇在画画方面确实有些天赋,每一张城堡的图片都美得各有特点。 “我选这一款吧。”最后男人手指向相对简单的一款。 “您就瞧好吧。” 该说不说,在这样的鼓励下,前些天无精打采的年轻人一下子就像放归山林的鸟儿,有了飞翔的**,季千帆也不知道该哭还是笑。 那人真地这么想做玻璃城堡吗?自己会不会让他信心倍增,今后一直惦记着这事儿? 想了想,男人还是不准备担心未来的事儿,一切自有定数。不过对于郑时宇的鼓励却一直存在于他的内心。曾经没给过那人母亲的支持,如今转嫁到儿子身上也不错,至少不让他的心里再留有遗憾。 第13章 必须找到郑时宇 时间一天一天地过,郑明还是不肯接受郑时宇的城堡方案。年轻人偶尔找季千帆吐吐苦水,幸运的是男人每次都耐心听他说。 季千帆定制的玻璃城堡还在设计阶段,为了自己第一个作品呈现出完美的状态,郑时宇十分上心,光设计就好几稿,等开始生产后也要每天去监督。 设计稿刚一交付工厂,公司一年一度的旅游团建便开始了。上班时人人都在讨论,郑时宇也不例外,对这次活动极为上心。 “这次去深山老林里,不知道玩什么。” “听说那儿有个很大的密室逃脱,可能要去玩那个。” “我不敢玩,到时候我要在酒店里睡觉。” 郑时宇在一旁边听边偷笑。密室逃脱是他提议的,一想到在漆黑的环境里,人人都对未知恐惧,到时候NPC吓他,他也有理由躲去季千帆怀里。要是能和季千帆牵牵手,更是美滋滋。 到了旅游那天,大家一齐坐车到了山里。到达目的地后,酒店前台告知众人房间不够了。 “还剩几间?” “三间。” 郑时宇数了数,还剩七个人,五男两女。 “俩女生肯定睡一起。”郑时宇冲马穗兰点点头,两女生正挽着手在聊天。 “对,我和小方一起睡。”马穗兰答道。 “我们仨可以挤一个屋。” “对我们仨可以睡一起,季总你要和小郑挤一挤了。” 贺眺的提议正中郑时宇下怀,年轻人立马朝季千帆身边靠了靠,露出狡黠但又不知情的微笑:“我晚上不打鼾,季总不会嫌弃我吧?” 季千帆低头看郑时宇一眼,笑道:“我这人睡觉时候的毛病有点多,还是一人睡一间吧,我去旁边的酒店再开一间。” 说完留下众人呆在原地,其中数郑时宇最为尴尬,心里想的美事全部泡了汤。 接下来的聚餐郑时宇更是郁郁寡欢,季千帆坐在离他很远的地方,仿佛他有瘟疫一般,席间男人和马穗兰相聊甚欢。 “喂,时宇,你说季总不会喜欢穗兰的吧?”贺眺乃是八卦能手,谁和谁稍微凑近点多说几句话都能沦为他的口舌。 “我怎么知道?”郑时宇望了望季千帆那边,心里暗自不得劲。 明明剩的是双人房,季千帆也不愿意和他一起睡。难道是因为第一次在酒店发生的尴尬事儿吗?明明出丑的是他,结果躲的却是男人。 季千帆和马穗兰有说有笑,忽然站起身举杯,诚恳道:“感谢大家这半年来的努力工作,我们的玻璃产品在市场上的竞争力不减反增,是个很好的趋势。希望今后有更多的玻璃产品被设计出来,好了,这杯酒我先干了。” 众人纷纷附和,端起酒杯敬酒。郑时宇也拿起酒杯,走向季千帆,单独敬了男人一下。 马穗兰脸红通通的,一副害羞的模样,“季总,那天还好有你帮我赶走臭流氓,真地很感谢。” “你是我的好员工,我当然得保护。”季千帆笑了笑,眼角已是醉意阑珊。 郑时宇也端起酒杯挤到马穗兰旁边,搭了个便车,“季总我也要好好感谢你,那天你也保护了我。” 年轻人说完抬头看向男人,发现那人正盯着自己,换了副严肃的表情。 “保护你更是应该,你这么年轻,简直是做我孩子的年纪嘛。” 郑时宇不知道季千帆说这话的意思,总觉得孩子两个字令他俩的关系疏远了,于是端着酒杯灰溜溜地回到贺眺旁边。 贺眺见郑时宇回来,凑过来不怀好意道:“郑公子,今晚玩点嗨的如何?” 心情本不好的年轻人挥开男人,“别想骗我去做违法乱纪的事,我不去。” “你想哪儿去了,我们准备今晚就去密室。” “今晚?” 郑时宇目光扫向季千帆,发现那人已有醉意,心想老男人肯定不会答应。老男人不去,他去就没意思了。 “虽然明天要玩,但我们今晚玩些刺激的。我听说有几个主题,其中有一个是山村老尸。” 山村老尸这部电影可以说是郑时宇的童年噩梦,小时候看完连厕所都不敢去上,现在叫他去玩真实的更是打死他也不敢去。 “我不去,小时候看完电影,都不敢半夜起床上厕所。” “哎呀,你胆子怎么这么小了,没意思。” 郑时宇说什么也不愿意去,反倒听马穗兰说去山顶看星星,起了兴致,兴致勃勃地报名了女生们的游玩项目。 季千帆哪边都没参与,直接说要回酒店休息。 “我先送季总回去休息。”郑时宇一下子跳出来,扶起季千帆,在众人的目光中把人往酒店里扶。 季千帆被吓了一大跳,酒甚至都醒了一半,委婉道:“我可以自己回去,你和他们玩去吧。” “我本来也不想和他们去玩,扶你回去后我也回房间了。” 郑时宇的声音逐渐变小,原因在于想到白天季千帆不愿意和他一个房间的场景,他是个揣不住事儿的人,必须问个明白。 “白天的时候,季叔叔你为什么不愿意和我一个房间。” 季千帆挠挠额头,思索片刻。总不能告诉郑时宇他是为了避嫌吧,毕竟小孩好像对他特别有兴趣的样子,要是共处一室,不知道还会不会发生上次那样的事。为了杜绝这种情况,他只有狠狠地撤退。 “我睡觉时喜欢磨牙,太吵了。” “呵,其实你根本不磨牙,你就是讨厌我,甚至不想接近我。” 郑时宇表情有些受伤,季千帆看了又觉得孩子可怜,于是宽慰道:“没这回事儿,你想多了。” 眼见男人说话客客气气、滴水不漏,年轻人挫败而归,不再纠缠,告别了季千帆,跟随女生们上山看星星。 * 睡得迷迷糊糊,季千帆接到电话,一看时间十二点半,是马穗兰打来的。 “季总,找不到时宇了。” 男人立马清醒,翻身下床,叫人在山上等着自己。穿鞋的过程中季千帆慢慢回过味儿来,原来郑时宇是在这儿等着他。 肯定故意躲起来了吧,就是为把他骗去山上找他。尽管已经识破年轻人的计谋,可男人还是放心不下,假如不是计谋,而是真地走丢了,他该怎么向郑明交代呢? 叫上贺眺那群还在喝酒的男的,众人一起去到山上。 山顶观赏台处,女生们神色紧张地交谈着,见着一群男的前来,找着救星一般。 “季总,你可算来了。” “怎么回事?” 季千帆环顾四周,没见到郑时宇的身影。 “本来在看星星,结果郑时宇说林子里有萤火虫,他要去抓,然后就和她俩一起进去了。现在她俩出来,没见着郑时宇。” “我们一起抓萤火虫的时候,郑时宇说要去上个厕所,后面就没见着人了。” “现在我们再进山找找,三个人一组,别走丢了。” “行。” 众人打着手电去到林子里找,这是个国家森林公园,路修得很好,还算好走。 季千帆和两个女生一道,找了许多地方也没找到。林子里互相听得见呼喊郑时宇的声音,但始终不见年轻人身影。 “太晚了,你们两个女孩子先去山顶观星台那里等着。” 马穗兰挽着小方,担心季千帆一个人,不肯回去。正巧贺眺一群人也找过来,季千帆和男生回合后,便派一个男的把俩女生送了回去。 “找遍了,没找到啊。”贺眺累得气喘吁吁,扶着树干一脸失落。 “再找找,你们找我刚才找的地方,我去你们那边找找。” “行。” 没人注意,季千帆便一个人走向贺眺他们刚才搜寻过的森林。夜晚很冷,男人忍不住裹紧外套,但眼睛仍如狼般搜索着四周。 喊了许多声名字,仍未得年轻人回应,男人心中担忧愈发加深,埋怨自己为什么不答应和年轻人一间房,或许就是因为这件事郑时宇才会心存芥蒂。 眼中逐渐出现黄雅雯的面庞,那人愠怒的表情仿佛在嘲讽他的无能。季千帆瞬间清醒过来,振作精神又踏上一条鲜少人走的小路,道路两旁的植物有一部分挡住道路,又给他无形中设置了难关,但男人内心沉着,心想必须找到郑时宇。 第14章 你刚才为什么不推开我 喊出去的名字,只有鸟在回应。夜风刮起季千帆的外套,男人嫌冷把拉链拉上,没过一会儿又抹了抹头上的汗珠。身体这架机器不知怎么的失灵了,一会儿冷一会儿热的。 找人的工作再难进行下去,便坐在长椅上歇了一会儿,依稀听得见其他人的声音,看来他们还在寻找。 要是找不到郑时宇,该怎么给郑明交代呢?而已经身在地下的黄雅雯,要是知道他没把郑时宇照看好,又会露出何种失望的表情呢? 还记得大三那年,他们一个班去户外参加实践活动,他和郑明黄雅雯分到一个组。搜集蜂蜜的过程并不顺利,一群蜜蜂飞出来蛰他们。黄雅雯的防护服破了个大洞,郑明眼疾手快冲上前护住黄雅雯,把自己的衣服脱给女人,最后咬得满脸是包。 想起许多过去的事,季千帆决定继续寻找。或许郑时宇冷得在哪里睡着了,找到太阳升起来,那个机灵的年轻人或许就会出现了。 撑起身子,男人朝着没走过的路继续探索。忽然,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最后停在他身后。 “你不是睡下了吗?怎么来这里了?” 年轻人停下气喘吁吁的步伐,抬头看着眼前满眼惊讶的男人,不知为什么又想哭又想笑的,见那人迟迟没反应,只当他是个机器人,慢慢靠近。 男人的嘴唇很冰凉,被夜风吹得快结冰。贴上的那一刻郑时宇就觉得有些不对,但那人没推开他,一股草木的气息缠绕于他的唇间,包裹着他,厚重地跌进山谷里,那人的无措沿着皮肉传递给他。 原来和季千帆接吻是这个感觉。 消失在森林里确实是他想的招,就是测试季千帆会不会来找他,结果男人真的来了,而且很上心地寻找他。不知为何那个刻意疏远自己的男人这么担心自己,那副委屈的模样,就像不能失去他一样。 季千帆推开郑时宇,脑袋里蜜蜂成群,嗡嗡作响,总觉得做梦一般。 “故意走丢害得大家都来找,你以为是件很好玩的事儿吗?” 男人严肃的语气就像核桃一样硬,砸在脑袋上令人反应不过来。郑时宇还以为那人会安慰自己,没想到会是责骂,一瞬间如断翅的小鸟一般慌乱。 “我没有……我只是想你可以多在意我一点,今天住酒店还有晚上吃饭,你都嫌弃我似的……” 男人没回应,只牵起郑时宇的手,像钢叉一样生硬。刚刚那个吻,郑时宇嘴唇的触感,以及残留的香味儿令他回忆起黄雅雯。他的大脑短暂地宕机了,不知道该将其视为郑时宇的吻还是黄雅雯回来了。 “我不走!”大力甩开季千帆的手,郑时宇站在原地,怒气冲冲,“你又在这里装傻!刚刚我亲了你,为什么一句话都不说?说一句喜欢或者不喜欢,有这么难吗?” 男人眼神凝重,仿佛山里的风在剥他衣服,下意识抱住自己的双臂,又被年轻人曲解为高傲。 “我没办法回答你。” “那你就是不喜欢我。” “我对你的喜欢只是长辈对晚辈那样。” 这个回答在郑时宇的预期之内,可当男人说出来后他的心还是不免疼痛起来。说出这话的季千帆,与往常温柔待他的季千帆完全是两个人。今晚再不能用good night来蒙混过关,他确实亲了季千帆的嘴,还说了喜欢他。 “我不要这样的喜欢。”扔下季千帆,年轻人往山里面跑去。早知如此,他就不该出来。原以为男人找他是担心他,至少心里有他,可没想到,一切都是他一厢情愿。 “等等时宇!”季千帆拔腿去追,将人在大树旁拦下。 莹莹的月光下,年轻人眼中的泪像颗光滑的小鹅卵石。 时宇?为什么季千帆要这么亲密地叫他,明明不喜欢他,那人却还是狠狠把他的心抓住,一会儿放一会儿抓,根本不管他能不能够呼吸。 背靠大树,郑时宇垂着头,看向男人的皮鞋,明明挨着他的鞋尖,可心却离得那么远。依稀听见其他同事叫他俩的声音,可这一刻,谁都没做声。 季千帆又一次抓住他的手,不过几分钟的时间,男人的手就像块炭一样,热得有些烫人了。 “不要牵我的手。” 男人放开手,语气恳切,“不要再跑掉了,现在很晚了,先回酒店吧。” 回到酒店,他和季千帆之间的关系就会回到一个比之前还尴尬的境地。眼见男人抬脚,挽留的情绪像**的豆腐一样膨胀,年轻人一把拽过男人肩膀,抬手挽上男人脖子,用力吻了上去。 别推开他。 季千帆一动不动,什么也没做。等郑时宇松手退步,才有动作。 “走吧,回去。” 年轻人擦了擦眼泪,又委屈上了:“你刚才为什么不推开我?” “我只当那是你在外国养成的习惯。” 看着被男人牵着的手,郑时宇心中恨恨的,同时又像泡沫般轻飘飘。 季千帆故意装傻,或许并不讨厌他,面对他做出的出格行为,男人依旧包容,是不是说明他还有机会? 一路上二人都没说话,没一会儿走到山顶,与马穗兰等人汇合。 众人都松了一口气,唯独郑时宇眉头紧皱。回酒店的一路上季千帆都挨着他坐,甚至还把他送回房间门口。 “谢谢你,你现在可以回去了。” “很晚了,你早点睡吧,有什么事情给我打电话。” 对话如常,可季千帆的手分明在颤抖。 “等等!” 又像之前很多次一样,郑时宇拽过季千帆,在男人脸颊印下浅浅一吻。 “这才是我在外国养成的习惯,晚安。” 门砰的一声关上,年轻人还没来得及把心收回来,靠在门后大口喘气。亲嘴和亲脸的含义是不一样的,他不要季千帆混淆概念,就是要让老男人清楚地知道自己喜欢他。 回到自己的房间,季千帆已经没有了睡觉的**,在郑时宇吻上他的那一刻,全身衰老的细胞仿佛被强力吸尘器吸走了。每个器官都在跳动,尤其是心脏,跳得最快,不过不是心动,而是害怕、恐惧。 他究竟在什么时候给那孩子留下错误的暗示了呢?他明明把那人当作晚辈看待,可因为那人母亲的关系,又多次做出不合身份的行为,这确实是他的错,他这个长辈,完全误导了年轻人啊。 但是刚刚在山里的吻,为什么令他有些触动和留恋呢?是想起了雅雯吗?他果然心里还是有执念,就算从未得到过她,也不拒绝和她相像的孩子。不过肯定得拒绝,郑时宇真挚的感情,很难拒绝,又或者说得想个不伤人自尊的方式拒绝。但又因为那人是郑明和黄雅雯的孩子,让他不得不考虑许多,从而使拒绝变得无比困难。 第15章 巧克力,看来是不能带了 第二日的密室逃脱,郑时宇兴致总的来说很低,而季千帆直接缺席了这一整天的活动。 在黑暗的密室里,年轻人走得很慢,边走还边打呵欠。就算有工作人员跳出来吓他,都能无语地翻个白眼回怼上去。 贺眺发现郑时宇的异样,凑上前关心一番。 “郑哥你怎么了?密室逃脱被你玩成这样,一旁的小哥都挫败了。” “没什么,心情不好。” “给小弟我说说。” “说了你也不懂。” “那不一定,小弟我还是交往过几个女孩,经验丰富着呢。” 见贺眺油嘴滑舌那样,或许真有一套,郑时宇比了个手势,让身后的工作人员停下,与贺眺交流起来。 “要是你给一个女孩告白,那个女孩没有明确地拒绝你也没有明确地答复你,你会怎么办?” 贺眺笑了笑,露出憨厚的笑容,“那就继续追啊,反正再好的女孩架不住我脸皮厚,多骚扰几次,没准就同意了。” “多骚扰几次真地可以吗?” “你试一试不就知道了。” 经贺眺一点拨,郑时宇心想也是这个道理,既然季千帆没拒绝,就说明他有机会拿下男人,假如他自己都放弃,那么近水楼台就捞不到月了。 心情好起来,也愿意参加密室逃脱了,一旁的工作人员也来劲,冲着郑时宇跑来。 肾上腺素极速飙升,左拐右拐,把身后的工作人员甩掉后,郑时宇和贺眺靠在拐角处休息,哪知身后是面假墙,两人纷纷倒下,倒在一张小床上。 “啊啊啊啊啊!!!!”惨烈的叫声响彻小屋。 小床跟前站着个“长发女鬼”,直勾勾盯着二人,郑时宇吓得不敢动弹。贺眺立马抓起郑时宇的手往外跑,那“女鬼”紧紧黏在后面。 “这比楚人美还吓人,我不玩了。”“哥,女鬼后面追着呢,快点跑。” 跑到楼梯处,漫天纸钱飞舞,贺眺刹住车,但郑时宇还在往前冲。纸钱挡住路,叫他没看清脚下,一步踩空,顺着楼梯滚到一楼。 * 看着自己被打上石膏的左腿,郑时宇望着鱼池里无忧无虑的小鱼想象着后面几天无趣的生活。 那天摔下楼后,贺眺立刻打了120,跟着120一起来的,还有季千帆,又是男人把他送往的医院。做完手术醒来后,那人又像风一样的消失不见。唯一的痕迹,是发在他微信上的一条消息,“好好休养”。 “小宇啊,你说说你,怎么走路不看路呢。”这几天洛梅翻来覆去都是这几句,听得郑时宇耳朵起茧。 “没事的奶奶,摔了正好不用去公司看见我爸。” “你这小子,快把这碗骨头汤喝了,伤哪儿补哪儿。” 喝完骨头汤,洛梅又推着郑时宇的轮椅到花园里呼吸新鲜空气。正巧园丁在修理花园,郑时宇看见也要过去凑热闹。 “这些花好漂亮啊,是奶奶你叫人栽的吗?” “不是我,是你爸叫人栽的。” “我爸?他那个大老粗还学会栽花了?” “他见你摔断腿,说在家里种些花好让你没那么无聊。” 年轻人翻个白眼,没好气道:“还不如在家里养只猫。” “想让你爸养猫啊,下辈子吧,他这人最讨厌的就是猫了。” 郑时宇也不知道郑明对猫的敌意来源于哪儿,不过他很喜欢猫就是了。在国外读书的时候他养了只十分粘人的暹罗猫,每年回国过年的时候,就会把它送到好朋友那儿喂养一周,过完年就接回来。但那只猫只陪伴了他三年,就去了喵星。 正怀念着自己的爱猫,郑时宇的手机响起来,一看是杜鹏。自从上次叫杜鹏陪自己去买情||趣用品后,两人就没再见过,今天那人说来看望他,也是个叙旧的机会。有了杜鹏,便再叫了声易珂,也不知是不是钓到了调酒师,那人心情不错,答应得十分爽快。 叫保姆准备好晚餐,郑时宇就去睡觉了。一睡醒,天也黑了,想着两个朋友早就到了,便下了楼。 结果没想到客厅里坐着的不仅有杜鹏和易珂,还有季千帆。自那日之后,就再没见过男人,今天这个场合,就算他想向男人撒娇示弱,也没处寻。 “你总算睡醒了,我们都到半个多小时了。”杜鹏站起来,一脸不耐烦。 穿过不耐烦的杜鹏,郑时宇一直盯着季千帆。男人只刚刚看过他一眼后,便转头一直与洛梅聊天。 “季叔叔也来了?” 季千帆缓缓转过身,露出礼貌的笑容,“嗯,我帮郑总送份合同回来,他今晚有饭局。东西送达,我也就告辞了。” “留下吃饭吧千帆。”见季千帆起身要走,洛梅留住男人。 “不用了阿姨,我还有事。” 就像他是瘟神一般避开,郑时宇一时间憋得难受,遥控着轮椅就追上去。一旁的杜鹏和易珂瞪大眼睛,不知道他搞哪出。 “等一等!” 季千帆停下脚步,低头望着郑时宇。 “那天把我送到医院还没好好谢谢季叔叔你,今天就留下吃饭吧,我叫保姆立马开饭,你吃了饭再去办事,好不好?”郑时宇卑微地说完,露出祈求的表情。 洛梅也走上前,挽留道:“对啊,正是吃饭的时候,再重要的事儿也得先把饭吃了再说啊。来来来,大家入座吧。” 见老人又盛情邀请,季千帆不好再拒绝,答应了。 席间,杜鹏和易珂睁着八卦的眼睛东张西望,被郑时宇看见,狠狠瞪了一下。一顿饭下来相安无事,季千帆吃完饭就离开了,杜鹏和易珂玩了一会儿才走。 “季叔叔只给爸爸送了合同吗?”等人走后,年轻人拿起桌上的合同看了看。 “嗯。哦,对了,还给你送了点药,听说是他的朋友从西藏带回来的,治骨折的好药。” 又是送药,但却死不承认,郑时宇不知道季千帆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可是知道男人关心着自己,心里吃了蜜一样甜,拿出手机发了一条感谢的消息过去。 【谢谢季叔叔的药,希望可以快点好起来】 没过多久,男人的回复顺着网线过来。 【早日康复】 【早点康复就可以早点见到你了】 这条消息男人没再回,年轻人也不求他回,只为表示自己依旧在追求的态度就好。 * 半个月后郑时宇去拆了石膏,虽然能走路,但走起来还是一瘸一拐的。为早点见到季千帆,年轻人第二天就去了公司。郑明还以为年轻人是对工作上心,去公司的路上夸奖郑时宇一番。 到了公司,一众同事围上来关心郑时宇,除了季千帆。男人似乎到公司后就没出过办公室,郑时宇想见见他,拿着份文件就去敲门了。 “请进。” 进去后,季千帆露出不算自然的表情,没想到会是郑时宇,指了指面前的椅子,和蔼地叫人坐下。 “你的腿好些了吗?” “用了季叔叔你的药,好多了。” 不知为什么,看见男人就想撒娇,哪怕知道这是在公司,也忍不住。 男人绕过办公桌,给年轻人倒了杯水,“你找我有什么事儿吗?” 拿出文件,郑时宇好奇道:“我们什么时候去普华出差?” 男人皱皱眉,翻看起文件,解释道:“这次出差你不用去,我已经叫李茂安跟我一起了。” 一听没自己,郑时宇一下子精神起来,质问原因,“为什么没有我?不是说让我去的吗?” “你的腿还没好,不能走太远的距离。” “我可以走,我的腿好了,不信你看。” 郑时宇站起来想给男人展示自己能走,但没料到左腿依旧有些僵硬,没站稳,往前直直摔去。 季千帆眼疾手快接过郑时宇,那人的手搭在他的胸膛,被吓得心跳飞快,像是要跳进他体内。 郑时宇紧紧抓着男人,手指酸胀起来,一股很舒心的味道传入鼻子,就是男人说的洗衣液的味道。 “你看看,不行的吧。” 被男人松开,郑时宇脸有些发烫,心想装脚痛是个很好接近男人的办法。 “好吧,那我就不去了,但普华有我很想买的东西,季叔叔你能帮我带一下吗?” “我们这儿没有吗?” “没有,是一家专门开在普华的巧克力店。” “行,我帮你带回来。” “谢谢季叔叔。” 本想再给季千帆一个外国的礼仪,但奈何男人有些防御地离他很远,只得堪堪作罢。 等年轻人走后,季千帆揉着额头苦恼地望着桌上的绿植。早已料到拒绝郑时宇很困难,这已经是他努力克制自己的成果,但还是忍不住做出一些关心的行为,这样下去只会令年轻人越发误会,让他们的关系走向稀奇古怪的地方。 巧克力,看来是不能带了。 第16章 是前男友挟持他的啊 打季千帆飞到普华市出差的第一天,郑时宇就开始无聊。脚逐渐康复的年轻人越发耐不住寂寞,约上杜鹏到到易珂的酒吧喝酒。 去到店里的时候尚早,还没多少客人,不过易珂看上的调酒师杨昇已经在收拾吧台了。 杨昇看见郑时宇进来,亲切地打着招呼。 “你们家易珂呢?” “老板还没来,您在老位置先等等吧。” “快打电话给你家老板,叫他快点来。” “您是他朋友,您打比我打管用。” “就怕我打他不接啊。” 戏谑地笑完,门口出现杜鹏的身影,身旁是个极其漂亮的女人。 “哟,你来这么早啊?”两人走过来,和郑时宇打个招呼,美女也甜甜地问好。 “最近脚不方便,都多久没喝酒了。” 酒保把三人引入卡座,端上往常喝的酒,叫后台的DJ上台活跃气氛。 没多久易珂也来了,蹦到卡座后,叫来几个小帅哥陪酒。 不过年轻人的眼神一直瞟向吧台,郑时宇狠狠捶在易珂大腿上,叫他专心点。 “哎呀,烦死了。” “烦什么呢?” “还不是那个人,原以为他是鱼儿,很快就上钩,没想到我才是被钓的那一个。” “活该。”打趣完,郑时宇又笑不出来了。易珂现在的情况跟他的难道不是一模一样吗?完全被男人拿捏住,一天茶饭不思,光想着怎么融化冰山了。 喝过几轮后,几人玩得越来越兴奋,易珂脚踩在桌上,往几个小帅哥的怀里一人塞了几张钞票。 “去给我把杨昇叫来,叫他给我调杯酒。” 没一会儿男人端着杯酒走来,刚放上桌,易珂端过来就一饮而尽。喝得上头的年轻人拽过杨昇的衣服,往男人怀里扔了一沓钱。 易珂喝到这个情况就是喝高了,郑时宇把人揽过来,低声告诫他不要乱来。 年轻人又去拽调酒师,语气强硬:“我才没有乱来……你,还要不要在我这里工作?” 杨昇没生易珂的气,只礼貌地拽开易珂拉着他的手,好言好语道:“老板,您喝得有点多,别再喝了。” “要你管,刚刚的酒难喝死了,再去给我调一杯来。” 打发杨昇走后,发完酒疯的年轻人倒在郑时宇肩膀上郁郁寡欢。小帅哥想上来安慰,被他一脚踹得老远。 “烦死了,烦死了!明天就把那个人开掉!” “到底怎么了我的哥?” “昨天我去他家找他,结果发现他家里有个男的,原来他之前一直都在骗我。” 说完,伤心的人哭起来,幸好音乐声大,不然周围的人全都得看过来。 “那就把他开了,明明有男朋友还来吊着你,当你是什么。”郑时宇一边哄着易珂,一边又想起自己,不知道季千帆是不是也在吊着他。 怀里的人逐渐停止了哭泣,郑时宇刚想放手把人靠在沙发上,易珂却顺着沙发滑到地上去。 以为那人又在搞怪,郑时宇隔了一会儿才蹲下。但蹲下后,易珂迟迟没起身,便察觉不对,大喊起来:“叫救护车,快去!” 周围有听到的人渐渐围起来,杜鹏也清醒过来,一个劲儿问怎么了。 “我哪儿知道啊?他哭着哭着就倒了。”抬头看了眼围观的人,郑时宇火大,推搡着把人吼散了。 “等一等,我来看一下。” 一个男人挤入人群,来到郑时宇身边,沉稳道:“叫保安把人赶一下,不要在患者周围聚集。” 男人的脸郑时宇总觉得在哪里见过,于是靠近努力辨认一番。 “他是你朋友吗?”男人检查一番后,对郑时宇说道。 “嗯。我们在哪里见过吗?” 男人浅笑一声,“你不记得了?一个多月以前在医院,季千帆满头绷带的时候。” “哦哦哦,我想起来了,你叫什么来着?” “时昭。” “时医生,感谢你救我朋友。” “我现在可救不了,他过敏了,得马上送去医院。” “嗯,他是这家店的老板,你今晚的消费算他头上了。” 医护人员冲进来抬走易珂,时昭也跟着把人送到车上。郑时宇留了个男人的电话,陪伴易珂去了医院。 * 易珂出院后的第三天,几人又在酒吧聚了一次。吧台那儿换了个调酒师,如今坐在易珂身边的竟然变成了时昭。 郑时宇看出些眉目,把人叫到一边,八卦道:“你和时医生现在什么情况?” 易珂捂着嘴偷笑,一脸娇羞:“还能什么情况。” “你在医院把人勾搭上了?” “拜托你,别用勾搭这个词语,多难听啊。我和时医生是正常交往,目前还在相互认识的阶段。” “你把那人的情况打探清楚了?” “只要知道他没结婚就行,更多的情况后面再说吧。哎呀,你别担心我了。” 见易珂的精神状态比之前好了许多,郑时宇也就放了心。今后和时昭走近些,肯定能了解到季千帆的更多情况,于他而言,是件好事儿。 带着这样的想法回到吧台,年轻人和时昭打了个招呼,碰了两杯。 “时医生,你和季叔叔怎么认识的啊?” 时昭是个健谈的人,把他和季千帆认识的经过详详细细讲了一遍。两人的父辈那边有些联系,又因为年龄相当,成了好友。 “季叔叔他结婚了吗?” 虽然喝了几杯,但男人还没醉,看郑时宇如此关心季千帆,觉得其中有名堂,寻思逗逗年轻人。 “你这么关心他?” “他是我叔叔又是我领导,关心一下很正常吧。” “可季千帆不正常哦。” “为什么这么说?” “这我不能透露了。” 凑到时昭身边想求男人继续讲,结果易珂却把人带了出去,郑时宇气得咒骂一句,得到易珂的一个鬼脸。 看着周围的人都有伴,郑时宇觉得属实无趣,想着再喝两杯就回家。 卫生间外又看见易珂和时昭在搂搂抱抱,略感孤单的年轻人选择直接走掉,连招呼也不想和那二人打。 “时宇。” 听见有人叫自己,下意识回头,却看见一个不怎么想看见的人。 “你怎么在这里?” “干嘛这么冷血,你能来酒吧就不允许我来了吗?” 眼看那人离自己越来越近,郑时宇下意识想逃,但姜方鸣的手更快,抓住他的肩膀,把他带入怀里。 “跑什么,陪我喝两杯吧。” 挣不开前男友的禁锢,郑时宇被姜方鸣拖去了他们那边。在座的都是姜方鸣的好友,以前都认识,一见着他,以为他俩和好了,纷纷打趣起来。 “哟,时宇来了,好久不见啊。” “好久不见啊。” 郑时宇心想敷衍一下,玩几把游戏就走。哪知道自从坐下来,手就一直被姜方鸣握着,逃不了一点儿。 “可不可以松开我?”年轻人咬牙低声说道。 姜方鸣不理会,握得更紧,叉起一块水果喂进郑时宇嘴里。 “我们来玩游戏吧。” 远处,易珂牵着时昭的手回来,看见郑时宇,又看见姜方鸣,露出恨铁不成钢的神情。 郑时宇向人投去求救的目光,但那人却生气地撇过头,显然误会了他。 苍天可鉴!不是他犯贱找前男友,是前男友挟持他的啊! 第17章 我没说我不喜欢你 漫漫航程令季千帆疲惫不堪,飞机刚一落地,就恨不得立刻躺进浴缸里好好洗个澡。这次合同签得艰难,三个小时前,还在普华市的一家饭店里喝了两杯白酒。 “季总,那我就先走了。”同样疲惫的李茂安因为就住在机场附近,叫来朋友接他。 “好,路上注意安全。” 道别后,男人也走向打车处。坐上车,看着手边的纸袋,心里说不出的滋味儿。 最后,还是给郑时宇买了巧克力。 手机传来消息,打开一看是时昭发来的照片。昏暗的酒吧里,郑时宇正倒在一个男人肩膀上。 「这是不是上次和你一起来医院的小孩?」 「他在酒吧?」 「对,还有他男朋友」 「那人看着不像他男朋友」 「哟,凭一张照片就判断了啊,我觉得他俩挺亲密的」 「他不想靠着那人,你看不出来吗?酒吧在哪儿?」 「你还要过来啊?」 「快点说」 收到时昭发来的地址,季千帆瞌睡也没了,直接改了地址让司机去酒吧。 到达酒吧时已是凌晨一点,但附近的商户都是二十四小时营业,所以让人感觉并不晚。 找到时昭时,那人正和一个年轻人说说笑笑,他没空管男人的情况,只追问郑时宇去哪儿了。 “人呢?” “已经走了,跟你说了人家两情相悦,你来凑什么热闹。” “我是他叔叔,他爸把他交给我,我要为他的安全考虑。” “还叔叔呢,人家安全得很。” “不,他那个样子很不对劲儿,像是没意识了。” “啊?那你快去找找,他俩十分钟前出去了。” 扔下行李,季千帆追出去,可大街上哪有郑时宇的身影。 思索一会儿,看见酒店的招牌,立马有了不好的预感。就近找了几家酒店,都没看见二人,男人不禁觉得自己在小题大做。 为什么会那么担心郑时宇的去向呢?那人已经是个成年人了,懂得照顾自己。既然他不想年轻人误会,就不应该这么关心。 可是漠不关心……根本无法做到,总是放心不下那人,希望他一直都在自己的视线范围里。 “哎哟,你别拉我,我自己能走。” 忽然,熟悉的声音传入季千帆耳朵,循声望去,不是郑时宇还是谁。那人醉得厉害,攀在一个男人的肩膀上,垂着头。 幸好他多找了一会儿,季千帆在心里感慨。害怕年轻人再次消失,季千帆快速走上前抓住男人的手臂。那人看他一眼,带着敌意。 “干什么?” “把他的手放开。” 郑时宇慢慢抬起头,还以为在梦里,欢喜道:“季叔叔?你怎么在这里?” “我来接你回家。” 姜方鸣一脸怒意,挡开季千帆的手,嘲讽道:“你是他谁啊?我家时宇会跟你走吗?” 一把推开姜方鸣,年轻人扑进季千帆的怀里。男人猝不及防,踉跄一下,后又站稳了。 “当然会跟他走啊,谁要和你一起啊。” 低头看去,年轻人正抱着自己的腰闭着眼,季千帆只得搂着那人的胳膊,把他撑着。 “我们走季叔叔。” “喂郑时宇,你给我说清楚。” “别碰他。” 不常生气的男人一把将姜方鸣推倒在地,把怀里的年轻人背起来,走到马路边准备打车。 “不要回家,我不要回家……” “那你要去哪儿?” “总之不要回家,我爸要骂我。” 上车后,一直吵着不要回家的年轻人死死抱着他,季千帆只好把人带回他的家。 将郑时宇弄到床上已是两点半,眼瞧着明天一早还要给郑明汇报工作,季千帆决定简单洗漱一下就睡觉。但人还没离开床边,便被年轻人抓住了手。 回头一看,刚刚还不省人事的人已经坐起来,醉眼迷离地看着他,似乎有话要说。 “时宇?” “讨厌死你了。” 男人愣了一下,难道那人坐起来只为说这句话吗?他觉得有趣,便坐在床边,想听听郑时宇为什么讨厌他。 “为什么讨厌我?” “讨厌你就是讨厌你,讨厌你不理我。” “我把你带回家了,怎么能叫不理你呢?” “我说的是之前……” 不知道怎么回答郑时宇,便递给那人一杯水,喝下去后,那人的嘴又滔滔不绝起来。 “你不要不理我好不好?” “我没有不理你。” “你就是不理我,你嫌我笨。” “你不笨,很聪明。” “我要是聪明,为什么你不喜欢我呢?” 有过舌战群儒经验的男人一时竟不知道怎么回答这句话,绕来绕去,反被郑时宇绕了进去。 “我没说我不喜欢你。” “你就是不喜欢我,就是喜欢看我的笑话……我那天跟你告白,你也是在看笑话吧。” 话音一落郑时宇把头埋下去,季千帆见他这般可怜,心中柔软起来。 “能得到你的喜欢我很开心,但是我一直把你当作晚辈看待,没有多余的想法。” “我不信!” 眼前一黑,是浓密的毛发扑面而来。季千帆僵硬在原地,只留得郑时宇抱着他的脑袋。 带着醉意的年轻人吻了他,比山里那次还要激烈。他也不知怎么的,忘了去推开。 “你知道我好多秘密,知道我喜欢男的,知道我喜欢你……却依旧在我面前转悠,你就是在勾引我。” “我没有那个意思,也不是想吊着你。” “那今晚呢?你刚刚不推开我又是为什么?” 季千帆哑口无言,没想到醉酒的年轻人竟然一针见血抓住他的错误。 对啊,为什么刚刚他没想着推开呢? “季叔叔……我已经成年了,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今晚不要把我当作郑明的孩子,把我当作一个追求你的人,可不可以?” 天旋地转之间,季千帆已躺在床上,坐在他身上的是郑时宇。那人满眼爱慕,是怎么也忽视不掉的情感。 “喜欢……好喜欢你……不许推开我……” 埋在脖子里的温暖令他沉醉,忽的想起那个遥远的女人,一束明媚的阳光洒在心尖。 好想亲吻她。 抬起年轻人沉重的头,季千帆慢慢吻上去。 第18章 是你逼我的,现在你必须收留我了 郑时宇第二天起床时浑身酸痛,连翻身都得憋着口气。看着外面大亮的光景,这才反应过来他正睡在季千帆家里。 床头柜上有一张便签。 「我先去公司了,醒了就去吃保温箱里的早饭」 肚子确实饿,可一起身,甜蜜中带着些黏糊的感觉,就像是草莓糖浆洒满全身。 原来不是梦,昨晚他真的和季千帆发生了关系! 年轻人急匆匆跑到镜子面前,细细数着脖子上的吻痕,想回忆更多的细节,无奈酒精害人,只记得季千帆主动吻他。此刻就像是被男人的大手抚摸,小腹热起来,腰腿的酸软再次坐实昨晚他俩无比激烈,本以为男人年纪大了不行,结果体力比他还好。 「我今天不来公司了,给你请个假」 给季千帆发过去消息后,郑时宇在男人的房间里肆无忌惮地参观起来,甚至看见一个空着的角落,便盘算好今后要买什么东西来装饰了。 昨夜的甜蜜时时刻刻提醒着他,季千帆是喜欢他的,他有机会把男人拿下。 手机铃声也变得可爱起来,以为是季千帆打来的,拿起一看却大失所望。 “打电话干嘛?” 一想到昨晚差点被姜方鸣带走,年轻人就气急败坏,要不是季千帆出现,今早他可能就醒在姜方鸣旁边,那简直是彻头彻尾的恐怖片。现在那人又给他打电话,厉鬼一般不让他清净。 “你现在在哪儿?” “为什么要告诉你?” “你不告诉我,我就去你朋友酒吧里闹。” “你闹什么?” “为什么昨晚抛下我跟那男的走了?” “我不喜欢你,为什么要跟你走?” “你出来当面跟我说清楚。” “我不想看见你,别来恶心我。” 挂断电话后郑时宇方才后悔,姜方鸣借了他十万,这下估计要不回来了。 心中的怒火慢慢被飘来的香味驱散——是放在柜子上的一瓶香薰,沉稳舒缓的檀香味道,一闻就浮现出季千帆的模样,这下又陷入甜蜜中,想象男人回家后的样子。 和季千帆睡了的事,年轻人下午就告诉了易珂和杜鹏。两人都对他表示恭喜,让他自觉请客吃饭。 提前庆祝是其他人的习惯,自认为运气一般的郑时宇选择更稳妥的方式,一定要季千帆亲口承认与他恋爱后,才将男人介绍给朋友。 以为晚上能够见着男人,结果过了七点那人都还没回来,反倒郑明先打来电话。 “你去哪儿鬼混了?今天一天都没来公司。”郑明的火爆脾气隔着空气也能传递过来,本来心情还不错的年轻人一听这话,瞬间烦躁起来。 “我昨晚喝醉了,在朋友家睡的。” “今晚早点给我滚回来。” “今晚……也不回来。” “你今晚要是敢不回来,我就把你腿打断。” “爸,你给我留点私人空间好不好?从今天起,我要独立,搬出来住了。” “好啊你,翅膀硬起来了。行啊,我不管你了,你爱去哪儿住去哪儿住。” 被郑明挂断,年轻人心情倒还好起来,每天面对他那个暴躁的父亲简直是煎熬,今后只在公司见一见就行,生活上,该是和男人分开了。 大门此时响起解锁的声音,季千帆提着包走进来,看见郑时宇,一时愣在原地。 男人疲惫的神色令年轻人有些心疼,手就那么自然地挽上去,问道:“季叔叔,你可算回来了,吃晚饭了吗?” “还没有。” 男人的语气还是像往常一样冷静,郑时宇只当他还没调整过来,兴奋地帮男人把包取下,牵着男人准备往外走。 可季千帆一动不动,像尊佛一样不可侵犯。 “我送你回家。” “什么?” “吃完饭我送你回家。” “为什么要赶我走?” 见季千帆一脸严肃,郑时宇丢开他的手,皱着眉站原地。 “对不起时宇,我想了一整天,还是应该向你道歉。昨晚的事,请你原谅也请你忘记,从现在起,我们还是保持以前的关系吧。” “为什么?谁知道了吗?” “没有人知道,只是我……还是不能将你看作一个普通的男性。你是我的晚辈,是朋友的孩子,我一时糊涂了。” 不愿再听令人火大的解释,本就饿得头脑发晕的郑时宇直接扑向男人,仰头咬住他的嘴,恶狠狠瞪了男人一眼。 “有什么关系,谁说不能和朋友的孩子谈恋爱了?” 男人被年轻人的举动惊讶到,心想幸好这是在家里,要是在公司,被旁人看见,他可能一辈子抬不起头。 昨晚的事……让他整整一天都无法思考,甚至以后也会如此,是极大的困扰。思来想去,从头至尾都不关郑时宇的事儿,而是他有错,错在与年轻人的边界太过暧昧,身为长辈不加以修正,反倒时常将郑时宇当作那人,不顾后果地沉沦。 等想清楚后,已是傍晚,天边的晚霞既美丽又可惜,不一会儿就要被黑暗掩盖,何尝不是他和年轻人的这一层关系。 “不管从什么意义上,我们都不能在一起。” “那你喜欢我吗?” 眼瞧面前的人安静下来,季千帆就知道又要迎来与年轻人的斗智斗勇。在其他方面他可能略胜郑时宇一筹,可一探讨起感情,总是栽在那人手中。 喜欢吗?当然是喜欢的,可喜欢也分很多种。他对郑时宇的喜欢太复杂,要想讲清楚,就不得不牵扯上黄雅雯,而他爱慕女人的事是绝对不能让郑时宇知道的。 “你为什么不说话?你明明说过喜欢我。” “对,我喜欢你,可是这个喜欢……” “喜欢就是喜欢!哪来这个那个的!” 激动地陈词后,年轻人的肚子确实饿到头,咕咕响了一声,可怜巴巴地望着他。 “先去吃饭吧。” 不知怎么的,他是如此自然地牵起郑时宇的手,紧紧攥手里。这顿饭之后,就要与那个小孩分开,今后再也没有朦胧的暧昧时刻。甚至到一定程度,离开公司也是必要的。 郑时宇只感觉掌心热热的,被季千帆如此牵着走还是头一次,他喜欢这个行为,恨不得往后的每一天都是如此。 吃饭时,郑时宇没吃多少,季千帆也没多少胃口,周围换了几桌人,他和年轻人都没有要走的想法,明明吃不下,却还是相顾无言地对坐,仿佛知道即将到来的结果。 电话适时响起来,打破了沉默。 “老季啊,你知道郑时宇那家伙哪儿去了吗?他今天竟然跟我说要搬出去住。” 看了眼满面愁容的郑时宇,季千帆低下头,小声道:“我不太清楚,等会儿我联系一下他。” 看见季千帆那副躲闪的样子,郑时宇就知道男人在和郑明通话。等到挂断电话,就是男人把他送回家的时候。 可他不想回家,他不要和固执蛮横的郑明一起生活。他喜欢季千帆,想要男人无微不至地照顾他。 “吃好了吗?吃好了我送你回家。” “我不要回去。” 温柔的男人坐在他对面耐心地等着他,他好想现在就吻上他,把他从小到大都没感受到的父爱从季千帆体内一丝一丝吸出来。 “回去和你爸爸好好谈一谈吧。” “我和他没什么可谈的。” 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季千帆想只有先把郑时宇骗到车上,到时候再开车去郑明家。 在车上发现季千帆是往他家开后,郑时宇放弃了挣扎,一路上都没和男人说一句话。 到了别墅外,郑明听见汽车的声音走出来,看见郑时宇,眉头一下子皱紧,垂下的手也恨不得捏成拳头。 “你不是要搬出去住吗?怎么回来了?” 年轻人也不管郑明是不是生气,只平静地走上前。开口之时,回头看了眼季千帆。 “爸爸,我要给你说一件事。” “说吧,什么事?” “我是同性恋,我喜欢男人。” 此话一出,郑明和季千帆皆是一惊。郑明气得双手颤抖,而季千帆却是安静得异常,不为人知的手心冒出一层汗。 难道郑时宇真的这么喜欢他吗?喜欢到不惜在郑明面前出柜? “老子打死你!” 眼见郑明的手机扔来,季千帆下意识把郑时宇推开,手机刚好砸在他的额头上,磕出一个小口,流血了。 “老郑,不要冲动。”郑时宇站在原地没动,一副任打任骂的样子,害怕郑明继续发火,季千帆上前抱住男人。 “你也帮着这小子说话?”郑明不可置信地看着季千帆,一脸怒意。 “你们俩坐下来好好谈一谈吧。” 推开季千帆,听不进任何劝的男人朝郑时宇冲去,照着年轻人的脸就是一巴掌,打得年轻人晕头转向。 “滚!从今往后,你不准再进这个家门,什么时候你不喜欢男的了再回来。”说完,也不管季千帆,径直进了屋。 “不回就不回!” 郑时宇不觉得脸疼,只是胸口闷闷的。看着注视着他的季千帆,再也忍不住,掉下两行泪,埋怨中又带着欢喜,向男人走了两步,“是你逼我的,现在你必须收留我了。” 不知道说什么,季千帆无奈地摸了摸额头的伤口。还在流血,这个口子应该会留疤,就像郑时宇今晚在他面前做的事,也会留下一个印记,一辈子记得。 第19章 算了,跟我回家吧 陪季千帆去医院缝针的时候,郑时宇接到奶奶洛梅的电话。老人在电话那头支支吾吾,想要打听他性取向的事儿,但又怕刺激着他,最后只叫他回家来,保证有她在,郑明不敢拿他如何。 对奶奶洛梅,郑时宇是有些愧疚的。老人的思想观念还停留在过去,接受不了他成为同性恋也正常,但又希望他幸福快乐,只好伪装自己去接受他的观念。 “奶奶,我知道你疼我,可我不会向我爸妥协,我就是喜欢男人,没办法改变。” 说罢,年轻人看了季千帆一眼,男人也看着他,眼神深不可测。既关心又忏悔,还有一丝痛苦。 “你不用担心我,我住季叔叔家。” 想起之前的一件事,季千帆捂住脸垂下头,不知该哭还是该笑。见郑时宇接完电话,走到年轻人面前,认为不是开玩笑的时候,严肃道:“这段时间你就住我家吧,我去外面住。” 郑时宇惊讶道:“怎么,你又要去住酒店吗?” “什么意思?” “你之前不是让马穗兰睡你家里,自己去睡酒店了吗?” “你连这事儿都知道?” 郑时宇得意洋洋,瞧着季千帆傻笑道:“喜欢一个人,当然什么都要打听清楚咯。” 聊着聊着又聊到感情这事儿,又是如此炽热的眼神,季千帆招架不住,不愿再和郑时宇细说。但无论如何,今后不能再误导年轻人,他必须得斩断这份感情。至于怎么斩断,他现在毫无头绪。 “先跟我回家吧。” 手就那么自然地伸出去牵年轻人,可以一想到不能再这样,便突兀地半道放下,显得时间越发漫长。 在他从未察觉的地方,牵手竟然成为习惯了吗? 郑时宇并不采纳季千帆的建议,冷酷地看着男人,故意道:“你要是住酒店,那我就去街上鬼混,随便找个男人把我带走。” 陡然站起来的年轻人吓了季千帆一跳,那人眼中的执着令他意想不到。每每看见那个眼神,他都会思考那人究竟是在什么时候喜欢上他的,究竟是为什么喜欢他。 他和郑时宇是截然不同的两类人,就比如郑时宇刚刚那句话,他是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的。但他又无法真地放任年轻人不管,毕竟以郑时宇的性格,可能真会做出那样的事。一想到年轻人会做那样的事儿,心里就担心焦虑,最后只能妥协。 “你至少不能让自己身陷险境……算了,跟我回家吧。” 见季千帆妥协,郑时宇心底小小地雀跃一番。只要利用男人的同情心死死缠着他,那么没什么事是改变不了的。虽然被郑明赶出来,心中有些小失落,可以一想到今后要与季千帆同居,就美得不行。 考虑到今后要长住在男人家里,路过便利店的时候,郑时宇拖住季千帆,想要买洗漱用品。 “不用了,家里有现成的。” 郑时宇听罢皱起眉头,“你之前带人回家住过吗?” “没有,只是为有人来家里住提前备好的。” 季千帆也不知道为何回答得这么自然,但看见郑时宇的笑容,嘴角竟不觉上扬。笑就代表精神正常,只要年轻人精神没问题,他就能继续处理他俩之间的关系。 回到家,为郑时宇安排好房间,季千帆突然没了头绪。往常他会做什么来着,到这时竟通通想不起来了。 后来才想起睡前要喝红酒,红酒入口,喜欢的味道在今天变得酸涩苦楚。 他的家里闯入一个人,那人喜欢他,永远都散发着炽热的爱意。在这间屋檐下,该怎么躲避,怎么拒绝呢?未来的日子好难熬,他头一次失眠到三点。 有人失眠,有人睡得香。郑时宇起了个大早,给季千帆煎了两个鸡蛋。男人睡得晚,起得也比平时晚一些。长期保持的生活节奏就这样被年轻人打乱,甚至刷牙的时间,都比往常多了一分钟。 “季叔叔,你黑眼圈好重,昨晚没睡好吗?今天我来开车。” 起个大早摸清楚季千帆厨房的格局,年轻人拿出杯子给男人倒了一杯牛奶。 “不用了,我来开。” “我开吧,把你送到公司我再把车给你开回来。” “你不去公司吗?” “昨天都向我爸出柜了,哪里还敢去公司。他要是看见我,又得打我。” 虽然没有怪罪的意思,但这话落进耳朵里格外难受。看着面前没有与郑明和好意向的年轻人,季千帆想来想去,还是决定得向人说清楚。 “时宇,你对我的感情或许只是一种错觉,是你……” “好了好了,快迟到了。季叔叔你的包呢?哦,在这儿呢。走吧走吧,出门了。” 被郑时宇赶着出门,男人的话也咽回肚子里。车上的时候还想继续说,我行我素的年轻人把音乐声调得巨大。 他的车里从没播放过Rap,今日体验到年轻人的品味,感觉像是套了件带着郑时宇味道的外套。 “季叔叔,晚上我等你回家吃饭哦。” 到了公司刚一下车,留下一句话的郑时宇一溜烟开走了。不给他时间回应,像是为他特别定制的一种程序。 苦笑着坐上电梯,说到定制,季千帆想起玻璃城堡。郑时宇如今躲着郑明不来公司,那个为他特别定制的城堡多久才能完成呢?虽说当时对那个东西不太感冒,可看见设计图后,心中还是埋下了期待的种子。 去到郑明办公室的时候,季千帆还是在想城堡。毕竟城堡相比于郑明抛出的尖锐话题,不需要动脑。 “老季啊,你平常和那小子走得近,竟然没发现问题吗?这下怎么办,怎么办啊?” 郑明的情绪比昨天稳定许多,怒火发泄完后,便是无尽的担忧,恨不得找根钢管把郑时宇捆上面,物理把人变直。 “对不起郑总,我没有发现。” “算了不怪你,怪我,从小把他放到国外读书,没管着他。”说罢,郑明叹了口气,拿起桌上和黄雅雯的照片,摩挲着。“雅雯去世后,我忙着公司的事,没多少时间去管他。要是雅雯还在,时宇现在估计已经结婚了。” 想起黄雅雯,季千帆心里一片暖意,但他想的却和郑明不同。要是黄雅雯还在,那人绝对会理解郑时宇的想法,不会在大晚上把人赶出家门。 “郑总,其实只要时宇开心,比什么都重要不是吗?” 还在自责的男人眉毛一挑,瞪着季千帆,气愤道:“我以为你会跟我一起想办法把这孩子的性取向变正常,结果你却说让他开心?要他开心就是允许他当同性恋,你到底懂不懂问题的严重性啊。” 被郑明指责一番,季千帆竟然有些能体会郑时宇的感受,但为了让男人安心,附和道:“我知道了。” 郑明自知刚才自己反应太过,换了轻松的语调,“听说那小子现在住在你家?” “对。” “这个任务就交给你了,只要把他的性取向变正常,打啊骂啊你做什么都可以。” 被郑明委以重任亦是负担,不知道要是告诉面前的老友,孩子喜欢的是他,郑明该作何反应。季千帆不敢想,默默退出办公室。 手机里依旧是年轻人发来的消息,会议上季千帆只草草瞄了一眼,接下去便再也没心思开会。今晚要是回家吃饭,免不了又与郑时宇四目相对,那人对他的感情,会在朝夕相处中增强还是减退呢? “季总,你在想什么呢?”思绪被人打断,季千帆抬头一看,会议已经结束,马穗兰笑意盈盈站在面前。 “没什么,只是有些累了。” “我那儿有清肝明目的茶,我去给你拿来。” 看着马穗兰远去的背影,季千帆摇摇头,除了郑时宇,马穗兰曾经也向他表白过,虽然明确拒绝了,但依旧从女生身上感受得到好感。无论在公司还是家里,都有复杂的情感等着他去处理,简直要命。 为让自己喘口气,男人决定晚上不回家吃饭。消息发过去没多久,就收到郑时宇的回信。年轻人已经开车到了车库,势必要和他一起吃饭才行。 “你不回来吃饭的话,那我今晚就减肥,不吃了。” 虽然知道年轻人是在道德绑架自己,可又不想郑时宇真的这样做,只好答应回去。 躲着公司里的员工,躲着郑明,来到车库后,季千帆坐上副驾。年轻人活力十足,一看就知休息得很好,只关心去哪儿吃饭。可他现在什么都吃不下,只让郑时宇自己选。 "还是季叔叔你迁就我。" 季千帆累得睡着,没有理会年轻人。郑时宇一路上都在唱歌,一字一句闯进他的脑海,叫他睡不安稳。 知道男人是在逃避,郑时宇也不急。他认定了季千帆,就必须得到季千帆。烈女怕缠郎,他今后就是要对季千帆使这一招儿。 第20章 我是不是和小猫一样乖 郑时宇挑了一家云南菜馆,菜肴还算开胃,但季千帆没多少胃口,只坐着看人吃。看了一会儿,又害怕年轻人误会,自觉转移了目光。 不远处的绿植后面,似乎有个熟悉的人走过,男人站起身,借由出去透气。到了外面,寻着背影走去,果不其然是他认识的人。 “嘉润,你也在这里吃饭吗?”看见是自己的学生,季千帆带着关切走上前。可走近却发现年轻人神色疲惫,一副万念俱灰的模样,“你的脸色怎么这么差?” “老师,好巧啊……我最近加班加到很晚,所以脸色有些难看。”说着,刘嘉润捂住嘴咳嗽几声。 “感冒了吗?最近降温,要多穿一些啊。” “谢谢老师的关心,我要走了。” 年轻人刚一转身,就扑进一个人的怀里。那人狠狠瞪了年轻人一眼,季千帆打量着对方,有些愠怒。 “没事吧嘉润?”想着去扶学生,却被男人伸手挡开。看着和自己差不多高的男人,季千帆难掩愤怒,“你撞到人了不知道说句对不起吗?” “没关系的老师,他是我老板。”刘嘉润的语气变得极为谨慎,仿佛变了个人般。季千帆想起曾经年轻人跟他抱怨,有个折磨人的老板迟迟不愿意放他离职,想必就是眼前这人了。 男人嘲讽地看向季千帆,又低头看了刘嘉润一眼,冷漠地转身,命令道:“走了。” 卑微的年轻人立马跟上,但又觉得没和季千帆告别,偷偷回头做着抱歉的手势。 不知道刘嘉润遇到了什么麻烦,男人心想之后再向他慢慢了解。出来的时间已经够久了,该回去看看郑时宇了。 回到餐厅没看见年轻人的身影,问了服务员,也是无人知晓。季千帆心慌起来,害怕发生危险,立刻掏出手机给人打电话。 “为什么没人接呢?” 对面迟迟不接电话,男人背心冒出冷汗,又上上下下围着餐厅找了一圈,连卫生间也挨个查看,还是不见年轻人的身影。 正当他准备出店寻找时,却发现路边蹲着一个人,正是郑时宇。不知道年轻人出来干什么,便悄悄靠近。 “小猫啊,你有没有主人啊……我好想养你啊,你和我这么有缘。但是我现在寄人篱下,不知道他会不会让我养你。” 年轻人就这样与猫咪对话,季千帆站在后面没打扰,心中泛起涟漪。看得出来郑时宇很喜欢小猫,但他从没有喂过小猫小狗,要是今后家里又来一只,会闹成什么样呢? “我数五个数,要是你不跑开的话,我就养你。” 数到三时,小猫一个扭身,从郑时宇腿下钻走。正当年轻人沮丧时,却听得身后发出一声猫叫。 “喵~” 小猫扑在季千帆的腿上,勾住男人的西裤摩擦着。季千帆也没想到猫儿会扑他身上,正束手无策之际对上郑时宇的双眼,原本坚硬的内心瞬间柔软。 简直是两只小猫嘛。 见小猫勾住季千帆,郑时宇心想这猫一定是得了他真传,更有了养它的心。 “哇!你好聪明啊,知道他才是主人。”抱起小猫,郑时宇再不愿撒手。 “喵~” 郑时宇站起身,走到季千帆面前,拉着男人的手臂甩了甩,恳求道:“季叔叔,你就把它带回家吧。” 从没养过猫狗的男人显现出畏惧,可又对小猫好奇不已,“我不喜欢家里有小动物。” “它都扑你腿上了,你看它多喜欢你啊。它现在没有家,认定你是它的主人了。” 说罢,便有一颗泪珠滚落,看自己穿着短袖,便在季千帆的衬衣上擦眼泪。 湿润的触感令季千帆陷入艰难的抉择。刚刚的一番话,不仅仅是小猫的宣言,还是郑时宇的心里话。一遍又一遍缠着自己让他留下,他已经接纳了年轻人,如今又来一只小猫,是不是郑时宇在试探他的底线呢? 但要是不接受,可怜的小猫何去何从呢?他不过是提供一个温暖的处所,只要在喂养的过程中不付出任何情感就可以了吧? 思来想去,季千帆点头道:“把它带回家吧,但我不会喂它,你自己喂。” “好耶!” 郑时宇抱起小猫转个大圈,向季千帆投去感激的笑容。 季千帆没见过这样自由的郑时宇。一想到自己刚刚做出的决定带给年轻人如此大的快乐,也不禁喜悦起来。 “我们给它取个名字吧。” “你取吧。” “那就叫它聪聪吧,它这么聪明。” “行。” “聪聪,聪聪,我们回家喽。” 小猫回家后,郑时宇决定给猫咪打造一个精致的猫窝,甚至恳求季千帆赐给他一间空房打造,男人答应后便整天都在网上购买家具。一有了猫,年轻人关注自己的时间便少了,季千帆觉得是件好事儿,竟也逐渐喜欢上小猫。 某天郑时宇搬回来一个城堡样式的猫窝,不免让男人想起玻璃城堡。当初那么坚持的年轻人,难道忘记自己的梦想了吗? 在郑时宇和猫咪玩耍时,季千帆走过去问起玻璃城堡的事儿。 一听这个,郑时宇来了劲儿,把猫放下,挤到男人身边,撒娇道:“你很期待吗?” 见郑时宇态度不太端正,季千帆正经起来,“那不是你曾经的梦想吗?无论如何都要做一个出来,你难道要放弃吗?” 年轻人瞬间泄气,垂下肩膀,“怎么可能放弃,只是我……跟我老爸出柜了,根本不敢去公司。” “那就回去告诉你爸爸,那天说的全是气话。” 意识到男人是在劝自己回家,同时又不动声色地拒绝自己,郑时宇心里就火大,不再理会季千帆,抱着猫咪进了房间。 进到小猫房,看着城堡猫窝,年轻人没了玩耍的心思。季千帆确实说得对,那是他坚持的梦想,怎么可能轻易放弃。况且他已经将设计图给了工厂,只要不去公司,不碰见郑明,就没什么好怕的。 想通这一点,郑时宇走到客厅想找季千帆说说这事儿,却见男人正在倒酒,厚着脸皮凑上去说要喝一杯。 沉默无言地给年轻人倒了一杯,却见那人一饮而尽,季千帆不禁觉得十分有趣。 “为什么喝这么急?” “你说得对,玻璃城堡是我的梦想,我不能放弃,明天我就去工厂跟进度。” 斗志昂扬的年轻人眼眸闪闪的,季千帆刚想抬手拍上他的脑袋,意识到又将造成误解,果断放下手去。哪知年轻人飞快地捕捉到他的这一失误。 “什么嘛,想表扬我就直说,想摸就摸嘛。”手被郑时宇用脑袋顶起来,年轻人就像小猫一样在他掌心蹭来蹭去。那人闭着眼,蜷着身子,要多放松有多放松。 郑时宇眯着眼,脸颊的肉嘟起来,挤得眼儿弯弯,“我是不是和小猫一样乖。” 不敢多看年轻人一眼,季千帆只晃动着手里的酒杯,“要不要去睡觉?” “不要,我要和你再坐一会儿。” “你要是睡着了,我可抱不动你。” “我睡着了,你可以抱我了。” 年轻人作势打起呼噜,季千帆哭笑不得,手不自觉在人的后背上抚过。 假若郑时宇不是郑明和黄雅雯的孩子该多好啊,那样他就可以顺从自己的内心与人交往了。现在的状况持续得越久,不光是郑时宇,恐怕他到时候都难以抽离。 毕竟感情这东西,太难说了。 第21章 你的意思是现在家里有三只小猫了 郑时宇答应季千帆继续制作玻璃城堡后,无比上心,每天都去工厂跟进度。原本郑明是不答应的,但季千帆好说歹说后才让年轻人一路绿灯地搞创作。 郑明知道郑时宇把心思花在玻璃上后心态比原来稍微好了一些,但还是因为郑时宇性取向的问题愁眉不展,甚至决定让年轻人去相亲。当他把这个想法告诉季千帆后,遭到男人严厉的反对。 “这样做会让时宇更加反感,你们父子之间的关系只会更差,而且对人家女方来说也不好。” “那小子喜欢男人就是彻头彻尾的错,该让他体验体验女人的好,不耍点手段是不行了。” 季千帆瞬间知道了郑明的想法,不寒而栗,心想怎么才能帮助郑时宇躲过这一劫。 “他最近不愿意理我,这件事儿就交给你去做了。” 被郑明吩咐完任务,季千帆越发觉得不对劲。他的整个工作似乎都围绕着郑时宇进行了。把郑时宇变直,也就是让郑时宇不要喜欢自己。可现在年轻人正对他上头,越是说教,恐怕只会适得其反。 晚上季千帆回家后,郑时宇已经把晚饭做好,手舞足蹈地和小猫在玩,见他回来,立马迎上来,一脸的关心外加八卦。 “听公司的人说你今天和我爸吵架了。” “谁说的?” “你就说是不是吧,他和你吵什么啊?” 见郑时宇一脸八卦的样子,季千帆摇摇头。有些事情不能说给年轻人,否则越发加深父子之间的误会。 “不说算了,反正多半也是因为我。他的话你就当耳边风,听听就行。” “你打算和你爸冷战多久?” “你是要赶我走吗?”说到这里郑时宇挤出几滴泪,拿起纸巾边擦边哭诉:“我妈已经去世了,我爸又不理解我,现在你也要赶我走。” 不知郑时宇从哪儿解读出的这一层意思,季千帆无奈地揉揉额头,安慰道:“我没这个意思,你想住就住,我不会赶你走的。” “那就吃饭吧。”得到承诺的年轻人一下子开朗起来,抱着小猫来到餐桌边。 桌上是郑时宇新学的菜,他准备每天换着花样给季千帆做。 “我今天又去了工厂,你的玻璃城堡估计周五就能完工。” “这么快?” “我每天守着工人在做诶,你的玻璃城堡我当然上心。” 面对郑时宇炽热的目光,季千帆低下头夹菜,有些为难,但看着年轻人做的满桌的菜,又十分欣慰。 “想不到你在做菜上也很有天赋。” “是吗?你想吃什么给我说,我天天给你做。” “我不挑食,吃什么都可以。” “只要我做的你都乐意吃是不是,嗯?” 与季千帆同居的日子十分甜蜜,郑时宇每天都沉浸在与男人暧昧的过程中,至于和郑明之间的矛盾早已飘散在九霄之外了。 “行了,快吃饭吧。”意识到不能与郑时宇太过亲近,季千帆换了副严肃的面孔。 “遵命!” 二人吃得正开心时季千帆的手机铃声巧妙地打破了这微妙的氛围,聪聪也昂起脑袋,望着男人。 郑时宇注视着脸色越发沉重的男人,想凑过去偷听,却被一把推开。正当他想询问是不是郑明打来的时候,季千帆面色凝重地挂断了电话。 “我出去一趟,你自己吃吧。” “谁打给你的?” “不是你爸。” 说完,男人马不停蹄地出门了。看着满桌的菜,郑时宇也没了吃的心情,抱起聪聪坐到沙发上生闷气。 猫儿发出一声懒懒的猫叫,像打开郑时宇什么机关一般。年轻人立刻跳起来,去厨房忙活一阵,飞速出了门。 电话是刘嘉润打来的,来到刘嘉润的家,打开门后季千帆大吃一惊。年轻人满脸是血地坐在客厅里,双眼红肿如桃,嘴唇也破碎流血。地上是摔碎的玻璃杯,还散落着皱巴巴的衣服。 “出什么事了?” 见到季千帆,刘嘉润立马躲进他的怀里。尽管男人安抚着,依旧颤抖不已。 “老师……我好害怕……” “慢慢说,怎么回事?” “赵贤书他……他要杀我……” “是上次在饭店门口见到的那个人?” “是他……他说他明天会找我,只要我想离开他,就会一直到我家堵我。” 听刘嘉润的话,季千帆意识到二人关系并不简单,将人安抚在沙发上,找出药箱给人擦血渍。 “你和他之间是什么关系?” “我……” 见刘嘉润吞吞吐吐,季千帆心里着急不已,“都到这个地步,就不要瞒我了,把全部事情告诉我,我才好帮你。” 年轻人叹了口气,厌恶中又有些无奈地说道:“我说出来后希望老师你不要嫌弃我,其实我一直在和他交往。” 握住学生的手,季千帆顿感冰凉,安慰道:“我不会嫌弃你,我是来帮你的嘉润。” 之后,刘嘉润便把和赵贤书的事一五一十告诉了季千帆。原来年轻人一毕业就进入赵贤书的公司,在岗位上多次受到赵贤书的提携,当时还以为是领导对下属的关爱,后来却在一次聚餐后被骗上了床。那一晚被赵贤书拍下视频,以此威胁,让他答应交往,他没办法只好答应。但交往之后,才发现赵贤书是个疯子、人渣,不仅限制他的行动,还出轨其他男人。在他提出结束关系的时候,男人总会拿视频来威胁他,不允许他离开。这一次是因为撞见赵贤书和其他人上床,提出分手。但因为赵贤书喝了些酒,与他发生肢体冲突,失控打伤了他。 季千帆张望一圈,发现房间装修不菲,意识到不对劲儿,难以置信道:“他是在这里出轨的?” “对,这是他的房子。” “他人呢?” “被那个男的带走了。” 听完刘嘉润的遭遇,季千帆再也忍不了,气愤地拽住年轻人的手,恨不得立刻飞奔去警局。 “走,跟我去报警。” “没用的老师,终域的公安局局长是他的好朋友,而且他还威胁说要把视频传播出去。” “我不信他有这么大的能耐,你别怕他。” “可是我不敢报警,他疯起来谁都拦不住,我害怕他失控,伤害我也伤害你……” “那你现在想怎么做?” “我只想离开他,去到一个他找不到的地方。” “今天先去我家住吧,以后我再帮你搬家。” “谢谢你老师。” “不要说谢谢了,快跟我离开这里。” 经历了这样的事儿刘嘉润浑身无力,只能依靠着季千帆走。到男人家楼下时,不小心被草丛里的什么东西绊倒,摔在地上。 “没事儿吧?”季千帆把人扶起来,又给人拍拍身上的灰。 “没事儿。” 被绊倒的东西慢慢蠕动着退出来,瞪大眼睛看着二人,露出惊讶又愤恨的表情。 这下换季千帆难堪了,因为他没有考虑到家里已经住进一个人,郑时宇那副要吃了他的表情格外凶狠。今后要是让刘嘉润也住进家里,两个年轻人之间会不会发生什么矛盾呢,他还真不敢保证。 “你怎么在这里?” “我来喂流浪猫,你们俩是什么意思?” “嘉润最近遇到些麻烦,要住在我家。” “哦,你的意思是现在家里有三只小猫了。” 对上郑时宇埋怨的眼神,季千帆不知怎么的,心里酸酸的。要是郑时宇也遇上今晚刘嘉润这事儿,他还真不知该如何应对。 刘嘉润看出二人关系不太简单,礼貌地问道:“老师,你们俩现在一起住吗?” “对,他最近暂时住在我家。” 听着男人口中的暂时,年轻人很不得劲儿,拿着碗盘怒气冲冲地走在前面,哪知没注意脚下,一个趔趄,摔个狗吃屎。 季千帆身躯一晃,刚想上前把人扶起来,硬生生止住脚步,平静道:“以后走路小心一点。” 听到此话的年轻人,捡起碗盆背着身就走了,也不理会身后的二人,只想快点回到自己的房间。 成功激怒郑时宇的季千帆心里却十分忧愁,刚刚说那句话的时候他觉得语气竟然像起郑明来了,这样冷漠的话语会带给年轻人伤害吧?可他又不得不这样做,直到某一天郑时宇受不了他,收回爱意,那时才是真正的结束。 第22章 所有设计都是他喜欢的 被季千帆刺激到的郑时宇回到家就把自己关进猫咪房内,把沙发铺成一张床后,寻思今后就和猫咪相依为命了。 聪聪在一旁什么也不懂,只来来回回蹭郑时宇的腿。看着擦破的手腕,怨恨季千帆不来关心自己的同时害怕伤口发炎。 “你说我要不要出去拿药呢。” “喵~” “不要,出去就会看见那两个人,讨厌死季千帆了。” 磨蹭半天,磨蹭到半夜,年轻人才溜出去。一出去就见茶几上摆着一瓶碘伏,乐呵呵地拿回屋里擦。 第二天,郑时宇起得很早,没打算和季千帆一起,独自去了工厂。到了工厂之后工人告诉他玻璃城堡已经造好了。 “哼,才不想给那个人。”虽然嘴上这般说,但还是很想看见作品。 加工室里,晶莹剔透的绿色城堡在桌上放着,郑时宇眼都看直了,坏心情立刻烟消云散,只专心致志欣赏艺术品。 面前的,是他的第一件作品,是他给季千帆设计的。一切元素都是男人自己选的,男人的审美也正好贴合上他的。 “太美了,给我包装好放车上。”年轻人看了又看,满意得不得了。想到季千帆看见它之后的表情,期待不已。 “送到公司去吗?” “不送公司,送到这个地方。” 把季千帆家的地址写下来之后,郑时宇就离开了工厂,约上易珂和杜鹏下午喝茶。 与朋友喝完茶已是傍晚,郑时宇提着超市买来的菜回到家已经想好做什么,可没想到刘嘉润已经把饭菜做好了。 “时宇,你如果饿了就先吃点饼干垫垫肚子,老师还有一会儿才回来。” 没想到刘嘉润一来连自己做饭的工作都抢了去,郑时宇心烦不已。而且那人做完饭宛如主人一般的口气,也令他不悦。 “你还要在这里住多久?” 刘嘉润无奈地看着年轻人,他知道郑时宇不喜欢他,但一想起赵贤书的围追堵截就害怕,只有在老师家里暂住一会儿。 “找到房子我就会搬出去的。” 郑时宇不满这个答案,嘴里嘟囔着把菜放进厨房,放完就听见季千帆回来的声音。 一看见桌上的菜和臭脸的郑时宇季千帆便知道菜是刘嘉润做的,见刘嘉润的精神状态恢复,忍不住夸奖起来。 “这些菜都是嘉润你做的吗?” “嗯。” “很能干啊。” 话音落地,却见郑时宇铁青着脸,季千帆没再说什么,只招呼二人落座吃饭。 忍着饥饿,郑时宇满脸不屑道:“我吃了饭回来的,你们吃吧。” “嘉润做了这么多菜,我们俩也吃不完,你来吃一点吧。” 抱起猫咪走到季千帆面前,看着一脸疑惑的男人,郑时宇依旧拒绝吃饭。他的愤怒不仅出在刘嘉润,就连猫咪也知晓原因,不停在他怀里翻滚,没理由季千帆看不出来。 男人选择忽视,“行,不吃就算了,我们俩吃。” 就这样被排挤在外,郑时宇怒气冲冲回到卧室里,砰的一声关上门。 刘嘉润不好意思地垂下头,丧失了刚才的笑容,“时宇好像不喜欢我住在这里。” “他没有说这话的权利,你想在这里住多久就住多久。” “但我还是得尽快找到房子,不能一直麻烦老师你。” “那人今天联系你了吗?” 提到这事儿,刘嘉润放下筷子,叹了口气,“联系了,他给我打了十几个电话,我一个都没接。后面他又发信息给我,叫我回去,说会好好跟我道歉,保证不再伤害我。” “你绝不能心软回去,明天我就去给你办一张新的电话卡,叫他再不能骚扰你。” “谢谢你老师,这几天我不敢出门,只好麻烦你了。” “不要一直说谢谢,快吃菜。” 郑时宇走出卧室就看见季千帆给人夹菜的场面,心想自己都没得到过这种待遇,更加生气,朝男人走去,直愣愣站在二人面前。 “要吃饭就自己去拿碗筷。” “我不吃!” 说完年轻人就气鼓鼓地出门了。 季千帆知道郑时宇在生自己的气,可他不这样做,只会把人往更错的道路上引导。 没一会儿,门铃响了,以为年轻人生完气回来,季千帆按捺住喜悦去开门,却见屋外站在两个快递员。 核对完信息,两人就把东西搬到屋里,在季千帆面前拆掉包裹。 “哇,好漂亮的城堡。”拆掉最后一层泡沫纸后,刘嘉润在一旁感叹。 绿色城堡在灯光下更显透亮,宛若水晶一样华丽,折射出的光影美得众人惊叹。 很美,所有设计都是他喜欢的。 季千帆一时半会儿说不出话,忽然想起它的作者,四处打量。 “叫你们送这个来的人呢?” “他刚刚叫我们送上来后就出去了。” 将两人送走后季千帆回到餐桌上继续吃饭,不过心情已不似刚才。 “这个城堡是时宇给老师你做的吗?” “嗯,是他一直想做的东西。” 刘嘉润瞧出季千帆的心不在焉,快速吃完饭,说自己洗碗。 季千帆也放下碗筷不再吃,心里想着郑时宇,给刘嘉润说了一声便出门了。 小区里找了个遍都没找到年轻人,季千帆能想到的只有易珂的酒吧,打着电话叫司机开去。 郑时宇没接他的电话,不过也在他意料之中。到了酒吧,又在昏暗的灯光里找了许久,郑时宇没找到,反倒遇见你侬我侬的时昭和易珂。 “你怎么到这儿来了?”时昭想拉人喝一杯,季千帆摆手拒绝了。 “我来找郑时宇,他来这里了吗?” 易珂摇头,季千帆刚想走,一想到郑时宇可能会接易珂的电话,便拜托年轻人帮他打个电话问问。 易珂知道郑时宇喜欢季千帆,如今看男人对年轻人如此上心,很乐意帮忙,给人打去电话。 接完电话,易珂一脸尴尬,吞吞吐吐,“他说他在家里睡觉。” “他不可能在家。” “真的,他刚刚就是给我说的在家里。” “他一定是骗你的。” “你为什么这么确信?” “因为前段时间他向家里出柜了,被赶出来了。” 这件事易珂还是现在才知道的,心想这么大事儿郑时宇都瞒着他,抬眼一瞧季千帆,打量起男人,心想到底有多喜欢才会让郑时宇狠下心出柜。 “那他可能去哪儿啊?”易珂起了八卦的心,推开时昭的手,离季千帆近了些。 “我不知道,你是他的好朋友,所以我才来问你。” “行,我再打个电话问问。” 这次打过去被郑时宇识破了季千帆就在旁边,更是不愿意透露位置。季千帆也知问易珂没用,匆匆离开了酒吧。 回家的路上刘嘉润打来电话问郑时宇情况,季千帆如实说了,年轻人立马提出和他一起找人。 “不行,你不能出门,万一被姓赵的碰上就麻烦了。” “不会这么凑巧,他现在也不知道我在哪儿。” 季千帆不停地摇头,劝导道:“我现在也不知道郑时宇在哪儿,你出来也没办法,别出来了。” 说完,男人就觉眼前一亮,一个熟悉的身影掠过眼眸,直觉告诉他那是郑时宇。 挂断电话追上去,就在接近那人背影时,一个人撞上他,叫他踉跄一步。 心想不要耽误时间,不找那人麻烦,提脚跟上背影,却被人扯住胳膊。回头一看,是赵贤书那张讨厌的脸。 “刘嘉润是不是在你那儿?” 赵贤书脸色铁青,拳头隐隐攥住,恨不得一口把季千帆嚼碎。 第23章 看什么看,他是我男朋友 “他在哪儿关你什么事。”心中依旧想着消失的背影,因此想快速结束与赵贤书的对话。 “把他给我交出来。”赵贤书气得咬牙,眼里熬了一夜的红血丝在灯下活像烧断的红烛。 “做梦。” 季千帆冷笑一声,推开赵贤书的手,想做正事。哪知男人不放手,季千帆便和他打斗起来。 赵贤书更强壮,季千帆更灵活,二人都没占到对方多少便宜,来回几招后捂着嘴分开几米。 “我会找到他的,你最好不要动他。”赵贤书拦下一辆车坐上去,狠狠瞪了季千帆一眼。 望着远去的车,季千帆忍着疼痛坐在路边歇了一会儿,再没有找郑时宇的精力。 手指沾到嘴角的地方有一团血渍,看来是刚刚和赵贤书打斗的时候受的伤。 躲进街角便利店的郑时宇探出脑袋看了又看,发现季千帆正坐在花坛边,一脸痛苦地捂着胸口,以为男人突发心脏病,急忙跑过去。 “季叔叔,你怎么了?” 看着蹲在跟前的年轻人,季千帆心跳漏掉一拍,也不觉得哪儿疼了,紧紧握着人的手怕人跑了。 “你从哪儿钻出来的?” 说到这个,郑时宇有些为难,总不能告诉季千帆他是故意出现在他面前,吸引他来追的吧? “碰巧路过而已。” 知道郑时宇在说谎,也不去拆穿,握着满满的安稳感,男人绽开笑意,无比温柔:“玻璃城堡送到家了,我很喜欢,谢谢你。” 作为玻璃城堡的第一位顾客,给出了极高的评价,不免令郑时宇满心欢喜,尤其还出自他喜欢的人之口,欢喜就加倍了。 不会掩饰感情的年轻人只将笑容挂在脸上,完全忘记了刚刚季千帆给他的冷脸,“你喜欢就好。” “回家吧。” 放下郑时宇的手,季千帆深深喘了口气,背对着年轻人把喜悦压了下去。 只要找回年轻人就好,再不能给予他更多的感情暗示了。 回家后季千帆把在街上遇见赵贤书的事儿告诉了刘嘉润,年轻人听后血色尽失,双手微不可察地颤抖起来。 “我该怎么办?继续住在这里会连累老师你的。”看着季千帆嘴角的伤,刘嘉润自责不已,眼眶不禁红了。 “别怕,我不会让他接近你的。你就安安心心待在这里,除了我这里,还有哪里安全?” 郑时宇一出来就见着二人双手紧握,一瞬间垮下脸,坐在二人中间,也要插入话题。 “玻璃城堡我给你摆好了,以后你每天睁眼就能看见。” “谢谢你。” “你们俩刚刚在聊什么?” “没什么,只是在说帮嘉润找房子的事。” 一听是找房子的事儿,郑时宇来了兴致,拍拍胸脯,积极道:“这事儿交给我了,我分分钟给找你好房子。” 知道郑时宇做事不太仔细,季千帆还是拒绝了。这个住所绝对不能让赵贤书知道,一定得小心翼翼进行。 “怎么?你们不相信我?” 刘嘉润摇摇头,知道郑时宇不喜欢他,也想着早早搬出去,不让季千帆为难,“没有没有,谢谢时宇你了。” 接受任务之后郑时宇每天都上心,主要是想让刘嘉润快点搬走,这样他才能更顺畅地追求季千帆。 房子分分钟找好,可每一套都得给季千帆过目。男人挑剔至极,每一套房子都要详细地把关,从楼层到附近的街道,挨个问仔细。所以找了一个星期,还是没有可用的房源。 不过说来也巧,正是每天出门看房子的路上,郑时宇遇见了多年没见的好朋友李沐言。 李沐言和郑时宇是小学同学,二人在小学期间是刀也斩不断的关系,直到二人去了不同的地方留学,渐渐见面少了。 郑时宇告诉自己正在找房的事儿,李沐言表示他有几套房正在出租,如果他需要,随便挑一套去住。郑时宇一听喜上眉梢,当即要请李沐言吃饭。 “改天吧时宇,我最近有点忙。” “行,说好了。” 达成承诺后,郑时宇回到家里给季千帆说了房子的事儿。两人都对李沐言的房子很满意,男人准备帮刘嘉润付一年的租金。 一听这话,年轻人慌忙拒绝,眼神中带着愧疚,“不用了老师,我有钱,不能让你来给租金。” “你把钱留着,找到工作之前还需要这些钱。” 二人推来推去,最后还是刘嘉润妥协了。 眼看刘嘉润就要搬出去,郑时宇说不出的开心,提出送人一件礼物。 “为我定制玻璃城堡?” “嗯,就像我给季叔叔设计的那款一样,你也可以设计一款属于你的。” “我就不要了吧。” “嗯?” 被郑时宇一记白眼袭击,刘嘉润连连改口,答应下来。 刘嘉润的审美又是另一种,郑时宇觉得有趣,因此很上心。在设计期间几乎废寝忘食,连前男友姜方鸣的电话也不拒绝了。 “宝宝,我好想你。”肉麻的情话令郑时宇浑身不适,不知前男友又在作什么妖,但想到那人还没还他钱,就没急着挂断。 “你想干嘛?” “想约你出来玩。” 今天是和李沐言约好吃饭的日子,就算没有约,他也不会答应姜方鸣。不过看前男友如此诚挚地邀请,郑时宇想着耍他一次。 "好啊,晚上十点易珂的酒吧见。" “十点见,宝宝。” 不知道姜方鸣那个傻逼找自己做什么,不过一定不是好事。看着面前的设计图,心想要是给前男友设计城堡,一定得设计成地狱风格。 上次和李沐言简短地聊了几句,郑时宇还不知道他的这位老朋友这几年过得如何,吃饭时好奇地询问起来。 “回来帮我爸管公司,天天都得开会,累得要死。你呢,现在在做什么?” “捣鼓玻璃呗。” “捣鼓出什么成果了吗?” “呵呵,能捣鼓出……诶,对了!我最近在开发一个项目,定制玻璃城堡,你也来定制一个吧。” “好啊,你的事业我绝对支持。” 李沐言还是像从前那样支持郑时宇,搞得年轻人热情高涨,吃完饭继续叙旧,叫人去清吧里坐坐。 刚到清吧坐下没多久,郑时宇就接到姜方鸣的电话,那人质问他为什么没去酒吧。 “当然是骗你的。” “别让我抓到你在哪儿。” 挂断电话后,郑时宇有些犯怵,害怕姜方鸣真的找来,那个疯子一闹,他和李沐言的小聚必定毁掉。 “沐言,不好意思啊,我现在有点急事得回家,下次再出来。” 李沐言表示理解,并说要送郑时宇回家。郑时宇没想李沐言送,但男人一再坚持,便答应了。 回的是季千帆的家,下车后二人站在车边告别,约定三天后定制玻璃城堡。 “我就先回家了,房子的事儿再次感谢你。” “我们的关系不用说这么多,那三天后见了。” 送走李沐言,郑时宇转身上楼,却被一人从身后抱住,刚想看是谁,那人先开口。 “不理我的原因竟然是有新欢了,宝宝你好狠的心啊。” 郑时宇吓一大跳,推开男人,眼神中带着厌恶,“姜方鸣,你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刚刚有人告诉我你和一男的在约会,我就一路跟过来了。” “你跟着我干嘛,有病啊!” “我想你了嘛,谁叫你不接我电话,也不来见我。” 又被男人抱住,郑时宇心里只剩无语,完全不知道他的前任在打什么算盘。不过既然姜方鸣自己送上门,他也懒得找人催债。 “对,我想你了,想你把我借你的钱还我了。” “我的卡被我爸冻结了,最近吃饭都得靠兄弟,你帮帮我吧。” 就知道是这样,郑时宇踢了姜方鸣一脚,把人从身上踹下去。 “我和你关系很好吗?借你的钱我不要了,以后不准骚扰我。” “宝宝,我错了,原谅我好不好?再给我一次机会,之前是我不对……” 这番话郑时宇耳朵要听出茧了,面对纠缠不休的男人,小区里叫人看见不好,只能一顿拳打脚踢把人赶。 郑时宇打,姜方鸣却抱着他,二人动作极其暧昧,隔远看就像是在拥吻一般。 才结束饭局的季千帆喝了些酒,远远也以为是一对情侣在接吻。刚想从旁边走过,却闻到一股熟悉的香味,扭头一看,正好对上郑时宇惊恐的双眼。 和郑时宇抱着的男的他认识,只寻思二人在这里做什么。同时,心里隐隐有些不快,推开郑时宇身上的男人。 姜方鸣认出季千帆,惊讶中带着些愤怒,看向郑时宇,求一个答案。虽然上次也是被季千帆坏了好事,可他还是不相信郑时宇会和这么一个老男人在一起。 郑时宇一把挽过季千帆的手,在男人震惊的情绪中吻上他的嘴唇,得意道:“看什么看,他是我男朋友,还不滚是等他来打你吗?” 第24章 我讨厌你季千帆!讨厌死了! 赶走姜方鸣后回家的路上,季千帆一直闭口不言。郑时宇不知道是不是刚刚的一番话得罪了男人,一个劲儿地道歉和卖惨。 “季叔叔,我刚刚不是要你难堪,只是姜方鸣他一直骚扰我,没办法才这样,你不会怪我吧?”说罢,拽了拽季千帆的衣袖。 男人垂下眸,看着撒娇的年轻人,想发脾气又思考着该怎么正确地发。幸亏当时只有他们三人,否则说不清楚了。不过他还是好奇郑时宇和姜方鸣的关系,不禁发问。 “你和他到底怎么回事儿?” “我和他早就分手了,但他最近一直骚扰我,想找我借钱。” “借了吗?” “之前借过一次,这次没借了。” 季千帆叹了口气,没说什么。心从刚才开始就闷闷的,一股使不上劲儿的感觉包裹着他。这一次是当着姜方鸣的面吻他,下一次会不会当着更多人的面呢?对于郑时宇的这种行为,他的沉默会曲折地表示他同意,只会让年轻人越来越错。 电梯门打开,鉴于刘嘉润在家,叫人听见不好,便把郑时宇拽到一旁的楼梯间,严肃地教育起来。 “今天的事我暂且原谅你,但今后我不会再任由你胡来。” “今天是事出有因。” “不要找借口了。” 见季千帆说完一脸冷漠地转身,郑时宇气不打一处来。帮刘嘉润找到房子季千帆不感谢他,就因为一个吻责骂他,男人和以前耐心温柔的样子越来越不同了。这样的心理落差,让他跟在季千帆身后哭起来。 听到哭声,季千帆回过头,不解道:“你哭什么?” “我给刘嘉润找到房子,你一句表扬没有。今天情急之下亲你一口,你就骂我,我委屈。” 见年轻人委屈的样子,季千帆心酸酸的,想着骂也骂了,语气就不必太凶,“帮嘉润找房子确实谢谢你,但你今天的行为我很讨厌。” “讨厌为什么不推开我?” 被郑时宇死死盯着,季千帆不知作何回答,他确实没想着推开郑时宇,就像之前几次一样。他心中是有点喜欢的,但却故意强迫自己抽离这种喜欢,最后进入一种无比冷静的状态,去处理他和郑时宇的关系。 “我没办法这么快反应你的行为。” 等男人一说完,郑时宇视死如归般再次吻上他,见男人未动,将他推去墙上。 他要寻一个答案,寻一个季千帆心里有他的答案。 “你瞧,你现在也没推开我……我喜欢你,你明明也是喜欢我的,为什么不承认呢?” 心就像坐在热气球上,又热又胆颤。看着眼前逐步紧逼的年轻人,季千帆感叹自己竟然束手无策。明明刚刚才讲清楚原则,可年轻人又一次挑战他。 抬手甩向郑时宇的脸颊,楼道里发出清脆的声响。直到年轻人捂住脸,季千帆也还是不敢相信自己打了人。 “我讨厌你季千帆!讨厌死了!” 看着跑远的年轻人,季千帆没追上去,只疲惫地回家。一开门,依旧是一桌做好的饭菜,他没有胃口,向刘嘉润说了句抱歉,就回了房。 郑时宇出走三天,天天都在易珂酒吧里买醉。季千帆一次电话也没打来,就连短信也没一条。 第四天晚上又来到易珂的酒吧喝酒,要了七八杯酒,喝吐三次,依旧叫人上酒。 易珂才度假回来,时昭才加完班,本是二人约会的日子又变成郑时宇的开导会。 “你先去忙,不要端酒过来。”嘱咐完服务员,易珂抱着郑时宇安慰,问他怎么了。 “他妈的,谁告诉我死缠烂打就一定会有结果的……呜呜呜,季千帆竟然打了我一耳光,他从没有打过我……呜呜呜啊啊……” 易珂一来,郑时宇就抱着人哭。这几天他吃不下睡不好,脸本就有点肿,又哭起来,更加臃肿。 “你家季叔叔还打你啦?” “你看我脸。”巴掌印早就消了,易珂左看右看没有,只看见止不住的眼泪,给人擦去。 “我讨厌死他了!” “他为什么打你?” “因为我亲了他。” 易珂皱起眉头,搞不清二人的关系,追问道:“他对你没那个意思吗?上次你喝醉了他来接你,我还以为他喜欢你呢。” 流着泪的年轻人又笑起来,贴近易珂,感叹道:“对吧对吧,你也觉得他喜欢我吧。可他就是不承认,因为我是他好朋友的儿子,他就畏手畏脚的,不愿意接受我。” “他有这个想法很正常嘛,要是和你在一起了,怎么跟你爸交代呢?到时候朋友都没得做。” 郑时宇鼻子一拧,嫌弃道:“不做朋友就不做朋友咯,我才不想他和郑明做朋友。” “那之后呢,你打算怎么办?” “我不知道,我现在只想喝酒。酒呢?服务员,快给我上酒!” 眼见拦不住,易珂吩咐服务员端杯气泡饮料来,向一旁的时昭投去求助的目光。 “看我干嘛,我又不是季千帆。” “那怎么办啊?” “别急,我有办法。”连续高负荷工作的时昭身心俱疲,但为了郑时宇放开他家易珂,想到一个主意。 三百六十度围着郑时宇拍下一段视频后,时昭立马发给了季千帆,没一会儿就接到男人的电话。 “照顾好他,我马上出门。” 和易珂相视一笑,把郑时宇扶到沙发上,不让人再喝酒。 易珂累得大汗直流,端起饮料自己先喝了一口,又喂到郑时宇嘴边,谁料年轻人根本不喝。 “酒呢?我要喝酒,我不喝水!” “我的酒今天被你喝光了,客人都没得喝。” 听见酒没了,郑时宇撒起泼来,蛮牛一般往吧台冲,时昭和易珂两个人都拉不住。 醉酒的人只顾往前冲,一下子冲到其他客人的身上。 “哎呀,对不起对不起。”易珂赶忙替郑时宇道歉。 哪知那人非但没生气,反倒弯下腰凑近郑时宇的脸看了看,顺便加入易珂和时昭的队伍,三人一起扶住醉鬼。 “时宇,你怎么喝这么多啊?” 见人认识郑时宇,易珂找着救星一般,撤开手,活动活动,倒起苦水。 “你先把他扶着,哎哟,可重死我了。帅哥,你是他朋友吗?” “嗯,我们是小学同学。他这是怎么了?” “失恋了,借酒浇愁。” “谁说的!” 郑时宇抬起头冲易珂发顿脾气,却突然瞥见一旁的李沐言,心情愉悦起来,站直身子跟人打招呼。 “沐言,你怎么来了?” “你撞上我啦,怎么今天喝这么多酒?” “没有啦,我很清醒……呕——” 三人被吓一大跳,立马扶着郑时宇去卫生间吐。吐完的郑时宇两腿酸软走不得一点,三人又陪他坐进沙发里。 不知道季千帆还有多久到,时昭每隔几分钟就发个信息去问。郑时宇倒在易珂肩上睡觉,压得人龇牙咧嘴,又被推给李沐言。 不一会儿,季千帆跑进酒吧,看向醉得不省人事的年轻人,一脸惆怅。 郑时宇生了他四天的气,比想象中久得多。没有郑时宇消息的日子里,他以为会很轻松,但反倒无心做事,心里担心,大脑又不允许自己去想。 “他喝了多少?” “大概七八杯吧。” “今晚辛苦你们了,把他给我吧。” 从易珂手里接过年轻人,红肿的双眼闯入季千帆眼眸。一直在哭吗?他觉得愧疚,紧紧搂着郑时宇,心想把人带回去后如何开启第一句话。 时昭搂过易珂,心想总算把郑时宇交给季千帆了。可众人都忘了李沐言,郑时宇另一边正搭在李沐言身上,季千帆这时才注意到男人,道过谢后让他把郑时宇交给他。 “我不要跟你回去,我要去沐言家。”刚刚还醉得不省人事的郑时宇忽然大叫道。 众人没想到是这个情况,易珂看向时昭,面露难色,不知怎么办。 季千帆神色凝重,注视着李沐言,等他反应。 李沐言倒是不慌,从容扶起郑时宇的腰,稳重道:“既然时宇想去我家,那就把他送到我车上吧。” 忽然,季千帆拖住郑时宇的手,叫人等一下。 易珂闻出火药味,站在一边准备看戏,连时昭也被他带得八卦起来。 李沐言不解,回头看向季千帆。 男人走上前,放下年轻人挽起的袖子,语重心长道:“别让他着凉了,我帮你扶他上车。” 说完,和李沐言一起把郑时宇扶上了车。对于郑时宇去向的问题,没再关心。 易珂没想到是这个发展,见季千帆冷静又关切的样子,想推二人一把,责怪道:“就是因为你打他一巴掌,他这几天才来我这儿买醉,他说你从没打过他。” “我知道,之后我会跟他说清楚的,今天谢谢你们了。” 说完,季千帆招来一辆车上去,留下两个看戏的人。易珂看看时昭,嘀咕起来:“你那朋友应该是喜欢我们时宇的吧?” “应该吧,不过他俩这种关系,今后有得纠缠。” 易珂摇摇头,一副很安心的样子,“我们家时宇可不是轻易放弃的人,都向他爸出柜了,可以见得他有多喜欢季千帆。今后他要是继续追求季千帆,咱们必须得帮帮忙。” 时昭点点头,拥着易珂回到酒吧。要是人人都像他和易珂这样说在一起就在一起了,就没这么多故事可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