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感悖论》 第1章 第一章 杀回来了 北京国际机场,AE885航班伴随着轰鸣声,缓缓降落在13R跑道上,T3航站楼内VIP出口处,围了一大群人在翘首等候。不多时,一个身着浅灰色休闲装,带着墨镜和口罩的男人从VIP出口走出来,早已等候多时的记者粉丝们一涌而上。 闪光灯闪个不停,宋屿白身旁跟着的助理和保镖,立刻轻车熟路的在他身前拉出了一道人墙,面对情绪激动的群众,他早就已经司空见惯,对着围上来的人群露出客气而礼貌的微笑。 “Evan,请问你这次回国是打算在国内长线发展吗?” “听说你有意签约风娱,这是真的吗?” “有传言称你在国外与原公司发生冲突,被指耍大牌,能否回应一下?”记者们手中的长枪短炮直接怼到宋屿白的眼前,他额角隐隐约约的绷紧,面上却依旧波澜不惊。 一个手中拿着应援周边的小姑娘,挤不过这些职业记者,推搡中脚下一滑,眼看看就要摔倒,宋屿白眼疾手快,伸手拉了她一把,待她站稳之后,宋屿白拉下口罩,露出精致好看的半张脸:“小心。” 小丫头害羞的声音颤抖,满脸通红的看着他:“谢……谢谢。” 他绅士地松开手,转而面向人群,语气沉稳:“这里是公共区域,请大家注意安全,别伤到别人。” “麻烦让一让!”站在他身边的经纪人阿炀高声喊道,“今天是私人行程,暂不接受采访!” 宋屿白重新拉上口罩,在簇拥中艰难脱身,终于登上等候已久的车辆。 一关上车门,他立刻摘下墨镜与口罩,长舒一口气。阿炀紧跟着上车,递来一瓶水,无奈摊手:“我发誓消息已经封锁了,可记者还是像闻到腥的猫一样扑上来,宋大明星,看来您这五年名气不减反增啊。” “去你的。”宋屿白翻了个白眼,抬脚踹了他一下,“少贫,赶紧走。” 阿炀笑着吩咐司机开车:“接下来去哪儿?” “先回家。”宋屿白的目光投向窗外,远处机场跑道在耀眼的日光中延伸,“然后……你也知道。” 五年了,他终于回来了。 傍晚十分,正值晚高峰,北京市区主干道上,车堵的水泄不通。宋屿白的车被夹在正中,用一分钟前进一米的龟速,缓慢往前蹭。看着面前密密麻麻的红色车尾灯,他烦躁的打开车窗,点起一只烟。 市环贸商业区高楼林立,尤其数前面不远处一栋88层高的摩天大楼十分引人注目,楼体外围时尚简约,很有设计感。这是三个月前由国内龙头企业宋氏集团投资的维登商厦,这栋集商业,休闲,娱乐,贸易为一体的巨型商业大厦,是宋氏集团新任接班人上任之后,第一个投资启动的大型项目,其影响力覆盖了整个北京市。 宋屿白眼神飘到那栋大楼上,楼体外面的广告位,几个工人正在更换宣传广告牌。因为距离不远,他能清楚的看到那张巨大的广告牌,是一个珠宝奢侈品牌。广告牌上的人脸,清清楚楚的印在巨幅海报上,与百米开外车里的他眉眼重合,那个品牌的代言人正是他自己。 有几个年轻的女生路过正好瞧见,立刻激动的推搡身边的同伴帮自己跟海报打卡拍照,然后几人窃窃私语,眉飞色舞的离去。他勾起嘴角,略带自恋地欣赏着自己的“身影”,唯一不悦的是——这张脸,偏偏挂在维登商厦上。 就在此时,前方车流开始松动,车辆缓缓前行。他将烟头摁灭,关上车窗,却未曾留意,一辆黑色宾利正与他擦肩而过。 “雍和府”是京城最顶级的别墅区之一,依山傍水,私密幽静,每栋别墅之间相隔甚远,可以很好的保护业主的**,住到无一不是身份显赫之人。 因为提前打过招呼,别墅区门口的保安知道今天有一家要来客人,来往的陌生车辆比平时多了些,因此宋屿白进门的时候也没费多大功夫。按照记忆中,他找到了那栋熟悉的宅子,那是他的家,或者也可以说是曾经的家。 大宅门口已经停了不少车,其中就有一辆显眼的黑色宾利,阿炀把车子停在距别墅比较远的地方,回头看着仍旧坐在原处迟迟未动的宋屿白:“到了,你确定要去嘛?” 宋屿白点头:“去呀,为什么不去。” 这么多年,他不就是在等着这一天嘛。 宋家大宅内灯火通明,偌大的一楼客厅里围满了人,都是平时来往比较密切的亲属。宋岩,宋氏集团的董事长,年轻时靠自己起家,一手创立集团,驰骋商场,恢宏半生,在业内是个举足轻重的人物。今天他正好六十岁了,按照家里人的意思,本来是想宴请宾客,隆重大办一场的。可他却厌倦了吵闹,只让叫来自家亲戚,简单聚一聚就行了。 就在佣人把最后一道菜端上桌摆好的时候,门外突然传来门铃声,宋家人都很纳闷。宋岩的妻子安祈看了一圈儿,确定该到的人都已经到齐了,这个时间还能有谁会来? 门铃又响了一次,安祈让佣人去开门,年轻的小女佣走过去打开了门,一眼就瞧见门外站着的一个男人。瞬间她就愣在了原地,心跳有些加速,过于美好的事物毫无防备的冲击着她的神经,她发誓此生从没见过长的这么好看的人…… 今晚夜空清亮,明月高悬,点点星光璀璨,在天际尽头和远处的城市灯火融合在一起。门外的人一身精致白衣,映着身后如画的夜景,合成一副奇妙画卷,美轮美奂,夺目耀眼。这人面庞如雕刻般完美精致,皮肤白的刺目,黑色的头发张扬帅气,一双亮晶晶的桃花眼,眼角带着笑意,唇角轻勾。 年轻的小女佣觉得,这人看着怎么这么眼熟! 因为门口被小女佣挡着,屋内的众人距门口又有些距离,见迟迟没有人说话,安祈问了一声:“小张,是谁啊?” 还不等小女佣回话,宋屿白就把手里提着的东西一把塞给她,绕过她直接抬步就进了屋,同时开口,声音清朗好听:“生日快乐……爸……好久不见了。” 他一露面,屋内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愣住了,方才还热闹的气氛瞬间凝固,落针可闻。 宋屿白早就料到会是这样一种情形,心中冷笑,眼神儿飞快的在屋内所有人脸上转了一圈。相比宋岩这个父亲来讲,更加吸引他注意的是坐在沙发角落上的一个人,那人神情情淡漠,却在看到他的一瞬间,指尖微不可查的一颤,目光惊讶,嘴唇轻抿,眉头微蹙。 二人目光相撞的一瞬间,只这一眼,宋屿白就立刻移开了视线。 宋淮之缓缓起身,察觉到了宋屿白的刻意回避,他目光沉静的看着眼前人,面上一如既往,波澜不惊,可只有他自己心里知道,再次见到那副熟悉的面孔,那一刻仿佛有一块巨石,毫无预兆,突然砸进他心里,瞬间掀起惊涛骇浪。 刹那间,空气凝滞,时间停止,周遭所有的一切似乎都变成了一默片,失了一切生命力和色彩,只剩下他们两人。 气氛一时降至冰点,这时候突然一声不大不小的惊叫,适时打破了这死沉的气氛。安祈妹妹家的孩子,李非婉从几个长辈身后跳出来,几步窜到宋屿白面前,不可置信的看着他:“Evan……你是Evan嘛?”12岁的孩子,正值青春美好的年纪,面对与喜爱之人,毫不掩饰的欢喜,几乎要溢出来。 宋屿白低头看她,觉得这小丫头似乎有点眼熟,但却又记不起名字,便热情温和一笑:“我是,你是谁?” 李非婉激动的不能自已,双眼放光:“我叫李非婉,今天是跟着我妈妈来参加姨夫的生日宴的,Evan我好喜欢你,我们全班同学都是你的粉丝,你是我的偶像啊,你能给我签个名嘛……我见到大明星了!” 宋屿白觉得这小丫头挺讨喜的,伸手也摸了摸她的头:“当然可以,多给你签几个。” 二人完全无视了身旁一屋子人的尴尬,李非婉的妈妈安馨脸都快僵住了,心虚的撇了一眼宋岩和妹妹安祈的脸色,急急忙忙扯过李非婉,用眼神示意她赶紧闭嘴,不要没大没小。 宋岩很快就反应过来,像是看到了什么厌恶的东西,一扫先前的平和,表情阴沉,弥漫着怒意:“你怎么来了?” 宋屿白已经习以为常,一点都不在乎:“今天是您生日,我这个当儿子的,怎么能不来,传出去叫别人还以为我多不孝顺呢,您说是吧……爸!” 他刻意压低的尾音,像一根细针,精准刺入宋岩的神经。宋岩的表情霎时间更阴沉了,只是碍于这么多亲戚都在场,不好发作。安祈的脸色比宋岩还差,原本还喜气洋洋的脸,现在皱的都快揉在了一起。 全京城圈子里的人都知道,宋岩有个顶尖的儿子宋淮之,集荣耀宠爱与一身,是宋家未来的继承人,前途不可限量。可只有宋家内部和一些关系比较密切的亲戚才知道,宋家其实有两个儿子,宋淮之还有一个哥哥,是宋岩跟已逝的前妻生的孩子,名叫宋屿白。 知道宋家那点高门往事的人或多或少都清楚,宋屿白这个儿子,在宋岩这里就是个禁忌,提不得念不得,他自己也全当没这个儿子一样,父子二人关系僵硬,比陌生人还差,宋屿白也是多年没有回来了,所以才会一出现就让人如此惊诧。 第2章 第二章 重遇 “你一走就是五年不回家,连个音讯都没有,现在突然冒出来,还有脸叫我爸?你到底想干什么?”宋岩语气冰冷,脸色铁青,目光如刀般刺向眼前这个曾被他亲手逐出家门的儿子。 宋屿白却仿佛毫不在意,唇角甚至浮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语气轻佻:“爸,这话可说得难听了。当初是谁逼我走的,您心里最清楚不过。我今天来,也没别的意思,就是想给您过个生日——您不用这么紧张。” “既然来了,也看了,那就走吧。”宋岩毫不留情地下了逐客令,“宋家的大门,不欢迎你。” 一直挂在宋屿白脸上的笑意,终于蒙上了一层冷意。而站在一旁的宋淮之,自始至终目光都钉在宋屿白身上,像是在确认这人是不是真的回来了。可宋屿白却像完全不认识他一般,除了进门时那一眼,再没给过他任何回应。 眼见这父子二人越说越僵,安祈心里其实是百般不愿面对宋屿白的,可是当下这个情况,一群亲戚好友都在旁边眼巴巴的看着呢,这活脱脱就是一场笑话。传出去宋家的颜面都要丢尽了,她只好硬着头皮打圆场:“那个什么,额……菜都要凉了,宋岩你先消消气,有什么话我们过了今天再说,那个……屿白啊,来都来了,你也先坐吧,大家先吃饭……吃饭啊!” 有了安祈开口缓和,一众亲戚也松了口气,借着台阶就下了!众人陆续落座,李非婉也被安馨老老实实的按在位置上,不准她再开口说话。 直到这时宋淮之才向前几步,走到宋屿白面前看着他,双眸像是蒙上了一层雾,蕴含着一股莫名的情绪。宋屿白刻意的,仿佛这才发现他的存在,漫不经心的看了他一眼,不喜不怒,没有任何表示。 “你……”宋淮之刚要开口,清冷的声音,微不可察的轻轻颤抖。话未出口,门外突然又传来动静,这次比刚才宋屿白来时的动静要大的多,很多车灯的光束透过客厅大落地玻璃射进来,晃的人心烦。 宋屿白突然脸色一变,扭头就往门外冲,打开门看了一眼,登时就暗骂了一句,操!接着对着门外喊:“阿炀,怎么回事,你不是说都摆平了,没人会跟来嘛?” 阿炀也从车里跳出来:“鬼知道啊!我明明……明明甩掉他们了,而且今天的行程是完全保密的,谁知道这帮狗仔无孔不入啊!Evan哥,你看也看过了,我们还是快走了,不然大家都麻烦。” 宋屿白气不打一处来,眼见宋家大宅院门外已经有三辆车停下来了,他一改刚才的淡定悠然,脸色冷的吓人。宋岩也走过来,往外看了一眼:“这是怎么回事?这些记者是你招来的?你到底搞什么鬼,赶紧让这些人给我离开。” 宋岩在整个京城多少也是个举足轻重的人物,关系网错综复杂,名下又有多个产业,像他这样盘踞社会上层的人,除非工作必要,不然是非常忌讳直面公众和媒体的。而宋屿白身为艺人,更是对私人生活有严格的管控,他最了解那些媒体有多么疯狂和八卦,他本来私生活就少的可怜,平时一直用Evan的名字面对公共,私下里能低调就低调。没人知道他真正的身世,如果一旦让那些媒体拍到他出现在宋家大宅,明天不知道那些人会写出来什么天马行空的报道。 宋屿白一双好看的眼睛眯了起来,眸中迸发出凛冽的光,他回头看了宋岩一眼,面带冷笑:“既然今天这么不给面子,那我也不在这碍您的眼了,我送的礼物,还希望您喜欢,告辞!”说完他拧身就走,飞速钻进车里,催促阿炀想办法甩掉那些人。 宋屿白的车刚启动,开出宋家的院子,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一旁站立的宋淮之已经抓起外套,翻出了车钥匙,冷冷甩下一句:“我跟出去看看。” “诶,宝贝,你干什么去,别闹了回来……”安祈想拦,宋淮之的身影却早已消失在大门口,融入夜色深处。 宋屿白坐在车后座上,眯眼瞄着后视镜,后面三辆车跟的很紧。不过阿炀的车技很好,也亏得大路上车流多,阿炀把车故意开的时快时慢,左拐右拐,很快就甩掉了那三辆惹人心烦的车。 “搞定,没跟上来。”阿炀松了口气,宋屿白一直皱着眉,头靠在椅背上,车里空调开的很大,有点气闷,他烦躁的降下车窗,北京城夜晚清凉的风吹动了他的发丝。 被风这么一吹,烦躁的情绪才有所缓和,他点了一根烟,静静的看着窗外。阿炀透过后视镜瞄了他一眼,从宋屿白出道开始,他就给宋屿白当经纪人,因此对他的脾气秉性很是了解,一眼就能看出来他心情不好。 “怎么了,跟家里吵架啦?” “没有。”宋屿白吐了口烟,烟雾缭绕之下,那张俊美的脸沉静如画。他有意避讳这个问题,事实上他从没跟外人提过他家里那点破事,就连他的真名都鲜少有人知道。 阿炀也很识相的不去追问,转移了话题:“放心吧,那些记者没拍到什么,我回去就做做工作,他们不敢乱报什么,不过你才回国发展没多久,最近还是低调点吧。” 宋屿白应了一声,就再不说话了,其实他不是个话少的人,不过今天他是真的不大痛快。抽完一根烟,看着路线,阿炀是要往他住的公寓开,他又突然开口:“前面停一下吧,你下车打车回去,费用我给你报,我想自己出去转转。” 阿炀犹豫了一下,有点不放心,但最终还是没说什么,找了个车少的路口,他下车前还不放心的叮嘱了几句。宋屿白一个人开着车,先是顺着市区宽阔的大马路开了一会儿,北京城这几年发展的瞬息万变,很多地方已经不像以前了,如果不是记忆力很好,他还真容易迷路。 从高架上下来,路过一条运河,两岸的河堤灯火通明,已经建成了滨河步道公园。看着晚风中波光粼粼的水面,宋屿白突然想吹吹风,就找了个空地停车。好在现在已经是晚上,夜色是最好的掩护,如果是在白天,他是不敢就这么一个人光明正大的走在大路上的。不过为了避免麻烦,下车的时候他还是带了一顶鸭舌帽和口罩,把脸捂了个严实。 河堤步道上零星有散步的人,宋屿白顺着护栏溜达,走到一处人少的地方,找了个长椅坐下来。这边距离大路远,所以没什么人,面前就是宽阔的大运河。现在正值盛夏,白天温度能热的人发懵,不过晚上坐在这河边,晚风裹挟着河水淡淡的腥气,扑在脸上,带着丝丝凉意,竟让人觉得意外的舒服。 宋屿白心情平静了不少,待着无聊就又摸出了一根烟点上,一边吞云吐雾一边望着河面。他今天之所以会出现在宋家,其实也不为别的,就是想在他爹,在那一大家子的面前,好好的出一把风头。让他爸看看,当初被他赶出来的自己,现在也功成名就,是个大名人了。 他心里也知道,自己这行为其实挺幼稚的,而且没有任何意义,他就算再怎么红透半边天,也不会改变宋岩对他一丝一毫的态度。可他就是想这么做,就算能出一口气也好,凭什么都是宋家儿子,宋岩可以对宋淮之那么好,对他却百般敌视,像个仇人,难道就因为他没妈! 宋屿白正望着河水思绪万千,身后传来脚步声,由远及近,最终停在他身后。他本能地压低帽檐,不想引人注意,可头顶却传来一道清冷低沉的声音:“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那一瞬,宋屿白心头一震,猛地从长椅上弹起,转身望去…… 宋淮之仍旧是那毫无波澜,神情沉静如水,路灯投下昏黄光影,打在他棱角分明的面额上,让他半张脸都笼在阴影之下。一身纯黑色的西装,把他整个人包裹的高挑修长,面上的金丝眼镜衬得他愈发冷峻,连眉心微蹙的弧度都透着疏离。 清风拂过,吹动了路旁的柳枝,五年了,仿佛一切未变,仿佛又一切都已不同。 宋屿白眉头紧锁,上下打量着面前的宋淮之:“你怎么……跟过来了?” 这还是他认识的那个宋淮之嘛?刚在别墅人多距离远,现在两人面对着面,他才细细看清。宋淮之那张脸虽然没变很多,可却完全褪去记忆中的青涩稚气,化作成熟锋利的轮廓,那股气势,沉稳内敛,却压得人喘不过气,单单是往那一站,就是人群中的佼佼者。 宋淮之盯着他:“我一直跟着你的车,你回来为什么不告诉我?” 宋屿白看着他愣了半晌,反应过来之后,顺手摘掉了帽子和口罩,随意撸了一把额前被压变了形的头发,嘴角露出轻蔑的笑:“告诉你,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你凭什么啊?” 宋淮之脸色沉沉,声音压抑着波动:“你一走五年,连个电话都没有过,现在又突然出现,你到底想做什么?” 宋屿白笑的更开心了,也不理会宋淮之,转身走了几步,来到河堤护栏边,手肘撑在冰凉的金属护栏上:“我还能干什么,不是说了嘛,我来参加我亲爸的生日宴,免得人家说我不孝顺,怎么这也犯法啊……”他顿了顿,语气陡然一转:“啊对,你们应该巴不得我这辈子都别回来,怎么,突然看到我,吓着你们了?” “没有。”宋淮之也紧跟着来到他身后,看着他的背影,思绪复杂,语气中竟蒙上了一丝无奈。 宋屿白没回头看到他此刻的眼神,一点也不领情,冷哼一声:“骗谁呢!最不希望我回来的就是你吧,你们宋家没一个好东西!” 听着他话里话外的讽刺,宋淮之的表情愈发深沉,垂在身体两侧的手握起了拳。他刚才出门匆忙,领带也没系,前襟的扣子敞开两颗,紧实健硕的肌肉在衬衫西裤的包裹下,勾勒出完美的线条。 “你也是宋家的人。” “你可别,我担当不起,自从我离开宋家大门的那一天起,我就不姓宋了,这些年我也从来没跟任何人提起过宋家。”宋屿白找了半天都没找到垃圾桶在哪,手里的烟头都快烧到手了,只能伸手一弹,火光坠入河中。宋淮之看到他这幅样子,终于皱起了眉头,他不喜欢烟味儿,这种刺激性的味道,会让他觉得头脑不清醒。 “哦对,我忘了。你现在已经是小宋总了……”最后这三个字,宋屿白故意把尾音拖的很长,他声音清朗好听,明明是讽刺的话,听起来却让人无法讨厌。 宋淮之终于被宋屿白这个态度逼的忍无可忍,他一向沉稳冷静,可自从今天晚上宋屿白出现,他一整颗心就再没平静下来过。见宋屿白一直背对着自己,伸手就要去拽他:“你明知道我想听的不是这些!”可就在他手指刚触碰到宋屿白的胳膊的时候,宋屿白突然像是浑身触电了一样,避瘟疫一样躲开,同时挥手直接打开了他的手。 啪!的一声脆响,宋淮之的手就那么僵硬在半空中,宋屿白已经往后撤了一步,跟他保持了一个触碰不到的距离,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全是愤怒和戒备。 宋淮之瞳孔微缩,之后就被宋屿白的那种抵触的眼神给刺着了:“你为什么要这么排斥我,现在就连碰你一下都不行嘛?” 宋屿白被他气的浑身发抖,再也做不出那副漫不经心的伪装,双拳紧握,胸口剧烈起伏:“你放屁!宋淮之……你特么到底是来找我干什么的?你是不是有病啊!对!我是不想让你碰,我不仅排斥你,还恶心你!你自己做的那些混蛋事儿,让我现在看到你都觉得难受,我这辈子都不想看见你。” 从小到大宋淮之都是被身边人夸着捧着长大的,哪里受过这种骂,尤其是从宋屿白口中说出,字字如刀,将他心底最后一丝克制斩得粉碎。他没有想到,都已经五年过去了,宋屿白对他竟然还是这个态度,一丝缓和都没有。 想当初……当初明明……不该是这样啊…… 宋淮之突然被宋屿白给刺激着了,脑中一片混乱,未及思索,已一手抵住宋屿白胸口,另一手狠狠钳住他手腕,将他整个人狠狠压在护栏上—— 金属冰冷,夜风骤止。 第3章 第三章 不堪回首的往事 还要感谢宋屿白刚才故意挑了个偏僻无人的地方,两人的争执才没引来旁人注意。此刻他脸色发白,气得浑身发抖,拼命想要推开宋淮之,却发现自己低估了对方的力量。 在他的记忆中宋淮之还是那个沉默寡言,听话只会学习的乖宝宝形象,也不知道这几年这小子是怎么长的,明明比他还小一岁,个子竟然比他还高上半个头。两人身形相差无几,可是宋淮之的力气要大很多,再加上发了狠,宋屿白竟然推不开他。 “宋淮之,你特么要干什么,你放开我,你个混蛋!”宋屿白一边骂,一边挣扎。 宋淮之突然凑近他,灰黑色的双眸死死的盯着他,二人脸都快贴到一块去了,彼此都能感觉到对方呼吸的温度,如火一样灼烧着对方的脸颊:“你说我要干什么,当初是你说走就走的,现在又说回来就回来,你把我当什么,啊!” 他这一席话,可真让宋屿白自觉担当不起:“去你妈的!宋淮之,你还有脸说这话?我当初为什么走,你心里没数?现在倒好,搞得好像我对不起你一样,你有什么资格质问我!” 话音落下,宋淮之呼吸一滞,脸色骤变,胸口仿佛被无形的手攥紧,涌上一阵难以言喻的苦涩。 趁着这瞬息的恍惚,宋屿白终于挣脱开来。他踉跄后退一步,喘着粗气,语气冷硬如铁:“宋淮之,我本来不想翻旧账。怎么说我们也曾是兄弟,我不想撕破脸。可你非要逼我,那就别怪我不讲情面。我不想跟你在这儿吵,你给我滚开,我要回去了。” 说完,他侧身绕过宋淮之,大步朝停车的方向走去,可刚迈出几步,手臂又被狠狠拽住。 “我送你回去。”宋淮之的声音低沉得近乎压抑。 “滚蛋,用不着!”宋屿白用力甩开,头也不回地加快脚步。 他能感觉到身后那道目光如影随形,灼烧着他的背脊,但他不愿回头,也不愿再看一眼。径直走到车边,拉开车门,“嘭”地一声摔上,像是要把所有情绪都关在门外。 所幸,宋淮之没有追来,他长舒一口气,发动引擎,一脚油门冲了出去。 今天真是糟透了! 宋屿白驱车回到自己住的公寓,他刚回国没多久,这所公寓是阿炀临时帮他买下的,虽然装修精致,设施一应俱全,可因为刚搬过来,屋子里弥漫着一股子新房的味道,像极了样板间——漂亮却毫无生气。 他随手甩掉外套,整个人瘫进米白色的沙发里,仰头盯着天花板,太阳穴突突直跳。他没开大灯,只留了玄关一盏小灯,昏黄的光晕氤氲在客厅中,映出几分孤寂。 家也回了,所谓的风头也出了,给他爹也成功吓着了。按理说,这一切本该让他痛快淋漓,可是他却并不开心,心里空落落的,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痛快,甚至隐隐泛出一丝后悔。后悔自己这么做是不是有点太冲动了,毕竟已经这么多年过去了。 不过这后悔只是稍纵即逝,当年宋家给予他的伤害和侮辱,他这一辈子每每想起来都觉得恶心!躺了没十分钟他就索性不想了,反正做都做了,还能怎么样,想也没用! 他翻身坐起,从餐厅酒柜里随意抽出一瓶洋酒,走上二楼的露天阳台。他所在的这栋公寓是复式结构,阳台上铺着木质地板,透明的玻璃围栏,中间摆着白色的桌椅,角落里还放了许多鲜花绿植,甚至还有一个吊起来的藤椅,虽然从来没被用过。 他靠着栏杆坐下,拧开酒瓶,仰头灌了一口,酒精滑过喉咙,带来短暂的麻痹。夏夜微风卷袭着凉意,似乎能吹散人脑中纷乱的思绪,他喜欢一个人这么喝酒发呆,远处就是灯火璀璨的富丽都市夜景,属于一线都市的奢靡与繁华,直达天际。 翌日清晨,阳光透过银灰色窗帘,洒下一束光带,正好投射在卧室的床上。宋屿白趴在床上,裸露着上半身,瓷白的后背,闭眼睡的正香。 忽然手机铃声响起,如同惊雷炸裂在他耳边,他不满的皱眉,眼睛怎么都睁不开,伸出一只手迷迷糊糊的摸索着手机。好不容易摸到手里,凑到眼前,双眼挑开一条缝,勉强看清了来电显示是阿炀。 “喂!什么事儿啊……”宋屿白的语气有点不大乐意,昨晚他喝了很多酒,现下声音还带着一点酒醉后的沙哑。 那边阿炀立刻就听出来他的疲态:“呦!嗓子怎么了这是?生病啦?” “……没,昨晚喝了点酒。”宋屿白的眼睛依旧没睁开,仿佛除了那张说话的嘴,剩下其他部分,都还继续跟周公约着会。 “呦喂我的哥诶,您真是我亲哥!没事儿喝那么多酒干什么啊,你不看看现在几点了,你忘了今天下午我们还约了风娱的唐总……”那头阿炀的语气十分无奈,说话连珠炮似的一个劲儿嘣进宋屿白的耳朵里。 宋屿白没忘这事儿,他喝酒归喝酒,不过正事儿还是不会耽误的,心里有数,懒洋洋道:“你都说了下午,现在才几点啊!” “几点……几点你也该起了,中午还约了去做造型,总不能直接穿着睡衣去见唐总吧。”阿炀啧了一声,他是个职业经纪人,做事雷厉风行已经是习惯了,似乎知道宋屿白平时是个什么熊样,也懒得多废口舌:“得了,我现在去开车去你家接你,你赶紧准备准备啊!” “哦……嗯……呼……”阿炀话音刚落,这边宋屿白的手机啪的一声重新拍回床上,人已经打起了小咕噜。 为了平时出入方便,阿炀有宋屿白公寓的钥匙,半个小时后,他求爷爷告奶奶的终于把宋屿白从床上拽了起来,推进浴室洗漱。自己则钻进厨房,给宋屿白热他路上顺便买的早餐,或者也可以说是午餐。跟在宋屿白身边这么多年,他工作上是经纪人,生活上是老妈子,都快习惯了,为着这事儿,他没少死皮赖脸的让宋屿白给他涨工资。 在浴室里折腾了半个小时,又回屋去换了衣服,宋屿白重新从卧室里走出来的时候,瞬间跟动画片里魔法少男变身了一样,一改方才的懒散颓废,整个人都重新焕发光彩。他穿了一身浅蓝月白相间,设计独特的套装,因为人长的白,所以特别适合穿浅色的衣服。头发精心打理过,微卷的发丝服帖地伏在额角,脸上虽未上妆,但那张本就俊朗非凡的脸,哪怕素面朝天,也难掩锋芒。 吃的已经摆在桌上,宋屿白慢条斯理地吃着,一边听阿炀逐项汇报接下来的行程安排。五年前,他孤身赴韩发展,从零起步,硬是在竞争激烈的韩国娱乐圈闯出一片天地,跻身一线。如今回国,虽已有不俗知名度,远超一般流量小生,但他要的,是彻底打开国内市场,打通资源脉络,在国内娱乐圈站稳脚跟,甚至一骑绝尘。 “昨晚那些跟拍的,处理好了嘛?”宋屿白问,阿炀冲他一挑眉:“放心吧,我找了关系,他们不敢随便报,而且我们撤的快,也没拍到什么。” 宋屿白嗯了一声,提到昨晚,他突然又想起来在河堤发生的事情,想起与宋淮之的对话,顿觉晦气,连胃口都没有了。 出门已经是中午,阿炀开着车,宋屿白带着帽子和墨镜坐在后座,二人先是联系了一个相熟的造型师,简单的做了个造型。做完造型之后,宋屿白整个人更闪亮了,一举一动似乎都带着掩盖不住的那股子贵气和矜傲。 黑色保姆车停在京城二环中心最高挡的那幢写字楼前,立刻就有穿着整齐保安来引导,因为是私人行程,宋屿白已经尽量保持低调,在阿炀的保护下,下了车就快速的钻进了写字楼内。 这幢大楼的二十到二十三层都是目前国内最大娱乐公司,风娱娱乐的总部,上下四层大平层,都被打通了,员工容纳了几百人,下午工作时间,忙的不可开交。 因为之前已经约好,阿炀联系了唐总的秘书,秘书将二人安排在了休息室,上了茶端来了点心,并且投来了一个相当标准的微笑,用温柔标准的普通话说:“二位请稍等,我这就去叫唐总来。 五分钟之后,休息室的门被推开了,一个身穿米色西装的男人阔步走了进来,一见宋屿白就忍不住脸上的笑意,直奔过来就是一个热情的拥抱:“屿白,好久不见啊!” “唐总,好久不见!”故人重逢,宋屿白也挺高兴,拥抱过后上下打量着唐谦。风娱娱乐公司的总裁唐谦,年轻有为,年纪没到三十就能把公司做到如此几乎统揽全国的规模。人长的也是一表人才,玉树临风,一米八的个子,身材很好,在西装的包裹下,显得愈发英挺修长。头发梳的一丝不苟,较好的五官完美无瑕,面上带着温润的笑容,整个人身上就透着一股子成功人士的风度,举手投足间带着难以掩盖的成熟优雅。 第4章 第四章 餐厅偶遇 “我们两个就别见外了,快坐……”唐谦招呼宋屿白跟阿炀坐下:“你可真是个大忙人啊,咱俩得有差不多快一年没见了吧。” 宋屿白也笑着点头:“是啊唐总,我们彼此彼此,你这一天日理万机,我也不敢随便来打扰啊!” 听这么客气,唐谦无奈一笑:“你真是……这里也没别人,叫什么唐总,还是叫哥吧。” 二人早在宋屿白刚到韩国的时候就认识了,那时候唐谦的事业也刚开始发展,去韩国一个老师那学习。二人偶然在一个发布会上碰见,彼此年纪相仿,就多聊了几句,发现还挺聊得来。因为双方都是新人,抱着扩展人脉广泛交友的心思,就互留了联系方式。 这么多年,二人虽然各忙各的,但一直有联系,关系说不上有多铁,不过也算是说的上话的朋友。如今宋屿白决定回国发展,唐谦正是牵线搭桥的关键人物,宋屿白需要一个有实力、有资源的公司作为后盾,而唐谦的娱乐公司也正需要像宋屿白这样兼具国际影响力与未来潜力的顶级艺人加盟。这次合作,对双方而言,无疑是互利共赢的明智之选。 今天约见面,主要也是为了签约这件事来的,宋屿白拥有自己的个人工作室,在韩国的时候,他承接工作,跑通告基本都是自己的工作室在运营。但是现在回国,人生地不熟,关系和人脉都有所限制,所以他需要唐谦的帮忙。 “那行谦哥,我这次回来暂时不打算走了,就在国内这边发展,以后就劳烦谦哥多照应我了。”宋屿白直溜溜的坐在沙发上,一双长腿自然交叠,双手交叉放在腿上,虽然说话十分客气,可整个人自信又从容,可没有一点麻烦别人的意思。 唐谦依旧挂着那副温文尔雅的微笑:“这话可说得严重了。你现在可是全民偶像,圈里谁不知道Evan的大名?我怕是高攀不起你才对。你能加入我们公司,我求之不得,这棵摇钱树,我可得牢牢抱住,绝不能让别人抢走。” 两人你来我往,几句客套话说得滴水不漏,又寒暄了一番彼此近况,气氛轻松融洽。随后,唐谦便让人把合同拿上来,其实条款早已反复沟通确认过,今日不过是走个签字流程,也没耽误多大功夫。 等一切尘埃落定,时间也已经到傍晚了,唐谦看了眼手表:“时候也不早了,这样吧,待会儿我请你吃个饭,这一下午光谈工作了,我们得好好叙叙旧。” “成啊,不过这顿饭得我请你,哪有让大老板请我的道理。”宋屿白站起身,掸了掸衣服上的褶皱,说话间就让阿炀赶紧去定饭店,被唐谦给拦住了:“诶行了吧你,跟我就别装了,一顿饭的事儿,谁请谁还不是一样,你在我的地盘上,我做东也算是当哥哥的给你接风了。” 宋屿白没有再推脱,话已经说到了,再推脱反而就显得不大气。唐谦去跟秘书交代了一下之后的工作,就带着宋屿白跟阿炀两个人,直奔定好的饭店去了。 直到唐谦开车带路,两辆车一前一后停在餐厅门口的时候,宋屿白才反应过来,唐谦定的这地方好巧不巧,正好对面就是那幢地标一样,巍然屹立在京城中心,层高88,恢宏壮观的维登商厦的摩天大楼。 饭店与大楼只隔着一条商业街,此刻正值晚高峰,马路上汽车排着长龙,引擎轰鸣,喇叭刺耳。商业街人群接踵,嬉笑讨论,音响震天,熙熙攘攘构成了一派繁华的人间烟火气。 宋屿白墨镜下的目光凝在那栋大楼上,不由暗暗腹诽,心道这唐大总裁还真是会挑地方,本来挺开心的一顿饭,还没吃到嘴呢就先让这栋大楼触了霉头。只要是跟宋家有关的一切,他都抵触,一点都不想看见。 可唐谦浑然不觉他的情绪,停好车走过来,语气轻快:“愣着干嘛?走啊,我记得你爱吃粤菜,这家我之前来过一次,味道不错,带你尝尝,希望合你胃口。” 宋屿白迅速压下心头翻涌的杂念,在娱乐圈摸爬滚打这些年,情绪管理早已炉火纯青。他立刻扬起笑容,语气热络:“谦哥推荐的地方,肯定错不了,我今天可就不客气了。” 可无辜的唐总完全不知道他的内心活动,停好车走到他身边:“愣着干嘛,还不进去,我记得你爱吃粤菜是吧,这家粤菜做的不错,我之前来过一次,带你来尝尝,希望能合你的胃口。” 三人走进了餐厅,店内的装潢轻奢典雅,在柔和恬淡的灯光映射下,弥漫着温馨舒适的气息。四面墙壁上,都挂着来自于国外某位著名画家的亲签画作,中心的舞台上,摆着一架钢琴,一名身穿黑色西装的男人正在弹奏一曲悠扬轻快的曲子,处处透露着来自于餐厅老板的优秀审美。唐谦定的位置在餐厅靠窗的角落,角落人少安静,不惹人注意,这是唐谦为了照顾宋屿白的身份特意为之的。 三人落座之后,唐谦把菜单让给宋屿白,自己建设性的推荐了两个菜,宋屿白也不客气,大大方方点了单之后,三人边等边聊。 菜上很快,唐谦亲自给宋屿白跟阿炀倒上红酒,几口酒下肚,气氛轻松起来。唐谦跟宋屿白话题没在工作上,只聊了聊爱好和八卦,加上阿炀时不时捧上两句,此番不失为一次愉快的约会。 唐谦果然很有眼光,这家餐厅的菜品很合宋屿白的口味,他吃了不少,心里暗暗把这里列入可再来的名单内。一顿饭吃了快三个小时,宋屿白刚吃了最后一口虾肉,放下筷子,坐在他对面的唐谦忽然像是看到了什么似的,把目光飘向了他跟阿炀的身后。 远处靠近中央舞台那架钢琴旁边的地方,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人仍是一身笔挺利落的西装,身形挺拔,正侧对这边,正跟什么人讲话,旖旎灯光下,只露出一个完美的侧脸。 似乎是察觉到这边的目光,那人偏过头,正好远远的对上唐谦的眼神。见对方也看到了自己,唐谦见状立刻站起身,笑着打招呼:“宋总,真巧,在这里碰到你!” 宋屿白背对着那人,看到唐谦忽然起身,起初还在茫然,可还不等他回头,这一声宋总就直接把他钉在了原地。 宋淮之闻言抬步走过来,跟唐谦打招呼,他虽然不似唐谦那般总是彬彬有礼,面带微笑,一副儒雅绅士的派头,不过此刻面上的表情也是柔和的:“唐总,好巧,好久不见。” 因为宋屿白此刻背对着他,还带着故意遮挡面容的帽子,而他打死也想不到宋屿白会出现在这,所以一时间竟没注意身边还有两个人。 宋屿白僵坐着,从宋淮之第一个字出口他就认出了这声音,本来觉得这餐厅正好对着维登大楼就够晦气的了,没想到在这里也能撞上宋淮之,他暗暗咬牙看来这北京城还是太小了。 忙着跟宋淮之打招呼的唐谦完全没注意宋屿白瞬息万变的表情,甚至还贴心而热情的给二人介绍起来:“宋总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朋友宋屿白跟阿炀,屿白……这是宋总,他可是北京城鼎鼎有名人物。” 感谢唐总的贴心与热情,二人目光于空气中相撞,不约而同都露出惊讶,复杂,尴尬的表情,一股莫名的气氛弥漫开来。空气似乎静止了一瞬,二人谁都没有立刻先开口,可歌可泣唐总终于发现了不对劲:“额……你们怎么了?难道认识?” 宋淮之冷淡严肃,不喜谈笑的性格是京城商政圈儿出了名的,与之相比宋屿白八面玲珑的能力就要略胜一筹,很快就反应过来,也站起身,面带热情微笑,状似无恙的对宋淮之伸出手:“你好宋总。” 宋淮之目光下沉,定在他伸出的手上,片刻之后也伸手与之回握,淡淡的嗯了一声,刚刚百转千回的表情,很快就被掩盖了过去。 “真没想到能在这里碰到你,宋总这是……与人有约?”唐谦问,像是正好回答他似的,一个身着酒红色性感包身长裙的女人走了过来,在宋淮之身边站定。身材高挑,曲线玲珑,五官深邃明艳,一头乌黑长卷发垂至腰际,举手投足间尽显风情。 “淮之,这是……”女人开口问,与此同时用目光打量了另外三人,最后双眸定格在宋屿白身上,似乎觉得他眼熟。 “认识的朋友。”宋淮之依旧冷淡的开口,语调似乎永远都是这样平稳,谁也不能掀起他的一丝波澜。 “哦,你们好。”女人热情的打招呼,分别跟唐谦和宋屿白,阿炀握了手,在她的手触碰到宋屿白的手的时候,宋淮之的目光有一瞬间沉了沉。 “原来宋总是佳人有约啊,不巧了,本来还想拉你一起坐坐呢,现在看起来像是不太方便啊。”唐谦明朗的声音响起,如果不是时候不对,宋屿白真的很想去把他嘴堵上。 那女人看起来很有涵养,即便是觉得宋屿白眼熟,当下也没立刻戳破,只道:“没事,正好我这边也吃完了,正打算要走,淮之如果你想跟朋友叙旧,那就不用送我了,我叫了司机来接。” 众人都以为宋淮之不会答应留下,因为认识他的人都知道他那冷漠的性子,唐谦说这话也就是客气客气。可没想到宋淮之稍微思付了一下,竟然一口答应了:“既然唐总邀请,那我就不客气了,姝雯你先回去吧,有事我们改天再聊。” 周姝雯离开之后,宋淮之应邀加入了饭局,他若无其事的坐在的宋屿白对面。宋屿白牙都要咬碎了,可面上还得装作一副热情洋溢的样子,就连身边的阿炀,看他都觉得发愁。 “宋总这是交了女朋友?”唐谦给宋淮之倒了一杯酒,谈笑道,其实他跟宋淮也之没有那么熟,二人只不过是之前在生意场上有过几面之缘。不过可能是由于唐谦的职业,他有一点好就是自来熟,跟谁都能很快成为朋友。 “唐总别拿我寻开心了。”宋淮之谦虚道,没承认也没有否认。 这时候突然宋屿白开口,他端着酒杯,面带笑意的看着宋淮之,目光里有几分揶揄,几分玩味:“宋总别谦虚了,我看刚才那位周小姐,长的挺漂亮的,跟宋总站一起郎才女貌,真是绝配。” 宋淮之眼神暗暗的看着他,目光极力掩盖一丝不悦,面上却还是波澜不惊:“宋先生过讲了,论貌,谁还能比的过你呢!” 这略带讽刺的奉承似乎不太像是宋淮之能说出来的话,唐谦有点惊讶,在场四个人都是人精,他敏锐的察觉出气氛似乎有一点不对,可是又不明白是什么不对,于是只好笑着岔开话题:“说来你们两个也是巧的很,都姓宋,往上查五代,说不定祖上是一家呢!” 不等宋淮之说话,宋屿白先笑了:“谦哥你这可抬举我了,宋总的大名在这北京城都是响当当的,当代青年才俊,我可高攀不起。” “哦,这么说,你认识宋总?”唐谦问,宋屿白瞄了宋淮之一眼,淡笑着摇了摇头:“听说过。” “那就好办了……”唐谦突然甩出这么一句没头没尾的,宋屿白莫名的看着他,唐谦迎着他的眼神,却没着急解释,而是转而看向宋淮之:“本来我还想着哪天找个机会我们约出来坐坐,大家认识一下,没想到今天好巧不巧凑一起了。宋总,我们Evan可是大名鼎鼎,炙手可热的,今天见了,有什么感想?” 宋淮之没看他,眼神一直盯着宋屿白看,似乎除此之外,别的东西别的事物,都懒得入他的眼:“宋先生才貌俱佳,能跟风娱合作是我的荣幸。” 这个回答似乎让唐谦很满意,宋屿白没明白这俩人在说什么:“谦哥,你这是什么意思?” 第5章 第五章 摇身一变成金主了 “阿炀啊,你跟屿白说说吧。”唐谦示意阿炀解释,一直憋着插不上话的阿炀终于有机会开口了,对于他这样一个话痨,刚才一直没说话,都要被憋死了:“哦,是这样的Evan哥,我们这不是刚回国嘛,有许多国内的粉丝都表示很支持你。所以我们得抓住这一波流量,把你的热度彻底打出去,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唐总给您安排了很多工作,也联系了不少制片人和导演,目前就有两档真人秀活动和三个剧本等着你挑呢。” 对此宋屿白早就已经有心理准备了,他回国不是来玩的,对于工作机会他也是希望多多益善,毕竟谁也不会嫌钱打手。只是他还是不太明白,这跟宋淮之又有什么关系:“然后呢?” 阿炀说:“我和唐总商量过,那两档真人秀,是目前国内收视率最好的,我们都觉得你还是有必要去参加一下,而这两档节目都是由宋总投资赞助的。有一档节目是需要在北京市郊的度假村录制,节目组最终选中的录制地点也是宋总所在宋氏集团旗下的产业。” “什么!”宋屿白表示很惊讶,目光巡视了在场另外三个人,三人都一副知情的样子,为什么这件事唯独没人告诉他:“为什么你没告诉我?” 阿炀奇怪的看着他,也不怪他会觉得奇怪,因为这些年来,除了一开始的时候,没有团队运营,通告,工作都是由宋屿白亲力亲为。后来他的名声渐长,工作量日益增加,难免力不从心。再加上阿炀办事很妥当,作为经纪人,他就把工作承接的所有大小事务和处理权利都交给了阿炀管理,而他自己就一门心思投入工作。 有时候忙起来,白天黑夜连轴转的拍戏商演,让他根本没精力去管这部戏是哪个投资人,那个产品代言的老板是谁,如果他每一项都要去了解,那他就不用休息了。所以基本就是阿炀把他的工作时间给安排好,然后按时提醒他接下来该做什么,当然这一次也不例外。 因为宋屿白一直对自己的家庭讳莫如深,从不提及,所以阿炀也不了解他跟宋淮之的关系。知道他们两个是兄弟,还是前两天宋屿白突然说要回家看看他才知道的,所以当初接这些工作的时候,他压根也没想太多。 “怎么了你,宋总难得给我们大力投资,你不开心?”唐谦对于宋屿白的反应很是不解,宋淮之也像是早就预料到了他的态度,压根就没吃惊,只是淡淡的盯着他看。 宋屿白活像是一副吃了翔的表情,瞪了宋淮之半天,碍于唐谦,阿炀都在这,他也不能表现的太排斥,那样不是摆明了说他跟宋淮之有不为人知的隔阂嘛!因为酒意的催化,宋屿白的脸有点红,他憋了半天,终于还是压下了心里的震惊和抵触,重新换上一副笑脸:“没……我怎么会有意见,宋总能投资我们的节目,我倍感荣幸。”最后几个字,他似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 “那就好,既然这样,那就希望我们合作愉快!”唐谦笑意盈盈的举杯,另外各怀心思的三人,也举杯跟上,不管心里作何想法,面上却依旧保持着和平的和假象。 这顿饭很愉快的结束了,起码面上是这样,唐谦喝的有点多,走的时候带了几分醉意,宋淮之和宋屿白、阿炀三人在餐厅门口陪他等着司机来接。唐谦这个人一喝多了就有点多话,此时此刻半靠在宋屿白肩头:“屿白啊,你……实不相瞒,我真的很开心,你能来我公司。我这公司吧,艺人多、资源多,但真正能撑起场面来的却没几个,你来了就相当于给我这公司立了根定海神针,像你这样的大明星,其实完全……可以自己发展的。” 宋屿白无奈的撑着他,怕他一个不小心直接坐地上:“哪啊谦哥,你这话真是让我臊的慌,我还得感谢你工作上帮了我这么多呢!”嘴里几乎是本能的吐出来客气谦虚的回答,他眼神却一个劲儿的往马路上瞟,暗骂司机怎么这么磨叽,唐谦这个人快一米九的个子,身体很沉,都快要压死他了。 一旁的宋淮之一直冷脸看着二人,他是最清醒的一个,宋屿白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看起来似乎有点不高兴,不过宋屿白也懒得管,全然无视他的目光。 就在宋屿白快撑不住唐谦的时候,宋淮之突然伸手,拽过唐谦,双手撑着他的肩膀。宋屿白只觉得浑身一松,立刻看向宋淮之,后者没什么表示,薄唇淡淡的吐出来几个字:“我来吧。” 宋屿白一挑眉,也乐的轻松,就没去管。 十分钟之后,唐谦的助理司机才穿越市区的车辆洪流,姗姗来迟。宋淮之莫名其妙,甚至称得上有点不客气的把唐谦塞进了车后座上。这边刚告别唐谦,阿炀的手机突然响起来,他接通之后嗯嗯啊啊几声,表示公司那边有点急事得让他过去确认一下,以后就匆匆打车走了。 不到五分钟功夫,就只剩下宋屿白和宋淮之两个人了,宋屿白也喝了不少酒。其实先前吃饭的时候他是没喝多少的,只不过后来宋淮之过来了,他心里就挺不痛快,宋淮之跟唐谦聊天的时候,他就一直在旁边灌酒。 宋屿白不想跟宋淮之有过多牵连,只匆匆道:“那什么,宋总应该挺忙的吧,我就不多打扰了,感谢您老人家的赞助,没事儿我就先走了啊。”说完他也不等宋淮之反应,转身就去找车。 等到宋屿白在停车场找到自己的车的时候,才发现宋淮之竟然一直无声的跟着他,等他拿钥匙开了锁,一屁股就要坐上驾驶位的时候,上来一把拉住他。 宋屿白满脸不耐烦,顷刻甩开了他:“宋总还有什么事儿嘛?” 宋淮之眉头一紧,有点不满:“你喝酒了,不能开车。” 宋屿白当然也知道酒驾的后果,他本来是想着坐上车歇会儿,然后打电话找个代驾的,可他没义务跟宋淮之解释,只一个劲儿的不耐烦:“宋总操心的还真多,我怎么样,还用不着你管吧。” 他这左一个宋总,右一个宋总,叫的宋淮之心口紧缩,同时还有点淡淡的怒意,不过被他很努力的压制住了,依然很耐心的说:“我送你回去吧。” 宋屿白瞪大眼睛看着他:“呦!你没事儿吧,我可不敢劳烦堂堂宋总给我当司机,你现在可算的上是我的金主,我得罪不起。”话是这么说,他表情和口气却没有一丝怕得罪人的样子。 宋淮之凝着眉刚想说什么,又转念一想,随即松开了紧蹙的眉毛,恢复了那张平淡的有些漠然的脸:“你就这么怕我?” 宋屿白稍微一愣,两秒之后就像是炮仗突然被点燃了导火线,哐当一下在心中炸裂开来:“你说什么?” “放屁!谁怕你,老子为什么要怕你!到底是你对不起我,还是我对不起你,做了亏心事的人到底是谁啊!”宋屿白一副咄咄逼人的样子,说话的声音都控制不住的大了起来,喊完才似乎意识到自己脸上什么遮挡都没带,已经有好几个人往他这边看了,立刻嘴里嘟嘟囔囔的骂了句什么,从衣服口袋里摸出口罩。 “既然这样,让我送你回家吧,你喝了酒不能开车。你的身份特殊,找代驾也不方便,万一被人认出来,会很麻烦,所以让我送你回去吧。”宋淮之依旧情绪稳定的说,目光毫无畏惧和遮掩,他说的其实很有道理。 宋屿白似乎才反应过来,难怪刚才唐谦给宋淮之倒了酒,他却一口也没喝,原来早在这等着呢。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还是真的,旁边已经有两个路过的小姑娘开始往这边投来目光,嘴里还不停的嘀咕什么。宋屿白下意识侧过脸,心里斟酌了半天,目前对他来说,还是尽量保持低调的好::“成啊!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只能麻烦宋大总裁送我回家了。”宋屿白冷笑着说完,自己一头扎进车后座,同时把钥匙扔给了宋淮之。笑话!他宋屿白会怕!这么多年他什么事儿没经历过,他永远不会怕任何人,尤其这人还是宋淮之。 车子缓缓启动,宋淮之安静的在前面,他开车很稳很柔和。宋屿白坐在后坐,头靠在椅背上,微微偏着看向窗外的长安夜景,车水马龙。 宋淮之到底想做什么?他早就知道自己会参加那几个节目,为什么还会来投资?或许是他想多了,宋淮之只是看好这几个节目,不管主角邀请的是不是自己,他都不会撤回这个决定。又或许,宋淮之本来就是故意的!宋屿白想不明白,想的多了,头就开始发疼!最后索性不想了,爱怎么着怎么着,反正他负责出面赚钱就好了,管他宋淮之怎么样! 北京的市中心的堵车现象,已经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了,近年市里为改善解决这一现象,开始出台各种规定,例如单双日限号,或者外地车牌不许进入市区之类的,但都是杯水车薪,车该多还是多。 宋淮之按照导航一路开开停停,回到宋屿白的公寓的时候已经过去一个半小时了。宋屿白有点累,车又始终无法提速开不起来,晃的他头晕,在酒气的催发下,半路上就心大的迷迷糊糊睡过去了。 宋淮之把车停在停车场,回头看着他,却没有立刻出声叫醒他,就那么就着车内昏暗的灯光,默默的看着他的脸,看了好半天。他睡着的时候双眼闭着,灯光透过微颤动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出暗影,平静安然,褪去了清醒时的锐利和锋芒,似乎整个人都变的柔和了。这张脸同五年前完全没有任何区别,时间没有在他脸上留下太多时光的痕迹,唯独多了那股咄咄逼人的气势和尖锐让人不能轻易靠近的刺。 这五年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是什么让他拥有了这些刻薄的防备和厚厚的壁垒,为什么他会变成这样?宋淮之淡淡的想。 一路上的晃动忽然停了,宋屿白睡的也不安稳,似乎是感觉到有一股目光始终扎在自己身上,那感觉实在不太好受,宋屿白眼皮动了动,睁开了眼。 “到了?”他的声音有点醉人的沙哑。 宋淮之收回目光,解开安全带下了车,转而打开后坐左侧车门,伸手就想去扶宋屿白下车:“到家了,下来吧。” 宋屿白睡的迷迷糊糊,平时被助理也伺候惯了,本能就想让他扶着,一只脚都伸出车门落地了,才忽然好像反应过来似的,手肘一甩,把宋淮之的手打开:“免了,用不着你扶。” 宋淮之眉头又皱了起来,看着宋屿白晃晃悠悠的下车,他皮肤很白,所以沾了酒后就特别容易上脸,红扑扑的额头还带着细密的汗珠。 宋屿白站定,抻了抻发软的手脚,深呼吸一口气,这才清醒几分。他的酒量其实还不错,从十二岁开始,就跟着小时候那群狐朋狗友厮混喝酒。只不过自从当了艺人,他必须时刻保持清醒,不能做出有损自身形象的事,所以很少喝酒了,这突然喝了点酒,身体一时有点不适应。 他扭头瞟了一眼宋淮之,发现他还是盯着自己,不高兴的皱眉:“你看我干什么,还不走,等着我招呼你上去坐坐呢!” 他这话十足的讽刺,正常人都听的出来,可宋淮之却完全像是没听懂一样,顺着话茬:“也不是不可以。” 宋屿白瞪大眼睛看着他,那眼神像看一个精神病似的,他完全没料到宋淮之能说出这么厚脸皮的话。俩人好歹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印象中宋淮之不是这么厚脸皮的人啊,难道这几年,他脑子受什么刺激了! “抱歉啊,我忙得很,我现在要休息,宋总请回吧,车你可以开走,明天我让阿炀再去取回来。”宋屿白瞪了宋淮之一眼,抬脚就走,他一分钟都不想多跟眼前这个人待了。 他刚迈出半步,手臂忽然一紧,宋淮之紧紧的拉住他:“哥,我们谈谈好嘛?” 第6章 第六章 忆往昔 “谈个屁啊,老子跟你没什么好谈的!”宋屿白感觉自己头更疼了,甩了两下手臂,没甩开。 “可我想跟你谈。”宋淮之的手,力气大的像铁钳,抓的宋屿白甚至有点疼。 “我再告诉你一遍宋淮之,我……”宋屿白真的是用了自己全部的控制力来压制自己即将喷涌而出的脾气:“我跟你们宋家不想扯上一点关系,尤其是你,我更不想搭理,你该哪来的回哪去,别在这缠着我,我烦!”最后这两个字,他咬的很死。 “那你就别把我当宋家的人,如果我不姓宋……” “放屁!胡说什么呢你,神经病!”宋屿白觉得自己跟宋淮之根本说不到一块去,做势又要走,宋淮之索性用力把他重新抻回来,给他整个人抵在车上,双臂撑在他身体两侧,给他死死圈住,无处可逃。 宋屿白脸都气红了,如果不是这么多年混迹娱乐圈练就的超高包容力和涵养,他真的很想一杵子怼死眼前这个人。宋淮之毫不在意他的愤怒,盯着他那双好看的眼睛:“我没病,我很清醒,这么多年了,你还是这么恨宋家,还是这么恨我。哥……我知道当年是我对不起你,是我的错,可是我不能放开你。我……如果你想,宋家的一切都是你的,我可以把我所有的一切都给你,爸妈那边,我可以去摆平。” “你瞧不起谁呢宋淮之,你以为我特么惦记的就是你宋家的那点势力和那点破钱,我告诉你,我不稀罕,你给我我也不要。如果我当年真的想争,你宋淮之也未必就是我的对手,别太高看你自己,也别太小瞧我。” 这话在宋屿白与心中而言,无疑是一种变相的羞辱,他真的气极了,也忍不住上手,一手抵在宋淮之胸口,一手手肘抵住他的脖子,二人一个想挣脱一个不肯放手,双方僵持不下。 宋淮之眼见宋屿白挣扎的厉害,就快要制不住他,情急之下头脑一热,伸手拽开他抵在自己脖子上的手臂往下一压。等宋淮之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低头凑近,狠狠吻上了宋屿白的唇,双手钳住了他的腰。 宋屿白都懵了,脑子嗡了一下,有那么几秒他整个人都僵硬了。那双唇凉凉的,软软的,带着丝丝酒气,愈发让人沉醉,宋淮之趁机用舌头撬开他的牙关,迫使他张嘴,肆意舔趾着他口中的所有角落。 看着突然近在咫尺的那张脸,宋屿白的脑中像是有几十辆车排着队狠狠碾过,他很快反应过来,猛的发力推开宋淮之,紧接着一声脆响,狠狠的甩了他一巴掌。 “傻逼!你干什么!”宋屿白很久都没有骂人了了,但是他真的忍不住,声音都是颤抖的,也不知道是被气的还是被吓的。 宋淮之的半边脸眼见着就红了,火辣辣的发烫,可他没有任何表情,就像是根本没有痛感一样:“哥,我喜欢你,真的喜欢你,我一直都忘不掉你。” “你恶不恶心啊宋淮之,我是你哥,特么是你亲哥。当年你对我做的那些事儿,我特么就当是你一个□□崽子喝多了犯浑,年轻气盛。大家都是男人,我也没缺胳膊少腿儿,不用你负什么责。你跟谁谈感情呢,跟我……”宋屿白荒唐的指着自己的鼻子:“再说了,你说你喜欢我,既然你喜欢我,那你早干什么去了,要不是你,我能离开宋家嘛啊!虽然我早就不想待在那破地方了,但那也得是我主动离开,而不是被我自己亲爹像个丧家之犬一样赶出去。你当时敢放一个屁了嘛啊宋二少爷。这就是你的喜欢啊,那你的喜欢未免也太轻松廉价了吧。” 此话一出宋淮之彻底哑火了,宋屿白趁他松劲儿,赶紧撤了几步,跟他保持了一个安全距离。口中暗骂一句:“神经病!”然后狠狠的剜了他一眼,头也不回的向停车场外面走去,步伐仓促,似是逃离是躲避。 直至他的背影彻底消失,宋淮之都没有再动一下,始终僵硬的杵在原地。宋屿白的那番话,毫无疑问像一柄利刃,跨越五年时间,狠狠的扎在他心中最深最疼的那个位置上。这是宋屿白心中的痛,又何尝不是他的! 当年的事他知道是他错了,大错特错,错了之后他也没有及时去弥补,而是像个窝囊废一样让宋屿白独自去扛这一切。他当年还小,他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只能用沉默去抵抗自己内心的慌张,用逃避来推开自己的错误。如果他能像个男人一样勇敢的站出来,是不是如今一切都会变的不一样。 这五年他拼命努力,拼命让自己变得成熟强大,不单单是为了父母期望和宋氏产业,更是为了让自己能成为一个不用再畏惧别人眼光的人,能成为一个能替别人遮风挡雨的人。现在他做到了,他是名震京城的宋总,可是宋屿白却再也不会原谅他了。 这一晚注定是个不眠夜,宋屿白以为,自己喝了酒,躺床上应该很快就能睡着。可当他拖着疲惫的身体洗漱完,躺在床上的那一瞬间,脑子却是无比的清醒。 午夜时分,窗外突然一道电光破开天际,瞬间晃亮了漆黑一片的房间,紧接着一记闷雷,在厚厚的云层中滚动轰响。夏季的雨总是来的猝不及防,豆大的雨点毫无预兆的自天空泼然而下,生硬的砸在玻璃窗上,噼啪作响。整个北京城瞬间笼罩在茫茫雨雾中,空气中充斥着潮湿,泥土的味道,凹凸不平的地面上积起片片小水洼。 被闪电照亮的房间内,宋屿白静静的躺在床上,身上盖着薄毯,双眼紧闭,似是睡着了,可眉头却是紧锁的,又似乎不太安稳。 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睡没睡着,脑袋昏昏沉沉的,似乎整个人都被笼罩在了深水中,周遭的一切好像都被一层模糊的东西给隔绝掉了。可他又分明能听到外面下雨了,半梦半醒之间,他根本分不清现实还是梦境,虚幻还是真实,只觉得整个人无比的疲惫。记忆顺着时光的洪流,倒退回溯…… 那一年的夏天,老天爷格外不客气,天气热的让人发燥,毒辣的太阳烤人,路边的蝉鸣声此起彼伏,吵的人心都是焦灼的。就在这样热烈的天气下,整个学期结束了,伴随着期末考的结束,宣告着让所有学生都满怀期待的暑假来临了。 这一年宋屿白十三岁,小学毕业考刚结束,他吊儿郎当的背着书包,跨出即将永远告别的小学校门,没有丝毫留恋。他这人怕热,顶着大下午两三点钟最毒辣的太阳,实在晒的他有点受不了,心想着赶紧找个什么地方吹吹空调。 一人快跑几步追上来,突然从身后一下拍了他的肩膀,他热的昏昏沉沉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被吓了一跳,回头见是自己的同学兼死党江堰初,顺口骂了一句:“哪冒出来的,跟鬼似的吓人!” 江堰初也不生气,两人平时说话,就没有几句不带脏字的,嬉皮笑脸的答:“考试咋样?” 宋屿白撇撇嘴,满不在乎:“就那样呗。” 江堰初唏嘘,用肩膀撞了撞他:“我说这都毕业考了,你还不上心,再不及格你就不怕你老子打残你。” “他哪次不是要打残我,你看我现在是胳膊还是少腿儿了,从小被他揍到大,我都皮实的狠,没什么大不了的。” 江堰初一脸膜拜的看着宋屿白,片刻后伸出了大拇指:“宋大少爷,你牛逼,你是这个!” 宋屿白挑眉,一双漂亮的桃花眼,覆着星光:“不要太崇拜我,毕竟本少爷天纵奇才,从来不靠成绩说话。” 江堰初撇撇嘴,对他这副臭不要脸的样子表示习以为常:“诶说正事,这都毕业了,我们赶明儿出去玩玩吧,叫上林修跟路巍。” “成啊,去哪?”宋屿白的眼睛更亮了。 “我爸最近刚买了个游艇,赶明儿我背着他偷出来,我们四个……”江堰初勾住宋屿白的肩,两人勾肩搭背,头凑着头,一边嘀咕,一边渐走渐远。 夏天的阵雨来的永远气势汹汹,给人浇的措手不及,一个小时前还艳阳高照,此刻却突然阴云密布,雷声雨点齐齐落下。宋屿白头上顶着书包遮雨,可等他到家的时候,却依然被雨浇了个透心凉。 是家里的保姆刘姨给他开的门,一见他落汤鸡似的狼狈样,立刻心疼的拿来毛巾:“诶呦大少爷,你这是去哪了,怎么浇成这个样子,赶紧擦擦,可别着凉了。”刘姨在宋家待了很多年了,是从小看着宋屿白长大的,把他当自己孩子疼。 宋屿白倒觉得没啥大不了,接过毛巾胡乱擦了几把滴水的头发,这时候宋岩端着茶杯,从内厅走出来,本来脸上平淡的神情,一见他就皱起眉,表情都冷了几分:“哼!又去哪胡混了,才知道回来!” 宋屿白偏过头,撇撇嘴没吱声!宋岩一看他这个欠揍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冷哼一声:“你……跟我进来。”说完,他端着茶杯,转身就往书房走。 宋屿白来到书房的时候,意外的见宋淮之跟安祈也在,宋淮之站在书桌前,安祈坐在一旁的沙发上,宋岩进屋后一屁股坐在书桌后面的沙发椅上,三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的向他投过来。 宋屿白有点意外,他大概知道自己老爹叫自己干什么,除了关心他那惨不忍睹的成绩,也没别的事。从小到大宋岩不知道揍过,训过他多少次,他都已经习惯了,这书房也成了他的半个小黑屋了,可这一次宋淮之竟然也在。 宋淮之是他同父异母的弟弟,比他小一岁,两人总算是有点血缘关系,可宋淮之跟他这个吊儿郎当的二世祖可不一样。宋淮之从小就聪明沉稳又听话,是周围同龄人中最出类拔萃的一个,不论是学习还是性格,永远都是优秀拔尖的,虽然比他还小了一岁,但上学上的早一年,所以与他平级。 难道宋淮之这次期末毕业考,也要不及格!宋屿白心中闪过这个念头,只是一瞬间就被他否决了,怎么可能,太阳就算打西边出来了,宋淮之就算闭着眼睛考试,也不会考不及格的。 没人知道宋屿白心中的那点小九九,从他进屋的那一瞬,宋淮之只抬头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就低下头没再说话了。 宋岩板着脸,十分严肃,屋里的气氛让他压的,几近跌至冰点:“宋屿白,你今天上午的考试怎么样,什么时候能出成绩?”他对自己这个大儿子,连称呼都是冰冷僵硬的直呼大名,从来都没叫过儿子或者小名。 宋屿白头发还潮乎乎的,被毛巾揉过之后,支楞在头顶,显得愈发桀骜张扬,满脸的不以为意:“还能怎么样,反正我又不靠成绩过日子,不及格也不耽误我毕业,中国义务教育九年呢!” “你!”宋岩被他这话气的血压飙升,顺手就抄起旁边常备的一根藤条:“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混蛋玩意,你知不知道,你已经毕业了,马上就要升初中,我已经找了关系,准备把你跟你弟弟送进北京最好的私立学校。你考出这个成绩,你让我怎么给你托人。” “反正你已经有了一个优秀的儿子了,有他给你长脸,我有什么所谓的,上哪个学校不是念,用不着托人。”宋屿白边说,边斜眼瞟了一眼并身而立的宋淮之,后者始终面朝前方的书架,没什么表示。 “你个混账,我宋岩的儿子,连个好中学都进不去,传出去我的脸都让你丢尽了。”宋岩气的抬手抄起藤条就往宋屿白身上招呼,啪!的一声,抽的宋屿白龇牙咧嘴,身上立刻就红了一道,他下意识的闷哼一声,咬着牙忍住了。 他越是固执,宋岩就越是生气,连抽三四鞭下去,粗硬有韧性的藤条抽在身上可不是开玩笑的,宋屿白胳膊上,后背上立刻多了好几道红通通的血痕,叠加在之前还未完全愈合的伤痕之上,新伤旧伤格外狰狞,可他就是咬牙忍着没吭一声。虽然嘴上说着早就已经被打皮实了,但一鞭一鞭实打实的抽在皮肉上,怎么可能不疼,可他就是不想服软,面对他的父亲,他不想露出一丝一毫的软弱,他早就知道宋岩心中只有自己的面子,他这个不争气的儿子,在他眼里屁都算不上。 第8章 第八章 你是猴子请来的逗比嘛 雨后的空气混合着淡淡的泥土味儿,昨夜下了一场那么大的雨,今早太阳一出来,温度蒸发着地面上的水汽,让人难得的感觉到一丝丝舒爽。 但宋屿白的心情不好,可以说是非常糟糕,这一点谁都看的出来。他冷着一张脸,坐在化妆间的椅子上,任由化妆师在他脸上涂涂抹抹。今儿一大早看他脸色不好,阿炀贴心的给他买了杯咖啡,但是直到放凉了,他也没喝一口。 自从他决定签约风娱之后,唐谦就给他安排了很多工作,至少把他接下来半年都排满了。昨天在餐厅谈好的那几个节目要一个月之后才开始正式录制,所以最近这段时间,他接了几个奢侈品的代言,忙着给代言品牌拍广告。 宋屿白是有自己御用化妆师的,但是不巧前几天家里有事请假回老家了,公司派给他的化妆师他总感觉技术不太过关,化来化去他总觉得不太顺眼,心情就更不好了。 新化妆师是个女孩儿,也不知道是被宋屿白拉的老长的一张脸吓到了,还是第一次接触他这种咖位的演员心里比较紧张,就在快要化完的时候,突然失手把一瓶精华水打翻了,黏腻的液体整个全洒在他身上。 宋屿白被吓了一跳,下意识从椅子上弹起,他身上穿着的是品牌方为了拍摄广告特意准备的高定黑色西装,这下子胸口的位置湿了一大片。 阿炀见状,赶紧拿来纸巾给他擦拭,不过已经没什么用了,顿时发火怒道:“你怎么回事,这一会儿就要开拍了,衣服搞成这样,还怎么拍啊!” 小化妆师吓的整个人都要哭了,红着眼圈儿一个劲儿的鞠躬道歉:“对不起……对不起Evan老师,我……我这就拿去给您清理。” 一旁的风娱造型总监伊昂听到动静跑过来,看到宋屿白胸口一大片湿迹,立刻也是给小化妆师一顿骂:“你看看你,还能干点什么,现在清理哪还能来得及,我要你有什么用!”骂完又赶紧陪着笑给宋屿白道歉:“实在对不起Evan老师,你看我现在就给您重新换一套衣服,重新做造型好不好。” “关键这不是衣服的事儿,我们的服装都是由品牌方指定的,开拍前随便就给换了,到时候拍出来的成品不满意,责任谁负啊!”阿炀还是气不过,但衣服现在已经脏了,再骂也是于事无补。 那闯祸的小化妆师眼泪已经掉下来了,抽抽搭搭哭的极其委屈,宋屿白的名声她是听过的,今儿惹到了这尊大佛,这下子她的饭碗可保不住了。 “操!”宋屿白觉得自己今天出门没看黄历,活该他倒霉,憋了一肚子气儿忍不住暗骂。但是一看那丫头也不是故意的,又哭的梨花带雨,他也就没办法再去骂人家一个小姑娘了,再说就算骂了也解决不了问题。 “行了,都闭嘴吧……”听着身边人吵,宋屿白觉得脑仁都疼,他喝住阿炀:“阿炀,你去找品牌方的负责人说说,看看能不能换一套衣服。那个谁……伊总监是吧,你亲自来,赶紧给我重新做造型,越快越好。” 造型总监亲自动手,总算让宋屿白看着镜子中的自己顺眼了些,他平时对自己的形象管理要求很高,私下出个门都得让造型师搭配好,就更不用说上镜的了。阿炀是半个小时之后回来的,他说这次品牌方那边的负责人挺好说话,他跟人家解释了情况,对方二话没说就表示理解,这一点倒是让宋屿白有点意外。 到了拍摄场地,宋屿白见到了那位品牌方的负责人,虽然阿炀已经交涉过了,但他还是上去表示了一下歉意,这事儿总的来说也不能赖他,但面子上的工作总是要做足的。 负责人对他也很客气,表示已经跟老板沟通过了,老板发话说没关系,他也就没理由好计较什么。 “你们老板倒是个好说话的人。”宋屿白顺口打趣,负责人对他客气一笑,与此同时目光突然飘向他身后,立刻礼貌的点了个头:“宋总!” 不等宋屿白回头,身后飘来一个熟悉平稳的声音:“Evan老师想穿什么都可以,我无所谓。” 宋屿白心里咯噔一下,猛的回头,果不其然就见宋淮之已经出现在他面前,身后还跟着秘书。 草!这人怎么阴魂不散啊!宋屿白脸色阴沉,似乎酝酿着狂风骤雨,怪不得这次的品牌方这么好说话!看来他走这几年,宋氏集团业务扩展的挺广泛啊,怎么哪哪都有宋淮之的事儿。 宋淮之看到他的脸色,心里倒觉得挺有趣,不过面上丝毫不显,始终一派沉静,似乎昨晚在停车场的那个人根本不是他:“Evan老师,我们可以准备开拍了嘛!” 宋屿白知道他是故意的,后槽牙都快咬碎了:“我在娱乐圈混了这么多年,拍过的广告数不胜数,还是第一次见品牌方的大老板亲自下场监督的,宋总还真是不辞辛苦,尽职尽责啊!”这话说的一点都不客气,就差指着宋淮之鼻子说他事儿多了。 宋淮之也没回话,别人就更不敢说话了,宋屿白懒得跟他周旋,抬脚就往摄影棚里走。他是个对待工作非常认真的人,不管私底下情绪如何,有多大的脾气,只要一面对镜头,他就像换了一个人似的,总是能立刻投入工作状态,在镜头面前呈现出自己最完美的状态。 宋淮之就坐在场外不起眼的角落看着他拍摄,其实宋屿白话说的没错,他这样一个大老板,拍个广告是根本没必要到场的。可他就是想来,想来看看宋屿白的工作,只要能了解现在宋屿白的一切,他都想要看,都想要了解。 半场拍摄结束,摄影师叫停让大家休息一会儿,宋屿白长舒一口气,伸手松了松领带,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大夏天的,别的地方可以开空调,这摄影棚里几个补光灯、反光板对着他烤,他还穿着一身板正的西装,着实让人有点不透气。 阿炀手里拿着把小扇子,对着他一顿猛扇:“来来来,Evan哥,快歇会儿。” “操,这夏天是真特么遭罪。”宋屿白不满的嘟囔,他打小就怕热不怕冷,冬天还好说,夏天他感觉整个人昏昏沉沉的要难受死。 这时候小化妆师来给他补妆,他打眼一瞧,还是早上那丫头,心里纳闷那姓伊的总监怎么还敢让她来!小丫头低着头怯生生的走过来,连正眼都不怎么敢看宋屿白,伸手递上一杯冰拿铁,说话都磕磕巴巴的:“那……那个EVAN老师,您……您喝点凉的东西。” 看样子这是专门来道歉的,宋屿白斜眼瞟了她一眼,决定大度的不跟她计较:“谢了。”伸手接过咖啡,喝了一口噗嗤一声直接喷了出来,宋屿白那双好看的眉都快皱巴到一起去了:“咳咳……怎么这么苦。” 小丫头被他吓坏了:“我……我特意没加糖,我……想着您得保持身材。” 宋屿白横眉立目:“你看我这身材还需要减肥嘛?” 小丫头一撇嘴又要哭,阿炀见状赶紧拉开她:“行行行了,你赶紧别在这添乱了,我们Evan哥喝咖啡喜欢加燕麦奶,最讨厌纯苦的东西,你这根本不行……” “可……可是我……” 两人正说着,忽然一只修长的手臂伸了过来,把一杯新的冰饮递到宋屿白眼前。宋屿白正跟嘴里的苦味做斗争呢,抬眼一瞧,竟然是宋淮之。可能是因为现场太热,他只穿着一件白衬衫,袖子挽到手肘,拿着杯子的手露出一节结实有力的小臂:“柠檬红茶,我记得你爱喝这个。” 宋屿白皱着眉看他,本来不想领情的,可无奈实在是太热太渴了,宋大总裁亲自给他送水,不喝白不喝,于是气哼哼的接过,猛灌了一大口。 阿炀还在一边训人,宋屿白看那小丫头一脸的倒霉样,觉得她也挺不容易的:“行了,别训了!那个谁……你叫什么名啊?” 小丫头双眼含泪,可怜巴巴:“我叫戴露露!” “行吧,我不跟你计较了,你现在赶紧给我补妆,别耽误我干活。” 戴露露前一秒还红通通的眼圈儿顿时一亮,赶紧麻利的掏出工具,不敢耽误一分钟。这次好在她没闯什么祸,可是等补完了妆她却没走,犹犹豫豫像是还有什么话要说。 “嗯?怎么?还有事?” “Evan哥,你能不能跟伊昂总监说说,千万别开除我,我才进风娱一年,我真的不想离开,求您再给我一次机会吧。”戴露露态度诚恳的哀求,这就是属于打工人的悲哀。 原来是在这等着呢,宋屿白看着她,其实他也挺能理解戴露露的难处的,毕竟谁都是从新人一步步走过来的。他随意的摆了摆手:“行了,为了这屁大点事儿不至于,我会跟你们总监说的。” “谢谢……谢谢您。”戴露露忙不迭的鞠躬。 就在宋屿白心情刚好了点的时候,戴露露突然又冒出一句:“Evan哥,你放心,我刚已经把那身衣服给洗了,等干了就还您。” 啥?洗了! 宋屿白第二次把喝进嘴里的东西给喷了出来,刚平复的心情如过山车一般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倒转:“你是老天爷派来整我的是不是,你入行到底多久了,高定的礼服不能水洗你不知道啊!” 戴露露如遭雷劈,晴天霹雳愣在当场。 宋屿白简直都要无语了,这是从哪冒出来这么个逗比,想骂人却又不知道该骂什么!不过……这时候他忽然一转眼,看到了身边站着的宋淮之,忽然来了兴趣,冲着戴露露挑了挑眉:“这事儿我可帮不了你,那衣服不是我的,喏!金主在这呢,你跟他说去。” 宋屿白及时把锅甩给宋淮之,一套衣服他还不是赔不起,只不过他就是想看看宋淮之的反应,觉得这事儿挺有意思。宋淮之面无表情的从一旁抽来几张纸巾,递给宋屿白擦嘴,他刚喷出来的柠檬茶,沾了点在嘴角。 宋屿白表情别扭的接过纸巾,宋淮之这才分了一点注意力给可怜的戴露露,飘出漫不经心的一句:“礼服的钱,从你工资里扣。” “啊!诶呦喂……”戴露露欲哭无泪。 这事儿也的确算不上什么大事儿,最后以戴露露承担一半的钱赔了那套礼服,这事儿就算过去了,伊昂到底也没真的开除她。另外一半钱是宋屿白掏的,左右对他来说这点钱也算不上什么,可对于戴露露的来说,着实够她肉疼一阵子的。不过按宋淮之的想法就是,罚是一定要罚的,不然年轻人不长记性。 广告拍了两天,这两天宋淮之都会抽空到影棚来待一会儿,搞的宋屿白还纳闷他那么大一个总裁,怎么整天这么闲。拍摄结束后,宋淮之有意想请宋屿白吃饭,可惜宋屿白借口忙没答应,他也就没过多纠缠。 以后的一个月,宋屿白工作排的很紧,几乎没有一天闲着,宋淮之也没再骚扰他,生活逐渐步入正轨。按照约定,宋屿白签了那两场真人秀录制的合约,一个月之后,他正式进组了。 这两档真人秀一个是生活类的,是时下非常流行的慢综艺,一个属于竞技类,这两档节目都是最近国内收视率最高的,宋屿白一下签了两个,其影响力不言而喻。两档节目的录制周期都是三个月左右,不过好在排期错开了,一档录完才接下一档,档期不会冲突。其中那档生活类的慢综艺,摄制组选中的地点就是北京怀柔郊外的一个度假村,名字起的还挺雅,叫和风庭院,占地20多万平方米,是宋氏集团旗下新开发的一处产业。 出发进组的那天,唐谦也正好有空,就跟宋屿白一起去了,路上他不停的跟宋屿白讨论这次录制需要注意的问题。真人秀,最终还是逃不过一个秀字,说是通过节目让大家了解这些明星偶像最真实的一面,但实际上整个录制组不知道有多少个剧本,该做什么事儿,说什么话早就是提前安排好的。 “屿白啊,这次跟你一起参加节目的一共有五个人,算你六个。其中三个都是我们公司旗下的,也怪我没提前让你见个面,认识一下。有两件事儿,我得跟你提前打个招呼,第一个这些人其中有个叫蒋南辰的,是个新人,年轻条件好,最近势头发展的挺猛的,公司打算力捧他。这次安排他跟你一起参加节目,借着你的光,你帮哥一个忙,年轻人不懂事儿,你帮我多带带他。” “害!谦哥你这说的什么话,我有什么麻烦的,新人好相处,有什么我能帮忙的,我一定帮。”宋屿白听说过这人,在公司海报上也看见过长相,就是从没见过真人。 “那就好,至于这第二件事儿嘛,得等到了地方再跟你说。”唐谦还卖上关子了,宋屿白也没有多问,只道:“不管什么事儿,只要谦哥你开口,我还能不答应嘛。 “成,等录制结束了,哥请你吃饭。”唐谦倒是很爽快,保姆车一路飞驰,顺着山道向度假村驶去。 第9章 第九章 来自宋总的贴心关照 到了和风庭院度假村,摄制组已经架好场地了,宋屿白和唐谦一进去,就见一堆人在忙活,唐谦去见了导演跟制片人,三人又是一顿寒暄。 宋屿白自从一露面就引起了一阵小骚动,虽然说工作人员已经把这块地方清场了,但周围还是围了不少度假村的工作人员,周边住宅的群众,和闻讯赶来的各家粉丝。 看到这边有动静,其他参与录制的人也好奇的走了过来,宋屿白一眼就看到了那个名叫蒋南辰的年轻小演员。只是一眼,宋屿白立刻就知道这人为什么会受欢迎了,蒋南辰穿着一身挺潮的休闲装,脑袋上扣着顶粉色的帽子,栗棕色的头发,长的漂亮秀气,白白净净,又是个小圆脸,离远一瞅就跟个瓷娃娃似的。整个人身上充斥着年轻小男孩儿的干净俊朗,又有着许多女孩儿都没有的那股子秀气劲儿,完全符合当下年轻小女生的审美潮流。 蒋南辰也一眼就看到了宋屿白,双眸立刻就亮了,无法宋屿白这个人实在是太引人瞩目了,只要有他在的地方,好像其他的一切都黯然失色。 同蒋南辰站在一起的,还有另外四个人,两男两女,其中三个都是年轻的新人,只有一个男人看起来跟宋屿白年纪相仿,这人宋屿白认识,是国内首屈一指的一线演员,名气很大,名叫覃卓。覃卓并不是风娱的人,而是隶属另外一家娱乐公司,名气也不小,在国内的影响力跟风娱并驾齐驱,不相上下。 除了覃卓之外剩下的四个人,看见宋屿白就立刻凑上来打招呼。 “Evan哥好。” “Evan哥,早就想认识你了。” 蒋南辰一双大眼睛,亮晶晶的闪着光,毫不掩饰目中欣喜,上下打量宋屿白,伸出手跟他握手:“Evan哥,我见过你,在公司里,很荣幸这次能跟你一起录节目。” 宋屿白挑眉,只觉得面前这小男孩儿长的挺乖,又好看,对他的第一印象的确很不错,是他……他喜欢的那种类型,于是也伸出手跟他回握:“你好啊!” 没错!宋屿白喜欢男人,从他有了性别跟情感意识之后,他就知道自己是个同性恋。不过一开始他对于自己的性向意识还很模糊,只是觉得自己对女人没有兴趣,后来跟男的好,纯属是为了气他爸,再后来长大了,他明白了自己的与众不同,慢慢也就学会接受了。这一点在之前的圈子里不算什么秘密,娱乐圈牛鬼蛇神,玩的花的洋的多了去了,他这点根本不算什么稀罕事儿,跟他相熟的人都知道他的性取向,为了满足生理需求,他也没少找床伴。只不过这一下子回国,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他前期最好能低调就低调。 等他们打完招呼,覃卓才不紧不慢的走过来,他穿着一件简单的蓝色牛仔裤,白色衬衫,衬衫的最上面两颗扣子没系,露出脖颈下若隐若现的胸肌,袖口半挽,整个人松弛感拉满。他这人挺有魅力,长的也很帅,不过跟宋屿白这种明媚张扬的长相不同,他是走轻熟沉稳范儿的。 覃卓也对宋屿白友好的伸手,面上带着异常标准的微笑,声音低沉又有磁性:“你好,我叫覃卓,你就是Evan,久闻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啊。” 在圈子里混久了,什么人什么性格,宋屿白一眼就能看出个七八分,覃卓这个人有些深沉,跟其他几个新人可不一样,咖位也不小,宋屿白不能怠慢:“过奖了,覃老师也一样,能跟您合作,是我的荣幸,接下来还请多指教。” 几个人随便聊了些场面话,就算是认识了,唐谦跟工作人员交涉好,之后他还有工作,也不方便多留,临走的时候把宋屿白叫到了旁边。 “你见过覃卓了吧。” 宋屿白点点头。 “这就是我跟你说的第二件事,这个人不容小觑,他是圈子里的风云人物,我们风娱跟他所在那家公司,一向是竞争对手,明里暗里的没少抢资源抢人脉。这次他们放出覃卓来,就是看中了这档节目的收视率,一旦这节目爆火,对公司对你们都只有好处没坏处,这回你知道我为什么那么想让你来参加这档节目了吧……”唐谦充满信心的握住宋屿白的肩膀:“覃卓这个人挺有实力的,出道很多年了,为人精明又圆滑,人脉还广。就我们公司那几个青瓜蛋子,还不让人覃卓玩的一愣一愣的,所以我没办法,只好把你这尊大佛给供来了。这资源和曝光度,能多则多,总没有坏处。你防备着点这个人,别给你使什么绊子,另外能挣能抢的,你也千万别手软,你应该明白我什么意思。” 宋屿白低头,忍不住摇头冷笑,他当然明白唐谦是什么意思。现在别说做他们这行的,各行各业,尔虞我诈,勾心斗角,为了那么点利益,不折手段的多了去了。如果他这些还看不透,那这么多年也白混了。 “放心吧谦哥,我心里有数。” “我就喜欢跟你这种聪明人说话,省心,行了,我还有事,得走了,你先抓紧时间休息会儿吧,有事记得给我打电话。” “行,谦哥慢走。” 送走了唐谦,宋屿白回到摄制组,又跟导演,制片人,跟拍组都熟悉了一下,这才回住的地方打算休息。明天才正式开拍,摄制组给他们每个嘉宾都安排了住的房间,包下了度假村内一栋最豪华商务酒店的整个二层区域,阿炀和另外一个小助理,已经给他的行李都安置妥当了。 宋屿白回到自己房间的时候,着实惊讶了一小下,凭他的身份,从小到大住过的豪华酒店数不胜数,出门在外,五星级以下的都不住,可是像这么贴心的酒店房间,他还是第一次见。家具设施配置的一应俱全,床品被褥枕头是顶级蚕丝的,跟其他酒店千篇一律的白色不同,颜色是他喜欢的暗蓝色,地上铺着白色的毛绒地毯,浴室的洗漱用品都是崭新的,甚至就连沐浴露都是他用惯的那个牌子和味道。这屋里事无巨细,把他生活所需的一切用品都置备齐了,简直都不像是酒店该配备的,照比以前住的宋家大宅也没差多少了。 阿炀忍不住啧了几声:“不愧是国内收视率第一的节目组,这配置就是大方,这比我家都豪华。”就连他和助理住的地方,屋里的东西配备的都比其他酒店要齐全不少。 宋屿白没吭声,他打开冰箱,看着冰箱上层冷藏柜里放着的一排排柠檬红茶,若有所思的样子。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有人在外面敲门,宋屿白去开了门,制片人刘姐一脸笑意的站在门外:“Evan,怎么样?住的还习惯嘛。”刘姐是个年近四十,却依旧雷厉风行的干练女性。 宋屿白笑道:“挺好的,这是我住过条件最好的酒店了。”这话他倒是没撒谎,这简直都不像个酒店了。 刘姐听到他这话,笑的富有深意:“你住的舒服就行,有什么需要的就跟我说,毕竟宋总特意打过招呼,说给你的都用最好的。” “宋总?” “怎么,你不知道这事儿?” 其实宋屿白心里大概也猜到点了,这整个度假村都是宋家的,能给自己开这个后门,除了宋淮之开口,别人也办不到。 “啊,没事了,不麻烦了刘姐,我没什么需要的,跟大家一样就行了。” 又客气了几句,好不容易打发走了刘姐,宋屿白关上门,终于浑身放松的仰倒在床上,盯着天花板看,身下的床垫不软不硬正合适,他其实睡不惯某些酒店里的那些软的跟棉花一样的床垫,睡久了腰会疼。 宋淮之你到底想干什么,为什么要做这些没用的事?其实按照正常情况来讲,宋屿白知道自己应该感谢人家的,可惜对方是宋淮之,只要跟宋家有关系的一切,他都不会领情。 大脑一片空白,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拿出了手机,打开了联系人页面,从几百个人的通讯录里快速下滑,很快就找到了宋淮之的联系方式。 “老二”这是宋淮之在他通讯录里备注的名字,看着这个几乎五年多都没联系过的电话号码,宋屿白手指虚放在上面,迟迟没按下去。犹豫了好半天,最终他还是关掉了手机,随手扔到了一边。 操!管你宋淮之想做什么! 第二天一大早拍摄工作正式开始,整个节目组上下五百多号人,来回穿梭忙碌,一时间整个度假村热闹非凡。这个地方是最近才新建成的,还没对外正式开放,宋氏集团之所以会跟他们这节目组合作,并且提供赞助,也是为了借此宣传,把广告打出去,要知道现在这个流量时代,明星的号召力可是最强的。 宋屿白早上六点就起来化妆了,一边化妆一边跟工作人员对台本,前两天的拍摄工作进行的很顺利,大家也都挺配合,两天拍摄下来所有人彼此都熟悉了不少,谈谈笑笑工作进行的还算挺愉快。 宋屿白算是看出来了,蒋南辰和另外三个人年纪都不大,熟悉之后挺好相处的,跟他一口一个哥叫着,特别会来事儿。覃卓这人虽然听说挺厉害,但两天相处下来,感觉他也挺随和的,跟大家同吃同住,也没什么架子。宋屿白跟他也是和平相处,以礼相待,拍摄的重点基本也都在这两人身上,其他人算是陪跑的,多露露脸刷个存在感。 蒋南辰看样子挺喜欢宋屿白的,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他总是有意无意的往宋屿白身边凑。这天中午,大家坐在一起吃盒饭,蒋南辰又凑过来了,看着宋屿白盒饭边上稀稀拉拉挑出的一堆芹菜,整个盒饭还剩了好多,根本没碰几口的样子:“Evan哥,你不吃芹菜啊?” 宋屿白懒懒的:“味道太重,不喜欢。”大中午的天儿实在太热,站在室外都能感觉到地面都在烤人,忙碌一上午,宋屿白只觉得又累又乏,一点胃口都没有。 蒋南辰也扔了筷子,一张小脸讪讪的:“我也不爱吃,这盒饭味道太差了,要不我叫点外卖请大家吃吧,Evan哥,你喜欢吃什么?” 宋屿白摇了摇头,他现在什么都不想吃。 “别这样啊,人是铁饭是钢,午饭不吃,下午还怎么有劲儿拍摄啊。我知道这度假村里有一家沪菜馆做的红烧肉不错,要不要尝尝?”蒋南辰说着口水已经流了出来,招呼助理就要去买吃的。 宋屿白觉得他挺有意思:“你能吃这么油的东西?” 没想到蒋南辰还挺自豪:“没事儿,我这体质,干吃不胖,从来不忌口。” “随你吧,不用带我的份儿了。”宋屿白说完站了起来,想找个凉快点儿的地方休息,蒋南辰也屁颠屁颠的跟在他身后:“听说今天拍摄结束的能早点,我带你去度假村里到处转转吧,我这两天都转熟了,那边有个人工湖,晚上景色挺好看的……” 蒋南辰这人什么都好,就是这张嘴太噪,宋屿白被他念的不厌其烦,最后也没太在意他都说了什么,反正说什么都只答好好好,行行行,一心只念着能找个地方清静会儿。 晚上八点,拍摄工作结束,大家吃了点东西,宋屿白就被蒋南辰拉着出酒店去溜达。宋屿白本来以为他这么爱热闹的性子得把大家都叫上,结果出门才发现,只有他们两个。 晚上没有白天那么热了,两人身上穿的都很薄,夜风一吹,凉丝丝的难得的舒服。二人沿着人工湖边上散步,蒋南辰一直喋喋不休,努力寻找各种话题。宋屿白只当他是想跟自己套近乎,反正也不讨厌这个小男孩儿,而且先前唐谦也开口说让自己带带他,宋屿白就当用他解闷打发时间了。 “诶!有点累了,我们坐下歇会儿吧。”蒋南辰走的有点累了,拉着宋屿白就在人工湖旁边的长椅上坐了下来。 夏夜,微风,空气中夹杂着似有若无的花香,满天星辰映在湖面上,洒下一片银辉。这场景,这氛围,要是身边坐着的是个女人,那妥妥的就是一部现成的偶像剧。宋屿白自嘲的想,可惜他们做艺人这行的,生活在聚光灯下,一言一行都要受到约束,不能随意谈恋爱,跟普通女人都不行,更别提他这个喜欢男人的同性恋了。 他思绪翻滚,根本没注意到身边的蒋南辰,不知道什么时候离他越来越近,整个人都快贴到他身上了,最后竟然趁他不注意,扭头直接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第10章 第十章 装醉 感觉到脸颊上那湿湿软软的触感,宋屿白一惊,身体向后一撤,蹙眉盯着蒋南辰,语气一下子冷了:“你干什么!” 蒋南辰却不怕他,精致的小脸红扑扑的,一双大眼睛微微眯着,双臂大胆的勾住他的脖子,整个人直接靠在他身上:“Evan哥,我知道你喜欢男人,我第一眼见你就喜欢你,我们要不要……试试。” 宋屿白眼睛也眯了起来,嘴角嗪着一丝冷笑,没躲开却也没回应他,就那么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嘛?你要跟我?为人气,还是为了我多让你几个镜头?” 都是一个池子里扑腾的鱼,谁还不知道谁心里的那点小九九,蒋南辰也不反驳:“差不多,都为。哥你能帮我那自然是最好,不过就算你不想提点我,我也不在乎,反正跟你上床,我也不吃亏。” 如果是平常,面对这么主动又条件好的小男孩儿,宋屿白情趣上来了也会陪他玩玩,可现在两人都在一个节目组,这地方又人多眼杂,万一被人拍到,会平添许多麻烦,宋屿白不太想陪他一起闹。 宋淮之最近挺忙,他同时握在手里有好几个项目要谈,已经连续加了快一周的班。前些日子为了二环内一块地皮的事儿,他托人找关系搭上了国土管理局的一个副局长,准备请人吃个饭。求人办事就要投其所好,他事先了解过,这姓杨的副局长,平时爱好钓鱼打高尔夫,于是他就直接把人带到了他新开发的这度假村。 他带着秘书和几个高管,亲自陪聊陪玩陪了一整个下午,晚上又请人家吃了个饭,这才成功让杨副局长松口同意帮他办事儿。一群人吃过饭后,杨副局长说想散步消消食,于是一群人就陪着他一起,一边散步一边往度假村门口走。 几个人正聊的开心,忽然宋淮之眼神一瞟,瞥见人工湖对岸长椅上的两个人影。他视力很好,如果换做两个其他什么人,他是根本就不会去理的。可惜宋屿白那个人,对于他而言实在太熟悉了,他有自信,就算宋屿白再怎么变,就算光凭一个背影,他也能把人认出来。 所以当宋淮之隔着一个人工湖一眼就看到宋屿白的时候,眼神一窒,心脏几乎是立刻加速跳了起来。他并不意外,他知道宋屿白现在在这录节目,关键让他好奇的是宋屿白身边的那个是什么人,这大晚上的黑灯瞎火,孤男寡男单独在一起,还贴的那么近,怎么看也不像是在聊正经事,反正他是不会和杨副局长抱在一起的。 “宋总……宋总……”秘书在出声提醒,宋淮之恍然一惊,回过神来,就连其他人都莫名其妙的看着他。 “宋总这是看到什么了?”杨副局长顺着他的目光也往对面望,被宋淮之状似无意的挡住了:“没什么,这湖面附近蚊虫多,我们快离开这吧。” “行,我也走累了,今儿时间也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你说的那件事我回去就让人加紧去办,最迟三天就给你答复。”杨副局长看样子是被哄开心了,说话也挺爽快。 “那就谢杨副局了,小刘,今儿早刚从海南空运过来的那两条新鲜的东星斑,叫人给杨副局送家里去。”刚才席间,宋淮之看出来杨副局长对桌上那条鱼挺喜欢,就招呼来了助理。对于这种级别的领导,送礼人家未必看得上,而且搞不好还会触及敏感区域,不如投其所好,给人留个好印象。 果然杨副局长笑呵呵的走了,宋淮之让手下的人不用管自己,各自散了回家,就一个人往湖对岸去了。 “诶你先放开我,你不热啊!”宋屿白想让蒋南辰先放开自己,蒋南辰却不肯,依旧往他身上靠。就在这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冷冰冰的声音:“你们在干什么!” 声音其实不大,却藏着强忍的怒意,宋屿白和蒋南辰一同回头,就只看见身后三米外,宋淮之高大的身影,他穿着黑色西裤黑色衬衫,除了那张脸之外,整个人都快融在了黑夜里,如幽灵一样,散发出寒意。 宋屿白着实没想到他会出现在这,一时有些愣住了,蒋南辰压根就不认识他:“你谁啊?” 宋淮之没回答他,几步走了过来,居高临下的看着坐着的两人,如果不是他的好涵养控制他,他真想一把把蒋南辰从宋屿白身上薅下来。 “你不好好的录节目,在这会情人?”宋淮之这话是看着宋屿白的眼睛说的,宋屿白觉得他这股醋劲儿发的莫名其妙,突然伸手把蒋南辰往怀里一揽,有点得瑟的看着宋淮之:“劳逸结合嘛,我也不能光工作啊,工作之余找点乐子,没碍着宋总什么事儿吧!” 宋淮之看着他搭在蒋南辰腰上的那只手,双眼一眯,迸出寒意,似要射出冰凌,将蒋南辰整个人穿透。蒋南辰被宋淮之瞪的发毛,可惜他性格就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宋总?你是宋氏集团的那个宋总?” 宋淮之不想听到蒋南辰的声音,但他知道蒋南辰大小也是个明星,跟他起冲突没好处:“请你离开,我跟他有话要说。”他指着宋屿白。 “凭什么啊,你凭什么让我……”蒋南辰被打扰了好事儿,心里也老大不开心。 宋屿白看这俩人下一秒就能吵起来,感觉头都在疼,无奈只好拍了拍蒋南辰的肩膀:“听话,你先走,我跟他说点话,我俩的事儿,待会儿等我回去了再继续聊。” 蒋南辰这才不情不愿的走了,临走的时候还不死心的对宋屿白抛了个媚眼,差点让宋淮之破防。 湖面静谧无声,夜色沉静安然,蒋南辰离开之后,瞬间就只剩下宋家兄弟两个人。宋淮之的目光一直停在宋屿白脸上,宋屿白懒得跟他眼瞪眼,转身重新坐回长椅上,双臂大展搭在椅背上,翘着二郎腿,懒懒的说:“你想跟我说什么?” “刚才那个是什么人?”宋淮之一动没动,冷冷的说。 “你不认识他?年纪轻轻的,你该多看看电视了。” “你喜欢那种类型的?我不太了解娱乐圈的规矩,但是我知道,你们应该不可以随便谈恋爱吧。” 听到这话,宋屿白觉得非常好笑,没忍住嗤笑道:“我说你是小学生嘛,开口闭口喜欢不喜欢,恋爱不恋爱的,幼不幼稚。大家都是男人,有需求就解决,大家各取所需,有什么可矫情的。那小子长的不错,挺合我胃口,怎么……有什么问题嘛?” 问题大了!宋淮之走到宋屿白身后,靠着长椅,手搭在椅背上暗暗用力,指关节都有点发白。他盯着宋屿白的棱角分明的侧脸看,这个男人长的真的很完美,360度无死角,就算是一个侧脸,都美让人移不开眼睛。 “我觉得那小子不是什么正经人,你跟他……” 宋淮之这话是真心的,可惜宋屿白却一点都不在意:“这圈子里有几个正经人啊,这么多年我什么魑魅魍魉没见过,你觉得……我就正经嘛!”他说最后这几个字的时候,终于看向了宋淮之,声音故意压的很低,语气透着点调笑的味道,让人不自觉心神一荡。 宋淮之不自然的别过头去,觉得这话题不能再继续了,于是扯开话题:“这几天,你工作还顺利嘛,休息的好嘛?” 宋屿白也重新回过头去,继续盯着映满星辰的湖面看:“我那屋子,是你跟制片人打的招呼?为什么?” “没什么,就是想让你休息的好点,我知道你们拍摄强度很大。住的还习惯嘛,还有什么需要,你可以跟我说,在自己家的地盘录节目,总不能连这点东西都亏着你。” “哼,谁跟你自己家!”宋屿白不满的冷哼一声,看宋淮之说的这么诚恳,也不好再恶语相向。今天这还是二人重逢以来,第一次心平气和的说这么多话:“没想到你还挺了解我,不过我劝你,少做这些事,我是在工作,不是在自己家。明摆着搞特权,让人抓住话头,明儿还不知道那些媒体同行怎么编排我。” 这点宋淮之当然想到了,所以除了改造了宋屿白的房间,别的也没多做什么:“只要你不把人带进自己房间,没人会知道。” “你……有病!”没想到他还提这事儿,宋屿白觉得有点烦,不想跟他磨叽:“时间不早了,我要回去休息了,宋总慢走不送。” 说完他拍拍屁股就要走,宋淮之刚伸手要拦他,忽然嗓子像是被什么东西卡了一下,猛的咳嗽了几声。宋屿白停住脚步,回头皱眉看着他:“怎么了你,感冒了?” 宋淮之点点头:“前两天有点着凉。” “这大热天的,你还能着凉!”宋屿白有点意外,其实宋淮之这病完全是累出来的,他虽然毕业之后就去公司坐办公室,但一直也在保持锻炼,所以才能有这么好的身材,体质也一向不错。前些天连着下了两场雨,他又天天加班熬夜应酬,活活给自己免疫力给折腾没了,这才中了招。 宋屿白想了想,离开的脚步还是犹豫了,其实刚宋淮之靠近的时候,他就闻到了宋淮之身上的酒味:“你生病了,还喝酒,你不要命了?” 宋淮之深呼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没办法,刚才见了国土局的一个副局长,请人吃饭,不喝不行。” 宋屿白眉头皱的很紧:“宋总日理万机,不过我好心劝你一句,这钱是挣不够的,有命赚没命花,那才悲催呢。” 宋淮之闻言,自嘲的笑了笑,这话姑且就当是在关心自己了!他刚往前踏了一步,忽然脚下一软,被草地上什么东西绊了一下,整个人一栽!宋屿白站的离他不远,几乎是下意识反应,伸手扶住了他:“诶,你没事吧,喝多啦!” 宋屿白还记得,宋淮之小时候那是滴酒不沾的,他第一次喝酒,还是被自己拐带的。就算后来长大了,他也基本不怎么碰这玩应,起码在宋屿白离开宋家之前,宋淮之还不怎么会喝酒。 宋淮之把一半的重量都放在宋屿白身上,低头闷闷的嗯了一声:“有点多。” “操,这真是……”宋屿白气的有点想骂人,不得不扶住宋淮之:“刚才不还好好的嘛,你不能喝逞什么能啊,这么大一个老板,身边连一个挡酒的都没有?你能不能行了还,明天没事要不别回去了,在这随便找个房间住一晚上得了,反正都是你家的。” “我没法开车,你带我去你住的酒店对付一晚,明天我再去取车。” “你可真行……”宋屿白嘴上吐槽着,却没办法真扔宋淮之在这不管,堂堂宋氏集团的总裁,明儿早让人发现醉倒在湖边,传出去宋家的脸都要让他丢光了。况且人家要回自己产业下的酒店住,理所应当,这整个度假村,他想住哪就住哪,谁又能拦着。 宋淮之也不知道是喝了多少,人虽然挺清醒,但是脚步却飘飘忽忽的,大半个身体都压在宋屿白身上。他个子比宋屿白高一点,宋屿白连拖带拽的把他弄回酒店,随便要了个房间,一路上还得小心避着人,等到终于把宋淮之安顿好以后,他出了浑身的汗。 “行了,你歇着吧,我回去了。”宋屿白身上黏哒哒的难受,想赶紧回去冲个澡。宋淮之仰倒在床上,一只手揉着太阳穴,顺便眯着眼睛挡着房间刺眼的灯光,见他要走,低沉开口:“哥……辛苦你了。” 宋屿白一只手都搭在门把手上了,闻言顿了一秒:“嗯。”然后开门离开了房间。 就在门重新被带上,房间里只剩下宋淮之一个人的一瞬间,宋淮之放下了揉太阳穴的手,半眯着的眼睛缓缓睁开,刚才还迷蒙的眼神,此刻一片清明,压根就不像是一个喝醉酒的人。他坐起身一把扯掉了领带,盯着房间大门,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浅笑。 第11章 第十一章 带孩子 宋屿白刚走到自己房间门口,意外的发现蒋南辰正靠在墙边,貌似正在等他。 “你怎么在这?” 蒋南辰一见他就露出笑容,只是这笑容总看起来很奇怪:“你刚不是说等你回来再聊我们的事儿嘛……你跟那个宋总认识?” 宋屿白刚就是随口一说,没成想他真在这等着:“嗯……见过几次。” “你跟他……” “工作上认识而已,没别的。” 蒋南辰有点不信:“工作认识,你刚才扶着他回来,挨的那么近。” 宋屿白觉得有点头疼:“你小子!我警告你,今天看到我和他的事儿,不能有第三个人知道,你最好别乱说。” 蒋南辰看到他认真了,知道适可而止,上来亲昵的挽住他的胳膊:“我知道,我嘴巴严着呢,Evan哥,你不让我进屋坐坐嘛?” 宋屿白垂眼看着他:“小蒋啊,你条件不错,我也不讨厌你。不过我们现在是在组里,这里人多眼杂的,我不想惹麻烦,实在没那个心情,还是算了吧。” 蒋南辰似乎有点不甘心:“那我们可以出去啊,不在这里。” 宋屿白把手从他怀里抽出来:“不用了,你回去吧,谦哥之前跟我谈过,让我多带带你们,有什么能帮忙的,我也乐意帮,别的就算了吧啊。”说完,他就要开门回屋。 “你!”蒋南辰被他这么毫不留情都拒绝,有点生气,但是又不敢跟他明着干。 宋屿白没理他,径直回了屋关上门,才长舒一口气,这都什么事儿啊! 第二天,节目组的所有嘉宾都起了个大早,他们这档综艺拍的就是大明星体验户外乡野生活,今天要录日出时分的美景。宋屿白穿了一身白色的休闲装,造型也做的简单,都算得上半素颜出镜了,不过他底子好,就算这样也还是上镜的。 和风庭院度假村后方紧邻的就是一大片环绕的山林,清晨天没亮的时候,林中雾气还没散,树叶草丛间都是露水,这片山还没完全开发,车子上不去,整个节目组的人只能徒步上山。 有两个六个嘉宾中有两个是女的,一个名叫俞斯落,是个歌手,一个叫丁薇,也是个刚出道不久的小演员。两个女生平时怕是娇生惯养惯了,从来没爬过这样的山,一路上累的龇牙咧嘴,喋喋不休的抱怨就没停过。覃卓本来是走在最前面的,听到她们两个抱怨,慢下来走到两人身边,温柔耐心的安慰:“再坚持一会儿,马上就到了,其实多爬爬山有好处的,这林子里空气比城市好很多,很难得。我这里有水,待会儿让我助理给你们拿两瓶。” 两个女生见覃卓这么温柔,一时间都有点不好意思了,连连道谢,脸色红扑扑的,瞬间都感觉没那么累了。 宋屿白始终走在最前面,今儿阿炀有别的工作没来,只有个小助理跟着他。蒋南辰倒是一直找各种话题想跟他聊天,但他有一搭没一搭的应付着,表现的很冷淡,慢慢蒋南辰也就死心,不去用热脸贴他的冷屁股了。 一行人抵达山顶,也终于是赶上了日出,太阳出来以后,气温逐渐升高。拍摄空闲的时候,助理给宋屿白递了一瓶水,宋屿白刚喝了一口,突然脸色一变,噗嗤一声全都喷了出来。 “怎么了怎么了?”小助理差点被他喷一脸,他这一惊一乍的,惹的所有人都看向了他。 宋屿白古怪的看着手中的水,这哪里是矿泉水,分明就是一瓶齁咸的盐水,忙问:“这哪来的?” 小助理一脸茫然:“就节目组准备的水啊,从场务那拿来的。” 宋屿白心下奇怪,刚他接过水,直接就喝了,也没注意这瓶水有没有被打开过。覃卓走了过来:“怎么了,这瓶水有问题?” 宋屿白摇头:“没什么,太冰了。” 覃卓见他这幅样子,感觉挺有意思:“没想到你还挺娇气,我这有热的,你要喝嘛?” “谢覃哥,不用了,我这对付喝一口就行。”宋屿白尴尬的笑笑,让助理把那瓶水扔了,然后一直到录制结束,他都没再喝过一口东西。 等这个场景录制完成,众人回到度假村的时候,都快下午一点了,宋屿白要回房间拿点东西,走廊上就撞见了宋淮之。他们节目组包了酒店的整个三层,剩下其他的房间,虽然不多,但还是有普通客人在住的,昨天给宋淮之安排的房间是在二层。 “你还没回去呢?”宋屿白问。 宋淮之已经换了身衣服,没穿正装,看起来不像是要去工作的样子:“嗯,我让秘书把换洗的东西送来了,今天周六,不用上班。” “你怎么样了,感冒好点了吗,有没有吃药?”宋屿白看宋淮之脸色还是很差,习惯性的关心了一句,宋淮之对他浅浅一笑:“好多了,谢谢你,哥。” “闭嘴,在这里别叫我哥,叫我Evan吧,他们不知道我真名。” “好,你这是刚回来嘛,早上出去了?” “嗯,我就回来拿点东西,下午还得接着录呢。” “你吃饭了嘛?” “刚才吃了口盒饭。”宋屿白自顾自往前走了半天,才注意到宋淮之一直跟着他:“你跟着我干嘛?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我周六周日不用上班,加班半个月了,想在这休息两天,这两天我去给你探班吧。”宋淮之老实说,宋屿白瞪他“我有什么可探的,你可别来,避嫌。” “那就当我视察工作吧,怎么说我也是你们节目组的投资人,连看看都不行嘛?” “随便你。”宋屿白当然不能拦着金主,他已经走到了自己房间,进屋毫不客气碰的一下关上了门。 下午要录的是单人镜头,每个嘉宾深入到周边村民家里做任务,任务模式不一定,靠抽签决定,当然每个村民家都是节目组事先打好招呼的,宋屿白抽到的任务是,去一户村民家里帮忙带孩子。 看着那张任务纸条,宋屿白脑门上的青筋抽了两抽,他从小就是个混世魔王,哪里会带什么孩子,以至于他有点害怕那种小玩意儿。不过偶像帅哥与萌娃的组合,对于观众来说,却是一大爆点,这也是节目组为了博眼球,特意给他安排的,容不得他拒绝。 宋屿白认命一般,被一大群工作人员包围着往村民家走,宋淮之刚才抽空已经去见了节目组的导演,聊了两句,表明了自己想要看看的意图。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大老板总是有特权的,那导演跟他见过几次,对他挺客气,二话没说让他随便看,他就索性跟着宋屿白一起往村民家里去了。 那户人家的小孩儿是个女娃娃,才一岁零两个月大,刚会走路,还走不稳,说话也只会偶尔冒几个简单的字眼。不过这孩子长的挺可爱,白白净净,穿着个小粉裙子,很讨人喜欢。开拍前宋屿白跟孩子熟悉了一会儿,局促和紧张也淡了很多,对孩子也没那么排斥了。 小女娃不怕生,见谁跟谁笑,镜头前宋屿白笨拙的抱着她,小女孩儿竟然也不闹,乖乖的窝在宋屿白怀里,说话互动都很顺利,怎么摆弄怎么听,没过一会儿竟然打起瞌睡来。即便如宋屿白这样,天生讨厌孩子的人,对这小丫头也挺喜欢。 小丫头没心没肺的睡着了,父母想把他抱走,她竟然还在睡梦中不乐意的哼哼,不愿意离开宋屿白温暖舒服的怀抱。宋屿白也是没办法,大热天的抱个孩子,他又紧张又热,浑身是汗,因为小孩子不能吹空调,他也没办法,大汗淋漓的把孩子护在怀里,打开家用大电扇,对着自己后背一阵猛吹。这幅场景实在滑稽又温馨,摄影师立刻又抓拍了好多难得的镜头,到时候都剪到节目里。 宋淮之一直在旁边跟着看,看宋屿白笨手笨脚的抱孩子,感觉他这幅样子前所未有的可爱,孩子可爱大人也可爱,如果不是碍着在场人太多了,他简直要忍不住发自内心的笑。 中场休息的时候,助理给宋屿白拿水,宋淮之也不知道从哪变出来个冰淇凌,递给宋屿白。宋屿白从小就挺爱吃甜食,后来长大了,觉得一个大男人整天吃甜食有点丢人,就很少再吃了。此时此刻天气热,他又带孩子带的口干舌燥,面对清凉解暑的冰淇淋,是在没什么抵抗力,不客气的接过来就吃。 “没想到,你还挺受孩子欢迎的。”宋淮之笑道,宋屿白眉头一挑:“那当然,也不看看我是谁,上到八十岁爷爷奶奶,下到一岁小孩儿,谁能逃过我的魅力。”这臭屁又骄傲的语气,得到了小助理和摄影师的一致白眼儿,只有宋淮之看着他笑,如同冬日初春难掩的一抹暖阳。 拍摄的进程很顺利,不过还是发生了一点小插曲,小女娃娃睡醒了之后,宋屿白按照人家父母的要求,想给孩子冲点奶粉喝,又鼓捣不明白农村人家的炉灶,烧水烧的十分困难。现场的人又杂又多,刚会走的小孩子精力旺盛,一刻也闲不下来,趁着大人们忙碌的功夫,这小娃娃竟然不知道溜到什么地方去没影了。 等宋屿白终于冲好奶粉,拿着个奶瓶找人的时候,才发现孩子不见了,他同整个节目组的人一样,冷汗瞬间就冒出来了。一群人赶紧乱哄哄的打算去找人,这时候就见宋淮之抱着孩子从院子外拐角的地方回来了,宋屿白赶紧冲过去:“吓我一跳,你们去哪了?怎么不招呼一声。” 小孩子手里拿着根棒棒糖,吃了几口还咿呀咿咿的分给宋屿白,宋淮之一脸无辜:“刚才你们都在忙,没人看着她,她自己跑外面去了,我怕她出危险,这才跟着的。”他一边说,一边把孩子递回到宋屿白怀里。 “算你还有点用。”宋屿白接过孩子,冲他哼了一声。 一旁的女助理看到这一幕,顿时心中桃花朵朵满天飞,眼中抑制不住的爱心泛滥。这一幕简直太养眼了,两个身高腿长,帅气无比的男人,怀里抱着个粉雕玉琢的奶娃娃,这是怎样一副温馨的美景啊! 第12章 第十二章 恶作剧 分出去的六个摄制组傍晚的时候陆续回到酒店,宋屿白这一组是最后一个回去的,正赶上晚饭时间。组里毕竟经费有限,工作人员又多,不能天天供应豪华大餐,多半还是盒饭解决,这些明星艺人也不好搞特殊,只能跟广大人民群众一起吃盒饭。 宋屿白回去的当口,大部分人都吃完了,就让助理随便给他拿了点吃的,打算匆匆解决一下,可当他刚把一口饭塞嘴里,就感觉到不对劲了,这大米饭又冷又硬,三天没人动的剩饭也不过如此了。 “呸呸呸,这什么玩意儿啊……”宋屿白嫌弃的吐了出来,又用筷子扒拉了两下菜,也都是冰凉的,不由得迁怒小助理:“你从哪里搞来的?” “剧组统一发的啊,我从车里拿来的。”助理如实回答。 “怎么了?”这时候宋淮之走了过来,看他这样子还以为是他不爱吃,宋屿白把筷子一摔:“这怎么吃啊,比猪食还不如!” 宋淮之捡起筷子扒拉了两下,顿时脸色也沉了,目光转向助理:“这怎么回事?” 助理也感觉到不对劲了: “我真的不知道,我就是从餐车里拿的,大家都饭都是统一送来的啊,还有早上的水也是。” “早上?”宋淮之皱眉。 宋屿白阴沉沉的不说话,过了好一会儿才对助理说:“行了,拿出去扔了吧,看来是有人瞧我不顺眼了。” “Evan哥,我这就去找导演说说,你看以后我们还是自己准备吃的吧。”小助理也有点生气,宋屿白拦住她:“你找导演有什么用,这件事不许跟别人说,也不许声张,我自己心里有数。” “那好吧。”助理端着盒饭讪讪的离开了。 “你知道是谁干的?”宋淮之问。 宋屿白摇头,气的甚至有点想笑:“不确定,但是我能大概猜到,妈的,敢跟我玩这套,看我不给他逮个现行。” 宋淮之叹了口气:“我给你叫点吃的吧。” “不用了,也没什么胃口,不吃了。”宋屿白心里烦的很,什么心情都没了,就想回去睡觉,宋淮之不肯放过他:“不行,总不吃饭,你胃受不了。” “你怎么婆婆妈妈的,我说了不吃,我昨儿跟你说什么来着,别搞那些没用的,我不想搞特殊,让人看到不好。” “我没说要你搞特殊啊!”宋淮之拿出手机,在宋屿白狐疑的目光下,打通了秘书的电话。 半个小时之后,三辆车陆续停在酒店楼下,从度假村最中心那家五星级餐厅派来的工作人员,从车上卸下来一份份新鲜出炉,热气腾腾的精致大餐,挨门挨户送到了摄制组每一个人的房间里。 宋屿白坐在自己房间的大餐桌旁,看着面前摆着的丰盛大餐,甚至还有两道精致的小点心,有点哭笑不得:“我说你……你至于的嘛。” 财大气粗的宋大总裁面不改色,一同坐在桌旁:“正好我也没吃,不介意一起吃个饭吧。”说罢,筷子已经拿了起来。 从这天之后,宋淮之就经常以体恤剧组人员工作辛苦为由,恨不得一日三餐都送过来。搞的不明所以的其他人,都忍不住感叹,这行混的久了,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大方阔气的投资方,这是图什么呀! 首期节目录制结束,宋屿白就暂时离开了摄制组,虽然最后节目呈现的时长是三个月,但他们也不会真的窝在那个度假村呆仨月,都是分期拍摄,这期间宋屿白也闲不着,工作日程都排满了。 这天唐谦给他打电话,说有个国外知名度很高的大导演要过来,约他一起去吃个饭。一般这种机会宋屿白是不会拒绝的,手头上的工作一结束,就带着阿炀赶过去了。 席间宋屿白才明白唐谦的意图,这个导演最近要拍一部音乐电影,想融入一些中国面孔,他跟唐谦认识,所以来找到唐谦牵个线看看有没有合适的人选。唐谦第一人选当然就是宋屿白,无论是从外形,影响力,还是专业擅长方向来讲,宋屿白都挺适合这个角色。 宋屿白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游刃有余的跟那个操着一口不太流利的中文的外国胖老头侃侃而谈,看的出来这导演对他的第一印象也很不错。 一顿饭结束之后,唐谦跟宋屿白说:“我觉得这老头对你印象挺好的,这事儿有很大希望,经他手出品的电影可都是大片巨作,全国电影排行榜前五有三部都是他的,你得抓紧这次机会啊。” 宋屿白点头:“我知道。” “不过有个事儿我得告诉你,我接到消息,覃卓前两天也约见过这老头,八成也是为了这部片子。这是块儿肥肉,家家都想沾一头,别人我倒是不担心,倒是覃卓和他们公司不是一般对手,这次有一争之力的也就是你们两个了,你自己看着办啊,我这也边尽量给你争取。” “覃卓?”宋屿白有点奇怪,刚吃饭的时候他也跟导演了解过要拍的这部电影的大致剧情,这是一部音乐电影,他在韩国刚出道那会儿,主攻的其实是歌手音乐这一方面,他从小就擅长那个,不但唱歌好听,大部分乐器看几遍就会,还自己写过歌。只是近两年才开始多栖发展,进军演艺圈,所以才能有这么爆火的知名度。不过据他了解,覃卓从出道开始就是演员,对音乐方面完全没有涉猎,这次竟然也想来争一下。 唐谦点头:“嗯,其实要我看你才是最适合这个角色的,但你也知道,干我们这行也不是光有实力,就能说话的。” “我了解了,放心吧谦哥。” “对了,你跟覃卓怎么样,没什么矛盾吧?”唐兜兜转转了半天,其实最关心的还是这个。 “没有,大家都挺客气的,他看着也挺随和的,我跟他交集不多。” “那就好……”唐谦乐呵呵的勾住宋屿白的肩膀:“这回这事儿要是成了,你怎么感谢我啊?” 宋屿白也笑:“请你吃饭,想吃什么随意。” “就一顿饭你就把我打发了?” “那谦哥想要什么呀!”宋屿白抬眼看着唐谦,忽而只见唐谦脸上表情一正,与他面对面,四目相对,幽幽的来了一句:“不如你以身相许?” 呃!宋屿白一哑,一时竟然没明白,他这是开玩笑还是认真的。看到他这幅表情,唐谦顿了片刻,才忍不住笑了起来,随意轻拍了他肩膀几下:“开玩笑的,得嘞,我还得回趟公司,先走了。” 唐谦满意的转身,上了停在路边的车,宋屿白觉得有点累,皱了皱眉无奈的也没多想,招呼阿炀去开车了。 这事儿就这么在宋屿白心里记下了,一部电影的前期选角和筹备工作是很繁琐的,他知道这也不是急的来的事儿。就这么又忙活了半个月,摄制组重新开拍,宋屿白调好档期,再一次进组了。因为先前发生的小意外,这次阿炀尽量腾出空来,寸步不离的跟着他。 不知道是不是阿炀盯的紧的缘故,头几天一切顺利,再没发生过什么恶心的事儿。就在宋屿白进组一个星期之后,这天很早就要起床录制,宋屿白没什么精神,阿炀去给他买咖啡,化妆师薇薇安正在给他化妆。 薇薇安拿着粉扑,沾了点粉底液,对着他的脸刚上了没几下,宋屿白突然觉得脸上一阵刺痛,痛感倒不是特别厉害,不过火辣辣的还发痒。他躲开薇薇安的手,向后撇了一下:“怎么回事,有点疼!” 薇薇安的手还拿着粉扑悬在空中,闻言一愣:“疼?怎么疼?” “有点火烧火燎的感觉,还有点痒,你给我用的什么东西?”宋屿白蹙眉。 薇薇安是个很资深的化妆兼造型师,干这行很多年了,在业界很权威。她本来有自己的事业,手下代理一家化妆品公司,之所以跟着宋屿白给他做私人造型师,完全凭借两人是多年的好友关系,而且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她很爱宋屿白的颜,不过这种爱是欣赏性的爱。 一听这话,她立刻就反应过来,把粉底液的瓶子凑在鼻子下闻了闻,脸色变得有点古怪:“这……我一直给你用的都是这个牌子,不过这味道,怎么有点奇怪?” 薇薇安叫来了她的一个专门负责整理东西的小徒弟:“我的化妆箱有人动过嘛?” 徒弟茫然了摇了摇头,薇薇安眼神一瞪:“你再想想,确定?如果让我知道你让别人动我吃饭的家伙,你看我怎么收拾你。”她是个挺锐利的女人,为人干脆利落,又长了一张刀子一样的嘴,跟她手下工作的都挺怕她。 小徒弟闻言立刻整个人都哆嗦了,仔细回忆了一下:“真的没人动,不过昨晚的搬东西的时候我突然想上厕所,就让旁边的一个工作人员帮忙看了一会儿东西。” “那人是谁?”宋屿白一边用湿巾擦脸,一边问,他这个人还是挺宝贵自己这张脸的,一是因为他帅而自知,更重要的是他还得靠这张脸吃饭呢!如果让他知道是什么敢用这么阴损的方法害他,他一定不会容易放过那人。 “我……我不认识,就是一个工作人员。” “你呀……我还能指望你干点什么!”薇薇安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无语表示:“你赶紧去把我私人用的化妆箱拿过来,辛亏涂的不多,否则……”她一边说,一边后怕又惋惜的看着宋屿白那张脸。 这时候阿炀回来了,见马上就要开拍了,宋屿白却还一脸煞气坐在那擦脸,询问是怎么回事:“我靠……谁胆子这么大,你没事吧?” 宋屿白把整张脸都要蹭红了,气的狠狠把手里的湿巾扔到一边:“阿炀,去跟李导说把我的拍摄进度往后延一天,就说我脸有点过敏了。” “你想……行,我这就去。”阿炀是个聪明人,几乎是立刻就明白他想干什么,薇薇安眼神一转:“你别出面了,这件事儿我的责任,交给我办吧,保证把人给你揪出来。” 黑色SUV飞驰在郊外人烟稀薄的公路上,映着身后如火的夕阳,宋淮之坐在后座,腿上放着笔记本电脑,正在认真的看一份资料。隐藏在镜片下的双眸透着丝丝缕缕不易察觉的疲惫,双眉微蹙,面上表情却丝毫不显,沉静的如同深林中那一汪平静幽暗的湖水。他总是这个样子,工作或思考的时候,永远不带任何情绪,刻板平淡的如同一尊完美标致的雕塑,让人琢磨不透他到底在想什么。 秘书崔媛媛坐在副驾,专注的盯着手机看,老板正在工作,她也不敢随意出声打扰,司机敬业的开车,车载导航目的地,显示的是和风庭院度假村。 虽然目前和风庭院已经对外开放,但整体建设还并未达到预想中的效果,公司准备把度假村整个后山都开发出来,主导这个项目的负责人,中午打电话通知宋淮之说工程前期筹备已经完成,让他来看一眼确定没问题了就可以开工。 宋淮之想了一下,左右下午没什么重要事,他就带人来看一眼,而且他还夹带了一点小小的私心。他已经半个多月没见到宋屿白了,之前好不容易让宋屿白对他的态度不那么排斥,两人好歹能一张桌上吃饭了,这半个月他忙宋屿白更忙,也找不到什么好借口见面,而且宋屿白也不会想没事儿就看到他,所以这次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可当他来到摄制组所在的拍摄地的时候,却并没有看到那个熟悉的影子,倒是导演眼尖的看到了他,笑呵呵的跑来跟他寒暄。两人象征性的聊了几句,宋淮之才得知,宋屿白今天生病了,听说好像是脸部过敏,留在酒店休息。 宋淮之心里咯噔一下,几乎是立刻就赶到了酒店,等他敲开宋屿白房间那扇门的时候,却发现宋屿白什么事儿都没有,好好的窝在沙发上打游戏呢。 宋屿白亲自给他开的门,看到他的时候,有点惊讶:“你怎么来了?” 宋淮之一心只担心他的脸,恨不得把自己眼睛变成X光扫描仪,对着他那张脸,左左右右仔细打量了半天,确认没在那张脸上看到任何一个红疹或者痘痘,这才略微放心:“我听李导说你生病了。” 宋屿白一顿,探头往走廊里左右瞟了瞟,然后一把把宋淮之拽进房间,关上了房门。 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宋屿白也不管他,自顾自的重新坐回到沙发上:“我没生病。” “那你?”宋淮之不理解他到底在搞什么鬼。 宋屿白只好跟他说了早上发生的事,以及这段时间他碰到的所有不大,却让人头疼的恶心事儿。宋淮之有点担心,如果说之前那些还能用恶作剧解释,那今天这事儿就可大可小,如果再严重点,都能算蓄意投毒了。 第13章 第十三章 捉贼 “你那瓶东西呢,要不要我找人帮你化验一下,就知道被人做了什么手脚了。”宋淮之坐在宋屿白身边,意外的发现这次宋屿白没有对他表现出特别排斥的样子,大概是心里有事所以没顾得上,他心里有点窃喜。 宋屿白摇头:“这个不着急,我自己也能找人做,目前最要紧的是把人揪出来,到底谁干的,要不然我可受不了这么成天的折腾。对方不是要害我嘛,索性我就将计就计,直接装个病,对方看我病了,一定会主动露出马脚的。” “你上次不是说你心里大概知道是谁?” 宋屿白没有接话,仰头靠在沙发背上,沉默的看着天花板,不知道在想什么。宋淮之就坐在他身边,二人距离不超过三十厘米,看着他因为仰头这个动作,上扬竖起的头发,和那轮廓分明的侧颜,侧颜下是修长白皙的脖颈,因为绷直,喉结轻轻凸起,线条流畅诱人,以及再往下隐藏在大圆领休闲装下,若隐若现的精致锁骨。宋淮之眼神一暗,目光涌上了一种晦暗莫名的情绪,他几乎是立刻就错开了目光。 宋屿白在想事情,压根没注意到身边人的小动作,正当他开口欲说什么的时候,门外突然有人砸门,隔音很好的房间大门被砸的咣咣响,吓了屋内的两人一跳。 宋屿白皱着眉从沙发上站起,准备去开门,宋淮之却抢先一步挡在他身前,打开了房门。门外站着的是薇薇安的那个小徒弟,小丫头一见面前这个陌生男人先是一愣,不过同时就又看到了男人身后的宋屿白,虽然心中好奇,到此刻也顾不上八卦了:“Evan哥,薇姐让我……让我告诉你,抓到那王八蛋了!” 三人赶到化妆间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伟大的女神薇薇安,用着和她那性感的身材玲珑的外貌完全不相符的力气,一手掐着一人的脖子把那人按在桌面上,另一只手拿着一根加热过的200℃卷发棒,威胁着被她擒获的那人:“王八蛋,你算计谁不好算计到老娘头上来了,你知道我这些东西都值多少钱嘛,你还敢投毒,信不信我现在就报警。” 宋屿白哭笑不得,心说就现在她这个样子,怎么看都比警察更吓人,他跟宋淮之两个人一起走近,让薇薇安先把那个人给放开。 被抓的那人是个男的,不过个子不高,身材瘦小,他被薇薇安给吓的不轻,被放开了也不敢抬头,抱头缩在一边。宋屿白几乎是一眼就认出了他,他是蒋南辰的一个生活助理,名字好像叫周常。 宋屿白并没有多意外,他早就怀疑蒋南辰了,如今看到这人,只不过是确定了他心里的想法。道理很简单,迄今为止他碰到的这些糟心事儿,细想来其实也没对他造成实质性的伤害,更没有威胁到他的工作,与其说是要害他,更不如是为了恶心他。能干出这么幼稚,又损人不利己的事儿,放眼整个摄制组也没几个。宋屿白自觉自己做的已经很周到了,他没得罪什么人,工作人员就算有害他的心也没那个胆子敢做,几个嘉宾中覃卓那个人一看就不是能做出这么缺心眼的事儿的人,剩下的就只有一个蒋南辰了。 不过宋屿白还是有点不太明白,蒋南辰为什么要做这些事儿,难道就是因为自己拒绝了他这屁大点儿事儿? “你是蒋南辰的人?为什么要害我?”宋屿白随手点了一根烟,靠着身后的桌子,眯着眼看着周常,冷冰冰的问。 周常浑身都在哆嗦,一边一个被薇薇安和阿炀死死看着,连头都不敢抬:“你……你们怎么会知道我?” 薇薇安翻了个白眼:“你当我们跟你一样蠢,你们敢在化妆品里动手脚,又害怕留下证据被人逮到,在知道了Evan中招过敏以后,就一定会想办法来处理了那瓶有问题的粉底液,所以我就故意等着你来自投罗网。” 周常不吭声了,宋屿白抽了口烟,正好宋淮之从旁边端来了烟灰缸,他就着宋淮之的手弹了弹烟灰:“我不想为难你,你现在就给蒋南辰打电话,叫他回来,就说我要跟他谈谈。” 周常在宋屿白的胁迫下,打电话告诉蒋南辰说那瓶粉底液出了点问题,蒋南辰又心虚,找了个借口就从拍摄现场跑回酒店了。一回酒店他就在正门口碰见了久候多时的阿炀,阿炀就把他请到了宋屿白的房间。 房间内宋屿白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抱着双臂大咧咧的坐着,看向蒋南辰的目光有几分揶揄的笑意,一旁靠窗而立的还有一个修长的身影,是宋淮之。 蒋南辰看了看宋淮之,又将目光挪回到宋屿白身上,其实刚才见到阿炀的时候,他心里就已经知道大概是自己被逮住了。于是乎也不知道是哪来的底气,他也没有多心虚害怕,反而满脸都是破罐子破摔的坦然:“是我干的,你能把我怎么样?” 宋屿白眉头一挑: “呦!你倒是挺干脆的,你干什么了?我还什么都没说呢!” 蒋南辰也从旁边抽了个椅子坐下,一点都不像是做错了事被抓现行的人:“往你的水里放盐,给你吃剩饭,往你的衣服上沾荧光剂,还有往你的化妆品里放烧碱,都……都是我干的。”说到最后这件事的时候,他终于也有了那么一丝丝的理亏。 一旁的宋淮之,背靠着窗沿,整个人处在背光的阴影里,从蒋南辰的方向根本看不清他越来越阴沉的表情。宋屿白简直都要气笑了,嘴角勾起却嗪着寒意:“你知道你做这些事儿是什么概念嘛,别的不说,往化妆品里放烧碱,你可真有想法!如果我这张脸真的毁了,你以为我能就这么放过你,你做的这些事儿,已经构成犯罪了,你也是圈子里混的,敢这么拿自己的前途开玩笑,你就不怕我报警?” “我……!”蒋南辰的脸色有点微变,却依旧死扛着不肯服软。 “我到底怎么得罪你了,你就这么恨我,千方百计的想要害我!”宋屿白其实一直不大搞的明白这一点。 蒋南辰咬着下唇:“我……我才没有想要害你,我就是……就是想捉弄捉弄你,我查过了,那烧碱少量使用,不会伤着你,顶多就是让你过敏两天罢了。”他越说声音越小,说到最后,似乎直到此刻才感觉到自己这事儿,做的确有点过分。 “那我还得谢谢你呗!”宋屿白陡然加大音量,顺手抄起一旁桌子上烟灰缸,大力砸到地上,他不是不生气,只是实在不想跟蒋南辰这个毛头小子一般见识,可他实在又忍不住:“就特么因为我没答应跟你当炮友!啊!你几岁啊!你小学生嘛!” 他这突如其来的暴怒的确给蒋南辰镇住了,说到底蒋南辰也不过就是个十九岁的孩子,圆嫩可爱的小脸刷的一下就白了:“你你你……我我……” “我个屁!”宋屿白那张帅与美兼并的脸,此刻充满了戾气:“蒋南辰,你敢算计我,胆子挺大啊,你信不信我明天就能让你身败名裂。” “你……你敢,我可是……”蒋南辰吓坏了了,说到底宋屿白在圈子里的地位世人皆知,他要是真想搞自己,那还不轻而易举。 “你看我敢不敢。”宋屿白声音冷硬,站起身一把抓住的蒋南辰的衣领,把他从椅子上拽了起来。蒋南辰用力挣扎,撕打中他的手机掉在地上,大概是磕到了锁屏键,屏幕亮了。 一直旁观的宋淮之见宋屿白真的被气着了,赶紧上来拦了他一把,光天化日的,万一脾气急是他先动了手,那这事儿他就不占理了。 宋淮之把宋屿白拉开,同时目光漠然的看着蒋南辰,他不让宋屿白打人,并不代表他就是个好说话的主:“你刚才想说什么?是不是想说你是蒋家的人,你爸是蒋平?” 宋淮之的声音永远是这样,语调平缓,淡漠疏离,没有情绪的起伏,却能直扎进人的心里,让人本能的畏惧惶恐。他这一句话正中蒋南辰的下怀,蒋南辰目瞪口呆的瞪着他,就连宋屿白都愣住了。 看出宋屿白眼中的疑问,宋淮之很耐心的跟他解释,同时也是在对蒋南辰说:“你这几年一直都不在北京,不知道也正常,蒋家在京城也算是有头有脸的高门大户,蒋平是做进出口贸易起的家,之前就听说过他有个儿子,只不过一直没见过,我跟他之前在生意场上打过几次交道。”他说到这里,看似不经意的瞟了蒋南辰一眼,拿出了自己的手机:“看来我有必要跟蒋总聊一聊了,聊聊这位蒋大少爷,究竟都做了什么好事。” 蒋南辰内心挣扎依赖的最后一道防线终于被毫不留情的刺破,眼圈立刻就红了,豆大的泪珠儿噼里啪啦的掉下来,拼命拉住宋淮之的手:“不行,不行!求你别告诉我爸!” 宋淮之和宋屿白都没料到,告家长这事儿能让他反应这么大,十分钟之前这人还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二世祖的模样呢!宋淮之有些厌恶的甩开他的手:“放开我!” 蒋南辰这人聪明的狠,看出来宋淮之不好对付,又转而抱住宋屿白的大腿,什么面子脾气都不要了,期期艾艾的哀求:“Evan哥,我错了,我给你道歉,我真的没有真心想害你,我就是一时气不过。你想怎么报复我都行,就是千万别告诉我爸啊,要不……要不你也往我脸上涂烧碱。” 宋屿白被他吓了一跳,目瞪口呆的看着他抱着自己的大腿,整个人都快不会动了。他这人不怕跟别人硬碰硬,就怕眼前这种情况,蒋南辰比他年纪小那么多,又鼻涕一把泪一把的,让他着实有点尴尬。明明受害者是他,怎么还搞的像他欺负小孩儿似的,其实刚才发狠他也纯属就是脾气上来了,又没想真的把蒋南辰怎么样。 “你……混蛋玩意你放开我!”宋屿白甩着自己大腿,蒋南辰闭着眼睛死抱着不撒手。 “你快点放开我,我不告诉你爸,你松手,不然我揍你了啊!”宋屿白扯着自己马上就要被拽掉的裤子,蒋南辰闻言,这才抽抽搭搭的松开手。 宋屿白立刻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大步,目光自然而然的移动到蒋南辰刚掉在地上的手机屏幕上,瞬间他的目光好像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 手机屏幕幽幽的亮着,上面是两个人的合照,处于前面离镜头比较近的是蒋南辰那张笑的跟夏日骄阳一样灿烂明媚的脸,旁边的是另一个男人。两个人挤在一张小小的合照上,举止亲密,被当做屏保,关系自然不言而喻。 宋屿白本身就是个同性恋,对于男人跟男人谈恋爱这事儿,并不感到有多么吃惊,真正让他愣住的的是,照片上的那个男人,他觉得有点眼熟。 蒋南辰也注意到了他的目光,下意识想要拿回手机,却被宋屿白抢先了一步,他把手机贴近眼前,才终于确认了那个男人是谁。 他把手机举到蒋南辰面前,脸上充斥着意外,复杂,又不可置信的表情,幽幽开口:“你……认识江堰初?” 第14章 第十四章 故友 这一问让蒋南辰的神情僵住了,连同一旁的宋淮之,表情都有些吃惊,这是怎样一个惊天大瓜。 江堰初!京城江家大少爷,宋屿白的发小,当年一同翻天覆地,无法无天四人组其中的一位。当年宋屿白出事,离开北京很多年,走的时候谁也没通知。起初江堰初和林修,路巍都没少联系他,可他当时情况实在是太差了,谁的话都不想听。后来渐渐的,那几个人也就都不主动来找他了,这联系一断就断了五年。 宋屿白是怎么也没想到,再次见到儿时的发小,竟然是在蒋南辰的手机上,他怎么也没办法把眼前这个幼稚任性的大少爷和江堰初联系在一起,更关键的是,据多年了解,江堰初根本就是个直男啊! 蒋南辰倔脾气又上来了,一把抢回自己的手机,宝贝一样护在怀里:“不要你管!” 宋屿白也没在意,就那么维持原状,呆呆的愣了会儿,突然笑了一下,随后眼神一转,彻底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边笑还边挤兑蒋南辰:“我这是……看到了什么啊,你跟江堰初,你们俩……” 他笑的没心没肺,宋淮之在一旁无奈扶额,蒋南辰被他这个样子臊的小脸通红,跳起来大叫:“你闭嘴,不许笑了,有什么好笑的?” 宋屿白笑够了才忍住,先前还堵在心里的气,现在已经彻底被八卦之魂扫了个精光:“诶,你怎么认识江堰初的,我跟他可熟啊,说说呗,你们俩到底是什么关系啊?” “不告诉你。” “行,你不说,我自己去问他。”宋屿白拿出手机,见状就要给江堰初打电话,也不知道这么多年了,江堰初有没有换手机号。 “不行,你也不许联系他。”蒋南辰再度跳起来,一把又把他的手机给抢了过来。宋屿白也不在意,玩心大起,对一旁的宋淮之伸出手:“老二,把你手机给我。” 宋淮之整个人一僵,几乎是立刻就抬起头看向宋屿白,眼神中充斥着藏不住的惊讶与欣喜。重逢后,宋屿白对他的态度一直都是排斥怨恨的,每每叫他也都是一口一个宋总,刻薄尖锐的话如同一把锋利的刀子。他已经有多久没听到这个熟悉的称呼了,有那么一瞬间,他眼前似乎又浮现出小时候,宋屿白总是顶着那张精致如玉的脸,却带着玩世不恭的笑意,站在远处叫他老二。 然而此时,宋屿白整个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在挤兑蒋南辰身上,完全没注意到宋淮之的表情,叫他的时候,也是完全没过脑子,习惯性的叫了那么一句。 蒋南辰见已经瞒不住,也不吭声了,人安静下来,目光定在手机屏保的那张照片上,倔强表情褪去过后,满眼都是委屈与落寞。蒋小少爷鲜少有露出过这样的表情,宋屿白跟他也说不上太熟,更是从没见过他这个样子,察觉事情好像不太对,也慢慢收敛了自己的调笑。 三人就这么沉默了半晌,蒋南辰才深吸一口气,像是做了什么决定一般,抬眼看着宋屿白:“我跟你说了,你能不能就把这件事揭过去,以后我们俩井水不犯河水。” 宋屿白一愣,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下意识的就看了宋淮之一眼,宋淮之也正一眼不眨的看着他。察觉到自己似乎是把宋淮之当做主心骨了,宋屿白心中一惊,立刻又别开目光,假装不经意的咳了一下:“那个……你先说,说完我再考虑。” 宋屿白重新坐回到沙发上,并且用眼神示意蒋南辰也坐下慢慢说,至于宋淮之他就不管了,爱站着爱坐着随他的便。 没想到蒋南辰开口就直接来了这么一句:“我一直都知道你跟江哥认识!” 蒋南辰跟江堰初是两年前认识的,他是蒋家独子,又是蒋夫人年过四十才得来的老来子,所以从小就被蒋平和蒋夫人宝贝的不得了,是二人千娇万宠着长大的宝贝。就因为他想当明星的一句话,蒋平就找人托关系,给他送进了唐谦的公司。他从小就长的粉雕玉琢,白白净净,面貌比小姑娘都好看,刚入行就收获了不少流量与资源,这让从小就自视甚高的蒋小少爷对自己的人格魅力更加自信。 他是在一场商业酒会上遇到江堰初的,那时候他跟着蒋平一起出席,人群中一眼就看到了江堰初,江堰初拿着酒杯,正在跟对面的人,谈笑甚欢。 江堰初这个人长的一表人才就不用说了,家族三代经商,就连宋屿白等一干好友都发自内心的认为,他是最适合做商人的这么一个人。他自小性格乖张圆滑,做人又精明,处事有道,交友广泛,跟谁都能谈天说地聊上几句,面上笑的云淡风轻,心机却深不可测。像他们这一代的太子党,宋屿白叛逆不羁,骨子里透着潇洒和傲气;林修为人冷淡,恬淡疏离;路巍过于跳脱,没心没肺,志不在商。宋淮之就更不用说了,刻板,专注,安静沉稳的根本就不像个少年。大人们聚会的时候,看着这一帮孩子,都忍不住说江堰初才是那个天生的商人。 就是这样一个聪明,有魅力的人,一眼就让蒋南辰无法自拔。就像很多小孩子喜欢跟大一点的孩子一块玩一样,他几乎是立刻就被江堰初吸引,情不自禁的关注他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 蒋小少爷对自己的性向认知的很清楚,因为家庭给了他无上的底气和自信,他开始主动接近江堰初。一开始江堰初觉得他挺有趣,长的也好看,说话好玩,把他当个弟弟看待。后来也不知道是被身边像宋屿白这样的朋友影响,还是被蒋南辰死缠烂打的劲头儿迷失了心智,一次醉酒过后,两人稀里糊涂的滚上了床单。 江堰初虽然是个直男,但身边同性恋他见的多了,事后觉得也内没什么大不了的,就跟蒋南辰保持了一阵子□□关系。后来两人的事儿被江堰初的父亲知道了,着实给江爸气的不轻,江堰初后知后觉也觉出来了不对,主动跟蒋南辰提了分手。 为此蒋南辰伤心了好一阵子,他是真的挺喜欢江堰初,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他爸妈也不知道他的性取向,不知道自己儿子为什么突然开始变的多愁善感了,蒋南辰害怕父母知道什么,于是就索性搬离了家里。 至于蒋南辰为什么会知道宋屿白这个人,其实也是一次意外,他从江堰初的手机里看到过宋屿白的照片,彼时宋屿白已经用Evan的身份,在娱乐圈混的风生水起了,对于Evan跟江堰初是朋友这一点蒋南辰也感觉有点意外,但是江堰初似乎并不想多谈,也没跟他说过具体的。 再后来就是蒋南辰和宋屿白在摄制组碰见,对于宋屿白喜欢男人这一点,只要稍做打听,圈子内部的很多人都知道。蒋南辰想着既然两人是朋友,他就主动找上宋屿白,希望能借宋屿白刺激刺激一下江堰初,最好能达到报复他的效果,却没想宋屿白根本不吃他那套,于是乎蒋小少爷一时气不过,就干了许多蠢事。 蒋南辰说完,屋子里有一瞬间的寂静,静的只能听见三人的呼吸声,宋屿白心里百感交集,越想越觉得这事儿简直太特么扯淡了。他瞪着蒋南辰那张不怎么敢面对他的脸,憋了半天憋出一句:“合着你把我当炮灰呢!” 他想了想,又气乐了,辛亏当初没答应蒋南辰,要不然他成什么人了:“感情我是你们情感大路上的垫脚石是吧。” 蒋南辰的心很虚,臊眉搭眼的不好意思看他,宋屿白无语沉默了一阵,最终绷着一股劲儿,长叹了一口气,要说他这股子气儿就这么顺过去了,也是不可能,毕竟蒋南辰差点害了他最宝贝的俊脸。但知道了事情的这么个前因后果之后,他也属实没办法跟蒋南辰再说什么,他还能怎么办呢,又真不能把蒋南辰的脸也毁了。他算是看透了,眼前这家伙是纯属白长的个子,被家里惯的心性脾气分明就是个狂妄幼稚的小孩儿。更何况还知道了他跟江堰初的关系,如果自己真动了他,那江堰初会作何看法。 蒋南辰看他不说话,心里不住的打鼓,一张小脸憋的通红。屋子里的气氛凝结半晌,终于才被宋屿白开口破冰回暖:“行了,这事儿我不跟你纠结了,看在江堰初的面子上,我不跟你计较。但是……臭小子你给我记住了,不管是这次,还是以后,做事之前先用你那驴踢过的脑袋好好想想再做,省得给自己惹的一身骚。” “真的嘛,你不计较了,也不会报警?”蒋南辰吸了吸鼻子,鼻头红红的,那小模样看起来可怜委屈极了,这样的一个人,在床上……也难怪江堰初会把持不住! “真的,你当我真的会报警啊!这件事情闹大,媒体网络一发酵,对你对我都没什么好处。不过……仅此一次,下不为例,如果再让我逮到你背地里坑我,你看我打不打折你的腿。”宋屿白整个人放松的靠在沙发里,伸手揉了揉隐隐发痛的眉头,忽然目光一沉,轻飘飘的剐了蒋南辰一眼:“堰初他,现在怎么样?” 还是头一次听到宋屿白用这么柔和的口气说话,说出来的每一个字都夹杂着浅淡的无奈和怀念,蒋南辰一愣,磕磕巴巴的回答:“江哥挺好的,江家这两年在北京发展的势头越来越大,跟……”说到这,他下意识的瞄了宋淮之一眼,后者根本没搭理他。 “跟宋家不相上下,江伯伯年纪大了,已经放权给江哥,现在江家基本是江哥做主了。” 听着蒋南辰略带莫名自豪的话,宋屿白突然觉得踏实了不少,当年他那么突然的闹消失,对于他那几个发小其实还挺对不住的,毕竟当年另外几个人,也是实打实的担心他。现在听闻江堰初越来越好的消息,宋屿白眼前又闪现出了他那张永远透着诡秘狡诈的笑脸,能想象出他现在是怎样一股风生水起的气势和派头,挺好……挺好啊…… 第15章 第十五章 明面儿好友背后黑 蒋南辰离开之后,宋屿白解决了眼前的这档子大麻烦,心下松了一口气。他去冰柜里拿了两罐啤酒,自己打开猛灌了一大口,又把另一罐递给宋淮之,宋淮之没说什么,伸手接过了:“你少喝点酒吧,这东西太凉了。” 宋屿白没搭理他,脑子里还在想这一天发生的狗血剧情:“哎!这一天都什么事儿啊!”这要是拍成电视剧,都能上八点档了,怪不得说艺术来源于生活呢。 宋淮之无奈摇头:“解决了就好,我就说那小子不是什么好人。” “臭小子刚才那意思,宋家跟江家这两年发展成北京两家独大,你跟江堰初他们,后来又见过面嘛?” 宋淮之点头:“见过几次,都是在生意场上,私下我跟他们不熟。”他这话是真的,虽然他跟宋屿白一伙人就差一岁,但是自小他就跟江堰初他们不是一个圈子的: “不过前两年,他还有路巍,林修倒是都有找我问起过你的事。” 宋屿白轻哼一声,带着自嘲的冷笑:“当年我们俩的那些破事,他们几个也不是不了解,怎么长的脑子呢,竟然想到找你来打听我。” “他们也是担心吧……”没想到宋淮之竟然破天荒的会为江堰初等人说话,这倒是让宋屿白有点意外,他抬眸看了一眼宋淮之,才发现宋淮之手中的啤酒一口没喝,一双沉静如水的黑眸正盯着自己看,目光中似乎揉杂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哀怨情绪:“哥,这些年你有想过他们,有想过……我嘛?” 在听到他这话的那一瞬,宋屿白眉头几乎又无意识的皱起,这些天好不容易对宋淮之收敛了不少的抵触情绪,一股脑又重新找了回来,仿佛又恢复到重逢初见那天的水火难容。 “他们我的确想过,毕竟大家都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但是你……我为什么要想起你,你还觉得我不够糟心是嘛!我想你什么,想你对我做的那些混账事儿,想我被自己的亲弟弟给……”说到这儿,宋屿白的嗓子像是被什么给糊住了,声音卡在喉咙里,后半句怎么也说不出来。每每一想到这,就好像心里最深处的那块儿伤疤,被一把寒意凛然的匕首毫不留情的挑开,结痂,然后重新撕开,反复如此。这么多年了,当年的激烈情绪早就被时间冲淡,留下的是无尽的心酸和凄楚。 宋屿白如此,宋淮之心中也何尝不是一样的纠结百转,明明知道宋屿白对他会是怎样的态度,却还是忍不住一次又一次,抱有一丝渺茫的希望,希望能得到一点点,哪怕是一个字的不同答案。 宋屿白见那罐冰啤酒被宋淮之握在手中,一口没碰,却被他手心灼热的温度,温的滴出水来,于是一把抢过:“不爱喝就别浪费东西,行了,事情都解决了,你也滚吧,我想休息了。你在这待久了,让别人看见,还以为你潜规则我呢!” 宋屿白毫不留情的把宋淮之往门外赶,宋淮之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可看着宋屿白面上藏不住的疲惫,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只留下一句好好休息,就被推出了门去。 这天之后,宋屿白得到了一段相对平静的日子,蒋南辰当然没有再坑他,相反还有意无意的经常讨好他,这让他心里气儿消去了不少。 这边节目线下录制进程过半的时候,线上的第一期节目在网络和各大综艺卫视正式播出和大家见面了。第一期一经播出,很快就占据同时段电视收视率第一,网络收视,话题热议第一的好成绩,其中最受瞩目的当然就是宋屿白和覃卓这两位顶流的同屏交锋了。观众和网友热议的话题五花八门,有喜欢两个人同框出镜的,有支持宋屿白的,有喜欢覃卓的,其实这些都是正常现象,毕竟人各有所爱。不过总有那么一些不怀好意,行事激烈的人,抱着捧一踩一,喜欢谁就必须要拉另一个人来垫背的龌龊心思,以示自己意愿才是正确的,最后竟然演变成两派,还在网络上掀起一阵骂战。 对于这些,宋屿白早就已经见怪不怪了,他能有今天的成就,也是靠着一步一步实打实混出来的,当年刚在娱乐圈冒头的时候,他也没少被黑粉骂过,对于这些不痛不痒的非议,他早已经练就了钢筋铁骨。只不过这人啊,终究还是凡俗,有七情六欲,有虚荣好盛的心思,虽然明知道那帮观众和网友都是瞎起哄,但宋屿白和覃卓再见面的时候,都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出了想要压对方一头的心思。 这期间唐谦和覃卓背后的公司两方,都背地里暗戳戳的跟之前那个国外大导演探过口风,得知现在其他演员基本都已经敲定,唯独男一号迟迟没有定下来,而人选也就锁定在宋屿白跟覃卓两个人之间。 得知这一消息的两个人,更是明里暗里的看对方不顺眼,表面上却依旧得谈笑风生。奈何也不知道是摄制组看出了舆论热度导向,故意想制造话题,博得更高的关注度,还是纯粹是因为两人同屏出现,特别养眼,从第一期节目播出之后,节目组就直接改了原定的录制计划,给宋屿白和覃卓两个人加的许多同屏互动的镜头,这让二人都异常尴尬。 这天又是两人的双人通告,录完所有的镜头素材,摄像机一撤,宋屿白和覃卓两个人立刻收起了三秒前,还洋溢在脸上的热情,各自转身去休息。在现场用棚子搭的临时休息区坐下,宋屿白从包里掏出了一盒小饼干,随意往嘴里塞了几口,就觉得有点无聊。眼神瞥见一边随意放着一把吉他,于是就拿了过来,抱在怀里随手拨弄着。前两年到处商演的时候,他经常玩乐器,只不过这两年慢慢转了演员,就很少有时间摆弄这玩意了,其实他还挺喜欢摆弄各种乐器的。 就在他弹的兴起的时候,背后冷不丁突然有人拍手,吉他弦音戛然而止,宋屿白回头看见覃卓迈着一双长腿,正一边鼓掌一边走过来。 “真不愧是你,随便弹一弹都这么好听,不错不错!”覃卓笑的灿烂,手里拿着一瓶水,递给宋屿白,宋屿白只顿了几秒,就大方接过。 覃卓笑了,在他身边找了个凳子坐下:“放心,我没下毒。” 宋屿白也失笑:“我当然放心,毒死我对你有什么好处?”他吃饼干正好吃的嘴里有点干,拧开瓶盖咕咚咕咚灌了好几口。 覃卓坐在折叠椅里,一双长腿交叠,普通的折叠椅硬是让他坐出了老板椅的感觉,目光饶有意味的盯着宋屿白看。宋屿白也毫不闪避的回视他的目光,面带大方得体的笑容,二人之间仿佛总是有一股对冲的气流,好像谁先移开目光就像是输了似的。宋屿白不得不承认,覃卓这个人起码表面上是个很有绅士风度的人,一言一行都透着贵公子的优雅。不过宋屿白丝毫不受影响,放眼如今娱乐圈,他自觉能跟他媲美的也没几个,他心里臭屁的想。 “听说你最近对斯凯文导演的那部电影男一很有信心……”覃卓开口直奔主题,宋屿白暗笑,他丝毫不惊讶覃卓会说这话,圈子里的消息总是流通的很快,他知道什么,他相信覃卓知道的一点都不比他少。 “覃哥你不也是一样。” “你觉得你争的过我嘛,你出道不过五年,我可是有快十年了。没错……论音乐方面的造诣和经验,我的确比不过你,不过你觉得只靠这个,就能赢过我?”覃卓这话说的已经很不客气,不过语气和脸上的笑容,却依旧热情温和,熟络的好像就在跟你随意唠家常。 一把软刀子过来,就得拿另一把软刀子回,来硬的是没有用的:“覃哥说笑了,论资历你算得上是我的前辈,我可没有要跟你争的意思,只不过我对这个角色很感兴趣就是了,看覃哥你这么积极的态度,不正好证明这个角色有一争的必要嘛。”宋屿白这话说的言外之意,要争你自己争去,你小心眼又不是我小心眼。 “看你最近跟那个宋淮之走的很近,难不成你想让宋家做资本,在背后支持你?” 现如今有不少演员,歌手混不出名堂、难以出头,或者想要事业更上一层楼的时候,都会给自己拉拢一个靠山,跟资本合作,以博得幕后更强大的推力。例如有的女明星选择嫁入豪门,有的演员为了前途不惜下海潜规则,诸如此类的例子屡见不鲜,已经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儿了,不过宋屿白还是有点惊讶,覃卓竟然能有这种想法。 宋屿白在心里暗暗嘀咕,老子还用拉拢宋淮之,老子可是他哥!面上却依旧笑的不动声色:“话可不能乱说,听覃哥这话,让那些不知道的听去了,还以为你吃醋嫉妒了呢!” 他说话也没个正经,反正他是绝对不会让外人知道他跟宋家的关系,正巧这时候阿炀来叫他,说导演那边要找他说事儿。宋屿白慢悠悠的抻了个懒腰,站起来掸了掸坐着压皱的裤腿,转而继续漫不经心的看着覃卓:“覃哥放心,我绝对不会耍什么手段,公平竞争,不管最后这个角色花落谁家,我都替他高兴。” 说完他不等覃卓有任何回答,转身就走,走了没两步又猛的回头,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伸手指了指刚弹的那把吉他:“对了覃哥,建议你多学学乐器,这玩意挺有意思的,而且最关键的是……音乐修身养性,专治心浮气躁,适合你!” 他欠嗖嗖的扔下这么一句,就面带笑意的转身走了,就在他转身的一瞬间,覃卓一直焊在脸上的那股优雅从容顷然消失不见,面含冷气,死死的盯着宋屿白的背影看,似乎想要把他盯出个窟窿。 不过宋屿白可不在乎这些,背着手步伐轻快,他心情不错,并没有因为覃卓今天突然来找他示威有半点影响。因为他明白,覃卓之所以会来找他说这些,恰好是因为覃卓自己慌了。他这段时间跟唐谦一直有联系,唐谦说对于那个角色,他入手的面儿很大,斯凯文导演似乎更加青睐他多一些。覃卓应该也是听到了这个消息,心里有点没底,所以才会急切的找他来探口风。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宋屿白对覃卓也算有几分了解,这个人十足的佛面兽心,表面上人畜无害风度翩翩,内心里却深不可测,难以捉摸,这样的人最可怕也最难揣测。正是因为这次谈话,让宋屿白开始对覃卓起了戒心,他开始处处防着覃卓,却没料到覃卓下手,要比他想象中更早一些。 第二阶段的节目录制完成,宋屿白忙里偷闲,得了两天奢侈的假期,不用出门工作。前一天赶通告熬到半夜,快凌晨才回家洗漱的时候,他就在美滋滋的计划,这两天该干点什么好。其实他更倾向于什么都不干,就窝在家里睡觉吃饭打游戏,因为如果出门,他势必就要一番伪装,还要左躲右藏,还不如呆在家里来的轻松。 可惜第二天一大早,还不到八点,他的美梦就被手机铃声搅碎了。 宋屿白昨天凌晨回家,到现在睡了还不到四个小时就被吵醒,十分烦躁,心头强压着一股火,摸来手机连看都没看,猛的划了接通键,声音透着还未睡醒的倦怠嘶哑,语气很不好:“喂,谁呀?” “屿白,你看新闻了嘛?”电话那头传来的是唐谦同样略显疲惫的声音。 宋屿白睁开模糊的眼睛,从床上爬起来,屋内的窗帘昨晚只拉了一半,此刻窗外阳光明媚,直射进屋内,投在大床上,把米白色的被褥照的暖洋洋。他上半身**,坐在床上,阳光照射的角度,正好避过他的脸,把他脖颈以下,肌肉线条匀称,皮肤白皙细腻的上半身都笼上了一层柔光,每一寸肌肤都散发着诱人的光泽。 “没看,怎么了?”宋屿白强撑着让自己清醒,他知道唐谦绝对不会没事就给他打电话。 “我这就发给你,看看吧……”说着唐谦就给他推了几条新闻过来,他也没切断电话,就这么直接打开了那几条推送,倦怠松散的目光慢慢聚拢。 第16章 第十六章 被偷拍了 昨天宋屿白一直在忙,以至于忘了昨晚他正录的那档子节目第二期也在万众期待下更新了,可昨晚刚更新,热度还没飙升完,今早就突然有媒体放出了一个重磅消息。 超人气偶像一哥Evan与当红小生蒋南辰被爆剧组内不和,竟公然大打出手!这样一个显眼醒目的标题,下面配了几张照片,竟然是他那天在酒店房间里和蒋南辰因为之前的误会争执的照片,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被偷拍的,照片一看就是故意找角度,恰好都截到了他跟蒋南辰有肢体接触的瞬间。 宋屿白着实是没想到,他在自己的酒店房间里竟然也能被偷拍到,而且……他跟蒋南辰谈话的时间,都没超过两个小时,这实在是…… 不过他还是刻意注意了一下,幸亏当时酒店的窗帘半掩着,放出来的几张照片,镜头里都没有宋淮之。 “这是怎么回事?你跟蒋南辰怎么会被一起拍到,我已经联系过他了,可是那孩子电话里支支吾吾的也说不明白。”唐谦的语气严肃,宋屿白揉了揉眉心,倍感头大,蒋南辰当然说不清楚,他此刻心里应该虚着呢,还能说什么:“谦哥,这件事是个误会,你听我说……” 他跟唐谦大概解释了一下事情经过,说一半藏一半,把蒋南辰为了气江堰初想跟他好,被他拒绝之后怀恨在心蓄意报复的事全给隐去了,大概只说两人脾气都冲,起了点误会,现在全都解决,并且二人已经和好如初了。 “谦哥,这件事是我做的欠考虑,现在事情发酵到什么程度了,能压住嘛?”宋屿白问。 “幸亏我消息知道的早,已经找人警告了那家媒体,公关部的人也立刻删了所有网上的热搜和词条,现在能压的已经都尽量在往下压了。不过现在网络信息传播速度有多快,你比我更清楚,还是有一小部分人,起了舆论。你们第一期节目播出爆火,本来这第二期更新能趁热打铁,巩固你自身和整个节目的收视群体和流量,现在卡着这个关头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儿,虽然事儿不大而且可控,不过谁也不知道舆论会怎么往下发展,会不会有人借着这事儿额外生枝,屿白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呢!”唐谦的语气很稳,却有几分责备的意思,看来他已经及时控制住了事态,可是宋屿白和蒋南辰都是风娱旗下力捧的台柱,出了任何一件事,他这个当老板的都不敢不重视。 “是我的问题,这件事我可以承担责任。”事到如今,徒劳的辩解也没什么用,宋屿白明白唐谦的难处。 “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唐谦在电话那边反倒有点不好意思了,可是宋屿白没心情跟他纠结态度的问题,大脑飞速转了一圈,沉声道:“我觉得这件事是有人故意的,拍了那些语焉不详的照片,卡着这个时间点,太蹊跷了。” “你的意思是有人故意要害你们?” “我不敢断言,但能确定个百分之八十……”宋屿白已经套上了家居服,下了床走到窗边,迎着刺眼的阳光往外看,明明是阳光明媚,让人心情不自觉愉悦的一个早上,他却油然而生了一种诡异奇特之感。好像破除窗帘这道脆弱柔软的屏障,外面楼下,树后,灌木丛中,水池里,花园边,以及不知道哪个阴暗隐秘的角落,就有好多双眼睛在盯着他,把他整个人都剖析在公众之下。 宋屿白深吸了一口气:“这件事我会去调查,谦哥,现在就麻烦你继续查一下那家媒体,看到底是谁卖他们的这个小消息,我这边也想办法找一下偷拍的那个人,一定会把人揪出来。” “你心里是不是有目标了,你知道这件事是谁做的?” “我不能确定,谦哥,你给我点时间吧,等我查清楚了,我会告诉你的。” “那行,我会继续盯着这件事,你跟小蒋最近也小心吧。”唐谦又不放心的叮嘱了几句,才挂掉电话。 宋屿白站在阳台上,迎着日光照的他整个人都白的发亮,他点了一根烟叼在嘴里,若有所思。刚抽了没两口,怀里的手机又响了,他打开一看,来电显示是宋淮之。 宋屿白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这个电话,宋淮之的声音沉稳温润,仿佛给这暑气灼人的盛夏,注入了一抹清透的凉意。 “我看到新闻了,你还好吗?” 宋屿白点了一根烟,俯下身双臂撑在栏杆上:“想不到日理万机的宋总,也会关注娱乐新闻。” 宋淮之有点无奈:“别开玩笑。” “没大事,公司已经在处理了。”宋屿白顿了顿,紧接道:“你放心,漏出来的照片没拍到你,不会有麻烦。” 电话那头宋淮之凝思片刻:“你觉得我担心的是这个?” 宋屿白不想跟他在这个事情上计较:“你不担心我担心,这下你知道我为什么三番两次的警告你,不要多管我的事,我是个公众人物,我的一切随时都有可能被暴露在大众面前,所以我不得不小心。可是就算这么小心了,也还是会不可避免的发生这种事,宋总……我劝你还是少跟我联系吧,我不想惹麻烦,也不想给你招麻烦。” 他对宋淮之的称呼又变回了宋总,这种重新拒人与千里之外的态度,让宋淮之心口堵得慌:“我没别的意思,只是想帮忙,当初和风庭院在建设初期,为了安全考虑,安保方面做的一直都很严谨。所有客人和内部工作、建设人员出入都会有记录,所有出入的车辆,也都必须登记。度假村内部,大大小小遍布了三百多个监控,几乎没有什么死角。如果你想找那天偷拍的人,我可以帮你找,而且我能跟你保证,度假村内部的安保,再加上你们摄制组内部的保密措施,几乎杜绝了有外人混入的可能,唯一有可能混进你们身边的,只有你们内部的相关人员。” 宋屿白心里本来就已经有怀疑的人,宋淮之的这番话,无疑是更加确定了他心里的想法:“那就先谢谢你了,这件事我会让阿炀去调查,到时候你只要通知你下面的人配合一下就行了,别的不需要你操心。” 宋淮之最终还是没说什么,只关心了两句就挂掉了电话,他这边刚放下手机,房间门就被敲响了,安祁端着个果盘走了进来:“宝贝,跟谁打电话呢,在忙工作吗?” “没有,只是跟朋友闲聊。”最近公司都很忙,宋淮之在公司附近有自己的房子,很少会回家,昨晚安祈打电话说想他了,他这才推掉工作,回家住了一晚。 安祈把果盘放在桌上,听他说朋友,倒是显得有点意外和开心:“你这孩子,从小性格就有点冷淡,不爱交朋友,我跟你爸都不这样,也不知道你随了谁了。我早就觉得你应该跟同龄人多相处相处,否则就你这个性子,该到什么时候才能交女朋友啊,你也老大不小的了……” “妈……”宋淮之十分无奈,安祈已经不是第一次跟她絮叨这件事儿了,曾经好几次还要主动帮他介绍相亲,都被他严词拒绝:“我已经说过了,集团现在正是发展的重要阶段,我现在只想帮爸多分担一点事情,别的实在是没精力去想,妈……请你理解我。” “哎成成成……我不逼你,我儿子这么优秀,长的也一表人才,还缺女孩子喜欢吗。”安祈满脸慈爱的摸摸宋淮之的头:“快来吃点水果,你都快一个多月没回家来了,今天不忙就好好在家陪陪我,你爸出去应酬了,晚上才能回来,等他回来了,我们一家三口好好吃个饭。” 一家三口!多么温馨的一个词,却让宋淮之怔住了,自从宋屿白离开这个家之后,或者说在他还没离开之前,这个家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已经被默认为一家三口了。宋屿白明明是宋家户口本上登记在册的长房长子,在这个家却好像要被刻意抹去一样,被所有人排除在外,只字不提,这一点让宋淮之有些难受。还记得小时候,虽然他被宋岩跟安祈管的很严,从来不跟宋屿白一起胡混,可是那个时候,只要宋屿白在家,家里总是鸡飞狗跳,充斥着别样的热闹跳脱。可是宋屿白一走,这个家似乎就少了许多人情味,一下子变得安静肃然,寡淡的根本不像一个可以温馨放松的港湾。 宋淮之在家待了一整天,只线上联系处理了一些公司的事情,傍晚的时候宋岩回来了,三个人一起吃了一顿晚饭,吃过饭之后,安祈接了一个京圈太太团姐妹的电话,美滋滋的聊家常去了,宋岩把宋淮之叫到书房,父子两人开始聊最近的工作。 聊了半晌宋岩忽然跟宋淮之提了个事情,最近有个商业上常有往来的合作伙伴,给他介绍了一个挺不错的项目,宋岩想要宋淮之去参与一下。宋淮之拿着项目资料看了半天,皱着眉头有点不解:“新型医疗药品研发?我们集团在这方面涉猎不深,对医疗行业了解的也不多,爸您怎么突然会想要做这个?” 宋氏集团当初靠房地产起家,发展至今旗下涉及的产业已经涵盖了多个方面,房地产,餐饮,旅游,珠宝等各行各业都设有分公司和投资项目,可是医疗方面,却从未有过涉及。 “就是因为之前从没做过,所以我才想要扩展开发一下这方面,最近这几年受大环境影响,整体经济下滑,很多行业都不可避免的受到波及,医疗方面如果弄好了,未来前景不错,这次我也是想借此机会,好好的了解一下这方面的情况。这个项目也不是我们集团主营的,是一个三方合作的项目,目前只出了个策划,也不是很着急。你比我年轻,学习接受新鲜事物也快,这个项目的前期考察和决策我都要交给你,我相信你的能力,你就好好看看这个项目,跟着其他两家先观察一下市场行情,也不用急着签合同,好好了解一下再说,我这就把那个项目介绍人的联系方式给你。” 宋淮之没有拒绝,对于新鲜事物,他也很想尝试。舒适圈待久了,人会不自觉的拥有一种惰性,只有努力体验开发从未了解过的事物,才不会被如今的社会经济发展所淘汰。 聊完工作,宋岩忽然话锋一转:“你最近好像特别忙,在忙什么,这么久都不回一趟家?” “最近有几个项目,都比较棘手。”宋淮之只敷衍道,可惜宋岩并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人:“你最近见过你哥嘛?” 宋淮之心念一动,飞速的思考了一遍该怎么回答,最后决定半遮半掩:“见过几次,我最近投资了一个影视活动,他是嘉宾。” 宋岩冷冷的哼了一声:“你少跟他接触,上次那件事我还没说他,他只会给你给我们家带来麻烦。” 宋淮之眼神一暗,他不爱听这个,只是他也没法对自己的父亲说什么,只状似不经意淡淡道:“哥现在也挺厉害的,他很有名气,在演艺圈也是一线。” “你们这些年轻人懂什么,他现在再厉害,在有名气,也不过就是个演戏的。别以为我不知道哪些明星演员,都是些吃青春饭的,再厉害也厉害不过几年,作为我宋家的人,跑去抛头露面,又唱又跳,能有什么大出息。”每每一提到宋屿白,宋岩似乎总是有生不完的气,只有看到宋淮之这个在他眼中优秀又争气的完美儿子时,才会有那么一点点的心里安慰:“淮之啊,当年发生的事儿,我也不想再提了,总之你要还是我儿子,你就听我这个当爹的话,不许跟那个混小子再有来往,免得他把你带坏了!” 宋淮之不语,胸口似乎有千斤巨石梗在那里,每喘一口气,似乎都让人难受异常。他自然不愿意听人这么贬低宋屿白,可当这个人是自己父亲的时候,他又无法对自己父亲说出做出任何反击的举动,这让他夹在中间,被一种名为压抑的情绪,反复碾压折磨。 宋岩见他不说话,且脸色异常难看,还想说点什么,这时候宋淮之动了,他揉了揉额角,站起来:“爸,我今天有点累了,先回房间了,你也早点休息吧,明天我就去联系你说的那个项目。” “行吧,你回去吧,以后记得至少一星期回一次家,省的你妈念叨你。”宋岩挥挥手,宋淮之离开书房,直接回了自己房间,直至关上门,他才靠在房门松了口气。 回家,有什么意义吗?作为父亲宋岩说的没错,宋屿白从小就是那个叛逆不听话,在家长眼中问题颇多毫无出息的孩子,而他则是那个天之骄子,永远完美、优秀的宋家继承人。可是每当他回到这个家,面对的只有母亲对于他终身大事的唠叨和父亲永无止尽的高要求高标准和独断专行的安排。可是谁又能问问他到底想要的是什么,一个人在外面到底累不累呢?累的时候,谁又能真正让他的心,有一个能归属的地方? 第17章 第十七章 难得的和谐 宋屿白和蒋南辰这件事情,唐谦勒令二人保持沉默,不许发表任何声明。另一边风娱跟摄制组两方合伙,给发新闻那家媒体施压,总算及时把这件事情给压了下去,又适时的放出一些无关痛痒的周边消息和新闻来分流热度,才彻底平息此事。 宋屿白让阿炀暗中调查了事发那几天所有可疑人员,再加上有宋淮之发话,度假村的安保部门都全力配合阿炀,很容易就锁定了一个开着面包车,一身黑夹克,带着黑帽子把脸遮的死死的人。阿炀把整个度假村所有的监控视频都查了一遍,把跟这人有关的视频片段整理出来,汇报给宋屿白。二人看视频的时候,发现其中一个监控探头,记录下来了那个神秘人与另一个人碰头的影像,而视频中的另外一个人,正是覃卓的那个女助理孙雨,而且这人开着的面包车,据调查也是孙雨平时用来运送东西的常用车。 虽然早就已经猜到是覃卓在背后搞鬼,但是如今切实看到监控证据,宋屿白还是一股火上头,当场直接踢翻了椅子:“妈的,覃卓,老子跟你没完!” 阿炀努力安抚着他:“Evan哥冷静,这件事我们还是告诉唐总吧,让公司处理,这个时候跟覃卓发生正面冲突,对我们来说不太合适。” 唐谦知道这件事之后,也表示让宋屿白先冷静,他会背后去找覃卓的公司交涉,毕竟这件事也没造成太大影响,节目的收视率仍然冲在同期节目第一线,宋屿白的人气也没有什么大幅波动。而且难保覃卓不是看准了这一点,故意激怒宋屿白,宋屿白刚被爆出负面新闻,如果这个时候再跟摄制组其他人发生冲突,对他只有百害而无一利。宋屿白也明白此事轻重,气来的快去的也快,最后只能暂时保持表面上的不动声色。 此后再在摄制组见到覃卓的时候,宋屿白都会明里暗里的挤兑他,都不怎么背人了。蒋南辰也是有苦说不出,但是归根结底,这件事要追究责任,起因还是在他。对于平白无故让宋屿白跟着倒霉,他是又委屈又愧疚,事发之后第一次见到覃卓的时候差点没直接动手招呼他,后来被宋屿白给拦住了。之后少爷脾气一上来,也跟着宋屿白一唱一和,一起挤兑人。 一开始覃卓还能保持虚假的绅士面孔,可是无奈宋屿白嘴上就不是个能吃亏的,故意说起气人的话来,那是又毒又狠,直往人心窝子上戳,再加上蒋南辰的帮腔,两张嘴可着实把覃卓给气了个半死。其他人也多多少少听说了先前发生的事儿,但是碍于宋屿白和覃卓背后的势力,谁也不敢多嘴。在这个关系错综复杂的圈子里,谁知道今天多说一句话,明儿会不会就引火烧身,烧到自己。 好在之后的一段时间没起什么大事,一个多月之后,整个摄制组就在这样一个诡异且充满硝烟味的状态中,进入了尾声录制。九月入秋,折磨了人一整个夏季的持续高温终于被几场秋雨,压灭了势头,中午依然烈日高照,早晚却逐渐风凉,空气也舒爽宜人起来。 酒店后方有个花园,里面种了几颗苹果树,最近苹果也开始熟了。宋屿白是在休息的时候,无意中发现这几颗树的,瞬间想起来小时候,他跟江堰初他们几个,常常喜欢爬树下河,偷人家苹果这回事也没少做,于是瞬间来了兴致,挑了晚上没什么人的时候,拉来阿炀一起爬树。 阿炀无法只能陪着他瞎闹,其实树也没多高,宋屿白抬腿一迈站在树杈上,伸手就够到了一个苹果,在衣服上擦了擦,直接放嘴里咬了一口,瞬间酸涩的他脸都皱了起来。 阿炀看着他直笑:“这几棵树本来就是用来观赏的,结的果子也不会好吃,你非吃这个干嘛,想吃苹果,明儿我让助理买去。” 宋屿白摇摇头,笑他不懂:“你懂什么,这是童年的味道,外面可买不着。” 就在这时,打两人身后,突然飘来一个幽幽的声音:“你到底多大了,还有心思干这种事儿?” 二人回头,只见宋淮之站在不远处的走廊上,抱着双臂,不知道已经看了二人多久。在阿炀看来,他还是面无表情,样子像是来抓人偷果子的。可在宋屿白这样了解他的人看来,他那沉静的面容下,隐藏着极度难以察觉的浅淡笑意,说话咬字语调上扬,有一种难以言喻的轻快。 宋屿白也不怕,把手里摘的三颗果子扔进阿炀怀里,跳下树拍了拍手上的灰:“你管我,我乐意。” 宋淮之举步走近,阿炀抱着怀里的果子,笑吟吟的看着他:“宋总你找Evan哥有事啊?那我不耽误你两个聊了……”转而又冲宋屿白挑了挑眉:“那我现在就把你的童年回忆给你送回房间,好好供起来。” 宋屿白笑着让他滚蛋,阿炀走后,宋屿白看着许久不见的宋淮之:“找我什么事儿?” 宋淮之把手中提着的一个甜点盒子递给他:“来的路上顺路买的,记得你爱吃这家。” 宋屿白接过盒子,这是以前他还在北京的时候,经常买的一家甜点,想不到这么多年还开着呢! “谢了。” “我来是想跟你说一声,我明天就要出国了。” “出国,学习?”花园里也没个坐着的地方,二人顺着林荫小路往湖边走,边走边聊。 “去考察一个项目,关于医疗药品行业的,可能得去一个月。” “哦,挺好的。”宋屿白点了点头,气氛竟然少有的还不错。 宋淮之不说话了,看表情似乎有点欲言又止,宋屿白觉得今天的他很奇怪:“你到底想说什么啊,大老远来一趟,就为了跟我汇报一下你的工作?” “关于医疗这方面的东西,我们还是第一次接触,所以得十分小心谨慎。这个项目是爸提出来的,但不是我们一家在做,是采用三家合作的方式。” 宋淮之吧啦吧啦说了一大堆,其实宋屿白都不太感兴趣,他从小到大,从未接触过宋氏集团的任何商场业务,宋岩也根本不想让他接触这个,不过看在小点心的份上,他也很难得的耐着性子听着。 最后宋淮之铺垫了一大堆,才说了重点:“这个项目的其中一个合作方,是博明生物医疗集团,这个集团的老总姓覃!” 宋屿白有点意外:“覃?哪个覃?” “覃卓的覃,跟我们合作的是他父亲,博明生物医疗的董事长,覃业。”宋淮之终于说出来了,这就是他今天来找宋屿白的目的。 其实关于这件事,宋淮之也是后来才知道的,当初给宋岩介绍这个项目的人是跟宋家常有业务往来的一个基金公司的老板,三十多岁,人都叫他赵总。他们合作的这三方,一直都是由赵总牵头的,直到宋淮之跟赵总联系上之后,他才发现,这个项目的最后一个合作方,是在医疗行业颇负盛名的博明生物医疗集团,也就是覃家的产业。覃业年轻时正是靠医疗行业起的家,博明生物医疗又是全国医疗行业的龙头,因此宋岩十分看重此次合作。此次合作按照三方预想的是宋淮之和赵总两方出资,覃业方面出人才和技术,采用这一合作方式,来共同研发一个由国外技术引进,关于抗癌的新型药品。 宋屿白一愣,他先前只知道覃业家里似乎也十分有钱,只是没想到他竟然是博明生物医疗的少爷,毕竟作为从小在京城商贵圈儿长大的太子党,他对这个集团也有一些粗略的了解。 只是他现在提不得覃卓这两个字,一提那人,他就气不打一处来,血压都要飚高了。可是对于宋淮之的话,他却没多少表示,覃卓与他是个人恩怨,跟宋覃两家的合作又没什么关系。 “然后呢,你跟我说这些干什么,你们跟谁合作,跟我又没关系,你……怕我生气?”宋屿白突然转头面对宋淮之,盯着他的眼睛,这点是他没想到的,这个宋淮之,真是…… 宋淮之也看着他:“之前的事儿,你让阿炀调查监控,查出了什么,这儿的安保经理都跟我说了。覃卓是个小人,所以这次我跟他们家合作,我怕你会不愿意。” 宋屿白发出了一声不屑:“我不乐意什么啊,我跟覃卓的事儿,跟你们都没关系。况且就算我不乐意又能怎么样,这项目是老头子看上的,他还能因为我不跟覃家合作啊,你担心的也太多余了点吧!” 他这反应,让宋淮之暗中松了一口气:“我还以为,你听了这事儿,会生气。” “我只生有用的气,老头子让你去你就去呗,趁着年轻多接触点东西,总没坏处。”宋屿白这话说的,竟然有了那么一点哥哥教育弟弟的口气,听在宋淮之耳朵里,就觉得挺有意思,他低头抿嘴一笑,可惜宋屿白目视前方没有看见。 突然宋屿白又想到什么:“对了,你也知道覃卓是个阴险小人,所以你要跟他老子合作,也得小心点啊,谁知道他这臭德行,是不是随了他爹,如果你不了解覃业,这次去也别光看项目,也好好看看人,省的被坑。” 看他这么认真的模样,宋淮之终于还是忍不住了,笑了出来:“好,知道了,我会注意的。” 此时两人正好走到那个人工湖边,今夜有点微风,湖面并不平静,月光星光随着微风,映在湖面上,给整个湖面铺上了一层细碎星闪。宋淮之脸上那如同春日轻雪般珍稀动人的笑容,在月白灯光的照耀下,格外静谧璀璨。 宋屿白挑眉,饶有兴趣的欣赏着面前这张脸,表情戏谑:“你也会笑啊,笑起来这不挺好看的嘛,总板着一张脸干什么,跟个老头子似的。” 宋淮之被他这么一说,如梦初醒,立刻收敛了笑容,轻咳一声,又换上那副僵尸脸,有点不好意思。宋屿白知道他是个什么德行,也懒得管他,二人又随便聊了几句。宋屿白只穿着一件单薄的衬衫,时间一长被风吹的有点冷,就张罗着要回酒店。 自从入了秋,受沿海一带台风影响,最近接连下了好几场秋雨,几乎看不到太阳。气温骤降,山里早晚温度更是低的吓人,让人一时适应不过来,摄制组好多人都感冒了。眼看节目录制接近尾声,可是被这几场雨耽误的,拍摄进度一拖再拖。 导演和制片人整天苦着一张脸趴在窗口看,就恨不得找个大师来求一求,几个嘉宾倒是毫不在意,反而乐得清闲,有工作的去忙工作了,没工作的正好忙里偷闲,得来几天假期。 外面下着大雨,左右也出不去门,宋屿白就窝在酒店的房间里打游戏吃零食,小日子过的难得的清闲滋润。房间门被敲响,门外是蒋南辰笑呵呵的一张脸,手里还提着个大袋子:“Evan哥,干嘛呢?” “打游戏。”宋屿白开了门就转身往屋里走,任由他自便,蒋南辰也不客气,进屋把袋子放在桌上,熟络的好像在自己房间。自从二人上次解开误会之后,蒋南辰就变着法的讨好宋屿白,宋屿白也不是一个小心眼的人,事情过去了他也不想再提,况且二人拥有着共同的敌人,一段时间下来,化敌为友,关系竟然处的还不错。 “带我一个呗,咱俩组个队,我一个人在房间里都快闷死了,出又出不去,我带了点吃的和啤酒,咱俩喝一杯啊。”蒋南辰把带来的袋子里的东西,一样一样展示似的摆在桌上,竟然摆满了一整桌。 “成,看哥带你上分。” 二人玩了几把游戏,又借着窗外的雨幕吹风喝酒,聊着最近娱乐圈的八卦,气氛难得舒适融洽。 第18章 第十八章 闹鬼?失踪? 一下午的时间很快过去,傍晚时分阿炀来叫宋屿白吃饭,宋屿白跟蒋南辰喝了挺多酒,也不怎么饿,就说不吃了。阿炀一边任劳任怨的给二人收拾桌上的狼藉,一边说:“刚才我遇见张导了,他说看预报,明天雨势会变小,准备安排整个摄制组进山去拍摄。”最后的收尾阶段,需要拍一部分外景,本来原计划应该几天之前就拍摄完成了,可是一直被下雨耽误。 蒋南辰有点不情愿:“能不能行啊,前两天听本地的居民说,这附近的山可都是未开发的野林子,下大雨进山可不安全,张导那边稳妥嘛?” 阿炀说:“摄制组有野外专用的越野车,我们集体车去车回,而且就拍一天,张导说为了保证安全,还请了这附近村子里的村民当向导,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蒋南辰撇嘴,表示对自己的人身安全很担心,宋屿白笑着拍他:“你还挺惜命,放心吧,明天看情况,如果雨还是这么大,谁也不是傻子,不会冒险进山的。行了,你快回自己屋去,明天还得忙一天,我可要休息了。” 蒋南辰走之后,阿炀不顾宋屿白的反对,还是强行给他要了一碗热粥。宋屿白喝了粥,被酒精刺激的胃还真舒服了不少,他洗了个澡,披着松垮的浴袍从热气蒸腾的浴室里走出来,一边擦头发一边打开房间里那扇宽敞透亮的落地窗。窗户一开,夜晚的凉风夹杂着潮湿的雨气瞬间扑面而来,给他吹的打了个冷颤。 “操!还真冷!”宋屿白暗骂,可是屋子里的酒味尤在,他不想被这味道熏着睡觉,就打算这么开会儿窗户。 他房间窗户下面就是前几天他爬树摘果子的小花园,远处则正对着度假村的后山,此刻更深人静,雨幕未停,云层遮蔽天空数日,不透一点光亮。除了度假村所在的范围,四方漆黑一片,远处隐约可见连绵的山林,在雨雾的笼罩下,只能大致看清一个黑色的轮廓,在漆黑的夜里尤显可怖,寂然无声,仿佛诡异的黑洞,能瞬间将人吞没。 宋屿白拉了拉松散的浴袍,有点受不了这邪门的冷风,转身回床上,卷起被子趴着去了。 第二天早起,雨果然小了很多,但是依然未停。天空灰青一片,下着毛毛细雨,远处山林裹在雾气里,望不到头。张导找来两个当地的居民,问了半天进山的注意事项,那两个居民说如果今天雨势不大,目前看进山是没问题的。可谁也不知道最近这鬼天气会不会突变,如果雨有变大的趋势,就要立刻返回,不然山里路本来就泥泞不好走,再加上雨大了会有泥石流发生,所以一定得小心。 整个摄制组都在忙碌着,搬东西的搬东西,调设备的调设备,宋屿白坐在黑色越野车里,吸了吸鼻子,不知道为什么,有点头疼,大概是昨晚窗子开到半夜,有点受凉了。 一个小时之后,黑色越野车排成一排,载着一大半摄制组的工作人员,往山里进发。刚开始半个小时还好,可后半程自从进了山,路就不太好走了,所谓往山上去的路,其实就是人工强行压出来的一段平地,杂草灌木丛生,树根盘踞复杂,越往山里走,雾气也就越大,几顿重的越野车,在这样的深山老林里,渺小的就像一只不起眼的蚂蚁。 宋屿白本来就不舒服,车轮碾着树根杂草,树枝乱叶剐着车顶,越野车开的好像碰碰车,差点没把他昨晚吃的东西都从胃里颠出来。他是这样,其他人也都不太好受,阿炀脸色发白:“我说他们到底在哪找的这么个拍摄地点,这是把我们当野人嘛?” 宋屿白连连摆手,已经快要说不出话来了。 两个小时之后,越野车一路蹦蹦跳跳,终于到了地方,宋屿白几乎是立刻就跳下车,身体还没站稳,就连忙猛吸了几口新鲜空气,胃里的翻腾和绞痛才缓和了那么一点。蒋南辰从他后面的一辆车里跳出来,整个人飞一样的往旁边跑,跑出不到五十米,就开始扶着一棵树大吐特吐。其他人也都没好到哪去,就连覃卓这样永远一副绅士派头、一丝不苟的人,也头发凌乱,难掩狼狈。 他们所抵达的这个地方是个山中峡谷底部的一片空地,四周都是悬崖树林,放眼望去,满眼皆是深绿。中央还有一条从山顶汇聚流下来的小溪,抬头遥望山顶,云雾缭绕,还真那么有点像人间仙境。靠着小溪不远的空地上,搭建了几个木屋,这是一个月前摄制组来探路时,搭的造景棚。 时间紧迫,大家休息了十分钟就忙活开来,工作人员忙着架设备,宋屿白等一众嘉宾坐在车里补妆。薇薇安给宋屿白重新弄了一下头发,看他的脸色不好,伸手在他额头上碰了碰:“我怎么感觉你有点发烧啊,你还好嘛?” 宋屿白只感觉有点头疼,发不发烧的他还真没注意:“没事,应该是昨晚没睡好。” “那你趁这会儿功夫赶紧歇会儿,还得拍一整天呢,我去给你弄点热水来。”薇薇安下了车,宋屿白整个人放松的靠在座椅上,闭目养神。 忽然他手机响了,宋屿白无精打采的看了一眼,屏幕上来电显示两个字“老二”。他顿时有点纳闷,宋淮之怎么突然打电话。 “喂?”他的声音有点哑,无精打采,透着满满的疲惫。 电话那头的宋淮之几乎是立刻就听了出来:“你怎么了?我给你打了好几个电话,你都没接。” “哦,我在山里呢,信号不稳定。怎么了?你有事啊?” “你不舒服吗,听着状态不太好。”宋淮之语气充满了担心,宋屿白揉了揉眉心,眼皮都懒得抬:“没有,就是有点晕车,你到底打电话什么事儿啊,项目考察完了?” “快结束了,我……”宋淮之的声音突然顿住,犹豫了很久,宋屿白还以为是自己这边信号又断了,刚看了一眼,才听宋淮之突然幽幽的来了一句:“我昨晚,做了一个梦。” “啊?”宋屿白一时哑然,根本没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 “昨晚做了一个梦,梦到你有危险,所以有点担心,就想给你打个电话。”宋淮之的语气仍然平淡,但是宋屿白能听出来,他的情绪不好。 宋屿白都要气笑了,哭笑不得:“我说你就为了这个专门还给我打了个电话啊,宋总,我才想问问你几岁了呢,做个梦还得跟大人汇报。你没听过这句话吗,梦都是反的,而且我这么大的人了,身边还跟着一群人,能出什么事儿啊,你少疑神疑鬼的。现在你那边是晚上吧,老老实实的快去休息,没事儿别瞎想,我这工作呢。” “可是……行吧,你没事就行,我不打扰你,你去忙吧,注意休息。”宋淮之似乎松了口气,听宋屿白的声音还是那么欠欠的,还能有精神挤兑自己,知道他应该不会出问题,说多了还怕他烦,就及时挂掉了电话。 宋屿白低头看着被切断的电话,无奈摇头苦笑! 又过了一会儿,工作人员来招呼他开拍了,前期的拍摄还算顺利。可似乎应了先前那向导的那句话,下午四点之后,黏糊了一天的毛毛雨突然变大,两个向导观察了半天,最终还是通知了众人,必须马上出山了,这雨 下起来就不爱停,下大了把他们憋在山里,可不是什么好事。 张导虽然有点郁闷,但也不敢拿一百多号人的安全开玩笑,立刻让大家收拾东西准备撤。蒋南辰等人早就叫苦连天了,现在听说能回去,恨不得长个翅膀马上飞出山,宋屿白的头更疼了,回到车里就瘫在座位上不愿意动。 暴雨是在回程的路上下起来的,随着一声闷雷,顷刻间瓢泼大雨像从上面兜头浇下来似的,瞬间整个车玻璃都被水幕蒙住了,雨刷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宋屿白这辆车的司机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小伙子,大家都叫他小冯,因为视线特别不好,小冯没办法只能放慢车速,也看不见前后车了,眉头紧皱,握着方向盘的双手都是汗。 突然车里的对讲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停下停下,来几个人帮忙,有车陷进泥坑里了。” 小冯闻言停了车,拿着对讲确认情况。宋屿白眉头紧锁,看着车窗外的大雨,根本分不清现在到哪里了,只是凭借直觉,觉得他们应该还没开出太远。 等了一会儿,听对讲里许许多多杂乱的声音,事情应该是还没解决,宋屿白有点烦躁,抓了抓头发,伸手就要去开车门:“我们下车看看,能不能帮上忙。” 阿炀吓的赶紧给他拦住:“诶呦我的天,你可别动了,你现在有点发烧,帮什么忙啊。我下车去看看,你就待在车里,小冯你留下来,前面车动了,你就赶紧往回开,别管我,我随便跟哪个车都能走。” 阿炀拿了把伞去看其他车的情况了,还有不少人都下了车去帮忙,又折腾了半个多小时,车队终于又能动了。宋屿白身上那股难受劲儿上来,有点犯困,在车里等着的时候就迷迷糊糊睡了过去,朦胧中只感觉车子又开始慢慢移动了,他也懒得去管,心里只后悔,昨晚不该那么嘚瑟。 一直到晚上快七点,车队才一路磕磕绊绊的开回度假村的酒店,此时天已经完全黑透了。阿炀在山里帮忙推车,搞的一身烂泥,累的不行,在车上也迷迷糊糊睡了一觉。下车的时候,心里惦记着宋屿白还生着病,想抓他赶紧回房间去洗澡吃药,如果严重了还得去打个针。 可是他绕着整个车队转了一圈儿,都没见着宋屿白的影子,想找小冯那辆车也没看见,大家都是刚回来,到处都乱糟糟的,他抓了好几个人打听,都说没看见宋屿白。 薇薇安也在人群里揪住了他:“你干什么呢?Evan呢?” “不知道啊,我也在找他。”阿炀心里有点毛毛的,突然蒙生了一种异样的感觉。 “你们不是一趟车回来的嘛?” “本来是一趟车,半路上有后车不是陷泥里了吗,我就去帮忙了,然后直接就跟那辆车回来了。按道理Evan那辆车在我前面,应该早就回来了啊。” “你给他打电话了吗,他会不会是直接回房间了,我看他今天一直不太舒服。”薇薇安说着,拿出自己手机给宋屿白打电话,可是电话那头是一阵忙音。 二人又赶紧去宋屿白房间找,结果不出意料,宋屿白没回房间。二人这下真的有点着急了,又里里外外找了两圈,问了一起从山里回来的不少人,最后才心惊胆战的确认,宋屿白是真的不见了,连带着小冯和他们的那辆车一起,在所有人眼皮子底下失踪了。 酒店大门口,制片人刘姐正拿着手机一脸焦急的跟人打电话,张导一身狼狈,被雨淋湿的衣服都来不及换,脸色惨白,手里拿着对讲,对工作人员大声咆哮,因为情绪激动,甚至都喊破了音:“人呢?小冯联系上没有,查一查回来了多少辆车?” 有人急匆匆的跑过来:“导演,回来了十二辆,少……少一辆!” 这一句话让张导彻底懵在当场! 阿炀穿着一身泥泞的衣服,连伞都没打,从度假村总控室的方向踉踉跄跄的跑回来,脸色涨红,被雨淋的浑身水洗过一样,发丝一缕一缕的黏在额头上,整个人狼狈不堪:“查过大门监控了,回来的时候就是十二辆,小冯的车根本就没回来。” 张导拖着略肥胖的身躯,不知道是急的还是累的,连口囫囵气儿都喘不匀:“人呢?赶紧……能开车的,把所有车都开出去,赶紧找人!报警没有?” 刘姐挂断手机:“报了,警察和救援队正在赶来,但是雨太大了,路上肯定不会好走。” 薇薇安也凝着一张脸,声音发抖:“我通知了度假村的警卫队,让他们帮忙一起找人。” 阿炀二话没说,抢了一个司机的车钥匙,钻上车:“我顺着原路返回开,这雨太大了,如果车丢在半路上还好,万一……万一车陷在山里……”他不敢再往下说了,深更半夜下着暴雨,一辆失灵的车陷在深山老林,万一出了什么危险,后果他不敢想象。 阿炀刚把车子打着火,车门就被大力拽开了,蒋南辰从车外探出头来:“我跟你一起,你去副驾,我来开车。” “什么?”阿炀惊诧的看着他,蒋南辰那张原本可爱的小圆脸绷的死紧,二话不说就把阿炀往副驾上推:“我考过赛车证,这种山路我会开,别耽误时间了,过去……” 阿炀只好让位,他让薇薇安留在酒店联系唐谦顺便等待警察和救援队,之后就和蒋南辰一溜烟把车子开出了酒店,之后十二辆车刚回来不到一个小时,又迎着大雨开了出去。 第19章 第十九章 紧急搜救 宋屿白从昏迷中醒来,有那么一瞬间他的记忆一片空白,不知道自己是谁,不知道身处何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足过了好久,记忆和感知才如同从令人窒息的深海中浮起,听觉、视觉、触觉缓缓复苏,随之而来的是浑身散架一样的疼痛。 他勉强伸手想要揉揉撕裂一样巨痛的脑袋,刚碰了一下,就疼的浑身一凛,放下手只见一手的血,他的额角被撞破了。 其实他也完全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只记得下了暴雨,整个摄制组的人都准备撤回酒店,他上了车之后就感觉浑身不舒服,脑袋也晕乎乎的,难受的睡了过去。不知道过了多久,朦胧中他只听到前面的小冯突然张口大骂了一句,然后一声巨响,根本不等他睁眼反应,瞬间他整个人像是被扔进了洗衣机里,一阵天旋地转猛然席卷而来。他只感觉自己人都要飞起来了,身体打了几个转儿,到处乱磕,混乱中磕到了脑袋,之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草!”宋屿白心底暗骂一句,一动不动的缓了一会儿,勉强打起精神,瞪大眼睛环顾了一下周围的情况。 车子已经侧翻了,不知道横在什么鬼地方,周围一点亮光都没有。原本的车顶被一颗树档着,因为惯性挤压已经变形,他原本坐在后座靠左的位置上,现在变成整个人蜷缩侧躺在座椅上,幸亏身上系了安全带,他才没被甩出车外。车玻璃已经全碎裂,稍微动一下,就往下掉碎玻璃,雨水噼里啪啦的打在脸上身上,浑身早就已经湿透,他感觉自己的身体都快要不是自己的了。 小冯也被安全带绑在驾驶位上,人昏过去了,还没醒来。幸运的是这辆专业越野的SUV很结实,这么翻滚一遭,只是玻璃碎了,车体并没有剧烈变形,给二人抗了不少翻滚时的撞击。 宋屿白伸手使劲拍了拍小冯,人没有反应,他又伸手去解自己的安全带,费了好半天劲儿,才把安全带扯开,他咬牙忍着浑身剧烈疼痛,磕磕绊绊的从车里爬了出来。 周围放眼望去,皆是一片漆黑的原始山林,分不清来路和方向,靠车子的右边是一个十米多高的陡峭山坡,顺着痕迹能勉强辨认,他们应该是从山坡上滚下来的。 宋屿白简单检查了一下自己,重要部位都捏了捏,没有感觉到入骨的剧痛,应该没伤到要害。至于皮肉外伤,他已经不想去理会了,反正他浑身皮肤都疼,雨水冲刷掉了身上所有的血迹,从那么高的地方翻下来,身上的状况可想而知。 他伸手就去扯小冯,扯了半天没扯动,干脆用力去拍他的脸:“冯儿……小冯……醒醒!” 小冯没醒,他就一直拍,最后心里着急,一咬牙用力抽了小冯一个大嘴巴,小冯这才有了动作,虚弱的睁开眼睛:“呃……Evan哥?” “你醒了,感觉怎么样,还能动吗?”宋屿白心下一松,如果小冯真的出点什么意外,他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撑住。 “我……我没事,我记得车子……失控了……”小冯僵硬的动了一下手脚,脸色白的吓人。 “哟!还行,没摔傻。”宋屿白苦笑,用力拽住小冯的双臂:“来,先出来,看看有没有受伤。” 宋屿白本来就已经没什么力气了,二人挣扎着从车里出来,一落地小冯惨叫一声,直接摔在地上:“诶呦!我的脚……脚疼。” 宋屿白也瘫坐下来,周围太黑了什么都看不见,他伸手摸向小冯的脚踝,感觉他的脚腕呈现一个异常扭曲的幅度,看样子是骨折变形了。 宋屿白深吸一口气,勉强让自己冷静,从怀里掏出了手机,按了几下没有任何反应,且不说这老林子里有没有信号,这么大的雨,手机怕是早就被泡坏了。 他摔了手机,咬着牙对小冯说:“来,我们得起来,找个能避雨的地方。” 小冯疼的龇牙咧嘴,宋屿白扶着他,几次都没扶起来。 “不行,Evan哥,你自己走吧,别管我了。”小冯带着哭腔,悲哀道。 “胡说什么呢,你当自己拍电影呢啊,一个大老爷们能有点出息吗!在这里淋一晚上雨你不要命了,忍着点,我们必须得避雨。”宋屿白沉住气,双手架住小冯的腋下,憋着一口气,把人拖了起来。 这山上到处都是巨石山坳,二人找了个树枝茂密的小缓坡,潮是潮了点,但总算能遮挡点风雨。两人把身上的外套脱下来,用力拧干了积水,又重新盖在身上。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两人都没受到什么致命伤。但秋夜山里的温度很低,浑身又湿透了,这滋味也实在折磨人。 十二辆黑色SUV,破开雨雾,在寂寥无人的公路上飞驰,如同一道黑色闪电,划破这本应诡秘无声的原野。蒋南辰全神贯注的开车,阿炀把脸都快贴在了玻璃上,一边巡视窗外,一边拿着对讲对其他车子喊:“都散开,看看还有没有别的路,岔路也要看,别漏过去。大家对讲都开着,保证安全,出事儿或者找到人了及时说。” 蒋南辰幽幽道:“马上就要开进山了,你说他们不会真出事了吧?” 阿炀阴着脸沉默不语,事到如今结果已经显而易见了,除了发生意外,不然宋屿白怎么会凭空消失。回想起几个小时前的混乱情况,下着暴雨,又不停的打雷,前后车都看不到,就算车子真的失灵或者掉进什么地方,他们也都听不到看不到,他真的不敢再想下去了。 酒店这边刘姐和薇薇安焦急的等待警察和救援队的到来,张导亲自领着度假村的安保人员,往他们回来的方向一路巡查。这注定是个不眠的夜晚,宋屿白跟小冯两个人,挣扎着,硬撑着。其他人也同样不好过,被无尽的担心,责任,慌乱包裹,备受煎熬。 宋淮之一整晚都没睡好,总是能感觉到一股莫名的心慌,他身体一向不错,从来就没有心悸的毛病,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了。导致第二天一大早,崔媛媛来敲门的时候,被他的黑眼圈和满脸的疲态给吓了一跳。 “宋总,你生病了吗?”崔媛媛手里拿着手机,担心的问。 宋淮之摇了摇头:“找我有事吗?” “哦,刚才马经理打来电话,说有事找您?”崔媛媛把手里的手机递给他。 宋淮之心神一颤,立刻就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仿佛慌乱了一晚上的心终于找到了原因。马经理是和风庭院的负责人,这个时候国内应该是半夜,大半夜的他怎么会突然打电话找自己。 宋淮之几乎是立刻就接通了电话:“喂?” 电话那头的马经理气喘吁吁,语气匆忙,像是刚从外面回来:“宋总出事了!在我们这拍摄节目的那个剧组有个明星失踪了……” 这一晚上,宋屿白根本不知道自己是睡过去的还是晕过去的,只感觉整个人混沌一片,身体沉的仿佛要被生生压下地狱,意识却轻飘飘的,好像几次要脱离身体,挣扎浮沉间,他似乎体验到了死是什么样的一种感觉,不过还好,第二天天亮,他还是醒过来了。 宋屿白整个人蜷缩着,睁开肿胀发酸的眼睛,雨总算是停了,但天空还是一片灰白,像是笼了一层广阔无边的巨网。入目的光亮让他有了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他能明显的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发烫,浑身虚软到快要失去知觉,连疼痛几乎都要感觉不到了。 但是他知道自己必须挺着,身边小冯也是刚醒,身上盖着冰冷潮湿的衣服。脸色惨白,嘴唇撕裂,衣服裤子都破烂不堪,浑身都是割伤。宋屿白看不见自己现在是什么样子,但是他看小冯就知道,自己也绝对好不到哪里去。 宋屿白伸了伸胳膊腿儿,一动不动的保持了好一会儿,感觉身上积攒了些力气,才缓慢挣扎着爬起来:“起来看看,你还能动吗?” 小冯有气无力的摇了摇头:“其他还好,就是脚疼,可能站不起来了。” 宋屿白抬头看了一眼四周,除了他们掉下来的那个山坡,其他方向都是一样的树林草丛,太阳也没出来,分不清东南西北。那个坡太高了,爬肯定是爬不上去,宋屿白又看了一眼小冯和他那扭曲到夸张的脚,纠结犹豫了半天。这都一晚上了,也没见有人来找他们,他们也不知道自己身在什么地方,求救都没法求。小冯这个样子,看样也挺不住太久了,这样下去他们两个都会昏在这里,人一旦昏过去就彻底废了。 必须去找救援,可是如果他自己离开去找人,把受伤的小冯留在这里能行吗?这深山老林,也不知道有没有猛兽野猪什么的? “你必须得站起来,我不能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里,我们摔下来应该没滚出太远,想办法绕过这个陡坡说不定就能回到原来的路上,你再撑一撑。”宋屿白脱下自己的外套,把小冯的脚小心翼翼的包住,粗略的固定一下,然后两人互相搀扶着站了起来。 其实宋屿白也是强弩之末了,他本来就发着烧,又受伤雨淋了一整晚,现在能撑着没昏过去已经是难得了。 平日里罕有人迹的山脚下,这会儿停了好几辆警车和救援车,闪着急促且另人心惊的警灯。一大群人嘈杂,忙乱的围在四周,连夜赶来的救援人员正拿着山型的走势图,不断研究着救援方案,阿炀等人被警察叫住,一直在询问事情的经过。 昨晚他们把车开进了山,可顺着原路没开多久,之前那个向导担心的事就发生了。进山的路发生了小规模的泥石流,把本来就不宽敞的路全都堵死了,人都走不进去,更何况是车。 阿炀他们无奈只能退了出来,原地一直等到警察和救援队来,可是山上的情况复杂,一时之间警察也没什么办法。专业的道路清除设备赶过来还需要时间,救援队在附近的村子里暂时弄来了几辆小型挖掘车,试图把拥堵的山路给挖开,可是进展缓慢。 摄制组的负责人全都到场了,张导一直很配合警方的问话,他一整晚都没休息,肥硕的圆脸上汗津津的,整个人都要超脱了。在他的组里失踪了一个人,且先不论宋屿白非比寻常的身份,就是随便失踪了一个工作人员,他也是难辞其咎,如果事情闹大,弄不好他还得负法律责任,所以他比任何人都希望赶快找到人。 又两个小时之后,专业的道路清除车终于抵达现场,下午两点左右,被泥石流堵死的山路被清理出来。可是因为前些天的雨下的太大,未经开采的山路被冲的七零八落,已经进不去车了。救援队的人很快规划出了救援方案,所有人分成四个小组,一组带一只搜救犬,准备从四个方向步行进山去搜救。 阿炀和一些年轻力壮的,也要跟着救援队一起去找人,可惜被救援队的人给拦住了。负责人说他们不是专业的,不具备专业搜救知识和突发状况应急处理,贸然进山容易发生危险,让他们留在原地等消息。 就在阿炀和救援队负责人讨价还价的时候,从远处道路肉眼可见的尽头又冒出两辆车,几乎是飞一样瞬间就闪现停在了众人面前。从前面的那辆车里下来一个人,阿炀回头不由一愣,只见宋淮之脸色铁青却难言疲惫,仍然穿着出差时还未来得及换的西装,紧赶慢赶一路,西装已经被压出了褶痕,正大步向人群走来,后面跟着和风庭院的马经理。 不等阿炀说话,张导已经抹了把头上汗,迎上去:“宋总……宋总您怎么来了?” 宋淮之冷冷的看了他一眼,目光如淬着寒霜的刀锋,让张导忍不住喉咙一紧冷汗直流。早上接到那个电话之后,宋淮之几乎是一刻都没有犹豫,立刻让崔媛媛订了最近一班航班的机票,留了随行的一个项目经理处理要收尾的工作,就直奔机场。可惜即便他恨不得有穿越空间的能力,闪现到和风庭院,隔着一个国家的距离,也让他足足耗费了大半天的时间才抵达北京机场。下了飞机,他又一刻不停的往度假村赶,整整一天了,他的心一直揪着。 只有老天知道,在得知宋屿白失踪的消息时,他整个人如坠冰窟,一瞬间浑身上下被冰冷的寒锋掠过,每一个毛孔都要炸开了。手脚发麻大脑空白,那感觉就好像一个无比珍视的东西好不容易就快要被重新抓在手里,却又毫无预兆的再度失去,剧烈的大喜大悲,这感觉让他的呼吸都快要停了。 “人呢,有消息了嘛?”宋淮之强忍着要将眼前这人千刀万剐的冲动,阴沉着声音问。 “还没,昨天下雨泥石流堵了路,现在刚刚清开,救援队的人正准备进山去找。”张导咽了口唾沫,颤抖着回答。 宋淮之深吸一口气,突然猛的抓住了他的衣领,力气之大使手指关节都隐隐发白:“如果Evan出了任何事,我保证你们这个节目,再也播不下去,而且你们所有人,都等着吃官司吧。” 张导被他勒的喘不过气来,整个人都快哭了,他也没想过会发生这种事:“宋总……宋总您先冷静……” 宋淮之这个时候没心情跟他计较,恶狠狠的甩开他,几步走近正准备出发的救援人员:“我跟你们一起去。” 救援队的带队队长上下打量了一下面前这个身高腿长,西装革履的年轻人,严肃的拒绝:“不行,你们不是专业人员,如果出了危险,我们担不起这个责任,请你们在原地等,一有消息我们会立刻通知……” “让我一起去,我是失踪者的家属,他对我很重要,我必须跟你们一起去找他。我的人身安全我自己会负责,谁都别拦着我。”宋淮之根本没心情听他说完那些话,情绪激动,说到最后几个字的时候,甚至都开始咆哮。 救援队长也十分为难,阿炀这个时候也凑了过来:“就让我们跟着去吧,我们保证不会乱来,全程跟着你们走,而且我们昨天刚进过山,对去过的那些路熟悉过一遍,能帮上忙的。” 最后耐不住宋淮之的坚决和阿炀的软磨硬泡,救援队的人只好允许两人跟着一同出发。 第20章 第二十章 有惊无险 宋屿白和小冯互相搀扶着,摇摇晃晃的走,二人凭借着感觉,绕过了掉下来的那个陡坡。可是陡坡之后仍然是看不见头的山林,周围的环境一模一样,根本没有能让他们辨别方向的东西。不知道生长了多少年的老树盘根错节,荒草灌木有的都长到了一人多高,脚下的泥土被雨水冲刷的泥泞湿滑,人踩在上面,走一步滑半步。 宋屿白几乎是凭借意志力在撑了,他发着烧,带着伤,一天一夜没吃过东西,没喝过水。眼前无止尽的墨绿看久了让他产生了一种晕眩感,仿佛周围的一切都在不停的移动旋转,让他目光控制不住的涣散。其实他也不知道这样走下去会走到哪里,是往山外走,还是越陷越深,他只知道必须得活动,不能晕过去,一旦晕过去了,就彻底没救了。 小冯一开始走的时候因为脚疼还边走边哀嚎,嚎到后来就没力气了,疼痛彻底变成麻木,二人也不知道到底是谁靠着谁,机械的向前移动着。 忽然脚下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绊住了,二人双双栽倒在地,身体实在是太沉了,这一倒就再难站起来。 “我……我真的不行了,我走不动了,休息……休息会儿。”小冯有气无力的说,声音小的像蚊子,看样子他真的已经到极限了。 宋屿白也泄了气,勉强爬起来找了棵树靠着,抬头望天。二十八年来,他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感觉到这种濒死的绝望。平时常听人说,人生而有命,而这种命运,从出生那一刻起就早已经由天注定。难道这就是他的命嘛?要死在这里,生死一瞬,人与自然相比,未免也太过于脆弱。 他有点不甘心,可是不甘心又能怎么样呢?这个世界上,有几个人离开的时候是甘心的?明天和意外永远不知道哪一个会先到,死亡毫无预兆,让人连一点准备的机会都不给,无法挣扎,无法挽回。 被无数茂密横枝遮挡的天空,从青灰慢慢转为墨蓝,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天又黑下来了。 “小冯啊,我们来聊会儿天吧。”宋屿声音白嘶哑:“你多大了?” “二……二十二。”小冯的声音同样虚弱,如果不是这林子里寂静空旷,二人恐怕连对方的声音都听不到。 “这么年轻,怎么跑剧组来当司机了,多累啊!” “大学毕业,找不到合适的工作,剧组给……给的工资高,我弟弟病了……我要赚钱给他治病。” 两个人都在尽最后的努力,努力不让自己睡过去,可是终究还是化为徒劳。对话的声音越来越轻,大脑的意识逐渐抽离,宋屿白根本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嘴巴只是出于神经本能一张一合。 “是嘛……我……我也有个弟弟,我的弟弟……不太听话……” 宋屿白终于彻底失去了意识,眼前的最后一丝光芒,也随着眼皮轻阂,彻底归于黑暗。他觉得自己应该就会这样死去,不过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痛苦,看来死亡也不是那么可怕。 茫然一片刺目的苍白中,他突然生出一种很舒服的感觉,整个人飘飘然的,很轻很轻。就这样飘着不知过去了多久,耳边似有若无的好像听见了什么声音,那是……狗叫!? 就在宋屿白的潜意识还在纳闷,为什么自己死掉之后的第一件事,是听见狗叫的时候,又有什么声音从远处,穿透一切,闯入他的耳中,这声音似乎非常熟悉…… “哥……哥!” “宋屿白!” “屿白!” 宋屿白感觉自己在被人用力摇晃着,之前那种飘飘然的感觉,被这突如其来的大力给打破,整个人又开始急速下沉,这滋味很不好受,让他无意识的皱起眉头。 宋淮之抓着他的双肩,见他有了反应,心下一松,双手托住他的脸,声音里满是欣喜和后怕:“哥……你醒醒,你醒醒……看看我。” 一股暖流顺着脸侧那双温柔有力的手缓缓注入身体,一点一点的驱散刺骨冰冷的寒意,宋屿白开始控制不住的颤抖起来,他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宋淮之那张狼狈憔悴的脸映入眼帘。二人四目相对,一双眼热切焦灼,满含欣喜与担忧,一双眼苍凉无神,发散的瞳孔因眼前之人慢慢重新汇聚,他们都从对方的双眸中,看出了安心,仿佛那颗失落飘零了很久的心,终于被牵回原位。 救援队的四组人马和宋淮之阿炀找了整整一下午,天擦黑的时候,搜救犬突然有了反应,带着众人在偏离了山路差不多两公里的一个低洼处,找到了昏迷的宋屿白和小冯二人,二人浑身冷的不似活人,已经毫无意识。 看到宋屿白浑身是伤,脸色惨白,宋淮之的心好像被什么东西狠狠地剜了一下。傍晚山里的气温明明很低,他却浑身是汗,气息不匀:“别怕,我来了,撑住……别睡,我这就带你出去。” “你……你怎么来了?”宋屿白满脑子就只有这么一个念头,宋淮之怎么会在这,他不是应该在国外嘛,难道自己在做梦? “我来找你,别担心,我在呢。” “小……小冯……” “他没事,救援队的人在救他。”宋淮之根本感觉不到冷不冷了,他脱掉自己的外套,盖在宋屿白身上,然后直接把他从地上抱了起来。 阿炀带着救援队的人从远处抬来了担架,宋淮之小心翼翼的把宋屿白放到担架上,另一边的小冯也被救援队的人救起,一群人迅速的往山外撤去。 宋屿白和小冯在野外低温恶劣的环境中,待了整整二十六个小时,二人被找到之后,身体状况极差。他们先是回了度假村的医疗中心做了紧急处理,然后又连夜被送往市内的大型医院。 宋屿白被送到医院的时候,人已经深度昏迷了,他发着高烧,折腾一天一夜身体极度疲劳虚弱,再加上身上无数细碎的伤口,被泥泞的雨水泡过,有些发炎的迹象,导致身体温度一度逼近40度,持续不下。众人折腾了整整一夜,直到第二天清晨,医生和护士给宋屿白做了检查,他的情况才终于稳定了下来。 “打了退烧针之后,每两个小时量一次体温,如果一直没有低于38度,中午再来找我……”医生仔细叮嘱几句,宋淮之认真的点点头,送走了医生。 昨天进医院的时候,他就让人给宋屿白安排了单人vip病房,宋屿白身份异常,这个样子也不方便让人看见。此时医生护士一走,病房里瞬间安静下来,只能听到检测仪器电流滴滴的声音。宋淮之满脸疲惫,身上的精致得体早已不复存在,衬衫衣领大开,裤子褶皱泥泞,狼狈的坐在宋屿白床边,目光深沉的看着床上人苍白憔悴却依旧好看的脸。 宋屿白从小性格就叛逆,脾气直来直去,平时醒着的时候,这张脸上会出现很多表情,大多数都是张扬得意的、傲娇的、愤怒的,乃至于骂人时候的。可是此时此刻,他就这么安静的睡着,长长的睫毛随着呼吸轻微抖动,看起来是那么柔和顺从,病号服宽宽大大的挂在他身上,使他整个人看起来略显消瘦,竟有一种病态苍白的美。 宋淮之就这么直直的看了好一会儿,然后伸手握住了宋屿白埋着针头的手,动作轻柔缓慢,生怕弄疼了他手上那些被岩石草木划出来的伤口。如果是平时,他真的很珍惜能这么平和的跟宋屿白相处的时间,能握着这双手,是他惦记了多少年的愿望,醒着的宋屿白绝对不会给他好脸色。可是即便是这样,他也希望宋屿白能快点醒来,即便是会骂他,排斥他也无所谓。因为他真的怕了,在那个凄然恐怖的山林里,当他看到满身伤痕的宋屿白的时候,他的心好像都要被撕裂了。 张导带着几个摄制组的负责人,跟前跟后忙了一夜,临近天亮的时候才陆续离开。宋屿白突然出了这种意外,阿炀还得去处理一堆棘手的问题,唐谦那边也需要人去联系,宋淮之就让他先走了。可他自己却不想走,即便还有一堆工作等着他,他又仓促回国狼狈不堪,可这个关键的时候,他一刻也不想离开,好像生怕离开一眼,宋屿白就会突然跑了似的,他怎么能放心。 宋淮之给助理打了电话,让人送一套干净的衣服来,又打电话去公司安排了一些工作,之后就安心的守在医院里,听大夫的话,每隔两个小时,就给宋屿白量一次体温。中午的时候,温度还是39,医生来看过,又给他加大了点药的剂量。晚上八点多的时候,昏迷了许久的宋屿白,终于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宋屿白刚醒的时候,愣怔了好久,他感觉自己脑子好像不存在了。病房里只开着一盏勉强能用来照明的床头灯,医院雪白的天花板被灯光晕成暖黄色,让他感觉自己好像仍然沉在梦里,所有感官都那么不切实际。 直到心脏剧烈跳动,五感缓慢复苏,他才迟钝的意识到自己在医院,整个脑袋有一种发紧,肿胀感让他难受,下意识就想伸手去碰额头。可手还没抬起来,只有了个动作的趋势,就被轻柔的握住了。 他这才顺着自己的手,往旁边看去,宋淮之那张沉静如玉的脸出现在眼前,裹在暖色灯光里,褪去了不少他身上原本的那股清冷傲人的气势。宋淮之看着他,双眸满是抑制不住的惊喜,刻意压低的声音柔和而缓慢,仿佛如一道清冽醉人的泉水:“你醒了?感觉怎么样?有哪里不舒服吗?” 宋屿白想说他哪里都不舒服,但是实在没什么力气了,用了半天劲儿,只勉强皱了皱眉。他身上划伤磕伤虽然不少,但都是些皮外伤,严重的有两处,一个额头是在车祸的时候撞伤的,一个手臂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什么东西割出了一道长度涉及整个小臂,有些深的伤口,都已经缝了针。现在麻药劲儿还没过,他其实感觉不到疼,可是就是不好受。麻药和打针的药效,让他整个人昏沉恍惚,身上虽然不疼,但是到处都是热热的,胀胀的,全身上下每一道筋脉,都随着心跳剧烈鼓动。再加上连续高烧快三天,他感觉现在自己全身的骨头都像是被打碎了之后重组,虚软无力,没有一个地方能被自己控制,想动一动手指都做不到。 宋淮之等了一会儿,看着他难受的样子,十分揪心,同时又担心他是不是被烧坏了,纠结着要不要去叫医生来看看。就在宋淮之刚准备起身的时候,宋屿白终于嘶哑着从喉咙里勉强挤出了一个字:“渴……” 看他能说话,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且能清晰的表达出来,宋淮之稍稍放了心,连忙给他倒了一杯温水,拿过一旁多余的枕头,小心翼翼的给他头部垫高,然后拿着勺子一小口一小口的喂他喝水。 喝了点水,干涩肿胀的喉咙终于舒服了点,宋屿白这才有了点精神,虚弱的抬起眼皮看着宋淮之:“你怎么会在这?” “我听说你出事了,就立刻赶回来,我是跟着救援队,在山里找到你们的。” 听他说你们,宋屿白仿佛才像恢复记忆,问了一句:“小冯呢?” “他也没事,在你旁边病房,他的脚伤了,又淋了雨,现在应该还没醒,有人在照顾他。”宋淮之看宋屿白额头上有汗,就拿了一边早就准备好的湿毛巾,伸手想要给他擦擦。 有那么一瞬间,宋屿白下意识反应想要躲开,但是他实在是没力气,连这点小动作都做不到,只能乖乖的任由宋淮之给他擦脸,同时疲惫的闭上眼睛。 等宋淮之给他擦完了汗,他才重新睁开眼睛,定定的看了宋淮之一会儿,无声的叹了口气道:“这次……谢谢你。” 他难得显出这么温驯的样子,让宋淮之心里一暖,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别谢我,你没事,就太好了。” 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疑云 可能是不习惯两人之间的这种气氛,宋屿白向四周瞅了一圈:“阿炀呢?” 宋淮之脸上笑本来就浅,这下彻底消失了,他有点不乐意,自己人就在这了,宋屿白居然还惦记找阿炀,可是这个时候他也不能跟宋屿白计较,只道:“你出事了,一堆事情都得耽误,他去忙着善后了。” 宋屿白眉头皱的更紧,虽然嘴上没力气,却还是在心里忍不住暗骂,这事儿出的真是操蛋! “那车开的好好的,怎么会出意外,我当时睡……”宋屿白实在忍不住去回想,依然有点后怕,这次可真算是在鬼门关走一遭了,不过也亏的他命大,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没等他说完,宋淮之就伸手,轻轻掩住他的嘴,不让他再说下去:“警方那边正在调查事故原因,我已经让人去了解了,你现在要做的事就是什么都别想,好好休息。” 宋屿白看着他不语,心里其实挺不愿意被人管着,但也知道他是为了自己好,况且他说的对,自己现在真的需要休息,需要攒点力气。 宋屿白不说话了,刚醒没什么精神,说了几句话,转眼又陷入迷迷糊糊的状态。宋淮之又给他量了体温,挺好的,这次37度5,终于算是正常了。 “你饿不饿,医生说你现在还不能吃东西,我给你冲点蜂蜜水吧,我问过医生了,适当补充点糖分对你有好处。”说着,宋淮之就起身,去倒水冲蜂蜜。 宋屿白一动不动,只轻微扭了个头看着他,看着他冲好蜂蜜水回来,递到自己嘴边,但宋屿白实在是不习惯这么被宋淮之照顾,所以没有去接。 宋淮之不解,还以为他是不想喝,于是口气带了些许无奈和宠溺:“喝点吧,甜的……” 宋屿白眉头一皱,用了自认为不耐烦,实际上却软绵绵的语气说道:“你把我当小孩儿嘛?” 宋淮之一时没忍住笑,看着他:“没有,就是想让你喝点水,喉咙不干嘛?” 宋屿白实在懒得理他,不喝白不喝,于是就着他的手,喝了几口蜂蜜水。温热的蜂蜜水里还放了两片柠檬片,酸酸甜甜的暖流冲淡了嘴里的干涩和苦味,一直暖到了胃里。 喝过了水,宋屿白觉得不舒服,就让宋淮之抽走了垫高自己脑袋的枕头。人一躺平,终于还是病着精神不济,没过一会儿又睡了过去。宋淮之坐在原处,盯着他的睡脸,看不够似的足足看了好久,才终于扛不住起身合衣躺到了旁边的陪护床上。他也实在是太累了,从昨天早上接到消息,一直到现在,他都处于一种精神紧绷的状态,坐飞机,进山,救人,到医院,陪护,他两天一夜未合眼,此刻精神终于稍稍有所放松,也撑不住闭眼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是宋屿白先醒的,他动了动脖子,疼的脸瞬间皱到一起。昨晚的药劲儿已经过去,虽然精神好了很多,但随之而来的还有复苏的疼痛,浑身上下没有一个地方是不疼的,尤其是额头的伤口,只是一个稍微扭头的动作,就让他差点没崩住。 宋淮之本来还在睡,听到动静立刻睁开了眼睛,从床上坐起:“怎么了,难受?”他翻身下床,坐到宋屿白身边,殷切的看着床上的人。 宋屿白难受的直哼哼,他显少会有这么脆弱矫情的时候,这回是真疼的紧了:“疼,哪都疼。” 看他难受,宋淮之的心也紧紧揪着,剑眉紧蹙:“特别疼吗,如果忍不了,我就找医生给你打一针止痛。” 宋屿白摇头:“不要,那玩应打多了又不好,不想再打针了,忍忍就好。” “饿了吧,我让人送点吃的来,想吃什么?”虽然嘴上这么问,但宋屿白现在这情况,能吃的东西非常少,看他自己也完全没有想吃东西的兴趣,宋淮之只好让助理给他买点清淡好消化的东西送来。 助理办事很麻利,没用上半个小时,就带来了一大堆吃的,因为宋淮之电话里吩咐的实在是太笼统,他索性就各式各样的早餐都买了一点。 宋淮之把病床稍微摇起来一点,给宋屿白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靠着,然后看着面前两碗鱼片粥和山药南瓜粥,问道:“想喝哪个,甜的还是咸的?” “随便……”宋屿白难受的实在没胃口,但为了多恢复点体力,不吃东西还不行。 于是宋淮之就拿了个小碗,一样盛了点,想着都给宋屿白尝尝。他舀了一勺甜粥,放在嘴边吹凉了,才递给宋屿白。宋屿白从来没被人喂过饭,着实是有点不自在,但是手臂缝了针他又动不了,踌躇了一下,只好乖乖张嘴。 虽然没什么胃口,但是这粥的味道竟然还不错,宋屿白就多吃了几口。一边吃他一边看着宋淮之:“我这边没事了,你忙的话就先回去吧,不用一直呆在这看着我。” 宋淮之拿着勺子的手一顿,很快又恢复如常:“……你现在怎么看也不像是没事的样子。” “阿炀估计就快来了,他能照顾我。” 宋淮之刚舀起一勺粥,都要喂到宋屿白嘴边了,闻言又撤了回来,面上的表情有点黯然:“你就这么不想看见我,不想让我照顾你?” 见他语气似乎有点委屈,宋屿白一愣,虽然他是不怎么想跟自己这个弟弟有过多的相处,不过天地良心,这次他真的是出于好意,不想麻烦宋淮之,他也知道宋淮之从国外临时赶回来,公司那边一定压了不少的事儿。好歹这次宋淮之亲自赶过来,还帮了他不少,他还不至于那么没良心。 “我不是那个意思,这次的事儿,我很谢谢你救了我,这两天你一直在我这,你都不用回公司嘛?”宋屿白满脸真诚,看他这么说,宋淮之表情才缓和了一点:“公司没事,有问题崔秘书会通知我,手底下养那么多人也不是白养的,我现在不想走,我担心你。” 看他说的认真,宋屿白愣了一下,尴尬的别过脸去,突然有点不好意思:“随你便,要是耽误了宋总的工作,可别赖到我头上。”宋淮之笑了,他不肯走,宋屿白也就不劝了,他现在精力有限,能少说话就少说一句话。 宋淮之喂着宋屿白把每样东西都尝了一点,直到他再也吃不下,才接着宋屿白剩下的东西,吃了几口填饱肚子。饭后吃过药,宋淮之又给宋屿白量了体温,这回彻底正常了。 上午的时候,阿炀跟唐谦一起过来了,唐谦进门的时候,看到宋淮之还一愣,应该是没想到他会在这:“这……宋总,这么巧,你也来探病?” 阿炀把给宋屿白带的日用品和换洗衣物放下,对宋屿白挑了挑眉,他跟宋屿白这么多年了,十分了解宋屿白的想法,虽然他对宋家的事不了解,不过自从上次吃饭他就看的出来,宋淮之跟宋屿白都不太想让别人知道二人的关系,所以他知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没跟唐谦提宋淮之的事儿。 宋淮之也没解释,只淡淡的点了点头,他拿着吃过早餐剩下的垃圾盒,准备出去扔掉:“那你们聊,我出去一下。”阿炀哪能让他收拾东西,忙跟着一起拎着垃圾走了。 唐谦坐下,看到了宋屿白手臂上和头上缠着的纱布,有点担心:“我听到你受伤的消息都给我吓坏了,谁也没想到会出这样的事儿,这还真是……哎……” 宋屿白笑笑:“我没事,这不是好好的吗,都是外伤,几天就好了,谦哥,让你担心了。” “你这说的什么话,你出事我也有责任,你放心吧,摄制组那边我会去追究责任,他们对艺人的安全问题这么松懈,我不会就这么善罢甘休的,一定会给你一个满意的说法。” “麻烦你了,谦哥。” “接到你出事儿的消息之后,我都想直接去你们摄制组了,可惜实在是当时有事抽不开身,拖到现在才来看你。这阵子的工作,我都已经给你协调好了,能推的推,不能推的也都延期处理,你什么也不用管,安心养病就好,有什么需要的,就跟我说。” “得嘞!”宋屿白故意在唐谦面前装作一副精神不错的样子,他不想在外人面前,表现的太矫情:“我也得尽快养好,那么多工作等着我呢,我可闲不下来,谁知道录个节目也会出这种意外,真的是……我下次出门啊,肯定得看看黄历。” 医院病房总是不由自主的给人一种压抑的心理暗示,宋屿白原本是想活跃活跃气氛,轻松一点的,却不料他说完这话,唐谦忽然皱着眉,一眼不眨的看着他,目光深沉,神情另有深意。 “意外嘛?怎么觉得不太像。” 宋屿白心神一动,也认真的看着唐谦的脸:“什么意思?” “你被救出来之后,警察就找到了你们那辆侧翻的车,因为当时不知道你跟司机小冯的状况,如果你们有生命危险,这件事的性质就不一样了。所以警察立刻就对那辆车进行了事故调查,现在结果还没出来,不过我怎么想怎么觉得,这件事有点蹊跷。当时整个摄制组乘坐的都是同一批车,怎么就偏偏你坐的这辆车出了意外?” 原本还没往这方面想,不过经他这么一提醒,宋屿白也觉出了不对,可惜他当时睡着了:“这事儿不能乱说,先等警察调查结果出来吧,等小冯醒了,我会去看他,到时候再仔细问问当时到底是怎么回事。” “行,我也就是有点怀疑,这事儿你就别管了,安心养病吧。”唐谦突然伸手摸了摸宋屿白额头上的绷带,半开玩笑的说道:“怎么伤的这么重呢,这么帅的脸,万一留疤了,可是风娱的一大损失啊。” 宋屿白下意识往后躲了一下,可是他靠着床,空间有限,再躲也躲不开,只能无奈的笑了一声:“看来这次之后,我得给我这张脸买个保险了,毕竟我这脸可值钱着呢!” 宋淮之跟阿炀一起去楼下扔了垃圾,两人聊了一下摄制组那边善后的事,回来又去卫生间洗了把脸,这才挽着袖子返回病房。 病房的门上有一扇可以看清屋内的小窗,宋淮之的手刚搭在门把手上,不经意抬眼往里面一看,正好就看到唐谦伸手触碰宋屿白的额头,他皱起了眉头,脸色也冷了下来。 跟在他身后的阿炀,见他停滞的动作,不由好奇:“宋总,怎么了?” 宋淮之没回答,双眸微眯,淬着寒意,突然用力拧着把手,直接推开门,因为力气使的生猛,门扇在空气中划出一道破风的声音。病房是个安静的地方,唐谦和宋屿白正聊着,突然就被他这么一下子给吓了一跳。 宋屿白几乎是立刻就察觉出来宋淮之的情绪转变,他实在太了解自己这个弟弟了:“你怎么了?” “没怎么。”宋淮之绷着脸,一双长腿几步走到床前,拿过床头柜上摆着的保温壶:“刚忘记打热水了。”与此同时他目光顺着唐谦的手,扫到他的脸上,这目光是个人就能看出来有多么的不客气。 唐谦也回看着他,深感莫名,不知道自己是哪惹到这位宋总了:“……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嘛?” “没有。”宋淮之语气冷硬:“唐总要喝茶嘛?” “不用了,不麻烦。”唐谦当然知道,这话只是客气,宋淮之这哪里像是要给他泡茶,简直是想把他当茶给泡了还差还不多。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看了看宋淮之的穿着,又瞧瞧宋屿白,惊讶道:“宋总……在这里陪护,你们……这么熟嘛?” 呃……宋屿白一时哑然,上次三人见面的时候,他跟宋淮之之间势如水火,现在突然又变成这样能陪床的关系,也难怪不知内情的唐谦会惊讶。 “那什么,宋总正好赶上我出事,觉得事故是出在他的度假村,所以心里过意不去,来看看我,对吧……”宋屿白下意思就随口胡扯了一个理由,同时还使劲儿用眼神瞪着宋淮之,让他千万要顺着自己的话头。 可是宋淮之却没说话,依旧眼神不善的看着唐谦,唐谦左右瞧着这两个人,看了一会儿,忽然嘴角轻扯,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表情若有所思。 “那什么,看你没事了我就放心了,我待会儿还得回公司开会,就不多留了,改天再来看你。”唐谦整理了一下衣服,轻咳了一声,不愿再多留。他又叮嘱了宋屿白几句,譬如注意身体、不要多动之类的,然后转身又看到宋淮之:“没想到宋总是个这么够意思的人,真是看不出来啊,那就辛苦你帮忙照顾Evan了,再见!” “阿炀,去送送谦哥。”宋屿白还没忘了招呼。 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你挺嫩 唐谦走了之后,宋淮之放下保温瓶,坐在他刚坐的位置上,面无表情,似乎心情很差。刚才唐谦的话,让他听起来很不舒服,他不喜欢最后帮忙那两个字,照顾宋屿白本就是他的理所应当。 宋屿白莫名其妙的看着他:“你不是要去打热水嘛?” “里面有温水。” “你又犯什么毛病,谦哥惹你了?”宋屿白问。 宋淮之这才把目光转向他,寒意有所放缓:“你跟他关系很好?” 宋屿白点头:“认识很多年了,我现在签在他公司,怎么说他也算得上是我老板,还得对人家客气点儿。” “为什么要签在他的公司?” “风娱是国内目前最顶尖的传媒公司,我要想在国内站稳脚跟,发展事业,他的公司对于我而言,是个很好的跳板。” “你已经很厉害了,不用依附于任何人。” 闻言宋屿白饶有兴趣的看向宋淮之,面带几分笑意,他觉得这不像是宋淮之能说出来的话,觉得有点意思: “你这是在夸我?” 宋淮之一愣,撇过头去,没有说话,算是默认。 看他这个样子,宋屿白笑的更欢了,不小心牵扯到头上的伤,疼的直吸气:“你啊真是……,我这棵树大,但是也招风,你还不懂,别管了啊……” 宋淮之对他这副哄小孩子般的语气十分不满,但看他难得笑的开心,也不想跟他一个伤员计较,就随它去了。 下午的时候宋屿白闲着没事,又睡了一觉,宋淮之就坐在他身边,用电脑处理公司的文件。晚上宋淮之又让人送了很多好吃的,都是些大补的食物,而且是按照宋屿白口味买的。宋屿白睡足了觉,又填饱了肚子,整个人彻底精神起来,脸色也恢复了红润。 晚饭过后他再睡不着,待着又难受,手受伤了不能玩手机,就吵着让宋淮之给他放个电影。结果还没找到合适的片子,外面就有人敲门,这么晚了护士也不会来查房,二人对视一眼,宋淮之就起身去开门。 来人竟然是小冯,他坐在轮椅上,被一个护士推进来,看起来应该刚醒没多久,脸色还有点惨淡,见着宋屿白,他惨淡一笑:“Evan哥。” 宋屿白见他醒了,很是惊喜:“你醒了啊,怎么没人告诉我,我还想去看看你呢。” “下午刚醒的,醒过来迷糊了好一阵,这才好点。”小冯笑的很腼腆:“Evan哥你好点了嘛,身体怎么样了?” “我没事了,倒是你看起来比我严重啊。” 宋淮之接过护士的手,把小冯推到床边:“我还行,就是伤口有点发炎,现在已经没事了,脚踝骨折了,医生告诉我需要养一阵。Evan哥我其实,挺对不住你的,是我的原因,才让你受伤,实在是不好意思啊。” 宋屿白朝他摆了摆手:“行了,也不是你的责任,你也差点丢了小命,咱俩也算同甘共苦了,你别想太多。” 提到这个,上午唐谦的话又给宋屿白提了醒,他收起笑容,认真的看着小冯的脸:“我还不知道你全名呢,你叫什么?” “我叫冯宵,元宵的宵。”冯宵老实回答。 “好冯宵,我问你,你还记不记得,出事之前到底发生什么了,你车开的好好的,怎么突然就翻车了呢?” 冯宵沉默了一会儿,似乎在努力回忆,可是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九死一生,又是伤又是病的,让他大脑一时间也有点短路。他用了好一会儿,才慢慢想起来之前的事儿,宋屿白和宋淮之也没催他。 “我就记得下了好大的雨,雨刷器根本不管用,前面的车我也看不到。山里地上泥太多了,车轮有点打滑,我只能用力抓着方向盘。一开始还好好的,慢慢的我就觉得有点不对,那方向盘就想跟我反着劲儿来似的,越来越不听我的使唤。然后车轮好像压到了什么东西,大概是石头吧,车子猛的一偏,我想打方向盘稳住车身,可方向盘突然就不听使唤了。然后我就感觉车子开始向旁边滑,之后就彻底失控了……”冯宵越说脸色越白,现在回想起那一幕,他还心有余悸。 听了他的话,宋屿白和宋淮之都是眉头紧锁,二人忍不住对视,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出了疑惑跟怀疑,方向盘突然失灵,这怎么可能? “怎么了嘛?是有什么不对嘛?”冯宵看着二人凝重的表情,有点不明所以。 “你知不知道,在什么情况下,方向盘会突然失控,正常来讲会出现这种情况嘛?”宋屿白问,然后就见冯宵垂眸,表情有点尴尬:“那个……我不是专职司机,我大学毕业找不到合适的工作,正好会开车,碰巧赶上组里招司机,就被招进来了。我只会开车,对车子构造维修什么的,其实也不是太了解。” 宋屿白无奈的闭上眼睛,他早该知道是这样的,冯宵还是太年轻了,如果这次的事碰上一个经验丰富的老司机,或许他们也不会摔的这么惨,不过这也不是冯宵的责任,不能怪他。 “行了,我知道了,警察现在已经在调查我们出事的那辆车了,如果之后他们找你问话,你记得一定要老老实实的跟警察交代实情,明白了嘛?” “明白……明白。”冯宵本来就对宋屿白满心愧疚,他说的话,自然也不敢不听。 “行了,这事儿过去了就是过去了,你也好好养身体,赶紧回去休息吧,别打扰我看电影。” 宋屿白把冯宵赶回病房去休息了,他说了很多话,嗓子有点干,宋淮之给他倒了杯温水:“别担心,这件事儿如果真的有蹊跷,我会找人帮你查查看。” “行了,你就别掺和了,这事儿跟你没关系。” 这句话宋淮之早就料到了,也并不意外,反正他也不是在征求宋屿白的同意,重新拿起电脑:“电影还看嘛?” “看啊,你随便找一个吧……”宋屿白把没受伤的那只胳膊枕到脑后,眼神怪异的撇了宋淮之一眼:“你……可别给我找个科教片啊!” 宋淮之淡然一笑,没搭理他,随手在电脑下载的文件夹里,找了个电影,宋屿白也没注意他找的是什么,等片头放出来了,宋屿白才发现,这是自己参演过的一部电影。 “你……这是干什么?”宋屿白讶异的问,这部电影他还记得,是好几年前拍的了,那时候他刚从偶像歌手转大荧幕,这是他拍的第一部电影,是个男二号,因为是他的荧幕首秀,所以即便不是主角,也让他印象深刻,他在里面演了一个警察。 宋淮之把电脑放在床上的小桌板上架好,挪了椅子紧贴床边,和宋屿并排,病床不宽,两人几乎是肩并着肩:“别小看我,我也不是只会看科教,警匪片儿我也挺喜欢的。” “切!”宋屿白不屑的哼哼,但也没反驳,转了目光定在电脑屏幕里自己那潇洒的身影上。 宋屿白看的很认真,越看越觉得,自己简直帅爆了!当初拍这电影的时候,为了演好一个警察,他特意提前四五个月就开始健身,学习格斗,还查了很多关于警察的资料,去警局参观了警方的日常工作,所以在成品镜头里看起来,他还是挺有模有样的。 他也丝毫没注意到,身边的宋淮之,目光始终在屏幕和他本人的身上来回周巡。其实宋淮之压根儿就没怎么注意男女主角在演什么,只是看着宋屿白偶尔出现的身影,那削直的肩、劲瘦的腰,修长的腿,英挺干练的警服,包裹着他潇洒利落的身形,衬托的他越发器宇不凡,神采奕奕。再转回看身边的人,即使头上手上都缠着绷带,穿着肥大的病号服,也挡不住他身上散发出来的那股致命的魅力。他似乎永远都散发着一种光,明媚夺目,照耀所有人,情不自禁的被他吸引,也许这就是他为什么会有如今这般成就的原因,宋淮之这样想。 一碰到跟工作有关的东西,宋屿白就格外认真专注,他情不自禁的就开始琢磨。这片子几年前上映的时候,他只在首映看过一次全片,之后也没工夫重温。现在看来,发现了许多不足或者他觉得没有处理好的地方,一发现他就忍不住自己想跟人讨论的**,也不在乎宋淮之是不是听得懂,自顾自的嘀咕:“嗯……其实这地方,我当时如果情绪放的不那么猛,是不是会更好。还有刚才,那姿势和动作太装了,有点浮夸,结合现实,真的警察应该不会那么做……啧啧啧……当时我的可真嫩啊!” 他的本意是说当时的自己太青涩了,心态和演技都很年轻,可宋淮之似乎理解成了另一种字面上的意思,点点头:“嗯……是挺嫩。” 宋屿白突然偏了眼神儿撇他:“你什么意思啊?” 宋淮之挑眉,表情有点无辜:“我不是顺着你的话说的嘛?” “你到底懂不懂演戏啊,算了!你会懂才怪,懒得跟你说……”宋屿白不想对牛弹琴,撇撇嘴不说话了,继续认真看电影。宋淮之看着他的样子,只微微嘴角上扬,也不顶嘴。单人VIP病房少了几分普通病房那般压抑沉闷,柔和静谧的灯光温润着整个房间,两个人肩并肩贴的很近,从后面看去,就好像靠在一起,旁边桌子上的热水杯,散着丝丝热气,袅袅氤氲了整个房间。 宋屿白到底还是个病号,连日的打针吃药,精神不济,电影看到后半程就连连打起了哈欠,迷糊了。等到结束放出片尾曲,他已经靠在枕头上,打起了小呼噜,鼻息微重,睫毛轻抖,睡的沉沉。 宋淮之关掉了视频,病房里又恢复安静,他挪开电脑,撤掉床上支着的小桌板,怕宋屿白睡的不舒服,想把病床摇下来放平。开关在病床的另一侧,宋淮之轻手轻脚的起身,直接伸手探身到床的另一侧去够开关,途中不可避免的上身要越过宋屿白。 他把病床放平,就在想要回身起来的时候,眼神恰好与平躺着的宋屿白平视,那一瞬间的姿势,使两个人的脸距离极近,几乎要贴到一起。宋淮之呼吸一紧,目光落到那人平稳沉静的睡颜上,扫过眉眼、鼻梁、最后定格到那双轻抿粉嫩的唇上。宋淮之目光沉沉,似有无尽的波光流转,起初涟漪轻浮,逐渐转变为涛涛浪潮。 也就是宋屿白此刻睡的深沉,不然一定会瞬间爆起,然后给宋淮之一记重拳。宋淮之就这么安静的看着他,呼吸难以自制的变得慌乱急促,他用尽全力压制着翻涌的情绪,可是却效果甚微。这个人,这张脸,无论什么时候,无论隔了多久,都能狠狠勾起他心中最深最重的那份刻骨的爱恋和思念。 突然他轻轻俯身,靠近了宋屿白,然后在那张唇上落下轻轻一吻,像是幽幽碧潭中心的一滴水,转瞬即逝,却轻柔缓慢的荡起圈圈涟漪。 宋屿白睡的很熟,这一个轻的仿佛不存在的吻并不能让他醒来,可宋淮之依旧像是错做了事的小孩子一样,吻过之后瞬间就弹了起来,生怕宋屿白下一刻就会睁眼,可是并没有。 宋淮之难过的在心里暗暗自嘲,嘲笑自己为什么这么大的人了,在宋屿白面前却还是要这么慌乱,这么无措。可是目光却一刻也不舍得从他的脸上离开,好想好想就这么一直看着他,一直都能跟他在一起,就算明知道这种想法有多么难以实现。 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中秋团圆节 宋淮之在医院陪护了三天,这期间公司、家里轮番给他打电话,手头积压了一大堆的事儿,最终在宋屿白的连轰带赶下,他才不得不先离开,回公司处理一堆琐事。 宋屿白在医院里住了整整八天,这些天宋淮之、阿炀、唐谦、蒋南辰轮着番的来他这打卡慰问,摄制组的负责人也三天两头的往医院跑,生怕他出一点意外,怕负不起责任如此大的责任。 八天之后,宋屿白身上的伤好差不多了,除了胳膊和额头还缠着绷带,其他地方的刮伤都已经愈合,他早就在医院呆的难受,经过医生的同意,一分钟也不想多呆,让阿炀给他办理了出院手续,回家继续修养。 阿炀开车把他送回家,宋屿白进屋就被按在了床上,看着阿炀又开始跑前跑后的给他整理屋子,嘴里还不停絮絮叨叨的像个操心的老妈子:“我跟唐总说过了,给你请了一个月的假,把你这一个月的工作安排都给推了,你就好好在家里躺着休息,可不许折腾了。我给你冰箱里放了新鲜的水果蔬菜,你饿了就做点东西吃,不爱做就点外卖,但是最好不要吃太油腻的。还有啊,你洗澡的时候一定要小心,胳膊和额头千万不能沾水……算了,你还是别洗了,公司那边一堆事儿,我可能不能天天来,你要洗澡就等我来了我帮你洗……” 宋屿白一开始还老实听着,后来着实被他絮叨的有点烦了:“诶行行行了,我快三十的人了,还照顾不好自己吗!再说伤早好差不多了,日常生活完全没问题,你没事儿也别来了,忙你自己的去吧。” 阿炀面带三分讥笑,四分轻蔑的瞟着他:“哼!我怎么没看到你照顾自己哪了,这么多年要不是我在……” 宋屿白一把扯过杯子蒙住自己,借此抵御阿炀念经一样的叨叨:“行行行,我困了,我要睡觉。”心里暗骂,明明这小子比他还小三岁,怎么行为做派,跟上了年纪似的。 阿炀也懒得再磨叽他,把一切都收拾妥当,这才放心准备离开。他在玄关穿鞋的时候,宋屿白又把脑袋从被子里探出来,扯着嗓子说:“对了,过两天就是中秋了,正好今年我也没法工作,你告诉大家一声,今年给你们放几天假,好好回家过节去吧。” 他指的是他个人团队跟着他工作的那些人,像他这种做艺人的,一年三百六十五天连轴转,根本没有什么假期。往年各大节日,他和团队的人几乎不是在录节目,就是在拍摄,回家什么的对他们来说就是奢侈的念想,今年好不容易赶上他被迫休假,做老板的总也该体谅体谅手下。 阿炀闻言笑了:“得嘞,我这就去通知团队。” 宋屿白坐起来,探着大半个身子,透过卧室门看着他,眼神有点奸诈:“我听说你最近处女朋友了啊,怎么没告诉我呀,别说我这个当老板的不心疼你,给你发点奖金,好歹也别在人家小姑娘面前丢面不是。” 阿炀本来要走,被他这么一调戏,脸色有点不自然的发红:“那个……还没确认关系呢,别瞎说!”说及此,他忽然想起了什么,甩掉鞋又重新冲回了卧室:“对我都忘了,你给我签个名呗。” 宋屿白看傻子一样看着他:“你干嘛?” 阿炀笑的贼兮兮:“我女朋友挺喜欢你的,我还没告诉她咱俩的关系,我给她弄个你的签名,一高兴说不行她就跟我……嘿嘿嘿……” “瞧你那出息,笔给我……” 阿炀抱着宋屿白的亲笔签名,美滋滋的走了,他一走偌大的屋子里又安静下来,空落落的没一点人气。宋屿白闭眼在床上躺了好一会儿也没睡着,屋子里静的吓人,他就索性拿出手机,百无聊赖的翻着,无意中打开日历本,才看到两天之后就是中秋了。 宋淮之回到公司之后就一直忙的抽不开身,他本来就出国考察了大半个月不在,回来又一头扎进医院,虽然手下各部门都有负责人,但需要他这个老板亲自拍板的事也不少。那么大的集团,数以万计的员工和项目,每天要处理的文件和合同快要堆成山,一时间让他无法抽身。 忙了一个多礼拜,积压的事情都处理的差不多了,宋淮之得了个空,开车准备回宋家老宅。前些日子听说他回国,安祈给他打了好几个电话,催着他回家,都被他找借口推了,可总这么含糊下去,他怕宋岩会心生疑虑,更会生气。 等他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宋岩这几年开始格外注意养生,一般没事的时候,一到九点就准时去休息。安祈还坐在一楼大堂的沙发上等,保姆刘姨也在,二人正低头讨论着什么。 安祈一见他就忍不住心疼的蹙眉:“怎么看你好像又瘦了,这几天没好好休息吧?” “事情多,公司忙。”宋淮之毫不在意,其实他就算再忙,也一直会抽时间锻炼健身,对于自己的体重,他一直保持在一个标准的维度上,只不过是安祈的母爱滤镜,总觉得他很瘦。 刘姨接过他脱下来的外套,小心翼翼的整理好:“二少爷,厨房里给您留着饭菜呢,要不要去吃点,我去热热。” “谢谢刘姨。”宋淮之在安祈身边坐下,看着她手里端着的一本……菜谱:“妈,你们在干什么呢?” “这不是过两天就中秋了嘛,我和你爸琢磨着叫些亲戚来,在家里办个家宴,我正和你刘姨研究做什么菜呢,我也想亲自露一手。”安祈笑呵呵的念叨,宋淮之一愣,才想起原来快到中秋了。 宋屿白在家躺了两天,每天除了吃饭就是躺着玩游戏看电影,感觉自己这小半个月都快躺退化了。虽然平时忙的时候,他想着盼着能有个假期,但真闲下来了,他又怎么都觉得无聊难受。 中秋节当天,天气不错,难得的秋高气爽,空气中弥漫着落叶特有的那股植物香味儿。宋屿白闷头睡到了十点多,从床上爬起来,洗漱过后,去厨房随便烤了两片面包当早餐。一边吃早餐,一边翻手机,新闻给他弹送的全都是节日宣传和卖月饼的广告。 他其实是从来不过什么节日的,除了每年的大年三十儿,能找朋友喝喝酒,其他的基本什么节他都不在乎。所谓过节嘛,不就是讲究一个阖家团圆,他从小就没妈,宋岩也不喜欢他,小时候在宋家,逢年过节他都属于被边缘化的那一个。后来长大了工作忙,他就更没时间注意这些有的没的了,所以他不喜欢过节,也就懒得去记这些节日。 可或许是在家待太无聊了,也或许是被新闻和气氛感染,宋屿白看着窗外阳光明媚的天儿,忽然决定想出门去买点吃的喝的,晚上一个人过个节,也算应景儿。 宋屿白随便套了身白色的休闲服,带上帽子墨镜,把脸遮的严严实实,悠悠哉哉的出门儿了。难得有这么自由闲暇的时间,他手伤了没法开车,也去不了太远的地方,就溜达去了家附近的一个大型超市。 他家冰箱里有阿炀准备好新鲜的蔬菜鱼肉,但是他懒得做,外卖又吃的发腻。逛了一个多小时,购物车里放满了可以直接吃的熟食,啤酒,还有薯片薯条之类的零食,宋屿白这才心满意足的去结账回家。 回家之后宋屿白去翻了翻冰箱,想再配两个青菜,但看了半天还是放弃了,他做菜的手艺是个半吊子,说白了就是能做熟,不过味道完全不可控要看点子。小时候不用说,再不受待见他也是宋家大少爷,用不着自己做饭。后来工作了基本就以速食为主,这些年事业日渐红火,他衣食住行都有阿炀和助理给他打点,他基本已经好几年没有碰过厨房那些东西了。 晚上六点,宋家大宅三层别墅灯火通明,一楼大堂聚满了人。宋家是个大家族,宋岩又是老一辈年龄最大的长子长兄,所以逢年过节,家里的亲戚都会到他家来探望。 宋淮之被几个叔伯拉着喝酒,这些亲戚都在集团内或多或少都占些股份,所以聚在一起谈论的无非就是集团那点工作上的事儿,他都一一笑着应付。 酒过三巡,长辈们就凑到一起看电视去了,宋淮之喝了不少酒,虽然生意场上酒局必不可少,但他本人其实并不怎么嗜酒,甚至还有点讨厌那玩应,于是找了个借口逃到二楼阳台上吹风。 楼下的欢声笑语被一道房门隔绝在门外,宋淮之解开衬衫的领口,长叹了一口气,望着远处如琉璃般的粲然灯火,思绪万千。 这时忽然听见有人敲他的门,声音不大,宋淮之蹙眉,低沉一声:“进。” 房门被轻轻推开,李非婉探个头进来:“表哥,你干嘛呢?” 李非婉长的漂亮,又活泼开朗,挺讨人喜欢,见到是她,宋淮之的眉宇重新舒展:“怎么了,你找我有事?” 李非婉撇撇嘴进了屋:“刚才看你跑了,就想来找你,我才不想在楼下跟那群大人呆在一起,无聊死了。”宋家虽然人丁兴旺,但到他们这一代,人数却少的可怜,今晚在场的,也只有宋淮之和李非婉是同辈人。宋淮之长的帅,又聪明,是多少花季少女的梦中偶像,李非婉总是有意无意的喜欢黏着这个表哥。 “那你想让我陪你干什么?”宋淮之淡淡一笑,李非婉屁颠屁颠的坐到他床上,晃悠着两条腿:“表哥,我妈跟你说了嘛,这次来我要在你家住一阵子。我爸妈工作上有点变动,他们怕我跟着折腾,就给我转回国内上学了,这阵子让我先跟着小姨住。” “行啊,你想住多久都可以……”这时宋淮之兜里的手机传来叮铃一声,来了条新消息,他拿出来看,是阿炀发来的一条明显群发的祝福短信“祝您中秋快乐,阖家平安!”他想起来,前几天在医院的时候,有天他和阿炀都在,两人闲着没事聊天的时候,顺便就互加了微信。 宋淮之顿了一下,看了眼时间,才八点多一点,他摇摆不定了一晚上的心,终于被这条信息给紧紧的勾住了。犹豫不过三秒,他随手抓起外套,对一边的李非婉道:“我有事,要出去一趟,你去找刘姨玩吧。” 李非婉见他要跑,立刻从床上跳下来拉着他:“你干嘛去?是工作上的事嘛?” “私事。” “那你带我去呗,我在这呆着真的好无聊嘛,你带我一起,我保证不会给你添乱,好不好嘛,求求你了表哥……”李非婉展开撒娇**,死拽着宋淮之的胳膊不撒手,宋淮之被她缠的头疼,还狠不下心训她,最终只好妥协:“去穿外套。” “好耶!” 二人下了楼,宋淮之跟宋岩简单说了一句有工作,就飞一样的带着李非婉直奔车库,离开了家。 客厅开着明晃晃的大灯,宋屿白懒懒的靠在奶白色的沙发上,面前桌子上摆着好几个空的啤酒罐,和一堆零食。电视上放着中秋晚会,他越看越觉得无聊,想着要不要干脆打会儿游戏打发时间。 游戏还没找出来呢,门铃就被人按响了,宋屿白愣了一下,有点纳闷,阿炀他们都放假回家了,大过节的这个点儿有谁能来?他走到大门边,也没注意去看门镜,直接打开了门。 宋屿白目瞪口呆的看着门外站着的两个人,一个表情平静,隐隐还透着点笑意,一个满脸兴奋,一双大眼睛亮晶晶,滴溜溜的转。 “你……怎么来了?” 还不等宋淮之开口,一旁的李非婉率先兴奋的叫:“哇!原来这就是表哥你要带我见到人,Evan哥,你还记得我嘛?” “啊……你是……”宋屿白盯着小丫头看了好一会儿,才勉强想起来这是他上次在宋家见过的。 宋淮之手里拎着好多东西,理所当然的进了屋顺手带上大门,轻轻拍了李非婉的脑袋:“婉婉,叫表哥。” “表哥!”李非婉甜甜的叫道,上次匆匆一面见的匆忙,此时确认了大名鼎鼎的Evan是她表哥这个事实,让她陷入了极度亢奋之中。 宋淮之看着宋屿白还没回过神来的样子,觉得竟然有点可爱:“她是我大姨的女儿,以前一直在国外,所以你们没见过。” 宋屿白再次看了一眼面前的二人,有些无语:“所以呢,你们怎么来了?” 李非婉把手里提着的一个月饼盒子塞到宋屿白怀里:“我们当然是来陪你过节啊,表哥说你爱吃奶黄味儿的月饼,刚我们跑了好久才买到的呢!” “没错!”宋淮之笑答。 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争吵 李非婉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不停的左看右看,对此时此刻自己正身处的这个传说中大明星的房子,好奇不已。宋屿白从冰箱里拿了瓶饮料递给她,看着她激动,又羞涩,小脸兴奋的红扑扑的样子觉得很好玩,就逗她:“看什么呢你,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喝饮料嘛?” 李非婉接过饮料:“屿白表哥,你家好漂亮!你品味好好!”她指着一旁书柜上面放着的几本宋屿白新拍的杂志:“我能看看那个嘛?” “随便看,你不用拘谨,想玩什么玩什么,楼上有个露台,风景不错,你也可以去看看。”宋屿白掐了掐她的脸蛋,李非婉得了允许,美滋滋的去玩了。 宋屿白走到厨房,双手抱胸倚在墙上,看着宋淮之忙活的背影。他穿着一件墨蓝色衬衣,系着围裙,正在鼓捣一盘子排骨,即便如此打扮,他身上也似乎总透着一股子清冷沉稳的气质,一举一动都透着优雅。 “你会做饭嘛?”宋屿白忍不住问,他还是对宋淮之大过节突然跑来他家做饭这事儿感到十分不解。 宋淮之回头淡淡一笑:“没做过,不过这种东西不难学。” 宋屿白嗤之以鼻:“大过节的,你不用在家陪老头子和那帮亲戚,跑我这来干什么?” “家里我已经陪过了,我觉得你这好像更需要我,有干净的勺子嘛?”宋淮之四处搜寻,宋屿白走过去从柜子里拿出了一个明显是崭新的勺子,宋淮之接过,很仔细认真的舀了一勺糖::“我看你桌上都是零食,晚上没好好吃饭吧,好歹今天是过节,我简单做两个菜,很快,你去等着吧。” “我早说了不用,等你做完可以直接吃夜宵了……”宋屿白小声嘀咕,但还是乖乖的退出厨房,跑去陪李非婉玩游戏了。 宋淮之手脚麻利的准备好了四菜一汤,宋屿白坐在桌前等着宋淮之给他摆好碗拿好筷子,然后尝了一口,面露惊喜:“老二!味道不错嘛,你真的第一次做?” 宋淮之笑着默认,李非婉也吃了口排骨,口气得意,好像是她自己做的:“表哥一向聪明,做什么都很优秀。” 宋屿白逗她:“那是你表哥优秀,还是我优秀?” 李非婉眨眨眼,装作仔细思考的样子:“你们都是我表哥,所以当然都很优秀。”她的机灵活泼劲儿让宋屿白十分喜欢,有她活跃气氛,这栋偌大的公寓内,充满了难得的欢声笑语。 晚饭吃的本来就晚,吃过饭后,李非婉就忍不住,开始连连打哈欠。虽然这时间对于宋屿白来说,才是夜生活的开始,可李非婉还是个学生,平时到点儿就要睡觉的。 宋屿白看她眼睛快要睁不开了,再瞟一眼时间:“行了,今晚就别走了,我这客房够用,留下住一晚吧。” 李非婉立刻困意减半,抱住他的胳膊撒娇:“屿白表哥你真好。” 宋屿白起身上楼去给她收拾客房,他这房子本来也刚住没多久,客房还是新的,其实也用不着怎么收拾。他刚整理了没五分钟,宋淮之就跟上来了:“你手不方便,我来吧。” 宋淮之弯腰整理床铺,衣袖半挽,一副居家的样子,宋屿白直直的盯着他,感觉他比自己还像这个房间的主人:“你该不是故意的吧?” “什么?”宋淮之停下手里的动作,回头看他。 “你故意带那小丫头来,为了在我这蹭住。” 宋淮之闻言忍不住一笑,不承认也不否认:“你说呢!” 见他这幅得意的样子,宋屿白怎么想怎么觉得不对劲,不过算了,反正他大人有大量,看在宋淮之千里迢迢跑来给他做饭的份上,他也懒得计较:“切!懒得管你们!收拾完了带婉婉睡觉,你的房间在隔壁,就劳烦宋总自己去收拾了。” 宋淮之带着李非婉回房间休息了,宋屿白一个人坐在二楼的阳台上,仰头看着夜空吹风。今天宋淮之和李非婉的不请自来,的确是让他很意外,他本以为这个中秋就这么一个人随意懒散的过了,却没成想因为有那两个人的到来,给他这房子添了不少人气。仔细想想,或许他不讨厌这种感觉,反而还挺乐在其中的。 正发着呆,身后传来脚步声,还不等宋屿白回头,一个毯子就盖在了他身上,伴随着宋淮之略带操心和责备声音:“入秋早晚凉,你多穿点,本来身体就没好,别再感冒了。” 宋屿白表情忿忿,看着他一手拿了一瓶红酒,一手拿了两个杯子,放在两人中间的桌上:“喝一杯嘛?” “你来的时候我就闻到你身上有酒味儿了,在家没喝够,还喝啊?” “这不是陪你嘛,就喝一点,不多喝……”宋淮之好像明知道宋屿白不会拒绝,自顾自的给两人倒上酒:“婉婉那丫头太能闹腾了,来之前我还怕你因为我妈的关系,会不待见她。” 宋屿白面露不满:“在你心里我就是那么小心眼的人啊,大人之间发生的事儿,跟孩子又没关系,而且那丫头挺好玩的,我不讨厌她。” “那就好。” “切!你跟我装什么呀!你要是真怕我不待见她,你能把她带来?” 宋淮之笑着看着宋屿白,他这个人嘴硬心软,虽然有时候脾气急,但心是好的,宋淮之从小就了解这一点:“她爸妈最近有事儿,要把她放我家住一阵子,我明天正好有空,答应带她去北京新开的那个游乐场,你一起去嘛?” “不去。” “为什么,你最近在家待的一定也烦了吧。” “幼稚,而且我不爱去人多的地方。” “婉婉应该也很希望你去,她很喜欢你。” “……再说。”宋屿白一想到那丫头瞪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拉着他胳膊跟他撒娇的样子,拒绝的话就怎么都说不出来。 二人边喝酒边聊,恰好话赶话,宋淮之突然道:“今年过年,回家过吧。” 宋屿白本来在看风景,闻言目光诧异的转向他:“你说什么!?” “你都五年没回家过年了,今年过年回家过吧,你和爸总归不能一直这样下去,毕竟你们是父子。” 其实宋屿白心里知道,宋淮之一直有让他回家的想法,不过那是不可能的,他的性子倔,有些事既然走出来了,他就不会回头。 “行了啊你,赶紧打住,我已经告诉过你了老二,我永远不会再回那个家。老头子现在见我恨不得掐死我,他觉得是我给他,给宋家蒙羞。我对安姨没什么意见,但是我也永远不可能跟她叫妈,那是你的家不是我的,我早就没有家了。看在你最近帮了我不少忙的份上,我现在还把你当弟弟,但也仅此而已了,我能心平气和的跟你说话已经很不容易了,你最好别再说我不爱听的。” 宋屿白把酒杯重重往桌上一放,脸色不善,看他真的有点火了,大过节的宋淮之也不想惹他生气,却又心下不甘,放软了语气:“难道你要一辈子这样下去,一个人,逢年过节,身边连个陪着的人都没有?” “这轮不到你管……”宋屿白冷笑:“呵……我身边怎么可能缺人,只要我想,成百上千的人巴不得往我身上贴,我一个人不知道过的有多潇洒。” “可是那些人都不是真心的!” “什么叫真心啊,宋淮之,那你告诉我什么叫真心?谁特么有真心啊,你嘛?你有嘛?”宋屿白从刚开始就一直压着火气,可耐不住宋淮之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拨他的底线,那些已经被他强压进心底的过往,不由自主的又重新涌上心头,心脏传来阵阵钝痛:“我现在不缺吃不缺穿,就想活的痛快,我不管什么真真假假,开心就行了。你到底想干什么啊?我当哥的劝你一句,你也老大不小的了,赶紧找个合适的对象结婚成家才是你应该做的。别把心思放我身上了,你睁大眼睛看清楚,我是你哥,你亲哥!你特么是有多犯浑喜欢我,你脑子是不是让驴踢了。” 两个大男人谈论这种情感问题实在太过诡异,尤其对象还是自己的亲弟弟,宋屿白不想在这种事情上多浪费一丝情绪,摔了酒杯起身就要走。就在他刚一转身的功夫,宋淮之突然从椅子上弹起,下一秒从后面紧紧的抱住他,有力的双臂钢筋一样环着他。 宋淮之可以在任何事情上忍让宋屿白,别人都说他性子高冷,不好相处,可在宋屿白面前,他愿意改变,放低自己。只唯独一点,他不能忍受宋屿白拒绝他,宋屿白刚才一番话,每一个字每一个标点符号都好像一把把锋利的尖刀,刺在他心上,鲜血淋漓面目全非。 宋屿白被吓了一跳,只愣了一秒就开始剧烈挣扎:“你干什么?放开我!混蛋……你松手!”他着实是没想到,自己这个书呆子弟弟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彻底变了,变的冷漠阴沉,力气也比他大的多,他挣脱不开。只听宋淮之贴在他耳边,阴恻恻道:“你觉得我真的还能结婚嘛?” 宋屿白气的眼睛通红,酒意加剧了心中愤怒,他额头青筋暴起:“你不结婚还能干什么,你是宋家唯一的继承人,你不结婚不生孩子,你要让宋家香火断在你身上嘛!你个混蛋玩意儿,老头子眼神儿不好,怎么就没看出来你才是那个王八蛋,你放开我!”他气的都有点语无伦次了,双手双脚使劲儿扑腾,吊着绷带的那只手,绷带都被快他弄散了。 宋淮之还没失去冷静,见他一发起疯来不管不顾,怕他弄伤自己,只好松开了手。这一松手,宋屿白得了机会,借着乱扑腾的手,转身就狠狠的给了宋淮之一拳。宋淮之躲也没躲,硬生生接了这一拳,顿时感觉整个右边脸都木了。 宋屿白双目通红,恶狠狠的瞪着他:“你今晚吃错药了是不是!” 看着他的样子,宋淮之心里也憋屈来气,语气是少有的冰冷生硬,他生气的时候跟宋屿白不同,不会大吵大闹,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每一个字,都有一种让人心底发寒的威慑感:“在你心里,宋家香火就那么重要!” “你……”宋屿白刚想反驳,这时候两人身后的房门被小声敲响:“……表哥,你们发生什么事了嘛?怎么这么大声音?” 两人这才恍然惊觉,这屋子里还有一个人,而现在已经是半夜了。李非婉的声音如同一盆清水,给二人心里的那股火瞬间浇灭了不少,宋淮之胸口起伏的很厉害,他深喘了几口气,让自己的声音尽量恢复正常,对着门外说:“没事,你快回去睡吧,我们小点声,不会再吵你了。” 李非婉的声音似乎有点犹豫:“真的嘛,那……那我回去睡了,你们可千万……别吵架啊!” 门外的脚步声渐去渐远,一直到听见旁边客房传来门关上的声音,二人都没敢再说话。宋淮之整了整领子,褪去了刚才一时上头的那股焦躁和愤怒,他转身背对着宋屿白:“时间不早了,你早点休息,我回房间了。” 说完他也不顾宋屿白是何反应,冷着脸,大步离开房间。宋屿白盯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房门外,突然暴起一脚踹翻了椅子,妈的!这一天都叫什么事儿啊! 宋屿白抱着气回房,本以为又是一个不眠夜,谁知道洗漱完一躺床上,没多久他就睡了过去,再睁眼已经是第二天早上八点多了。 醒来的时候,他坐在床上发了好一会儿的呆,昨晚露台上的争吵,不断在脑海中回放。从窗帘缝隙透进来的阳光,刺的眼睛发酸,让他恍然间有了一种不真实的感觉,不知道昨晚的一切到底是真还是梦。 去卫生间洗了把脸,宋屿白准备下楼,刚一推开房间门,一股米香味扑面而来。他下楼就看到李非婉正坐在餐桌前剥鸡蛋,而宋淮之在厨房,还系着昨晚的那条围裙,正在盛粥。 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游乐场风波 李非婉看到他第一眼,就笑了:“屿白表哥你好懒哦,这么大人了还睡懒觉。” 宋屿白对着她撇嘴:“这才八点多,一点都不晚好嘛!”这时候宋淮之端着两碗粥从厨房里出来了,二人四目相对,宋屿白立刻清醒了,昨晚不是梦,是真的! 与宋屿白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相比,宋淮之则显得淡定很多,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慢慢把粥放在餐桌上,回头看他:“醒了,来吃饭吧,我做了皮蛋瘦肉粥,上次在医院看你挺喜欢吃的。” 有李非婉在,宋屿白也不好表现什么,一声不吭的坐在桌前,翘着二郎腿,看着宋淮之把碗筷在他面前摆好,然后就在一边,沉默的给他剥鸡蛋。宋屿白盯着他剥鸡蛋的手,那双手手指修长,骨节分明,很好看。心中不屑,哼!昨晚不是挺厉害的嘛,怎么今天不吭声了! 小丫头一边喝粥一边吃鸡蛋,看起来心情不错的样子:“表哥答应我今天带我去游乐场,屿白表哥你一起去嘛?” 宋屿白看着她满脸兴奋期待的神情,说实话挺不忍心拒绝的,如果没有昨晚,他也就跟着去了。可惜现在一看到宋淮之的脸,他就觉得心烦意乱,所以想了想还是决定拒绝:“我就不去了,你们去吧,我手还没好,也玩不了什么,别扫你们的兴。” 李非婉的小脸立刻就垮了下来:“你可以不玩那些刺激的啊,有很多项目都不会伤到手的。” “我真不去了,我不喜欢人多,被人认出来挺麻烦的。” “那……那好吧……”李非婉憋着嘴,看了看宋屿白,又看了看宋淮之,小模样有点可怜兮兮:“那……表哥,我们也不出去玩了,屿白表哥都受伤了,需要人照顾,我们还是在家照顾他吧。” 宋淮之双眼立刻露出了几分赞许,可这小情绪刚冒了个小火苗,就被宋屿白给浇灭了:“诶别别别,我是伤了,又不是残废了,不需要人照顾,你们该干嘛干嘛去啊! ” 由于他伤的是右手,所以这段时间一直用左手拿着勺子吃饭,刚才吃鸡蛋的时候不方便,就用两只筷子插着吃,说这话的时候他有点急了,一个没注意,鸡蛋滑溜溜的从筷子上脱离,咕噜到桌上,差点打翻装着粥的碗。 宋淮之眼疾手快的给他扶住碗,顺手抽了几张纸巾,把溅落到桌上的几滴粥擦干净:“你着什么急,慢点吃。” 李非婉表情更难过了:“你看你吃饭都不利索了,我们怎么能把你一个人丢在家里,所以还是不出去玩了吧。” 宋屿白看着她委屈巴巴的样子,心里一软,无奈叹了口气:“行吧,我跟你们去行了吧。” 闻言李非婉本来暗淡下来的目光立刻重新换发光彩,那脸变的比翻书都快:“真的嘛!” “真的。” “YES!表哥你看吧,我就说屿白表哥不会拒绝我的!”李非婉得意的冲宋淮之仰起脸,宋淮之淡笑无奈摇头,宋屿白好像这才反应过来什么,看着两人:“你们……你们故意的是吧!” 李非婉很会来事儿,立刻又亲手重新剥了个鸡蛋放到他碗里:“嘿嘿嘿……我们这还不是想给你解解闷,表哥都跟我说了,你伤了很久,一个人在家里闷着,多无聊呀!” 宋屿白不想跟小丫头一般见识,只恶狠狠的盯着宋淮之,后者低头喝粥,仿佛没看见他的表情。 吃过早饭,三人整装待发,李非婉背着自己的书包,哼着小曲儿在玄关穿鞋。宋淮之找来一顶帽子,仔细给宋屿白带好,然后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确定他这幅打扮绝对不会被人轻易认出来之后,才放心的出门。 一路上宋淮之开车,李非婉坐在后座趴窗户吹风,宋屿白坐在副驾驶,把头偏向窗外,一声不吭,一个眼神都吝啬于分给宋淮之。 三人要去个这个游乐场是北京郊区新建的一所大型主题游乐场,据说很多游乐设施都是从国外引进的,因此从正是对外营业第一天开始,几乎每天人流量都是爆满,可见受欢迎的程度。 游乐场这种存在于现实世界的童话王国,对李非婉这种青春期的小女孩儿来说,简直毫无抵抗力。她一进门就撒了欢,不停的左看看右瞧瞧,拉着宋屿白给她拍照。宋屿白平时拍的海报杂志多了去了,对于怎么拍照好看是行家中的行家,随手几张照片把李非婉哄的十分开心。 拍照打卡完毕之后,李非婉就把注意力转到了游乐项目上,这丫头外表看起来娇小可爱,胆子却大的狠,什么项目刺激她玩什么,让两个大人都不得不佩服她的好体力。这时候宋屿白这个伤员就没办法了,宋淮之舍命陪大小姐,被李非婉拉着玩了一个又一个,宋屿白就随便找了个凉快的地方坐着给两人看包。 正悠闲的坐着玩手机呢,宋屿白随意一抬头,就见他距几米之隔旁边的长椅上,四个年轻的女孩儿,正低头不知道嘀咕什么,还时不时的往他这边偷瞄。 虽然宋屿白已经极力穿着低调,快把整张脸都遮住了,但无奈他这个人无论是从身材还是仪态都太优越了,简直就是行走的发光体,想被人忽视都不行。他低下头,尽量压低帽檐,左右看看想着要不要赶紧转移到没人的地方。其实他倒也不是害怕被人认出来,毕竟他也有自己的私人时间,而且出来玩又不犯法,不会有什么影响。只不过万一被人认出来,免不了又要惹一番骚乱,他实在嫌麻烦。 可惜没给他遁走的机会,一旁的那几个女孩儿已经小心翼翼的凑了过来,其中一个女孩儿确认似的打量他好几眼,才试探开口:“你……你是Evan吧!” 宋屿白还想伸手挡脸,可惜刚有动作就反应过来,现在才挡脸太欲盖弥彰了,只好换上一副标准的笑脸,抬头摘下口罩:“哈喽!你们好啊!” 这么一张完美的脸,猛然呈现在几个女孩儿的眼前,平时只有在电视里才能看到的人,如今就真真切切的出现在面前,无论是从哪一方面,对女孩儿门来说都足够惊喜刺激。 四个女孩儿立刻爆发出尖叫:“哇!真的是Evan,我真的看到真人了!” “Evan好帅啊,比电视里看起来更帅!” “我不相信我的眼睛,Evan我能跟你拍张合影吗?” “你能给我签个名吗?” 几个女孩儿的惊叫声,立刻吸引了附近人的注意,有几个年轻人似乎也认出了宋屿白,慢慢的往这边靠近。 宋屿白立刻把食指放到嘴边“嘘”了一声:“能不能请你们小声一点,不要打扰到大家好不好?”他眉宇精致,笑的温柔恬淡,阳光恰好打在他的脸上,衬的他整个人白的发光,明艳张扬。 这一笑简直把几个女孩儿的魂都勾走了,任他说什么是什么。 “我今天是私人行程,陪朋友一起来的,所以不想让太多人知道。你们能不能答应我,不要告诉别人我在这,今天就算是我们之间的特殊缘分,是我们几个的小秘密好不好?” 宋屿白哄起粉丝来一套一套的,从某种程度上来讲,这也算是一个艺人的必修课。反正宋淮之和李非婉还在老远的地方排队,一时半会儿也回不来,见对于几个女孩儿的请求,宋屿白都一一的耐心回应了,还顺便跟其他一些认出来他的人拍照的拍照,签名的签名。 宋淮之正往回走,刚排队的时候,李非婉吵着口渴,但是他们的水都在背包里,让宋屿白看着,没办法他只能一个人先回来取水。可还不等他走近,远远的就看见,宋屿白被一小撮人未在中间,那一瞬间他神情一震,几乎是没有任何犹豫,加快脚步往宋屿白的方向走去。 “让开……”宋淮之冷硬的拨开面前的一个人,从一小撮人之间的夹缝中挤进去,宋屿白正低头给一个女孩儿签名,听到声音抬头看到他:“你怎么回来了?” 宋淮之的个子在人群中异常显眼,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场,面无表情的看着正要跟宋屿白合影的一个女孩儿,神情冷漠,之后又看向宋屿白,眉心微蹙:“你没事吧?” 宋屿白刚张开嘴还没出声,人群立刻又起一阵骚动,几个女孩儿看到宋淮之:“哇塞!这又是哪来的帅哥,好帅呀!” “冰山美男诶!是我喜欢的类型!” “Evan,他是你的朋友吧,果然好看的人都凑一起去了。” 宋淮之十分排斥这种被人围观的感觉,如果不是碍于宋屿白的身份,他怕是不会给这些人好脸色,不过实际上他的脸色也没好到哪去。他上前拉住宋屿白,低声道:“我们走。” 宋屿白轻轻拍了拍他的手:“没事。”转而对着一群人微微一笑:“抱歉大家,我朋友来找我了,我今天还有事,先走了。你们不要忘记我们刚才的约定哦,小秘密……”临走他还不忘对那四个女孩儿眨了眨眼。 宋淮之一路把宋屿白拉到一处假山后,这里安静无人,宋屿白不高兴的甩开他的手:“你放开,干嘛呀!” 宋淮之的脸色这才稍缓:“我担心你被人认出来。” “老子又不是贼……”宋屿白斜眼瞪着他,脸上是满满的不耐烦,刚才面对粉丝的热情温和仿佛从未存在:“我心里有数,用不着你管。” 宋淮之无言的看着他,目光幽暗,表情落寞。宋屿白被他看的心慌,别过头去不想面对他这张脸:“你怎么一个人回来了,婉婉呢?” “她……”宋淮之刚要回答,一阵手机铃声突兀的横插进两人之间,他从兜里掏出手机,不知看到了什么,脸上的表情更凝重了。 宋屿白敏锐的从他变化的神情中看出了不对,心里好奇,可是又不想问他,就低头忍着没说话。没想到宋淮之看了他一眼之后,竟然转身回头走远了几步,跟他拉开一小段距离,然后才接了电话,小声说着什么。 有什么见不得人的,还得躲起来接电话!宋屿白看着宋淮之的背影,不屑的哼哼! 这个电话并没持续多久,很快宋淮之就挂了电话,走了回来,宋屿白站累了,就随便找个石头坐着,无聊的看着面前的一个人造喷泉。宋淮之从包里拿出一瓶水递给他:“喝点水吧。” 宋屿白白他一眼,毫不客气的接过水,默默的喝着。宋淮之也找了个位置在他对面坐下:“你知道我刚才接到了谁的电话嘛?” “宋总你一个大忙人,一天要接那么多电话,我怎么知道是谁的?” “是陈哥打来的。” 宋淮之的爷爷,也就是宋岩的爹,年轻的时候参加过抗日,老头儿是个能人,在部队立过不少功。后来建国之后,他在政府的地位又举足轻重,因为老头的红色背景,虽然现在已经退休了,不过势力和人脉还在。陈强之前是老头的贴身警卫员之一,后来就派给了宋家做专职保镖。宋屿白对这个人有印象,是个人高马大,外表一看就凶神恶煞的男人。 “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宋屿白满脑袋问号,宋家的有自己的安保团队,一般小打小闹是不会动用到陈强亲自出马的。 “不是出事,是我麻烦陈哥帮我查了点事儿,别人我信不过……”宋淮之稍微顿了一下,似乎整理了一下措辞,然后才慢慢开口:“你出事之后,我不是跟你提过,警方对你当时坐的车展开事故调查了嘛,我有点担心所以就让人跟进调查的情况。结果警察告诉我,你坐的那辆车确实有问题,方向盘传感器被人动过手脚,所以才会失灵……” “什么!”宋屿白触电一样,嚯的从地上弹起,宋淮之也随着他的动作站起来,扶住他肩膀,让他先冷静听自己说:“可是当时你在住院,我不想让你心烦,但我了解你,凭你的性子绝对不会善罢甘休,所以我就偷偷拜托陈哥帮我调查这件事,刚才陈哥打电话来,告诉我他那边有消息了。” 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幕后黑手 宋屿白的一张脸都凝了起来,牙关紧咬,双目微眯。某个瞬间,他身上那股骇人的气势,比起宋淮之来只增不减,因为他显少露出这种表情,所以才叫人愈发心惊。 “是谁?” “人现在在陈哥那里,如果你想见,我可以带你去。 ”宋淮之叹了口气,其实他现在还在犹豫把这件事告诉宋屿白是对还是不对,这也是刚才他为什么要背着宋屿白接电话的原因,他怕宋屿白会冲动,但这件事事关宋屿白本人的安危,他又觉得不能不告诉宋屿白。 宋屿白目光沉沉,盯着他看了好半天,才说:“带我去。” 宋淮之答应带宋屿白去见人,不过不也不急于一时,毕竟现在还有个李非婉在,小丫头玩的开心,就这么突然带她走,难免会伤她的心,而且也不好跟她找借口解释。陈哥那边已经把人控制住了,一时半会儿人也跑不了,所以宋屿白和宋淮之还是耐着性子,陪李非婉玩了整整一天。 傍晚的时候,终于玩累了的李非婉,才依依不舍的离开游乐场。宋屿白和宋淮之兴致都不高,各自心里都装着事,回去的一路上都没怎么说话,只听李非婉一个人在后座小嘴巴不停的叨叨。 “表哥,我们待会儿去吃饭好不好,我都饿了。”李非婉抱着一个刚买的毛绒公仔,从后座中间探出头来。 “婉婉,我待会儿有点事情要办,今天就到这里吧,我先把你送回家。”宋淮之头也不转,始终目视前方说到。 李非婉正在兴头上,像个撒了欢的小猫咪,一点都不想回家:“不嘛,我不想回家,屿白表哥,那我们两个去吧。” 没想到一直很有耐心的宋淮之却突然一反常态,严肃起来,用不容置疑的语气低声训斥:“不行,你不许再闹了,现在马上给我回家。” 李非婉一愣,她还是第一次听到宋淮之用这种口气训她,从小就被娇生惯养着长大的,她爸妈都很少会训她,更何况是她最喜欢的亲亲表哥。一时之间有点反应不过来,眼圈立刻就红了,委屈巴巴的缩回头去,瘪起嘴:“那好吧。” 宋屿白回头看了一眼,正对上小丫头泪汪汪的眼睛,皱眉看着宋淮之:“她还是个孩子,你凶什么,不会好好说话啊!” 宋淮之一怔,无奈只能沉默闭嘴,宋屿白笑呵呵的哄着李非婉:“乖,我们俩有很重要的事儿要办,这样吧,我们把你送回我那好不好,我那有好吃的,还有游戏玩,你自己在家待一会儿,我们很快就回来。” 李非婉这才开心了一点:“真的吗,我还可以去你那住吗?” “当然可以,可以让你住到假期结束。” “好耶,谢谢屿白表哥。” 小丫头很好哄,宋淮之无奈只好把她送回了宋屿白的公寓,之后二人才重新出门,准备去见那个背地里动手脚的人。 路上宋淮之跟宋屿白大致讲了一下情况,那人是摄制组的一个内部工作人员,陈强查到此人之后,立刻就把人给扣住了,宋淮之让陈强把人带回了自己位于六环外的一处私人房产,那里远离闹市区,地处安静,不会引人注意。 宋屿白得知宋淮之竟然私自把人给扣住之后,十分惊讶:“你……你竟然背地里偷偷背着我做了这么多事儿,还敢扣人,你早该告诉我的,小心惹麻烦。” 宋淮之对他轻笑,让他安心:“早说了,你那时候在住院,我想让你安心养伤。放心吧,陈哥办事麻利,而且我也没伤着人,他本来就心虚,才不敢找我麻烦。” 宋屿白不可置否,把头靠在椅背上,是啊!在这北京城里,有几个人敢去找宋淮之的麻烦。他相信宋淮之有能力解决这个麻烦,他只是不想宋淮之因为他去惹这种麻烦,他不想欠宋淮之什么! 一个多小时之后,二人抵达了宋淮之的那处房产,宋屿白下了车,看着眼前这栋装修简洁低调的二层小楼,一楼客厅的窗子正亮着灯。宋淮之停好车走到他身边,用眼神示意他进去,人就在里面。 宋淮之打开门,客厅里白晃晃的灯光洒了出来,屋内一切正常,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是绑架现场。宋屿白冷着脸率先走了进去,正在客厅沙发上坐着的陈强听到动静,立刻警觉的起身,先是对宋淮之点头行了个礼,目光落到宋屿白身上的时候,这个身经百战的军人仍然明显一愣。 宋屿白也看着他,陈强留着寸头,皮肤黝黑,个子很高,跟宋淮之差不多,块头却要比正常人大上一圈。下身穿着暗绿色的迷彩裤,上身是一件黑色的紧身体恤,体恤紧紧的包裹着他布满肌肉的上半身,那一只粗壮有力的胳膊,看起来就能把一个人活活打死。当初宋屿白还在宋家的时候见过两次这个男人,对这个男人印象很深刻。 陈强愣了一会儿,似乎不太确定的开口:“大……少爷!?” 宋屿白轻轻点头:“嗯……人呢?” 陈强又看了一眼宋淮之,宋淮之对他点了点头,他这才让开身子,指了指身后的厨房:“刚才吵着饿,要吃饭,吃完饭以后又大吵大闹的不消停,我怕把人引来,就给绑上了。” 宋屿白大步上前,厨房和客厅之间有一个酒柜做隔断,绕过酒柜,他一眼就看到了一个中年男人,被绑在椅子上,看到有人来了,蛄蛹挣扎个不停,被堵上的嘴发出呜呜的声音。 陈强走过去,撕开他嘴上粘着的胶带,男人立刻叫唤起来:“放开我,你们这是绑架知不知道,我要报警,我要报警!” 陈强用力拍了拍他的脸,啪啪直响:“闭嘴,再吵别怪我不客气。” 宋屿白走近了,细细打量着这个人,摄制组上下几百号人,他实在记不住这人到底是干什么的。可男人却一眼就认出了他,瞬间就明白了自己为什么被抓来的原因,眼睛瞪大不敢说话了。 宋屿白居高临下的俯视着眼前的男人,目光淬着愤怒阴狠,裹挟着刀锋般的冷意,仿佛一只沉着又凶悍的豹子,看着自己垂死挣扎的猎物:“你叫什么名字,在组里干什么的?” 男人有点心慌,呆呆的张大嘴就是说不出来话,陈强一脚踢在他的椅子上,让他差点连人带椅子一起翻过去,然后又及时被扶了回来:“问你话呢!” “我……我叫张鹏,是……是灯光组的。” “为什么要害我,我跟你没仇吧?” 张鹏脸色煞白,嘴唇都在哆嗦:“我……我没有害你,我没有。” 宋屿白终于还是忍不住暴脾气,看着眼前这个窝囊又胆小的男人,这样一个人竟然差点要了他的命。他伸手扯住了张鹏头发,迫使他抬头,恶狠狠道:“就凭你,也想要老子的命,你有几个胆子,也敢算计我。说!你为什么要在我车上动手脚,还是说,有人指使你?” 张鹏被扯的龇牙咧嘴,十分痛苦,陈强见状,点燃了一颗烟,抽了一口,然后把冒着火星的烟头按在了张鹏的大腿根,衣服布料响起滋啦啦的声音,皮肉冒着白烟。 张鹏痛叫一声,连痛带吓,脸都扭曲了:“不是我,真的不是我要害你,是……是……” 宋屿白一个眼神示意陈强让开,然后自己也放开了他:“我既然敢抓你,就证明我已经掌握了证据,这次是老子命大,没死在山里。可是你的小命,现在可握在我手里,警方已经查出来那辆车被人动过手脚,只要我一报案,立刻就能以杀人未遂的罪名逮捕你。你最好老实交代,是谁让你做这种事的,我确认你说的是实话,就放了你,不然我只能认为是你想杀我,你知道杀人未遂会判多少年嘛?” “大哥……大哥……少爷……我真的没有故意想杀你,我……我就是把传感器弄坏了,我也没想到,后果这么严重,对不起……我求求你,给我一次机会。”张鹏一个四十多岁的大男人,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哀嚎,他一点也不怀疑面前这几个人能把自己搞死的能力,可他也实在不敢说,左右他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宋屿白看着他的脸,只觉得恶心:“你没想到!那天下那么大的雨,你没想到车翻了会有什么后果!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了……”他一边说,一边拿出手机,按了110,手指悬空在播出键上:“我没什么耐心,既然你不肯说实话,我只能把你交给警察了。蓄意杀人要判多少年来着,我记得至少十年以上吧,看你这年纪,应该结婚了吧,有老婆孩子嘛?放心,如果你进去了,我会帮你好好照顾你老婆孩子的!”说到老婆孩子这几个字的时候,他口气恶狠狠的,听起来格外能唬人,论耍狠他还没怕过谁。 张鹏崩溃的看着他,一直在后面站着的宋淮之也皱起眉头。 双方就这么僵持了片刻,就在宋屿白的手指马上就要按到那个绿色按钮的前一秒,张鹏终于坚持不住了,耷拉着脑袋“我……我说,我说!你别报警。” 是覃卓! 从张鹏口中说出来这个名字的时候,他整个人都在发抖,似乎极度畏惧这个人。他实在没法不害怕,经常在这个圈子里混的人大多数都知道覃家的势力,再加上覃卓自身在业内的影响力,谁都不敢轻易得罪他。 “他只让我在那辆车的方向盘上动手脚,说只要我帮他办这件事,就给我一笔钱。我是真不知道那辆车是你的,我也不知道他想干什么,我真的没想到后果会这么严重。”张鹏脸色白的跟死人没差,他不敢得罪覃卓,只能听话的收钱办事,可宋屿白也是他得罪不起的人,此刻他恨不得悔的一头撞死,一了百了。 宋屿白脸色阴沉的骇人,目光如刀子,恨不得在张鹏身上戳出几个洞,垂在身侧的双手用力握紧,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骨节泛白。 “又是他,覃卓!” 愤怒如密布的乌云,在胸口翻滚,只待一个缺口,便能掀起狂风骤雨。宋屿白的胸口剧烈起伏着,他已经用了十二分的抑制力,控制自己没立刻爆发,如果仔细看,能看到他全身都在轻微抖动,是气的! 第27章 第二十七章 我帮你 宋淮之见他这幅样子,知道他是气极了,皱着眉上前一步轻轻握住了他用力到发抖的手。宋淮之的手微微带着些凉意,通过手掌,给宋屿白心里的那股愤恨火,浇灭了两分。 “你别激动,这件事不会就这么算了,我现在就让人去找覃卓。” 宋屿白回头看着他,双目有些微微发红:“不用你管。” 一字一句咬着牙说出了这几个字,宋屿白突然甩开他的手,上前抬脚一脚踹翻了张鹏,趁他倒在地上,狠狠的在他身上踹了好几脚,脚下力气极大,是奔着伤筋断骨去的。 张鹏痛苦的哀嚎声立刻充满了整个屋子,宋屿白泄愤似的边踹边骂,即便他心里明知道就算把张鹏打死了都不管用,但他就想拿这个蠢货撒气:“王八蛋,上次的事情老子大度,不跟他一般见识,特么的现在连我的命他都想要,真特么当老子好欺负的!看我不杀了你们!” 宋屿白一激动起来口不择言,宋淮之怕他这样下去要出事,立刻上前从后面抱住他,把他整个人给挪开,同时对陈强吩咐:“把这人给我盯好了,封住他的嘴,不能让他离开北京城一步,今天的事儿不许有第四个人知道,你明白的。” 陈强会意点了点头,拖着张鹏的领子,给人带走了。 “你放开我,妈的宋淮之,你松开我……”宋屿白一个劲儿的挣扎,胳膊腿乱蹬,宋淮之直到陈强和张鹏离开了屋子,才把他松开:“你先冷静,把他打死了,才真是麻烦。” “废话,我不知道嘛,你抓我干什么,放开我!”宋屿白气鼓鼓的瞪着他,喘着粗气正了正领子,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看到面前桌上有杯没动的茶,此时也不管不顾了,抓起茶杯就猛喝了一口,却没想到这茶还是热的,烫的他舌头发麻。 “草!”宋屿白愤怒的甩开茶杯,宋淮之赶紧拿了一瓶水给他:“喝点凉的。” 宋屿白接过水,大口喝了好几口,翻涌的气血这才勉强稍微压下去了一点。 宋淮之就这么静静的陪着他,直到他这股急火泄了下去,才平静开口:“覃卓那边,我帮你……” 宋屿白突然转头,认真的看着他:“我刚才说的话是认真的,这件事你不要再管了,本来就跟你没关系。我刚才打他,就是为了撒气,这傻逼差点害惨了我。至于覃卓,我心里有轻重,这件事我自己会处理。你跟覃家还有项目往来,没人知道我跟你的关系,你也没必要掺合进来。宋淮之你听好,我用不着你帮我,管好你自己那摊子事儿吧。” 宋淮之抿着唇不发一言,墨色的双眸幽暗不见底,这双眼中夹杂着很多情绪,担忧,失望,不甘,可宋屿白拒绝的意愿是如此强烈,他知道宋屿白要强,不想强迫宋屿白,不想让他生气,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只点了点头:“好,我答应你。” 又坐了一会儿,宋屿白一直皱着眉,在心里想这件事的前因后果。他自问没跟覃卓结过什么滔天大仇,二人之间的梁子,不过就是前阵子多挤兑了他几句,还有就是那个男一的位置。艺人之间抢资源搏热度本来就是这一行里很平常的事情,只不过他没想到,覃卓这个人会这么阴险,是他低估了对手。可他宋屿白也不是能任人欺负的主,惹了他,覃卓也别想好过了! 宋屿白看了眼时间,已经不早了,这个点儿回去,到家怕也得要半夜:“送我回去,婉婉还一个人在我家,我不放心。” “好。” 回程路上,宋淮之沉默的开车,车内的暖风开的很足,哄的人身体暖呼呼的。折腾了一天,发生了这么多事儿,宋屿白实在有点累,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头部的创伤似乎让他最近一段时间,精力总是没有以前强了,靠在副驾驶,脑袋一沉一沉,有点昏昏欲睡。 等红灯的间隙,宋淮之扭头看了他一眼,伸手从后座上够过来一个靠垫,垫在了他脑袋和车窗之间,让他眯的能舒服一点儿。 二人又开车用了一个多小时才回市区,宋淮之已经十分小心,但停车的惯性还是让宋屿白醒了,他本来也没睡的太熟。 “到家了?”宋屿白睡眼惺忪的问。 “嗯。” 宋屿白开门下车,觉得反正也快到家了没穿外套,突然脱离了车内的暖意,外面的冷空气让他浑身一个哆嗦,头脑瞬间就清醒了。 一件衣服从后面披在他身上:“披上点吧,别冻感冒。” 宋屿白不以为意,扭头看了一眼宋淮之,见他没有一点要离开的意思:“你不走?” 宋淮之满脸理所当然:“我为什么要走?” “这是我家,我留婉婉在这住,可没说你也可以。” “婉婉是我妹妹,是我把她带出来的,留她一个人我也不放心。”宋淮之锁好车,自顾自率先向入户电梯走去,轻车熟路的好像回自己家。 “草!脸皮真够厚的。”宋屿白轻声嘀咕,最终也还是没把人赶走。 二人开门进屋,意外的发现客厅里还开着一盏落地灯,灯光很暗,只能勉强能看清屋内的陈设。李非婉裹着一条小毯子,蜷缩在沙发上,已经睡着了,她身体缩成小小的一团,姿势看起来很不舒服。 宋屿白和宋淮之对视一眼,不由发笑,这丫头难道是害怕了? “你把她送回房间吧?”宋屿白无奈的摇头轻笑。 宋淮之轻声走过去,慢慢的抱起李非婉,小丫头似乎感觉到了颠簸,迷迷糊糊的睁眼。大概是困极了,眼皮半睁:“……表哥?” 宋淮之低声轻柔安抚:“嗯,我们回来了,安心睡吧,别怕。”李非婉闻言终于有了安全感,头一缩埋在宋淮之的怀里继续沉沉睡去。 宋淮之把李非婉送回房间安顿好,关好房门,重新回到一楼客厅的时候,见宋屿白已经换掉了刚才的衣服,只穿着一条睡裤,光着上半身,手臂上搭着一条毛巾,正要开浴室的门。 听到动静,他一手搭在浴室门把手上,回过头来问:“婉婉睡着了?” 宋淮之墨色的瞳孔幽暗纯净,屋内的灯光在他双眸中反射出异样的光芒,配合低沉优雅的声音,淡淡的嗯了一声:“你要干什么?” “洗澡啊……”宋屿白再自然不过的说道,今天折腾一天,他出了一身臭汗,不洗洗实在是难受。 宋淮之目光落在他右手臂的绷带上:“不行,你手臂不可以沾水。” “啊……我会小心点的,再说伤都好差不多了,哪那么娇气!”宋屿白闪身进浴室,反手就要关门,这时候宋淮之上前两步,伸手撑住了玻璃门,整个人卡在门中间。 宋屿白皱眉警惕的看着他:“你干什么?” “我帮你吧。” 宋屿白像是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滚蛋,神经病吧你,我又不是残废。” 他手上用力,想把宋淮之推出去,宋淮之如钉死了一样,焊在原地不动,二人僵持半天。宋屿白见实在推不动他,索性直接一松手,站原地就发火了,本来他心情就不大好:“宋淮之,你又犯什么病啊,我一大老爷们,洗澡还用人伺候啊。我说了我自己能行,老子现在已经很累了,没心情跟你折腾,你能不能让我好好洗个澡,然后去休息。” 宋淮之放软了态度和语气,满脸担心的看着他:“我只是想帮你,你不用对我这么戒备,我不会对你做任何事。我也说过了,我不想让你不开心,你的手和头沾水真的会发炎的,就当是听医生的话,别让我担心了行嘛。” 看他着这幅上赶着伺候的样儿,宋屿白也挺无奈,怎么以前没觉得他这么能磨叽人呢!宋屿白揉了揉眉心,他是真的没精神了,现在只想快点收拾一下,好去睡觉。卧室那张两米二大床的吸引力实在是太强了,于是他也就懒得跟宋淮之坚持:“……随你吧,真烦人!” 宋淮之也不在意自己一身高档定制西装会不会被淋湿,穿着拖鞋,挽着袖子,拿着淋浴头给宋屿白冲水,每次宋屿白不小心把手凑过来的时候,他都会很及时的躲开。 有个人帮忙,确实方便了很多,可是被人这么看着洗澡的感觉实在是不怎么好,宋屿白有点尴尬,连头都不敢抬,就怕一个不小心在镜子里对上宋淮之的目光。他忍着浑身不自在,快速冲洗了一下,然后套上了干净宽松的睡衣。 看到宋屿白洗白白香喷喷之后,宋淮之才终于满意:“晚上都没吃饭,你饿吗,要不要我给你弄点东西吃?” 浴室里热雾缭绕,夹杂着沐浴露的清香,宋屿白皮肤很白,刚洗过澡被热气熏腾的浑身皮肤都透着粉,脸上的表情很不自然:“不用了,没胃口,我就想睡觉,你也早点休息吧。” 他瞟了宋淮之一眼,把毛巾搭在半干的头发上,头也不回的转身回房了。 伴随着宋屿白打开浴室门的动作,缭绕的雾气瞬间消散,那股子熏人的热度也降了下来。宋淮之把手里的淋浴头重新挂载架子上,打开水龙头用冷水冲了一把脸。洗完脸之后,他没着急离开,就那么定定的靠在洗手台上,盯着面前的大理石墙壁发呆。刚宋屿白的身影仍然不断回荡在他脑海中,滴着水的发丝,透着红润的脸,白皙的脖颈和精致有型、线条流畅的胸膛和腹肌,宋屿白的每一个地方,对他来说都有着致命的吸引力,让他情不自禁的想要靠近,同时却又害怕靠得太近,会惹的那人厌烦。 每每一想到宋屿白对他的抗拒态度,他就像心口堵了一块巨石,时间越久,这块巨石就像在心里生了根,让他越来越难以呼吸。他知道如今的局面是他自己造成的,也不是没想过,如果当初没发生过那些事,如果他跟宋屿白还是单纯的兄弟关系,宋屿白是不是就不会这么憎恨他。可他实在控制不了,控制不了自己的心,也控制不了自己那份明知不应有但却肆意生长的感情。作为在整个北京城都有名的宋家二少,他从小就什么都不缺,因为周遭所有的一切都唾手可得,所以他也从来没对某一样东西有过这么执着和强烈的意愿。只有宋屿白,只有这个人是他做梦都想要得到,却怎么努力也无法靠近的东西。 中秋三天调休的假期很快就过了,李非婉虽然很不舍得,但还是被宋淮之给揪回去上学了。宋屿白虽然不用复工,但自从知道了自己出事的幕后黑手是覃卓之后,就没法儿继续安稳的休息下去了,这事儿怎么琢磨怎么来气,于是宋淮之和李非婉一离开,他就立刻了联系了阿炀。 阿炀是他心腹,没什么事儿是不能说的,知道了这件事之后,阿炀也大为震惊,这已经不是单单的工作竞争这么简单了。二人意见统一,现在人证有了,物证又是现成的,干脆直接报警,法治社会他就不信覃卓敢这么猖狂。 “我看还是跟唐总说一下这件事情吧,前几天公司那边对你这回出事也挺重视的,这件事不是你自己个人的事儿,毕竟也跟公司利益有牵扯。”阿炀提议,宋屿白想了想觉得有道理,于是打电话约了唐谦有空出来吃饭。 唐谦正好这两天也有意想来探望宋屿白,几乎是立刻就同意了,阿炀定了个西餐厅的包厢,然后就开车带着宋屿白抵达了约定地点。跟唐谦见面之后,唐谦先是关心了一番他的伤势,然后很快步入了正题。 第28章 第二十八章 息事宁人 这件事说起来并不复杂,听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唐谦面色凝重,靠在椅子上一言不发。宋屿白和阿炀四双眼睛看着他,良久唐谦才斟酌开口:“屿白,这件事儿,你确定吗?” 宋屿白点头:“谦哥,如果我没有确凿的证据,怎么敢乱说话。” “那你的意思是?” “如果可能我当然想直接找人,把他绑了,好好收拾他一顿,不过我还没蠢到那个地步……”宋屿白跟唐谦要了一根烟。自从受伤之后,宋淮之一直盯着他,不让他抽烟,他都要憋死了:“报警吧,人证物证都有,我再试试找找关系,把他按死在警局。” “可以,不过……”唐谦似乎欲言又止,宋屿白看着他:“不过什么?” “屿白,别怪我没提醒过你,覃家在京城的势力不小,覃卓的父亲覃业你听说过嘛?”唐谦看着宋屿白的眼睛,一字一句说的格外认真:“覃业是做医疗行业的,一般搞医疗的,都免不了跟政府打交道,覃业背后的势力,不像我们明面儿上看着那么简单。你想报警可以,可不是老哥我泼你冷水,这事儿给警局管,大概率最后结果是不了了之。” 宋屿白这几年一直都不在国内,从小又一直对家里的集团产业涉猎不深,所以只知道覃业这个人的大概,还真不知道他有这么深的底子。不过就他这脾气,根本就不是能忍气吞声的人,就算知道覃业背后有势力那又如何,他不怕!而且之前他已经选择隐忍一次了,这次人家都想要他的命了,他还能怕什么! “操,老子怕他一个覃卓,就算他背后有势力又怎么样,老子……”宋屿白没过脑子,差点就想说他还是京城宋家大少爷呢,可话还没出口就被硬生生堵回喉咙里。罢了!要他指望宋家撑腰是指望不上了,有不如没有。不过他也不是好惹的,虽然之前几年他的主场在韩国,可国内的这帮人他也没少接触,就是为了终有一天回国铺路,论人脉他也不怵。如果他能这么让人揉圆了搓扁了,别人使点手段他连个屁都不敢放,那他也就不用混了:“反正老子不会怕他,要斗,就让他尽管来斗好了。” 唐谦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消消气,我能理解你现在的心情,不过你能先听听我的意见嘛?” “你说。” “我还是不太建议你跟覃卓撕破脸,我知道他这回做的太过分了,你生气我也能理解。我的看法有两个,一就是我刚才说的,覃卓背后有覃家罩着,你不好动他,就算让警方介入这件事,最后很有可能的结果是你们俩两败俱伤。二是……”唐谦突然从随身的公文包里拿出了一份企划案:“你先看看这个吧,本来我今天来就是想跟你谈这个事情的。” 宋屿白拿过那份企划案大概看了几眼,蓦然抬头:“演唱会!?” 唐谦笑着点头:“没错,你跟覃卓闹成如今这样,说到底不就是为了斯凯文那部电影的男一嘛。这个演唱会,其实在你出事之前我就已经在策划了,如果这场演唱会举办顺利,你不仅能收获一波流量,斯凯文导演会对你的看法也会更上一层楼,那个男一的位置就一定非你莫属。你仔细考虑一下,如果你想报复覃卓,最好的方式,不就是拿到他费尽心机都想要得到的东西嘛?” “然后呢?”宋屿白很沉得住气,并没有什么表示:“谦哥,那按你的意思,让我息事宁人?” “我说了,就是给你提个建议,嘴长在你身上,你想说什么做什么我控制不了你。”唐谦说话的时候总是笑着的,不管是对谁,好像永远没有亲疏之分,彬彬有礼的外壳下,掩藏着谁也看不透的心思:“这次这个演唱会,是针对你个人量身定制的,公司上下都很重视,已经做了不少方案。如果这个时候你跟覃卓闹掰,他势必也不会善罢甘休,对你肯定也会有影响,你们俩斗的你死我活,从客观角度出发,这种情况对我们而言并不划算,你自己考虑。” 唐谦的态度已经表明的很清楚,宋屿白凝神看着他不说话,的确从大局考虑,唐谦的说法有道理,而且对他自身也是有益的。可他又不甘心就这么放过覃卓,覃卓可是差点要了他的命,如果他就这么让这件事儿过去,他觉得委屈自己,对不起自己。 阿炀是个八面玲珑的人,一听唐谦这些话,就知道他什么意思,心里也有点替宋屿白打抱不平:“唐总,我们……” 宋屿白一伸手拦住他,不让他再说下去,同时整理了一下情绪,摆出一副通情达理的笑脸:“行了,谦哥,我明白你意思。的确,这事儿可大可小,是我的想法冲动了,我会考虑考虑。不过实话跟你说吧,我心里不可能服气,如果由着我自己的性子来,是绝对不会放过姓覃的。可这行混久了,谁都知道,不管你咖位多大,名气多响,有些事也往往是要身不由己的,我都懂,这样说可以了嘛?” 聪明人之间说话办事,就是方便,不需要拐弯抹角浪费彼此时间。唐谦当然也明白宋屿白的态度:“我知道,这事儿你觉得委屈,你心里想什么我也清楚。可你是个艺人,而我是个商人,我没办法让你只考虑自己,我们还得考虑集体利益。不过屿白啊,我也不会让你白遭这些罪,跟你坦白了吧,我最近让人收集了不少覃卓的资料,也让公司的相关部门背地里做了些手脚。等你演唱会公演的同时,我会让人在网络上放出一波覃卓的黑料,让舆论给他施压,到时候就算搞不垮他,也够他喝一壶的,这样子你满意了嘛?” 宋屿白想了想:“成啊,那就多加点黑料,好好触触他的眉头。” 这个话题谁都不想继续下去,之后三人就吃吃喝喝聊了一些别的,饭局结束之后,唐谦先行离开了,阿炀开车送宋屿白回家。车上阿炀一直有一眼没一眼的偷瞄宋屿白,宋屿白被他的小动作看烦了,靠在椅子上:“别瞅了,我知道我长的帅,你想说什么?” “我觉得这次的事儿,唐总的态度有点太敷衍,太不公平了。你放心我是一万个支持你的,如果你想整覃卓,我就去帮你搜集资料,对了……不是还有宋总嘛,他……” “行了,别提他,这事儿跟他没关系……”宋屿白不耐烦的打断:“唐谦那哪是敷衍啊,他那可是深思熟虑的,风娱虽然最近几年在国内势头很猛,但也不是一家独大。覃卓所在的滔搏传媒,一直都是跟风娱旗鼓相当的头号竞争对手,他不想让我跟覃卓闹的太难看,有五成应该也是不想跟滔搏闹的太僵。” “啧啧啧!这都什么事儿啊,真憋屈……”阿炀重重的砸了一下方向盘,心里替宋屿白生气。 宋屿白已经想开了,他的脾气来的急,去的快,冷静下来之后,觉得唐谦的想法也不无道理。而且唐谦既然都发话了,如果他仍然不采纳,那未免也太不识抬举,驳了唐谦的面子。现如今他本来就耽误了一个月工作,只能把后续所有重心都放在工作上,拿到那个男一才是正事,至于覃卓那边,先走一步看一步吧,反正他们俩这梁子是结大了! 随着夜色降临,华灯初上,璀璨的霓虹妆点着林立的楼宇,如幻影一样,飞速闪过车窗,拉开北京城繁华之夜的序幕。 最近这段时间实在是周遭不顺,宋屿白的心情有些闷,阿炀安静的开车,他就懒洋洋的靠在窗边,路过一个十字路口,忽然一个熟悉的场景映入眼帘。 “停车。”宋屿白突然开口,阿炀一时没反应过来,看着他发愣。 “我说停车。” 阿炀找个路边慢慢把车停下:“怎么了,有事儿啊?” 宋屿白一边披外套,一边就要打开车门:“那个我忽然想起来还有点事,你先走吧,不用管我了,我办完事自己回去。” “你要干什么,我陪你一起啊。”阿炀不放心。 “不用,私事,你别管了,回去吧。”宋屿白大力扣上车门,带好帽子和墨镜,拉紧衣领转身向另一个方向走去。 宋屿白脚步停在一家酒吧的门口,看着门头牌匾上几个醒目的灿金色大字“王朝酒吧”,奢侈又高调。这家酒吧是他离开之前常来的地方,是这个区有名的gay吧,老板他挺熟,自从他觉醒了自己的性取向,上学的时候跟着一群圈子里的人厮混,没少来这种地方。 宋屿白深呼吸一口气,心道自己还真是清心寡欲好久了,不是他不想,只是这几个月实在太忙,事情太多,而且他身份特殊,又不能随便找什么人都行,要找也得找嘴巴严实靠谱的。今天正好路过了,他又心里不痛快,突然就想找个小男孩儿消遣一下。 抬脚步入大门,酒吧内部灯光昏暗暧昧,宋屿白直接晃到了吧台,吧台前穿着时尚的年轻小男接待一见他眼神就亮了,虽然他整张脸遮的严严实实,但还是掩盖不住他优越的外形轮廓。 这家酒吧算是高端消费场所,平时也不乏各种富家子弟光临捧场,但男接待还是觉得像宋屿白这么光芒扎眼的实属难得,于是立刻露出一个娇柔殷切的微笑:“帅哥,一个人来玩啊!” 宋屿白环视了一圈在场形形色色的人,成双成对,钓凯子的,等猎物的……有几个眼尖的已经盯上了他,跃跃欲试的往他这边靠近。 “你们周老板在嘛?” 接待一听面前这人的口气,在这里混久了,那都是个顶个的人精,顿时换上一副礼貌的微笑:“在,老板在楼上,您贵姓?” “告诉你们老板我姓宋,老朋友来找,让他给我安排几个你们这里靠谱的。” “得嘞,我这就去,要不我让人带您先上楼上包房慢慢等。” 宋屿白被安排在了楼上302包房,服务生利落的给他上好茶水果盘,等了没一会儿,包房的门就被推开了,一个男人走了进来,张口声音爽朗:“呦喂,真是你,稀客稀客啊!” 周严卓大咧咧的过来,给了宋屿白一个热情的拥抱:“刚才有人告诉我姓宋的老朋友来找,我一猜就是你,你不是去国外发展了嘛,怎么回来了?你现在这么大个腕儿大驾光临,我这小宇小庙的,可真是不敢当啊!” 宋屿白也挺热情的跟他回抱,周严卓是他还没出道之前就认识的,关系虽然赶不上江堰初他们几个铁,不过也算是能聊得来的朋友了。 “行了,跟我还讲这些屁话干什么。” 二人互相让着坐到沙发上,宋屿白打量着周严卓:“不错啊你小子,几年不见你这酒吧是越整越有规模了。” 周严卓满脸得意,笑的嘴巴都到咧到耳朵根了:“那是,别的不敢说,放眼整个北京城的gay吧,我这儿算得上数一数二的了。” “要不我怎么来找你呢,也就你这还靠点谱。” “你可真是,这一消失就消失了好几年,我还以为你忘了我们这群兄弟呢!”周严卓一个劲儿的咋舌,宋屿白笑而不语,没多说,好在周严卓也不是个爱多问的性格:“对了,你回来没去见见堰初他们啊?” 一提到江堰初他们,宋屿白的情绪就有点复杂,当初他走的时候,整个人状态差极了,明知道这几个死党会担心,可他还是没跟任何人联系,不接电话不回信息,说断就断了。其实是他自己这事儿办的不地道,对不起另外三个人,尤其是江堰初,他还知道当年那些事儿的内情,宋屿白怎么想怎么都觉得不好面对他们几个,所以回来这么久了,一直借口工作忙,没去见一见他们。 “堰初上个礼拜还来过我这儿呢!” “他……来你这!”宋屿白挺惊讶,江堰初一直都是直的,哦不……他已经跟蒋南辰搅和在一起了,也不算直了。 “是啊,不过他不是来玩的,好像是来找人。” “找谁?” “找那人叫……”周严卓皱眉,他一天要接触那么多客人,实在是有点想不起来,不过印象中也是个挺好看的小孩儿:“好像也是个小演员,叫什么来着……嘿,我这记性……” “是不是叫蒋南辰。”宋屿白心里哭笑不得。 周严卓一拍大腿:“诶对,就是叫蒋南辰,你认识啊!” 宋屿白苦笑:“算是认识吧。” “你说这巧不巧了,诶别说这个了,你今天好不容易来了,我可得好好找两个人招待你。最近我们新招一批不错的小男孩儿,都持证上岗的,你要不要……”周严卓勾着宋屿白的肩膀,笑的一脸戏谑。 “我的要求你也知道,要嘴严实的。” “我明白,你就请好吧!” 第29章 第二十九章 旧情人重逢 周严卓还有事儿,宋屿白就让他先去忙了,过了不到五分钟,刚楼下那个男接待就笑呵呵的敲开了门,还领来了一排五个干净水灵的小男孩儿,宋屿白一打眼就知道,这是周严卓特意按自己口味给挑的。 “帅哥,您看看,怎么样?”男接待道。 宋屿白目光一趟扫过去,本来心情还挺不错的,可当他的眼睛落到最后一个人身上的时候,忽然定住了,有那么一瞬间的诧异,随后则转变为震惊。显然那个人也认出了他,同样一脸的惊讶,二人四目相对,那一瞬间连周遭的空气都变得凝滞诡谲了。 毫不知情的男接待还以为宋屿白就相中这个了,立刻很有眼力价的把其他人赶了出去:“那个小林啊,你在这好好陪陪宋先生啊,这可是老板的贵客,那个……我就不打扰了,您二位自便。” 男接待也退了出去,独留屋内的两人,在最初的震惊过后,宋屿白很快就恢复了正常。他大马金刀的坐在包厢暄软的大沙发上,冷着一张脸,眯着眼盯着面前的人,良久才挤出一丝冷哼:“呵……想不到是你?”话一出口,声音冷硬的像挂了冰碴。 对方则显然没有他这么沉稳的定力,呆呆的站着,本来清秀干净的面容十分僵硬,嘴唇死死的咬着,垂在身侧的双手握的死紧,仔细看他整个人都在轻微颤抖。 “说话啊……”宋屿白冷笑:“怎么……重遇我这个老朋友,不认识了?几年不见,林可……你竟然沦落到要出来卖了,当年从我这诓过去的钱,都花没了?” 他这番话如同突然从天而降的刀子,雨点一样密密麻麻戳在林可心口,林可用了好半天,才勉强喘过来一口气儿,挣扎犹豫的开口:“是我,怎么样?想不到你……还能回来。” 宋屿白锐利的目光打量他跟五年前并无太大改变的脸,说话也还是那个青涩的声音,可面前的人从头到脚的气质却已经变了,再也不是当年初遇时候,那个干净单纯的小男孩儿了。 就是这个人,当初让他一眼看上,本来觉得他可爱单纯,是个能陪伴自己度过最难捱日子的人。可是后来也是这个人,在他背后捅了最狠的一刀,让他颜面扫地,让他再也回不了宋家大门。有时候宋屿白都忍不住怀疑自己到底是幸还是不幸,怎么发生在他身上的事儿,总是这么戏剧化呢。 “我怎么就不能回来了,理亏的是你,又不是我。还是说……”宋屿白突然站起来,绕过面前黑色大理石长桌,步步逼近林可:“你害怕我,不敢见我。” 林可的确害怕,他知道自己曾经都做了什么,此时此刻的宋屿白,周身都萦绕着寒意,那股寒意让他心脏紧绷,身躯冻结。他想后退,可双腿却不听使唤,死死的钉在原地,他知道宋屿白有多恨他,恨到忍不住想杀了他。 神经如一根弦,被逼到了极致,怦然断裂,林可突然猛的推了一把宋屿白,整个人向后退去,直退到墙角,再无路可逃。声音颤抖,眼神惊恐:“我知道是我对不起你,但是都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你还想干什么?” 宋屿白猛然被他推了一个踉跄,心头一下子冒出火来,本来今天是来找乐子的,现在乐子没找到,反而让他碰到了这辈子最不愿意看到的人。他郁结了数日的火气全都在这一刻迸发:“我操你大爷林可,你特么还敢碰我!” 他上前一把揪住了林可的衣领,用力一甩把人甩到沙发上,举起拳头就要砸下去。林可浑身颤抖,脸色惨白,吓的紧闭双眼,双手死死的抓着他的胳膊。 就在宋屿白的拳头将将要落在林可脸上的下一秒,忽然停住了,他目光晦暗的盯着面前这个略显柔弱的小男孩儿,不知怎么的就下不去手了。不是他心软了,也不是还有感情,只是他突然觉得就算打了他又怎样呢,这么多年都过去了,当初再怎么恨再怎么怨,现在也都已经走到这个地步了。一股无力感袭上心头,就算把这个人打死,打残也改变不了任何事。 闭了半天眼睛,也没见想象中的重击落到自己身上,林可慢慢的睁开眼,入眼就是宋屿白那张好看的脸,和那双冒着血丝的眼睛。 “宋……宋屿白,我知道你现在是个明星,你……你不能碰我,你要是碰我……我就……”林可是完全被吓傻了,不知死活的还企图用宋屿白的身份来威胁他。 宋屿白一听这话,双目迸出杀意,勒紧了林可的衣领:“哦?你就怎么样?你想威胁我?” 林可脸憋的通红,已经呼吸不上来了,他本能的挥舞双手双脚开始挣扎。宋屿白一个没注意,差点让他拍打到自己宝贝金贵的脸,下意识躲了一下,就是这么一下,让林可钻了空子,猛的跳起来甩开他的胳膊,从他身下钻出去,打开包房的门就要逃。 宋屿白暗骂一声,心底第一个念头竟然是,自己当年眼睛是瞎了嘛,怎么能看上这个鬼玩意儿,他拔腿就要去追。 林可打开包厢门,扯着嗓子大喊:“来人啊,打人了!”话音刚落,他刚跑过走廊拐角,就迎面就撞上一个人,这一撞力道之猛,让被撞的双方都眼前一黑,向后退了好几步。 林可反应不及,抱着脑袋迷糊,对面那人缓过来之后,大骂一声:“妈的!谁啊!没看见有人吗,不长眼睛啊!” 追出来的宋屿白听到这骂声异常耳熟,几乎是立刻就认出来了是谁:“帮我拦住他。” 蒋南辰刚缓过来神,就听到宋屿白的声音,根本来不及给他反应宋屿白为什么突然会出现在这,从骨子里对宋屿白的服从就让他立刻做出了动作,上前死死抓住了要逃跑的林可。 林可用力挣扎,蒋南辰死死的抓着不撒手,二人僵持了半天,直到宋屿白追过来,二人一起把林可又揪回了包厢。 蒋南辰揉着刚才被林可无意中肘击到的胸口,愤愤的瞪了林可一眼,又茫然的看看宋屿白:“Evan哥,这什么情况啊?” 宋屿白这回是真忍不住了,看着跌坐在地上委委屈屈,装的一副可怜样的林可就来气,没忍住踢了他几脚:“妈的,找鸭子找到以前的小情儿了,这货还想用我的身份威胁我。” 蒋南辰听的皱起眉头,这是什么八点档狗血情节,对林可顿时好奇起来,他半蹲附身仔细看了林可几眼,表情莫名奇怪,然后又扭头看着宋屿白,伸出无根手指在宋屿白眼前晃来晃去。 宋屿白被他晃的心烦,打开他的手:“你干什么呢!” 蒋南辰咧着嘴,一脸嫌弃的指着地上的林可:“Evan哥,你以前是不是眼神不太好啊,这种货色,你也看得上?” 宋屿白心里同样有这种疑问,他以前到底是脑子出了什么毛病,竟然会觉得林可这样的人单纯可爱。后来会被坑,也纯他妈是他自己活该!还是年轻不懂事啊!但是虽然心里这样想,表面上在蒋南辰面前还是有点拉不下来面子,宋屿白板着脸低骂:“你少管,你怎么在这啊?” “当然是来找乐子的,不然呢!”蒋南辰倒是一脸无畏,直截了当:“倒是你Evan哥,想不到竟然会在这里碰到你。” “嗯,我跟这里的周老板认识。”宋屿白并不想多解释,正常人来这里的目的也没别的,既然被碰见了,都是成年人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倒是蒋南辰听到他这话,脸上的表情突然有点莫名,不过宋屿白并没注意,他现在注意力全都在林可身上。 林可蜷缩在沙发的角落,双手护着头,却依然不甘心,通红的双眼瞪着宋屿白:“宋屿白,你到底想要怎么样,如果你想要我还钱,我没有,大不了……大不了你把我命拿去好了。” 宋屿白心感荒唐,不屑的笑:“你他妈的以为老子差你这点钱,法治社会,你的烂命,我更懒得要。” “那……那你想怎么样?”林可绝望的看着他,大有一副破罐破摔的架势。 宋屿白在他身前的沙发上坐下来,直直的盯着他:“我就是挺纳闷的,当年你闹到我家的时候,不是挺贞烈刚烈的嘛,怎么现在跑到这里来当鸭子了,还是说当年那副纯情样,都是你装出来的。” 林可憋的脸通红:“你胡说,我……我是……” “行,你不说,那我这就去找周老板聊聊。”宋屿白作势要起身,林可忽然伸手拉住了他的衣角,宋屿白回头厌恶的甩开,对上他僵硬嫌弃的眼神,林可也不敢再动他了:“你别去,别去找老板,我需要这份工作,我需要钱……我爸快要不行了,我没办法。” 宋屿白原本凛然的目光一暗,倒是蒋南辰不耐烦了,伸出小手指扣扣耳朵:“呵,这年头不编个故事都不好意思出来卖了,Evan哥别信他的,要不要我来帮你教训他一顿,连你都敢惹。”说着,他撸起胳膊挽起袖子,一副跃跃欲试的姿态。 宋屿白拦住了蒋南辰,目光没有从林可身上离开,林可的话他并不怀疑,当年两个人还在一起的时候,他就知道林可家境不太好。林可母亲早逝,父亲身体也一直有隐疾,因此他当年也没少往林可身上搭钱,正是因为这样,所以对于林可后来对他做出的那些恶心事儿,他才倍感痛心。 “林可……你知道这叫什么嘛?”宋屿白突然伸手钳住了林可的下巴,让他避无可避的面对自己:“这叫报应!” 王朝酒吧的大门口正对着一条热闹的马路,两旁比邻的也都是灯红酒绿的酒店和KTV,此刻正值晚上九点,是这条商业街最热闹的时候。宋屿白一身伪装,把自己遮挡的严严实实,靠在大门门柱背光的阴影处一边抽烟,一边看着前方车水马龙的马路发呆。 事实向他证明,人一点背的时候喝口凉水都会塞牙,早知道他最近水逆,就不应该出这个门,找个屁的乐子,不如早早回家躺着睡大觉,就不会有这么多事儿了。蒋南辰哑声哑气的从他身后冒出来:“你就这么放过那个臭小子啦,我听你们俩说话,你跟他仇蛮大的。” 宋屿白吐了口烟气,缭绕的白眼迷的他眼睛微微眯起:“不然还能怎样,把他拖到哪个犄角旮旯,偷偷做了,然后埋起来。” 蒋南辰对他挤眉弄眼:“诶,用不用我帮你找两个人,偷偷揍他一顿,放心保证没人知道是我们干的。” 蒋小少爷天不怕地不怕的毛病又犯了,宋屿白被他傻样逗的直乐:“行了你,别整天没事儿不学好,你以为你□□啊!这事儿你就别管了,我也懒得跟这种人一般见识,打他我都嫌脏了我的手。” 蒋南辰噘噘嘴:“那好吧。” 宋屿白把烟头捻灭在一旁的灭烟器上,摸小狗一样摸了摸蒋南辰的头:“今儿要不是碰巧遇到你,估计就让林可那混蛋玩意儿给跑了,还有上次听说是你开车带着阿炀来山里找我的,一直都还没跟你说声谢谢。” 蒋南辰是那种得了便宜还要卖乖的人,立刻得意的昂起头,尾巴都要翘上天:“客气了不是,本少爷我做好事,从来不爱留名。” “行了,你玩吧,小心被让人看到,我先走了。”宋屿白整了整衣服,拿出手机打开了打车软件,被今晚这件事情一闹,他现在什么兴趣都没了,就想回家休息。 蒋南辰也不太想玩了,就陪着宋屿白一起等车,就在宋屿白车到了,准备上车的时候,他忽然扶住车门,对宋屿白没头没脑的来了一句:“哥,我这怎么也算帮了你两次吧,你……是不是应该感谢感谢我?” 宋屿白狐疑的看着他:“呃……什么意思?” 蒋南辰眯眼神秘一笑,活像只狡诈的猫:“帮我办件事,记得你欠我一次。” 第30章 第三十章 宋总亲自送饺子 回家路上,前座的司机大哥是个话痨,本着热情服务的宗旨,一路上一直跟宋屿白不停搭话。宋屿白恹恹的没什么精神,其实不太想搭理他,但是又不好拒绝他的热情。司机喋喋不休的唠叨他一句也没听进去,正想着怎么找个借口结束无聊的话题,手机忽然响了。 是周严卓打来的,也是,刚才在酒吧闹的一出,不算大也不算小,周严卓不可能不知道,正好他也想找周严卓说点事,很痛快就接了电话。 挂掉电话之后,司机大哥似乎也找不到新的话题了,车厢内总算安静下来。宋屿白静静的看着窗外飞速向后飞驰的城市夜景,心里很烦,就在他以为自己已经完全摒弃过往,可以勇往直前的时候,林可的突然出现,又再一次毫不留情的揭开了他过去那些不堪、沉重、令人作呕的往事。虽然他从没提过,也努力说服过自己,但他不得不承认,他心里最深处还是在意的。就像脆弱的镜子一旦有了裂痕,即便再怎么修补,也终究掩盖不掉那道丑陋的痕迹,经年风化,越积越深。 刚才周严卓简单关心了一下他到底是什么情况,被他几句敷衍过去了,不过他还是跟周严卓说了自己的意思。他让周严卓辞掉林可,并且放话,整个京城不允许有任何一家酒吧、KTV、娱乐会所再接收林可这个人。周严卓虽然好奇,但没有多问,京城这个权贵圈子里,太多鱼龙混杂的腌臜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大家心知肚明。周严卓跟他有些交情,自然也不会因为一个小小的林可,违背他的意思,一口答应了。 宋屿白觉得自己这样,已经算是对林可很仁慈了,他不是狗血电视剧里演的那种圣人,以德报怨,不管有多大仇怨,都能大发慈悲包容一切。他是承认自己是个自私的人,谁对不起他,他不反击回去,他觉得会委屈自己,他自己问心无愧,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对。而且他也不至于沦落到会担心林可做出什么对他不利的事儿,一个不起眼的小虾米,撼动不了他这艘大船。 当年林可从宋家拿走的钱,已经够一个普通人一辈子衣食无忧了,而如今这才过去五年,纵然林可父亲再怎么病重,也不应该靠他卖身赚钱才能治病。看来那些钱,已经被挥霍的差不多了,可怜人必有可恨之处,所以刚才宋屿白才会对林可说这一切都是报应。 很快车停在了宋屿白家小区门口,宋屿白付了钱,下车要走,司机大哥放下车窗对他喊:“哥们,看你脸色不太好啊,这世界上没啥事儿是过不去的,想开点,谁潇洒也不如自己潇洒重要。” 嘿!这大哥还挺爽快,宋屿白低头暗笑,扬了扬手回了一句:“谢了师傅,我记着了,早点回家,慢点开车!” 宋屿白慢腾腾的晃到自家楼前,坐电梯上楼,他一直低头摆弄手机,也没注意四周,听到叮的一声电梯门开了,想也没想抬脚就迈了出去。他所在的这栋高档公寓是一梯一户制式的,走出电梯,余光突然看见一个什么影子晃了一下。宋屿白心中一惊,猛然抬头,这才发现他家门口正站着一个人。 门口那人身材修长,穿着一件样式简单利落,做工精致的黑色长款风衣,黑裤黑皮鞋,整个人被笼罩在黑暗里,随着电梯门开,走廊的感应灯亮起,他被这灯光刺了一下,金边眼镜下那双淡漠深邃的眼,微微眯起。 宋屿白完全愣住了,嘴唇微张,哑了好半天才下意识挤出一句话:“宋淮之,你怎么在这?” 宋淮之晃了晃手里提着的一个袋子:“我今天回家,刘姨包了饺子虾仁三鲜馅儿的饺子,我记得你爱吃,就给你送点过来。” 宋屿白目光定在那个袋子上,的确,他从小就喜欢吃刘姨包的饺子,也真的是好久没吃到过了。在国外这几年,那伙食虽然丰富,但宋屿白却怎么都觉得没有中国的东西好吃,真是有钱都吃不到家乡味。好吧,看在饺子的份上…… 宋屿白拿钥匙开门,宋淮之看着他,忽然不满的皱起眉:“你就穿这么点出去,不冷嘛?” 宋屿白开门的手一僵,恍然才发觉,自己现在上半身就穿着一件羊绒衫。他明明是穿了外套的,刚才下车的时候他满脑子都是事儿,一拍大腿:“卧槽,我刚才落车上了。” 宋淮之深感无奈的摇摇头,接过他手中的钥匙拧开门,两双手不经意间触碰,宋淮之明显感觉到他的手冰凉。二人进屋之后,一下子被屋里的暖意环绕,宋屿白这才后知后觉,刚才的确是有点冷。宋淮之轻车熟路的走进厨房,把带来的饺子盛出来放在盘子里,来的时候他用保温桶装着的,现在还没凉。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你吃饭了嘛,要不要吃一点,还热着。” 宋屿白摸摸肚皮,今天跟唐谦谈事的时候,光顾着说话了,压根没吃几口东西,只喝了几杯酒。后来又发生了那些事,让他倒尽胃口,根本就没想起来饿这回事儿。现在被宋淮之这么一提醒,好像的确是有点饿了:“行啊,放那吧,我先去收拾一下。” 宋屿白回房间快速冲了个澡,把身上沾染的酒气烟气都洗掉,这才清清爽爽的下楼来准备吃夜宵。厨房里大灯开的明晃晃,宋淮之还趁他洗澡的功夫做了碗清淡的蔬菜汤让他暖胃,热气在落地窗上凝结了一层白雾,屋子里到处都充斥着烟火暖意,让宋屿白烦躁了一晚上的心,忽然就被这股热流冲淡了。 宋屿白坐在桌前,那起筷子戳了一个饺子一口吞下,还是小时候的味道,这么多年了一点都没变,宋淮之安静的坐在他对面,看着他吃。 宋屿白其实很想像以前一样,问他饺子既然送到了,为什么还不走,别想找借口赖在自己家。可是今天看着宋淮之,他却怎么都无法开口了,如果宋淮之走了,这屋子里就又剩下他一个人了,那种屋子里静的有回音的感觉,实在不怎么好受。 宋淮之看着他喝了几口汤,脸色红润了不少,似乎有什么话想说,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却又不想打扰他吃饭。宋屿白察言观色的本事厉害,肚子里有点东西垫着,情绪也稳定下来,这才抬起头开口:“你想说什么,就说吧。” “我听说你不打算告覃卓了?” “你听谁说的?” 宋淮之嘴唇抿成一条线,沉默不答,宋屿白很快就反应过来,他跟唐谦见面谈这件事是下午才发生的,宋淮之晚上就知道了,除非宋淮之在他身上安了监听器,要不然就是有内奸。 宋屿白很快反应过来,咬牙切齿:“阿炀这混蛋玩应儿,他到底是谁助理啊,怎么什么都告诉你!”这混小子,胳膊肘竟然往外拐,等着扣工资吧。 “是我问的他……”宋淮之的眉头始终没平过:“能告诉我为什么嘛?” “不为什么,权衡利弊的结果,公司对我接下来的工作有别的安排,这段时间的确不适合挑事儿。”宋屿白懒得解释太细,宋淮之见他口气似有不甘心:“是唐总的主意,对嘛?” 宋屿白低头用勺子搅和着面前那碗汤,算是默认了,宋淮之虽然不了解娱乐圈里的弯弯绕绕,但是名利场他混的多了,有很多事儿,不是你想怎样就可以怎样的,对此他相信宋屿白有能力处理自己的问题,也不想更加干涉。 良久,宋淮之舒缓了眉头,表情放松下来,是在外面从未展露过的柔和:“不管为什么,我都支持你的做法,你放心……我会盯紧覃家,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让覃卓再有任何机会伤害你!” 他的语气前所未有的认真,此刻夜深人静,四周都静悄悄的,他说话的声音不大,清冷平稳,似乎生怕惊扰了这一刻的平和。可从他嘴里吐出来的每一个字,却都带着无比坚定的气场,让人不由自主的信服。 宋屿白愣愣的看他,心里好像被什么东西给捶了一下,力道不重却让他一个激灵,鼻子也没由来的一酸。他今天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变得这么矫情了! 宋屿白有点尴尬的低下头,继续盯着面前那碗已经凉掉的汤,强行掩饰自己的情绪,扯出一个笑脸:“没事儿,没那么严重,之前着了他的道儿,是我没防备,这回我可不会轻易让他好过。” 宋淮之也不戳穿他,只是觉得他脸色差的让人心疼,想伸手去轻抚他发丝面庞的**特别强烈,可又怕他会突然暴起,就强行压制住了自己的冲动。就在这个时候,宋淮之突然眼尖的发现,宋屿白左侧下颌骨和脖子相交的地方,有一道很明显的红痕,好像是被什么东西挠出来的。 “你脖子怎么了?有谁打你了?” 宋淮之突然这么转了话题,让宋屿白措手不及,下意识的就伸手去摸自己的脖子:“啥?”可他这小动作,在宋淮之眼里,却理解成了是在故意遮掩。 宋淮之去客厅翻出了一个小镜子,回来放在宋屿白眼前,对着他就照。宋屿白还没来得及质问他怎么对自己家东西放哪里这么熟悉,一眼就在镜子里看到了自己脖子上面的抓痕,他这才想起来,应该是在酒吧跟林可纠缠的时候,不小心被他抓到的,可是当时他正在气头上,也没注意这不起眼的伤痕。 “阿炀告诉我,他早就回家了,你怎么这么才回来,跟唐谦见完面后,你又去哪了?”其实这句话刚才一见到宋屿白他就想问了,可又怕宋屿白觉得他管天管地的烦,就忍着没敢问。 宋淮之这一副质问的语气实在让宋屿白觉得不舒服,明明他才是当哥的,身为弟弟,对自己亲哥这是什么态度啊,再说他去哪了,跟宋淮之又有什么关系:“你审犯人呢!我就出去溜达一圈不行啊!” 宋淮之俊眉一挑:“溜达一圈,就让人给挠了?” “什么跟什么啊,我这是……这是……”宋屿白一时之间也想不到好的借口解释,总不能说被什么东西撞大脖子上了吧。 他越是这幅遮掩样儿,就越让宋淮之心中起疑,再联想起他一回来就先去洗澡,宋淮之顿时心中有了八分猜测,他明知道自己管不了宋屿白,面上的表情还是瞬间阴冷下来。 宋屿白被他如炬的目光盯的浑身难受,把手中勺子一摔:“行了,别瞪我了,我就是去了趟周严卓的酒吧,而且我什么也没干……”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底气越来越不足。 宋屿白当年混的最过火的时候,没少往周严卓那里跑,也因此没少被宋岩追着打,宋淮之自然知道那家酒吧是什么地方,心里一股嫉妒的火浇了汽油一样蹭的一下烧了上来:“你……你伤还没好彻底,就……就去那种地方。” 宋淮之突然烧起的这股邪火,猛烈的让宋屿白都觉得有点意外,二人对着互相瞪了半天眼睛,最终还是宋屿白率先败下阵来,心里暗暗嘀咕,你管得着我嘛?不过没敢真的说出来。 “我真的啥都没干……”宋屿白长叹一口气,或许是因为宋淮之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态度,也或许是因为今晚遇见的林可和此刻眼前这盘饺子,都勾起了他心里酸涩的往昔回忆。他忽然有了一种特别想跟人倾诉的**,好像想说的话不说出来,就堵的心里难受:“我今晚遇到林可了……” 此话一出,宋淮之的表情瞬间凝固,甚至都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他表情绷的死紧,被桌子挡住放在膝盖上的双手逐渐握紧,力气大到颤抖。 林可! 林可! 这个名字如同闷雷一样在他心里不断翻滚,北京城这么大,事情怎么就这么巧!脑海中不由得又被迫回忆起当年发生在他家主宅的事儿,宋屿白有多恨林可,他的恨同样有过之而无不及。 宋屿白一直低头,没去看宋淮之的表情,他不用看也知道,宋淮之的脸色绝对好不到哪去。林可当年不仅骗了他害了他,对整个宋家也造成了很大的影响,难怪宋淮之会生气!他知道就不该告诉宋淮之的,这嘴怎么就忍不住呢! 第31章 第三十一章 十六年前 宋屿白以为宋淮之是在迁怒自己,毕竟当年的一切都是他引起的,可宋淮之除了满心的愤怒之外,却是很担心他。宋淮之知道这件事儿,是宋屿白心里最深的一根刺,明明都这么多年过去,他怕林可那个混蛋的再度出现,会伤害到宋屿白。 玻璃上的雾气逐渐褪去,方才还平和温热的气氛慢慢凝结,二人相对无言沉默半天,最终还是宋淮之先平静下来,再抬头他满眼都是心疼和担心:“他……没对你做什么吧?” 宋屿白摇头:“他还能对我做什么呀!他这些年混的应该不太好,我揍了他一顿,他说他爸病了,没办法才出来卖的!” “他这样的人,不值得你上心,不论是以前还是现在。”宋淮之最终,还是没忍住拉住了宋屿白放在桌子上的手,这双手骨节分明,手指修长,指尖圆润白皙,透着淡淡暖意。他很了解,别看宋屿白平时一副强势的态度,可真碰到事儿了,这人也是最容易心软的。当年他可亲眼见识过林可是个怎样的人,他怕宋屿白会对林可心软。 宋屿白一惊,虽不像以前那样反应激烈,却还是暗戳戳的抽回了自己的手:“我知道,现在我当然不会搭理他,至于以前……你就当我眼睛瞎了吧。” 宋屿白的脸色明显很差,手中的温度一空,一股难以言喻的失落漫上宋淮之心头,他能想的到,今天一天宋屿白都经历了什么:“别想了,早点休息吧,睡一觉什么都会好的。” 宋屿白也的确很累了,肚子一填饱,眼皮直打架。他起身准备回房间,刚走了两步忽然又回头深深的看了宋淮之一眼,宋淮之也直视他的眼睛,最终他还是什么都没说,默默回了房间。 宋淮之把桌上的餐盘收拾好洗干净,然后也没着急走,安静的坐在客厅里看着楼上的方向出神。已经快凌晨了,他应该离开的,可又不放心就这么扔下宋屿白一个人。 而且这一次宋屿白也没有像往常一样赶他走,刚才宋屿白回头明明什么都没说,可他却从那双执拗骄傲的眼神中看出了源自心底,或许连宋屿白自己都不想承认的依赖,他是不是也在害怕,害怕一个人留在这空荡荡的房间里。 宋淮之如同雕塑一样,干坐了许久,墙上的挂钟分钟转了整整一圈,他才轻微动了动,解开脖子上束缚的领带,起身向楼上走去。 来到宋屿白房间的门口,约莫着他应该睡着了,宋淮之试探性的转了下门把手,竟然没锁。他轻轻把门推开一条缝,房间内一片黑暗,走廊的灯光顺着门缝洒漏进去,微弱的一条光带勉强勾勒出了床上的人影。 宋淮之轻声步入房间内,关上门过了好一会儿,眼睛才适应屋里的黑暗,慢慢的能借着月光看清东西。他走到床边小心翼翼的坐下,看着宋屿白那张平静的睡颜,胸口微微起伏,呼吸平稳,此刻的他卸下了平日里所有的虚假表象,看起来真实又脆弱。 宋淮之伸手轻轻覆盖了他裸露在被子外面的手,不敢用力,生怕吵醒了他。只有趁宋屿白睡着的时候,宋淮之才能这样靠近他,触碰他一点点,偷来的奢侈,让宋淮之倍感心酸。 双眸在宋屿白平静的脸上不舍的流连,宋淮之知道,眼前这个人经历的实在太多,他用那些张扬跋扈,激烈又固执,看似无懈可击的面具,把自己层层保护了起来。在外人看来,他才华横溢,出类拔萃,是红透半边天的大明星。可只有他自己知道,如今的成就,是他付出了多大代价换来的。 其实听到林可的名字的时候,宋淮之之所以反应那么激烈,除了生气还有心中那股不为人知的嫉妒。他嫉妒就连林可那样一个什么都不是的混蛋玩意儿,曾经都可以短暂拥有过宋屿白的真心爱护,而他自己,却永远无法得到宋屿白的心,就因为他是宋屿白的弟弟。 宋淮之厌恶林可,可他知道自己没什么资格,遥想当年,伤害了宋屿白的不止林可一个人。他没有资格对林可谈恨,因为他的不理智,他的一时冲动,在宋屿白本就分崩离析的生活里又添了无可挽救的一笔。当看到宋屿白对林可那么怨恨憎恶的态度时,他同样感到了一丝恐惧,他是真的害怕宋屿白也会用那样的态度和眼神对待他。 可是宋屿白没有,甚至不知道是不是宋淮之的错觉,他觉得自从重逢之后,经历了这么多事儿,宋屿白打心里甚至有那么一点点依赖他。也恰好是因为这样,所以他才更加羞愧胆怯,他想靠近宋屿白,却又羞于面对这样热烈坦荡的他。 如果当初,他没有那么冲动,没有做过那些事,会不会如今的两人都会变得不一样? —————————— 十六年前 十二岁,是花一样美好的年纪,十二岁对于一个男生来说,初心懵懂,情感发芽。就在身边所有同学朋友都开始琢磨怎么给小姑娘送巧克力,上课传纸条写小情书的时候,宋屿白发觉自己似乎很普通男生不同,他对小女孩儿没兴趣,却专门爱去盯着那些长的干净秀气的小男孩儿看。 他妈没的早,爸又不爱管他,导致宋屿白打小就比同龄人更加早熟,他很清楚的知道,自己这样是因为性取向跟大众不同,自己是个同性恋。 清楚的明确这一点之后,因为当时年龄还小,起初宋屿白还刻意隐瞒这一点。可是后来随着年纪一点点长大,他接触的人也逐渐变多,校园外的世界似乎更加丰富多彩,包容性也比他想象的要大一点,他开始逐渐接受自己的性取向。当宋岩知道他这种近乎于异类的情感取向之后,对他的斥责和谩骂几乎从未间断过,可他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随之进入叛逆期后,一方面是为了跟宋岩对着干,一方面是遵循自己的内心,他更是肆无忌惮,因为他长的帅气,还舍得花钱,身边的对象总是不断,换了一个又一个。 可纵使身边从不缺人陪,宋屿白也从来没觉得自己真心喜欢过哪一个,那些人不过都是他无趣生活中的一点调节剂罢了,直到上了大一时,他碰见了林可。 林可给他的感觉跟其他人都不一样,那时候的林可长的很好看,皮肤白人也干净,不怎么爱说话,所以导致他不太合群,常常喜欢一个人坐在篮球场边,戴着耳机看书发呆。宋屿白是和同学打球的时候在球场上遇见他的,当时站在球场中心,处于人群焦点,耀眼明媚的宋屿白和温和内敛的林可,形成了鲜明的对此。 宋屿白很快要到了林可的联系方式,二人从认识到相互熟悉再到交往,并没有花费太久的时间。毕竟像宋屿白这样的人,没有几个能拒绝,而且他喜欢一个人的时候,温柔体贴有耐心,又肯花心思对一个人好。 起初的相处还是很融洽的,宋屿白发现林可是个很单纯的人,跟自己在一起的时候还是初恋,他干净简单的像一张白纸,没有那么多花花肠子,整个人温和无害,说什么是什么,这让宋屿白对他的怜爱更甚。如果说和以前那些人在一起,只是为了解闷,释放**和压力,那么宋屿白想,他或许是真的可以和林可谈个恋爱试试,起码他是想认真的。 二人在一起两年,宋屿白知道林可父亲身体不好,为此也没少掏钱给林可的父亲看病。医院烧钱如流水,当时身为宋家大少爷的他,虽然不差钱,但钱财来源基本也都是要靠家里,很快宋岩就知道了这件事,为此还把宋屿白狠狠的打了一顿,抽的他去了半条命,一个礼拜没下来床,可就算是这样,也没动摇宋屿白想对林可好的心思。宋岩断了他的经济来源,他就靠朋友托关系,自己倒腾电子产品,赚了不少钱一股脑都填给林可家里。 大三下半年,宋屿白跟林可爆发了一次争吵,林可一向对宋屿白百依百顺,很少吵架,但是这次二人的矛盾格外严重,冷战好几天没说话。刚开始的两天,宋屿白少爷脾气一上来,觉得自己没问题,晾着林可就没去理他。之后几天他越想越觉得,自己作为主动的一方,应该学会包容,两个人在一起,谁对谁错其实根本没必要纠结的太过清楚,于是思来想去,宋大少爷觉得屈尊去主动求和。 可惜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还不得他打通林可的电话,和他同校的江堰初就给他微信发来了一张照片,照片上清清楚楚的是林可和另一个男人抱在一起的样子,下面还附着一句话:“月华酒店,快来。” 宋屿白顶着满头怒火,赶到月华酒店的时候,江堰初正把林可和另外一个年轻男人堵在大厅里,三人争论着什么。说来也巧,这酒店是江家旗下的,江堰初今天路过来办点事,正好就撞见了林可的奸情,作为宋屿白的死党,他怎么可能不知道林可跟宋屿白是什么关系。 开始还抵死不承认的林可,在面对宋屿白那夹杂着滔天怒火,失望,愤恨,伤心的眼神的时候,彻底慌了…… 整整两年的全心付出,倾尽所有爱意营造出来的爱情乌托邦,从这一天起,全面崩塌。原来什么干净单纯,什么美好初恋,唯唯诺诺都是装出来的。 林可根本就是把他当做一个人形提款机,看中他有钱,不惜用感情作为筹码,钓着他只为了他的钱。而像他这样的提款机,还不只一个,林可在跟他交往的两年间,还不间断的同时跟别的男人上床。宋屿白很难想象,一个人究竟有多少张面孔,才能把性格伪装的这么完美。他从小闯祸,叛逆,挨打挨骂,可他从来都是率性坦荡,还是第一次,他感觉自己受到了前所未有的侮辱和欺骗,林可的所作所为,让他觉得自己根本就是个彻头彻尾的蠢货。 江堰初冲上去揪住林可身旁的那个男人就开揍,林可在一旁无力的拉着,而宋屿白愣在原地,如同石塑的雕像一样,空洞呆滞的看着眼前的闹剧。那天他根本不知道这场闹剧是怎么结束的,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浑浑噩噩的回到家的,只记得回家之后,没有一个人安慰他,问他到底怎么了,宋岩二话没说又把他给打了一顿。 躺在自己房间的床上,身上的疼痛,混合着心里的疼痛,把宋屿白整个人都要撕裂开了。痛感让他眼前一阵眩晕,他开始分不清东南西北,是他自己识人不清,是他自己活该,可他到底是什么地方做的不对呢?从小到大,好不容易第一次,真心对待一个人,为什么却要换来这样的下场呢? 宋屿白骨子里是个果断决绝的人,他爱一个人的时候能掏心掏肺,遭遇背叛的时候,也绝对不会原谅。所以当林可事后,来找他道歉,哭哭啼啼说做错了,求他复合的时候,他只说了一句话:“如果我没钱,你还能喜欢我吗?” 他不相信一个从骨子里劣根深种的人,能轻而易举改变自己的本性,所以他根本不信林可说的话,被骗一次就已经够蠢的了,如果再被骗第二次,那就真是他不长脑子了。 本以为两人可以就此结束,好聚好散,宋屿白也不想再去纠结他失去了那些钱和时间,但他没想到,林可会破釜沉舟,直接上门闹到了他家! 第32章 第三十二章 亲友票 依旧是团圆融洽的中秋家宴,宋家大宅上下挤满了亲戚,宋屿白虽然是长辈眼里的问题少年,在平辈的年轻人里却非常受欢迎,他正和一个叔叔家的小堂弟聊着最近新出的一款游戏,大门忽然就被敲响了。佣人去开了门,宋屿白和其他所有人一样,不经意的撇去一眼,当场就愣在了原地,门外站着的不是别人,正是林可。 林可如被辜负的弃妇一样,上来就揪住了宋屿白的袖子,哭着闹着求他不要甩掉自己。当着所有亲戚,众目睽睽之下,宋屿白的脸都紫了,这一瞬间,他恨不得把林可千刀万剐。 宋岩和安祈压根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短暂的错愕以后,丢脸和愤怒一齐冲上头。倒是宋淮之最为冷静,很快通过只言片语理清了事情经过,上前一把从宋屿白身边扯开了林可,压低声音冷冷说:“出去聊。” 林可哪能就这么出去,他要的就是把事情越闹越大才好,推开宋淮之,他突然一下子跪在了地上,抱着宋屿白的大腿哭诉。按照他的意思,就是宋屿白始乱终弃,抛弃了他,宋屿白在宋家本来就不受待见,这下子更是长一百张嘴都说不清了。 宋屿白气的一脚踢开了他,心里对这个人最后一点美好滤镜都消失不见,抓着他的衣领照着他的脸就要打,被宋淮之及时给拦住了。宋淮之表情凝重的摇了摇头,宋屿白这才醒悟,如果这一拳打下去,就做实了他喜新厌旧,抛弃旧情人的事实。 最后宋岩嫌丢不起那个人,让佣人把林可带进了书房,仔细了解了事情的经过。林可表示不复合也可以,他要分手费,而且一张口就是三百万,并且威胁如果不给他钱,他就把这件事去告诉记者。宋岩虽然不是明星,但宋家在京城也是有头有脸的,他宋屿白再不济名义上也是宋家的儿子,在亲戚面前丢脸事小,如果这件事被记者曝光,宋家以至于整个宋氏集团都会受影响。 宋岩被气的半死,血压差点冲破脑顶,血红着眼恶狠狠的瞪着宋屿白。三百万不是一笔小数目,对于普通人来说,是一辈子都赚不到的巨额财产。虽然宋家不是出不起这个钱,只是这种被勒索的感觉,让宋岩觉得颜面尽失,一张老脸都要被这个逆子给丢尽了。 “你凭什么觉得,你要钱我就得给,而且就算我给,你觉得你值三百万?”宋屿白阴恻恻的盯着林可,牙都快咬出了血,痛心、不堪和被侮辱的感觉,让他无地自容。如果有可能,他简直有一种想杀了林可的心。 林可也不看他,梗着脖子道:“不给,我们都别想好过。” “你……” 宋屿白忍不住又要动手,宋岩厉声惧气的站起来拍了下桌子,力气之大震的桌上陶瓷茶杯倾倒,杯内茶水洒了一桌面。 “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跑来跟我撒野,也不看看我宋家是什么地方,来人啊,把他给我赶出去,我倒要看看,这一个入不得人眼的小杂种,能有什么本事跟我谈条件。”宋岩大声叫来佣人和保安,把林可强行赶出了宋家。 “宋屿白,你等着,我不会放……唔……” 宋屿白双眼血红的盯着地面,耳边最后回荡的,是林可声嘶力竭,恶毒的咒骂…… 林可走后,宋岩本想关起门来,好好收拾一下自己这个逆子,可是宋屿白却突然转身冲出书房,穿过众人所在的大厅,头也不回的逃离了这个家,谁也不知道他要去哪。 “小王八蛋,滚……赶紧滚,最好再也别回来,我正好就当没他这个儿子。”宋岩气的浑身发抖,心脏猛跳,安祈怕他真气出个好歹来,忙给他拍着胸口顺气。 宋淮之淡淡的看着宋屿白离去的方向,良久似乎终于下定了什么决心,对着安祈和容易留下轻飘飘的一句:“我出去看看。”然后就跟着头也不回的溜了。 —————————— 宋屿白这一觉睡到了第二天上午,果然睡觉是治愈心情最好的良药,一觉起来他感觉整个人敞亮了不少。顶着一头睡的蓬乱的头发下楼,本来想倒杯水喝,路过沙发的时候,已经习惯独居的他忽然被沙发上躺着的一条人吓了一跳。 宋淮之合衣躺在沙发上,一条手臂撑在头后,因为他个子太高,一条腿搭在沙发上,一条腿从膝盖开始垂在地上,睡的很沉,从他微蹙的眉头不难看出,这种睡法不是很舒服。宋屿白目瞪口呆的瞪着他,昨晚他竟然就在自己家沙发上这么睡着了。 “卧槽了,你这小子……”宋屿白无奈摇头笑骂,这轻轻一声,却吵醒了宋淮之。他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第一眼看见的就是宋屿白那张好看的脸,不由自主的一笑:“你起来了。” 宋淮之起身动动脖子感觉有点酸酸的发胀,宋屿白去厨房倒了两杯水一杯递给他:“我说宋总什么脸皮也这么厚了,在我家蹭住,蹭的这么理所当然,经过我同意了吗?” 宋淮之不以为意:“你不是也没说不行嘛!” “嘿……”宋屿白觉得难得会贫嘴的宋淮之还挺有意思,心情不错:“你今天不用上班啊?” 宋淮之看了眼时间:“下午两点有个会,我在那以前过去就可以,你饿了嘛,我去做点吃的。” 他说着就要起身,宋屿白赶紧给他拦了下来:“得了,你歇着吧,看你这一宿对付的这么难受,我家客房你又不是没睡过,你去洗洗,今儿早饭就我来弄吧。” “你?”宋淮之诧异的看着他,宋屿白皱起脸:“怎么,瞧不起我。” 宋淮之听话的去卫生间洗漱了,再出来的时候,宋屿白正穿着家居服哼着小调在厨房里煮面,宋淮之凑过去一看就乐了,原来他的早饭就是煮泡面,还贴心的加了两根青菜一个鸡蛋和一根火腿肠。 “宋大明星早饭就吃这个?”宋淮之调侃,宋屿白使劲儿瞪他:“怎么,不乐意你别吃啊。” 宋淮之哪敢不乐意,只要是宋屿白做的,就算是毒药他也能吃进去。二人迎着秋日刺眼的日头吃了顿其乐融融的早饭,吃过饭之后宋淮之又在宋屿白家赖了一上午,这才依依不舍的出门去上班。 宋淮之一到公司,崔媛媛就跑来告诉他,说赵总和博明生物医疗的负责人都过来了,正在会客室等,准备跟进一下之前那个医疗药品研发项目。之前宋屿白出事,宋淮之急匆匆的回国,这个项目的后续都交给手下经理处理了,这段时间他又忙,也一直没来得及跟赵总他们再谈。不过一想到博明生物医疗是覃家的,再想到覃卓,宋淮之心里就是一阵儿憎恶,如果不是这个项目合同已经签了,他决计不可能跟覃家合作。 看距离开会还有点时间,宋淮之叹了口气,让崔媛媛去准备一下开会资料,自己则表情阴郁,转身向会客室走去。 这个项目已经是板上钉钉,而且又是宋岩提议,赵总从中做媒牵上的,况且未来前景可观,宋淮之也实在没必要跟钱和利益过不去。但他又不想就这么善罢甘休,于是在之后的合作中,他想尽办法,使了点儿手段,从博明那边又套来了百分之二十的分红合同,争取了利益最大化。虽然这做法不太地道,但生意场上多了去尔虞我诈,碍于宋家的势力,博明那边的负责人虽然不满,但最后也没能说什么,只是不明白,宋淮之这个小辈为什么冒着被戳脊梁骨的风险,也要匡他们一笔,其中原因,只有宋淮之自己知道。 北京的天儿说冷就冷,伴随着几场不大不小的秋雨,降温跟跳水似的,仿佛一夜入了冬,更有不抗冻的,已经早早就换上了冬装。 宋屿白休养没到一个月,身上的伤早就好透了,在家闲不住主动要求恢复了工作。他停工了那么久,一回来各种工作通告接踵而至,一下子忙的脚打后脑勺,恨不得每天八百个分身同时干活。时间飞一样流逝,公司专门给他量身定制的演唱会也已经敲定了日期,就在元旦前一天,跨年夜的当晚,举办地点在工人体育馆。门票预售早半个月前就开始了,一开售没到两天就被一抢而空,可见人气火爆。 前两天宋屿白飞海南那边去拍了个宣传片,那边暖和,习惯了那边的温度之后,再回到北京,下飞机的时候冷不丁被冻的直哆嗦:“这鬼天气,真冷啊!”他裹紧身上的外套,顶着十二月的寒风,上车往工人体育场去。距离跨年还不到一个星期了,他现在每天都得抓紧时间准备演唱会的彩排和训练。 傍晚的高峰期北京城正是堵车的时候,车子龟速在马路上爬行,宋屿白懒洋洋的靠着,隔着车窗看着窗外的车水马龙,本来他应该趁这时间补个觉的,累过头了却反而怎么也睡不着。恰好路过环贸商业中心,维登大厦那栋显眼的地标性建筑傲然耸立在一片灯火海洋之中,大厦外墙的广告牌上,还印着宋屿白本人的巨幅海报。 “Evan哥,你不睡会儿,看什么呢?”前排的阿炀回头问,宋屿白张口就是一通胡扯:“看我自己,你说我长的怎么就那么帅呢,这海报拍的!啧啧啧!” 阿炀简直懒得理他,突然宋屿白好像想起什么:“诶,我演唱会内场前排的亲友票你留了嘛?” “当然留了,怎么,你要送人啊?” “嗯,记得到时候给我一张。” “就一张!够吗?”阿炀好奇的回头:“你要送谁啊,直接说一声我给你送过去不就完了。” “不用,我自己给……那就再给我一张吧,两张。” 阿炀纳闷,他们团队的都有工作人员证,内场行动自由,根本都用不着票,唐谦那边更是想来就来,宋屿白这神神秘秘的是想要送谁。 宋屿白接着扭头盯着不远处那栋大楼,他那张票是打算送给宋淮之的,说起来自从回国,宋淮之帮了他不少,又是他弟弟,他这个做哥哥的也不能跟个白眼狼似的一点表示都没有,送他一张票就当是感谢好了。至于另外一张,就送给蒋南辰吧,也不知道他有没有空,说起来也不知道他跟江堰初怎么样了? 彩排结束之后已经是半夜十一点多,阿炀和工作组的人提议要去吃夜宵,宋屿白没跟他们掺和,前几天全国各地来回跑,他几乎没睡过几个整觉,现在他一点胃口都没有,就想回家好好睡一觉。 这个点儿路上已经没什么车了,宋屿白自己强打精神开车回家,停好了车他浑身一点劲儿都没有,就赖在车里吹着暖气不愿意动弹。他拿出手机想问问宋淮之31号有没有空,但也不知道都这个点儿了人家睡没睡,于是就干脆发了条信息,想着对方能看到就看,看不到就算了。 “我31号晚上七点演唱会,工人体育馆,有空吗?” 发完信息他把手机收起来,刚打算下车,手机忽然就响了,滴答一声,宋淮之竟然秒回! “有!” “行,内场前排亲友票,等我有空给你送去。” “好!” 嘿!还挺惜字如金,一个字一个字蹦,虽然心里这么抱怨,但宋屿白其实压根就不在意这些,嘴角扬起了弧度。总之宋淮之答应了就是好的,这下就算还了他的人情了吧,应该……还了吧,毕竟他演唱会一张门票也挺贵的,没错,就算还了! 宋屿白的心情立刻扶摇直上,哼着小调,裹紧大衣开门下车回家。、 与此同时正在公司加班的宋淮之,站在总裁办公司,透过那扇落地窗,俯瞰23楼窗外的京城夜景,手机屏幕的幽幽白光映着他脸上微笑,平静又温和。 第33章 第三十三章 演唱会 31号当天,一大早起天色就阴沉沉的,午后竟然飘起了雪花,这是今冬的第一场雪,似乎是用这种浪漫的方式,向逝去的一年告别。雪势不大,洋洋洒洒如飞絮,对于这座城市千千万万想要度过跨年夜的年轻人来说,倒是也应景。 工人体育场门口早早就排起了长龙,各种应援的道具、灯牌、条幅几乎人手一个,粉丝们兴奋的围在一起议论,热络的人气儿,衬的天气似乎都没那么冷了。后门人员进出通道也被闻讯而来的粉丝堵满了,大家都只是为了能近距离看到宋屿白一眼。 宋氏集团的高层员工们,从早上上班就发现,自家总裁今天心情似乎不错。虽然宋淮之还是板着那张脸,不苟言笑,话少的可怜,但从他身上明显散出的那股子轻松得意,让人想不被感染都难,对于他这种百年难得一遇的状态,员工们背地里都在议论,宋总最近是不是走了桃花运。 而且就在昨天晚上临下班之前,宋总还通知大家团建,他提前让崔媛媛去抢了宋屿白演唱会三千张团体门票,要请公司所有核心员工去听演唱会,去不去看个人意愿,不强求。宋屿白的名气是众人有目共睹的,他的演唱会本就一票难求,公司的小姑娘们想抢都抢不到,这有现成的好事,几乎没有一个人拒绝。尤其是女员工们,恨不得眼冒桃心,喜极而泣,高呼宋总万岁。 因为第二天就是元旦假期,31号宋淮之就给所有人都放了半天假,下午收拾收拾就可以自由活动了,只等着晚上的演唱会。宋淮之先回了趟家,把几乎快要焊在他身上的西装脱掉,换了一身休闲服,他已经很久没穿过这种类型的衣服了,站在镜子前的时候,他甚至感觉有点奇怪,左右打量了好半天,才确定自己这一身完全没问题。然后就从口袋里拿出宋屿白前两天亲自送过来的演唱会门票和后场通行证,美滋滋的出门了。 而宋屿白这边,近三天来就忙的一直没回家,31号上午还抽空回了趟公司,为了确保晚上的演唱会能展现最佳状态,他中午吃过饭,在休息室争分夺秒的休息了几个小时。下午三点他和阿炀带着团队一起从公司出发,公司距离工人体育场算上市区堵车,再加上今天下雪路况不好,总的算下来大概需要一个小时的车程,为了确保不耽误时间,他们特意打了一个小时的提前量。 然而路上的情况要比他们预想的好很多,落在地上的雪都被及时清理了,对整个路上的交通并没造成太大影响。宋屿白跟阿炀坐在一起,一边确认最后的演唱会流程,一边心情不错的聊着晚上演唱会结束后,庆功宴要去哪玩,一切明明都很顺利。 然而就在车子离开大路,拐上辅路的时候,前面的司机突然诶了一声:“后面那辆车,我怎么觉得一直跟着咱们啊?” 宋屿白跟阿炀都立刻警觉起来,坐在司机旁边副驾驶上的是宋屿白团队的保镖队长程厉,他透过后视镜往后瞄了一眼:“太远看不清,只能看清司机是个男的……”接着他又对司机说:“绕个路,看看能不能甩开。” 司机偏离原来的导航,往一条岔路开去,准备重新找个别的路去体育场。没想到后边那条尾巴跟的还挺紧,司机左拐右拐绕了半天,都没甩掉那辆车,看来的确是故意跟着他们的没错了。 宋屿白眉峰一凛,拿出手机给唐谦发了条信息,之后淡定的对司机指挥:“听我的,上二环路,然后拐辅杨大道……” 经过宋屿白的一通指挥,车子越开出现在前面的路就偏僻,小路的除雪工作进行的就没那么迅速了,车速开始变慢,一不小心车轮就直打滑。阿炀一直盯着后面的车,那辆车看来是早有预谋,也不跟的太近,始终保持一段距离,不知道想干什么。 “难道是私生粉,跟车来的?”阿炀纳闷,拿出手机记下了后车的车牌号,想找警局的朋友帮忙查一下。 “要真是那帮混蛋还好了!”宋屿白像是知道了什么,依旧面不改色:“加速从这里右拐,进元平街,那里是一条单行路,只能容纳一辆车。厉哥,待会儿就麻烦你了,按我们之前说好的办。跟我斗,哼……” 程历点点头,车子一开进元平街,他就飞一样的窜下了车。 宋淮之四点半的时候就提前到了体育场,看着场馆门口黑压压的一群人,在安检人员的引导下,分别从各个入口,准备逐一接受安检,虽然已经预料到宋屿白的演唱会肯定是盛况空前,真到了现场还是被这人山人海的热烈景象震惊了。他从没参加过这种活动,平时参加酒局和宴会对他来说都是迫不得已的必要社交,更别提这种人潮接踵、耗费心神的活动了。宋屿白就是太了解他这性子,肯定不愿意跟其他人一起排队,所以直接给了他后台通行证,让他到了直接就去后台化妆间找自己。 宋淮之问了一个工作人员,直接进了后台,很容易就找到了化妆间,他敲门进屋,然而却并没有看到宋屿白的影子,只有薇薇安和几个造型师。 这都四点半了,宋屿白早就应该到了啊!宋淮之有点纳闷,薇薇安正在打电话,看到他眼睛一亮,挂掉电话就来招呼他:“宋总,您怎么来了?”她经常跟着宋屿白跑,自然也认识宋淮之。 宋淮之晃了晃手里的证件:“Evan让我来找他,这都四点半了,他人呢?” “哎!别提了,我也正找他呢,给阿炀打电话,就说他们路上碰到了点儿事儿,也没解释清楚。都快急死我了,演唱会马上就开始了,化妆造型都要来不及了。”薇薇安急的在屋里来回直转,宋淮之沉默的拿出手机,给宋屿白打了个电话,可是那边没人接。他心里一沉,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疑惑忧虑的种子,迅速生根发芽。 五点十分,宋屿白终于出现了,让人意外的是,他只有一人开着车飞速赶到了体育场。当时宋淮之和薇薇安联系不上人,都急的跑到体育场门口等,看到宋屿白安然无恙的出现了,吊着的一颗心终于才放下一半。 “你去哪了,电话都打不通,急死我了。”薇薇安劈头盖脸一顿追问,宋屿白没工夫跟她解释:“快进去吧,赶紧给我化妆,要来不及了?” 三人一边往化妆间走,宋淮之注意到了宋屿白头上竟然淤青了一块,心立刻揪了起来,拉住他:“你头怎么了?” “哦,没事,来的路上车滑了一下,急刹的时候不小心撞到了。” “还有别的地方受伤吗?”宋淮之也顾不上别的,他害怕宋屿白是出车祸了,X光一样的眼睛,在他身上仔仔细细的打量。 宋屿白被他目光扫的浑身不自在,不动声色的推开他:“没事,就是磕到了,待会儿粉底一盖就什么都看不到了,薇薇安,我们快开始吧。” 晚上六点,演唱会准时开始,场馆外碎雪漫天,城市繁华。内部可容纳6万多人的体育场,座无虚席,人山人海。粉丝歌迷们手中浅蓝色的应援灯牌,汇聚成绚烂璀璨的星河海洋,包围着正中央的舞台。当宋屿白的身影出现在舞台中心那束耀眼的聚光灯下的时候,现场掀起了一片惊涛骇浪,无数兴奋的尖叫声、掌声、呐喊声,如纷涌而至的潮水,一浪盖过一浪,点燃了这座城市今年的最后一个不眠夜空。 宋淮之坐在台下距离宋屿白最近的一个位置上,看着台上那道风姿绰约,张扬明媚、自信满满的身影,似乎一瞬间就连漫天的星河也抵不过眼前人这般耀眼夺目,他生来就应该属于舞台,生来就应该被人喜欢,被人拥护,他值得这一切。虽然现在人潮众多,繁杂的声音都要盖过了舞台的音响声,但自从宋屿白出现在台上的那一刻起,宋淮之的眼中就再容不下别的了,仿佛整个世界,就只剩下了他跟宋屿白。宋屿白的一颦一笑,以至于一个轻微的动作,都打印机一般深深的刻印在他脑海里。他不喜欢人多吵闹的地方,可是如果这些地方有宋屿白,那么他就不在乎。他突然很希望,如果这场景永远都不会结束那该有多好,就这么一直持续下去,他可以永远看到这个人,看到他开心快乐。 “大家今晚开心吗?”宋屿白站在台上,拿着话筒喊,场馆外寒冬飞雪,他脸上却布满了细密的汗珠,盈盈生辉。 “开心!啊!”人潮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呼喊,宋屿白脸上笑意盈盈,如和煦暖风,拂过众人心间:“今天晚上我真的很开心,希望你们也是,接下来,就是今晚的最后一首歌了,愿大家度过一个十分难忘的跨年夜,也希望大家在新的一年勇往无前,未来可期!” 四个小时的演唱会,在十点终于结束了,最后一首歌落幕,很多粉丝的哭了,或许是被歌声感动,或许是对这场狂欢盛宴的临终不舍,也或许是岁末年尾有感而发,这样激动繁杂的情绪,难免也影响到了宋淮之。 看着舞台灯光落幕,宋屿白在黑暗中下台,宋淮之很想跟他说点鼓励的话,一分钟都没多留,立刻转身向后台走去。等他回到后台休息室的时候,发现一群人都在屋里,阿炀回来了,程历也在,另外还有工作结束才匆匆赶来只听了半场演唱会的蒋南辰。 宋屿白一见他就笑开了:“怎么样,我唱的不错吧!”得意的像只大尾巴狼。 宋淮之嘴角牵起,很认真的点头:“很棒,辛苦了。” 宋屿白让他先坐会儿,转而一边让薇薇安给他卸妆,一遍继续跟阿炀和程历谈:“辛亏我们之前早有准备,今儿的事儿不许跟任何人说,之后的事情,我跟谦哥已经有打算了。” 阿炀点头,下一秒突然就变了脸:“不说这些了,今天演唱会这么顺利,待会儿也没事了,我们去庆功宴吧,地方我已经定好了。” 大家一致同意,阿炀又看着蒋南辰和宋淮之:“南辰和宋总一起去呗,来都来了,人多正好也热闹。” “同意!”蒋南辰最喜欢凑热闹,几乎是没有任何犹豫,举双手同意。 “那个他……”宋屿白觉得宋淮之应该不习惯跟不熟的人一起凑热闹,刚要开口帮他拒绝,没想到宋淮之竟然答应了:“好。”宋屿白诧异的看着他,而宋淮之的目光却飘到了蒋南辰的身上,他对这个人印象不是很好,虽然知道是误会,不过他还是不想让蒋南辰有任何机会跟宋屿白独处。 阿炀定的是一家高档融合式KTV,宋屿白带着团队一行十来个人浩浩荡荡出发了,宋屿白已经连续唱了四个小时,他需要保护嗓子,就一直在喝酒吃东西。宋淮之就更不用提,整场庆功宴一直安静的坐在宋屿白身边,吃的少喝的少,看着以阿炀和蒋南辰为首的几个人,扯着嗓子乱嚎。一开始其他人还热情的拉他一起闹,再被他笔几次三番冷漠的眼神儿拒绝了之后,就没人再敢往他身边凑了。 宋屿白心情不错,一边喝酒一边给阿炀拍手叫好,很快脸就红了。宋淮之拉住他要举瓶喝的手:“你少喝点。” 宋屿白咧嘴笑:“没事儿,今儿不跨年嘛,高兴,你也喝啊!来都来了,就别板着了!”说着,大咧咧不管不顾,直接拿了自己喝了一半儿啤酒瓶,塞到宋淮之手里,推着他喝了一口。 宋淮之无奈陪着他闹,喝了几口突然又看到他额头上那块淤青:“下午你到底出什么事儿了?” 这时候阿炀一嗓子死了都要爱陡然拔高,宋屿白没听清: “啊,什么?” “我说……你下午到底出什么事儿了?” 二人在一屋子的闹喊声中不得已只能贴近对方说话,宋淮之看着宋屿白近在咫尺,被酒气熏的粉红粉红的脸,鼻息间全都是他身上那股清淡的香水味道混合着醉人的酒味,撩人而不自知。 第34章 第三十四章 跨年雪夜 宋屿白有点醉了,他肚子里没多少东西垫底,酒气上头的特别快。他浑身发虚,因为坐的近,无意识的靠在宋淮之身上:“有人要算计我,让我开不成演唱会,不过我是谁啊,想搞到我头上没那么容易,已经解决了。” 在宋屿白说出这番话的一瞬间,宋淮之愕然睁大了眼睛,心里几乎是立刻想到一个人,难道又是覃卓在搞鬼?不过看着宋屿白醉意朦胧,满脸惬意的笑容,他没再开口追问。 临近十二点的时候,阿炀一手对表,张罗大家围城一圈举杯:“来来来,跨年了跨年了!” “十!” “九!” …… “二!” “一!” “新年快乐!!” 在所有人的时间都指向零点整的时候,包厢里悦耳的伴奏声,酒杯碰撞声,激动的欢呼声,把热闹的气氛推向了最**! 杯中酒一饮而尽,阿炀心满意足的抹了抹嘴:“今天经过我们共同的努力下,当然最主要的还是我们Evan的完美发挥下,这场演唱会顺利圆满的结束了。而且还迎来了新的一年,新的开始,可谓是双喜临门。我们这一伙人能聚在这里一起跨年,就是一种特别的缘分,希望未来的一年,我们一定要更上一层楼!” 他这番话说的每个人心里都很熨帖,有几个特别擅言辞的也都讲了几句,最后就轮到宋屿白了,他带着醉意清了清嗓子:“那什么场面话我也懒得说了,大家能跟着我一起工作这么久,我也挺感谢大家的,没有你们就没有我的今天,一起走过来不容易。我就希望不管今后如何,大家是聚是散,都能珍惜这份情谊,反正我应该是不会忘记你们的。嘿嘿,就这样,再干一杯,来……” “来来来!”蒋南辰张罗着给一圈儿人倒酒。 从刚才宋屿白开口说第一个字开始,宋淮之的目光就追着他一秒都没离开过,宋屿白的话直白又戳心,让他心中难免动容。正巧刚倒满一杯酒的宋屿白也感受到他的目光看向他,二人目光于闪着五彩追光的空气中相遇,宋屿白忽然对他笑着眨了眨眼,宋淮之心口一窒,心脏剧烈跳动起来! 在二人年少的那些日子里,宋淮之不记得有多少次,宋屿白强行带着他跟自己那帮朋友瞎混。他当然很不习惯也不情愿,每每这时宋屿白就会贴心的把他拉在身边,在他最窘迫最无聊的时候对着他展现一个得意的微笑,那笑容让他安心又放松。 此时此刻眼前宋屿白的脸与年少时的脸重合了,时光仿佛在刹那间交织轮回,交揉纷错在一起,一切仿佛还是什么都没有变! 众人一直闹到凌晨两点多,才陆续散场,不少人都喝醉了,还清醒着的互相搀扶,不清醒的也都通知了家属朋友来接。等人都走的差不多了,阿炀晃晃悠悠的要给司机打电话,让司机来送宋屿白回家。而宋屿白早就已经趴在大沙发上睡着了,连日来的高强度工作,让他本来就精神紧绷,这终于完成了一个大任务,突然一松懈下来,疲劳和困倦在酒精的催化下成倍袭来。 宋淮之拦住阿炀,他根本没喝多少,神色与正常无异:“不用了,我的司机就在门口等,让我送他回家吧。” 阿炀说话舌头都大了:“那……那行,呃……那就麻烦宋总了,我……我对象来接我,我就……先走了!” 阿炀也被女朋友接走了,偌大的包厢内,瞬间只剩下了宋屿白和宋淮之两个人。宋淮之把宋屿白从沙发上扶起来,让他靠在自己身上,摆弄着他的胳膊给他穿外套。宋屿白似乎感觉有点不舒服,醒了过来,眼睛红红的盯着宋淮之看,看了好半天似乎才反应过来:“人呢?都走了?”他声音低哑,半梦半醒的语气完全没了平时的强势干脆,反倒是多了点乖巧。 “嗯。”宋淮之声音温柔,给他扣好外套扣子,又套上了毛茸茸的大围巾:“我也送你回去吧,还能不能站起来?” 宋屿白轻声笑:“你也太小瞧我了,就这点酒,放不倒我,走吧,回家。” 宋淮之搀着宋屿白往外面走,司机早就等在门口,上了车宋屿白又不耐烦的把围巾扯了下来:“真热!” 宋淮之拉住他的手:“别嘚瑟,你喝了那么多酒,又睡了一觉,外面冷容易着凉,热点也比冷了好,听话!带着吧。” 宋屿白睁大眼睛不悦的瞪他:“你哄谁呢,把我当小孩子啊,还乖!我可是你哥,别没大没小的!” 宋淮之只是无奈的一味纵容,懒得跟他一般见识。 雪仍然没有停下来的迹象,路上的雪已经积到脚踝那么深了,一路上宋屿白都歪着头往外看,往日里繁华林立的北京城,被银装素裹一包围,倒是像水晶球里面的布景,美轮美奂,精致唯美。 眼看再拐一条路就要到家了,宋屿白突然叫了停车,宋淮之还以为他又哪里不舒服了,投来紧张关怀的眼神。 “我想下车散步回去,正好醒醒酒……”宋屿白说,宋淮之有点犹豫,但是宋屿白接下来的话,瞬间打破了他的犹豫:“有兴趣陪我一起嘛?” 瞬间宋淮之的眼睛都亮了,二人下了车,宋淮之让司机别等了先回去,言外之意今天他打算留下,反正明天休假也不用去公司,宋屿白就在一旁看着他跟司机嘱咐,也没说别的。 其实下雪的时候也不是太冷,而且也没有风,细碎的雪粒在路灯的照耀下反射出耀眼的银光,凌晨的路上空无一人,宋屿白也终于不用伪装,大大方方的跟宋淮之肩并肩慢慢往家溜达。 夜晚干净的空气,混合着雪花那股清冷潮湿的味道,灌进鼻腔,瞬间冲散了不少酒意,宋屿白的脑子清醒了不少。他深吸一口气,目视前方,平稳开口:“今天下午,我被人跟踪了。” 他突然的这句话,给人感觉就好像小孩子跟大人抱怨,在外面受了欺负的语气一样。宋淮之没想到他会突然说这个,静静的听着他讲。 “自从这个演唱会被提上日程之后,因为有了那些前车之鉴,我和谦哥都认为覃卓一定会再耍手段,所以我一直有准备。今天发现被人跟踪了,我就让司机把车开到事先准备好的地方,那地方事先弄了两辆一模一样的车,我换了一辆车,厉哥就开着原来的车把人给引开了。之后为了扰乱跟踪人的视线,阿炀和我分别开了两辆车,分两条路往体育场赶。我头上的伤是害怕来不及,车开的快,路过一个路口的时候急刹,不小心撞到的,真的没事儿。后来厉哥跟我说,他把那些跟踪的人都给抓住送警局了。” 宋屿白说这件事的时候,语气很平稳,淡定的仿佛在讲述一场刚刚看过的电影剧情,宋淮之越听心揪的越紧,垂在身侧的手握成了拳。等宋屿白说完,他深深的看了宋屿白一眼,满眼都是心疼:“你一定很累吧!” 宋屿白目视前方,自嘲一笑:“没你想的那么严重,这种事儿在我这儿不算什么,娱乐圈是最乱的,你这种混京城上流圈子的,根本不懂我们这里边的水有多脏。以前比这更严重更恶心的事儿我都碰见过,覃卓这样的真排不上号,只不过他比我想的胆子要大一点罢了。” 宋淮之很想去拉宋屿白的手,指尖轻动却犹豫了,他脚步停缓,不知怎么的就有些迈不动步,宋屿白发现身边人突然站住了,奇怪的看着他。 宋淮之突然有些难过,定定的看着宋屿白的眼睛:“哥……别拒绝我行嘛,让我保护你。我知道你怨我,但不管你把我当弟弟也好,还是当宋总也好,总之我是真的想保护你,我不想让别人伤害你。” 宋屿白愣住了,有那么一瞬间的失神,宋淮之突然这么认真的讲话,让他这个自以为见惯了所有形形色色的人都能泰然处之的人都有些不知所错。 良久……宋屿白突然笑了,还伸手锤了一下宋淮之的脑袋,就像小时候那样:“你这小子!真长能耐了,哪学的这么肉麻的话。我记得小时候,想让你说点什么就跟挤牙膏似的,逼一句说一句,现在可真是让我刮目相看了啊!从小到大,什么时候不是我保护你呀,你小时候跟我不对付,但是哪次你让那些坏学生欺负了不是我给你出的头,为了这个没少让老头子揍,你应该知道我的厉害,我没那么容易被伤害,你就放心吧啊!不过……还是挺谢谢你的!” “可是我担心你……” “诶行了行了!”宋屿白裹紧了脖子上的大围巾:“以后如果我真的有需要,会找你帮忙的行了吧!这天真冷嘿,我们赶紧回去。”他这么说,才终于让宋淮之感觉到安心了不少。 “刚才看你给人家司机都撵走了,是又打算在我这蹭房了是吧,脸皮真厚诶!一晚上打算付我多少住宿费啊?”宋屿白佯装嫌弃,宋淮之笑答:“你说多少,就是多少!” “嗯……看在你刚才那翻诚心实意的肺腑之言的份上,客房赐你了,谢恩吧!” “呵……好。” “明天你就放假了吧,还好不用起早,可以多睡会儿,你还得回家吧?” “嗯,不过不急,晚上回去就可以。明天元旦,你想吃什么,我在网上新学了一个粉蒸排骨,上午给你做吧。” “成啊!” 碎雪纷洋,落地无声,予世间万物都披上白纱。新年伊始,两个人肩并着肩,顶着头上路灯暖黄色的光,在地上拉出两道彼此相依的狭长身影。脚印一步一步,踏实而缓慢的向远处延伸,这条悠长静谧的人行路,仿佛永远没有尽头。 元旦的第一天,宋屿白睡到中午才懒洋洋的起床,昨晚他累的到家简单洗漱一番倒头就睡了,难得一夜好眠。拉开窗帘,雪已经停了,外面目之所及都是一片纯白,刺眼的阳光照在雪地上,散着钻石般晶莹剔透的光。 宋屿白被刺的微眯起眼睛,立刻缩回屋里,打开房门立刻就闻到浓郁的饭菜香味。 宋淮之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床的,看样子他大概忙了一个早上,宋屿白来到厨房的时候,一旁的餐桌上已经摆好了有荤有素四道菜,看着还挺有模有样的,而宋淮之正一边看手机菜谱,一边熬最后的一道汤。 宋屿白嘴角轻启,悄声蹭过去,趁是宋淮之还没回头,直接用手抓起一只虾肉塞进嘴里。还没等他咽下去,宋淮之幽幽的声音飘来:“味道怎么样?”他仍然专心的看着面前的一锅汤,并没有回头,跟背后长了眼睛似的。 宋屿白吧嗒吧嗒嘴:“不错,还行,不过你这也太丰盛了吧!” 宋淮之关了火,小心的把汤用一个精致的玻璃盏盛出来,端到桌上,宋屿白抻着脖子去看,是一碗熬的奶白奶白,香喷喷的鱼汤。 “今天不是元旦嘛,我待会儿必须得回家了,家里来了很多亲戚。特意多做点,留着你晚上吃,你今天应该不用工作吧,外面雪大,你就待在家里,那也别去了。”宋淮之盛了一小碗鱼汤,推到宋屿白面前。 宋屿白喝了口汤,胃里暖呼呼的,缓解了不少宿醉带来的不适感:“行了,还学会唠叨人了!好不容易今天没工作,你让我出去我都不去。你也赶紧吃,吃完赶紧回家,回去晚了老头子又要不乐意了。” 二人吃过了一顿丰盛的早午饭,宋淮之就回家了,宋屿白在家窝着打了一下午的游戏,晚上热了白天没吃完的饭菜,然后一边索然无味的看着电视上放的无聊晚会,一边拿手机有一搭没一搭的回应各种工作上的问候。 过了元旦,也就离新年不远了,这一个多月,宋屿白异常的忙。演唱会的成功落幕,给他带来了非常多好处,起码在国内的人气,一路飙升至顶,一时间又有很多代言和电视剧电影的邀请陆续找上他。 在宋屿白一路飚红的同时,唐谦也暗中让公司网络营销部门的人,联合几家媒体,放出了不少关于覃卓的黑料,其中真假参半,反正那些观众和网友也根本不会在乎,风往哪边吹,他们就往哪边倒。经过这么一搅合,斯凯文导演的那部电影男主,理所当然的就成功锁定在了宋屿白身上,剧组人员见面做最终洽谈的时候,宋屿白还意外碰见了宫铭。宫铭是业内很有名的制片人兼出品人,巧的是这部电影中方的负责人就是他,他跟宋屿白也是工作上认识的,年纪相仿聊的投机,关系处的还不错。宫铭也很期待宋屿白的表现,有了他的推举,宋屿白以非常合适满意的条件,拿下了这部电影的男一,一切皆大欢喜。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宫铭说他们还差一个合适的角色人选,问宋屿白有没有合适的人推荐。看过剧本大纲之后,宋屿白推荐了蒋南辰,一是因为蒋南辰跟他关系不错,二是他觉得蒋南辰的确很适合这个角色。蒋南辰知道这个消息后,眼睛都要冒光了,立刻拉着宋屿白的胳膊左摇右晃,感激涕零,那样子兴奋的好像都能上来直接亲他一口。 第35章 第三十五章 “朋友妻”不可欺 第35章 “朋友妻”不可欺 临近年底,各种活动和节目录制应接不暇,宋屿白最近这几个月的势头最猛,像他这种当红明星,自然是各大电视台和媒体争相邀请的必争嘉宾,因为他本身就代表着流量和收视率。 阴历二十三,中国人俗称的小年,就在宋屿白忙的跟个小陀螺一样的时候,这天晚上,他刚录完一个节目,在休息室卸妆,就接到了蒋南辰打来的电话,电话里蒋南辰问他现在有没有空,想叫他陪自己参加一个饭局。 宋屿白倒是有空,不过他挺纳闷,到底是什么饭局,蒋南辰竟然会想让他一起跟着去?难道是碰上了某个不好搞的导演或者同行,让他去帮忙镇场子?不过蒋南辰自己有经纪人,这种事儿也轮不到他出头吧! 宋屿白想问问情况,但是蒋南辰在电话里也说不清楚,支支吾吾了半天,最后连撒娇带撒野,磨了宋屿白好半天,才终于让他同意。 “行吧,你告诉我在哪?”宋屿白挂掉电话,蒋南辰微信给他发了个位置。 嗯?看着手机上发来的定位,宋屿白一愣,这个地方怎么?这么巧?该不会是? 一个半小时后,宋屿白停好了车,下车看着面前这栋大气磅礴的U形大楼,大楼正中间四个大字“月华酒店”明晃晃的尤其扎眼。宋屿白皱着眉头,有点想打退堂鼓,他有一种直觉,蒋南辰约他来这儿,应该不会有什么好事儿。可他都已经答应人家了,这时候突然放人家鸽子,好像也不太讲究。犹豫了半天,宋屿白还是无奈的叹了口气,抬步走进了酒店。 月华酒店地处市中心,周边商业配套十分豪华,酒店整体呈倒写的U形,一共七层高。内部一楼二楼是餐厅和娱乐区,三楼往上都是可供住宿的房间,楼顶还有一个露天的洗浴区。 一进门就是一个富丽堂皇的大厅,以金色为主,装修的极尽奢华。一层二层是开放的,呈环形围绕着中央的大厅,宋屿白来到前台说了蒋南辰的名字,前台露出一个标准的微笑,告诉他蒋南辰就在二楼的207包厢。登过记之后,宋屿白顺着水晶楼梯上了二楼,奔着207的方向去。 就在他走到二楼走廊中间的休息平台的时候,忽然听见一阵争执声,眼前不远处围了几个工作人员,蒋南辰和另外一个年轻人站在几个工作人员中间,正在争吵,吵的貌似还挺厉害,双方都有股要动手的架势。 “卧槽!什么情况!”宋屿白一愣,吓的立刻大步冲了过去。 蒋南辰气的满脸通红,伸手就要去揪对方年轻人的衣领,却被突然冒出来的宋屿白横插了一手。宋屿白挡在蒋南辰面前,眉头紧拧,厉声质问:“你在干什么?” 蒋南辰一见是他,立刻就更来劲儿了,指着对面那人:“还不是他,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说了我不爱听的话!” 对面的人也不甘示弱:“你才是放屁,我说什么了!我说的有错吗?” 宋屿白循着骂声看过去,觉得这人似乎有点眼熟,好像也是风娱旗下,一个刚出道没多久的三线的小演员,宋屿白好像在公司和这个人打过几次照面。 “小爷我是凭的是真本事,才懒得干那些恶心事儿,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你看我……看我今天不撕烂你的嘴!”蒋南辰张牙舞爪的就要往上冲,一旁的几个工作人员,想拦还不太敢上前。 宋屿白倒也没忘了蒋南辰的身份,他大小也是个公众人物,要是被那手欠的拍到他在大庭广众之下跟人动手打架,对方还是同公司的同事,那他也就不用再混下去了。 宋屿白挡在两个人中间,一手推一个,怕他们两个真的打起来,影响不好。就在三人纠缠不清的时候,从一群工作人员的身后,突然又传过来一个清朗严肃的声音:“都给我住手!” 响亮的声音入耳,蒋南辰和宋屿白身体一怔,同时定在原地。宋屿白心头一窒,下意识的就去瞪蒋南辰,蒋南辰也茫然无措的看了他一眼,之后二人十分默契的同时回头。 周围站着的几个劝架的工作人员,纷纷识趣的让开一条路,只见三个身着休闲西装,身高腿长,样貌出众的男人缓步走了过来,为首的那个一脸肃杀,在看到宋屿白的时候,本来沉着幽亮的双眸蓦的睁大,那架势简直像是看到了外星人,他身后跟着的两人,同时也都愣住了! 气氛一时间诡异尴尬到了极点! 就在气氛焦灼凝固到顶点的时候,终于有缺心眼的傻逼来送死了,跟蒋南辰吵架的那年轻人仿佛眼瞎一样看不出眼前的气氛不对劲,伸手指着蒋南辰大吼:“我就说你肯定是巴结着Evan哥才能弄到那个角色的,看来我果然没想错,你不就是看他最近正红,想增人家的热度嘛!你到底耍了什么手段,能让Evan哥这么向着你,你们不会有什么……” 蒋南辰终于忍不住了,再也顾不得其他,暴脾气直冲脑门,上前狠狠就给了那年轻人一拳。对方被他打倒在地,他就骑在对方身上,一拳接一拳的打:“我特么让你放屁,让你胡说!” 蒋南辰呲目欲裂,下手狠厉,打的对方当时半边脸就肿了。宋屿白是距离他最近的,暗骂一声直接双手从后面架着他的腋下,把他给拖开:“愣着干什么!赶快来个人帮忙啊!” 一旁的江堰初和林修、路巍三个人都从惊惧中回过神,纷纷上来帮着拉架。话说暴怒中的人力气比牛大,蒋南辰被江堰初抱着拉开的时候,还不甘心的挣扎,手脚乱挥,又踢又打,混乱中江堰初被他不小心打到好几下,都快要气死了。 好不容易给双方拉开,宋屿白喘着气瞟了一眼蒋南辰,转而目光森然的瞪着对面那年轻人,就凭他刚才几句话,宋屿白就能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宋屿白浑身煞气,步步走近:“我记得你叫周齐是吧?” 周齐也被工作人员拉着,满脸都是尚未褪去的怒意和不甘,但他毕竟年纪小,面对宋屿白轻易不敢放肆,闷声点了点头。 “我不管你们两个以前有什么过节,像你这样的人我见的多了,我无意过问你们的恩怨,但是我奉劝你一句……”宋屿白靠近周齐,仗着自己的身高优势,居高临下的瞪着他:“管好你的嘴,什么话可以说什么话不能说你应该心里有数,万一你敢招惹到我头上来,你信不信我明天就可以让你从风娱滚出去!在娱乐圈再也混不下去。” 他的语气狠厉骇人,周齐不怀疑他这话的真实性和他的能力,一下子脸都白了,混着他脸上那些鼻青脸肿的伤,表情看起来格外复杂难看。 见他被吓成这样子,宋屿白虽然表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轻蔑不已。他做人准则一向对什么人干什么事儿,像这种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说什么道理都不如吓唬几句管用。 江堰初看蒋南辰不再挣动了,也放开他,作为这里的老板,刚才听人说有人打架闹事,他就急急忙忙的过来了。过来之后猛然看见宋屿白,即使是他这样沉稳冷静的人,一时间也都傻了。不过目前先处理问题才是正事,他轻咳了一声:“行了,都散了吧!喂……那小子,你不知道我是谁嘛,竟敢在我这里闹事!” 周齐不认识江堰初,不过听工作人员都喊他江总,就知道他是这里的老板,能在北京开这么大一家酒店的,想必也不是等闲之辈。眼看所有人都摆明了护着蒋南辰,周齐恶狠狠的剜了蒋南辰一眼:“哼!蒋南辰……你等着!我们日后见!”说完,他一跺脚,转身就走了。 蒋南辰还不依不饶的追着他骂:“以后怎么着,有能耐你别跑啊,本少爷我不打的你满地找牙,我就不姓蒋……” 宋屿白毫不客气的一手就把他扒拉回来:“行了你,怎么还没完没了了呢,等你这张脸,出现在明天热搜第一的时候,我看你还能不能硬气起来。” 蒋南辰又气又不甘心,一张小脸立刻就垮了下来,委屈巴巴的看着宋屿白。 这小模样看的宋屿白觉得好笑:“你瞪我干嘛,收收你的少爷脾气,别一着急就亮你那弱鸡一样的小胳膊小腿儿,咱现在又不是原始社会,拳脚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你记住了,在这个圈子里混,别管谁蹭谁的热度,谁嚼谁的舌根子,他说你,你越反驳就证明你越心虚。只有你自己真正强大了,站在制高点,才能不被别人揉圆了搓扁了,明白吗。” 蒋南辰吸吸鼻子,撇撇嘴:“知道了Evan哥。” 啪啪啪!江堰初突然伸手拍了几下,大概是为宋屿白这段话鼓掌,却分明又不带任何敬佩欣赏的情绪,口气带着几分揶揄:“呵……说的不错嘛,这话听着耳熟,这么多年了,你果然还是你,一点都没变。” 路巍向一旁的几个工作人员轻轻挥了挥手,让他们散了,整个二楼休息平台瞬间只剩下他们五个人。宋屿白缓缓闭上眼睛,深呼吸一口气再重新睁开,然后转身抬头,正对上江堰初和林修,路巍三人惊讶恍然的目光。其实他既然已经回国,联系这几个发小也是迟早的事,可他一直觉得自己还没做好准备,也不知道见了面应该说点什么,毕竟当年是他自己一声不吭就玩消失的,可是现实生活永远不给你任何准备的机会。 “那个……好久不见啊,你们还……好嘛!”已经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尽量平静了,可说到最后两个字的时候,语气还是难免低沉酸涩。 林修眨巴半天眼睛,才从惊讶中缓过神:“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回来小半年了。” “那你怎么没联系我们,哥几个还以为你……”路巍简直有一脑门的疑问,目光在宋屿白和蒋南辰身上来回游疑:“还有你跟小蒋,你们认识?” 还不等宋屿白解释,站在他身边的蒋南辰突然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惊掉下巴的举动,他双手抱住了宋屿白的胳膊,整个人亲昵的紧紧粘到他身上,仰着脖子,趾高气昂的对着另外三人:“是啊,怎么有问题嘛,Evan哥是我朋友,男!朋!友!” 男朋友这三个字被蒋南辰咬的很死,江堰初看着紧贴在一起的宋屿白跟蒋南辰,面色一沉,看似平静幽暗的目光下,却隐隐酝酿着喷勃的怒火。 宋屿白被蒋南辰抱着胳膊,感觉整个人硬的都快成木头了,眼前这情景,是什么大型修罗场。话说朋友妻不可欺,虽说蒋南辰也不是妻吧,但也总不是那么回事儿啊,这要是传出去,他成什么人了!他总算知道今天蒋南辰为什么要请他来了! “你们你们……!”路巍还真信了,结巴着瞪着所有人,他跟林修今天就是闲着没事儿琢磨着来找江堰初蹭个饭,没想到竟然会遇到宋屿白,还撞见这么戏剧化的一幕。 林修低头无奈扶额,他比路巍聪明很多,一打眼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他跟宋屿白从小一起长大,宋屿白是什么人什么性子他很清楚,也就是路巍这个二愣子和被一时妒火冲昏了头的江堰初没反应过来。 “那个,我们去房间谈吧,这大庭广众的,说话不方便。”林修开口打圆场。 第36章 第三十六章 误会解除 207包房内,五个人围坐在一张圆桌上,心思各异,老朋友久别重逢,再怎么看也不应该是这样一副场景。宋屿白实在受不了,清了清嗓子,主动打破这份尴尬,他看着蒋南辰,气的牙根痒痒:“你小子,肯定是老天爷派来坑我的。”转而又看着不发一言的江堰初:“那个……堰初啊,咱们先不谈我什么时候回来的这事儿,我得先跟你解释清楚啊,我跟这小子什么关系都没有,你可别听他胡咧咧!” “Evan哥!”蒋南辰撅着嘴,不情不愿的瞪着宋屿白。 另外三个人今晚的疑惑已经到达了顶峰,根本就不知道该从哪个问题问起,江堰初经过初时的愤怒,现在已经平静了下来。他们四个是发小,但如果非要说谁跟谁关系最铁,那就非他跟宋屿白莫属了,他知道宋屿白的为人,即便是多年不见,一个人的本性也不会改变太多,就连林修都一眼能看出来的事儿,他怎么会不明白,其实根本无需宋屿白解释。 桌上的四个人如同四只狡诈圆滑的老猫,八只眼睛瞪着蒋南辰这只弱小可怜又气人的小老鼠。 宋屿白双手抱胸,翘着二郎腿,踢了踢蒋南辰的椅子:“说吧,有什么想说的就大大方方说出来,正好今儿人都在,是爷们就别演了,还是你想让我把你对我做那些缺德事儿,全都捅出来?” 蒋南辰撇撇嘴,犹豫良久,才把自己折腾这么久,无非就是想利用宋屿白好好气气江堰初,来报自己被甩之仇的实话说出来。解释明白一切之后,他红着眼眶委屈的盯着江堰初看:“你可以尽情得意了,本少爷我就是这么傻逼,事情搞成今天这样,我也死心了,以后我再也不缠着你了,你开心了吧。” 江堰初皱着眉头,目光复杂的盯着他,突然他站起身拉住蒋南辰的胳膊,把他从椅子上带起来:“你跟我过来,我们单独聊聊。” 蒋南辰没想到他会是这个反应,傻愣愣的被江堰初拉出了包房。 那两人倒是跑的利索,留下目瞪口呆的三个人,宋屿白无奈了喝了口酒,低声自嘲:“这一天特么都什么事儿啊!” 江堰初和蒋南辰的问题就留给他们自己解决,现在该轮到宋屿白的问题了,路巍跟林修终于有机会好好跟他聊聊:“这些年你到底跑哪去了,当年我们都知道你家出了事儿,但是你也不至于就这么跑了吧,联系说断就断,你把哥几个人当什么了,不就是被小情儿闹家里去了嘛,有什么大不了的?” 听到路巍略带责备的疑问,宋屿白抿嘴苦笑,静静的盯着面前杯子里的酒,在偶尔轻微震动下泛起淡淡涟漪:“这事儿是我不对,但我不是冲你们,当年……发生了很多事儿,具体的也不值得再提了。你们也知道我家里的情况,我是真的在家里呆不下去了,没跟你们联系,是因为我当时情况真的挺差劲的,我不知道我要怎么面对你们,就想一个人呆着。” “当年,到底出什么事儿了?”林修问。 “别问了,总之现在没事了,都过去了,回来这么久没跟你们说,这不是怕你们还怨我嘛……”宋屿白端起酒杯:“嗐,要不是因为那臭小子搞出这么多事儿,我还见不到你们呢,总之是我对不住你们,我这就自罚几杯,全当给你们赔不是了。” 见宋屿白实在不想提过去,林修和路巍也识趣的没再刨根问底,他们对于宋屿白倒也没有多大仇恨,多的不过就是对于他说走就走的埋怨罢了,既然如今能重逢,大家都是成年人,也就没那么多弯弯绕绕,兄弟毕竟还是兄弟。 三人到底还是熟络,说说聊聊,很快就消除了隔阂,恍然间真有了那么一种回到当初上学时候的感觉。江堰初和蒋南辰足足消失了一个多小时才回来,回来的时候另外三个人酒都已经喝一半了。宋屿白一眼就扎在两人牵着的手上,狡诈的调侃:“呦!和好了这是!”林修跟路巍也一脸瞧好戏的表情。 蒋南辰小脸有点红,低头窘迫不已,江堰初倒是无所谓,瞪着宋屿白:“你还好意思调侃我,我还没问你呢,你到底什么情况?南辰刚才已经把所有事情都跟我说了,你……你回来这么久,出了这么多事儿,竟然一个消息都给我来过。” 宋屿白笑的更开心了,既然林修跟路巍都不在乎了,对江堰初他更是有信心。因为江堰初是对当年发生在他身上的事知道的最清楚的一个,他也根本不担心江堰初会怨恨他什么:“行了行了,就因为当年我没接你几个电话,你就这么大意见啊!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看上的人是我呢!我刚才被他们两个已经灌了不少了,够赔罪了吧,看在我给你俩感情当炮灰的情分下,原谅我嘛!” 宋屿白耍起无赖来简直没眼看,心情一晚上经历了大起大落,现在十分得意畅快的江堰初表示懒得跟他一般见识,拉着蒋南辰入座,嚷嚷着又灌了宋屿白好几杯酒。 宋屿白自知理亏,几乎杯杯不拒,红的白的接连下肚,脸上已经有了醉意。席间大家说了各自的近况,江堰初自是不用提,完全接手了家族事业,还跟蒋南辰心意相通。林修上个月已经订婚,打算明年五月初去国外正式结婚,路巍也有了女朋友,现在正在考虑脱离主家,自己单独创立一个公司。 看着眼前一桌好友,时隔五年,每一张脸都无比熟悉,却又带着三分陌生,大家都外表都没怎么变化,可言语间都已经不是当初无忧无虑的少年。每个人都成熟了,稳重了,说话聊天话题也开始围绕家庭和事业转,搞的宋屿白一时间感慨颇多。殊不知他是如此看待其他人,而其他人看待他的变化,才是更大。 蒋南辰举起酒杯,满怀愧疚的给宋屿白敬酒:“那个……Evan哥,对不起啊,我是真脑子抽筋儿了,才想着今天把你叫来的,没想过会发生这么多事儿。我跟周齐不对付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他一直就嫉妒我,刚才他说那些屁话,你也别介意,我知道斯凯文导演能挑中我,是你在背后帮忙的,所以我真心挺感谢你。你放心吧,我不会让周齐那傻叉给你添麻烦的。” 宋屿白喝的整个脸到脖子都红了,看着蒋南辰笑,大咧咧大拍他肩膀:“你当我真怕你们这样的小屁孩儿啊!他没那个本事动我。我帮你是因为我觉得你合适那个角色,如果你真是什么都不是的二世祖,我都懒得搭理你。再说你觉得你这样是对不起我啊,你是对不起你自己,别以为你仗着有点家世,你是蒋家小少爷就没人敢动你,在这圈儿里混的,没几个是省油的灯,表面上卖你几个面子,背地里不定琢磨着怎么害你。你要还是这个性子不改,迟早有一天会吃大亏。” 宋屿白语重心长的说完,醉的有点散漫的目光,忽然弥漫上了几分落寞:“算了……我也没资格说你,我跟你这么大的时候,脾气比你都冲,不过你比我幸运,家里支持你,还有人护着你!”他别有意味的看了一眼江堰初,正对上江堰初皱着眉,满脸担忧的也看着他:“行了屿白,别喝了,你有点喝多了。” “江哥,你叫他什么?”蒋南辰突然问。 “屿白啊,宋屿白……”路巍嬉皮笑脸的抢答:“你还不知道啊,你亲爱的Evan哥,真名叫宋屿白,怎么样,文艺吧。” 蒋南辰嘴里叨咕了几句,突然脑子里灵光一闪:“那你跟宋总认识,你们不会……”他没敢把自己的猜测说出来,毕竟宋屿白从未在外人面前提过自己的身世。 “他们俩是兄弟啊,亲兄弟!”路巍这嘴,几十年如一日,还是那么欠。 “啥?”蒋南辰彻底呆住了,目光扫过另外神色如常的几个人,反倒显得他大惊小怪了:“怪不得前几次在度假村,他……他那么向着你,看我那眼神,就跟看仇人似的!你跟宋氏集团的宋总,那个宋淮之竟然是兄弟!那你才是宋家的大少爷?” 宋屿白笑眯眯的看着他:“怎么,不像?” 蒋南辰仔细看了他那张帅脸,诚实的摇头:“不像。” “我告诉你,这件事不许告诉别人,任何人都不准说,也不许透漏我的名字,否则看我揍不揍你!”宋屿白吓唬似的举起自己的拳头,可蒋南辰一点都不怕:“为什么啊?” “不为什么,就是不许说!” “可是……”蒋南辰也不知道以前那些事儿,一门心思只好奇,江堰初在桌下偷偷拽了拽他,用眼神一个劲儿剜他,要他闭嘴。 “行了行了,别说这个了,再来再来,我们喝酒!”林修适时的岔开了话题。 这场久别重逢的聚会,最后以全员躺平告终,除了江堰初之外的几个人都喝多了,尤其是宋屿白和蒋南辰,宋屿白是喝的最多,而蒋南辰是因为菜。 看着歪倒在沙发上,抱在一起烂泥一样的四个人,江堰初脸都黑了,真想把这群人就扔在这里算了,可又怕耽误事。他是唯一一个还有意识的,本着最后一点良知,他还是叫来了司机,把这几位祖宗挨个送回家。别人都好说,就是宋屿白比较难搞,江堰初根本就不知道他现在住哪,于是就从他身上摸出手机,看看能不能联系到他的经纪人什么的。 刚把手机拿出来,恰好一个电话就打进来了,江堰初也是强撑,眯着眼睛仔细看清了来电显示,“宋淮之”三个亮盈盈的字刺到了他的眼睛。 江堰初脸色一变,下意识的就往宋屿白那边看,可后者早已经醉的不省人事。江堰初犹豫着该不该接这个电话,他并不知道宋屿白回国之后已经跟宋淮之见过很多次了,在他的认知里,宋屿白最不想看到的人应该就是宋淮之。 可他又实在不知道应该拿宋屿白怎么办,在电话铃声即将挂断的最后一秒,他无奈按了接通键:“喂……” 那边的人似乎瞬间就听出来接电话的人不是宋屿白,有那么一瞬间的凝固,下一秒生硬冰冷,带着质问的话透过话筒飘过来:“你是谁?” “我是江堰初。” “……”电话那头没声了,只能从细微的喘息声确定,电话没被挂掉。 “你是……淮之?”江堰初确认道。 宋淮之没回答,而是问:“宋屿白呢?为什么是你接电话?” 江堰初已经不指望这个弟弟辈儿的人对他客气了,反正宋淮之从小就是那个不讨人喜欢的德行:“他喝醉了,睡着了。” “……他在哪,我这就去接他。” “宋淮之,你到底想干什么?”江堰初还是不放心,他怎么能把宋屿白就这么交给宋淮之,宋屿白现在醉的跟昏死过去一样,万一他…… 宋淮之的语气急促,听动静他似乎已经起身,穿衣服准备出门了:“你们在哪?告诉我,我这就过去。” “你不用过来,我会联系他的经纪人,让司机送他回家。”江堰初还试图拒绝,可宋淮之根本不听他说话:“你听着,我们已经见过面了,事情不像你想的那样。我去他家住过,我知道他现在住在哪,所以……告诉我你们在哪?” 江堰初眉头紧蹙,有点头疼,他不知道宋淮之这话有多少真多少假,想叫宋屿白起来吧,但看样子有点难。电话那头宋淮之又催的急,他感觉头都要大了,匆匆忙忙的报了自己家酒店的名字,然后手机立刻就被挂掉了。 不到半个小时,宋淮之就风尘仆仆的赶到了,一见宋屿白的样子,他脸色瞬间就阴沉下来,冷冷的瞪着江堰初。 第37章 第三十七章 醉酒 江堰初也一点不怂的回瞪着他,二人谁也不肯先让步,宋淮之轻轻把宋屿白拉起来,叫了他两声,可惜人没反应。 “怎么喝这么多?”宋淮之看着沙发上烂醉的几个人,尤其当他看到了蒋南辰的时候,心里更不爽了,豪不客气的质问江堰初。 这口气彻底把江堰初给惹怒了:“宋淮之,你别这种口气跟我说话,你有什么资格,你当他愿意见到你。” 宋淮之不愿意跟几个醉鬼纠缠,弯腰把宋屿白的一条胳膊架在肩上,把他整个人扛起来就要走。江堰初不敢把人就这么给他,一把抓住宋淮之的手臂:“你告诉我他住在哪里,我让司机送你们回去。” 宋淮之冷冷的甩开他:“不用了,我开车来的。” “你等等臭小子,我不会让你把他带走。” 宋淮之此刻注意力全都在宋屿白身上,江堰初的固执消耗了他仅剩的耐心,他回头面露寒霜,双眸带着凛冽的狠意:“我说了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他是我哥,我不会害他,看在你们是朋友的份上,我不想跟你吵,你也别再拦我。” “你!”江堰初还想再说什么,突然躺在沙发上的蒋南辰脸一皱,整个人瞬间弹了起来,哇呀一声就要吐,吓的江堰初赶紧扶住他,不能让他吐自己一身。趁这功夫,宋淮之头也不回,架着宋屿白就走。 “诶,你等……诶呀……”江堰初看着这个,又顾不过来那个,两边都为难,最后只能看着宋淮之和宋屿白的身影,消失在门口。 宋淮之的车就停在酒店大门口,他本想把宋屿白放在后座上躺着,想想又不太放心,就把人放在副驾驶,仔细的系好安全带。这么一折腾,宋屿白也醒了,不过他醉的实在太厉害,人醒了脑子还糊涂着,感觉安全带勒的喘不过来气,伸手胡乱撕扯:“不要……难……难受……” 宋淮之握住他的手:“诶你别动,忍一会儿,我这就送你回家。” “嘿嘿嘿,喝……接着喝啊……堰初……你小子真……真看不出来啊……”宋屿白一直迷迷糊糊的说胡话,宋淮之面对这个醉鬼十分无奈,叹了口气,启动车子。 车开的很平稳,又有暖风舒舒服服的吹着,宋屿白自言自语嘟囔了一会儿,就又沉沉的睡过去了。趁着等红灯的空档,宋淮之扭头去看他。封闭狭小的车厢内,都是宋屿白身上那混合着酒气的香水味儿,他精致白皙的脸透着被酒气熏晕的潮红,一直红到锁骨,呼吸粗粝沉重,似乎不太舒服。 看到宋屿白这种毫不设防的样子,宋淮之心头一颤,立刻不自然的移开眼睛,他深呼吸一口气,逼着自己目视前方,可他的耳边,清晰的回荡着宋屿白的呼吸声,他甚至都能感觉到,从宋屿白身上散发出来灼热的气息。 一路上宋淮之都挺的倍儿直,目不斜视,他怕身边人多看几眼,会影响自己开车。到了宋屿白家楼下,宋淮之停了车,打开车内顶灯,微弱的灯光虽不刺眼,却还是让宋屿白畏光似的,瑟缩了一下,不满的皱起眉头。 宋淮之直直的看着他,有点不忍心把他叫醒。就这么看了一会儿,宋淮之突然伸出手,试探般的轻触了一下宋屿白的脸,他的手指微凉,宋屿白的脸侧滚烫,一瞬间他感觉似乎像是有一道电流,从指尖酥酥麻麻的穿过身体。 羽毛般轻点触碰,宋屿白没有反应,宋淮之胆大了些,干燥温厚的手掌,轻柔的抚摸宋屿白脸颊,小心翼翼,像是对待一件珍贵无比的至宝。 宋屿白睡着的样子简直太安静了,像一只乖巧听话的猫咪,宋淮之身体前倾,二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近到彼此之间的气息都能喷到对方脸上,车厢内暖气氤氲,烧的人心翻腾滚烫。 这回宋屿白感觉到了,他先是轻轻皱了皱眉头,喉咙里发出不明低哼,眼皮轻轻阖动。见他是要醒,宋淮之一惊,闪电般的抽回手,坐直身体,勉强压下中陡然升起的一股火,心脏却还不争气的剧烈跳动。 宋屿白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因为不适,通红的眼睛蒙上一层水光,柔柔亮亮的看着面前的人。眼前朦胧一片,似乎过了好一会儿,眼神才勉强聚焦,看清面前的人是谁,他认出来了:“老……老二啊。” 宋淮之深呼吸抚平悸动的心脏,再转过头来,又是那张波澜不惊的脸:“我们到家了,你穿好衣服,我送你上楼。” 宋屿白突然看着他傻笑起来:“你……你怎么一直晃来晃去的啊,你……你不晕嘛?” 宋淮之无奈,看来这酒还是没醒,也不知道到底是谁在晃。知道多说无用,宋淮之直接伸手代劳帮他把外衣扣子扣好,然后打开车门。 寒风猛然灌进车里,宋屿白没忍住一哆嗦,宋淮之下车绕到副驾驶,打开车门把宋屿白扶下了车。宋屿白整个人飘飘然,脚步虚浮,摇摇晃晃根本站不稳。 宋淮之只能一手搀着他,一手拿出钥匙锁车:“诶,你先站稳,别摔了。” 宋屿白充耳不闻,整个人跟没骨头似的靠在宋淮之身上,贴近这冬日里的唯一热源。宋淮之扶着他往电梯的方向走了两步,宋屿白几次差点摔倒,最后宋淮之一把抄起他的膝弯,把他打横抱了起来。这个时间外面已经不会有人了,宋淮之也不用顾及旁人,直接抱着宋屿白就往电梯那走。 宋屿白无意识的时候简直听话的像个小孩儿,感觉到身体一轻,落入一个结实温暖的怀抱,感觉好舒服,竟然就伸手直接顺势揽住宋淮之的脖子,脑袋往他胸口中间使劲儿蹭。 宋淮之被他蹭到哭笑不得,心里痒痒,手一抖差点没把人摔下去。 到门口的时候,宋淮之只能先把宋屿白放下来,伸手去他大衣口袋里找钥匙。等二人好不容易进了门,宋淮之把宋屿白成功放在沙发上的时候,严冬腊月的,他身上竟然出了一身汗。 休息了一会儿,宋淮之刚想给宋屿白换衣服,宋屿白就突然坐了起来,捂着肚子和嘴弯腰。看他这是要吐了,宋淮之立刻拿来旁边的垃圾桶,扶着他让他吐,一边还不停的给他顺背。 “你这是喝了多少啊!”宋淮之无奈自语。 宋屿白吐完之后,脸都白了,额头上都是汗珠。宋淮之倒了杯温水,给他漱了口,然后又抱他回了楼上卧室,把他放在床上,给他换衣服,宋屿白全程听话的被摆弄着胳膊腿,一点也不反抗。 宋淮之给宋屿白盖上被子,宋屿白不愿意的一把掀开,宋淮之再盖,他再掀,嘴里囫囵不清:“难受,要洗……澡……” “你喝醉了,今天就先不洗了,没关系。”宋淮之觉得自己从来都没有过这种温和的语气,能让他这么耐着性子哄,还觉得乐在其中的大概也只有宋屿白了。 “不要,就要洗澡。” “那我给你擦擦好不好?” 宋屿白没吭声,也不知道是没听到还是默许了。宋淮之任劳任怨的挽起袖子,去洗手间温湿了毛巾,回来给他擦脸。 温热的毛巾擦拭掉汗湿黏腻的感觉,宋屿白闭着眼睛舒服的鼻子直哼哼,看他这幅样子,宋淮之忍不住想笑。擦完脸,他又把宋屿白浑身衣服都脱掉,就剩个内裤,好给他擦身体。 屋里的地暖很足,即使光着也不会觉得冷,宋屿白放松的躺在床上,他皮相很好,腰细腿长,肌肤细致,却不女气,纯男性的身材,浑身肌群线条轮廓恰到好处,精致优美。因为工作的缘故,他必须常年保持完美身材,天生的优势和后天的精致保养,让他整个人看起来优越的像是一尊瓷白的雕塑。 宋淮之拿着毛巾,顺着他白皙的脖颈开始擦,渐渐的宋淮之的呼吸开始急促,宋屿白这股任人拿捏的架势,在他心中点起一簇小火苗,暖风一吹,遍以燎原之势,迅速蔓延燃烧。 宋淮之双手搓了搓脸,振作起来,拿着毛巾起身要去洗一下。他刚有动作,身体还没来得及站直,宋屿白突然就伸手拉住了他。因为被猛的拉了个猝不及防,宋淮之一个趔趄,又跌回床上,他怕自己压到宋屿白,只能伸手去撑床,导致他整个人都要趴到了宋屿白身上。俩人脸贴着脸,这瞬间宋淮之瞳孔蓦地瞪大,连呼吸都要停滞了。 房间密闭的空气中,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弥漫起一阵交柔喧腾的味道。宋淮之就那么愣愣的看着宋屿白的脸,他一个一米九的大男人,摔在床上,震的整个大双人床都是一抖,宋屿白感觉到异动,慢悠悠的睁开迷蒙的双眼,顷刻间就跟宋淮之的双眸对上了。 宋淮之呼吸粗粝沉重,从肺里呼出的气体都带着颤抖,双眸幽深的不像话,仿佛要把眼前人的一切都深深的刻进眼底。宋屿白也不知道清不清醒,他看着宋淮之,突然唇角牵起,绽出一个微笑,这笑容在宋淮之眼中看来,无比动人。 宋屿白笑着笑着,就伸手出去摸上了宋淮之的脸,声音带着醉酒后的淡淡嘶哑: “你……想干嘛?”他灼热的手掌烫的宋淮之身体直抖,情不自禁伸手盖住了宋屿白的手,用力回握。 宋屿白的脑子已经被酒精彻底麻痹,可感官和触觉反倒是异常灵敏,只觉得挺好玩,被压的难受,忍不住动了动。这一动让宋淮之的眼神更暗了几分,脑中紧绷的那弦已经在濒临崩坏的边缘,他呼吸的每一口都带着火烧的热度,下意识的伸手触碰上了宋屿白透着微粉的温热皮肤,那软滑的触感,让他耳中嗡嗡轰鸣。 第38章 第三十八章 燎原之火 在醉酒加体力透支的双重积压下,让宋屿白这一觉睡的格外沉,梦境犹如广袤无边的大海,沉重的包裹着他。有那么一瞬间他好像陷进了一个不停旋转的万花筒内,周围的一切都有一种光怪陆离的感觉,这些碎片旋转飞逝,晃的他头晕眼花。 眼前突然出现一束白光,吸引着他不由自主的往前去,白光越来越刺眼,周围的一切开始变得虚无,仿佛天地之间只剩下他一个人。他半眯着眼,向白光的尽头望去,依稀有人影在不停晃动,随着距离越来越近,耳边逐渐回荡起人说话的声音。 “呦,白少,今儿怎么了,看你这满脸晦气的,跟哥们说说?”一个打扮新潮,挂了满身叮铃咣当首饰的男人,怀里挎着一个性感美女,好奇的打量着宋屿白。 宋屿白靠在吧台前,抓起桌上酒瓶也不看是什么,仰起脖子咕咚咕咚的就往下灌,淡棕色的酒液顺着他白皙的下颌一直流到脖颈。他整个人已经醉的不知天昏地暗,酒吧震耳的音响和灯红酒绿的灯光,舞池里肆意扭动的人,分裂成无数模糊假影,晃的他有一瞬间,觉得整个世界都要倾倒了。 “滚蛋,别……别烦我……”宋屿白不耐烦的挥手,刘野倒也大度的没生气,与他相识的大部分都知道他的脾气:“喂,你小子没事儿吧,你可悠着点,用不用我帮你叫人来。” “不用……”宋屿白哑着嗓子,目光暗淡,面容颓废,衬衫扣子散乱着,整个人看起来好像受了极大刺激。恶狠狠的盯着手中的酒瓶,然后突然又笑了:“都特么是混蛋,真让人恶心……真特么够恶心的!老子明明……明明对他那么好,那个狼崽子……” 说到愤怒时,宋屿白忽然把酒瓶狠狠的往地上一摔,酒瓶应声碎裂,残存的酒液和玻璃碎片四散飞溅。这一声惊到了周围的人,所有人退来开他身边自动腾出一个无人区,每个人都像是看异类一样看着他。 刘野皱起眉头拉住他的胳膊:“喂,别发疯了,我现在就给你家里打电话。” 听到“家里”这两个字,宋屿白浑身一抖,猛然间抓住了他的手,力气大的吓人:“别……不行。” “那你……”刘野有点为难,就在这个时候,救世主出现了。 宋淮之自从家里跟着宋屿白跑出来,就一路跟着他来到了这家酒吧,他个人十分讨厌这种嘈杂不入流的地方,也怕宋屿白会排斥他,就没直接跟进来,一直在门口等,直到他等了许久,都不见人出来,这才忍不住进酒吧来找。 人群中宋淮之一眼就瞄准了宋屿白:“哥……”他眉头紧拧,上前扶住人。 宋屿白抬起通红氤氲的眼睛,迷茫的看着他,好半天似乎才认出来:“你……老二啊,你怎么……” “哥,我们回家吧,你喝多了。” “不……我才不回去,我……丢不起那个人,那个家没人……没人欢迎我。”宋屿白迷糊的站都站不起来,双手死死的扒着吧台,周围的人都在看他们,这种被围观的感觉让宋淮之觉得如芒在背,只想尽快离开这个地方:“不回家,那我带你去找个酒店休息,你不能再喝了。” 只要不提回家,宋屿白就表现的听话很多,并没有多挣扎,宋淮之把他扶出了门,打了辆车直奔最近的酒店。 把宋屿白在酒店房间安顿好,宋淮之累的不行,坐在床上大口喘气。宋屿白酒喝多了难受,躺在床上也不老实,翻来覆去的只觉得浑身冒汗,伸手就扯开了自己衬衫:“热……真特么热……” 宋淮之看着快要被他扯坏的衬衫,怕万一衣服真坏了等明天他就该裸奔了,索性直接帮他把衣服裤子都脱了,就剩个内裤,然后盖上被子。 宋屿白翻了个身,趴在宣软的床上,脑袋深深的埋进枕头里,细碎的发丝柔软的搭在枕头上。宋淮之安静的看着他,伸手勾起他的一缕碎发,在手指上绕了个圈儿,平日里总是被发胶喷的一丝不苟的头发,此时竟格外的柔软。 宋屿白不安稳的哼唧:“林可……林可你个……王八蛋,老子……老子不会放过你……唔……” 宋淮之瞳孔一暗,一想起今天发生在家里的闹剧,他后槽牙都不自觉的咬紧了。那个低俗恶心的混蛋,狼心狗肺的东西,竟敢直接闹到宋家!敢这么欺负他哥! 宋淮之慢慢蹲在床边,双手枕在床沿,像一只小狗一样,把下巴乖巧的枕在手臂上,目不转睛的盯着宋屿白红扑扑的脸,似是自言自语,轻声呢喃:“……哥……你为什么非要喜欢那种人呢?为什么……就不能看我一眼?” 宋屿白拱了拱鼻子,简直就像是听到了他的话一般,突然嘀咕了一句,声音不大而且模糊,带着似有似无的委屈:“我真的……喜欢你……” 宋淮之愣住了,瞪大眼睛猛的直起身体,整个房间静悄悄的,落针可闻。但很快他就反应过来,宋屿白这还是在胡言乱语,根本就不是回答他,可他的心还是控制不住的一顿乱跳。 宋淮之觉得自己体内仿佛有一股什么东西在横冲直撞,胸口剧烈起伏着,心里有一股难以言喻的心酸。就因为这么轻飘飘,而且还不是对他说的几个字,就能起轻而易举的拿捏住他的心情,这种感觉实在是太可怕了。 “哥……”宋淮之哑着嗓子,低声叫了一句。其实他自己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对自己的哥哥竟然产生了这种超乎伦理之外的感情。也许是他知道宋屿白的性取向的时候,也许是那次宋屿白第一次带他逃家的时候,也许是更早更早以前…… 他明知这种情况不对,可他控制不住…… 宋屿白这个人实在是太吸引人了,他不同于宋淮之所接触的任何人,他长的好看,聪明,潇洒,随意,像一只在湛蓝天空中,肆意翱翔的鸟。而宋淮之的生活从他出生的那一刻起,就已经被安排好了,他顶着寻常人一辈子都触及不到的光环,他是宋家最得宠的小少爷,他的人生按部就班,遵照着规矩严格执行,他是优秀的,可也是寂寞的。宋屿白是他刻板人生中唯一的变量,是他黑白条框中,唯一的那一抹亮眼色彩,让他眼神和内心,都不由自主的跟着他动。 宋淮之喉结上下滚动,就在这一刻,他突然涌起了一股冲动,明明喝醉的不是他,可他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要烧起来了。 此时此刻……这里只有他们两个,没有任何人知道他们在哪里,宋屿白躺在床上,这么安静这么柔顺。这是他的哥哥,只属于他一个人的,只要……只要宋屿白能跟他永远在一起,他就不会再让任何人有机会能伤害到宋屿白。 等宋淮之回过神来的时候,自己的唇已经贴上了宋屿白的,宋屿白的双唇柔软滚烫,从未有过的湿润触感让宋淮之的心脏剧烈跳动。他半睁着双眼,看着近在咫尺的宋屿白的脸,他从不知道自己的胆子可以这么大,他的大脑一片空白,本能趋使着他根本无瑕去考虑事情的后果。 宋淮之不只一次的想,为什么这个人偏要是他的哥哥,但又无比庆幸,他是自己的哥哥。 爱如火引,唤醒燎原火,像一只疯狂的野兽,张牙舞爪的吞噬一切,灼伤心爱之人,也灼伤了自己。 这一晚宋淮之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度过的,也许是他根本没有能力去面对自己所做的一切,所以用刻意的遗忘去欺骗自己。当第二天醒来的时候,他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怀中的宋屿白,宋屿白神情憔悴,他不敢承认自己昨晚都干了些什么。 脑子似乎在一瞬间宕机了,他什么都没办法去想,门外有人敲门他听不到,有人叫喊也听不到,直至有人从外面把门推开! 当江堰初那张惊恐,苍白,不可置信的脸出现在面前的时候,宋淮之才反应过来想要跳下床穿衣服,可一切都已经晚了,眼前这幅情景,只要是个正常人谁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江堰初声音卡在喉咙里,连要骂出口的话都被冻结实了,宋岩昨天把电话打到他那,怒气冲冲的说宋屿白和宋淮之两个人突然离家,怎么都联系不上。他暗觉事情不对,就托了认识的所有朋友去联系宋屿白,直到刘野给他打电话说在酒吧遇到过宋屿白和宋淮之两兄弟,然后又辗转找到了这家酒店。在敲门百般不应之后,他担心会出事,就找到了酒店负责人拿来了备用钥匙,哪成想一进门看到的竟然是这样一副让他精神备受摧残的画面。 宋淮之竟然……竟然和亲哥哥宋屿白,睡在一张床上,而且看宋屿白的样子…… “操!”憋了好久,江堰初才终于挤出点声音,他自问也不是什么好人,可他还没犯浑到把主意打到自己家人身上。他狠狠的剐了一眼尴尬无措的宋淮之,上前检查了一下宋屿白的情况,见他只是睡着了,于是就用力推了他几下。 疲惫不堪的宋屿白好不容易才被江堰初推醒,一醒过来他就没忍住露出痛苦的表情,浑身上下好像散了架似的,没有一个地方是不疼的,头疼、身上疼,还有…… 宋屿白突然浑身冒出冷汗,艰难的凝聚了发散的瞳孔,费了很大力气才看清面前的人,他撑着自己身体想要坐起来,可身体难以言喻的撕裂感让他陌生又心慌! “屿白……你……你没事吧?”江堰初声音都在发抖,试探的问宋屿白。 宋屿白也看着他,铁青着脸:“你怎么在这?”没等江堰初回答,宋屿白又看到了一旁跟木桩子一样杵着,满脸苍白的宋淮之。 “我……我怎么?”宋屿白茫然的低头,要掀盖在身上的被子,可还没等动作,他就看到自己因为坐起被子滑落而露出的上半身。他吓的立刻就要跳起来,但一动牵扯的大腿和后面那个地方疼的他呼吸一窒。 “我操!这特么什么情况?”宋屿白满头冷汗,咬着牙恶狠狠的说道,江堰初也皱眉看着他:“你不记得?” “我昨晚喝醉了,然后……”他努力的回忆着记忆最后发生的事,可回忆了半天,就只记得自己在酒吧打碎了酒瓶,然后宋淮之就来了。 宋屿白和江堰初的目光,不约而同的又投向宋淮之,宋淮之已经穿好了衣服,衣服的领子敞开着,低着头不敢去直视宋屿白的眼睛。 “这是怎么回事,你对我……对我干了什么?”宋屿白的声音都在抖,即使心里冥冥中已经有了答案,但他还是不敢相信,眼前这个一向听话懂事又优秀的弟弟,竟然敢干出那么惊天地泣鬼神的缺德事儿。 宋淮之双唇紧抿,用力到发白,他沉默了半天,似乎才勉强提起一口气:“哥,对不起……我……我昨晚真的……” “我去你妈的,宋淮之……”宋屿白这下子是真火了,也不管自己此时的狼狈相,浑身酸痛难忍,跳起来一跃而上掐住了宋淮之的脖子。 宋淮之站在离床一步远的位置,怕宋屿白摔了,也没敢躲,就硬生生接着他,任由他发狠掐着自己的脖子,苍白的脸色瞬间被窒息憋红。 “我**,你睁开你那狗眼看清楚我是谁,我特么是你哥,你竟然敢……你敢……老子掐死你。”宋屿白简直快疯了,前所未有的耻辱和惊恐吞噬了他所有的理智。他本以为被情人背叛勒索,被父亲厌弃,在一大家子面前脸面丢尽就已经够倒霉的了。没想到如今竟然还被自己的弟弟给上了,他宋屿白上辈子到底犯了什么滔天大罪,这辈子才会忍受这些折磨和侮辱,他到底做错了什么? 江堰初见事情不对,立刻赶走工作人员,锁好了房门。再转身的时候,宋淮之已经毫不挣扎,快要被发疯的宋屿白掐晕过去了,他无奈的冲上来从后面抱住了宋屿白:“你冷静点,你真要把他掐死嘛?” 宋屿白没想真掐死宋淮之,反而他倒是希望自己就这么死过去,再也别醒过来:“冷静个屁,你放开我,我要好好收拾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混蛋!” 江堰初抱着他不撒手:“行了,你现在这样好看啊,赶紧去浴室洗洗,穿上衣服再说!” 宋屿白真的难受极了,挣扎了几下就没了力气,只能倔强的咬着牙,想哭哭不出来,鼻子和眼眶又酸又烫,手脚发软,心里和身上难以忍受的双重剧痛,让他真的体会到了那种万念俱灰的感觉。 “哥,你先穿上衣服,我……”经过这么一闹,宋淮之也终于才唤回了几分神志,拿起了宋屿白散落在沙发上的衣服。 宋屿白满脸憎恶的看着他:“你特么别靠近我!” 他这种浸着无数痛苦和恨意的眼神,让宋淮之一瞬间如坠深渊。宋淮之铁青着脸,连呼吸都是痛的,他受不了宋屿白用这种眼神看他,他宁愿宋屿白狠狠打他一顿,甚至杀了他都可以,但他受不了宋屿白恨他。 宋屿白没说一句话,甚至连看都不愿看宋淮之一眼,就这样拖着满身的疲惫离开了。他躲到了江堰初在市郊的一栋房子里,一躲就是一个星期。这一个星期,他都没有出门,整日把自己封闭在屋子里,喝酒,打游戏,发呆,不管怎样,只有他一个人,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他暂时逃避外界的一切。 他不知道宋淮之之后怎样了,他也不想去管,从小到大他都不知道,自己的弟弟,对自己怀抱的竟然是那样的心思。他不讨厌宋淮之,但他无论如何都不能把亲情和爱情混为一谈,这根本就是天方夜谭。 宋淮之当然是回家了,他消失了整整两天一夜,回家的时候,整个人魂不守舍,给安祈担心坏了。可不管宋岩和安祈怎么问他,他都不肯说自己究竟去哪了,还有宋屿白在哪里。逼的紧了,他就逃也似的回到自己房间,任凭谁敲门都不肯开门。 他也不知道自己内心究竟是怎样一种迷茫复杂的心情,不知道该怎么办,在他有限的年轻的人生里,从未发生过这样脱离正常轨道之外的事情,他无法处理。只是心太疼了,一想到宋屿白那个眼神,他就疼的无法呼吸,他知道这不怪宋屿白,是他自己酿成的大错。可他又没办法后悔,或许只有这一次,这辈子唯一一次,他能这样亲近宋屿白,只是这代价来的太大。 宋屿白和宋淮之心里都明白,逃离和躲避不会解决任何问题,可他们都胆怯了,只能利用脆弱卑微的外壳,将自己暂时保护起来。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只要再等等,过段时间,等这场闹剧过去,等大家都遗忘了这件事,或许一切就都能好起来,可难堪的现实却彻彻底底将宋屿白打入了无尽深渊。 一个星期之后,一封匿名的信件,被送到了宋家大宅门口的邮箱里,厚厚的信封封面只写了几个字“宋岩收”…… 一堆零零散散的照片散落在红木办公桌上,宋岩面色青灰,阴沉的仿佛让人窒息。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看到这一桌子照片之后还能保持理智的,有人偷偷摸摸给他寄来的,竟然是一堆照片,而上面的两个主角,赫然是他的两个儿子。 宋岩靠在椅子上,脑袋后仰,双眼紧闭。毫不夸张的说,在看到照片的一瞬间,他真的有一种要活活掐死这两个逆子的冲动。宋屿白就不用说了,宋岩早就已经对他失望至极,更让他心肺俱裂的是宋淮之,他明明一直都是那么优秀听话的一个孩子,这是为什么…… 愤怒已经不能形容此刻的心情,如果愤怒能具象化,宋岩现在蕴含着的,简直就是滔天的红莲业火,恨不得能把眼前的一切烧的干干净净。可愤怒之余,纵横交际场多年的老练和心计,让他不用调查就知道,这件事是冲他来的。 宋岩几乎用了所有手段寻找宋屿白的行踪,当江堰初一脸为难的出现在宋屿白面前,告诉他宋岩让他回家的时候,宋屿白就知道,这一刻还是来了。 封闭隔音的书房似乎屏蔽掉了外界所有的声音,把书房这十几平米的小空间,割据成了另外一个密不透风,压抑窒息的世界。宋氏父子三人面对面,面前桌上摆着一堆照片,宋屿白和宋淮之都傻了,惊惧,难堪,无地自容全方位无死角的裹挟着二人。宋屿白注意到旁边散落的信封,封面上的字,他认得是林可的。他不知道林可是怎么拍到这些照片的,也许那酒店本身就不安全,可事到如今说什么都晚了,林可能做出这件事唯一的目的,除了钱也再没别的了。 宋岩气的当场把两个儿子打了个半死,宋屿白已经习惯了,全程紧咬牙关,一声不吭。宋淮之大脑一片空白,他终于也尝到了那种浑身剧痛的滋味,在他印象中自己的父亲,还是第一次对自己动手。 宋岩气坏了,打累了,终于停手,用森然的语气开口:“你们给我解释一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宋屿白从地上勉强爬起来,抬眼看向一旁的宋淮之,宋淮之是他的弟弟,他们从小一起长大,事情已经变成这样,他并不是不能跟宋淮之一起承担后果。只是他多希望这时候,宋淮之能稍微开口,能替他担上一点责罚,哪怕只是一句话都行。 可没有……什么都没有,宋淮之只是呆滞的看着地面,久久不发一言。他不得不承认,在看到照片的那一刻,他胆怯了,明明是他自己做出的一切,可面对父亲的打骂和失望,他害怕了!害怕的不敢承认,羞愧的不敢面对父母,更不敢面对宋屿白,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宋淮之的态度彻底压垮了宋屿白心中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这一刻,他明白了,什么都明白了。就因为他是父亲和家族眼中的异类,他就活该应该承受这一切,他做什么都是错的,甚至就连他这个人,都是错的。 就算再怎么百折不挠的心,也终将会被一次又一次的刀锋伤的千疮百孔,而且这刀锋还是来自这世界上本应该最亲近的人。希望崩于眼前,终于撕开了最后那一层脆弱的堡垒,露出鲜血淋漓的内核。 宋屿白离开了,走的时候没通知任何人,也什么都没带走。事到临头他才发现,原来他一无所有,没有了宋家大少爷的光环,他什么都不是。没有任何人喜欢他,没有人在意他的存在,也没人能拉他一把。可他总还要想办法活下去,只要活下去,终有一天,一切都能变好。 第39章 第三十九章 不是兄弟 第二天上午,冬日里难得的晴朗天气,阳光透过卧室的大落地窗,照的大床上暖洋洋的。宋屿白平躺在床上,刺眼的阳光正好晃着他,要不是因为酒醉的余韵,他怕是早早就要被晒醒。感觉到胸口有什么东西压的他喘不过来气,难受的睁眼,余光看见自己胸口压着一条结实健壮的手臂。 宋屿白的瞳孔瞬间睁大了,睡意顿时醒了一半,扭过头正对上宋淮之那张帅气的侧脸,他的大脑嗡的一声,彻底呆住了。 操!这是怎么回事?宋屿白想骂骂不出,他试图发出声音,可感觉嗓子已经□□涩的堵住了。他拼了命的回想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到怎么都想不起来,他就是有这个毛病,一喝醉了就爱断片,喝酒简直太特么误事了! 宋屿白想掀开宋淮之的手臂,刚一动弹,下半身传来的疼痛就让他肝胆俱裂,这感觉似曾相识,五年前那段不堪回首的回忆,顿时如汹涌波涛席卷而来。 宋淮之被他这一动惊醒了,睁眼的同时,习惯性的皱起眉头,在看清宋屿白那张近在咫尺,带着惊恐和愤怒的脸的时候,眉心顿时如冰川融化,舒展开来:“你……醒了,感觉还好吗?” 好你妈!宋屿白想骂,刚一张口就发觉自己嗓子哑的可怕,他恶狠狠的瞪着宋淮之:“这次呢,你想怎么解释?” “我……”宋淮之迟疑了一下:“我没什么好解释的,事情就是这样,昨晚你喝醉了……” 宋屿白满头冒火,他实在纳闷宋淮之怎么还能这么淡定,这一点经过五年时间他倒是长进了不少。 “你特么有病吧!”宋屿白扑棱着坐起来,一口牙都快咬出了血,随着他坐起来的动作,牵扯到了腰部,顿时疼的他整个脸都皱在了一起。 看他难受的狠了,宋淮之也随之坐起来,满脸担心的扶住他:“你别乱动,真的很疼嘛?” 宋屿白一边抽气儿,一边打开他的手:“疼不疼你特么试试就知道了……”他都要被气无语了,比五年前不同的是,现在他年纪长了,见的世面也多了,不至于像以前一样惊慌无措,可仍旧还是不能接受。他怎么每次都能栽在宋淮之身上,还是用同一种方式,实在看不出来,宋淮之还有暴力基因。 听他嗓子哑的可怜,宋淮之也不着急解释,淡定的下床穿衣服:“我去给你倒杯水。”他矫健的脊背和长腿,臊的宋屿白脸色通红。 宋屿白窘迫不已,顺手抄起身边的枕头狠狠的砸过去:“喝你大爷,你给我滚,赶紧滚!” 一个枕头当然对宋淮之造不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他稳当当的接过枕头,面有无奈:“我滚了,谁照顾你,你现在不难受吗。” “难受也用不着你管,我现在看到你就恶心,赶紧从我眼前消失。” “我不……”宋淮之嘴一撇,说的理所当然,他用那张一如既往冷艳高贵的脸耍无赖,看起来让人遍体生寒。宋屿白目瞪口呆的看着他,气的说不出来话。 宋淮之看着他这幅吃瘪又无奈的可怜样儿,心里暗暗竟然觉得有点有趣,不过他可不敢笑出来,否则宋屿白绝对会杀了他。 宋淮之穿好裤子和衬衫,出门去倒了杯温水,回来坐在床边递给宋屿白。宋屿白嗓子都快要冒烟了,也没必要跟自己过不去,抢过来水杯就往下灌,再说现在生米已经煮成熟饭,他再暴躁也无济于事了。 宋淮之看着他乖乖的把一整杯水都喝下去,再把水杯接回来:“还要嘛?” 宋屿白摇头,开口刚要说话,摆在枕头边的手机忽然铃声炸裂,给二人都吓了一跳。来电显示是阿炀,宋屿白脸色阴沉,清了清嗓子接了电话。 电话一接通,那边传来阿炀噼里啪啦的质问:“喂?你跑哪去了,今天上午有个媒体见面会你忘了,我打来N个电话都联系不上你,你到底搞什么鬼?” 宋屿白放下手机瞄了一眼,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可能不小心把手机按了静音,他恶狠狠的剐了一眼宋淮之,对着电话讲:“抱歉,我今天身体不太舒服,没起来,阿炀你先找借口帮我推了吧,等改天我亲自去找负责人说。” 隔着电话听他说话的确有点憔悴,阿炀也不嚷嚷了,他心知宋屿白绝不是会随便旷工的人,有点担心:“你怎么了?嗓子都哑了,病的严重嘛,诶呀……我这就去你家。” “诶别别别……我没事,就是有点不舒服,躺一天就好了。你别过来了,帮我把今天整天的工作都推了吧,麻烦你了,这月多给你发奖金啊!” 宋屿白好说歹说,才阻止阿炀跑过来看他,挂掉电话宋屿白觉得脑袋都快要炸掉了,见宋淮之仍坐在他面前一动不动,隔着被子使劲儿蹬了他一脚:“你先滚出去,我要洗澡,穿衣服。” “我出去给你准备点吃的。”宋淮之起身,走到门边的时候,突然又回头冒了一句:“你刚答应阿炀的奖金,我可以出。” “滚!” 宋屿白一个劲儿的深呼吸,劝自己冷静,然后扶着床头柜站起来。这一站不要紧,他感觉脑袋一阵儿发晕,从腰往下又酸又痛,两条腿都在发飘打颤。 他扶着床一步一挪的晃到洗手间里,对上镜子才发现,自己身上斑斑点点全都是红痕,这一下子他更来气了,顿时在心里一顿问候宋淮之祖宗十八代,全然不顾宋淮之的祖宗也是他祖宗。 其实最让他难以忍受的不是身上的疼痛,而是双腿一用力那股酸涩难言的感觉,这让他觉得备受屈辱。如果说五年前那一次可以归咎为年纪小不懂事,那么这一次呢,他以后该如何面对宋淮之。 等宋屿白磨磨蹭蹭整理干净走出房门的时候,宋淮之已经做好了两碗火腿蔬菜面,上面还煎了一个黄澄澄的煎蛋。见宋屿白下楼一瘸一拐的,连忙把面放在桌上,跑过来就要扶他。为了安全起见,宋屿白没在楼梯上跟他对着干,任由他扶着坐到餐桌旁。 “饿了吧,吃点清淡的。”宋淮之把面条推到他面前,宋屿白已经冷静了不少,但依旧没有好脸色,就跟全天下人都欠了他八百万似的,气哼哼的一口咬掉半个煎蛋。 二人隔着一张方桌,沉默不语,默默的吃着自己面前的面条。宋屿白不吱声,宋淮之也不敢随便开口,就这样稀里糊涂糊弄完了一顿早午饭。 填饱了肚子,暖洋洋的阳光一晒,宋屿白顿时觉得好受了不少。冷冷的看着宋淮之忙里忙外的把脏的碗筷收拾好,然后才终于说话了:“你过来坐下,我们聊聊。” 宋淮之依言坐下,抬头挺胸大大方方的面对宋屿白,宋屿白也竖眉回瞪他,似乎想在眼神儿气势上压他一头,但没能成功。 宋屿白突然伸手指了指自己:“睁大你的眼睛好好看清楚,看清楚我到底是谁?宋淮之,你是不是疯了,你敢做出这么大逆不道的事儿。” 宋淮之的大脑十分清醒,从未有过的清醒:“你是我从小喜欢的人,我这辈子唯一爱的人。” 似乎是没想到他会用这么清醒冷静的语气说出这么酸的话,宋屿白难以想象,眼前这个人真的是宋淮之,而不是被什么东西夺了舍。生气已经太多了,他没力气再去生气,只能尽量好言相劝:“可我是你哥,我们是亲人你懂嘛,有血缘关系,你这是违背人伦……” 宋屿白还在努力措辞,想好好给宋淮之上上课,宋淮之却突然开口打断他:“你喜欢我嘛?” 宋屿白一愣,他该怎么说,他不讨厌宋淮之,特别是重逢之后,宋淮之帮他救他,他心里是有感激的,但他对宋淮之的喜欢也绝对不是爱情的那种喜欢,他怎么可能喜欢自己亲弟弟呢! “我……” “如果你想说你不喜欢我,那昨晚你明明认出了我,却不排斥我,是为什么?” “我什么时候认出来你了,我喝断片了。” “你昨晚叫了我老二。” 宋屿白完全愣住了,他什么时候叫了?什么认出来宋淮之了?明明他什么都不记得? 趁他愣神儿的功夫,宋淮之突然握住了他放在桌上的手,被那双干燥温热的手掌紧紧握着,恍然间让宋屿白有一种半梦半醒的恍惚感。 他刚有想抽回手的意思,宋淮之就用力握的更紧:“如果……如果我说我们不是兄弟,你会喜欢我嘛?” “你胡说什么呢!” “我说我们不是兄弟,我根本就不是爸妈的亲生儿子,这下你能接受我了嘛?” 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给宋屿白脑仁儿都快炸没了,他目瞪口呆的盯着宋淮之,半天没反应过来。 “我我……你你……你说什么!”宋屿白惊诧之余,猛的从椅子上跳起来,突然的动作又牵扯到痛处,大腿一酸差点直接坐地上,宋淮之连拖带拽的把他扶起来。 此时宋屿白也顾不上生气了,抓住宋淮之的衣领,他宁愿相信宋淮之这是头脑一热说出来的胡话:“你小子放什么屁呢,我看你脑子给驴踢了是不是,老头子听到了非得打断你的腿。” 宋淮之大手覆上他抓着自己衣领的手,语气平缓似凛冽清泉:“我没撒谎,也没骗你,我不是爸妈亲生的,而是妈从别人那里过继来的。” 看他语气又不像撒谎,宋屿白彻底懵了:“这到底怎么回事?你说清楚!” “你先老实坐好。”宋淮之把宋屿白放到椅子上,然后坐在他身边:“我是13岁那年,偶然听到爸妈谈话才知道的,我是妈从一个远方表亲那里过继来的。” 宋屿白半信半疑的看着他:“为什么?”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没有细问,他们也不知道我知道这件事。因为我觉得不管亲生与否,爸妈把我培养这么大,对我的恩情已经是无以为报,所以我也没必要去纠结什么真相。而且……”宋淮之看着宋屿白,眼中流露出来的深情和渴望,让人难以招架:“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的眼睛就控制不住的围着你转,心里想到全都是你今天去干什么了,你今天还回不回家,跟谁在一起。当我确定我对你的心心意后,我其实挺庆幸的,庆幸我不是爸妈的亲生儿子,所以你我也不是兄弟。我没有不正常,我也没有喜欢自己的哥哥,我只是喜欢你。” 宋屿白说不出来话了,他的大脑飞速的轮转,CPU都快负荷不了了。他需要一点时间来接受和消化这么大的信息量,可宋淮之仿佛钉在他身上那股炙热的眼神,又让他无法仔细思考。 “那……那你五年前,为什么什么都不说?”宋屿白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五年前的那个下午。他看着一桌子自己和宋淮之的照片,面对宋岩毫不掩饰憎恶暴怒的态度,让他感受到了此生最难以承受的打击和侮辱。宋淮之低着头,逃避的态度,把他毫不留情的推入了深渊。如果他早就知道,为什么又不说? 显然宋淮之也对那一次耿耿于怀,他眼神落寞,最终还是选择承认:“我承认当年是我对不起你,我那时候害怕了,害怕爸妈失望的眼神和责问,我没想明白,我不知道当时为什么会没控制住伤害你,我也很迷茫,所以才……那个情况,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说。你可以恨我怨我,但是现在我不一样了,我可以承担我所做下的一切,让我保护你,我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你,包括我自己。” 宋屿白呆呆的看着他,眉心拧紧,脸色很不好。宋淮之怕真给他刺激大发了,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也没什么好避讳的,趁机会把他轻轻拥入怀里:“原谅我行吗,我看的出来,你明明不讨厌我,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会让你信任我。” 宋屿白呆愣许久,突然被电到一样,猛的推开了宋淮之:“你放屁,你说的话我不信,我一个字都不信。”说完,他再也顾不上难受的身体,转身噔噔噔跑回自己的主卧,心里的难受远比身体上的难受更加折磨人。 宋屿白懒得去管宋淮之到底怎样,反正让他离开他也不会乖乖听话,进了屋顺手用力砸上房门。门框一声巨响撞到一起,摆在门边架子上的一个陶瓷装饰品被震掉在地上,咣当一声摔的粉碎。 宋屿白充耳不闻,游魂一样飘到床前,一头扎倒在床上,用枕头和被子紧紧的包裹住自己。他真的感觉好累,好想睡觉,这一切会不会都是一场梦呢!睡醒之后,时间回到五年前,什么都没发生过。 这一天特么的都什么事儿啊,宋淮之,宋岩,安祈,这些明明都应该是他最亲的人,却一个一个轮着翻的跑来他心口上扎刀子。从头到尾,只有他什么都不知道,他就像个傻子一样被耍的团团转,却偏偏到了最后,所有的后果又要由他来承担。 宋屿白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起了自己的妈妈,他没有见过他妈,在他还不懂事的时候,他妈就去世了。他爸不允许家里有任何他妈的痕迹出现,所以他也只是在佣人刘姨那里偶然见过一次他妈妈的照片,如果他妈还在,会不会这一切都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