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逃跑皇帝，你让我反清复明？》 第一章 穷酸天子 “皇上，快逃！” “缅王的弟弟造反！叛军已经朝驻地这边杀过来了......” 一道道凄厉的叫喊声从外面传来。 朱宁呆愣在原地好几秒，才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穿越了？” “这是在哪？” 朱宁抬头朝四处打量，没有富丽堂皇的宫殿，没有奢华的亭台楼阁，甚至连穿的衣服都破破烂烂。 面前只有竹子搭建出来的房屋，房顶是茅草盖的，还有一个大洞，躺在简陋的木板床上能够直接看到天空。 “皇上？” “这是哪门子皇上这么穷酸？” 朱宁刚吐槽一句，突然，他的脑袋就一阵剧痛。 紧跟着无数信息在脑海中重现。 “现在是1660年......” “我是明朝最后一个皇帝......永历帝朱由榔！” “几个月前，清军攻破昆明，永历政权恐惧不已，小朝廷在我的带领下投奔缅国避难......如今吴三桂率清军打进缅国，逼迫缅王莽达交出我......” “缅王还未做出决断，缅王的弟弟莽白便趁机发动政变......他派叛军杀向永历君臣的驻地，准备借机将永历君臣全部杀死......” 朱宁很快清醒过来。 “卧槽！” “这简直地狱开局啊！一上来就要被杀吗？” 正想着该往哪里跑路！朱宁就听到外面传来一阵惨叫声。 朱宁跑出门一看，不远处已经出现大批缅国叛军，他们手持长刀正在朝驻地内的文武百官乱砍乱杀。 “保护陛下！” “皇上.....快走！” 当初永历政权入缅可是被要求放弃所有兵器盔甲的，如今不管是护卫还是文臣，个个都是手无寸铁，以血肉之躯在抵挡叛军。 眼看数个大臣在自己面前被叛军杀死，朱宁此时也是真急了！ “小小缅兵竟敢杀我天朝子民......” “若如今是大明开国之时，我定当率领大明精锐一战灭掉缅国......” 作为汉人，朱宁在此时已然愤怒到极点。 奈何现在的他不过是一个无兵无权的皇帝！ 除了空有一个名头，实际上什么都做不了。 一道人工智能的提示音在朱宁耳边响起。 “什么东西？” “系统？” 朱宁有些发懵。 可一想到此时危急万分，朱宁就下意识说出一句，“开启！” “开国宿将？” 朱宁一脸兴奋，“可以召唤谁啊？” 一道光幕很快出现在朱宁面前，紧跟着几十张人物卡牌分列出来。 “徐达？常遇春？李文忠？” “沐英？邓愈？冯胜？” “蓝玉？朱文正？周德兴？” 看到这些名字的时候，朱宁简直都快疯了！ “这有什么可犹豫的？直接选徐达这种历史级别的将领不就好了？” “什么？” 朱宁仔细一瞧，发现召唤徐达的威望值竟然高达15000！ “我靠！有没有搞错？” “我才5000威望值，那能选谁？” “蓝玉？” 知道历史的朱宁可实在太清楚这是谁！ 蓝玉是什么人？ 捕鱼儿海一战，他可是亲自领着数万大明精锐把元廷彻底打残的！抓获北元王公贵族千余人，俘虏官属七万余人，金银印信无数，牛羊十五万头。 除了这场成名战，他还立下过不少汗马功劳。 尽管他跟常遇春和徐达这两位历史级别的顶尖帅才还是有些差距，可放到大明开国那一批将才之中，他绝对算得上是首屈一指的人物！ 放到明末，那简直就是sss级别的王牌！ “但是......” 朱宁突然犹豫起来，“蓝玉在历史上名声可不太好，狂妄自大，嚣张跋扈......虽然朱元璋除掉他主要还是太子主标死了要为朱允炆铺路，可这家伙私下里的确不是个省油的灯......” “他就是一把双刃剑，用他能伤到别人，却也可能不小心伤到自己......” “系统，还有其他的选择吗？” 这下朱宁犯了难。 虽然这些名字都很厉害，可有更好的谁不愿意选？再说了，明末这个乱局，普通将才的价值不大，能帮助自己夺回江山的必须是能力很强的人。 “罢了！蓝玉就蓝玉！” “现在都这地步了还挑什么？先解决眼前的危机再说！” “系统，马上召唤蓝玉！” 系统提示音响起之后，一道刺眼的光芒朱由榔面前闪现。 他下意识闭上双眼。 再一次睁开之时，身旁已被一群身披铁甲的士卒所围住。这些士卒个个身材魁梧，目光凌厉，浑身充斥着一股莫名的杀气。 “这是什么地方？” 一名将领模样的人疑惑问道。 “老子不是刚打完捕鱼儿海之战吗？” 话音落下，蓝玉的目光就落到了朱由榔身上。 朱由榔也同时看向对方。 “什么人？” 蓝玉一脸警惕道。 “永昌侯，救朕！” 朱由榔看到蓝玉欣喜若狂。 “你是谁？为何穿着我大明皇帝的龙袍？” 蓝玉依然保持着警惕。 “朕是太zu皇帝的十三世孙！” “是如今的大明永历皇帝朱由榔！” “现在是大明永历十三年，距你们那个时代已经过去了两百多年......” 朱由榔的几句话顿时让蓝玉目瞪口呆。 一旁听到此话的将士们同样如此。 好一阵，蓝玉才反应过来。 “两百多年？” “那我们现在身处何地？” 蓝玉问。 “我们现在在缅国！” “缅王想杀了我们......永昌侯，你先救人吧！” “其他的事情朕随后再给你解释......” 朱由榔道。 蓝玉略微迟疑，而后冲着朱由榔拱手，“臣遵命。” “儿郎们，保护皇上！” “把这些缅兵都杀了，一个不留......” 第二章 有仇报仇 “诺！” 蓝玉一声令下，数以万计的大明将士迅速行动起来。 原本已经冲到驻地附近的缅人士卒正杀得兴起，结果却在此时突然看到大批明军精锐反杀过来。 “哪来的这么多明军？” 缅兵一时间有些慌了！ 然而，没等到他们跑路，明军便已杀到近前。 这一批明军人数虽多，阵型却十分整齐。 他们五人为一组。 一人为盾兵，一人为长枪兵，再配备两个火铳手，以及一名弓箭手。 双方很快交战到一起。 冲到最前面的缅兵都没碰到明军，就发现一阵箭雨飞来。箭雨过后，明军长枪兵便接踵而至。 好不容易避开明军的突刺，两名火铳手站成一排开始射击。 砰。 只一轮进攻，便有数名缅兵倒下。 战斗完全是一边倒的形势。 先前还不可一世的缅兵在此时成了被宰的猎物！完全没有任何抵抗的能力！不到一炷香的功夫，缅人叛军便如同土鸡瓦狗一般迅速崩溃。 “启禀皇上！附近的缅兵已被我们清除干净了！” 半个时辰后，蓝玉亲自回来禀报。 听到这话的朱由榔很是高兴。 “永昌侯，辛苦你了！” “你留下两千人在这里保护我大明的官员和家属......其他人，则跟朕一同去阿瓦城的王宫！” “缅王跟大明的账，也到了该算一下的时候了......” 朱由榔的目光中杀意凛然。 “末将遵旨。” 很快，朱由榔一行浩浩荡荡朝缅王的宫殿阿瓦城杀去。 半路上，朱由榔也趁机把南明小朝廷的一些状况告诉了蓝玉和众将。 得知如今大明的江山被鞑子夺走之后，蓝玉及众将一个个全都愤慨无比，恨不得马上杀回去赶走鞑子。 “狗日的鞑子！老子刚在捕鱼儿海灭了他们的小朝廷，没想到两百年后他们又死灰复燃了.......” “看来老子杀得还是不够狠！早知道当初就该把车轮全部放平......” 蓝玉怒道。 “永昌侯，如今占据大明的鞑子并不是漠北那些人，而是来自关外满洲的建奴......” 朱由榔解释说。 “皇上，对于臣来说这些人都一样！” “管他是建州的还是漠北的，只要给臣一点时间，臣一定会把这些家伙给消灭干净......” 说话之际，众人便已赶到阿瓦城外。 此时城内的政变还在持续，缅王莽达的弟弟莽白已将兄长围困在王宫中。就在叛军即将攻破王宫之时，守在王宫外的莽白突然得到被围攻的消息。 “报！” “大王！明军正在攻打阿瓦城！” 站在队伍前指挥的莽白听到这个消息先是一愣，而后满脸不屑。 “明军？” “他们连武器都没有！还想攻打阿瓦城？” 莽白讥笑道。 然而，还没等到传信的士卒为他解释，一名浑身是血的士卒就急匆匆赶到莽白面前。 “报！” “大王！不知从哪里出现了上万披着铠甲的明军，他们已攻破阿瓦城从东门杀进来了......” 莽白一脸惊骇。 “上万明军？” “不可能！绝不可能！” 然而，就在莽白还半信半疑的时候，明军骑兵已经杀到王宫这边。当数千精骑气势汹汹冲进王宫之时，别说是莽白，王宫中的所有叛军都惊呆了！ 他们没有任何迟疑，在最短的时间内一哄而散。 此时莽白身边只剩下几千人的卫队。 眼看明军杀来，卫队企图结阵应对。 岂料，都还没等他们结好阵，为首的蓝玉便亲自骑在战马上带头冲锋。 “弟兄们！跟老子一起杀过去......” “小小缅国，竟敢辱我上朝天子......” “今日，不许缅人投降！” 明军骑兵如海啸一般冲到缅人卫队之中，所过之处，缅兵根本来不及抵挡，便被明军骑兵冲得七零八落。 蓝玉更是一马当先杀至莽白面前，面对缅兵的抵抗，蓝玉骑在马上张弓搭箭，对准莽白就是猛一抬手。 嗖。 一道羽箭穿过人群精准命中莽白的头颅。 莽白连惨叫都没能发出一声，便双目圆睁倒在地上。 “大王死了！” 不知道是谁叫了一声，紧跟着，一群卫队士卒迅速溃散。 本应该是对峙的局面，却在瞬间转变为一边倒的屠杀！ 一个时辰后，战事结束。 王宫外尸横遍野。 朱由榔在上万明军精锐的簇拥下朝缅王所在的宫殿走去。 “派人去告诉缅王！” “叛乱已平！让他滚出来见朕！” —— 嘎吱。 阿瓦城内的王宫大门终于从里面打开。 在等了半个时辰之后，缅王莽达终于领着三十多个王宫禁卫走了出来。当他走出宫门的那一刻，站在远处直视着他的朱由榔脸上充满了杀气。 永历小朝廷自从到缅国以来，缅王对他们看似客气，实则一直包藏祸心。 此前李定国一行打算准备接永历小朝廷回去，然而缅王不许，竟派兵在阿瓦城外阻拦，甚至还派人威胁，若是李定国大军敢打过来，他们就杀了永历君臣。 从那之后，永历君臣在缅国几乎形同囚禁。 不仅如此，缅王还纵容手下向大臣们索要财物，甚至故意让缅兵冲入永历君臣的驻地劫掠，打伤大臣，欺辱女眷。 这些屈辱的回忆，可都在朱由榔脑子里记着呢！ “多谢大明皇帝替本王平叛！本王实在是感激不已！” 莽达此时还没意识到不对劲，他只是走到朱由榔面前拱手说了一句。没有行礼，也没有任何恭敬之意，看起来依然跟之前一般没把大明皇帝当回事。 “莽达，见了朕为何不跪？” 朱由榔冷冷地问出一句。 话音落下，朱由榔身旁的蓝玉怒吼一声，“跪下！” 紧跟着，在场的上万名明军士卒同时齐声呼喊起来。 “跪下！” “跪下！” 这一声“跪下”声势浩大，当即把缅王莽白的脸色都吓黑了！ 他颤颤巍巍跪在地上，整个人的声音都跟着颤抖起来，“臣莽白...叩见大明皇帝！大明皇帝万岁！” “莽白，你终于肯认朕这个大明皇帝了！” “之前你辱我大明君臣，派人劫掠我君臣驻地，甚至纵兵侮辱女眷的时候.....你怎么没想到朕这个皇帝？” 第三章 蓝玉的新身份 朱由榔质问的话让现场气氛骤然紧张起来。 一旁的蓝玉等明军将领听到这话更是面色铁青。 许多人都把手按到了身旁的腰刀上，只要皇帝开口，他们便会立即将莽白就地斩杀！在他们心中，“大明”这两个字是不容许被这些蛮夷给玷污的。 “陛下，臣...错...了！” “可这些事臣一概不知啊！都是下面人做的......” 莽白跪在地上哭嚎起来。 “到了此时你还敢狡辩？” “难道私通吴三桂也是下面人做的？” 朱由榔已失去最后的耐心。 “来人！” “将缅王及其护卫全部拖出去，给朕砍了！” “将其头颅全部挂在阿瓦城外筑成京观，以此来告慰之前死去的大明子民......” 朱由榔命令一下，身旁的一队明军士卒顿时将莽白及其护卫给拖拽离开。 几名护卫还想反抗，可才刚有所动作，就被冲上去的明军精锐抽刀砍死。 鲜血溅了一地。 被拽走的莽白看到这一幕直接吓尿。 很快，他的脑袋也被明军士卒给剁了下来。 眼看大仇得报，朱由榔心中终于出了一口恶气。 “永昌侯，你派人将阿瓦城控制起来.....王宫这边，朕不想看到一个缅人......” 朱由榔道。 “臣遵旨。” 蓝玉带着部分兵马准备离开。 “永昌侯，还有一事！” 朱由榔突然叫住蓝玉，他走到蓝玉面前压低声音道，“你能来到这里全赖上天庇佑大明，朕以为如此这般，你的身份不应让其他人知晓.....” “否则一旦泄露天机，若是遭到老天责罚，恐怕于你和大明都没什么好处......” “所以...朕希望你改名字同时换个身份......” 朱由榔这样说可不是心血来潮。 此时的蓝玉还没有受封为凉国公，也不知道自己未来的结局是被太zu诛杀。 如果他不改名，一旦让其他人知晓他的真实身份，恐怕得知自己未来下场的蓝玉会生出谋逆之心！ 尽管系统那里召唤蓝玉的时间只有一年，可对于如今的大明来说，这也是一个巨大的风险！ 如果蓝玉改名，其他人也不知道他的身份，那么按照历史上这个阶段的蓝玉，他是几乎没可能造反的。 他只是跋扈嚣张，恃宠而骄，并不是不忠于皇帝！ “上天......” 蓝玉听到朱由榔的话抬起头望着天空，他的目光有些出神，似乎是喃喃自语一般，“是啊！要不是老天爷，我怎么会来到两百年后？” “肯定是老天爷不小心搞错了......” “这样的话，改个名字说不定会吉利一些......” “皇上！” 蓝玉把目光挪到朱由榔身上，他看起来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臣听你的！臣现在就改名字......” “上位曾夸臣勇冠三军，所以.....臣改名蓝勇如何？” “好名字！” 朱由榔夸赞道。 “蓝勇.....你放心！朕虽不如太zu皇帝那般雄才大略，但绝不会委屈你的......” “该你的军功和爵位都不会少......” “臣谢过皇上！” 蓝玉带着兵马离开了！ 看着蓝玉离去的背影，朱由榔心底里总算松了口气。 “来人！” “去驻地那边把文武大臣和家眷们全部请过来......” “诺。” 一个时辰后，在上千名明军士卒的护送下，永历小朝廷的宗室人员以及百官和家眷们全部来到王宫。 经历这场叛乱之后，驻地死了不少的人。 因此，那些还活着的家属，有不少人脸上都挂满了泪水。 “陛下！” 王皇后不过三十出头的年龄，相貌端正，却穿着粗布衣衫。脸上挂满泪痕，看起来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 “皇后！” 朱由榔看到王皇后如此模样，心中着实不忍。 他这个皇帝混得实在太惨，浑身除了一身龙袍勉强值点钱，几乎拿不出任何值钱的东西。甚至连当初用金子打造的玉玺都被缅兵给抢走。 家人们跟着他不但无法享受荣华富贵，还要流落到国外尝遍苦处。 “父皇！” 太子朱慈煊才十三、四岁，他也穿着破破烂烂的粗布衣衫。这个身形消瘦的少年看起来吓坏了，他一头扎进朱由榔的怀中，差一点就要哭出声来。 “皇儿。” 朱由榔搂住朱慈煊，又一把将王皇后揽入怀中。 此时的他不是什么大明皇帝，只是一个普通的丈夫和父亲！ 就在此时，黔国公沐天波与一众文武大臣也来到皇帝面前。见到朱由榔平安无事，沐天波等人喜极而泣。 “天佑大明！” “陛下无事就好！只要陛下，我大明的江山社稷就在......” 见群臣这般高兴，朱由榔也一脸振奋开口对他们道，“诸位爱卿！我们的苦日子到头了！朕很快就会带你们打回大明的......” 此话一出，群臣全都是一脸懵逼。 沐天波率先开口发问，“陛下，到底发生了什么？” 其他人的目光也都落到朱由榔身上，显然，他们也都有着同样的困惑。 “黔国公，让众臣到王宫的主殿上集合吧！” “朕要召开一次朝会！” —— —— 一个时辰后，缅王莽白的王宫被永历朝廷征用，他平日里面见群臣的宫殿也成了永历朝廷召开朝会的地方。 朱由榔端坐于最上方的位置，沐天波与一众文武大臣分列左右。 当初来缅国时永历一行可是有一千五百多人的，而如今，殿内的文武大臣不到百人，加上外面的家眷也不过四五百。 “唉！” 朱由榔看到这里忍不住又叹息一声。 “上朝！” 太监李国泰出声喊道。 众臣纷纷跪倒在地。 “臣等参见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都平身吧！” 待众人起身之后，朱由榔起身走到站在最前面的蓝玉面前。他指着蓝玉对在场之人大声问道，“诸位可知道他是谁？” 众臣自然不知。 “他叫蓝勇！是太zu皇帝留给我们的将领......” “两百多年前，太zu皇帝曾遇一道长，道长为大明算了一卦。说两百多年后大明会有一劫......太zu皇帝思虑良久，而后偷偷派遣蓝勇的先祖领着一批百战老兵生活在安南与缅国的边境......” “如今两百年过去，得知大明有难，这批老兵的后代终于来救我们了......” 第四章 吴三桂 此话一出，满朝一片哗然。 这些话从朱由榔嘴里说出来实在是有些惊世骇俗！可一想到太zu皇帝是开局一个碗把天下给打下来的，这件事情看起来似乎也不那么难以令人相信！ 不等大臣们继续反应，朱由榔就马上开口，“蓝勇，你本来就是大明的侯爵！今日又有救驾之功，朕特地封赏你为梁国公！” 虽然朱由榔只是落魄的大明皇帝，可他毕竟是太zu子孙，在听到封赏之后，蓝玉脸上还是涌出了一丝喜悦与高兴。 “臣谢过陛下！” 蓝玉叩首行礼。 封赏结束后，朱由榔再度把目光落到众臣身上。 “诸位，如今缅王已死，我们也是时候离开缅国了！” “朕以为，应马上派人去联系李定国，到时候我们兵合一处，定然能一举击败吴三桂将云南夺回......” 朱由榔此话一出，群臣们都振奋无比。 在遭遇了缅国的屈辱经历后，群臣们现在只想回到大明。虽然在大明整日是提心吊胆，可总好过在这里被缅人羞辱！ “梁国公，朕想问你要一千精兵！” 朱由榔对一旁的蓝玉道。 “这些兵马都是大明的，任凭皇上调遣......” 蓝玉回道。 “好！” 朱由榔把目光转向沐天波。 “黔国公，朕想派你走一趟！” “朕给你调拨一千精兵，由他们护送你去寻找李定国......” “臣领旨！” 沐天波拱手行礼，然后带着命令离开了！ 尽管现在有了蓝玉和一万五千明军精锐，可朱由榔并不打算放弃李定国这些人。永历小朝廷当初什么都没有，是李定国这些将领一路保护才苟活到现在的。 要知道，李定国他们原本可是属于大西军的，对于大明来说，他们是贼军。 可家国沦陷之后，为了民族大义，李定国这些贼军毅然决定扶持大明，成为大明最后的依仗。 原本的历史时间线里，李定国得知朱由榔跟太子全都被杀之后，他跪地仰天哭嚎说自己对不起大明，后来也因为这个打击不久便病死于军中。 如此忠义之士，朱由榔怎么忍心辜负他们？ 当然，还有一个重要原因，那就是蓝玉需要李定国来制衡！对于君王而言，平衡是十分重要的。 让将领一家独大，那定然会威胁到自己的皇权！ “来人！” “设宴！” 解决完缅wang之后，朱由榔决定好好款待一下群臣。 这几个月来，缅方送到驻地的粮食越来越少，不少文武大臣一直都在饿着肚子。如今既然打下了王宫，那不让群臣吃个饱怎么行？ 晚宴很快开始。 朱由榔特地在王宫找了一处大的地方，然后把文武官员及其家眷全部叫来。数百人的宴会很快开始，当一盘又一盘丰盛的菜肴端上餐桌之时，许久没见过荤腥的大臣和家眷们早就已经按捺不住。 他们个个都狼吞虎咽起来，有的人甚至直接上手把吃食抓到自己碗里。 “这样就能获得威望值？” 朱由榔有些惊喜。 然而，就在群臣们正风卷残云的时候，沐天波竟满脸惊慌从外面匆匆跑了进来。 “皇上！” “吴三桂来了......他率领三万清兵已逼近阿瓦城外......” 沐天波的话当即令整个现场全都安静下来。 文武大臣们脸上个个写满了惊恐。 他们之前就是被吴三桂给撵出来的，如今，吴三桂领着三万清兵前来。万一打不过，那永历小朝廷可就真完了！ 在众人一片慌乱之时，朱由榔发话了！ “梁国公！” “臣在。” 朱由榔看着蓝玉，“朕封你为东征大将军，从现在起，全权负责军中指挥一事......” “臣领旨。” 相较于朱由榔的谨慎与群臣们的恐惧，蓝玉则显得自信满满。 “皇上，您放心吧！” “别说是三万人，就算来三十万，我蓝某人照样能打得他们丢盔弃甲......” 蓝玉一脸霸气讲道。 “皇上，臣给您留下两千精兵护卫......其他的，臣都带走了！” “好！” “臣还想跟您要一张阿瓦城的舆图......” “来人！快去给梁国公找一张舆图来！” 半个时辰后，蓝玉领着一万多精兵出现在阿瓦城外。尽管麾下兵马众多，可蓝玉并没有一上来救莽，也丝毫没有轻敌冒进。 他拿着从皇帝那里要来的舆图不断翻看，而后不断思索着应对之策。 “有了！” “东北侧这里有一处山谷，若是设伏......或许可以打敌军一个措手不及！” 蓝玉心中暗喜，很快给麾下将领做出部署。 “曹振！” “末将在。” “本公调拨给你两千精骑，你且去吴三桂阵前试探......记住，此番你要做的就是佯装诈败，将敌军吸引到东北侧的山谷中，明白吗？” “末将明白。” 曹振领着两千精骑走了！ “何福！” “末将在。” “本公将麾下八千步卒全部调拨给你，你领着他们去东北侧的山谷设伏......一旦敌军深入马上动手......” “末将领旨。” 将任务下达给自己麾下两员大将之后，蓝玉这里只剩下最后的三千精骑。 “儿郎们，跟着本公一起走......” 阿瓦城外五十里处。 吴三桂率领的三万清军已步步逼近。 “怎么搞的？缅王为何还不派人过来？” 中军位置，吴三桂身披铁甲骑于战马之上。 此前他就已经跟缅王莽达商议好了，对方承诺一定会将永历皇帝一行全部送来，此时迟迟没有派人出来，这让吴三桂不由得怀疑起来。 “难道出了什么岔子？” 吴三桂嘀咕起来。 “报！” 一名斥候从远处骑马飞奔而来，“王爷，阿瓦城外面出现了数千明军，他们全部着甲，且全都是骑兵.....此时正朝我们赶来......” 吴三桂先是震惊，而后满脸疑虑，“数千明军？还都是着甲的？” “难道是李定国的人马？” “不可能......李定国手下那些人穿得跟叫花子一样，他们会有那么多铠甲？” 吴三桂思索着，却是突然一下笑出声来。 “是李定国的人又如何？” “不过是一群手下败将罢了！这一战，本王定要将他们彻底歼灭......” 第五章 中计 虽然对这支兵马不屑一顾，可凭着多年指挥作战的谨慎，吴三桂还是开口问了斥候一句，“可看清这支队伍打着谁的旗帜？” “禀王爷，他们的旗帜上面有一个‘蓝’字！” “蓝？” 吴三桂若有所思，冲身旁亲兵招手，“把马宝叫过来！” “诺。” 马宝曾是大西军的将领，也是李定国的部下。此前明军战败，马宝等人见大势已去，这才选择投降了吴三桂。 吴三桂念其悍勇，特地将其收为义子。 “义父！” 马宝骑着战马一路来到吴三桂面前，“出了何事？” “孤问你，大西军里面可曾有什么姓蓝的将领？” 马宝思虑片刻，摇摇头。 “从没听说过！” “那此人会是谁？” 吴三桂陷入沉思。 若是此番带领的全是嫡系兵马，那他倒是一点不担心。可问题是，此时他麾下虽有三万之众，可这三万兵马的成分相当复杂。 一部分是八旗兵，这些人皆是清一色的骑兵，数量有五千之众。 说是参与作战，实际上是被清廷安排过来监视他的。 这些八旗兵自从南下之后一个个全成了大爷，打仗全在磨洋工，卖命没他们，抢功劳却是一个比一个快。 一旦自己陷入麻烦，他们只会第一时间跑路。 除八旗兵，还有一部分则是投降过来的大西军士卒。 这些人有不少是李定国的部下与故旧，之前可是一直都为永历皇帝效命的。虽然投降了他，但多数是迫不得已，所以，真打起来这些人不一定靠得住。 最后剩下的就是他的嫡系！ 这些人拢共才一万多！ 他麾下兵马当然不止这么点，可清廷害怕他跟永历皇帝“眉来眼去”，所以为了安全，特地只让他带了这一万多嫡系前来。 这点兵力，打缅国是够了！可若是造反谋逆，那必定是不可能的。 “报！” 又是一道喊声打断了吴三桂的思绪。 斥候纵马来到近前。 “王爷，数里外出现明军骑兵！人数约莫两千左右......” “两千骑兵？” 吴三桂有些意外。 “明军竟敢主动进攻我们？” “传令下去！全军戒备！” “诺！” 吴三桂的兵马很快散开，前军士卒迅速结阵应对。 当明军骑兵冲到近前之时，领头的曹振亲自从鞍袋中拿出弓箭，紧跟着带头朝清军阵地射击。 嗖。 嗖。 一道道羽箭如雨点般密集落下。 清军阵地上不时响起几声惨叫，可多数着甲的清兵并未遭到太大伤害。射完箭的明军骑兵并未恋战，而是迅速调转方向开始撤退！ 吴三桂并没有下令追击，作为多年征战的老将，他一眼就看出来明军这是在试探！ 可是，就在他眼睁睁看着明军离开之时，一队八旗兵却纵马来到他的中军。 “平xi王，为何不派人追击？” 来人带着质问的语气对吴三桂说。 吴三桂心中不悦，可表面上还是客客气气，“兀尔特章京，明军此番只是想试探我们......贸然前去追击，恐怕会有诈......” 章京的官职类似于明朝的总兵，兀尔特作为跟随吴三桂入云南的八旗兵将领在官职上并不比吴三桂高。 可他毕竟是清廷派来的，所以哪怕官职看起来不高，吴三桂在他面前也丝毫不敢摆出什么王爷的架子！ “有诈？” 兀尔特忍不住讥笑起来，“能有什么诈？” “从关外到云南，大大小小的仗老子打了不知道有多少......明军再强能强到哪里去！管他多少人，只要带兵冲一波，明军的阵型立马就乱了......” “要我看，平xi王恐怕不是怕了，而是另有所图吧？” 兀尔特的眼神逐渐变得锐利起来。 吴三桂听到这话脸色铁青，可碍于清廷的威慑，吴三桂不敢有丝毫不敬。 “章京大人这是说的哪里话！本王马上就派人去追......” 吴三桂道。 “如此便好！等捉到了永历皇帝，我亲自上书朝廷为平xi王请功......” 兀尔特带着人走了。 看着对方离去的身影，吴三桂几乎是咬牙切齿。 “来人！” “马上派骑兵去追击明军！全军也迅速跟进......” “诺！” 很快，吴三桂的大军开始进发。 他麾下的核心兵马关宁骑兵在前面追击，他则领着其余兵力在后面跟进。双方一路你追我赶，很快就来到蓝玉派兵设伏的山谷之中。 “将军！清兵来了！” 山谷右侧的山顶之上，领着八千步卒埋伏在此的何福早已经准备就绪。 听到亲兵的提醒后，何福当即观察起来。 狭窄的谷道之中，曹振率领的骑兵先一步冲过去，而后大批关宁骑兵出现在后面。 当他们冲到明军埋伏的区域之时，何福一声令下，前面埋伏的士卒顿时将山顶上的巨石给推落下去。 轰。 一道巨石滚落而下。 紧跟着，两侧埋伏的士卒全部行动起来。 无数巨石同一时间朝山谷之中砸落而去，如同山体滑坡一般，顿时就将山谷之中的清军士卒给掩埋起来。 “有埋伏！” “快撤！” 后面的部分关宁骑兵已经发现前方的状况，然而不管他们怎么喊，此时已经来不及了！前方汇入的骑兵太多，一时间根本无法回撤。 谷道太长，后面进入的步卒也不知情，数以千计的士卒很快形成拥堵。 混乱逐渐在清军队伍中蔓延开来。 “报！” “我军在前面遭遇埋伏！” 吴三桂的中军位置，一名斥候纵马前来禀报。 得知消息的吴三桂简直气炸了！ “兀尔特这个蠢货......要不是他，怎么会出现这样的事情......” “快，全军迅速撤出山谷......” 就在吴三桂的军令刚要下达之时，又一条重磅消息传到他的面前。 “报！” “王爷，我军后方出现三千明军骑兵......” 一听这话，吴三桂的脸色明显多出了几分慌乱。 “糟了！” “这下我们被包围了......” 第六章 大胜 山谷后方的一片高地上，此时此刻，清军统shuai兀尔特正冷眼旁观前方的战事。在得知吴三桂遭遇埋伏之后，他便当机立断带着兵马退到一定距离之外。 “报！” 一名八旗兵斥候纵马奔来，到了兀尔特身前翻身下马，而后开口禀报，“大人，数千明军骑兵出现在吴三桂身后，如今他们已经交上手了......” 兀尔特此时一脸淡然，他压根儿没有把头抬起来，只是一个劲儿地喝酒，顺带抓起面前的羊腿大口啃了起来。 “战况如何？” 兀尔特问出一句。 “奴才认为吴三桂想要取胜恐怕不易......” “行了！我知道了！” “继续去探......” 兀尔特随口回了一句。 “喳！” 斥候刚离开不久，就有一名关宁骑兵纵马飞奔而来。他的铠甲上尽是鲜血，看起来像是刚经历过一场残酷的厮杀。 “大人！我家王爷遭遇明军伏击，求您立即派兵援助......” 这名骑兵士卒跪地喊道。 话才刚说完，整个人就止不住一头栽倒昏迷过去。 兀尔特只是冷冷瞧了一眼，而后冲手下人摆摆手，“将他抬下去......” “喳！” 等到求援的关宁兵被抬走之后，兀尔特依然没什么动静。这时候站在一旁的副将绍尔岱终于沉不住气走上前来。 “大人，平xi王派兵来求援，我们是不是应该派兵支援他一下？” 兀尔特听到这话瞪了绍尔岱一眼。 “你在教本将做事？” 绍尔岱赶忙跪地请罪，“末将不敢。” “绍尔岱，你是武人，光知道打打杀杀可不行......”兀尔特说，“你可知为何这次朝廷只让吴三桂带这点兵马来？” 绍尔岱迟疑片刻，思索之后开口回道，“缅国多山，不易于大军行进......若入缅人数太多，后勤辎重难以保障......” “这是一个原因，却不是最主要的。” “而今汉人的江山尽数落入我建州之手，即便此战我们不能擒获永历帝，就他们这点人马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如今真正值得我们重视的是吴三桂......此人麾下至少有七、八万的战兵，这厮又本是卖主求荣之辈，若是他要造反，那朝廷又当如何应对？” 绍尔岱听到这话脸色骤变。 好一阵，他才缓缓开口，“末将明白了！” “明白就好！” “若此战吴三桂死了那最好，若死不了元气大伤也不错......总之，传令下去，没有本将的命令，不许任何人擅自出兵！” “违令者斩！” 与此同时。 吴三桂这边的情况已十分危急。 山谷之外的一处平地上，他率领关宁铁骑正在与明军厮杀，本以为连续冲阵之后明军会迅速溃退，可冲了好几次，明军不但没退反倒越来越勇。 “他娘的.....这些明军骑兵什么来头？” “老子打了这么多年的仗，从来都没见过这样的硬骨头......” 阵地后方，吴三桂一边看着阵地上的情况一边低声咒骂。 他的后军兵马越来越少，伤亡也在逐步提升。 尽管后军一直都在结阵应对，可他们完全无法适应明军骑兵的速度，对方如入无人之境一般肆意挥砍，往往几波冲锋就能将清军的阵型给冲得七零八落。 不过，战况如此危险，吴三桂也依然没有将自己的关宁铁骑给派上去。 当年的一片石之战以后，吴三桂本部精锐损伤不轻。 尽管这些年他的兵马一直都在增多，可最为核心的关宁铁骑却在清廷的限制下一直未能得到太大的补充。 这使得他在作战时非常谨慎！ 他很清楚，一旦他的这点核心家底没了，那清廷到时候就可随意拿捏他！甚至决定他的生死！ 所以，他不敢冒险！ “怎么搞的？兀尔特还没有派兵来支援吗？” 吴三桂怒道。 “王爷，属下已经派了好几拨人去催......” 一旁的将领吴国贵小心翼翼回道。 听到这话的吴三桂脸色铁青。 他不蠢，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该死的兀尔特，本王总有一天要杀了你......” 战场上，此时的蓝玉宛若杀神一般，他手持一把马槊肆意挥舞，所过之处，许多清军步卒接连被他挑杀。 此时的他就像一个嗜血的疯子，眼里全然没有一丝一毫的畏惧，仅有的只是昂扬战意，以及对杀戮的渴望。 “弟兄们！都跟着老子一起冲......” “元军都不是咱们的对手，这些鞑子算个鸟......” “杀！” 蓝玉在阵地上左突右冲，一时间打得清军惊惧不已。 主将如此勇猛，跟在一旁的明军精骑们也士气高涨。 在得知大明已沦落异族之手以后，明军上下对于鞑子的愤怒值已然拉满。尤其是许多人得知眼前之人就是领着鞑子入关的罪魁祸首，他们心中便更加充满愤怒。 “杀！” 明军气势如洪，战意汹涌。 明军骑兵宛若一把利剑插进敌军阵地，他们先是突入敌阵不断推进，将无法结起来的清军阵型破坏。 紧跟着迅速将敌军分割开来，而后以大吞小，围而歼之。 清军一路打来哪里碰到过如此凶猛的军队，之前他们打李定国的兵马可都是压着打的，如今碰到这种二话不说上来就砍的骑兵，清军顿时就陷入慌乱之中。 目睹这一切的吴三桂一脸惊骇，他实在没想到明军会这么猛！ “不对！” “这绝不是李定国的兵马！这些明军到底哪里来的？” 就在吴三桂震惊之余，蓝玉已经领着亲兵杀到阵前。 双方不过几十米的距离，未等吴三桂反应过来，蓝玉从马上的鞍袋中掏出一把弓便对准吴三桂。 嗖。 只听一道破风声响起，羽箭在下一秒顿时擦着吴三桂的脸颊飞过。 吴三桂慌忙闪避，身子却一下从马上栽倒下来。 主将一倒，不知其生死的清军顿时大乱。 守在吴三桂身旁的将领也乱成一片。 蓝玉见状顿时大喊，“吴三桂已死！尔等速速投降！” 此话一出，原本混乱的清军阵型顿时四散逃开。 兵败如山倒。 失去指挥的清军各部如同无头苍蝇一般乱窜，尤其是吴三桂被射落马下的消息传出以后，更令各部将领惶恐不安。 很快，清军残兵争先恐后一路向东面溃逃而去。 第七章 整顿朝纲 “报！” “我军大捷！” 阿瓦城外，一名骑兵从东面一路纵马而来。 入城之后，他又迅速朝着王宫赶去。 当蓝玉首战告捷的消息传至王宫之时，永历小朝廷的文武大臣们全都疯了！自从朱由榔登基以来，他们见过了太多的失败。 从广东到广西，再从贵州、云南，永历小朝廷的败绩越来越多，地盘越丢越多，生存空间更是越来越小。 如今能在缅国见证这样的一场胜利，对于他们而言简直就是天大的喜讯！ 许多大臣喜极而泣。 “吴三桂这奸贼终于败了......” “天佑大明.....天佑大明啊！” 大臣们激动之余，还是黔国公沐天波率先反应过来。 他第一个朝着朱由榔拱手，“臣为皇上贺喜！此番大战，乃我国朝北伐的第一场大胜......自今日起，攻守之势异也......” 其他的大臣见沐天波这样说，也全都来到皇帝面前齐声呼喊。 “臣等恭贺皇上！” “恭贺大明！” 在群臣们的喊叫声中，朱由榔就发现自己的威望值不知不觉积累到了500。 “看起来人越多威望值就提升越快......这样下去的话，一旦回到大明重新建立起朝廷班底，威望值肯定会很快涨起来的......” “诸位爱卿！此战乃我朝的新开局，自此之后，我们不必再东躲西藏......” 朱由榔道，“正因如此，为了朝政的顺利，朕决定重新对朝中的职位进行调整......” “朕决定重设亲军十二卫，由总兵魏豹担任亲军都指挥使......” “黔国公之子沐忠亮担任锦衣卫指挥使......” “黔国公沐天波忠君爱国，入内阁做首辅......原内阁首辅马吉翔，转为武德卫指挥使......” 朱由榔此话一出，满朝文武皆是一片哗然。 朝臣们面色各异，显然对于皇帝的安排很是意外。 此前皇帝对沐天波还算不错，却始终保持着距离。他真正重用的是内阁首辅马吉翔。 如今马吉翔被踢出内阁，任谁都看得出来，这是皇帝在重塑永历朝廷的班底！ “皇上，臣以为不妥！” 就在众臣一片惊愕之时，马吉翔一下跳了出来。 “如今我朝刚取得一次大胜，一切应当以稳妥为主......臣知道皇上素有大志，可如今绝非折腾的时候......” 朱由榔听到这话冷笑不止。 马吉翔的出现并没有出乎他的预料。 武德卫虽然是亲军十二卫之一，可如今不过就是个空架子。再说了，有什么官职能比得上权倾朝野的内阁首辅一职呢？ “马吉翔，你这是对朕不满？” 朱由榔冷笑着问。 马吉翔脸se微变，没想到皇帝今日连一点颜面都不给他。若是在以往的话，他说什么皇帝可都会听从的，甚至很多时候皇帝还要看他的脸色办事。 “皇上！臣并非对您不满！只是臣不服气......” “臣一路跟随您和朝廷进入缅国，风餐露宿，食不果腹......虽不说功劳卓著，可多少也是有一些苦劳的......” “如今臣并未有何过错，皇上却毫无缘由便将臣贬出内阁......这样的处置臣无法接受！” 朱由榔听到这话差点儿笑出声来。 别人不清楚马吉翔，他可是清楚的。 马吉翔一直都是一个投机主义者，当初先投奔了隆武帝，隆武帝败亡后，他又逃到广东拥立朱由榔为帝。 后来发现朱由榔不行，他便私下投靠孙可望。与孙可望内外联合，不断限制着皇帝的一举一动。 当初兵败入缅，也是马吉翔一力促成的。 到达缅国之后，他与勋贵们私设赌场，没日没夜在下面赌博。即便朱由榔派人申饬，马吉翔也是爱搭不理。 马吉翔干的坏事早已经是天怒人怨！ 当初收拾不了他，是因为朱由榔手中没有兵权。如今可不一样了，外面的两千精兵只会听从朱由榔一个人的话！ “马吉翔，你要是这样说，那朕问你.....” “当初孙可望还在的时候，你为了投效他与人密谋企图逼朕禅位，此事可有假？” “后来入缅，缅方进奉给朕新的稻谷，朕将其赐给家中困顿的大臣们，你却从中贪墨克扣，此事可有假？” “之前晋王派兵想要援救朝廷回到云南，你私下派人阻止，且毁掉晋王送给朕的书信，此事可有假？” “这一桩桩一件件朕可都记着......本来朕想给你一个体面，可现在...是你自己不要这个体面的......” “来人！将马吉翔、庞天寿、李国泰等人拖出去斩首......” 朱由榔一声厉喝，上百名明军精锐顿时出现在大殿外面。 这下马吉翔的脸色顿时惊惧不已。 他还想要出声辩解，奈何一时间找不到可以辩解的理由！ 上百名精锐很快将马吉翔及其同党给团团围住。 一旁的文武大臣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个样子，众人面色惊恐，纷纷朝着大殿两侧散开，生怕自己一不小心波及进去。 “我看谁敢？” 被围住的马吉翔突然厉喝一声，抽出腰间所佩长刀。他一边与士卒们对峙，一边朝着大殿外面挪动。 “还等什么？动手！” 朱由榔催促道。 为首的明军士卒率先冲杀上去，紧跟着一群人抽刀挥砍。 马吉翔几人试图抵挡，奈何他们根本不是明军的对手。交手不过四五下，马吉翔等人便被砍倒在地。 咔。 一名明军士卒将马吉翔的脑袋给剁了下来。 当鲜血如流水一般滴落在大殿上的时候，一股浓重的血腥味顿时充斥在每个角落。 群臣们看到这一幕皆面色惊恐，没人想到皇帝现在会如此果断。 “来人！” “把马雄飞、杨在等马吉翔余党抓起来......” 在群臣们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朱由榔又一次念出了几个名字。 马雄飞是马吉翔的弟弟，杨在则是他的女婿。 这两人可是马吉翔的同党，他们联合在一起没少干蒙蔽皇帝的事情！ “皇上饶命！” “臣知错了.....” 这回被朱由榔念到名字的人丝毫不敢反抗，他们只是跪在地上不住地磕头求饶。 朱由榔并没有理会，任由他们被士卒拖出去砍头！ 这一回，他必须夺回失去已久的皇帝权威！ “从今日起，一切都不一样了！” 第八章 恩威并施 在雷厉风行除掉马吉翔等一众奸臣之后，朱由榔很快命人从大殿外面抬上来几十个大箱子。 之前占据缅王的王宫之后，他便命令贴身太监李国用带人去搜刮了对方的小金库。 不搜不知道，一搜竟找出了诸多财物。仅银钱就有一百一十万两，更别提一大堆的珠宝金器。 这可让朱由榔高兴坏了！ 至少，短时间内的军费是完全不用愁了！ “诸位！” 朱由榔提高声音吸引朝臣们的目光，“吾等这一路走来着实不易，朕能有今日，全赖你们的追随与扶持......” “朕知道你们的忠心，更知道你们许多人家无余财，生活不易......” “这些箱子加起来一共有十万两，是朕赏赐给你们的银钱......” 皇帝此话一出，原本还紧张的氛围顿时缓和下来。 永历小朝廷的俸禄可是早就停了的，从云南败退开始，永历小朝廷就失去了稳定的财政收入。 入缅之初，皇帝跟大臣的财物更是被边境上的土司给抢光！ 就连朱由榔特地派人用金子打造的皇帝宝印，也因为李国泰等人索要俸银而被损毁。 皇帝都穷到了这个地步，大臣们自然是不必多说的！ 如今终于有了钱，所有人都能喘口气了！ “皇上仁德！臣叩谢皇上圣恩......” “臣等谢过皇上赏赐......” 众臣跪倒在地，一个个脸上都充满了感激。 朱由榔也不废话，当场命人给朝臣们派发银两。按照之前拟定好的名册，朝臣们依次上前领取赏赐。 “又升了？” 朱由榔惊奇地发现，在朝臣们全都领到银子之后，自己的威望值一下涨到了750。 “黔国公。” “臣在。” 领到钱的沐天波看起来也很高兴，一听皇帝喊叫，马上来到皇帝面前。 “朕交给你一个任务！” “朕调拨三百精兵和二十万两饷银，由你亲自带上去寻找晋王......找到李定国以后，你把这些钱交给他，同时让他迅速带兵回归朝廷......” “臣遵旨！” 沐天波拱手回道。 “王自金。” “臣在。” 朱由榔一喊话，一个身材壮硕的大汉走了出来。 他是朱由榔亲封的总兵，虽然手底下压根儿没兵，可不论是入缅前还是入缅之后，此人一直都是比较忠心的。 更为主要的是，他与巩昌王白文选相识，且私下还算是有点交情。 “朕调拨三百精兵给你！还有二十万两白银，你带上去寻巩昌王.....” “你告诉他......朕在阿瓦城等着他和将士们前来商议北伐之事......” “臣领命。” 王自金也拱手回道。 两人很快带着皇帝的命令离开。 朱由榔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心中不由得感慨起来。 以前的永历帝可是从来都不信任白文选跟李定国的，即便两人一直都拥立他，即便永历小朝廷在军事上只剩下这两人可以依靠。 可永历帝从来没把他们当过自己人！ 在永历帝看来，这两人是大西军残部，是流贼！即便如今加入了永历朝廷，也改变不了他们本来的出身！ 为此，当初永历帝根本不舍得给两人封王。 若是在和平年代，大明的王爵当然不能轻易给。可如今永历朝廷不过丧家之犬，没钱没人，所谓的王爵只不过是张空头支票罢了！ 如今的朱由榔要改变这一点。 不仅要拉拢他们，还要让他们进一步制衡蓝玉。朝堂之上需要平衡，任何一家坐大对皇帝都是不利的。 —— 景线。 此地位于大明与宣罗的边境地带，靠近云南，又与缅国的地盘接壤。此时此刻，李定国麾下一万多兵马正在此地休整。 上一次李定国率兵入缅营救永历失败后，他便带领大军退出缅国境内，转移到景线这里暂时驻扎。 此时，帅营之中，李定国正在与礼部侍郎江国泰秘密交谈。 “江侍郎，你说的事情可行吗？” 李定国问。 “晋王，我已经跟宣罗国王商议过，只要您愿意跟宣罗王室联姻，他们就可提供粮草与象马给我们......” 江国泰回道。 李定国面露疑虑之色。 “只要能救大明，别说是联姻，让我做宣罗王的女婿都行.....如今军中粮草所剩无几，再这样下去，恐怕人心就全散了......” “唉！” 李定国说着叹息一声，“我真正担心的是，宣罗人的话可信吗？万一他们跟缅人一样，我们岂不是白白浪费时间？” “如今吴三桂已来到明缅边境，我怕继续耗下去，皇上那里恐怕......” 李定国的话没有说完，可礼部侍郎江国泰显然已经明白他的意思。 “晋王，时局至此，我也不敢保证宣罗人的话就一定可靠......” “不过，宣罗与缅国乃世仇，只要我们出兵攻打缅国，宣罗人就一定愿意添一把火......” “此外，我们也没有其他选择！都走到这一步了，不妨试一试吧！” 江国泰说。 “也只能如此了！” 李定国回道。 就在这时候，李定国的儿子李嗣兴出现在营帐外面。 “父亲，吃饭了！” 李嗣兴在门口大声喊话。 李定国见事情商议完了，便对着门口回道，“进来吧！” 李嗣兴很快进入营帐。 见到江国泰以后，李嗣兴先是跟江国泰打了一声招呼，而后亲自端着食盒来到一旁的桌子前。 食盒打开，里面的食材却一点儿都不丰富。 一盘几乎是发黑的野菜，一碗全都是水的稀粥，碗里只飘着几滴糙米，看起来让人着实提不起任何食欲。 李定国看到眼前这一幕又是一声叹息。 “嗣兴，将士们都吃了吗？” 李嗣兴听到这话面露难色。 好一阵，他才挤出一丝笑容开口说道，“父亲，您先吃吧！” “我已经派人去问附近的土司借粮了......或许再等两日粮草就能补充上了......” 李定国沉默了！ 一旁的江国泰看到这一幕更是面色复杂。 “报！” 就在三人正沉默之时，外面突然传来一道叫喊声。不多时，一名传令兵匆匆小跑来到营帐外面。 “晋王，紧急军情！” “快拿进来。” 传令兵迅速进入营帐将文书转交到李定国手中。 李定国翻开一看，整个人脸色顿时黑成一片。 “完了！” “吴三桂已率三万大军逼近阿瓦城，皇上有危险......” 李嗣兴与江国泰听到这话也是面露震惊之色。 不等他们反应，李定国已经在第一时间做出决断。 “传令下去！” “全军迅速集结......扔掉辎重，半个时辰后我们出发赶往阿瓦城！” 第九章 皇恩浩荡 初夏将至，雨渐渐多了。 景线前往阿瓦城的路上多为山林之地，雨一下，道路很快变得泥泞不堪。尽管李定国麾下万余兵马扔掉了大部分辎重，可连日的阴雨天气仍然使得大部队行军困难。 一片稀泥的道路上，李定国正领着亲兵在前方艰难开路。 他身上的铠甲早就褪下，裤腿也挽到小腿位置，露出的黝黑皮肤早已经被大片黄色的泥水给染色。 “这狗日的雨.....都下了三四天了！” “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停下来？” 李定国低声咒骂一句，骂完后自己还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就在此时，儿子李嗣兴的声音从后方传来。 “父亲！父亲！” 李嗣兴一路小跑而来。 踩在水坑中的他浑身早已经是一片泥浆。 “嗣兴，何事如此慌张？” 李定国问。 赶来的李嗣兴没有着急说话，而是将李定国拉到一旁。他压低声音开口，“父亲，这两日军中已经有不少士卒病倒了.....” “我找军医瞧过，他怀疑可能是疫病......” “疫病？” 一听这话，李定国顿时满脸惊惧。 他忽然想到十几年前。 那时候他还在义父张献忠手下，当时他所在的大西军被孙传庭撵得到处逃亡，队伍一路南逃经过秦岭大山的时候幸染上疫病。 那场疫病过去，军中三万多人死得只剩下十分之一。 “当真是天要亡我大明吗？” 李定国心中一阵悲痛。 “嗣兴！” 李定国压低声音对儿子说，“此事不要泄露出去，从现在起，你带一批人留在此地安营扎寨，好生照顾得病的士卒们.....” “让人杀几匹战马.....给他们养养身子才......” “为父继续去阿瓦城.....” “儿子.....知道了！父亲保重！” 李嗣兴眼含热泪离开了！ 李定国带着几乎绝望的心情继续上路，可刚走了没几步，他就感觉浑身一阵眩晕，差点儿就要站不住摔个跟头。 “这是怎么了？” 李定国有些恍惚，他伸手摸了摸额头，忽然发现自己的额头一阵滚烫。 “报！” “王爷，几里外有大批兵马靠近！” 就在此时，前面的一名斥候突然纵马返回。 他带来的消息令李定国一惊。 “快！” “全军戒备！” 他麾下的士卒很快分散到两侧的山林中隐藏起来。 李定国本人也来到一处半山腰上，他将身子隐藏在半人高的草垛之中，只探出脑袋眺望着远处的山道。 约莫一炷香的时间过后，泥泞的道路上果然出现了一队人马。 “这么多人，难道是缅兵？” 李定国怀疑道。 对方越来越近，眼看距离自己只剩下不过百米。突然，这队人马竟不再往前，而是停在路上不断观察着什么。 “这些不是缅兵......” “缅兵绝不会如此谨慎的......” 李定国揣测起来，“难不成是吴三桂的兵马？” “不对啊！他们头上没有辫子......那会是谁？” 就在李定国思索之际，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视野之中。李定国只瞧了一眼就认出来对方。 “黔国公？” “竟然是他！” “难道这些人马是皇上派来的？” 想到此处，李定国当即做出决断。 他派出一队人马前往沐天波那边，打算跟对方沟通一下。当李定国的人马出现在明军队伍前的时候，沐天波等人先是警惕，而后大喜。 “晋王可在？” “快带我去见他。” 得知消息的李定国也从半山腰上下来。 两人终于见面。 沐天波面色欢喜无比，李定国则是一脸担忧。 “黔国公，你为何会在此处？可是皇上出了什么事情？” 李定国问。 “晋王，皇上无事！” “是他让我来寻你的......” 沐天波一边说着，一边让人把箱子全部抬上来，“晋王，这些是皇上特地派我来送给你们的兵饷，一共二十万两......” “后来还有一批粮草......” 李定国听到这话有些难以置信。 他走到箱子面前将其打开，发现里面果然都是亮晃晃的银子。 “这.....” 李定国很是困惑，“到底是怎么回事？皇上怎么突然有了这么多钱？” 沐天波倒是并未隐瞒，他将李定国拉到一旁，给其讲述了阿瓦城发生的那些事情。 得知皇帝竟领着一万精兵杀穿阿瓦城的时候，李定国脸上的狂喜之情简直都快溢出来了。 “杀得好！” “狗日的缅贼，早该杀了......” 然而等到激动过后，一想到皇帝如今已拥有上万精兵，李定国的脸上逐渐涌出几分失望与落寞。 不过，他还是强忍着情绪为皇帝能够平安而高兴。 “老天保佑！” “这下我就不担心了......” 沐天波看出了李定国的难过，他从袖子里掏出一封书信，将其递到李定国手中。 “晋王，这是我离开时皇上亲笔书写的，他让我转交给你......” 李定国有些意外，接过书信以后站到一旁将其拆开。 “晋王，距朕登基已有十三年之久。这十三年间，朕吃尽颠沛流离之苦，过尽提心吊胆的日子.....幸得你始终不弃，一直为朕和大明殚精竭虑......” “朕知道你跟将士们不易，所以特地调拨兵饷由黔国公转交于你.....” “待爱卿整顿兵马之后，速来阿瓦城汇合，朕等着你......” 李定国看完信以后整个人已经是泪流满面。 皇帝往日的不信任他是清楚的，如今这封书信却不一样，言辞之间所包含的期许与关切，已经足以冲淡曾经的失望与悲愤。 “皇上！” 李定国跪在地上，朝着北面恭敬叩首。 跪拜完之后，李定国又起身兴奋大喊道，“将士们，皇上派黔国公给咱们送兵饷和粮草来了......” “咱们有银子了！也有吃的了......” 李定国的话很快传遍全军。 不出意外，整个营地顿时一片沸腾。 许多将士在得知皇帝已经夺下阿瓦城的时候，他们脸上的兴奋之情更是难以掩盖。 不少人山呼万岁高声尖叫。 “皇上英明！” “皇上万岁！” 李定国命人把粮草全部接收。 “传令下去，全军埋锅造饭.....” “让弟兄们吃个够！” 然而，话音刚落，李定国忽然感觉眼前一黑，紧跟着整个人失去重心一头栽倒昏迷过去。 “晋王！” 沐天波大惊！ “王爷！” 整个军营也乱成一片！ 第十章 瘟疫 帅营外，一大批将领守在那里。 李定国昏迷的消息传出以后，这些李定国麾下的将领皆是第一时间赶到此处。他们个个心急如焚，等待着营帐里的消息。 营帐之中，黔国公沐天波与李嗣兴守在李定国床前。 军医正在为其诊断。 “军医，我父亲到底怎么样了？” 李嗣兴问。 军医面色凝重，一番把脉之后起身冲李嗣兴拱了拱手，“将军，晋王.....恐怕也染上了疫病！” “什么？” 李嗣兴惊叫一声，一旁的沐天波则是一脸惊骇。 “军医，可有什么诊治的办法？” 沐天波问。 军医叹息一声，“且不说疫病难治，而今军中缺少药材，即便是其他的病症都无法治疗......” “请恕老朽实在是没办法了！” 沐天波听到这话脸色顿时沉了下去。 李嗣兴倒是十分冷静，他冲着军医摆摆手，开口叮嘱道，“你先出去吧！这件事情还请你保密一下，不要让其他人知道......” “老朽明白。” 军医离开了。 营帐之中只剩下沐天波与李嗣兴两人。 “黔国公，实不相瞒，在你来这里之前，军中就已经有不少将士感染了疫病......” “如今这情况，我们是真没法子了......” “若非你及时送来粮草，即便没有病死，我们这些人也早饿死了......” 李嗣兴看起来沮丧无比。 沐天波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 “没想到事情竟到了这一步！” “不如这样吧！我派人骑马赶回阿瓦城那边，问问皇上，看能不能提供一批药材......” “可行的话，或许还能找到几个医治疫病的缅人大夫......” 沐天波说。 “也只能如此了！” 李嗣兴回道。 —— 阿瓦城。 得到消息的朱由榔一阵惊愕。 “疫病？” 他忽然想起历史上的这个时候。永历帝被吴三桂抓走，得知消息的李定国在军中痛苦哀嚎，而后不久便因病离世。 “难道那个时候的李定国也是感染疫病而亡的？” 想到这里，朱由榔有些头疼。 李定国可是他的心腹爱将，若是病死，那对于永历朝廷而言将是一个巨大的损失。 “怎么办？” “难道没有办法治疗疫病吗？” 就在朱由榔迟疑之际，系统提示音在他耳边响起。 “嗯？” 之前朱由榔可没时间仔细观察系统的，如今有了时间，他不免对系统的功能愈发好奇起来。 “安装！” “打开。” 很快，一道光幕浮现在朱由榔的面前。 只见光幕之上出现了一个版块，上面有四个模式，最上面是召唤模式，其次是武器模式、物资模式，最后是医疗模式。 朱由榔点进医疗模式，一道人工智能的对话框出现在他眼前。 朱由榔并不知道李定国的状况，于是只能描述当前所在位置。 “可以治？” 朱由榔很兴奋。 只要能治疗，那其他的都不是问题！只不过，如今他不知道李定国到底是什么症状！ “不如.....朕亲自跑一趟吧！” “来人！” “传令下去，调拨全城兵马，再抽出一百精锐，朕要出城！” 朱由榔很快领着骑兵离开阿瓦城。 与此同时，李定国这边的情况愈发糟糕。 军中有越来越多的将士病倒，在没有药材的情况下，疫病几乎毫无阻挡地在营地中扩散开来。 “军医！” “这两日病的人越来越多，许多人动辄高烧、发冷，纵使有饭食他们也根本吃不下去.....还有的弟兄刚吃完就吐出来......” 伤兵营旁边的空地上，李嗣兴正在跟军医提及营地内的情况。 “将军！” “老朽已经把能想的办法都想了！这两日还带人出去摘了野生的药材......若是喝了还不管用的话，那就只剩下最后一个办法......” 军医脸色凝重道。 “什么办法？” “扔下患病的人......走！” “不行！” 李嗣兴当即否决了军医的话，“这些弟兄从大明一路跟咱们来到这里，怎么能在这种时候抛下他们？” “可若是不抛下患病的人，一旦这病感染整个营地，那我们可就全完了.....” 李嗣兴沉默了！ 这样的选择对于他而言实在太过艰难。 就在李定国大军几乎陷入绝望之时，朱由榔率领的一百骑兵也终于靠近他们所在的营地。 阿瓦城通往李定国营地的路上可实在不好走，道路崎岖不说，大片地方都处于山林地带，稍不注意甚至有迷路风险。 骑马也不是什么好差事，对于坐惯了车的现代人朱由榔来说，这一路上简直快把他的隔夜饭给颠得吐出来了！ 幸好，一天一夜之后，他终于顺利抵达目的地。 “什么人？” 当朱由榔率兵来到营地外围之时，守在此地的将领迅速将其阻拦。可对方只问了一句，就马上跪在朱由榔面前行礼。 “末将朱贵叩见皇上！” 朱由榔翻身下马，来到朱贵面前，“你认得朕？” “皇上，末将原是秦藩的护卫.....之前就见过您......” 朱贵回道。 秦藩指的是大明末代秦王朱存极，此人在崇祯16年李自成攻破西安府时投降，后来被一路带到京城。 可惜李自成败亡之后不知所踪。 朱由榔登基后，不少秦藩和蜀藩的人都来到广东投奔他！这些人后来也加入李定国麾下为大明效力。 “原来如此！” 朱由榔点点头，而后又问道，“晋王呢？晋王在何处？” “晋王在帅营里！末将现在就带您去.....” 很快，朱由榔亲临的消息传遍整个军营。 将士们的反应相当一致，一开始许多人都觉得皇帝不可能有勇气亲临军营，毕竟如今军中疫病横行。 可等到他们亲眼看到朱由榔时，这些人又不得不信那个曾经的逃跑皇帝真的来了！ “皇上来了！” “真是...皇上来了......” 无数将士高声欢呼。 这一刻，整个军营都瞬间沸腾起来。 第十一章 救人 “臣李嗣兴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臣沐天波叩见皇上.....” 李定国的帅营之中，李嗣兴与沐天波两人正跪地行礼。 朱由榔的注意力并没有放在他们身上，而是一直观察着床上陷入昏迷的李定国。 “行了！都平身吧！” 朱由榔道。 他的话才刚说完，一旁的李嗣兴就开口说道，“皇上，臣恳请您能否先一步离开帅营？” “根据军医诊断，父亲的疫病极有可能传染......您是万金之躯，臣害怕您也会......” 李嗣兴的话没有说完，可朱由榔已经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嗣兴，不必担心！” “朕这一次带了药过来.....或许能治好你父亲跟将士们身上的疫病......” 朱由榔说。 李嗣兴一听这话顿时两眼放光。 “皇上说的可是真的？” “朕一言九鼎，骗你作甚？” 朱由榔问，“你把你父亲这几日的病症全部告诉朕，不要有遗漏，知道吗？朕需要知道你父亲到底患的是什么病......” 李嗣兴一听这话眼里的光顿时萎靡下去。 皇帝连病症是什么都不知道，怎么可能带来治疗疫病的良药？ 尽管李嗣兴不相信皇帝，可他还是将李定国的病症一一描述。在他讲述的同时，朱由榔已经命令系统针对李嗣兴描述的情况进行分析。 金鸡纳树皮？ 听到这个名字，朱由榔一下就想到了康熙。 历史上的康熙也曾感染疟疾，最后靠着传教士进献上来的金鸡纳树皮才得以成功治愈。 “营中的将士也是这种病症吗？” 朱由榔听完李嗣兴的描述后又问出一句。 “大多如此！” 李嗣兴道。 “好！” “那你等一下。” 朱由榔很快一路出了营地，他特地挑了一个空的营房，而后打开系统将医疗模式开启。 “系统，兑换金鸡纳树皮！” 兑换之后成功，朱由榔直接搬出了一口袋的金鸡纳树皮。 当李嗣兴与沐天波两人看到这东西的时候，两人的脸上明显出现了几分困惑与怀疑。 “皇上，这是何物？” 沐天波问。 “此物叫金鸡纳树皮，磨成粉末之后喝下，就可治愈晋王和将士们身上的疫病......” 朱由榔解释道。 沐天波脸上依然疑惑，可他并没有再说什么。 李嗣兴显然就不一样了！ 他直接开口问道，“皇上，此物是何处找来的？为何臣之前从来都没有听说过？” 朱由榔略一思索。 “朕之前在阿瓦城那边碰到过一个传教士，此人提及的一种疫病名为疟疾，听起来跟晋王和将士们的病症一模一样......” “他说过，对付疟疾就要用此物才可以！此物是从南美洲那边传过来的.....当时他身上恰好带着，朕就跟他买了一些......” “没想到今日会派上用场......” 朱由榔的解释听起来还算合理，可李嗣兴眼中仍然有几分疑虑。 这也怪不得他！ 永历帝在众将心中的地位实在没那么高！ 虽然他的血脉纯正，比起隆武帝绍武帝那些人更有资格继承帝位。可他登基以来实在没树立过什么权威！ 早期受制于大西军，后来又被孙可望胁迫，甚至一度安排到贵州的安龙府去看管起来。 之后永历帝召集李定国平叛，孙可望与大西军残部彻底闹掰，最终投降了清廷。 没了孙可望这个搞后勤的强人，永历政权越来越差劲，以至于逐渐丢掉地盘退到缅国。 可以说，永历帝身上的威严早已经在逃难的路上丢得所剩无几。 “皇上！恕臣无礼，臣只是想问此物是否经过验证？毕竟，没有人知道那个传教士说的是不是真的......” “万一有毒的话......” “李嗣兴，你怎么能如此无礼？” 李嗣兴刚说完，一旁的沐天波就叫了起来，“皇上赶了一天一夜的路来到这里，难不成是为了戏耍你？” “再说了！哪怕是在大明，也没人敢说这样的疫病就一定能治好......” 沐天波的不满让李嗣兴意识到自己的失礼。 不过，朱由榔并未责怪于他。 “此物倒是没有经过验证！但...朕有办法可以一试......” 朱由榔说着从口袋里取出一块金鸡纳树皮，而后命人研磨成粉，之后又将粉倒入碗中不断搅拌。 做完这一切后，朱由榔举起碗来到李嗣兴面前。 “嗣兴，既然你担心有毒，那朕就亲自来为晋王和将士们试毒.....” 说着，朱由榔就要抬手将药水饮下去。 此举把李嗣兴跟沐天波吓了一跳。 沐天波几乎是一下扑到朱由榔面前拽住他的手，“皇上！不可啊！您是大明朝的主心骨，若是出了什么事情，那臣等又该如何？” “这药...找别人试吧！” 一旁的李嗣兴此时也有些惊慌。 “皇上，臣该死！臣说错话了......” “此药还是找别人试吧！您可万万不敢以身犯险......” 李嗣兴恳求道。 朱由榔摇摇头。 “晋王与将士们为朕和大明朝流了多少血，朕不过是帮他们试一次药罢了！这比起他们所立下的功劳又算得了什么？” “朕的命是命！晋王和将士们的命也是命.....你们没有辜负朕，朕也绝不会辜负你们......” 说罢，朱由榔将碗里的药水一饮而尽。 在他喝下去的同时，系统提示音便在耳边响了起来。 沐天波跟李嗣兴两人此时简直感动怀了！ 尤其是李嗣兴，一想到自己之前那样质疑皇帝，李嗣兴就恨不得送给自己几个大嘴巴子。 “朕喝完了！一炷香的时间以后若是无事，就先派人给士卒们饮用吧！” 朱由榔放下碗道。 “皇上！” “今日之恩，嗣兴永远铭记于心......” 李嗣兴跪在地上哭嚎起来，感动二字已然刻在了脑门上。 或许是几人的声音太大，就在这时候，睡在床上的李定国竟然醒了。 “皇...皇上......” 第十二章 试药 “晋王！” 看到李定国醒来，朱由榔起身走到李定国床前。 李定国很是激动，挣扎着想要爬起来行礼，奈何浑身没有一点力气，刚动了一下就立即躺回去。 “晋王！你我君臣之间不必多礼.....” 朱由榔安抚道。 “皇上，您怎么会在这里？” 李定国问。 朱由榔还没回答，一旁的李嗣兴就抢着开口，“父亲，是皇上亲自来给我们送药的.....” “方才皇上还亲自替您和将士们尝了药......” 李嗣兴把刚才发生的事情讲了一遍。 “皇上，怎么能让您来给臣试药......您可是天子啊！” 李定国抓住朱由榔的手，脸上的眼里止不住往外流。 朱由榔同样回握住对方。 “晋王，与你为朕和大明做的事情比起来，这实在不算什么.....” “皇上......” 趁着这个功夫，朱由榔也赶忙派人将金鸡纳树皮给磨成粉末。而后他又派人烧了一些热水，待凉下来之后，再将药粉混入其中。 “李嗣兴，你派人将药水送给将士们，晋王这里有朕照顾，不必担心......” 朱由榔做出安排。 李嗣兴点点头。 “臣遵旨。” 本来朱由榔还等着让将士们先服用的，可李定国得知皇帝亲自试药以后，哪里还能等待下去？ 于是，他很快也将药水喝了下去。 营地之中。 当药水送到将士们面前的时候，将士们的反应也跟李嗣兴如出一辙。许多人都怀疑这东西是否管用，尤其是一些症状较轻的，刚开始甚至都不愿意服药。 直到送药的人将消息泄露出来，说是皇帝已经亲自试过药了！ 这一下，营地里的将士们都震惊了！ “皇上亲自试的药？” “那还能有假？我在营帐门口听到的.....刚开始小李将军还不信呢！后来皇上亲口喝了下去......” “皇上还说了，将士们为大明浴血奋战，朕替他们试一次药怎么了？” 听到这话的将士们顿时沸腾了！ 在他们看来，皇帝是高高在上的天子，是他们这些大头兵永远触碰不到的。而现在，皇帝竟然愿意给他们这些人试药！ 这简直就是骇人听闻的。 放在以往，别说是皇帝，哪怕是知县这样的芝麻官，在他们病了的时候愿意为他们这些泥腿子试药吗？ 想都别想！ “给我来一碗！” “我也要。” “还有我的.....” 患病的将士们一个比一个激动，人人争着从送药的军官手上接过碗来。 “慢点......每个人都有！” “别着急！” “你他娘的当酒喝呢！一碗就够了，怎么还要来一碗？” 原本压抑绝望的军营因为皇帝的到来终于有了改变。 许多士卒饮下药水之后，之前糟糕的病症也开始逐渐减轻。 不过一天时间过去，军营中竟有七成的人都好了起来，少数身体弱一点的，虽没有完全恢复，却也不再高烧或呕吐，看起来状况比之前好了太多。 朱由榔所居住的营帐内，系统提示音几乎在他耳边陆续响了一整天。直到他将消息屏蔽之后，他的耳朵才稍微安静一些。 等到了夜晚，朱由榔趁着无人时进入系统查看。 令他倍感惊讶的是，之前仅剩的两百多威望值竟然在一天多的时间里暴涨到八千。 这个数字简直让朱由榔兴奋无比。 “系统，打开武器模式！” 一道光幕浮很快浮现在他面前。 光幕之上的页面出现了各式各样的武器，有古代的，也有近现代的。朱由榔本想购买几样现代武器试试，可等到点击之后，上面很快传来提示。 朱由榔看到介绍本打算购买图纸进行制造的，可他仔细一瞧，发现燧发枪跟前装炮的价格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般夸张。 “一万把燧发枪才五百威望值？” “一尊前装炮才一千威望值？” “这也不贵嘛！” 考虑到如今身处缅国，恐怕找不到太多合适的工匠，朱由榔认为不如先行购买，制造的事情还是等以后条件稳定再说！ “系统，购买4万把燧发枪！” “再买三尊前装炮！” “如今永历朝廷也就三支可以调动的部队。分别是白文选、李定国，以及蓝玉麾下的兵马！” “加到一起可战之兵恐怕也就三万多......” “燧发枪是够分了！” “大炮的话，给他们一人一尊暂时够了！” —— 明缅边境。 蓝玉与吴三桂一战可谓是摧枯拉朽，在击败了吴三桂的嫡系兵马之后，蓝玉并未就此作罢，而是一口气领着骑兵追了出去。 败退的吴三桂大军一路逃亡，最终撤离到归属于云南的陇川一带才终于停下。 明军此时战线拉得实在过长，这一路上又交通不便，补给短时间内根本无法跟上。 考虑再三，蓝玉决定带兵撤退。 只不过，他并未率领大军返回阿瓦城，而是停留在距离陇川不远的木邦一带，同时派人向皇帝询问接下来的动向。 陇川。 城内的帅府中，众人正在议事，吴三桂罕见地对兀尔特发了火。 “兀尔特，本王问你，当日你为何不派兵支援？” “若不是你坐视明军偷袭，本王当日绝不会输......这一次的失利，你要负全责......” 见到吴三桂火了，兀尔特并没有顶回去。 “平xi王，不要生气.....打输了就打输了！胜败乃兵家常事......” “要我说，如今我们需要考虑的不是谁去承担责任，而是该如何处理接下来的事情......” “明军来势汹汹，以我们手中这点兵力恐怕是吃不下的！不如你马上从昆明调集重兵，我也派人把留守大理的另外五千镶蓝旗精兵调过来......” “到时候兵合一处，难道还拿不下这一股明军吗？” 第十三章 增兵 “增兵？” 吴三桂听到兀尔特的话逐渐冷静下来。 经历了上回的背刺以后，吴三桂对于兀尔特全然没了信任。 “兀尔特这厮故意诱导我增兵？然后借明军消耗我的人马？” “他嘴上说把八旗兵全都叫来，可他真会领兵出战吗？万一再跑了，就算我击败明军，到时候手中又能剩下多少兵马？” 吴三桂心中暗暗揣测。 兀尔特似乎是看穿了他的心思，在吴三桂犹豫不决之际，竟突然对着吴三桂喊了一声，“吴三桂，皇上有口谕给你！” 兀尔特的举动吓得吴三桂一跳。 略微迟疑后，吴三桂当即跪地。 “吴三桂，朕知晓你的心思，也记得你为大清所立的功劳！念在你多年征战的份儿上，朕可以向你许诺，擒获永历帝一事若是达成，朕可给你进爵为亲王......” “再许你重回关外，划一片辽地由你替大清世代镇守......” 口谕念完，吴三桂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激动之色。 他本来就是辽人！ 若是可以回到关外的地盘，那自然是最好不过。毕竟，云南这地方在帝国的疆域上实在过于偏僻，对于他这样的北方汉子来说着实难以适应。 当然，更重要的一点是进爵为亲王！ 一旦成了亲王，他的王爵便可世代传下去！这可是留给子孙后代的一张长期饭票啊！ “请皇上放心，臣一定不辱使命！” 吴三桂跪在地上磕头表忠心。 兀尔特这时候也走上去将他搀扶起来。 “平xi王，皇上那里可是一直等着你的消息呢！” “所以，我们还是尽快调兵过来吧！早点打完了仗，你我也都好早点回去......这些烟瘴之地，我可是一天都不想待下去了......” 皇帝的大饼还是相当管用的。 在得到允诺之后，吴三桂也终于咬牙做出决定。 “兀尔特章京，既然如此，那你我尽快调兵吧！” “昆明还有六万大军，我留下一万驻守，其余五万全部调到陇川......” —— 孟养。 此地位于缅国与大明边境的正北方向，距离阿瓦城颇有一段距离。 此前白文选与李定国大军营救朱由榔失败后，为了解决军中的吃饭问题，两人特地领着各自兵马分开寻求援助。 如今，他们虽然有了驻地，却没能解决吃饭的问题，还因为距离太远与李定国暂时失去联络。 傍晚时分，夕阳远去，一处山谷之中，白文选麾下近万人马正在埋锅造饭。 说是吃饭，不过是从山上挖来的野菜，以及在缅人村落抢来的一些粮食。即便如此，这些食物也非常稀少，在上万人面前实在是杯水车薪。 “吃吃吃.....这野菜吃得老子嘴里全是苦味儿！他娘的，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营地里，白文选麾下大将张国用正在发牢骚。 他一边说话一边用筷子挑着碗里发黑的野菜，想要扔掉，却又舍不得，最终只能将其放到一旁的桌子上。 “早知道是这样的苦日子，老子当初还不如投了算了！” “狗日的吴三桂不也投降鞑子了吗？他手下有不少咱们的人，听说也都过得不错，去了以后不但没有降职反而都被重用......” 另一名大将赵德胜也跟着埋怨道。 两人说完以后彼此对视一眼。 张国用瞧了瞧身边没其他人，忽然压低声音对赵德胜说，“老赵，不如咱们去跟巩昌王说说......现在都混成这个鸟样了，再打下去有什么用？” “皇上都被撵到缅国了，咱们这样坚守下去到底图个什么？大明又不是咱们的大明......” 赵德胜听完这话赞赏地点点头。 “话是这样没错！可如果我们去找王爷的话，王爷恐怕不会答应投降鞑子的.....” “不如.....” 赵德胜顿了一下，“我们把王爷挟持过去......这样既成全了王爷的名节，也能让所有人都投过去......” “倒是可以试试！” 夜幕逐渐降临。 当黑暗笼罩整个大地的时候，张国用跟赵德胜悄然来到白文选的营帐外面。 “我进去劝王爷！” “若是一炷香的功夫还没出来，那你马上带兵围住这里.....” 张国用给赵德胜交代。 “不必那么折腾！” “王爷肯定不会答应的，等一下我直接带人把这里围起来！只要控制住王爷，那投降之事肯定稳了......” “好。” 张国用只身来到营帐门口，见到有亲兵值守，张国用上去跟对方打了一声招呼。 “老庞！王爷现在一个人吗？” “张将军，王爷正在里面休息.....” 张国用是白文选的心腹，与亲兵们也都非常熟悉。因而他的到来并未引起任何怀疑。 “行！” “我进去一趟，有要事要跟王爷说......” 张国用很快进入大帐，此时白文选还没睡下，见到自己的心腹到来，倒是没有丝毫疑虑。 “国用，都这么晚了！出了何事？可是粮草的问题？” 白文选一脸担忧问。 张国用并未急着回答，而是小心翼翼开口道，“王爷，末将有些事要跟您说.....” “你跟了我这么多年，是我的下属，其实也是我的兄弟......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婆婆妈妈？” “王爷...” 临到张嘴的时候，张国用却是一下子有些开不了口。 不过，他在片刻犹豫之后还是咬着牙说出来，“这样的日子太难了！弟兄们都快坚持不下去了......若是您允许的话，我们想投降......” “之前马宝兄弟就投到了吴三桂那边，他私下里给过我们信儿，说是只要我们愿意过去，他可以保证我们都能继续得到重用.....” “什么？” 白文选一听这话顿时站起身。 “张国用，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白文选的脸色阴沉得可怕。 张国用丝毫不惧。 “王爷，皇上都被扣押了，我们坚守下去还有什么意思？” “这大明朝是他朱家的天下，又不是我们的.....” “张国用.....你！” 白文选气坏了，“来人！来人” 没有人回答他。 直到一阵时间后赵德胜进入营帐之中。 “赵德胜，你来得正好！快，把这个逆贼给本王抓起来.....” 赵德胜没有搭理白文选，只是冲张国用点了点头。 “都搞定了！” 看到这一幕的白文选面色大惊。 这时候他终于反应过来了！ “你们这是要造反？” 第十四章 挟持 “张国用，赵德胜！本王可以告诉你们，今日你们就算是杀了我，本王也绝不会投降的......” “本王生是大明的人，死是大明的鬼！” 营帐之中，白文选摆出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开口对两人说道。 “王爷。” 张国用直接跪在地上，“您以为国用想如此吗？国用若是贪生怕死之辈，当初为何还跟着您一路流亡到云南？” “一早降清不就好了吗？何必在这里过这种苦日子？” 张国用说着哭嚎起来，“咱们是能扛下去，可您想过吗？军中还有老幼妇孺.....她们呢？她们又该怎么办？” “老赵的女儿前些时日病了，军中连药都没了......那妮子烧得人都糊涂了！要不是碰到缅人的乡野郎中，妮子恐怕早就没了......” “不止是她，咱们老营的那些弟兄，有一个算一个，谁不是拖家带口的？咱们这些人为大明出生入死也就算了，总不能让她们也跟着受苦吧？” “现在吃没吃的，穿没穿的.....一旦病了就只能等死......” “难道您非得看着我们所有人都死在这里才甘心吗？” 张国用的话说得真切，以至于听到这些话的白文选都不忍心看向他，只是把头撇向一旁默默流泪。 “国用！” 白文选走到张国用身旁将他扶起，“我知道大家都不容易......我都知道！我又何尝不是呢！” “可你们是我的兄弟，听我一句劝，再坚持一下.....” “再等等.....大明一定会复兴的......到时候一切都会好的......” 张国用听到这话笑了。 “王爷，您说这话不觉得可笑吗？皇上都被缅人扣押了，这狗日的大明还怎么复兴？” “等？我们要等到什么时候？” 白文选沉默了！ 因为他也无法给出答案！ 或者说，答案其实就在他的心里，他只是憋着那一口气不肯妥协罢了！ 见白文选沉默，张国用也不废话，当即将白文选从营帐中拉出去。等三人到了营帐外面的时候，只见外面早已经站满了人。 士卒们举着火把一动不动，所有人的目光都挪到白文选身上。 “王爷！投降吧！” 赵德胜带头跪倒下去。 紧跟着在场的上千名士卒同时跪在地上。 这一刻，一股无形的压力落到了白文选的肩膀上。 他可以不在乎张国用和赵德胜的想法，可他不能不在乎这么多底层士卒的想法！ 一旦大部分想投降，那他说什么都是无用的！ “唉！” 白文选一脸绝望，忍不住重重叹息一声。 他没有多说什么，可这一声叹气已经动摇了他此前坚定的立场。 不过，就在如此的关键时刻，令众人吃惊的事情很快发生。 “王爷！” “朝廷派人过来了！” 一名传令兵气喘吁吁冲到营地这边。 见到营地的状况之后，传令兵先是一愣，紧跟着没有理会众人，径直来到白文选身边禀报情况。 “王自金总兵来了！” “听说是皇上派他来的.....” 此话一出，在场之人无不震惊。 没等白文选发问，一旁的张国用便急着开口，“王自金是一个人来的？” “不是！” “王自金带着几百名骑兵来的......” “什么？” 张国用跟赵德胜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 他们并不知道王自金为什么在这时候来，他们只知道自己正在胁迫白文选叛逃！ 这可是杀头的罪过！ 难不成皇帝未卜先知特地带人来问罪的？ 两人都不清楚！ 更令他们疑惑的是，皇帝哪里来的几百骑兵？ 眼看现场的气氛愈发不对劲，白文选也在这时候开口，“张国用，赵德胜，不管你们想要做什么，先等这件事情过去再说......” “王自金与本王私交不错，皇上若是真有什么想法也不会派他来的......” 白文选都开口了，两人对视一眼之后也只能默认。 很快，白文选带人迎了上去。 浓浓的夜色下，数百骑兵的出现尽管不那么显眼，可黑暗中战马的嘶鸣声却显得无比清晰。 王自金一行顺利进入大营。 “巩昌王！” 王自金翻身下马来到白文选面前，见面后当即给白文选行了一礼。 白文选见到王自金也很高兴，赶忙伸出手将他扶起，“王总兵，何必如此客气？” “王爷，您还是叫我王老弟吧！” 王自金嘿嘿一笑，“这样听着不生分！” “行！” “那本王不客气了！” 白文选拍了拍王自金的肩膀，“王老弟，是皇上派你来的吗？难道阿瓦城那边出了什么事情？” “莫不是缅王又......” 白文选的语气中带着几分担忧。 王自金摆摆手，“王爷，您多虑了！阿瓦城现在已经是我们的地盘了......皇上已经带兵将缅王处决，这一次是特地派我来给您送兵饷和军粮的.....” 王自金说着，又在众人面前将那日的状况讲述出来，还把蓝玉大军出现的事情也告知白文选一行。 众人听完之后，脸上全都露出一副震惊的神情。 “什么？竟有这样的事情？” “吴三桂就这样败了？” “太zu皇帝真乃神人也！” 这一回别说是白文选惊呆了，就连张国用跟赵德胜脸上都浮现出一抹难以置信。 趁着众人惊讶的功夫，王自金也派人把兵饷和粮草全部押送过来。 “巩昌王，这是二十万两兵饷！是皇上特地让我押送给你们的.....” “这些粮草也是......” “皇上还让我告诉你，如今时局不同了，今后我们再也不用吃苦了！皇上还说，他在阿瓦城等着您前去商议北伐之事......” “不瞒您说，晋王那边也已经送去消息，或许用不了几日我朝大军就会齐聚阿瓦城......” 王自金一番话说完，在场之人全都沉默了！ 尤其是张国用和赵德胜两人，他们此时的目光变得尤为复杂。倒是之前被胁迫的白文选此时终于开口。 “来人！将张国用和赵德胜给本王押下去！” “没有本王的命令，任何人不许接近他们.....” “诺！” 前一秒还跟随张国用和赵德胜的士卒们此时马上转变立场。 “传令下去...火头军那边好好做一顿饭，让弟兄们和家眷们都吃饱了......” 第十五章 危机 夏日将至，数万大军行进在蜿蜒曲折的山道上。 相较于上一次的士气低迷，这一次的李定国大军早已变了模样。众人一路上有说有笑，从将领到普通士卒，每个人脸上都挂满了期待。 朱由榔更是与李定国一同步行，两人特地带着前军走在最前面的位置。 经历了朱由榔试药的事情以后，如今的他在士卒们眼中威望可比之前高出不少。 如果以前大家尊敬他只是因为他的皇帝身份，那么现在，大家尊敬他则更多是因为他本身展现出来的魅力。 “皇上，您累不累？不如去坐马车吧？” 走在朱由榔身旁的李定国不时关切问道。 以前的他本来就忠于皇帝，如今的他，则已经被皇帝所征服，一举一动都饱含着他对于皇帝的忠诚与尊敬。 “定国，朕没事的！” “这里距离阿瓦城也不远了......朕走两步不算什么！” 朱由榔回道。 听到朱由榔这样说，李定国看向朱由榔的目光更是满意。 以前的皇帝可不是这样的，以前的朱由榔简直就是一个活脱脱的富家子弟，但凡能坐轿子绝不骑马，但凡能骑马绝不走路。 哪怕只是过个小河，他都必须让手底下的武将背他过去才行。 那时候李定国看到他这幅样子简直就是恨铁不成钢！ 可现在，皇帝看起来不一样了！ 多了几分骨气，也更像一个爷们儿！ 尤其是这一路上跟士卒们同吃同住，丝毫没有搞过什么特殊化，这一点简直让李定国暗暗敬佩。 “皇上，待大军齐聚阿瓦城之后，您准备下一步怎么办呢？” 李定国问出了这个他这几日一直想问的问题。 “晋王，朕本来想召集大军迅速推进打回去的.....这几日，见识到军中的状况以后，朕觉得打回去一事反倒不能着急......” 朱由榔说。 “打仗自古以来拼的就是国力与粮草。如今我们的兵力本就不多，短时间也根本无法补充......” “若是急于大战，一旦损伤过多，对我们是极为不利的......” “再者，击败吴三桂不难，可打回云南之后我们又该怎么办？之前几年大战云贵川等地已经被打烂了，若是再继续拉锯，到时候就算我们赢了，恐怕云贵川等地也没多少大明百姓了......” “缅国拥有广阔的耕地，热量充足，降水充沛，适合水稻等作物生长......若是我们拿下此地将其作为大本营继续开发，一定能积攒出足够多的粮草......” “不止是缅国，宣罗和安南也都是不错的地盘！这里拥有许多的银矿和铝矿......经营好这里，就能支撑大军一直打下去......” “所以，朕觉得不必着急反推回去。” “复国之战，要么打，就一鼓作气打到底。要么就不急于动手，否则一旦僵持下去，到时候定会生出许多变数......” 朱由榔的一番话让李定国陷入沉思。 许久，他才开口问道，“皇上，您的主意虽然可行。可万一时间拖得太久，您不怕朝廷在大明失了人心吗？” “还有，臣常年在军伍之中，知晓将士们的心思。一旦太平的日子久了，那他们可就真的不愿意打仗了......” 朱由榔当然明白这个道理。 但此时，他没办法告诉李定国的是，就在一年之后，顺治帝便会驾崩。届时康熙小皇帝上位，主少国疑，那时候才是北伐的好时机。 一年时间，若是利用得当，也足够凑齐朝廷北伐所需要的粮草兵马。 “晋王，您不必担心！” “这样的温柔乡即便再好也不是大明的国土，朕不会眷念的，将士们也一定不会.....” “况且，只要我们在此建立根据地，那大明境内的官员和将士就很有可能来投奔我们...... “届时，我们的兵马只会越来越多！后面的仗也定然会越来越顺利......” 就在两人正交流之时，远处一名斥候纵马返回。 “皇上，晋王，几里外有一名骑兵出现......” “看起来像是咱们的人......” 斥候禀报道。 “嗯？” “难道阿瓦城出了什么状况？” 朱由榔此时有些诧异起来。 出来之时，他可是把监国的任务交给了太子朱慈煊的，调动兵马的指挥权也交到魏豹手中。 没有其他事情的话，他们应该不会派人过来的。 骑兵很快来到近前，一路通传之后，骑兵纵马赶到朱由榔面前。 对方翻身下马，冲朱由榔拱手道，“皇上，阿瓦城出事了！两日前有三支缅人大军正在逼近......” 此话一出，在场之人无不震惊。 “他娘的.....缅贼来得正好！” 李定国看起来愤怒无比，“皇上，求您下令，让臣带着兵马去揍他们一顿......之前我们营救您的时候就是缅人一直在阻挠，这个仇我不能不报......” 朱由榔倒是并未着急。 他开口问斥候，“缅兵来了多少？” “根据魏总兵的估计，缅兵应当不下七万！” “有意思！” 朱由榔冷笑起来，“朕正愁没机会找他们的麻烦，没想到他们主动送上门了......” “晋王！” “臣在。” “朕命你整顿兵马准备赶回阿瓦城迎战！” “臣遵旨。” 李定国脸上大喜。 “等等.....朕要跟你一起出征！” “啊？” 李定国转喜为忧，“皇上，您还是别去了吧！刀剑无眼，您没上过战场，万一出了什么岔子......” “不行。” 朱由榔严词拒绝，“朕倒是想做太平天子，可现在不成.....就这样说定了！朕与你一同前去.....” “你放心，军中的指挥由你全权负责，朕绝不会插手的.....” 听到皇帝这话，李定国总算放下心来。 “好吧！” “那皇上切不可乱跑......” “晋王，你别担心朕！朕身边有好几百精兵护卫呢！对了，朕等一下送你一样东西，这东西刚刚好可以对付缅人......” 第十六章 围困 阿瓦城。 自从此地被明军拿下之后，这里便成了明人的地盘。 在朱由榔的命令下，整个城池内的缅人都被了赶出去，留守的两千精兵驻扎在此，同时不少大臣的家眷也搬入城内居住。 朱由榔走后，城内留守的兵力仅剩下千余人，这对于一座城池而言可供防御的兵力实在太少。 所以，当缅人大军出现在城外的时候，城内的大臣们一度想要弃城逃亡。 关键时刻总兵魏豹此时站出来安抚人心，且亲自带着一千精锐上城驻守，这才暂时让城内的朝廷大臣们稍稍安心。 只是，缅人大军的反应还是出乎了明人的预料。 他们很快便开始攻打阿瓦城，凭借己方人数众多的优势，缅兵如潮水一般涌入城池之中。 总兵魏豹考虑到驻守的兵力不够，为了不让有限的兵力分散出去，他特地下令所有人退守王城。 这一下，缅兵迅速杀进阿瓦城。 不过，凭借王城的坚固，以及朝廷的千余明军精锐，永历小朝廷一次又一次抵御住了缅兵的进攻。 双方的厮杀从早晨到傍晚，缅兵却依然没能攻破王城杀入其中。 深夜时分。 见缅兵暂时退去的总兵魏豹从城头上走下来，他亲自率领卫队检查军中的伤亡状况。 一番巡视之后，他又朝着王宫的主殿那边赶了过去。 “臣魏豹叩见太子殿下！” “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魏豹拱手行礼。 作为监国的朱慈煊如今不过14岁的年纪，可因为常年的颠沛流离，他看起来要比同龄的孩子成熟许多。 “魏总兵，平身吧！” 朱慈煊道，“王宫外面状况如何？” “回殿下，王宫暂时还守得住！” 魏豹说。 “不过，臣现在担心.....万一皇上没有找到晋王，或者无法及时赶回，恐怕时间一久，王宫迟早会沦陷的......” “到了那时......臣恳请殿下跟着臣一起，臣会领着最后的兵力将殿下和娘娘给护送出去......” 朱慈煊听到魏豹这话脸上露出一丝惊慌。 可他沉默许久之后还是点点头。 “如此的话，便有劳魏总兵了！” 另一边。 崎岖不平的山道上，朱由榔跟李定国正在加速赶路。 为了早日赶到阿瓦城，李定国特地抽调三分之二的兵力先行出发，剩下的三分之一则跟在后面保护辎重与家眷们。 近六千的明军士卒连夜赶路，最终是在第三日下午成功抵达阿瓦城郊外。 “报！” “皇上，晋王，阿瓦城城头上插着缅人的旗帜......” 传令兵来报。 李定国与朱由榔脸色一紧，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神中看出了担忧。 “皇上，您别担心！想来朝廷的人马是退守王城了！毕竟对方人多势众，守阿瓦城的话漏洞太多了......” 李定国安慰道。 朱由榔点点头。 “朕不担心！有那一千多的精兵在，就凭这些缅人短时间内肯定无法攻破王城的......” “皇上，我们兵力薄弱，不如现在派人先跟缅人交涉一下！” 李定国突然提出自己的想法。 “据臣所知，莽达家族除了他跟他的弟弟外，还有几支人马分散在缅国各地。缅人有些地方与我华夏周朝时倒是类似，他们的王是统治者，却没有并吞其他人的实力，看起来更像是缅国共主.....” “这一次他们能调集七万大军，在臣看来，要不是缅人凑出来的联军，要不就是缅王叔叔莽古的队伍......” “整个缅国也只有他能拉出这么多的兵马！若是他的话，不如我们先假装跟他谈判？” 李定国的话让朱由榔陷入思索。 如今己方兵力不够，攻城并不容易！最主要的是，攻城的一方往往会付出非常大的伤亡！ 这不是朱由榔想看到的。 其次，现在他们并不知道城内的状况！贸然开打，看起来并不是一个好主意。 “好！” “晋王，就听你的。” 朱由榔道。 很快，李定国派出一队人马前往阿瓦城进行交涉。 然而，令朱由榔跟李定国都没有想到的是，他们派出的使者才刚到阿瓦城下，得知明军前来的缅兵就派人将使者全部抓到城中。 不过片刻功夫，阿瓦城的城头上就悬挂出几颗血淋淋的人头。 不是使者一行的还能是谁？ 看到这一幕的李定国简直都要气炸了！ “狗日的缅兵.....竟敢杀我们的人......” “皇上，求您下令，臣要带人将阿瓦城攻破......” 李定国怒道。 朱由榔的脸色也一片铁青。 “晋王，朕准许你带兵攻城！” “不过在攻城之前，朕要先让这些缅兵试试新式火器的威力.....” 说着，朱由榔一声令下，他麾下的几百精兵很快将三尊大炮给拖拽上来。当这几尊崭新的大炮一字排开之后，营地里的明军士卒都忍不住为之惊愕。 “皇上，这是......” “这是我军新研发的大炮！朕给它起名为‘神威大将军炮’，这是它第一次上战场，朕要用缅兵来试试他的威力......” 朱由榔亲自挑选了几名操作过红夷大炮的士卒，紧跟着上去给他们进行讲解。很快，士卒们就掌握了大炮发射的操作步骤。 “弟兄们，都做好准备！” “等几轮大炮射击过后你们再冲......如今我们一定要减少不必要的伤亡，明白吗？” 朱由榔在阵地前说道。 他的一举一动让将士们极为亢奋。 “明白！” “明白！” 城头上的缅人此时也发现城外的状况，当他们注意到朱由榔一行不过千余人的时候，缅人竟派遣大批士卒出城主动发起进攻。 朱由榔见状当即让人把大炮对准缅人的城门口位置。 “开火！” 皇帝一声令下，三门神威大将军炮陆续发射。 轰。 轰。 轰。 三枚炮弹先后砸落到城门口的位置，不过一瞬间的功夫，一股巨响震动天地。一片烟尘散去之后，城门口的地上已然躺满了尸体。 上百人缅兵惨遭轰炸，许多人发疯似的尖叫起来。现场血肉横飞，残肢断臂到处都是，城门口位置更是被轰成一片大坑。 这回不止是缅兵被明军的大炮吓到了，就是见多识广的李定国也呆呆地愣在原地惊掉下巴。 “这大炮.....竟有如此威力？” 轰炸并没有结束。 朱由榔指挥着炮兵们继续开火。 “把这几筐弹药全都打完！这些东西朕有的是，不必心疼......” 第十七章 燧发枪 轰。 轰。 炮火接连不断发射出去，阿瓦城东侧的城墙上一片烟雾弥漫。当几轮炮击过去之后，摇摇欲坠的城墙终于扛不住压力，在一片凄惨的尖叫声中轰然坠地。 李定国看到这一幕当机立断。 “弟兄们！城墙倒了.....跟我一起杀上去！” 李定国拔出腰间佩刀，指着天上大吼一声，紧跟着一马当先带着亲兵们杀向阿瓦城。 后面的士卒们见状全都士气高涨，所有人都手持兵刃呼喊着杀向城内。 朱由榔没有着急行动，他把麾下几百精兵很快集合到一起。 “你们之中可有人用过火铳的？” 朱由榔问。 “禀皇上，末将等人都用过。” 一名将领主动上前回答。 “之前末将等人跟沐老公爷平定云南的时候就是神机兵......” 将领的回答倒是让朱由榔想起来了！ 早在朱元璋时期，明军的队伍里就已经开始使用火器。 沐老公爷指的是沐家先祖沐英，他是朱元璋的养子，曾经被朱元璋委派平定云南，后来又被安排在此地世代镇守。 “那你们可会三段击战术？” 朱由榔又问。 三段击可是从沐英最先开始的。 该战术以三人为一组交替射击装填，可将射击效率提升三倍，明代最初是沐英率先使用，后来又被朱棣给发扬光大。 “末将们都是会的！” “好！太好了！” 朱由榔很是兴奋，直接大手一挥。 “来人！” “把东西都拉出来......” 在众人的注视下，几辆马车出现在众人眼前。马车上面装载的全是清一色的燧发枪！ “这东西也是火器，不过与你们使用的火器有一些差别......记住，不到万不得已，不要用这玩意儿乱抡，这样会影响射击精准度的......” “当然，关乎生死的时候就别在乎火器了！先保住自己的命最重要.....” 朱由榔一边说着，一边派人给士卒们分发。 燧发枪的操作并不复杂，尤其是在这些本就会使用火器的士卒手中，不过一炷香的功夫，他们就学会了操作这东西。 “弟兄们！不要爱惜弹药，这东西咱们有的是......” “走，跟朕一起杀进城中助晋王剿灭缅贼.....” 此时，阿瓦城内，李定国已率领精锐突破缅兵的第一道屏障。没了城墙的阻碍后，缅兵迅速后撤到一定距离，而后再一次被组织起来抵挡明军的进攻。 “杀！” 两军对垒，李定国没有任何废话，骑上战马就领着军中精骑冲杀过去。 然而，行至中途，铺天盖地的羽箭便冲着李定国的精骑队伍飞驰而去。缅人特地在城中构筑起一道人墙，前方是盾牌兵，后面则是弓箭手。 嗖。 嗖。 箭矢漫天飞舞，逼得李定国一行无法继续前行。 后方的明军兵卒想要结阵推进，可他们才刚冲上去，缅兵的人墙就突然腾出一大片空间。 “象兵！” “象兵来了.....” 不知道是谁先叫了一声，紧跟着许多士卒的目光就落到缅兵阵地上。只见缅兵驱使着十几头粗壮的大象正朝明军阵地冲杀过去。 象军的速度并不快，可刚一跟明军骑兵接触，就顿时把明军骑兵给迅速冲散。 “撤！” “后撤！” 李定国见到象兵出现顿时大惊，他没有再领着手下将士继续冲锋，而是果断朝着己方阵地撤退过去。 此前他营救皇帝之时就跟缅人的象兵交过手，他知道这东西有多难缠！也知道以明军现在的兵力贸然冲阵只会是找死！ 战场形势陡然发生转变。 缅人凭借象兵队伍迅速推进，明军则一点点往后撤，眼看就要撤回到城门口的位置。 “曹他娘的！这该怎么办？” 李定国此时也是真急了！ 一旦撤出城内的话，下一次想要再攻进来可就不容易了！而且，空旷的城外对于缅人来说是有优势的。 对方兵力众多，在城内还难以展开，可一旦到了城外，数以万计的缅兵马上就可以将明军围困起来。 到时候想要取胜可就难了！ “晋王，皇上来了！” 就在这时候，李定国身边的将领赶来禀报。 得知皇帝来了，李定国的第一反应是很慌的！他知道朱由榔没上过战场，所以很担心朱由榔会出现什么意外。 “皇上怎么来了？这不是胡闹吗？” 李定国心道。 朱由榔很快来到近前。 “晋王，对付象兵让朕的人来吧！” 朱由榔挥手示意数百精锐火枪兵上前列阵。 李定国见到这一幕很是担忧，“皇上，要不还是把大炮拉到城里来吧？” “大炮正在拉.....这玩意儿太重了！” “不是那么容易弄进来的......现在先让朕的神机营试试......” 火枪兵迅速列阵完毕。 当象兵出现在阵地几十米开外的距离时，朱由榔果断下令让士卒们对准象兵所在的区域射击。 “开火！” 砰。 砰砰。 燧发枪不断朝象兵喷出火舌。 大象这种动物可是非常惧怕火器的，即便这东西伤不到它们，可燧发枪发出来的声响也足以惊到他们。 接连射击之后，象兵队伍很快混乱起来。 大象们根本不受控制，开始朝着四方八方逃窜。坐在上面负责控制的缅人士卒不断喊叫，奈何都无法解决这个问题。 “神机营！继续往前推进！” “走！” 朱由榔一声令下，神机营成了场上最耀眼的存在。 他们把枪口对准对面阵地上的缅人大军，而后一排又一排轮番射击。百米距离之内，凡是冲进阵地上的缅兵均遭到不同程度的伤害。 缅人队伍也因此再度后退。 “皇上，这也是朝廷研发的新式火器吗？” “为何这东西看起来与以往的火枪都不太一样？” 阵地上，李定国终于问出了自己的疑虑。 朱由榔冲他摆摆手。 “晋王，这都不算什么！” “你等着吧！再过一段时间，朕还会拿出更先进的武器.....到时候别说是缅兵，就算是清兵也绝不是我们的对手......” 两人说话之际，外面的神威大将军炮也再度推了过来。 在数十人的运送下，三尊大炮又一次摆在阵地之上。 朱由榔二话没说，果断命令炮兵们开始轰炸。 半个时辰之后，轰炸结束，缅兵队伍也几乎陷入崩溃。 “弟兄们！缅人就要败了.....” “跟我一起杀上去......” “杀！” 城内喊杀声一片，明军气势如虹，宛若决堤的洪水一般朝缅人阵地汹涌而去。 第十八章 谈判 “快开城门，是皇上回来了！” 阿瓦城内的王城城楼上，看到朱由榔率领几百精锐回归的魏豹很是激动。他一声大喊，当即吸引了不少大臣的目光。 原本众人还在担心城内的状况，如今朱由榔回归，文武大臣们便知道最危险的时候已经过去。 嘎吱。 老旧沉重的木门被守城士卒从里面打开。 第一个出现在门口的是太子朱慈煊，只见他一脸高兴，一路小跑朝朱由榔冲了过来。 “父皇！” “煊儿！” 朱由榔将儿子搂在怀中。 “儿臣差点儿以为见不到您了！” 朱慈煊不过十四岁的年纪，遇到这样的大事，能够冷静已经实属不易。 “煊儿！没事的！有父皇在，缅人来再多都不怕......” 朱由榔一边出声安慰，一边询问起来，“城内状况如何？你们何时退守到王城的？军中有多少伤亡？” 朱慈煊思索pian刻，开口回道，“父皇，王城内目前没什么问题！母后带着妇孺们都在偏殿那边躲避，儿臣带着青壮都在城头上抵挡......” “战事一开始我们便退到了王城，缅贼攻城了好几次都被我们打退了......如今您留下的一千多精锐伤了十分之一，倒是没有战死的.....” 朱由榔点点头。 伤亡状况倒是没有出乎他的预料。 不过，对于如今的永历朝廷来说还是有些伤脑筋的。 毕竟，这些精兵大多都在蓝玉手中，都在前线，直属于朝廷的也就当初留下来的两千精锐。 这些人死一个可就少一个的。 就在朱由榔正跟朱慈煊聊着的时候，一名传令兵从远处小跑而来。 “报！” “皇上，缅人派使者在城门口，说想跟我们谈判......” 传令兵道。 “嗯？” “缅人使者？” 朱由榔有些诧异。 刚才明军可是一鼓作气将缅人打出城外的。李定国为了给予缅人更大的伤亡，特地领着麾下精兵一路追出城去。 按道理来说，现在缅人应当已经退走了！怎么还会派使者过来？ 难不成出了什么状况？ 想到此处，朱由榔开口回了一句，“把缅人的使者带过来！” “诺。” 不多时，缅人使者来到朱由榔面前。来人并未穿着战甲，看起来倒像是文臣模样的官员。 对方走到朱由榔面前拱手行礼。 “缅国使者丹拓见过大明皇帝陛下！” 朱由榔没有搭理他，只是冷声问出一句，“说吧！你们有什么要谈判的？” “大明皇帝陛下，我家莽古大王希望可以你可以将阿瓦城还给我们......” 丹拓开口说，“阿瓦城是我们缅人的地盘，并非贵国的土地！如今贵国杀我国王，占我城池，这又是何意？” “贵国不是一向自诩天朝上国吗？既是天朝上国，为何非要留在我们这里？” 朱由榔听到这话笑了。 “你们的地盘？” “难道你们忘了，从我大明成祖皇帝开始，这里就是我大明的缅国宣慰司......” 丹拓的脸色有些难看。 “大明皇帝陛下！你若是这样说的话，那我也有话要说。从贵国的万历皇帝开始，缅国就已经不再属于大明......” “当初贵国有百万雄兵在尚且无法征服我缅国，而今贵国不过上万兵马，难道大明皇帝陛下还要与我缅人作对？” 丹拓的言语之中多少带着一丝不敬。 “只有万人又如何？若是你们不服，那就不妨试试？” 朱由榔面无表情回道。 “大明皇帝陛下，你果真要如此吗？” “难道你不在乎李定国的命？” 丹拓终于图穷匕见，“如今李定国的兵马已被我们团团围住！若是你执意要挑起贵国与缅人的战争，那我们就只能让贵国见识一下我们缅人的厉害......” 丹拓的话让朱由榔吃了一惊。 他并不知道李定国现在的状况，可对方的话显然提醒了他！若非城外出了状况，缅人必定是不会派出使者前来的。 正在此时，又是一名传令兵从远处小跑而来。 “报！” “皇上，晋王大军被围.....” 丹拓听到小兵的话也面露得意神色。 “大明皇帝陛下，这下你总该相信我的话吧！” “我家大王说了，只要你马上带人退出缅国，我们就放过李定国.....除此之外，我们也不会追究你们杀掉莽达王的责任，如何？” 丹拓一脸傲慢问。 朱由榔沉思片刻，而后大手一挥，“来人！将缅使带下去砍了！” “啊？” 丹拓没想到朱由榔是这个反应，顿时被吓了一跳，“大明皇帝陛下，你为何要这样？” “两军交战，不斩来使！” 朱由榔听到这话差点儿一口老痰吐到丹拓脸上。 “呸！” “你们这样的蛮夷也配讲不斩来使？之前杀我们的人时怎么不这样说？” 朱由榔说着依然觉得不解气，于是又开口补充道，“把他的脑袋剁下来挂在城头上......他是怎么对咱们大明将士的，咱们就怎么对他们......” “诺！” 丹拓被两名明军士卒拖走了。 不管他怎么喊，朱由榔都再没搭理一下。 等到丹拓一走，朱由榔也马上发号施令。 “魏豹！” “安置好那些伤兵，再留下一百个弟兄，其余的兵全都随朕一起出城......朕要去营救晋王......” 魏豹听到朱由榔的命令愣了一下。 “皇上，我们才千余人，这样冲出去是不是太.....” “别担心！朕不蠢，若是没有取胜的办法，自然不会带你们去的......” “快去准备吧！” 朱由榔回道。 魏豹听罢当即也不再多说什么，赶忙下去召集兵马集合去了。 趁着准备的功夫，朱由榔也打开系统页面查看自己如今购买的武器。他选择进入武器模式后，很快就看到一个可供他购买的新选项。 “M1918木柄手榴弹？” 看到这玩意儿的时候朱由榔很是兴奋。 “这可是好东西啊！” “威力大，精度高，别说是现在，就算两百多年以后照样是战场上的大杀器.....” 不过，朱由榔没高兴多久，木柄手榴弹的价格就吓到了他！ “10威望值一枚？” “这么贵？” 第十九章 手榴弹 尽管木柄手榴弹的价格不低，可如今事出紧急，朱由榔还是没有过多犹豫！ “系统，现在我的威望值还剩下多少？” “好！” “全部购买木柄手榴弹。” —— “皇上，王城中的精锐已按照您的吩咐集合完毕！一共有一千零一十五人，请皇上检阅！” 总兵魏豹来到朱由榔身边禀报。 朱由榔大手一挥。 “不必禀报了！” “挑选三百个力气大扔东西扔得远的弟兄.....等一下朕要让他们使用一下新研制出来的秘密武器......” “臣遵旨。” 很快，明军千余精锐朝着城外杀去。 尽管他们的人数不多，可他们装备精良，个个穿着重甲不说，还全都拿着燧发枪，人均配有一把腰刀。 此时此刻，城外的一处平地上，李定国与麾下数千精锐已被缅人大军团团围困。 明军也察觉到了情况危急，因此，在李定国的指挥下，明军迅速结阵应对，企图用这样的方法来抵挡住缅兵的围攻。 “弟兄们，狗日的缅兵想耗死我们......” “都别怕，我们一定能想办法突围的......老子说了要带你们回大明，那就一定不会撇下你们任何一个人.....” 李定国大声冲麾下的将士们喊话。 尽管不是每个人都能听清他的声音，可只要他的身影能一直矗立在最中间的位置，战场上的明军士卒们都没有表现出丝毫畏惧。 从大明流落到缅国，他们一路上经历了太多的战争。 可以说，如今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是军中老卒，每一个人都有着丰富的战斗经验。 若非如此，他们也不可能活到现在。 死，对于他们来说并不是可怕的事情。 缅兵的包围圈外面，缅国的诸侯王莽古此时正一脸傲慢地注视着包围圈内的情况。 当他看到李定国一行誓死抵抗之时，莽古的脸上不禁生出几分戏谑之情。他是一个身材矮小的男人，尤其明显的是身上的啤酒肚。 可与身材相比颇为反差的是他那双眼睛。 看起来并不大，可其中却闪烁着一丝狡黠与冷傲。 “把刚刚抓到的明军俘虏带到阵前！告诉他们，不投降就杀......” 莽古下令道。 “明白。” 阵地前，缅兵很快将之前战斗中俘虏的十几名明军士卒抓出来。他们被缅兵按着跪在地上，每个人的双手都被绳索给束缚在背后。 “我家大王说了，若是你们不投降的话，这些人就只有死......” 一名缅将朝着阵地上喊话。 喊话内容很快传到明军阵地上。 现场的躁动逐渐安静下来，李定国与麾下将领全都注视着那十几名被俘虏的士卒。 众人没有言语，只是眼神中充满了不甘与愤怒。 缅将见到这一幕，干脆让人拖出来一名明军士卒。他从腰间抽出佩刀，而后对准那名明军士卒的头颅。 “快！冲你们的人喊话，让他们投降.....” 缅将说。 被威胁的明军士卒压根儿不搭话，只是转过头去瞧了缅将一眼，“呸！投你娘的蛋......你也配让老子喊投降，你算什么东西？” 话音刚落，被嘲讽的缅将面带怒容，紧跟着直接挥刀怒砍。 咔。 这名士卒的脑袋瞬间掉落在地，鲜血如泉水一般喷涌而出，紧跟着他的躯体也很快倒下。 一旁的缅兵们见状肆意发笑，砍头的缅将脸上更是露出一丝不屑与藐视。 “曹他娘的！” “缅狗欺人太甚！老子要杀了他们.....” “狗日的.....那是老子兄弟！老子要杀光这些缅狗.....” 明军阵地上一片义愤填膺，所有人都被缅兵的举动激怒了！这种侮辱性质的屠杀，已经点燃了每一名明军将士的怒火。 李定国看到这一幕更是脸色阴沉。 只不过，作为主帅，他知道目前的局面十分糟糕！ 若是强行硬拼，缅人当然会遭遇非常大的伤亡。 可问题是，对方有人数优势，若是他们也玩命儿，永历小朝廷这最后的一点精锐恐怕今日全部都要葬送在这里。 这不是李定国希望看到的。 咔。 又是第二个明军士卒被缅将杀死。 屠杀还在继续。 远处目睹这一切的诸侯王莽古脸上挂满笑容，看起来似乎对这一切相当满意。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朱由榔率领的一千精兵终于来了。 莽古得知消息以后，当即派人上去围堵朱由榔。 “传令下去，凡是能抓住明国皇帝的人，赏赐象牙与五万两银子......本王还会把本王的公主嫁给他......” 此话一出，缅人兵将们全都激动坏了。 一个个如同看到绵羊的豺狼一般，随时准备冲上去将面前的猎物狠狠撕咬。 “杀！” 莽古一声令下，五千缅兵朝着朱由榔一行迅速扑去。 李定国看到这一幕顿时慌了！ “糟糕.....皇上怎么来了？” “我们死了也就罢了！皇上可千万不能出事......” 李定国当即做出部署，打算带领手下兵丁迅速回撤，好冲上去与朱由榔的军队汇合。 可惜，他才刚打算动作，莽古这边已经派人开始进攻明军阵地。 双方再度厮杀到一起。 李定国这下再没办法抽身前去营救。 —— “将士们，列阵！” “等一下缅人来了你们就将手榴弹往缅人队伍里面扔.....记住，要挑人多的地方扔......” “拔掉这东西的拉环之前要六下.....不要扔早了！” 朱由榔特地把负责投弹的三百精锐放在最中间，当双方距离还剩下五十米的时候，朱由榔果断派出第一排的士卒分批朝缅兵队伍中扔去。 当第一枚木柄手榴弹落进缅人队伍中的时候，缅兵还压根儿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直到轰隆一声巨响，当数十个缅兵被爆炸的冲击波掀飞出去之后，缅兵才终于惊恐起来。 “扔！” 第二批手榴弹落入缅兵阵地。 轰。 轰。 爆炸声不断响起，前方玩命儿往前冲的缅兵被炸得四分五裂，无数残肢断臂出现在阵地上，烟尘与鲜血已经成了战场上最醒目的存在。 第二十章 以少胜多 手榴弹不断在场上爆炸。 当一百枚木柄手榴弹陆续扔进缅兵的阵营之中后，缅兵几乎想都没想，全都一窝蜂掉头逃窜。 溃败之势已成，朱由榔当即命人追击。 为了节省手榴弹，这时候他赶忙让投弹营回撤。 “弟兄们，追！” “对准缅人残兵射击.....” 神机营士卒迅速跟进。 砰。 砰。 燧发枪不断在阵地上喷出火舌，朝着缅兵溃逃的区域一路射击出去。 尽管朱由榔手中只有千余精锐，可此时，他们却像猛虎一般生生将缅人队伍给撕开一个口子。 眼看五千精兵溃败，留守中军的诸侯王莽古也终于惊了！ “不许退！” “派督战队上去，谁敢退就杀无赦.....” 莽古的命令很快传达下去。 可兵败如山倒，这一切并不是他能控制的。 与此同时，被围困的李定国大军也有了突围的痕迹。凭借朱由榔击败缅兵五千精锐的战况，围困李定国的缅兵精锐也受到影响。 “弟兄们，皇上来救咱们来了！” “杀！” 李定国在军中一声怒吼，直接抽出腰刀亲自杀入敌阵之中。 他的带领让将士们更加悍不畏死。 当然，更主要的是，皇帝亲自带兵来救援他们，这在永历皇帝登基以后还是开天辟地头一遭。 皇帝如此勇猛，这怎么能不让他们亢奋？ 双方的厮杀愈发激烈，缅人投入的队伍也越来越多。眼看诸侯王莽古身边只剩下亲卫，朱由榔也在这时候果断朝对方穿插过去。 “弟兄们！看到了吗？” “往那个诸侯王那边冲，等一下把所有的手榴弹都扔出去......” 朱由榔亲自在军中压阵。 在他的指挥下，神机营在两侧进行护卫，投弹营则轮番上前朝缅人大军的队伍里扔出手榴弹。 轰。 轰。 剩余的两百枚手榴弹在短时间内将缅人大军给犁了个遍。 从未见过这种武器的缅兵顿时陷入一片惊惧。 明军也趁着这个机会迅速开路，一路冲到诸侯王莽古附近的位置。莽古此前还在不断指挥大军，可当明军逼近他的时候，莽古顿时就慌了！ 他压根儿没理会战场上还有其他士卒，几乎是瞬间调转马头就朝空旷的地方一路逃亡而去。 莽古一逃，缅兵大阵迅速崩溃。 之前围攻李定国的兵马几乎在瞬间朝着莽古逃走的方向撤离。 战场上的形势陡然转变。 李定国一看兴奋无比，当即怒吼道，“弟兄们，追上去！不要让他们逃了.....” “杀！” 这一日。 阿瓦城外血流成河。 傍晚时分，战事终于结束，朱由榔在外面检查明军的伤亡状况。李定国也带着兵马回到阵地上。 “皇上，我们赢了！” 李定国走过来就兴奋开口，“您知道吗？我军大胜......此战我军以万余人击败了缅人七万大军.....” “杀死缅兵四万多，擒获俘虏两万多......那个莽古被我们追得身边只剩下几百人了......” “要不是我们的马不够多，莽古必然也被我们抓回来了.....” 李定国兴奋地讲述着这场大战的情况。 朱由榔听罢虽然很是欣慰，可面上仍然流露出一股悲伤之色。 “晋王，此战我军伤三千余人，阵亡者一千多......” “此战绩虽然出彩，可对我们来说还是伤亡不小......” 皇帝表露出来的悲伤让李定国多少有些意外。 以前不管是皇帝还是文武大臣们，可从来都不会在乎底层士卒的性命！对于高高在上的他们来说，底层将领不过就是一串数字罢了！ “皇上，您不必伤心.....将士们跟我打了这么多年仗，大家也早就做好了随时为大明牺牲的准备......” “以前我们跟清军作战死掉的将士可比现在多太多了......今日这一战，已经算是很不错的战绩......” 李定国说。 朱由榔听罢点点头。 “传令下去，凡是军中战死者，还有家眷的话，将双方抚恤发放到家眷手中.....” “若是没有家眷，那先登记身份姓名，待将来夺回江山之后，再按照名册寻找他们的亲人给予奖赏......” 朱由榔此命令一下，别说是李定国，就是现场打扫战场的将士们都忍不住高声欢呼起来。 以前他们死了也就死了，哪里还有什么抚恤可拿？ 如今不一样，皇帝亲自下令给阵亡者抚恤，甚至还要登记造册。这多少给他们心中些许安慰，让他们感觉死亡并不是完全没有价值的。 “皇上圣明！” “皇上圣明！” 李定国带头跪倒下去，阵地上很快响起震耳欲聋的呼喊声。 系统提示声不断在朱由榔耳边响起。 朱由榔惊讶地发现，自己已经归零的威望值在短时间内疯狂暴涨，几乎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就从0上涨到了3000，并且还在不断爬升着。 当夜。 大战后的阿瓦城终于恢复宁静。 王城之上，朱由榔与李定国并肩而行，在两人的吩咐下，护卫们只是远远看着并不靠近。 “晋王，如今缅人一战虽败，可他们必定不会善罢甘休......臣以为，不如趁此机会扩充军备，而后一鼓作气将缅国全部拿下......” “缅国有诸多土司，他们未必是愿意臣服阿瓦王朝的。所以，只要我们可以打败缅国的王族，占领此地想来不成问题！” 李定国道。 朱由榔听到这话很是赞同。 不过，赞同之际也充满些许忧虑。 “不知道巩昌王如今到了何处，待他来到阿瓦城以后，我们再将全部兵力集中起来......” “如今我们的兵力还不够多，一旦发生战事，对我们的损耗实在太大......” “这点兵马确实经不起折腾！而且，若是想以此为大本营发起反攻的话，这里的汉人也太少了......” “晋王，朕有一计！据朕所知，东南沿海之地有不少不愿意投降清廷的百姓出海避难，他们许多人都去了南洋等地.....” “若是我们在缅国打下地盘高举义旗，这些人定然会前来投奔的......到时候人一多，我们便能顺利扩充大军，如此的话，北伐之计必定成矣......” 第二十一章 会师 夜幕褪去，大地从沉睡中苏醒。远处的天际一片雾霭，虽是晴日，却看不到一点阳光。 阿瓦城外，一支万余人的队伍缓缓而来。 在皇帝送去二十万两白银和一批粮草后，白文选及麾下众将果断选择前往阿瓦城。 经过几天几夜的赶路，他们终于快到了！ “巩昌王，前面便是阿瓦城了！” 总兵王自金站在一旁说道。 白文选听闻，走到一处小山包上眺望起来。 “当初我们害怕皇上有危险没敢打过来，没想到如今这座城池却被皇上拿下......” “当真是令人意想不到啊！” 王自金也忍不住点头感慨。 “是啊！” “当日若非皇上亲率大军杀掉缅兵，恐怕今日吾等早已沦为一抔黄土.....” 两人一边聊着一边走。 与此同时，阿瓦城东侧城门的守城士卒也发现了他们。 消息传至王城。 “什么？” “巩昌王回来了？” “快！放他们入城，把将士们妥善安置......再派人马上设宴，朕要宴请全军将士......” 此时的朱由榔其实刚睡下不久，经过了昨夜与李定国的长谈，他心中的规划又清晰不少，整个人也因此兴奋得一直睡不着觉。 得知白文选大军归来，朱由榔顾不得自己的黑眼圈，当即换好衣服就带人朝城门东侧赶去。 待他赶到城门处之时，白文选大军皆已入城。 朱由榔领着护卫们翻身下马。 “皇上.....” 王自金最先看到朱由榔，他拍了拍一旁的白文选，出声提醒道，“巩昌王，皇上来了！” “臣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王自金首先跪地行礼。 他一开口，周遭的人全都惊醒过来。 白文选也在匆忙中跟着跪下去。 “臣叩见皇上！” “吾皇万岁......” 在一片山呼万岁之中，朱由榔大步走到白文选面前。当着所有将士的面，他亲手将白文选给搀扶起来。 “巩昌王，一路辛苦了！” 朱由榔的一举一动让白文选愣住。 以前皇帝可不会如此对他！ 从前的永历帝对于他们这种降将向来是保持距离的，既需要他们的忠诚，可又害怕他们的威胁。 他宁愿亲近那些太监，也不愿与他们有太多接触。所以，永历帝总给他们一种疏远与不信任的感觉。 可现在，看起来似乎不太一样！ “皇上，臣来了！” 白文选并没有因为朱由榔的礼待而感动，只是淡淡回了一句。 “来了就好！朕与晋王等候你多时了！” 朱由榔道。 说罢，他又朝其他人摆手。 “诸位将士，全都平身吧！” “王总兵，这一次朕交代给你的差事你办得很好！”朱由榔说，“从即日起，你调到朕的神机营任职.....” 王自金之前虽是总兵，可他并无任何实权，手下更没有兵马。如今被调职到皇帝身边，这可是天大的机遇！ 王自金当即跪地谢恩。 一个时辰后。 阿瓦城内的一处校场上，朱由榔把全军将士集合到一起。 他知道归来的将士们定然是饥肠辘辘，所以特地命人摆了上千张桌子，桌子上堆放着丰盛的菜肴，看起来一点儿不精致，可鸡鸭鱼肉等菜一样不缺。 “入座。” 一声令下，近两万多名士卒坐到席上。 不少人看到大鱼大肉早就馋坏了，可皇帝还没开口，没有人敢擅自开动。 朱由榔当然明白将士们的心思，于是，他没有任何废话，直接冲众人下令，“将士们，开吃吧！” “今日.....饭菜管够！” 话音落下，接到命令的士卒们甚至都没来得及感谢皇帝，他们个个如同饿死鬼一般直接朝桌上伸手。 不一会儿，一满桌的鸡鸭鱼rou便消失大半。 “曹他娘的......实在太好吃了！” “有肉吃的日子真好......” 将士们的感慨声不断响起。 朱由榔与李定国和白文选等人坐在最上方的位置，待宴席开始之后，李定国与白文选都没有着急开动。 朱由榔有些困惑，“两位爱卿，你们为何不动筷子？” 李定国与白文选对视一眼。 “皇上，您都没动筷子，我们怎么能动......” “您还不是还有话跟我们说.....说话再吃也可以......” 朱由榔听到两人的话笑着摇摇头。 “现在朕只要你们做一件事情，那就是吃饭......一切等吃完再说！” 皇帝都这样说了，两人自然也没再拘束。 很快，李定国跟白文选开始狼吞虎咽。 两人也是真饿坏了！ 看到桌子上的大鱼大rou便争相朝碗里夹过去，哪怕吃得满嘴流油，两人也没有丝毫停下的意思。 朱由榔看到两人这吃相不但没有怪罪，反倒还亲自上手，把一只大肥鸡的两只鸡腿扯下，而后分别给一人一只。 “臣.....谢皇上！” 两人都朝着朱由榔微微一笑。 “敞开吃吧！” 朱由榔说，“朕知道你们不容易！这一路上，你们吃的苦可比朕多多了......即便如此，你们都未曾投降清廷......” “就冲这一点，朕向天发誓，只要你们不负朕，将来朕也绝不会辜负你们......” 朱由榔话音落下，一旁的白文选顿时愣住。 “皇上......” 白文选嘴里的鸡腿都啃了一半，却在此时放下。 他起身跪在朱由榔面前请罪，“皇上，臣有罪.....臣对不起您.....” “嗯？” 朱由榔有些发懵。 白文选一边讲述缘由，一边朝着一旁的亲兵挥挥手。不过片刻，被捆住手脚的张国用和赵德胜便被亲兵带了上来。 “皇上，臣御下不严，当日差点铸成大错......” “臣有负圣恩.....恳请您下旨处罚！” 白文选此举令不少人大为惊愕。 一旁的文武大臣们见状全都停下，吃得正香的李定国也放下手中碗筷，距离皇帝近一些的将士们同样如此。 突如其来的一幕让现场气氛骤然变得紧张起来。 第二十二章 威望 面对被押解的张国用和赵德胜，朱由榔一开始没有说话，当现场气氛骤然冷下来的时候，他才忽然站起身来。 只见朱由榔从一旁的护卫身上抽出佩刀，而后朝着两人缓缓走去。 “完了！” 众将士心里都是一惊。 李定国更是思索到底要不要站起身求情！他可是知道皇帝已经不是以前的那个皇帝了！ 上过战场见过血的皇帝若是要手刃叛徒，那简直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坐在他身旁的白文选则是不忍心看下去，他将脸别到一旁，整个人看起来既难过又无奈。 怎么说这都是他的老部下！ 若非这件事情，他是无论如何都会为他们求情的。 然而这件事情的影响实在太大！即便不提总兵王自金亲眼看到，军中那么多的士卒可都是目击者。 一旦他知情不报而皇帝又知道了这件事情，那君臣之间的嫌隙是必定会出现的。 白文选不希望破坏这一点，所以他只能交人！ “唉！” “张国用、赵德胜，老子欠你们的下辈子再还给你们......” 白文选心中长叹一声。 可是，想象中的那一幕并没有发生。 朱由榔的确提刀上前，可下一秒，他却是一刀割断了两人身上的绳索，而后更是亲自将两人搀扶起来。 这一幕简直把在场所有人都看呆了！ “皇上这是......” “不杀他们？” “什么情况？” 被搀扶起来的张国用跟赵德胜两人同样是懵的。 他们看到皇帝拿刀的时候就已经心如死灰了，却没想到，皇帝不但没杀他们，还当众给他们如此礼遇！ 这简直让他们难以理解。 “张将军，赵将军......朕记得你们！永历十一年，晋王击败孙可望，后来派人护送朕前往云南.....” “那一次的队伍中就有你们！朕没说错吧？” 朱由榔这话让两人面色一惊。 两人互相对视一眼，而后张国用忍不住率先回道，“皇上，您说的没错！那时候确实有我们二人......” “可那时候我们只是游击将军，也未曾与皇上说过话.....皇上您怎么记得这么清楚......” 张国用很是疑惑。 不止是他，在场之人也都非常疑惑。 朱由榔笑了。 “朕当然记得！何止是你们，还有其他的将士......” “虽不敢说全都认识，可许多人朕都记得！你们为大明浴血奋战，为朕出生入死，为这个小朝廷在泥地里打滚，在深山里吃野菜......” 朱由榔说着声音中带着几分啜泣，“你们的苦朕没经历过，可朕都知道，都听人说起过......” “当初那般艰难你们都挺下来没有降清，如今你们却要投降，朕有什么资格责怪你们？” “军中吃不饱，穿不暖，疫病横行.....连家眷都得不到保障.....这种四处漂泊的日子谁想一直过下去？” 朱由榔说到这里，整个现场的气氛也陷入一阵悲痛之中。 但凡是能到这里的人，不论是高官还是小兵，每个人都跟着朝廷吃了许多苦。可以说，他们不一定是最有能力的人，可他们一定是最不愿投降清廷的人。 从永历元年坚守到永历十四年，要不是实在扛不住，谁愿意背叛自己多年来的付出？ “是朕对不起你们！” 朱由榔看着众人说道，“不过，从现在起，朕可以向你们保证！从今以后，过去的日子不会再有了......” “大明的江山我们要复兴！可荣华富贵，朕也不会忘了你们......” “只要有朕一口吃的，就不会饿着你们，不会亏待你们的家眷......” 朱由榔越说越是亢奋，一旁的众人也都被他的情绪逐渐感染。 “朕告诉你们，就在一日前，我们击败了缅国诸侯王莽古的七万大军.....知道他们是如何败的？他们输给了我们的英勇，输给了我们的火器和大炮......” “而这些东西，正是朝廷最近研究出来的秘密武器......只要将它全部装备到军中，我们就一定能击败清兵夺回江山......” 朱由榔的话点燃了整个现场。 “七万缅兵？” “新式火器？” “听说连吴三桂都败了......” 将士们窃窃私语几句，紧跟着无数人高声呼喊起来。 “大明万岁！” “皇上万岁！” 李定国与白文选激动无比，两人眼含热泪，也跟着士卒们一起高声呼喊。 朱由榔的耳边系统提示音疯狂响起，这一次的动静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大，不过他并没有时间去查看。 等到呼喊声逐渐小上一些，朱由榔也正式下达命令。 “张国用，赵德胜！” “末将在。” “你们没有罪.....朕准许你们继续留在巩昌王身边为大明效力！” “末将遵旨。” 两人异口同声回道。 “好了！找个地方吃席吧！今日的饭菜可是难得，这一顿吃不上，以后想吃可就要等许久.....” “诺。” 事情终于解决，现场皆大欢喜。 等朱由榔坐回到位置上以后，白文选主动起身给朱由榔敬酒。 “皇上，这一杯是臣敬您的......” 白文选一改之前的淡然，整个人举手投足间都充满了感激，“臣感谢皇上对臣的爱护之心......” 朱由榔也不废话，当即举杯共饮。 “巩昌王，干了吧！” “这还是朕跟你第一次喝酒，不许养鱼，知道吗？” 朱由榔笑着说道。 白文选也很快乐呵起来。 “皇上，臣也敬您一杯......” 李定国很快凑上前来。 三人在一起喝得酩酊大醉，直到傍晚时分，朱由榔才被护卫们抬着送回到王城之中。 一夜休整之后，翌日午时，朱由榔才苏醒过来。 醒来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打开系统查看自己的威望值。 不看不得了，一瞧朱由榔真是吓了一跳。 之前威望值才到3000左右，可经过了昨日的事情，朱由榔的威望值竟然飙升到了25000。 “卧槽！” “这么牛？” 一想到召唤徐达的威望值也才15000，朱由榔就忍不住动了心思。 可是，系统曾给过他提示，后续召唤的名将都是不带兵马的。 这也就是说，即便徐达来了，他们仍然需要招募更多的士卒，仍然需要去搞定后勤辎重等问题！ “如今蓝玉是够用的，李定国和白文选也不错.....再来一个徐达的话，恐怕这兵权都不一定够分......” “与其召唤徐达，不如多买一些装备升级大军.....反正只要威望值可以提升，以后打不过再找徐达也是可以的......” 想到这里，朱由榔打开武器模式，开始在武器库里寻找自己的等级范围内能购买的武器。 好一阵挑选，他终于发现自己的目标。 “汉阳造？这东西不错啊！” 汉阳造步枪原型为德国1888式委员会步枪，该枪口径为7.92毫米，全长为955毫米，使用7.92毫米的圆头子弹，有效射程为500米，最大射击距离2000米！ 这把武器的历史可是相当辉煌的。 从清末到抗日战争，它一直都是华夏军队手中最稳定最扛造的武器。 “卧槽！有这东西岂不是可以平推？” “要是能装备出一支三万人大军，那鞑子还玩个毛线？” 第二十三章 物资 就在朱由榔幻想着可以把汉阳造武装整个大军之时，系统页面上显示的价格顿时浇灭了他的幻想。 “一千把汉阳造5000威望值？” “还不许单发购买！只能按套餐来买？” “连子弹都要按套餐买？” “坑爹呢！怎么这么贵？” 朱由榔吐槽起来。 “原来如此！” 虽然这个价格比燧发枪贵了太多，可毕竟这玩意儿对于这个时代来说太过先进！所以朱由榔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麻蛋！等根据地稳定以后一定要找到足够多的工匠，到时候办一个兵工厂建几条生产线......” 朱由榔一边骂骂咧咧一边下单。 最终，他花费了一万威望值购买了两千把汉阳造，同时又花费了五千威望值购买了五十万发子弹。 如此下来，这些武器装备自己的神机营是肯定够了！ “还剩下一万威望值！” “想想军中现在还缺什么？铠甲？武器？战马？” 朱由榔拿出一份清单，将所需要的物品全部写上。而后他又打开系统继续购买物资。 半个时辰后，他将剩余的一万威望值全部花光。 同时，他也得到了两万套明军制式盔甲，一套军械大礼包，其中包括上万把明代战场常见的刀剑以及锤子等武器。 最后，他得到了一万匹骡马。 令朱由榔比较意外的是，在系统的武器页面中，战马并不是特别昂贵的物资！ 虽然他得到的这些马并不是北上塞外那些适合长途奔袭的战马品种，可山地作战的话，这些战马已然够用。 翌日。 这是李定国与白文选回归后的第一次大朝会。 也是永历小朝廷人数最齐全的一回。 不论是文武大臣还是在外征战的将领，凡是有资格参加朝会的，这一次全部聚集在这里。 “朝会开始！” 太监在大殿上方喊话。 朱由榔端坐于上方。 “臣等叩见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卿平身！” 等众人全部站起身之后，朱由榔派人将蓝玉送来的战报念出。 念完之后，朱由榔开口道，“诸位，吴三桂初战告败，此人必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根据朕的猜测，清廷一旦发现我们拥有反扑的实力，他们一定会再度调集兵马来攻打我们......” “所以，此次朝会，我们所商议的话题便是如何针对即将到来的反扑！各位不论官职大小，凡是有建议者，皆可站出来说话......” 皇帝话音落下，李定国率先站出来。 他是武将之首，是多年来永历朝廷的定海神针，在朝堂上的地位可是不一般的。 “皇上，臣觉得吴三桂若是要来，那我们便打！” “清军虽然人数众多，却也没什么了不起.....臣几年前能一战灭掉孔有德和尼堪，今日同样能灭掉吴三桂......” 李定国道。 他的回答并没有出乎众人的预料。 在永历朝廷之中，李定国一直都是那个坚定的主战派，也一直都是那个打不死灭不掉且不肯投降的“顽固份子”。 “皇上，臣倒是有不同看法！” 第二个站出来的人是白文选。 “而今我军战兵不到三万，若是与清军野战，那势必会损耗我军的有生力量......” “臣以为，不如我们将大部分兵力集中在阿瓦城，只留一部分骑兵在外面......” “如此的话，清军一旦来攻打我们，那他们的消耗可就非常大了！我们完全可以借着守城的优势来消耗他们.....” “一旦清军士气低迷，我们便可寻找机会主动出击.....同时留在外面的骑兵可绕到清军后面突袭其粮道......” “只要粮道一断，清军败退不过是时间问题！到那时候，我们再选择时机追上去，如此损耗必定会大大减少......” 白文选的主意与李定国不同。 不过，他的建议倒是引起不少朝臣的赞同。 如今的永历朝廷最大的问题就是缺人。 官员们只负责军事的话勉强够用，军中的将士则实在太少。 人数一少，这仗自然也就不好打，分兵会变成劣势，不分兵又难以消耗敌方的有生力量！ 两人的意见都得到了朱由榔的重视。 虽然李定国没有说出具体战略，可朱由榔清楚，李定国一定早就有了具体的谋划。 只不过朝堂上人多嘴杂，并不是透露这些计划的地方。 “他们两人倒是没问题，不管是进攻还是防守，他们都愿意听从朕的安排......” “可是蓝玉呢？” 朱由榔真正担心的就是蓝玉！ 蓝玉虽然也听他的命令，可蓝玉跟李定国与白文选不一样，他不是那种你说什么他就会照办的人。 万一朝廷谋划战略而蓝玉并不赞同，那依照蓝玉的性子，他完全有可能违背命令擅自派兵出击的。 沉思一阵之后，朱由榔做出了一个决定。 “朕以为，该做的准备我们先做好！不管是粮草辎重，都要在短时间内全部准备充足......” “除此之外，我们不必着急发起进攻，先等清军的动向.....” 李定国与白文选也没反对，他们都拱手表示认同。 其他朝臣同样如此。 虽然也有部分人站出来给建议，可众人都认为皇帝的想法是可行的。 朝会很快结束。 等到散朝之后，朱由榔叫住李定国与白文选，而后带着两人一路去了王城外面的校场上。 此时燧发枪与铠甲战马等物已全部搬到此处。 “晋王，巩昌王，这是朕拨给你们的物资！” “两万多把燧发枪，几十万发弹药......还有铠甲、军械、战马以及骡子，这些物资每名将士都可以领到......” “你们快派人通知将士们，让他们到校场换装！” “之前那些破旧的铠甲和兵刃全都扔了，都换成这些新的.....” 朱由榔道。 此时李定国跟白文选完全傻了！ 他们可没想到皇帝会给出这么多物资！这些东西对于如今跟叫花子一般的明军队伍而言实在是太重要了！ 尤其是甲胄这些东西，别说是普通的士卒们，就是李定国的战甲也早就破损不堪！ 冷兵器时代，战甲可就是命啊！ “老天爷啊！有了这些东西，我们一定能打赢的......” 李定国站在原地傻乐。 一旁的白文选更是夸张，脸上的笑容简直藏都藏不住！ “皇上，您怎么不早说.....早说有这些装备的话，臣也支持晋王主动出击的主意......” —— 陇川。 小半月时间过去，吴三桂与兀尔特调集的援兵终于顺利赶来。 城外一处平坦的开阔地带上，一群人正在安营扎寨，准备埋锅造饭。他们就是吴三桂从昆明调来的五万吴军精锐。 虽然不少都是各地招降来的，比不了关宁军的那些核心班底，可这些人放在明末也绝对算得上是不错。 与此同时，城内的一处营地里，兀尔特调集来的五千镶蓝旗精兵也悉数到来。 “平xi王，这回我没骗你吧？” 营地外，兀尔特与吴三桂一边巡视兵马一边说道。 “章京所说的话我自然是相信的。” 吴三桂笑着回道。 “如今我们加起来足足有六万之众，再过两日，待粮草辎重全部到齐，我们就马上出兵杀向阿瓦城......” 吴三桂看起来信心十足，“我就不信了！这回我们灭不掉朱由榔那个逃跑皇帝......” 第二十四章 兵分三路 正午时分，天空一片晴朗。 陇川城内的临时大营内，吴三桂麾下精兵齐聚一堂。众人坐在右侧位置，而左侧，则坐着清一色的八旗将领。 上方的帅位也分成两个，一个是吴三桂，另一个则是兀尔特。 “弟兄们，今日便是我大军出征之时！” “我与兀尔特章京已商议好了......我军将兵分三路，一路从北面的孟养朝阿瓦城进发，一路从木邦出发，还有一路则从宣罗与缅国边境出发......” “中路军兵三万，由本王带领；南路军兵一万，由兀尔特章京率领；北路军兵两万，本王将其交给胡国柱统领，马宝与吴国贵为副将辅佐......” “大军后勤皆由夏国相负责......” 胡国柱是吴三桂的女婿兼战将，是吴家自己人。 虽然能力不如马宝这样的将领，可他作为主将完全可以放心任用。对吴三桂而言，马宝是他收的义子不假，可马宝之前是大西军的人，是李定国的部将。 此战打的就是李定国，让马宝挂帅着实有些风险。 夏国相是他的军师兼智囊，本就擅长后勤辎重一事。由他负责大军后勤，明面上是知人善用，实际上是为了防止清兵在后面掣肘。 吴三桂可不希望是兀尔特的人来掌控后勤。 好在他的任命并没有被兀尔特反驳，相反，这些条件兀尔特全都答应下来。 “一个时辰后大军正式出发！” “本王与你们约定，来日我们共聚阿瓦城.....只要此战可以擒获永历帝，到时候荣华富贵绝不会少了你们的.....” 吴三桂的话讲完，下方士卒们顿时兴奋喊叫。 “大清万岁！” “大清万岁！” 一个时辰过去，驻守陇川的六万清军果真分成三路出发。 当他们出兵的消息传至木邦之时，蓝玉第一时间派人将情报传回到阿瓦城。明军骑兵疯狂赶路，仅一个昼夜便将消息成功送到。 “报！” “紧急军情！” 王城之中，朱由榔正与朝臣们召开小型会议，总兵魏豹便拿着前方送来的战报一路跑来。 “皇上，前方有清兵的消息.....” “快！给朕拿过来。” 魏豹将文书送到朱由榔手中，朱由榔翻看一阵细看。读完之后，他又将其递到一旁的李定国与白文选手中。 两人分别看完。 “来得好！” 李定国兴奋喊道，“我倒是怕他不来！现在既然他主动攻打我们，那我们定要一战将其灭掉.....” 白文选这回也附和李定国。 “皇上，臣以为我们也可以主动出击！” “而今我们装备齐全，又有新式火器作为倚仗，清军一定不会是我们的对手.....” 朱由榔没有着急回答，他在思考一个问题。 打肯定是要打的，蓝玉在战报中说了，他会留在木邦对阵吴三桂的主力大军。可如此一来，还有两路人马又该怎么应对？ 朱由榔在两人面前讲出了自己的担忧。 李定国与白文选也陷入沉思。 “皇上，臣以为我们不能分兵！” 李定国站出来表态，“如今我们兵力本就不多，一旦分兵，对方完全可以凭借兵力优势拖住我们......” “若短时间内无法取胜，那另一路可就危险了......” 白文选听完李定国的话表示不能认同。 “晋王，我军兵力少确实是个问题。” “可如果不分兵的话，我们该打谁？北路军有两万吴军，南路军有一万鞑子......不管哪一个都不好打！” “若我们放弃其中一个，万一敌军长驱直入来到阿瓦城下，那......” 白文选没有说完，可谁都清楚他的意思。 一旦放敌军进来，到时候朝廷和皇帝可就危险了！两万兵马一走，朝廷就只剩下不到两千的兵马。 仅凭这些人，能扛住上万大军吗？ 要知道，吴军和清军都不是缅兵那种水平，他们的战斗力可是强出缅兵数倍的。 “不行。不能分兵！” “要我说，先打建奴，一旦建奴败了，我们再回头马上攻打吴三桂的北路军......” 李定国争辩道，“鞑子南下之后根本不适合南方的作战环境，他们不会真玩命的......只要发现打不过，他们肯定会马上撤退......” “到时候一定来得及回援大后方......” 白文选摇头否定。 “不行！” “晋王，你这是在赌.....以前我们可以赌，因为皇上和朝廷在大后方！可这一回我们不能赌......” “万一赌输了，那赢了鞑子又如何？” 白文选道。 两人也都是直脾气，抓住这个问题便开始争吵起来。眼看两人因此闹得脸红脖子粗，朱由榔也在这时候开口打断他们。 “好了！你们都别吵了！” “朕倒是有一个办法。” 朱由榔说，“不分兵，但是可以从你们的军中抽出三千人留守阿瓦城.....” “这些人再加上朕麾下精兵，凑个五千不是问题......出击不成，可守住阿瓦城应当问题不大......” 朱由榔此话一出，两人也都眼前一亮。 “此计可行。” “三千人会不会太少了？要不留下五千？” 朱由榔摇头。 “三千就够了！” “现在就看你们先打哪一路？” 李定国与白文选对视一眼。 良久，他们不约而同说出了一致的答案。 “北路军！” “为何？” 朱由榔问。 “南路军是鞑子，鞑子远道而来未必就愿意死战......” “再说了，他们都是骑兵......真来了一时半会也不怕他们攻城！只要我们能迅速击败北路军，那一切都不是问题......” 就这样，永历朝廷的战略方针在三人的商议下正式敲定。 兵贵神速。 在后勤辎重早就准备好的情况下，翌日，李定国与白文选便率领大军正式出发。 与此同时，远在木邦驻扎的蓝玉也已经跟吴三桂的三万精锐正式交手。 第二十五章 交战 木邦。 一处地势稍微平坦的山谷之中，蓝玉亲率一万多的兵马正与吴三桂麾下的中路军交战。 他已经带领骑兵发起几次冲锋，可这一回，吴三桂却没有像之前一般溃败。 三万大军依靠兵力优势步步为营，大举结阵朝着明军阵地逼近。 明军兵力虽然只有一半，可他们皆是一等一的精锐。见到吴三桂大军前来，明军将士没有一人退缩，全都保持着冲锋的姿态与清军鏖战。 双方的厮杀血腥而又残酷。 “弟兄们，都别怕！这些手下败将打不过我们的.....” “他们跟元军比可差远了！” 蓝玉手握长刀骑着马在阵地鼓舞士气。 他的铠甲上满是鲜血，头盔更是被染成褐色。纵使如此，蓝玉的战意没有丝毫减退，反倒是愈发高涨。 “再跟老子冲一次！” “击败了他们，我们就回去救皇上......” “杀！” 话音落下，蓝玉又领着骑兵朝吴三桂的侧翼迂回过去。 分明是以少对多的战争，可在蓝玉手中，却演变成了完全不一样的形势。看起来就好像吴三桂才是兵力更少的一方。 中路战场开启的同时，吴三桂的北路军也已经抵达孟养。 刚到孟养，李定国就领着一万七千多的兵马来了！ 双方在一处山谷中遭遇，胡国柱率先发起进攻，他派出副将马宝领着五千骑兵朝明军侧翼突袭。 然而，吴军刚杀过去，李定国的火枪营就开始还击。 李定国的火枪营在侧翼位置摆上战车阻挡骑兵，同时借着战车利用燧发枪开始射击。 砰。 砰砰。 战场上响起一片枪声。 马宝率领的骑兵显然没有预料到这个情况，他们才刚靠近，就遭受到一阵猛烈的枪林弹雨。 不少骑兵中弹，虽未倒下，却已然失去战力。 更为严重的是，战马也被燧发枪的铅弹击中，这顿时令马宝的队伍陷入一片慌乱。 轰。 一声巨响突然出现在明军阵地上。 李定国的中军被一枚炮弹击中，一道剧烈的爆炸声响起，数名明军士卒被气浪掀飞出去。 “曹！” “狗日的鞑子带着炮来的？” 险些被炸到的李定国来不及观察周围的伤兵，他迅速命令大军后撤一段距离，而后迅速指挥后军做出回击。 “把神威大将军炮给推上来！让狗日的清军好好喝一壶......” 李定国临行之际，朱由榔可是特地将三门大炮中的两门都给了他。 知晓这大炮威力的李定国特地用了五百名士卒和几十匹骡马才将其一路拉到这里。 “对准清军阵地！” “开炮！” 李定国一声令下，炮兵们迅速到位。 在清军大炮发射第二枚炮弹之前，明军对准清军阵地就是一炮轰炸过去。 轰。 这回明军的声势可比清军大多了。 神威大将军炮可不是红夷大炮这种过时产物能比的。 只一炮过去，清军阵地顿时出现一片大坑，而大坑范围的清军士卒，则被炮弹直接撕裂。 残肢断臂到处都是，不少清军士卒被炸成几半，甚至连相对完整的尸身都保证不了。 “此物竟有这么大的威力？” 在前军目睹这一切的白文选简直惊呆了。 他之前不是没有见过大炮，当初大西军攻打楚王府的时候缴获了一门红夷大炮。 那玩意儿极其容易炸膛，看起来倒是威力还行，可与眼前这两尊大炮一比，简直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明军的炮火很快覆盖了清军阵地。 在己方炮火不论射程还是威力远不如明军的情况下，负责指挥的胡国柱也吓坏了！ “明军怎么会有如此厉害的大炮？” 胡国柱惊疑道。 “不行！” “再这样下去伤亡只会更多的......必须先撤退！王爷把两万家底交给我，我可不能白白葬送掉......” 胡国柱很快下令全军后撤。 然而，他所没料到的是，李定国几乎毫不犹豫命令全军追击。 神威大将军炮虽然不好挪动，可全军上下都已经装备燧发枪，在近距离追击战中，明军显然是有优势的。 —— 就在北路和中路军都已经交战之时，留守阿瓦城的朱由榔也没有闲着。 王城。 偏殿之中，朱由榔正在召见一名土司首领。 对方虽是缅人，却与黔国公沐天波有些私交。 此前永历朝廷在阿瓦城之时对方就送过一些粮草接济，如今明军大败莽古，对方几乎是第一时间赶来表示臣服。 “尊敬的大明皇帝陛下，请问我有什么可以为您做的吗？” “只要您一句话，我们木家的汉子都愿意为您效劳......” 土司首领木良躬身行礼。 朱由榔摆出一副热情模样，主动走过去将其搀扶起来。 “木良土司，你来得正好！” “朕确实有一件事情需要你帮朕去做......若是此事你能办成，朕可以向你保证木家将来成为以后缅国诸土司中最大的家族......” 木良土司一听这话眼睛瞬间亮了。 “皇帝陛下，您要我怎么做？” “朕要你派人去告诉清兵，让他们马上赶来攻打阿瓦城......” “啊？” —— 孟邦。 此地乃缅国与宣罗的边境地区，又与大明靠近。相较于北路和中路军的交通条件，这里地势稍微平坦一些。 如此，自然是更加方便清军骑兵的行进，也是吴三桂之所以将兀尔特率领的镶蓝旗兵马安排走此路的原因。 大军正行至途中，一队传令兵便从前方赶来。 “大人，有缅人土司送来一封密信.....” 传令兵将其递到主将兀尔特手中。 兀尔特接过以后面露疑虑之色。 “缅人土司？” 尽管不知道什么状况，可兀尔特还是立即打开来看。越往后看，他的表情就越是惊讶。 “阿瓦城如今不过千余人守卫？” “这是真的吗？” “若真是如此，那残明皇帝也太不把我八旗放在眼里......” 兀尔特一边说一边思索着。 “此事到底是真是假？” “万一路上有埋伏怎么办？” “可即便有埋伏，明军那点兵力又能如何？万一是真的，那这一次的首功可就是我的......” “或许此事就是真的！缅人不是一直都想把明军赶出去吗？再说了......我建州兵马一旦满万，天底下有谁可以抵挡？” “大不了就是苦战一场，看起来也没什么区别......” 一阵沉思之后，兀尔特终于做出一个大胆的决定。 “传令下去！” “全军迅速朝阿瓦城赶去......” 第二十六章 埋伏 阿瓦城南面的一处山谷中，朱由榔领着城中两千明军精锐已在此埋伏了整整两日。 这一处山谷乃南路清军的必经之地。 其地势平缓，相较于其他几处进入阿瓦城的道路显得较为宽阔，适合发挥出骑兵作战的威力。 正因如此，朱由榔将陷阱设在这里。 “报！” “鞑子距离我军还有三十里......” 半山腰上，朱由榔收到传令兵送来的消息。 “快！全部躲起来！” “等朕的命令.....” 五千明军迅速在半山腰上隐蔽。 与此同时，兀尔特已领着上万八旗兵赶到山谷之外。 作为军中老将，兀尔特的指挥经验可是相当丰富的。如若不然，清廷也不会派他到南京监督吴三桂作战。 眼看道路突然变得狭窄，兀尔特当即命令大军减速。 “前面就是山谷，小心有埋伏......” “让队伍拉长，把斥候全部撒出去.....一旦有状况马上来报！” 兀尔特说。 清军的减速自然也引起了山谷中的注意。 不过，明军埋伏得很好，再加上这次埋伏的人数不多，清军并没有发现山谷之中的异常。 眼看清军骑兵逐渐进入埋伏圈，朱由榔也在这时候命令炮营开始准备。 留下的那门神威大将军炮特地被搬到了半山腰上安置。 “以炮营的炮声为号，等炮弹打出去以后，你们就给朕瞄准了打.....” 朱由榔迅速下令。 轰。 一道巨响声震彻山谷。 当炮弹掉落到清军阵地上的时候，十几名清军骑兵不过眨眼间便被爆炸的冲击波被掀飞出去。 “敌袭！” 被击中的八旗兵有些乱了阵脚。 没等他们做出下一步反应，山谷两侧的明军士卒已经开火射击。 砰。 砰。 两侧皆安置了两排士卒，第一排士卒手持燧发枪，第二排则是朱由检的禁军，全部换装有效射程在500米的汉阳造。 枪林弹雨骤现。 毫无遮挡的清军迅速出现伤亡。 “都别慌！” “快撤！” 留在后军的兀尔特并未慌乱，他一边指挥部将们撤退，一边观察战场上的形势。 然而，意想不到的事情很快发生。 轰。 在清军即将撤出山谷入口之际，山谷两侧突然有许多战车与巨石坠落下来。不过两三下的功夫，并不算大的入口便被堵塞。 人当然是可以爬过去的，但清军皆为骑兵，除非骑兵扔下马匹独自逃亡，否则短时间根本无法冲破阻碍。 得知后路被堵的兀尔特这下有些慌了。 “传令下去，往前面冲！想办法让大军冲出山谷.....” “喳！” 在兀尔特的安排下，尽管阵地上炮火不断，可清军还是发了疯一般冒着弹雨朝山谷出口冲去。 然而，朱由榔早就安排好了！ 排头的八旗兵才刚冲到出口，两侧埋伏的明军士卒就迅速将巨石扔下，有八旗兵恰好冲到那里，结果惨遭巨石碾压，连人带马被压到了最下面。 出口也堵死了！ 这下清军真的是无路可逃！ “该死的明人，他们是想一战将我们彻底剿灭......” 兀尔特怒骂道。 眼看清军进不能进，退不能退，兀尔特也在此时做出了一个相当大胆的决定。 “全军下马！” “与明军步战......” 很快，清军全部抛弃马匹从队伍中散开。 没了战马的束缚，他们暂时不用再成为活靶子。又因为队形的分散，使得最前面的燧发枪士卒难以准确瞄准。 兀尔特在人群中观望之后，注意到左侧山谷的半山腰位置埋设着大炮，于是，他果断率领数以前计的兵马朝半山腰发起攻击。 “夺下明军的阵地！” “杀了他们，我们就能活，否则今日全都走不掉......” 尽管清军出现了不小的伤亡，可此时他们仍然不下七八千的士卒。在兀尔特率领的步卒近hu敢死队一般的冲锋下，守在第一排阵地的明军很快与他们交手起来。 “杀！” 清军喊声震天。 凭借不怕死的精神，他们硬是扛着燧发枪的射击一路冲到阵地前。指挥第一排明军士卒作战的总兵魏豹，也在这时候果断下达军令。 “全体上刺刀！” “跟他们拼了......” 魏豹的命令刚下完，没想到身后就传来撤退的号声。 “怎么回事？” “皇上要让我们撤到半山腰？” 尽管有些不清楚状况，可魏豹还是遵从了皇帝的旨意。很快，燧发枪士卒全部撤退到第二排的阵地，任由冲上来的清兵将他们之前的地盘给占领。 “皇上！为何要撤回来？” 回到第二排阵地的魏豹有些想不明白，于是主动跑到朱由榔面前询问。 朱由榔一边安排人手列阵一边回了两句。 “朕的人都很金贵！现在这种情况拼什么刺刀？” “把全部火力集中到一起不就行了？” 话音落下，燧发枪士卒与持有汉阳造的精兵已汇合一处。 这一回，企图继续冲锋的清兵再也没了机会。 比之前还要密集的弹雨朝他们猛烈攻来，不仅是前面，山谷西侧的明军火枪营也开始从后面夹击。 清军一下成了阵地上的活靶子。 “大人，我们被围了......该怎么办？” 手下亲兵来到兀尔特面前求助。 躲在一处工事后面的兀尔特此时都快绝望了！ 思来想去，兀尔特只能孤注一掷。 “弟兄们，跟本将一起杀上去。” “今日除了死战，我们已经别无选择......” 话音落下，兀尔特抽出腰间长刀便一马当先杀了出去。 可是，他的运气不太好，刚在阵地上冒头，一名士卒的圆头子弹就穿过了他的头颅。 砰。 汉阳造的威力还是不错的。 子弹击中瞬间，兀尔特浑身瘫软栽倒下去。 “大人.....” “大人死了！” 主将一死，仅剩的几千八旗兵也彻底没了斗志。 半个时辰后。 阵地上的枪声终于结束。 “我们投降！” “求大明皇上饶我们一命......” 仅剩的四千多八旗将士全部蹲坐于地，举手乞降！ 第二十七章 火枪克星 山谷之中，投降的四千清军士卒皆被绳索束缚在一起。 此时的他们，正处于人生之路的转折点。 “皇上，这四千俘虏怎么办？” 总兵魏豹来到朱由榔身边询问。 “杀！” 朱由榔一脸果断。 “我们没那么多兵，根本看不住四千俘虏.....再说了，好不容易从缅人那里抢来的粮食，凭什么给这些鞑子吃？” “他们杀我大明的人杀得还不够多吗？” 朱由榔说。 魏豹点点头。 很快，山脚下的大坑中传来一阵枪响。 是燧发枪的士卒在对准坑里的八旗兵进行枪决。 “皇上，此战我们缴获了盔甲一万多副，战马七千多匹.....本来还有一些战马的，可它们都受伤了......” “估计是活不成了！” 处决完降兵之后，魏豹又来给皇帝禀报。 “调拨两千匹战马出来！其余的全部送回阿瓦城！” “告诉弟兄们，今晚睡个好觉，到明日一早，我们马上出发追赶晋王他们......” 在发现汉阳造的巨大威力后，朱由榔已经准备好继续投入到下一场战争。 尽管汉阳造只有两千把，可它的杀伤力巨大，如今已足以扭转一场战争的形势。 傍晚时分。 朱由榔亲率五千兵马回到阿瓦城。 当他灭掉一万清兵，且带着一大批物资和战马入城之后，守在道路两侧的文武臣子及家眷们则高声欢呼起来。 “大明万岁！” “皇上万岁！” 这可是鞑子兵啊！ 永历元年至今，大明的军队有几次能战胜鞑子兵的？而如今，皇帝做到了！率领五千人的步卒一战剿灭万余鞑子兵！ 放在以前的话，别说是五千，就算是五万大明的兵马也未必能够做到！ 这样的战绩已足以载入大明的史册。 王城内呼喊声一片。 朱由榔骑在战马上更是一阵豪迈。 夜晚，回到王城中的正打算睡个好觉，就发现自己的威望值再度提升。 “我靠？涨这么快？” 朱由榔没有任何犹豫，果断下单再次用5000威望值购买了一千把汉阳造。 虽然又没钱了，可朱由榔相信，只要后面两场大仗打完，他的威望值一定会迅速飙升的。 如今他麾下使用汉阳造的士卒已经达到了三千。 这使得朱由榔对即将到来的战事更加充满期待。 —— 孟养。 李定国大军与清兵北路军的战事已进行了半个月时间。 在这段时间里，双方各有胜负，不过整体上来说，李定国麾下的火枪营发挥了巨大的作用。 靠着燧发枪的优势，李定国一直都在压着北路军狂揍。 北路军打不过只能后撤，眼瞅着一路撤到孟养与大明的边境地带，北路军终于停住脚步。 清晨时分，天空中浓云惨淡，一片阴霾。 北路军驻扎的防御工事前，作为副将的马宝正在壕沟中观察天象。当天空中不时落下雨滴的时候，马宝顿时兴奋不已，很快朝着中军那边赶去。 另一处壕沟中，作为主将的胡国柱正在忧虑此番战事无法取胜，岂料这时候马宝急匆匆来到他的面前。 “胡将军！” “我军要取胜了.....” 马宝冲胡国柱兴奋喊道。 胡国柱面露疑虑之色，“此话怎讲？” “下雨了！” 马宝解释道，“而今正是南方的雨季，去年云南就连着下了十几天的雨......想来缅国的雨季只会更厉害......” “一旦雨季来了，明军的火器就不能用了......” 马宝的提醒让胡国柱很快反应过来。 “对啊！” “只要这大雨一下，我们不就能抓住机会反攻？” 胡国柱之前几次想要避战保存实力，结果打了几场之后，吴三桂那边直接传来消息让他迅速推进。 本以为认真打很快就能拿下李定国，岂料明军火器打了北路军一个措手不及，使得他们根本无法找到任何取胜的可能。 如今大雨终于来了，胡国柱怎么可能放过？ “传令下去！一旦大雨到来，我军全部押上去与明军肉搏.....” “把军中的鸟铳全部扔掉！那些破玩意儿不下雨都用不好，更别说下雨天了......” 北路军的动静很快引起明军的注意。 当天空中的雨点逐渐密集起来之后，整个明军上下都是一片担忧。 “糟了！雨越来越大......” 位于中军的李定国一边伸手接着雨滴，一边满脸担忧着看着北路军的阵地。 “晋王，巩昌王让我来问您我军要不要后撤？” 就在此时，一名从前线壕沟中跑来的士卒来到李定国面前询问。 李定国还没来得及回答，就听到清军阵地上响起一阵冲锋的号声。 “杀！” 铺天盖地的清军朝明军阵地喊杀过来。 这一幕顿时让李定国面色骇然。 “让巩昌王带兵顶住！现在撤退已经来不及了......” 大战再次打响。 雨越下越大。 装备燧发枪的明军士卒此前几次都太过依赖火器，所以，当清军不要命地冲入阵地与他们近身厮杀之时，明军一时间根本来不及做出调整。 阵地前，指挥前军的白文选也慌了神。 “将军，火药受潮了！” “全都击发不了......” 身边亲卫前来禀报。 白文选眼看阵地被清军冲破，当机立断给身边人下令，“把燧发枪都给老子扔掉.....跟他们玩白刃战......” “曹他娘的！玩刀我们怕过谁？” 话音落下，白文选亲自带着卫队冲到阵前厮杀起来。 这场仗直到傍晚时分才终于结束，可大雨并未随之停下。 阵地上一片泥泞，大大小小的坑里都躺着尸体，明军的有，清军的也不少，鲜血早已经在雨水的冲刷下渗入泥土中。 当然，最醒目的还不是尸体，而是明军扔掉的大批燧发枪。 “报！” “将军，我们发现好东西了.....” 一名清军士卒来到胡国柱面前禀报。 “什么？” “我们发现了明军的两尊大炮.....他们逃的时候炮车陷到泥地里了......” “哦？” 胡国柱一听大炮顿时来了兴致。 吃过好几次败仗的他实在太清楚明军大炮的威力！如果这门大炮被自己这边缴获的话，那接下来形势可就彻底逆转了！ “快！带本将前去看看......” 第二十八章 惨败 大雨淅淅沥沥，让山林之中烟瘴层生。明军残兵在狭窄的山道上逃了半日才停下。 一处隐蔽的山林中，李定国正领着麾下将士在此休整。 雨水早已淋湿他的全身，可李定国舍不得将身上的甲胄扔下。披着甲胄的他遇到山林中一阵凉风吹过，整个人仿佛坠入冰窖一般有种刺骨的寒冷。 “晋王，军中伤亡统计出来了！” 白文选来到李定国身边，声音略显低沉地说，“此战我们战死了有三千多的弟兄.....” “后勤辎重全都丢了，燧发枪和弹药丢了快一半.....” “还有三千多的弟兄受了伤.....现在这鬼天气，我怕他们撑不下去......” 白文选的话让李定国陷入沉默。 好一阵，他才开口说道，“都是我的错！是我太急于求成.....” “这一次伤亡这么大，我怎么对得起皇上的信任？这要是回去的话，我该怎么跟皇上交代......” 李定国一脸悲痛。 此战军中伤亡几乎过半，这对明军而言是不小的损失！更主要的是，伤亡这么多还打了败仗！ 本来李定国还打算先解决胡国柱等人再去攻打八旗兵，可如今看来，他们能全身而退就已经不易。 “晋王！” 白文选劝道，“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们还是好好想想怎么把这些弟兄带回去吧！” “现在燧发枪已经不能用了，弟兄们的兵刃也丢了不少.....只能先回阿瓦城再说！” 就在两人正说话之际，远处一名斥候小跑而来。 “报！” “三十里外发现清廷追兵！” 此消息当即令李定国与白文选大吃一惊。 “狗日的胡国柱，追这么紧？” “看来他们是想彻底把我们吞下......” 李定国当机立断，马上命令白文选带着兵马先行撤退，自己则领着一千人留下阻击。 “晋王，我留下吧！” 白文选道。 “不必跟我争.....巩昌王，你先把受伤的弟兄们带回去.....” “若是回到阿瓦城了，就替我告诉皇上，说我李定国对不起他，连他送给我们的大炮都丢了.....” “若我还能活着回去，我会亲自去跟他请罪的......” 白文选带人走了。 李定国留下断后。 清军果然很快追上。 双方刚一见面就碰到一起。 为了阻击敌军，李定国亲自带兵上阵厮杀。战场上的雨又逐渐大了起来，两千明军抱着必死之心杀入战场，一时间竟占了上风。 也就是在厮杀的过程中，阵地上忽然一阵阴风吹过，李定国浑身颤抖一下，紧跟着身体不受控制往后倒去。 “父亲！” 儿子李嗣兴上前抱住李定国。 只见李定国一脸惨白，似乎得了重症一般，看起来很是虚弱。 “您怎么发烧了？” 李嗣兴摸了摸李定国的额头，整个人急躁不已。 “嗣兴，为父.....好冷.....” 李定国的嘴皮都在打颤。 话才说完，他就一头昏倒过去不省人事。 “父亲.....” 手下亲兵见李定国昏迷，也赶忙上前护卫。 “世子，你带着晋王快走.....这里有我们.....” “快！” 围攻李定国的清兵越来越多，战死在阵地前的明军也越来越多。眼看再不走就走不掉了，李嗣兴心一横一咬牙，“我先带父亲走！你们等一下赶紧撤.....” 亲兵们没有回话。 只是有人说了一句，“世子，好生照顾王爷.....” 李嗣兴背上李定国带少许人一溜烟跑了。 剩下的明军则留守阵地继续厮杀。 清军的援兵越来越多，战场上，明军所处的阵地也越来越少。当上千明军士卒只剩下上百人的时候，负责追击的马宝终于带人赶到。 “弟兄们，投降吧！” “你们跟我一样曾是大西军的人......我向你们保证，投了朝廷，朝廷绝不会亏待你们的.....” 马宝的劝说让战场上的士卒们面面相觑。 好一阵，不知道是谁第一个扔下兵器的，紧跟着一个个陆续都扔掉手下的长刀。 马宝也没迟疑，当即命人把他们押下去。 “来五百骑兵！” “跟本将一起.....追！” 话音落下，马宝继续率兵朝李定国逃离的方向追赶。 就在明军一路溃逃的时候，赶来支援的朱由榔终于领着三千神机营的骑兵将士赶到。 “王爷，有骑兵来了！” 山道之中，白文选领着明军正在玩命儿跑路，不曾想冲出去多久就听到有斥候来报！ “谁来了？” “可是皇上？” 白文选问。 “雾太大了！末将没看清楚！” 斥候回道。 “传令下去，全军先进入山林躲避......” 白文选一声令下，逃跑的数千明军赶忙躲到山道两旁的树林中。白文选也特地挑了一处地方隐蔽起来，他站在一处地势较高的地方不断观察，试图看清楚来人到底是谁。 战马的嘶鸣声很快在山谷中回响。 当白文选看到明军铠甲的时候，整个人顿时兴奋地喊叫起来。 “是皇上......” “皇上来了！” 白文选带着亲兵们一溜烟儿冲下去。 很快，他就拦住了朱由榔。 “巩昌王！” 朱由榔看到白文选一行冒雨归来什么都明白了！他没有着急追问，而是不断出声安抚，“巩昌王，先把将士们安顿起来！不必再跑了......” “晋王呢？晋王为何没跟你在一起？” 白文选听到这话低下头一脸愧疚。 “皇上，晋王带着一千将士留下为我们断后......” 白文选把之前的事情说了一遍。 朱由榔听到这里脸色顿时变了。 “你们先找一处地方休整！朕带的有物资和粮食......” “晋王那边有危险，朕马上去接应他......” 说罢，朱由榔安排人将粮食拿出一部分留给白文选等人，紧跟着自己去带领骑兵继续朝明军撤退的方向赶去。 此时。 李嗣兴一行已经被马宝带来的骑兵追上。 为了不落入清廷之手，李嗣兴领着数十人背着李定国朝山上跑。奈何这一片山林地势险要，跑了没多远就上不去了！ 也就是这个功夫，马宝已经带人将李嗣兴一行团团围住。 “晋王，投降吧！” “你我都是大西军的人，我不想再看到老营的弟兄们自相残杀了......” 第二十九章 轻而易举 山脚下，数以千计的清兵已将所有退路团团围住。 半山腰上，李嗣兴领着几十人正在做最后的困兽之斗。马宝一边派人喊话，一边召集更多的人前去追击。 或许是清兵的喊话声势过大，昏迷中的李定国竟逐渐惊醒过来。 “嗣兴.....” “父亲！” “这是何人在喊？” 李定国的声音十分虚弱。 “父亲，我们被清兵围了......” “是马宝将军在派人喊话，想让我们投降......” 李嗣兴回道。 “马宝？” 李定国忍不住摇摇头，“他与我是故旧，难道不知我李定国是什么样的人吗？我若是要投降，还会等到现在？” 李定国说着笑了一声，紧跟着让李嗣兴将自己搀扶起来。 李嗣兴与一名亲兵将李定国扶起，李定国颤颤巍巍来到半山腰的边缘，伸出脑袋朝山脚下望去。 当他发现退路已经全都堵死的时候，李定国什么都没说，只是苦笑一声，“天要亡我......这是天要亡我！” 苦笑之后，李定国忽然从腰间抽出自己的佩刀。 “将士们，我们生是大明的人，死是大明的鬼！此生能与你们一同作战，是我李定国的福分......” “等一下我先自尽......我在阎王爷那里等着你们......” 李定国说着举起佩刀就准备动手。 一旁的李嗣兴等人吓坏了。 “父亲！” “要不我们就投降吧？” 李嗣兴突然喊出一句。 李定国听到这话抬手就是一耳光。 “李嗣兴，你说什么？” “父亲！” 李嗣兴痛哭流涕，“我们打不过鞑子啊！再这样折腾下去，老营的弟兄们都要死光了！” “滚你娘的蛋......” 李定国气得直接开骂，“你是老子的种！可以战死，可以自尽，但绝不能投降......” “你要是敢去投降鞑子，老子现在就杀了你......” 李定国愤怒不已，举起刀就要朝李嗣兴身上比划过去。 然而，就在这看起来绝望无比的时刻，远处一道战马奔腾的声音逐渐传来。刚开始李定国等人还没注意，直到他们发现清兵的斥候匆忙赶回时，李定国一行这才察觉到不对劲。 “骑兵？” “难道是皇上来了？” 李定国心中惊疑。 山脚下的清军此时已经警戒起来，负责指挥的马宝本来还准备上去劝降李定国，可他还没来得及出发，就看到自己之前派去的追兵慌忙撤回。 “将军！” “明军来了！” 听闻消息的马宝顿时惊了一下，“列阵！快！” “不要慌！” “明军打不过我们，慌什么......” 清军迅速列阵应对，甚至为了阻挡明军的骑兵，马宝还命令步卒们将临时带上的战车送到阵地前堆积起来。 双方距离越来越近，眼瞅着明军骑兵已经杀到近前。 “吁！” 朱由榔勒住缰绳，带领士卒们停下。 “列阵！” “准备射击！” 朱由榔一声令下，士卒们迅速骑在战马上拉开阵势。 此时天空中依然下着下雨，所以当明军拉开阵势准备用汉阳造进攻的时候，对面的清军从上到下都压根儿没当回事。 负责指挥的马宝更是忍不住讥笑起来，“还用火器？” “那几杆破枪能打赢的话明军还会败？” 马宝的话刚说完，明军就举着汉阳造开火了！ 砰。 砰。 枪声不断发出，清军阵地上眨眼间便倒下一片。 突如其来的一幕让马宝满脸震惊。 “怎么回事？” “明军的火器不是怕水吗？” 意识到不对劲的马宝准备指挥士卒撤退。 然而，明军的火力超出了他的想象。 砰。 接连不断的火舌喷涌而出。 汉阳造的威力可不是燧发枪能比的，燧发枪填装缓慢，威力和精准度都较为一般。 可汉阳造这种武器放到这个时代简直跟开挂一般，威力和精准度大大提升就不说，射程也更远了，最主要的是，填装和击发的时间大大缩小。 每分钟15到20发是普通士卒完全可以做到的。 双方距离如此之近，在没有遮挡的情况下，清军简直成了战场上的活靶子。 眼看倒下的人越来越多，马宝没有任何犹豫，果断下达撤退的军令。 “追！” 朱由榔一声令下，最前面的士卒已经将障碍物全都挪开。 “杀！” 数以千计的明军骑兵迅速追赶上去。 战场上简直成了一边倒的屠杀。 没有任何意外，清军毫无抵挡之力，哪怕逃跑，也总是在明军骑兵的射击范围之内。 半山腰上的李定国看到这一幕高兴坏了。 “好！” “皇上又研制出了新式火器吗？” 另一边。 还在打扫战场的胡国柱此时正在研究神威大将军炮，折腾了许久，他才好不容易派人将这两门大炮从泥地里拉出。 看到大炮粗壮的身躯，胡国柱的眼睛都亮了！ “好东西.....真是好东西！” “这么好的东西给明军用简直糟蹋了......他们用得明白吗？” “这玩意儿要是献给王爷的话，王爷肯定会赏我的......” 胡国柱还在做着美梦。 可突然间，下属就急匆匆来到他的面前禀报。 “将军，明军骑兵打过来了......” “嗯？” 胡国柱有些诧异，“明军还有骑兵？打过来就打过来，怕什么？让弟兄们列阵准备迎击......” “将军，副将大人说明军用的新式火器，让我们先行撤退......” 胡国柱听到这话有些不高兴了！ “马宝又在搞什么？” “火器？下雨天明军还敢用火器？” “李定国都输了，明军难道还不知道长个教训吗？” 胡国柱嚷嚷几句，而后命令士卒们结阵等待。 没过多久，马宝领着一队骑兵终于赶回。 当他一脸焦急来到胡国柱面前的时候，他说的第一句话就让胡国柱黑了脸，“大人，明军骑兵杀过来了，我们快走吧！” “走？” 胡国柱还没意识到危险，故意朝着马宝讥讽一句，“你想走去哪里？” “未战先退！马宝，本将就是现在斩了你也说得过去......” 胡国柱一向仗着自己是吴三桂的女婿可没少在军中摆资历，如今他说出这样的话，马宝气得二话不说直接扭头就带人跑了。 “马宝！” “你竟敢擅离职守.....来人！将他抓回来......” 胡国柱的命令还没传下去，朱由榔率领的明军骑兵已追至近前。 第三十章 攻无不克 “列阵！” 胡国柱眼看明军骑兵赶来，当即命令麾下兵马做好准备。数以万计的清军士卒迅速结阵应对。 然而，明军根本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来到清军阵地面前便果断射击。 这回三段击战术变化成两排，第一排射击的时候，第二排的士卒做好装填准备随时准备顶替。 砰。 砰砰。 明军的射击稳定而充满节奏。 反观清军那边，清军被这突如其来的武器给搞懵了！眼看前面的士卒成片成片倒下，留在后面的胡国柱这时候也终于意识到不对劲。 “糟了！” “狗日的马宝也不说清楚......” 胡国柱怒骂一句，紧跟着马上下令撤退。 “撤！” “全部撤退......” 胡国柱也不等将士们跟上，自己下完命令就带着亲兵们纵马逃跑。主将这一跑，留守下来的将士们顿时乱成一片。 不过一眨眼功夫，清军阵地便一片溃散。 “压上去！” 明军阵地前，看到这一幕的朱由榔亲自下令指挥。 明军骑兵迅速往前推进。 或许是受到明军在战场上的影响，山谷中的天气逐渐晴朗起来。原本被大雾笼罩的山渐渐清晰，山林中的道路也变得愈发清楚。 这可使得清军在逃亡的路上难以掩藏。 许多步卒被明军追上，要不被杀死，要不选择投降。 胡国柱作为主将本以为能够凭借速度逃离出战场，可事实并非如此，朱由榔率领的明军精骑完全是冲着他一路追赶去的。 双方你追我赶，胡国柱始终没能摆脱追兵。 “你们都留下！” “替本将挡住明军追兵......” 慌乱中，胡国柱给麾下亲兵下了一道命令。 亲兵们听到这话面面相觑，即便不愿，却也只能减缓速度帮胡国柱争取逃跑的时间。 然而，这一切完全是徒劳的。 一阵枪林弹雨过去，胡国柱的亲兵甚至都没杀到明军面前，就被明军的汉阳造给打得坠马身亡。 大雨天弓弦已经拉不开了！ 但明军的汉阳造可不会受到太大影响！ 战事持续到傍晚。 雨终于停了。 明军也在一处平坦的高地上安营扎寨。 临时设置的帅营之中，朱由榔端坐于帅位之上，白文选在他的身旁。 而下方，则是北路军的将领胡国柱，此时的他，正被绳索捆住，由两名明军士卒按着。 “胡国柱，见了朕为何不跪？” 朱由榔看着一脸倔强的胡国柱问。 “为何要跪你？” 胡国柱反问。 “你是汉人，朕是大明的皇帝！” 朱由榔道。 “我是汉人不假，可我早就跟着王爷投清了.....” 胡国柱看起来硬气无比，“要杀要剐悉听尊便，要是皱一下眉头，我胡国柱就不是爷们儿......” 听到这话，朱由榔也没继续谈下去的心思。 “行！” “对你们这种卖主求荣之辈，朕也懒得说什么......来人！把他带下去，就在营地外砍了......” “诺。” 两名士卒从帅营门口进来，说着就要把胡国柱往出去拖。 胡国柱本来以为皇帝会欣赏他的倔强，没想到皇帝直接开口。眼看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胡国柱赶忙出声求饶，“皇上，不要杀我.....我愿意投降！” 朱由榔笑了。 “这时候知道叫皇上了？” “晚了！” 眼看求饶不成，胡国柱也赶忙出声喊话，“皇上，我知道吴三桂大军的部署情况......饶我一命，我可以给朝廷兵马带路！” 一旁的白文选听到这话正打算劝说，岂料朱由榔直冲他摆手。 “这种人的话朕一向是不信的......” “杀了也就杀了！如今清军两路兵马都已被朕剿灭！吴三桂覆灭也不过是时间问题......” 朱由榔一说到两路兵马，白文选顿时吃了一惊。 “皇上，您是说另一路八旗兵也被您灭了？” 白文选问。 “对！” 朱由榔把之前跟清军交战的事情简单叙述了一遍，听完之后的白文选久久没有缓过神来。 “一万清兵全军覆没？” “这......” 白文选心中震惊无比。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一万八旗兵的含金量！哪怕这一批八旗兵早已经不是皇太极时期的那些人，可这些建奴的战斗力依然很强啊！ 现在一战就全都被打没了！ 这要是放在以前是想都不敢想的。 “巩昌王，晋王那边怎么样了？” “皇上，臣已经找军医给晋王瞧过病了......晋王先前只是感染风寒，并无大碍.....” “好！” 朱由榔沉思片刻，继续开口道，“你麾下还剩多少兵马？” “禀皇上，臣麾下还有可战之兵......八千......” 白文选的回答听起来有些心虚。 毕竟出来的时候兵力可是近hu两万人，如今一战打完，竟然损失了快一半的兵马。 这要是放在其他时候，李定国跟白文选恐怕都要被治罪了！ “留下三千保护晋王！” “其他的全部带上......明日与我一同前去支援梁国公......” —— 木邦。 蓝玉跟吴三桂的战争打了一个多月，双方依然处于恐怖的拉锯之中。 一开始吴三桂凭借人数优势不断突袭明军营地，甚至还派骑兵去明军后方试图截断粮草。 可惜，他的做法全都被蓝玉破坏。 两人都是那种亲自带兵上阵的勇将，因此，战场上对阵之时他们也没少亲自上去厮杀。 明军悍勇确实不假，但吴三桂麾下精兵也不弱。 明军是在元末背景下杀出来的老卒，吴三桂麾下精兵则同样如此，他们全都是多年作战的边军，论战斗经验可谓丰富无比。 这样的情况下，双方的攻势自然就陷入停滞之中。 尤其是接连不断的大雨到来之后，双方都选择暂时罢兵对峙。 这一日。 吴三桂正在巡视营地，他的部将张国柱匆匆赶来。 “王爷，马宝回来了！” 吴三桂听到这话一脸疑惑。 “回来了？” “胜了还是败了？” 张国柱知晓内情，却故意摇摇头假装不知。很快，回到营中的马宝第一时间赶来见吴三桂。 “王爷！末将死罪......” 马宝直接跪在地上磕头请罪。 吴三桂脸色骤变，“败了？怎么败的？” 马宝将战斗过程稍微描述说了出来。吴三桂听完脸上顿时没了血色，好一阵，他才回过神来。 “新式火器？” “到底是何物能让你们败得这么快？” 话音刚落，营地中又有一名部将匆匆赶来。 “王爷！” “南路军有消息了......” 吴三桂顿时紧张起来。 “快说！” “南路军战况如何？” “禀王爷，前方传来消息，南路军全军覆没.....” “什么？” 吴三桂听到这话忽然觉得浑身一颤，紧跟着双眼一黑径直倒了过去。 第三十一章 逃跑 “王爷！” “王爷醒了......” 吴三桂的中军大帐里面挤满了人。 在他昏迷过去之后，手下将领可都急坏了。好在，经过军医的诊断，吴三桂很快苏醒过来。 “咳...咳......” “都围在这作甚？” 吴三桂道。 “都滚出去！先办好自己的差事，孤身子硬朗，死不了......” 见吴三桂发火，众将赶忙行礼退下。 其他人都走了，马宝此时依然跪在地上。 “马宝，起来吧！” 吴三桂冲他招招手，“你过来！” 马宝不敢起身，只是爬着来到吴三桂身边。 “义父！” “我问你，你见识过朱家皇帝的火器！你认为我们增兵的话能打得过吗？” 马宝摇摇头。 “唉！” 吴三桂重重叹息一声。 马宝可是吴三桂阵营之中除他之外最能打的将领，他都这样说，吴三桂自然没有不信的道理。 两路大军已败，他麾下兵马也有所损伤，若是再不退的话，恐怕这点家底子就要全部折在这里了！ 一旦他手中没兵，清廷恐怕不会给他留什么好下场的。 “传令下去！” “今天夜里全军后撤！先回昆明再说......” —— 夜色渐晚。 明军阵地上已经进入一片安宁状态。 尽管外围的巡逻队伍从未间断，可在营地里面，士卒们基本都已睡下。甚至包括指挥作战的蓝玉，此时也打算休息一阵。 “公爷！” 一名亲兵出现在蓝玉的营帐外面。 “什么事？” “皇上来了！” “嗯？” 蓝玉听到这话吃了一惊，脱下衣服的他赶忙起身准备出去迎接。不曾想还没穿好，朱由榔就直接闯了进去。 “梁国公！” “臣不知道皇上来了，未能前去迎驾，请皇上恕罪......” 蓝玉说着就要朝地上跪下。 朱由榔将其扶住，“不知者无罪！再说了，你替朝廷在前面顶了一个多月，朕怎么会因为一些小事而怪罪你？” “走！把衣服穿好，跟朕与帅营议事......” 一炷香的功夫后，明军帅营之中灯火通明。 作为皇帝的朱由榔依然坐在上方位置，蓝玉跟白文选则是各站一边，两人身后也都跟着各自的将领，看起来泾渭分明。 “梁国公，你这边战况如何？” 朱由榔问。 “禀皇上，臣与吴三桂对峙多日，此贼颇为狡诈，每次臣准备大举出兵他都龟缩不出......” “一旦臣回撤，此贼又会派兵袭扰......他之前还想断掉我军粮道，可惜被臣发现.....” 蓝玉站出来回道。 “既是如此，那明日一早我军便发起进攻！此战，一定要拿下吴三桂，朕要用其头颅来告慰思宗皇帝的在天之灵......” 朱由榔说。 眼看皇帝如此自信，蓝玉也忍不住犯起了嘀咕。 “皇上，明日发起总攻怕有不妥.....” “南路军还有一万鞑子在，万一他们回援......” 这回朱由榔还没回答，一旁的白文选就开口了！ “梁国公，不必担心！皇上已将北路军和南路军全部剿灭......如今只剩下吴三桂这路人马！” “只要我们将其灭掉，那清廷在云南短时间内根本凑不出兵力攻打我们......” 白文选的话让蓝玉一脸震惊。 “全部剿灭？” 蓝玉有些不太相信，他看向朱由榔问道，“皇上，此事可是真的？” 朱由榔点点头。 “朕用三千神机营的精锐先灭了鞑子，而后又攻灭北路军，斩杀了吴三桂的女婿胡国柱......” 蓝玉这下是真的惊了！ 作为战将，他很清楚鞑子的厉害！对他自己来说可以不当回事，可这不代表皇帝也能不当回事。 然而，如今朱由榔的表现看起来完全没把鞑子放在眼里。 “臣恭喜皇上！” “皇上简直是太zu在世......大明有此圣君，中兴之日不远了！” 不过，蓝玉才刚说完，突然暗叫一声，“不好！” “梁国公，怎么了？” “皇上，臣若是吴三桂，在得知两路兵马都败了的情况下，臣一定会马上撤兵的......” 蓝玉一说，在场之人全都惊醒过来。 “快！” “派斥候去查探一下......” 朱由榔道。 半个时辰后，斥候终于将消息传回。 得知清军阵地已经空了的情况下，朱由榔当即下令，“蓝玉，朕命你率领五千精骑全速追击！” “巩昌王，朕派你率领步卒跟进！” “臣遵旨。” 明军很快动了起来。 只不过，等到天色亮起，大地逐渐从黑暗中苏醒的时候，吴三桂率领的清军早已经甩开明军赶到陇川附近。 到达陇川之后，吴三桂连城都没有入，直接命令守城的将领带着兵一起逃亡。 这一回，关宁铁骑再现了十几年前的风采。 那个时候，一旦碰到跟鞑子作战的情况，只要一发现打不过，关宁铁骑总是跑得跟兔子一样快。 如今，他们的速度也简直堪称专业。 当初若崇祯帝朱由检跟着关宁军一起跑路，即便李自成攻入京城，崇祯帝也能顺利跑到南京继续统治江山。 玉溪。 三天两夜的赶路之后，吴三桂一行终于撤离到此处。此地距离昆明已经不远，玩命奔逃的吴三桂此时多少有些疲惫。 只不过，才刚停下没多久，斥候就从后方传来消息。 “将军，明军追来了！” 一听这话吴三桂顿时气炸了！ “去他娘的......孤打了这么多年的仗，什么时候吃过这样的亏？” “不行！再跑下去人心就全散了......” 吴三桂看向斥候，“明军来了多少？” “看起来只有几千骑兵！” 听到这话吴三桂脸色更是难看。 “传令下去！全军集结！” “先不要逃了，跟明军打一仗再说......” “老子就不信了！我们这么多人......还打不过他们几千骑兵......” 军令很快传下去。 吴三桂麾下兵马迅速集结。 等蓝玉率领的五千精骑赶到之时，吴三桂早已经在玉溪城外的平地上结阵。脱离了山谷地带以后，吴三桂率领的大军也终于得以展开。 蓝玉看到这一幕眼神中的战意简直快要燃烧起来。 “娘的......” “终于等到打硬仗的机会了......” 第三十二章 一败涂地 “报！” “皇上，梁国公已经跟鞑子交上手了......” 一名斥候将消息带回到军中。 此时，朱由榔正领着三千神机营的骑兵士卒赶往玉溪。得知蓝玉已经跟吴三桂打起来之后，朱由榔顿时命人拿来军中携带的舆图。 待舆图摊开之后，朱由榔仔细查看，很快就有了新的想法。 “走！换一条路......” “从这个地方过去......” 朱由榔简单交代一下，他所率领的骑兵继续出发。 两个时辰后，朱由榔的骑兵队伍终于在一处关城面前停下。这里两侧山道极为狭窄，中间只有一条路可以通行。 恰好在这条路上面，又修筑了一座关城。 关城上写着三个大字——刺铜关。 或许是因为清军兵力不够，也或许是因为他们没有足够的重视。此时，这里并没有任何人影。 “快！” “占据关城！” 朱由榔一声令下。 众将很快进入关城。 朱由榔带着亲兵们登上城头。 “皇上，末将不太明白.....我们为何要来这里？不是去支援梁国公吗？” 跟在身边的魏豹一时间有些困惑，出声询问起来。 朱由榔一边安排士卒们站好位置，一边开口给魏豹解释，“此地是玉溪去昆明的必经之路！只要吴三桂想逃，那他大概率要经过这里......” “之所以绕道来这里，是朕想赌一把......” “朕赌梁国公一定能赢......赌吴三桂不会从其他地方过来！” 另一边。 蓝玉跟吴三桂的厮杀相当激烈。 相比起吴三桂的谨慎，蓝玉则简直放飞自我。 他率领的五千精骑没有太多战法，仅仅只是在做一件事情，那就是不断迂回穿插，朝着清军的阵地中杀过去。 近hu骑脸输出一样的打法让清军多少有些吃不消。 就连留守中军的吴三桂见状也忍不住开骂。 “他娘的......这些明军到底什么来头？” “怎么每一次冲锋都跟玩命儿一样？这种感觉还是以前打八旗兵的时候才有......” 吴三桂骂完不久，前线的马宝也派人传来命令。 “王爷，马宝将军说让您先走，前面恐怕顶不住了......” 吴三桂听到这话脸色一黑。 但转念一想，如今就这点家底，要是继续跟明军玩命儿的话，万一明军援兵到了那可就不好了！ 如今这局面硬拼不可取，还是先回到昆明再说。 想到这里，吴三桂再度做出决断。 “让马宝断后......本王先走一步！” “诺。” 说罢，吴三桂领着核心的关宁骑兵朝北面夺路而逃。 蓝玉一见吴三桂跑了，顿时在战场上大喊起来，“弟兄们，鞑子逃了.....快跟本将一起杀......” 一时间，明军士气大振。 马宝也没打算留下当替死鬼，因此，在发现吴三桂跑远之后，马宝果断扔掉麾下兵马带着亲兵们直接跑路。 主将一走，清军阵营很快乱了！ 紧跟着大溃败开始！ “杀！” 蓝玉简直跟杀神一般，冲入乱军之中不断挥舞着手中长枪。长枪所过之处，皆有士卒被他挑起或封喉。 鲜血已经沾满了他的全身，此时的他跟个血人一般，浑身都散发着一股难以抑制的杀气。 与此同时。 逃出去的吴三桂身边只剩下五千精骑。 眼看身边的人越来越少，吴三桂的心情也愈发糟糕。只不过现在没机会伤害，逃命是他唯一要做的事情。 一个时辰后，吴三桂大军来到刺铜关前。 刚开始清军还没发现明军的身影，直到距离关城不过几百米的距离时，清军才终于发现关城已经落入明军之手。 吴三桂这下也是真慌了！ 就在他准备撤退换一条路前往昆明之时，他身后的山道上，突然涌出两千兵马牢牢挡住撤退的路。 “吴三桂，你且看朕是谁？” 阵地前，朱由榔命人朝吴三桂大喊。 在一阵愕然之中，吴三桂调转马头看向朱由榔。 尽管有一段距离，可吴三桂还是认出了朱由榔。毕竟，敢在他面前自称朕的也只有那个人！ “臣吴三桂参见皇上！” 吴三桂命人喊话。 “不知皇上今日能否放臣一马？臣愿以百万兵饷和三十万石军粮来换......只要皇上放臣离开，臣回昆明以后马上把这些东西奉上......” 朱由榔听到这话笑了。 “呸！你也配叫朕皇上？你这种卖主求荣的家伙，有什么资格开这个口？” “放你一马？朕为什么要放你一马？” 朱由榔怒喷道，“当年思宗皇帝对你如何？让你去京城救驾，你却把鞑子领到了关城，还美名曰替思宗皇帝报仇......” “你这厮致使我汉家江山沦陷于异族之手，简直就是我大明朝的耻辱，是我汉家儿郎的耻辱......” “今日！朕要替天下百姓报仇，替思宗皇帝报仇......” 朱由榔再没有任何废话，只冲士卒们说了一个字，“杀！” 两千神机营迅速开火。 砰。 砰。 接连不断的子弹从枪口喷涌而出，这回吴三桂总算知道了明军新式火器的威力。 他面前的铁甲骑兵还什么都没做，便直挺挺栽倒下去，倒在眼前。 吴三桂面如死灰，却在最后时刻爆发出了极大的斗志。 “弟兄们，跟本王一起杀过去！” “全都靠在一起......冲过去说不定我们还能活......” 话音落下，关宁铁骑果然聚在一起朝朱由榔所在的位置冲锋。 这回他们是真玩命儿了！ 中途有不少骑兵士卒倒下，可吴三桂连看都没看一眼，任由这些人掉落到队伍之中被跟上来的马匹碾压踩踏。 朱由榔没有丝毫畏惧，骑在马上等待吴三桂的死亡冲锋。可一旁的魏豹吓坏了，眼看吴三桂的骑兵越来越近，魏豹在最后时刻与亲卫们硬是架着朱由榔冲到了一旁。 “皇上小心......” “怕什么？不能让他们冲出去......” 可惜此时已经晚了！ 在不要命的冲锋之下，吴三桂最终还是带着少许人马冲出包围圈。 当然，此时的阵地上已经倒下了数千具关宁铁骑的尸体，这可是吴三桂麾下最精锐的嫡系部队。 所以，即便吴三桂不死，他麾下的关宁骑兵也即将消失在历史长河之中。 第三十三章 昆明 “王爷！您喝口水.....” 一处隐蔽的山林中，吴三桂正领着十几个亲兵在休息。他们已经赶了一夜的路，距离昆明也不过个把时辰的功夫。 吴三桂接过水袋饮了一口，而后一屁股坐在地上。 自从逃出明军的包围之后，吴三桂就再没有说过一句话。此时的他，已经到了崩溃边缘。 从军几十年，他跟鞑子打过仗，跟李自成也打过，后来又跟李定国这些人打.....可以说，整个东亚土地上这三十年来最强的人几乎都跟他交手过！ 吴三桂一直自认为当世无敌，尤其是多尔衮这些人相继去世后。可如今，明军的新式火器浇灭了他的全部幻想。 也让他多年的努力付之一炬。 “今后该怎么办？” 吴三桂陷入一片迷茫。 关宁铁骑的数千精锐已经没了！昆明城中也只剩下一万兵力，这是他最后的家底。 若是再没了，他可就再无立身之本了！ “二虎。” 吴三桂叫来一名亲卫。 “王爷。” “你先一步出发赶往昆明。记住，到昆明以后，马上让夏国相他们整理辎重准备撤离......” 亲卫有些懵。 “王爷，我们要撤到哪里去？” “往广西那边撤！我们只剩一万人了，守不住昆明的.....你把本王的原话告诉夏国相，他知道怎么做......” “诺！” 吴三桂撤离昆明的消息在几天后传到明军这边。 自从刺铜关取胜之后，朱由榔与蓝玉并未进一步追击。倒不是他们不想，而是明军战线太长，已经严重影响到后勤粮草的押送。 除此之外，许多投降的清军士卒也成了大问题。 他们大多都是汉人，此前本就是大西军和远明军边军，如今投降者多达八九千人，朱由榔自然也没办法真给全部处置。 不止是底层士卒，还有许多原本投降吴三桂的将领，此时也都被明军擒获。 刺铜关。 明军大营外面，上百名被俘的清军将领全部跪倒在朱由榔面前。 “你们本是汉人，迫不得已而跟着吴三桂，这一点朕可以理解......” “现在，若是有心甘情愿为朕效力的，可往前一步......” “朕跟你们保证，不论以前如何，今后只要你们忠于朕和朝廷，一切便既往不咎......” 朱由榔道。 此话一出，不少将领都心动了。 “末将愿为皇上效命！” “末将也是。” 在场近hu三分之二的将领都站出来表态。 朱由榔见状很是高兴。 可他并没有着急，而是把目光看向那些没有表态的人。尤其是距离他不远的马宝。 马宝可是不亚于李定国的一流将领！ 若是他能效忠自己，那自己麾下无疑又多出一员虎将！ 可不管朱由榔怎么看向马宝，马宝都始终撇过脸去一言不发。 见状，朱由榔也实在没什么耐心。 “来人！” “把这些不愿为朕效力的将领全部拉下去砍了......” 此话一出，第一个跳出来的是站在一旁的白文选。 “皇上，臣有话说。” “巩昌王，你想说什么？” “臣想保举一人......” 白文选说着走到马宝身旁，“皇上，他叫马宝，是臣的故友.....臣希望可以劝说他投降朝廷！” “马宝乃吴三桂麾下第一勇将，若是皇上能得到他，我明军又将如虎添翼......” 白文选都这样说了，这个面子自然还是要给的。 “马宝，你可愿为朕效力？” 朱由榔问。 “不愿！” “马宝深得王爷信任，绝不会干出背叛王爷之事......” 马宝的话没有说完，朱由榔已经没有耐心听下去了！ “拉下去！” “砍了！” 朱由榔直接下令。 马宝当即被明军士卒给拖拽出去。 白文选看到这一幕急得都跪下了，可没等他开口，朱由榔就出声打断，“巩昌王，机会已经给他了！是他自己不珍惜的......” “再说了！朕没记错的话，马宝此人先是跟着李自成的，后来又跟着高杰背叛李自成投降朝廷......” “高杰死他跟着主将投了鞑子.....而后又跟着李成栋反正，再投了吴三桂......” “这样的人，谈何忠诚？今日他可以投朕，来日他也可以卖朕......即便他再能打，朕身边也不缺这样的将领！” 对于朱由榔而言，如今的战斗形势已经发生了非常大的变化。 名将固然能保证一场战事的下限，可真正决定战争走向的，还是他手中的这些武器。 所以，他必须表露出一种态度，那就是降了朕可以用，但不降朕一定杀！ 一群“吕布”别想玩什么礼贤下士的把戏！ “臣明白了！” 听到朱由榔的话，白文选也只能识趣闭嘴。 很快，不愿意投降的将领尽数被杀。 愿意投降的将领与士卒则打散重新编入明军，只此一下，明军便得到了近万兵力的补充。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昆明那边的消息传来。 得知吴三桂撤走，朱由榔当即下令带兵占领昆明。 一天之后。 昆明城。 当朱由榔领着上万兵马入城的时候，城内的道路两侧有无数百姓站出来观望。当朱由榔穿着一身金色鱼鳞甲出现在人群中的时候，许多百姓兴奋地高声欢呼起来。 “皇上.....” “是皇上回来了......” “大明还没有亡......” 街道两侧很快跪倒一片。 百姓们纷纷山呼万岁。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看到这一幕的朱由榔心中振奋不已。 当初被缅人欺辱的时候，没有人能想到今日还会回来。而今天，他不仅回来了，还带着几万精兵夺回此地。 这实在是让人心潮澎湃。 伴随着百姓们的欢呼声，朱由榔发现系统里的威望值又在疯狂增长！ “不知道这一次又能涨到多少......” 在明军拿下昆明的同时，吴三桂战败的消息也逐渐传往大明的东南腹地。 清军虽占领南方，可这里仍有许多仁人志士不肯投降，依旧在用自己的方式抵保卫山河。 第三十四章 不同反应 海风渐起，秋日的午时一片凉爽。自江南被清廷攻占之后，各地的起义军都免不了遭受围剿。 从永历元年开始，十几年过去，江南的起义军或招降或剿灭，几乎不剩下几支。 舟山。 一处海岛之上，一座营地里，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人正隔海眺望对面的陆地。 此人正是张煌言。 他22岁考中举人，24岁北京城破，先追随鲁监国朱以海，而后又与郑成功合作抗清，之后再因抗清有功获封朱由榔敕封兵部尚书。 张煌言的穿着朴素，身上的衣服甚至打着补丁。明明年龄不大，可脸上却写满了疲惫。 “鞑子禁海已有月余，再这样下去，军中的粮草该怎么办？” “总不能天天吃海里的东西吧？” 张煌言长叹一声，忧心忡忡。 就在这时候，另一名穿着轻甲的男子从远处朝他跑来。 “大人！” “延平王那边有新消息！” 来人是郑成功麾下一参将。 当初郑成功北上攻打南京一战声势浩大，为了让张煌言策应大军，郑成功特地派人给他补充兵力。 “快拿来！” 张煌言激动地接过书信，而后将其打开来看。 越看张煌言的脸色越是奇怪。 “朝廷大捷！皇上亲率兵马一战灭吴三桂与上万清兵.....” “如今已占领昆明......云南各地光复......” 张煌言整个人都傻了！ 他站在原地愣了许久。 “此事.....是真的吗？” 不怪张煌言不相信，主要是此事过于惊世骇俗。 事实上，他并没有见过永历帝。 可他身边的人有见过的！ 根据他们的描述，张煌言知道永历帝虽然相貌堂堂，可实际上贪生怕死，也没什么雄才大略，别说跟隆武帝这种有雄心的皇帝比，就是跟弘光帝朱由崧相比也好不到哪去！ 可现在，郑成功送来的信上竟然告诉他，皇帝亲率兵马拿下了云南！还将吴三桂与清军全部击败！ 张煌言实在是很难相信这是真的。 “不行！” “老夫必须马上去台湾见一下延平王......” 张煌言很快打定主意。 他本打算单独去的，可一想到麾下几千起义军即将缺粮，而清兵又已经将海岸线彻底封锁，张煌言决定带上几千起义军一同前去。 “万一此事是真的，那我就去投奔皇上......” 张煌言心道。 其实他的心中隐约有些期待。 如果事情真如信件上所说那般，那朱由榔一定会吸引到更多的反清兵马前去投奔。 到时候朝廷兵多将广，反攻清廷一定会有更大的机会。 在张煌言感到震惊的同时，远在台湾的郑成功实际上也同样因为这件事情而惊讶。 —— 安平城。 自郑成功击败荷兰人之后，此地就成了郑军的临时居所。 这一日，城中的王府里，郑成功麾下众将皆齐聚一堂。 “叫你们来有件事情.....” 郑成功坐于上方位置朗声道，“之前我收到云南那边传来的战败，说是吴三桂跟清军几乎全军覆没......” 郑成功说着，把战报扔给亲卫，让他们分发下去。 片刻后，众将终于炸开了锅！ “鞑子一万兵全部被杀？” “这不可能！” “李定国虽然厉害，可他手中才几个兵？吴三桂和鞑子兵加起来恐怕不下五万人......” 众将议论纷纷。 郑成功听着众人的讨论也不着急开口，而是过了一阵才出声问道，“你们认为此事是真的还是假的？” “延平王，末将认为此事不太可能！” “末将也觉得不可能！” “之前朝廷还被鞑子撵出了国境，而今这才多久，竟然这么快就打了回来？还是皇上带兵打回来的......末将不信！” 众将全部站出来表态。 “其实，孤也不信！” 郑成功道，“孤没见过皇上，可孤多少知道一点，也知道李定国那边的情况......” “他们才几千人，缺衣少食，连军粮都要跟土司借......” “这样的胜仗孤是不太信的......” 郑成功虽然名义上是永历朝廷的一部分，可实际上，也仅仅只有一个名头罢了！ 他麾下兵马都是自己的，完全只听从他的调遣。 最主要的是，他也并不喜欢永历帝，或者说，并不太愿意听从永历小朝廷的领导！ 当初他可是跟着隆武帝朱聿键混的，后来隆武帝被卖惨遭清军杀死，他才逐渐跟永历朝廷搭上关系。 尽管如此，新会之战的时候，李定国邀请郑成功一同夹击清军，可郑成功却置之不理，最终导致清军成功拿下两广。 他与永历朝廷之间，已然处成了貌合神离的样子。 “既然此事真假难辨，那孤就派人去走一趟！” —— 北京城。 夜已深，皇城内一片安宁。 然而，一个身影却出现在太后的寝宫外。 “索大人，您怎么来了？” “陈公公，老祖宗睡下了吗？我有紧要的军务必须马上跟太后禀报......” 太监正欲进去，却不料宫殿里面走出一个宫女。 “索大人，老祖宗请您进去！” 索尼不敢耽误，马上快步走入其中。 进入大殿以后，太皇太后布木布泰已经换好衣服从内室走出。 “索尼，这么晚了.....何事来找哀家？” 太皇太后问。 “老祖宗，出事了！” 索尼将手中拿着的战报呈上。 “朝廷派去云南剿灭朱明皇帝的一万镶蓝旗精兵全军覆没......” 此话一出，太皇太后都没来得及看战报就被吓到。 她浑身一颤，差点儿就要摔倒过去，幸好一旁的宫女将她扶住。 “吴三桂呢？” “他是干什么的？为何坐视八旗兵被灭？” 索尼听到这话更是摇头叹息。 “吴三桂此战伤亡惨重，听说只剩下万余兵马......他麾下的关宁铁骑尽数战死......” “什么？” 太皇太后一脸惊骇，眼神中多出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惧。 好一阵，她才从惊慌中回过神来。 “传召！让苏克萨哈、遏必隆、鳌拜三名辅政大臣马上入宫......” 第三十五章 慌了 丑时一刻。 紫禁城。 乾清宫的御书房中，太皇太后布木布泰正亲自召见顺治帝留下的四大辅政大臣。此时的康熙小皇帝不过8岁，才刚登基不久，处理国政这种事情自然是不太可能的。 因此，御书房中并没有他的身影。 布木布泰作为皇太极的女人，如今已经有48岁的年纪。从嫁给皇太极开始，到她的儿子顺治当上皇帝，再到清军入关问鼎中原，她经历过太多的事情。 尽管如此，这一回的消息也将她吓得不轻！ 以前多尔衮这些人在，建州的八旗精锐也在，而今已入关十多年，当初那些八旗老卒老的老，死的死，剩下的精锐是真不多了，入关时的那些勇将更是许多都死了！ 而且，旗人腐化的速度远超想象，建州兵马早已经不是当初那支能征善战的部队。 正因如此，清廷才不得不大量使用明朝降将去平定南方。 “这一次的战报，你们都怎么看？” 布木布泰看向四位辅政大臣问道。 四人面面相觑。 还是索尼率先站出，“老祖宗，臣以为当务之急是增派援兵赶往南方！朱明皇帝拿下云南之后，想必南方各地都会受到影响.....” “如此的话，我们当屯集重兵镇守南京。先提防南方各地的叛军.....而后以南京为中心，调集兵马与粮草前往两广集合......” “总之绝不能让残明皇帝坐大......” 索尼说完，一旁的遏必隆也跟着开口。 “洪承畴如今还在两广，吴三桂麾下有一万兵马.....平南王尚可喜那里也有三万兵......” “如此的话，不如由洪承畴居中统shuai，再由南京派去三万兵马支援，几方凑到一起也能凑出七八万人......” 听到这话，布木布泰总算是满意地点了点头。 “户部今年还有存银七百万两，若是再加上江南的赋税，拿出一千万两银子不成问题......” “就是调集粮草需要时间.....” 苏克萨哈站出来道，“若是要准备这场大仗，最快恐怕也需要半年多的时间......” 布木布泰虽然没打过仗，却也知道此事着急不得。 “半年多就半年多！” “此战若是能一举灭掉残明势力，就算是准备一年也值得......” 说归说，布木布泰显然还是有些不太放心。 于是她把目光看向另一个人。 “鳌拜！” “老祖宗，臣在。” “哀家想派你亲自走一趟！由你带着南京的八旗兵去两广......” 鳌拜听到这话当即叩首行礼。 “请老祖宗放心，有臣前去，必定将那朱明皇帝给抓回来......” —— 距离上一次大战已过去月余时间。 在这段时间里，明军顺利将云南全境拿下。只不过，考虑到云南地势问题，明军只在几处重镇派兵兵马驻扎。 昆明。 自吴三桂和清军退去之后，这里便成了明军的大本营。直属于朝廷的三支兵马皆在此地聚集。 不仅如此，朱由榔手下的文武大臣也尽数来到此处。 除家眷们安置在阿瓦城外，其余人等全部回到故土。 这一日，朱由榔下令召开大朝会。 这也是夺回昆明以后永历朝廷进行的第一次朝会。这次朝会被特地安排在了吴三桂临时修建的平xi王府。 “上朝！” 朱由榔的贴身太监李国用站在大殿上高声呼喊。 话音落下，大殿外走进上百名朝臣。 一列是武将勋贵，另一列则是文臣。 相较于曾经流亡时的各种落魄，今日的小朝廷，则终于是有了一丝天朝上国的气势。 “臣等叩见吾皇！”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臣跪地齐呼道。 “众卿平身。” 看着下面的文武班底，朱由榔的心情颇为不错。 “诸位爱卿，今日召开朝会主要是讨论一件事......拿下云南之后，我军该何去何从？” “朕心中虽有计划，可还是想听听你们的想法.....” “诸位可畅所欲言！不管怎么说朕都不会怪罪......” 皇帝开了金口，下面的武将们显得颇为亢奋。 蓝玉第一个站出来说话。 “皇上，臣以为拿下云南只是第一步，如今我们应该继续领兵东进......趁着鞑子士气低落，我们或许能一举夺回江南......” 蓝玉说完之后，部分文臣站出来支持。 “臣认为梁国公说得对！不如一鼓作气打下去......拿下江南大片国土指日可待......” “正是如此。江南乃富庶之地，拿下它，我朝可以保证充足的兵饷与粮草供应......” 蓝玉听到有人支持脸色更是欢喜几分。 可是，这些人的话才说完，就有一人站出来反对。 说话之人是李定国。 “皇上，臣反对！” “鞑子在江南的兵力可不少，现在出击虽然能打鞑子一个措手不及，可一旦中途出现状况，那之前的努力都有可能功亏一篑......” “云南诸县府本就贫苦，凑齐大军所需粮草并不容易！或许两三个月能行，可一旦战事持续，那就很容易造成军中缺粮......” “缅国倒是有粮草，可缅王死后，各地的土司已经不听号令......臣在来昆明之前已经查验过了，如今阿瓦城那边的储备粮草已经不多......” 李定国的话让现场气氛骤然冷了下来。 之前叫嚣着要一鼓作气的文臣们这下也不再激动！ 虽然话不好听，可李定国说的确实有道理。 万一打一半后勤跟不上，到时候可是真会出问题的！总不能到时候去抢老百姓吧？ 要是明军敢抢自家百姓，那就是把对方往清廷那边逼......到时候万一对方帮助清廷，那明军可就得不偿失！ “粮草！又是粮草！” “我大明地大物博，人口众多，区区几万兵马的粮草如何支撑不了？” 蓝玉用一种不以为然的语气开口，“要我说，你们就是怕了！一群鞑子而已，有什么可怕的？” 此话一出，李定国的脸色顿时黑了下来。 “梁国公，你不过就跟鞑子打了两场仗，何至于如此自负？” “我自负？” 蓝玉冷哼一声，讥笑着看向李定国，“莫不是你李定国自卑？你连吴三桂都打不过.....真不知道是怎么混上这个王爵的......” “看来大明朝的王爵如今也太不值钱了！” 第三十六章 致命的问题 “梁国公！” “晋王！” “你们二人都少说一句！这里是朝堂，不是吵架的地方......” 就在两人互相攻击之时，朱由榔及时出声制止。 他一开口，李定国尽管脸上不悦，却还是闭上了嘴。倒是蓝玉，看起来多少有些不太服气。 “有种的回头找时间拉开架势干一场......” “本公长这么大还没怕过谁！” 蓝玉嘴中振振有词。 本来还已经闭嘴的李定国这下忍不住了！ “干就干！” “等下就去城外.....你我一人带五千兵马！不敢来的就是狗娘养的......” 李定国说着差点动手。 幸好身后的白文选赶忙抱住他。 “晋王！” “这里是大殿，不要冲动......” 看到这一幕的朱由榔脸色已然黑了下来。 “都给朕住口！” 朱由榔这下也是真来了脾气。 “蓝勇和李定国殿前失仪，目无君主.....将他们二人拖出去各打二十大板......” 此话一出，满朝文武一片哗然。 谁都知道，蓝玉跟李定国这两人是朝廷的大将，是皇帝所要依仗的重臣。可现在，皇帝竟然要派人打他们的板子！ 这实在是有些大胆！ 李定国跟蓝玉同样如此，两人都没想到皇帝会这样做，一时间都一脸吃惊地看着皇帝。 黔国公沐天波眼看情况愈发糟糕，于是马上站出来劝说，“皇上，臣以为梁国公和晋王不过是一时失言，但归根结底，他们也是为了朝廷......” “要不，就罚一年的俸禄吧！打板子就算了......” 沐天波一说，部分文臣也跟着站出来附和。 “皇上，两位将军都是我大明朝的功臣，不能打他们啊！” “皇上若是不解气的话，哪怕罚他们点什么都行，可万万不能伤了他们的身体.....” 看着群臣的劝诫，朱由榔知道，这是众人在故意给他台阶。 毕竟，朝廷现在正是用人之际！ 万一给这两人打了板子，那将来君臣生出嫌隙怎么办？ 在朱由榔犹豫的时候，站在殿下的白文选也用手碰了碰李定国。李定国明白他的意思后赶忙跪下请罪。 “皇上，臣错了！” “臣不该在大殿上争吵的......” 李定国有这样的态度，朱由榔自然是高兴的。 可李定国身旁的蓝玉却并未如此。 蓝玉依然是那副拽上天的样子，哪怕朱由榔看向他，蓝玉仍然是一副自己没错的模样。 “蓝玉！你呢？” “可知错了？” 朱由榔问。 “臣没错！” 蓝玉回道。 这话一说出来，不少文武大臣都看着蓝玉摇头叹息。显然，这种情况下，跟皇帝顶嘴是没有任何好处的，也颇有些居功自傲之嫌！ “好！既然你认为自己没错.....来人，将蓝玉押到天牢看管起来！” “没有朕的命令，不许任何人前去探视......” 朱由榔命令一下，大殿外面很快进来两名禁军士卒。 蓝玉看到这一幕脸色铁青。 他抬头瞧了皇帝一眼，而后对两名来押送的禁军士卒吼道，“滚开！本公知道怎么走......” 蓝玉说罢，迈着大步离开了！ 丝毫不理会大殿之中文武大臣的指指点点。 “嚣张跋扈！” “史书上的记载果然是对的......” 朱由榔心道。 “蓝玉这样的人也只有太zu皇帝才能镇得住，换成其他人的话，蓝玉都是不服的......” 原本朱由榔完全可以不用这样处理事务，可如今明军已然崛起，要不了多久时间，明军就能夺回失去的江山。 正因如此，朱由榔必须建立起属于自己的威信，将曾经丢失的威严全部找回来。 不让人怕的皇帝，是无能的。 也是不会被敬畏的！ 蓝玉被皇帝关进大牢的消息很快传遍昆明。 一时间，蓝玉麾下前来请求的将领全都守在朱由榔的住所外面。只不过，下朝之后，朱由榔并未回去休息，而是很快带人去了关押蓝玉的地方。 昆明城西侧的一处天牢中，蓝玉此时被关押在一个看起来还算整洁的房间里。朱由榔虽然关了他，可早已经私下里交代过，不许让人对蓝玉不敬。 因此，进入大牢中的蓝玉也只是暂时失去自由。 嘎吱。 监牢的门从外面打开，躺在草垛上的蓝玉听到这声音抬起头来，果然就看到朱由榔的身影。 可他似乎是在赌气，并没有起身朝朱由榔叩拜。 朱由榔倒是也不生气，只是自己坐到一旁的桌子上，同时命人将带来的饭菜取出摆下。 “你们都下去吧！朕要跟梁国公单独聊聊.....” “诺！” 朱由榔一挥手，手下人很快离开。 牢狱中只剩下他们两人。 “梁国公，还在生朕的气吗？” 朱由榔给自己倒下一杯酒，小酌一口，嘴巴里故意发出“啧啧”的声音。 “臣不敢！” 蓝玉还在嘴硬，可听到这声音却是忍不住爬起身来。 “有酒？” “二十年的女儿红！从吴三桂府里找出来的......想喝就坐过来！” 朱由榔说。 蓝玉这下马上变了态度，一屁股坐到朱由榔身旁的椅子上。朱由榔亲自为他倒上一杯，而后又扯起一根鸡腿递给他。 蓝玉一点儿不客气，接过鸡腿就开口啃了起来，一边啃一边将酒饮下。 “蓝玉，朕之前只是跟你说了当初朕是如何进入缅国的，可朕还没给你讲过自思宗皇帝开始，这十几年来大明到底发生了什么.....” “今日，朕给你好好讲讲......” 朱由榔开始讲起故事。 从崇祯皇帝煤山自缢，再到吴三桂带清军入关。 之后又是弘光帝朱由崧被清军俘获，包括之后的隆武帝绍武帝，以及鲁监国等事，朱由榔一一讲给了蓝玉。 蓝玉刚开始还有些不以为然，越往后听，整个人越是震惊。 “朕讲这些.....是想告诉你，大明如今不能内乱，若是继续跟之前一样内部倾轧，那先前犯过的错误我们还会再犯的......” “如今之事不止是江山沦陷那么简单，若是我们不能将鞑子剿灭，把江山光复......那汉家文明将会永远落后于这个世界......” “到时候，你我皆是罪人！” 蓝玉听到这话终于是清醒过来。 他起身跪倒在皇帝面前，“皇上，臣知错了！臣今日不该那样做......” “你能明白朕的苦心就好！” 朱由榔满意地点点头。 不过，就在这个时候，蓝玉却突然问了他一个非常关键的问题，“皇上，臣有件事情一直都想问您......” “我蓝家后人何在？京城沦陷后，他们是降了清廷还是跟着南下了？” 第三十七章 兑换 “皇上......” 蓝玉的提醒声惊醒了朱由榔。 方才的他有片刻失神，只是因为蓝玉问出来的那句话。此时此刻，他不可能把真实情况告知蓝玉。 那样的话，估计蓝玉走出这间牢房就要带兵反叛！ “要不然.....趁机杀了蓝玉？” 这个想法在朱由榔的脑海中一闪而过。 但很快就被他否定。 如今蓝玉麾下上万明军精锐，谁也不知道这些兵马有多少是忠于朝廷的，又有多少是愿意听从他指挥的。 一旦平白无故杀掉蓝玉，必定会激起一些人的反叛之心。 朝廷经不起这样大的动荡！ 朱由榔也舍不得这一万多的开国精锐！ “梁国公......朕也不瞒你！其实朕不知道......” “听说当初北京城破之时，有不少勋贵都投降了闯贼。不过，闯贼并没有杀掉他们......” “许多人后来似乎是南逃了......再之后的事情，朕也不清楚了！” “朕那个时候都在跟着父王他们逃难.....” 朱由榔回道。 蓝玉听到这话忍不住叹息一声。 “唉！” “时局如此，哪怕只有一两个儿孙后代活下来的，那臣也知足了......” “别担心！” 朱由榔出声安慰，“或许他们只是找地方躲起来了......京城被鞑子占了之后，还是有不少人逃到深山里藏起来的......” “希望如此！” 朱由榔很快跟蓝玉结束对话。 毕竟也只是敲打一下蓝玉，所以，在聊完之后他便下旨放走蓝玉。 回到居所的路上，朱由榔想到刚才说的那些瞎话，他心中的不安也就愈发多了起来。 尽管除了他没人知道蓝玉的身份，可这种事情不是绝对的，万一有一天蓝玉知道了他的下场，那该怎么办？ 不能没有后手！ 否则一定会酿成巨大的灾难。 想到这里，朱由榔赶忙查看系统之中的威望值。 令他震惊的是，经过一段时间的暴涨后，如今他的威望值已经来到了13000点。 “看起来这场大仗的影响远比我预料中的更夸张......” “这下应该能买不少的东西......” 朱由榔一边想着，一边查看起了明朝历史上的人物名单。 如今的锦衣卫指挥使是沐天波的儿子沐忠亮，他虽然很是忠心，可他业务能力不怎么样，又没有专门的锦衣卫老人去带，所以导致很多锦衣卫的功能都失去了。 若是让他作为后手，那朱由榔是必定不放心的。 所以，他决定用威望值兑换一个更靠谱的人。 “找到了！” “陆炳......” 陆炳是嘉靖一朝的锦衣卫指挥使，也是明朝历史上最有权势的锦衣卫指挥使之一。 他幼时是嘉靖皇帝的玩伴，后来朱厚熜登上帝位，他也跟着入宫。之后被安排到蓟镇，又凭借军功得到升迁。 可以说，他的能力是相当不错的。 不论是战场还是宫廷，他都能够把控住局面。 当然，最主要的是，他的下场也很好。作为特务机构的头子，下场一般都不会太好。 毕竟知道太多皇帝的私事，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被皇帝灭口了！ 可陆炳不一样，他死后不仅让嘉靖皇帝痛苦，还被追赠为伯爵，可以说这个下场相当不差。 “系统，兑换！” 一千威望值不算少，可对于此时的朱由榔来说完全不算什么。 一道光幕闪现，待朱由榔再一次睁开眼睛之时，一个穿着飞鱼服的男人出现在他的面前。 男人似乎失去了记忆，看到朱由榔时竟直接跪地叩首。 “臣陆炳叩见皇上！”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陆炳的反应让朱由榔大吃一惊。 “陆炳，从今日起，你不再是锦衣卫指挥使。” “朕要你私下里成立一个新的机构，名为皇城司......你就是皇城司的第一人指挥使......” “你替朕去盯着一个人......” 朱由榔把蓝玉以及军中的状况告知陆炳。 陆炳何等聪明，很快就知道皇帝要自己做什么！ “这是朕的腰牌，你可以去朕的亲军之中选一些人出来......” “总之需要任何东西告诉朕，朕都可以满足......” 朱由榔说。 陆炳接过腰牌，而后恭敬行礼。 “请皇上放心！” “臣一定不辱使命......” 陆炳很快离开。 等到他走了以后，朱由榔又继续在系统中查看新的人选。沐天波虽然是如今的内阁首辅，可他的能力实在太欠缺了！ 内政能力他本就不擅长，后勤能力更是不太行，让他当个吉祥物是可以的，可让他真正去干事实，那也实在太难为他。 如今对于明军来说最主要的就是建设！ 尤其是屯田等诸多事宜，必须要有一个能够统领全局的人才可以。 以前孙可望在的时候，他的内政能力确实相当厉害，可以把诸多事务全部都给办好。 可惜他的野心太多，后来造反不成降了清廷。 没了他，永历朝廷的内政之事简直一塌糊涂！没有一个稳定的大后方，李定国的仗自然也就没法继续打下去。 朱由榔在名单上一阵翻看，终于，有一个人进入了他的视野。 “张居正！” “就他了......” 张居正的能力如何自然不必多说，就凭他的改革为明朝续命了几十年那便足以说明！ 若是他来帮助朝廷处理各种内政，那永历小朝廷才算真正走上正轨。 尽管张居正死后被万历皇帝抄家，可后来天启皇帝为他恢复名誉，而他的曾孙也在抗击清军的时候力战殉国。 就这一点来说，张居正的立场跟朝廷是一致的。 当然，最重要的是张居正只是文臣，只要朱由榔手握兵权，那就不怕张居正敢做什么！ “系统，我要兑换张居正！” “卧槽！也太特么贵了......” 朱由榔感到有些肉疼。 可转念一想，张居正的价值一定是值得这5000威望值的。 又一次，光幕在眼前闪过，一个身穿绯红色官袍的中年男人出现在朱由榔面前。 “这是何处？” 张居正看起来一脸茫然。 “张太岳，朕是大明皇帝朱由榔......现在是永历十五年......” “你切莫惊慌，朕告诉你到底发生了什么......” 第三十八章 张居正 一个时辰后，朱由榔的居所之中，张居正终于搞清楚自己目前的境况。 “如此说来，大明在我死后六十多年就亡了？” 张居正像是自言自语一般，脸上多出了几分惆怅与惋惜。 “张阁老，改朝换代本就是历史规律.....大明朝从太zu开国之日起，到思宗皇帝国祚共276年，算起来也不短了......” “两百多年，大明朝的顽疾太多，就像一个得了重症的病人，全身上下都出现问题......” “这种情况下，不下猛药是无法治愈的......” 朱由榔说，“您能帮大明朝续命几十年，已经是莫大的功劳......即便放到几百年后，也一定是后世争相称赞的典范......” 朱由榔的夸奖让张居正多少有些得意。 “皇上，臣既然来了这里，那您想让臣做什么尽管直言便可.....” “臣是大明朝的人，只要能复兴江山，臣即便万死也绝不推辞！” 张居正说罢，很是正式地跪倒在朱由榔面前。 朱由榔可不敢怠慢这样的老臣，他起身将其搀扶起来，而后才开口说道，“张阁老，朕希望你可以进入内阁任首辅，从今以后帮朕处理内政之事......” “而今朝廷不比当初，主要事务都在屯田以及些许军务上，朝廷大军想要顺利东进夺回江山，那就必须攒齐粮草，厉兵秣马.......” 张居正点点头。 “老臣明白了！” “请皇上放心！” “还有一事。” 朱由榔补充道，“此事实在过于惊世骇俗，朕不希望您在外人面前暴露身份......所以，朕希望您换一个身份出现在众臣面前......” “老臣明白您的意思！” 张居正倒是没有拒绝的意思，“那从今日起，老臣改名张江陵如何？若是有人问起，老夫就说自己是张太岳家的偏支......” “好！” 翌日。 张居正进入内阁顶替沐天波成为首辅的消息就传遍朝野。 对于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老头子，许多大臣都感到极为困惑。 奈何朱由榔如今威望甚高，又有兵权在手，文武百官们也实在影响不了皇帝的决策。 内阁政务处。 这是朱由榔临时给内阁划出的办公地点。 今天是内阁正式办公的第一天，朱由榔亲自来到此处给阁臣们交代一些事情。 “如今的当务之急就是粮食！” “云南贫苦，若是长久在此，恐怕养活不了这么多的人......所以，朕需要你们将新式作物推广下去！” “先把清廷之前征用的军屯全部种植新式作物！然后再给百姓们推广.....” 朱由榔一边说着，一边命人推来几车物资。 在张居正面前，朱由榔为其一一介绍起来。 “这两种作物叫土豆和玉米，非常适合大面积种植，不论是亩产量还是饱腹程度都非常高......” “这东西叫甘薯，耐旱，产量高，可充作辅粮.....” “还有这个......这叫杂交水稻！这可是好东西......只要种下它，大明的百姓们恐怕都能吃得起饱饭了......” 朱由榔特地用一千威望值兑换了许多农作物种子。 这些种子可是与普通种子不同，全都是后世精心培育出来的超级品种。相比起这个时代的农作物，这些种子只要种下去，将来的收成就绝不会差。 张居正站在一旁仔细听着朱由榔的介绍，当听到一些农作物的亩产之后，张居正整个人都惊呆了！ “皇上，此物真有这么厉害？” “那是当然！朕都没敢往夸张了说.....总之，你们要是派人把这些作物种下去，将来我大军东进之时肯定是不会缺粮的......” 张居正听罢点点头。 他略微思索一下，“皇上，若战事在一年之内结束，以臣之见，云南之地或许能保证大军供应......” “可若是战事超一年以上，云南之地的储备恐怕不够！” “不怕！我们还有缅国......” 朱由榔兴奋起来，“不止是缅国，整个东南半岛都可以为我大明所用......” “朕听说这些地方的条件可是不差，有些区域种植水稻甚至能一年三熟......完全可以成为我大明的粮仓.....” “当初老祖宗们没干成的事情，今日我要替他们做了......” 一旁的张居正一听这话，就知道皇帝肯定又要打仗了！ 于是，他赶忙开口阻止，“皇上，臣不是这个意思......我朝大军刚刚结束一场大战，应当以休养生息为主......” “此时不宜出兵......” 可张居正的话还没说完，已经陷入幻想的朱由榔就起身离开了！ 回到居住的寝殿之后，朱由榔当即派人把白文选给叫了过来。 如今他麾下就这三名大将，蓝玉跟李定国自然是一等一的名将，可白文选还没那么厉害。 所以，朱由榔要用他，若是培养出来，白文选便可制衡二人。 即便培养不出来，白文选也是最合适的人选。 不管是李定国还是蓝玉，他们的功劳都已经够大了！尤其是李定国，他都封亲王了，若是再立下功劳，还能怎么给他封赏？ 至于蓝玉，他手下的明军最为精锐，还是放在昆明守住大本营比较合适！ “臣叩见皇上！” 寝殿之中，朱由榔坐在椅子上。白文选一路进入其中，见到他以后顿时下跪行礼。 “巩昌王！不必客气！” 朱由榔摆手。 白文选站起身。 “皇上，您找臣是有什么事情吗？” “朕也不跟你客套！找你来确有要事......朕打算派你去攻打缅国，将缅国的地盘给拿下来......” “攻打缅国？” 白文选惊了一下。 “朕调拨给你一万精兵！再将三门大炮给你.....你可否有信心拿下缅国？” 朱由榔问。 白文选略微思索，而后高声回道，“有！” “臣之前跟缅人交手过，几十骑兵就能打得他们上千人大溃而逃......若是能有一万精兵和三门大炮的话，臣认为半年时间拿下缅国全境不成问题......” “臣愿立军令状！若是做不到的话，请皇上依军法论处......” 第三十九章 投奔 海风渐起，船队行进在一望无际的大海上。 浪花四溅，不断拍打着船体，以至于站在甲班上的张煌言都有些恍惚！他并不是晕船，只是心中躁动难安，一时间根本无法平静下来。 本来是去台湾的他在半路上碰到了郑成功的人，得知郑成功传去的消息确实不假之后，张煌言当即带着人马改道，与郑成功的人一同前往昆明。 这一走，就是一个多月的时间。 经过一段时间的漂泊，他们终于快抵达安南的海岸。 “不知道皇上如今怎么样.....” “也不知道昆明那边能不能收到我派人送去的消息......” 张煌言站在甲班上嘀咕起来。 如今他麾下只剩三千兵丁，其中大部分都是伤兵，除此之外，还跟着四千多的家眷。 这些人皆是老弱病残，一旦遇上敌军，这支部队恐怕是没有太大战斗力的。 更重要的是，他们都是水军，在水上打仗不成问题，可到了陆地上，那就不是他们所擅长的。 不止是他们，郑成功派出来的人同样如此。 这回前往昆明的使团不过百余人，这些将领虽然战力不错，却也都是擅长水战而不擅陆战。 “张大人！” “不必担心！” 说话之人是站在张煌言身旁的郑宽，他是郑成功的侄子，也是前往昆明的郑成功使团的领导者。 “安南是我大明的属国，况且与我大明一向井水不犯河水，想来借道的话不会有任何问题的......” 张煌言叹息一声。 “希望如此吧！” “我大明周边的这些属国，一个个都是狼子野心，一旦我朝势微，这些属国便开始蠢蠢欲动......” 郑宽很赞同张煌言的这句话。 “蛮夷，畏威而不畏德......” “将来灭了清廷，我们有的是时间收拾他们......” 当天下午，一行人终于抵达安南的海岸。 云屯。 此地是安南东南侧的一座城。 当明军几千人登上陆地之后，云屯城里很快便有安南人赶了过来。 “你们是何人？” 一名穿着官袍的安南官员带着几十名衙役赶来询问，对方脸上带着警惕，看起来很是提防。 “这位大人，我们是大明的人！” “老夫是大明兵部尚书张煌言......” 张煌言站出来亲自交涉。 安南官员一听这话更加警醒，“大明的人？大明不是都快被灭了吗？” “你们来安南作甚？” 张煌言听到这话有些不悦。 可毕竟在别人的地盘上，张煌言也知道必须忍耐。 于是，他耐着性子开口道，“我们此行想借道贵国前往昆明......还请贵国可以行个方便！” “老夫向你保证，只要贵国允许我们通过，我麾下兵丁一律不会打扰安南的百姓......” “借道？” 安南官员脸上有几分讥讽之色，“广西不是大明的国土吗？为何你们去昆明不走那里？” 一旁的郑宽是武将，可没有文臣这样的耐心。 见安南官员如此不敬，郑宽指着对方鼻子开骂，“去你娘的！老子就问你借不借......” “不借的话，我家延平王亲率二十万大军前来，到时候安南可就不止向我们赔礼道歉这么简单了......” 郑宽的怒骂还是管用的。 之前还冷嘲热讽的安南官员听到这些话很快怂了！ 他一改之前的态度，主动将郑宽和张煌言朝城里迎去。 “两位大人别生气！” “我不是有意讥讽你们的......只是害怕你们是清人假扮的，所以才故意这样试探......” “既然是大明的使团，那你们请跟我来！” “我是云屯的知县阮士宗，可为使团安排住的地方.....至于借道一事，请两位容许我马上派人去跟我们的王禀报一下......” 安南官员笑了笑，“凡事都有个流程，还望二位理解一下......” 张煌言和郑宽见对方答应，倒是也不再要求什么。于是，明军一行人很快被带入城中。 阮士宗的招待还是不错的。 明军入城之后，阮士宗亲自在县衙设宴请张煌言和郑宽一行人前去。 至于兵丁与家眷们，则安置在城中北侧的一处营地里，同时也派人送去饭食给他们。 “张大人，我敬你一杯！” 阮士宗举起酒杯，“我虽是安南人，却一向敬重大明......而今天朝遭遇危机，我也多少听说了一些......” “唉！奈何我安南国力有限，否则真想出兵帮一帮天朝......” 阮士宗的话让张煌言有些意外。 更有些感触。 “阮知县，你有此心便足够了！希望从今以后，我大明与安南世代交好......” 乒。 两人的酒杯碰到一起，张煌言一饮而尽。 “郑将军，我也敬你一杯！” 阮士宗走到郑宽身旁，“早就听说过延平王的威名，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他的侄子......” “下官真乃三生有幸......” 郑宽一听到阮士宗如此吹捧郑成功，顿时乐开了花。 “阮知县，好说好说！” “之前多有得罪，我是武人，你可切莫记我的仇......” 两人同样一饮而尽。 待张煌言一行都把酒喝下去之后，阮士宗这才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之前的态度一下没了，取而代之的是明军上岸时的那副嘲讽与提防。 “二位，借道的事情你们就别想了！” “我安南地大物博，倒是缺不少奴仆，不如你们就留下来吧！” 阮士宗道。 张煌言与郑宽对视一眼。 两人正欲发火，不料却感觉浑身一阵眩晕。 “这酒......有毒！” 郑宽想要站起身来，却扑通一声摔倒在地。 张煌言怒视阮士宗，“阮知县，你到底想做什么？我大明可没有得罪你们......” “得罪？” “大明与我安南本就有仇！而今你们落魄了，正是我安南报仇雪恨的时候......” 阮士宗得意地笑了起来。 “阮知县，难道你这样做就不怕我大明皇帝发兵攻打安南吗？” 张煌言强撑着开口说道。 结果话才说完，他就一下晕倒在桌子上。 阮士宗看着倒了一地的明人忍不住摇摇头，嘴角露出一丝不屑的笑。 “攻打我们？你们也配？” “一群丧家之犬罢了！还是先保住你们自己再说吧！” 第四十章 赎金 秋日的太阳悬挂于天际，昆明城的天气逐渐凉快下来。 城外的一处空地上，白文选正领着一万兵马接受朱由榔的检阅。旌旗飞舞，人头攒动，明军将士们的目光皆落在身处高台的朱由榔身上。 “巩昌王！” “将士们......朕在昆明等着你们凯旋！” 朱由榔居高临下朗声道。 “大明万岁！” “皇上万岁！” 白文选带领将士们一阵呐喊。 众人声势浩大，气势如虹。 “出兵！” 朱由榔一声令下，白文选率领的一万精兵分批出发。 在白文选临走之前，朱由榔也将其叫住，“巩昌王，凡事小心.....有任何事情都可以派人来告诉朕......” “待你攻占缅国全境之后，朕答应你，将你的爵位升级为亲王......” 虽然只是画饼，可这个饼显然是完全可以吃到的。 白文选因此一脸欢喜。 “皇上，您就放心吧！臣一定完成您嘱托的任务......” 白文选走了！ 他刚走没多久，一名骑兵就赶到昆明城下。 “报！” “马关知县送来紧急军情！” 骑兵一路来到朱由榔面前，将怀里的文书给掏出来。 “马关知县？” “那边不是靠近安南吗？能有什么紧急军情？” 朱由榔一脸疑惑地将文书打开。 这一看，朱由榔的脸色顿时垮了下来。 一旁跟随他的黔国公沐天波见到皇帝脸色奇差，也忍不住开口询问起来，“皇上，出了何事？” “莫不是安南那边有了状况？” 朱由榔没有说话，只是将文书递到他的手中。 沐天波的脸色也很快黑下来。 “岂有此理！安南这是想做什么？” “他们竟然拿我大明的臣子作为要挟......还要我们拿五十万两银子去交换，简直欺人太甚......” “黔国公，告诉众臣，马上召开朝会......” 半个时辰后。 王府的主殿之中，永历朝廷的班底全部聚集于此。 朱由榔把事情经过告诉众人。 朝堂上顿时一片激愤。 李定国是第一个跳出来的。 “皇上，臣以为安南这是在挑衅我大明！臣恳请皇上允许，臣愿意带一万精兵.....不，五千精兵就够了！” “给臣两个月时间，臣就能打到安南的王城去......” 蓝玉是第二个跳出来的。 这回他没有反驳李定国，只是表态跟李定国如出一撤。 “皇上，安南人如此辱我大明！臣愿领兵前往......” “不用五千！三千兵就够了！” “臣一定把安南王抓到昆明来为皇上献舞......” 武将主战，两人的反应并没有出乎朱由榔的预料。 “皇上，臣以为此事不能着急.....” 站出来说话的人是张居正。 “安南人虽然不敬，可如今朝廷要考虑的是如何保证我们的人能安全回来......” “万一我们派兵前去，安南人铤而走险杀掉他们，那到时候可就悔之晚矣......” 朱由榔点点头。 “张首辅说得不错！” “朕担心的也是这个问题！” “张煌言是我大明的兵部尚书，这么多年一直在浙东地区抗击清军......即便没有功劳也是有苦劳的！这样的人，正是如今朝廷所需要的......” “我们必须保证张煌言他们平安回来......” 朱由榔想着，把目光落到了沐天波身上。 “打安南很简单，但现在不是时候！” “黔国公，不如你亲自走一遭！” “沐家在西南一带颇有威名，由你去跟安南王沟通，看能不能想办法把张煌言他们救回来......” “朕调拨五百精兵护送你......” 皇帝亲口派出的任务，沐天波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 “臣领旨！” 待沐天波接下任务后，朱由榔又把目光落到李定国身上。 “晋王！” “臣在。” “等黔国公领兵进入安南境内之后，你率五千精兵进入马关县驻扎......”朱由榔说，“安南若是识趣，那朕可以花点钱先解决此事。” “可要是安南敢伤害我们的人，那你就带兵踏破升龙府......” “臣领命！” 李定国一脸亢奋地走了。 —— 升龙府。 这里是安南的国都。 城外的官道上，一排囚车缓缓前行。押送他们的是三千安南士卒，而在队伍前面，则是之前使诈迷晕了张煌言一行的阮士宗。 囚车摇摇晃晃，在凹凸不平的道路上显得极为颠簸。 站在里面的张煌言一言不发，一直保持沉默。倒是身为武人的郑宽，一路上几乎没有停下过，可以说用脏话把阮士宗的祖宗十八代都给问候过了！ “阮士宗，我曹你娘......你踏马一个安南的小知县，凭什么在老子面前耀武扬威？” “告诉你，别让老子出来。只要有机会逮住你，老子非得阉了你，让你狗日的当太监......” 郑宽骂得口干舌燥。 然而队伍最前面的阮士宗压根儿没有搭理，或者说，没有听到。 “郑将军，别骂了！省省力气吧！” 张煌言突然出声道。 见张煌言开口，郑宽的脾气稍稍收敛一些，“大人，这些安南人不骂不行，都是一群白眼狼......” “骂他们有何用？” 张煌言叹息一声，“不如还是想想该如何逃出去吧！” “如今朝廷兵马有限，恐怕也不可能为了我们跟安南起什么冲突......这样的话，我们必须想办法自救才行......” “大人，您别担心！” “延平王若是知道我们被扣押，一定会派人来救我们的......郑部有二十万兵马，若是倾巢出动，安南人恐怕还没打就吓死了......” 郑宽说。 听到这话，张煌言忽然没来由地问了一句，“二十万？延平王真有这么多兵马？” 郑宽这下倒是不说话了，只是看着张煌言讪笑一下。 两个时辰后，张煌言一行终于进入升龙城中。 当他们出现在城中街道上的时候，两侧的安南百姓们全都好奇地探出头来观望！ 郑宽觉得有些没面子，赶忙把脸望到天上。张煌言虽然什么都没说，可脸色也有些不太好看。 “安南王欺人太甚！” “我是大明的兵部尚书，他这样是在故意羞辱我大明......” 第四十一章 羞辱 “皇上驾到！” 升龙府的王城大殿内，太监在上方大喊一声，紧跟着一群文武百官齐齐跪倒。 安南曾在上千年间都被华夏统治，在大明永乐时期又并入华夏版图，只不过宣宗时期被放弃掉。 因而，不论是文化还是习俗，安南地区皆与大明类似。 在一片呼喊声中，安南国王穿着袍服缓步走出。 待他坐到王座上之后，张煌言与郑宽一行被士卒们押送着来到大殿下方。 “尔等见了朕为何不跪？” 安南国王冷声质问道。 张煌言听到这话反问一句，“敢问安南王，你为何敢自称为朕？” “安南不过是大明的属地，你不过就是大明封的一个郡王......竟然也敢僭越称帝......” 安南国王听到这话不屑一顾。 “大明？” “大明现在何处？” 安南国王笑出声来，“你们的皇帝当初都被撵到缅国去了，你还在这里大言不惭？” “朕天命所归，乃大越国的皇帝！尔大明不过一土鸡瓦狗，朕有何惧之？” 张煌言听到这话咬牙切齿。 “安南王，你休要嚣张！” “此等犯上作乱之举，我今日定当铭记......将来我大明复国之时，就是跟你们算总账的时候......” 安南国王见到张煌言如此愤怒，不但没有生气，反而面带戏谑之色。 他冲着下面的人挥了挥手。 “让他们跪下！” “诺。” 士卒们很快行动。 “跪下。” 一名士卒冲着张煌言的小腿猛地踹去，张煌言的身体不受控制一个趔趄，可他还是尽量稳住身形不让自己跪倒下去。 身后的安南士卒见状十分火大，干脆拿来一根水火棍就朝张煌言的腿上招呼过去。 啪。 一棍挥出，张煌言闷哼一声，紧跟着整个人面露痛苦之色，额头上的汗珠不断往外冒出。 啪。 又是一棍挥出，这次确实跪下了，不过跪倒的人是站在张煌言身旁的郑宽。 郑宽一开始还很硬气，到后面挨了几下之后，当即选择跪倒在地上。 虽然表面上看起来他还是有些不屈服，可实际上，郑宽跪下之后便没有丝毫挪动。 “大人！” “别硬撑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郑宽见张煌言挨了好几下赶忙出声提醒。 可张煌言根本不听他的。 “本官乃是大明的兵部尚书！岂有跪这种僭越之辈的道理？” 啪。 啪。 士卒的水火棍一连打了十几下，张煌言都始终没有发出一声惨叫，哪怕他的脸颊都已经抽搐起来。 啪。 终于，水火棍断了！ 张煌言也一头直挺挺地栽倒下去，当场昏迷。 “哼！” “真是一个硬骨头......” 安南国王冷哼一声，“把他拉下去.....打入天牢！多找机会折磨折磨他，朕就不信他的骨头能一直那么硬......” “诺！” 张煌言被拖走了。 这下只剩郑宽等武将留在大殿之中。 “你们呢？” “若是肯跪在地上给朕叩几个头，朕就放过你们......” 安南国王饶有兴致地看着郑宽几人。 本来跪下都已经很勉强了！ 此时再叩头的话，郑宽自然是不愿意的。 “安南王，我告诉你，我是大明延平王的侄子！” “我郑家有水师三十万人，你若是今日辱我，来日我叔父知晓，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郑宽说。 安南国王听到这话眉头微皱，“延平王？” “很了不起吗？” “来人！给他掌嘴！” 啪。 啪。 押解郑宽的士卒冲上来就一阵耳光伺候。 声音之大，以至于整个大殿之中都出现回响。 “停。” 一阵时间后，安南国王终于叫停。 此时抽郑宽大嘴巴的士卒手都已经红肿，郑宽脸颊更是被打得像猪头一样，他的嘴角也溢出鲜血，看起来凄惨无比。 “现在还要嘴硬吗？” 安南国王问。 郑宽怒目圆睁，一直死死地盯着安南国王，过了好几秒，他才用已经含糊不清的嘴巴冲安南国王喊了一声，“安南王，我曹你娘......” 安南国王的脸色瞬间黑下来。 “拉出去！” “往死里打......” —— 黔国公沐天波的效率还是很高的。 皇帝命令下达的当天晚上，他便骑马在五百精兵的护卫下一路前往马关县。花了一天一夜功夫赶到马关县后，沐天波只简单吃了顿饭，便继续动身前往安南。 征北关。 此地位于崇山峻岭之中，地势险要。是马关县通往安南的最大关口，也是安南北部边境上最大的关镇。 当沐天波领着五百精兵赶到之时，征北关的守军们顿时紧张起来。 “来者何人？” 守将在城头上喊话。 “我是大明黔国公沐天波！欲入安南与你们的国王商议要事......” 沐天波一边说着，一边递上证明身份的文书。 “真是沐府的大印......” 守将自然是认得黔国公府的，毕竟沐家在云南世代镇守长达两百多年，在西南一带还是相当有威名的。 这一点上，沐府的威名有时候甚至比皇帝的威名更加管用。 “黔国公，入关可以......但这五百精兵你不能带！” 守将在关城上出声提醒。 沐天波有些不愿意。 “为何不能带？” “这些人是使团的一部分.....是我家皇上亲自派来的......” 守将根本不听。 “不能带就是不能带！” “黔国公若是不从，那就请回吧！” 沐天波这下犹豫了！ 不能带护卫这件事情对于他来说是有过惨痛教训的。 当初跟随永历帝进入缅国的时候，缅方一再强调不许护卫们携带武器。当时皇帝和大臣们都急着逃命，于是就真的将武器铠甲全部扔掉。 结果，到了阿瓦城之后，缅人对永历朝廷愈发不敬，尤其是最后莽白叛乱之时，更是派乱兵屠杀永历君臣。 若是那些护卫有兵器铠甲，缅人敢这么肆无忌惮吗？ 只是，一想到皇帝的交代和张煌言等人的性命，沐天波最终还是选择妥协。 “不怕......如今昆明有我朝数万精兵！” “安南王只要不蠢，就应当不会做出什么事情......” 第四十二章 狮子大开口 升龙府。 王城北侧的太庙中，安南国王黎佑正在祷告上天，祭奠先祖。太庙中一阵烟雾缭绕，黎佑跪在一处蒲团上，冲着祖宗牌位郑重叩首。 “黎朝的诸位先帝，孙儿有一个喜讯告诉你们！” “明人的江山被北方的鞑靼夺取，而今明人已经朝不保夕......孙儿近些时日扣留了他们的人，要他们拿几十万两银子来交换......” “不过孙儿不会把人还给他们的！” “昔日明人插手我安南内事，欺辱我安南君臣.....这个仇孙儿必须报......” 黎佑的神色看起来癫狂而亢奋。 祭奠完之后不久，黎佑刚走到太庙门口，一名安南国的官员就赶来禀报。 “皇上，明国派人来了！” “哦？” 黎佑问道，“派的谁过来？” “是明国的黔国公沐天波！” 听到这个名字，黎佑的眉头顿时紧皱起来。 “沐府？” 沐府在西南一带的名声可是非常大的，哪怕他是安南国王，对于沐府也多少要生出几分敬畏。 当然，此一时彼一时，如今的沐府早就是个空架子了！ “让他来。” “朕在升龙府等他......” 两天之后，沐天波终于赶到升龙府。 尽管一路舟车劳顿，可沐天波并未歇息，而是第一时间进入王城求见安南国王。 “明使沐天波见过安南国王！” 偏殿之中，沐天波终于见到黎佑。 他并未行跪拜礼，只是拱手作揖。 “沐天波，你为何不跪朕？” 沐天波同样面露惊疑之色，“朕？敢问安南王，你何时自称朕的？安南不过一小邦尔，称国王便足矣......天朝上国的称呼可是你们敢僭越的？” 沐天波越往后说越带着质问的语气。 作为黔国公府的后人，他知道不论是西南诸土司还是各国，他们都只臣服于更强大的势力。 若是在他们面前示弱，恐怕只会被小瞧，而且，他们也更加不可能放人！ 沐天波的话的确把黎佑吓了一跳。 不过，也只是片刻，黎佑便回过神来。 “天朝上国在何处？” “我安南乃华夏正宗，如今明国已灭，安南自然当继承之.....朕已经想好了，择日就改掉国名为大越王朝，而朕是大越的第一位皇帝......” 沐天波心中一惊。 他没想到黎佑还有如此的狼子野心。 “安南王，你就不怕我大明发兵攻打你们？” “劝你好自为之，若是赶紧将我们的人放了，本公可以在皇上那里多说你们的好话......这样，或许能避免将来兵临城下的局面.....” 沐天波说。 这下黎佑直接笑出声来。 “尔等明人才多少兵马？” “竟也想攻打我们？简直就是笑话！” 黎佑的语气极为不屑，“我安南能凑出二十万大军，你们能吗？” 沐天波此时也看出来了！ 面前这个安南王不是一个省油的灯，考虑到张煌言等人的安全，沐天波不打算再激怒对方。 “安南王，你到底如何才肯放掉我们的人？” 沐天波问。 黎佑脸上露出得意的神情。 “很简单.....” “首先，将昆明以南的土地全部割让给我们......其次，拿五十万两白银来换他们......” “最后，明国向我安南称臣，从此以后，明国乃我安南之附属国，你们的皇帝见了朕也要行君臣之礼......” 黎佑的话让沐天波差点儿炸了。 “荒谬！” “此事绝无可能！我大明朝近三百年......不割地不赔款不称臣纳贡......” “你说的这些条件一个也做不到！” 沐天波几乎是吼出来的。 “做不到那就不必谈了！” “黔国公，请回吧！” 黎佑冷冷说出一句，紧跟着扔下沐天波独自离开。 眼看事情根本谈不拢，沐天波一时间也陷入迷茫之中。 若安南只是要钱，那大明还能想办法先糊弄一下。可是，割地称臣纳贡这种事情绝无可能。 离开王城的沐天波没有马上离开升龙府，此时太阳已经落山，就算要走，也要等到明日才行。 正常情况下，安南人应当把沐天波这样的使者安排在鸿胪寺居住。 然而，这一次安南人并没有这样做，而是将其安置到了城中一家客栈。 嘎吱。 沐天波tui开客栈房门，一股木头腐烂的味道从里面传出。 他定眼一瞧，这哪是什么客房，房间不过巴掌大，屋子里仅有一张床和一张桌子，上面都铺满了灰尘，一看就是很久没有人打扫。 房间甚至连窗户都没有。 沐天波怒不可遏，当即把负责安排的小吏叫来。 “本公乃是大明的使者，你们胆敢这样怠慢我？” 沐天波质问道。 安排住宿的小吏完全没把沐天波的话当一回事儿，只一脸傲慢地站在那里，冷不丁回了一句，“大人要住好的早说啊！” “给钱便是。” “只要给钱，小人马上给大人换房间......” 沐天波本来想着出门要精打细算，他也不是没吃过苦的人。可是一看这地方比特码缅国那边都要更差，沐天波实在是有些忍不了。 他知道安南人在故意刁难，可时局如此，只能暂时忍耐一下。 “换一间上房要多少钱？” 沐天波问。 “五十两！” “什么？” 沐天波惊了。 “本来换一间上房也就十两银子，可你是明国的人，所以必须收五十两......总之爱住不住......” 小吏一脸不耐烦道。 沐天波气得咬牙切齿，却也只能选择妥协。 “罢了！明日一早就走......” 沐天波心道。 他从怀中掏出五十两递到小吏手中，很快，他就被带到另一处房间。相比起之前的环境，这一次好歹干净不少，也有窗户能透透气。 地方虽然也不大，可好歹屋子里没有那股腐臭的味道。 吱。 沐天波站在窗户前，特地将木头制造的窗户打开透透气。然而，刚打开窗户，他的目光就被远处的一阵嘈杂声所吸引。 “快来看快来瞧！这可是大明的女子，都是黄花大闺女......” “哪一家缺丫鬟的可以买回去，保证能生几个大胖小子......” 街道上的一处巷口，一名商贩正在兜售一批女子。 这些女子从身上的衣着打扮来看与安南人略有差别。此时她们全都被绳索束缚起来跪在原地，一大堆安南男子都在围观起哄。 “这位爷，还看什么啊！买吧！” “这个女子二十两.....瞧瞧，这身段儿.....买回家肯定不亏的......” 商贩说着，竟突然一把扯掉女子胸前的衣服。一时间，春光乍泄，雪白的风景直接袒露在众人眼前。 第四十三章 杀 整个人堆都发出一阵惊呼声。 被扯掉衣服的女子满脸通红，想要避开，却因为被捆住手脚根本无法动弹，于是只能跪在原地无奈啜泣。 “岂有此理！” 看到这一幕的沐天波彻底失去理智。 他如何不清楚，这些被贩卖的女子定然是大明将士的家眷！ “安南人胆敢辱我大明儿女.....是可忍孰不可忍......” 沐天波说完，转身就朝着楼下冲去。 此时街道上仍是一片热闹景象，站在周遭起哄的安南男子可不少，这些人故意挤到女子面前，趁着这个机会伸出手在上面一阵乱摸。 女子吓得惊叫起来。 一旁的商贩见到这一幕不但不阻止，反倒笑嘻嘻地开口，“手感不错吧？大明的娘们儿就是嫩......” “你们别光摸啊！该买就买，买回去玩够了还能送人......” 就在人群一阵躁动之时，沐天波终于来到近前。 他一路闯入人群中，先是一把推开挡在面前的安南人，紧跟着从腰间抽出长剑，对准叫卖的安南商贩就一剑刺了进去。 噗。 沐天波面色肃然，被刺的商贩则是一脸惊恐栽倒下去。 鲜血流了一地。 “杀人了......” 现场一阵惊叫，人群四散逃开。 沐天波举剑四下打量，看着周围的安南百姓怒吼出声，“本公乃大明黔国公沐天波！告诉你们，尔等再敢欺辱我大明的人就是这个下场......” 沐天波的气场颇为强大。 一时间竟将在场数百名安南百姓全部震住。 “你没事吧？” 沐天波将带血的长剑擦拭后收回剑鞘，而后来到女子身旁，先用衣服遮挡住女子袒露的地方，然后再将其背后的绳索砍断。 女子没有回答，只是看着沐天波哭嚎出声。 沐天波长叹一口气，又将捆住其余女子的绳索全部砍断。 “放心吧！” “我会带你们回大明的.....” 话音落下，这些女子突然跪在沐天波面前。 “大人，求求您救救我们的家人......” “他们被抓起来了......” 女子们你一句我一句，都想抓住沐天波这根救命稻草。 就在此时，一群安南官兵赶到此处。 “光天化日之下，谁敢在此地杀人？” 一名穿着官袍的男子带兵将沐天波团团围住。 “本公乃大明黔国公！” “人是我杀的.....带我去见你们的王！” 沐天波冷声回道。 男子一听沐天波的大名当即怂了半分。 “带走！” 一声令下以后，沐天波被官兵们押送离开。 “你们等着本公.....本公一定将你们救出来！” 临走之时，沐天波冲女子们喊话。 没过多久。 沐天波再一次来到王城。 只不过，这一回安南国王黎佑并没有见他。负责押送的人只是将他送到王城一旁的地牢之中。 幽暗的地牢很是狭小，且只有一条路通往其中。身材高大的沐天波走在路上，整个人不得不弯腰屈身。 道路两旁隔一段距离便放置几根蜡烛，空气又潮又闷，甚至还有一丝腐臭，仿佛下一刻就要让人窒息。 “这是何处？” 沐天波问押送的官员。 然而对方根本不搭理他。 沐天波感觉有些不对劲，“本公要见你们的王......这是什么鬼地方？快让本公出去.....” 对方还是不予理会。 终于，沐天波跟着对方走入一道密室之中。 刚一进去，沐天波才抬起脑袋，就感觉有两根水火棍猛地挥来。 砰，沐天波惨叫一声，这两根水火棍打到他的腿上，当即令他一个趔趄摔倒在地。 沐天波想要反抗，可没等他爬起，两个安南士卒冲上来就用一条铁链将其锁住。 “尔等胆敢害我......我是大明黔国公......” 沐天波在挣扎中喊话。 可他面前的安南人根本不听，只冲他不断挥舞木棍。噗，沐天波喷出一口鲜血，整个人栽倒下去彻底昏迷。 这一昏迷似乎过去了许久。 等到沐天波再一次醒来之时，他感觉自己浑身都在发痛。胸口更是有一口气堵在里面，稍一用力呼吸，一股剧痛就涌上心头。 “这是在哪？” 沐天波四处打量，发现周围一片脏兮兮的，自己的下半身则泡在水中。 “这是安南人的水牢.....” 在沐天波困惑之际，一旁传出另一道声音。 沐天波将目光投过去，发现另一名被锁链套住的人，此人身上竟然还穿着大明的官袍。 “绯色官袍？” 沐天波有些吃惊，“您难道是......张煌言大人？” 对方睁开奄奄一息的双目，仔细朝沐天波瞧了几眼。 “我是！阁下是......” “张大人，我是沐天波.....” 沐天波惊叫起来。 “黔国公？” 张煌言也很意外，“您为何会在这里？为何会被安南人关进来？” 沐天波也没隐瞒，将皇帝派他来安南交涉，以及之前发生的事情一一讲出。听到皇帝派人前来，张煌言先是感动，而后痛哭流涕。 “皇上......” “是老臣无能！害了这么多的将士......” 张煌言说着又看向沐天波，“黔国公！都怪我们.....是我们拖累你了！要不是这样，你也不至于吃这么多的苦.....” “张大人！别这样说，你我都是大明的人......现在朝廷困难，不管如何我们都要坚持下去......” “再说了！这是安南人的错误，与大人有什么关系？” 两人惺惺相惜一阵，紧跟着沐天波也问出一个问题。 “张大人，你被关在这里多久了？” “我不知道！从我来到安南就被扣押起来......如今不知道过去了多少时日！” 听到这话沐天波脸色凝重。 “不行！” “再这样下去我们都要死在这里......” “安南人狼子野心，我必须回去跟皇上禀明实情.....”沐天波道，“如今这局面，恐怕只能请皇上发兵攻打安南.....” “唉！” 张煌言叹息一声，“攻打安南谈何容易？” “老臣死了也就罢了，只是对不起这么多的将士......” “张大人！不必担心！我有办法！” 沐天波说完，很快朝着水牢外面开始大声喊话，“告诉你们的王，我愿意答应他的要求......” “请他速速放我回去跟我家皇上商议......” 第四十四章 忍辱负重 “这么说.....你愿意替朕去跟你们的皇帝开口了？” 大殿之上，安南国王黎佑一脸戏谑地看向沐天波。 此时他坐在王座之上，之前不肯下跪的沐天波则跪在下方。之前那股不肯屈服的劲儿早已经烟消云散。 “臣.....愿意！” 沐天波为了隐忍，尽管心中不屑，却还是开口回答，“皇上所说的条件都好办，只不过五十万两白银恐怕一时间难以凑齐，但只要皇上肯放我回去，那我可以说服我家皇上答应此事......” “我是大明的黔国公，在西南的事务上，我家皇上愿意听我的......” 为了可以顺利离开，沐天波给出了更充足的理由。 黎佑听到这话很是满意。 “好！” “既然如此，那你就快回去吧！” “朕等着你的好消息......” 黎佑道。 沐天波正打算离开，可突然想到了什么，于是又开口说道，“皇上，臣有一件事情想请您答应......” “说。” “臣想把天牢中那位跟臣关在一起的人带走......” 沐天波话都还没说完，黎佑便直接打断他。 “不行！” “你以为朕不知道他是什么人？” 沐天波见状也没反驳，只是继续开口，“那臣想把之前遇到的那些大明女子都带走......” “她们只是普通百姓，并不是朝廷官员......求皇上成全！” 沐天波说着还给黎佑磕了一个。 黎佑嘴角露出一丝坏笑。 “朕答应你！” 黎佑说着指了指一旁的贴身太监，“小阮子，你带朕的命令去，让他们把那群女子都放了......” “奴婢遵命。” 半个时辰后，太监带着沐天波出了王宫。 两人坐在颠簸的马车上一路朝着北侧赶去，过了好一阵，马车在一座军营前停下。 “这是何处？” 沐天波有些不祥的预感。 太监瞥了他一眼，却没有回答，只是说出一句，“走吧！人就在里面......” 太监出示腰牌，守卫放行，沐天波与其一路朝里走。 “军营？” 看到一大群安南士卒的时候，沐天波的眉头已经拧成了一团！他终于明白那种不祥的感觉到底从何而来！ “啊！” 一阵凄厉的叫声传来。 沐天波浑身一震，紧跟着就看到一处营房外面，十几名大明女子正被一群安南士卒给肆意凌辱。 她们浑身皆是一片清凉，雪白的肤色与安南士卒黝黑的皮肤几乎形成鲜明对比。 “不要......” “不！” 大明女子哭成一片。 其中一人想要反抗，却被一名安南士卒一巴掌扇翻在地。等到失去反抗能力之后，这名安南士卒抱起被打的女子，他将其扔到一旁的木桌上，紧跟着褪去自己最后的遮挡，然后就开始肆意放纵。 “畜生！” “我要宰了他们......” 沐天波双眼猩红，面目狰狞，说着就要朝腰间的佩剑摸去。可等到伸出手以后，他才发现自己的佩剑早就被安南人抢走了！ “公公！” “这些都是我大明的人，难道你们不管一下？” 无奈的沐天波试图说服一旁的太监。 然而对方只是无所谓地轻笑一声。 “黔国公，不过就是一群百姓......你又何必如此？” “再说了！这里是军营，这些兵都憋坏了......这种时候谁敢去拦？我可不想去触这个霉头......” 见公公这样说，沐天波知道多说无益。 尽管对方人多势众，可他还是在第一时间冲了上去。 “快停下！” “本公是大明黔国公，尔等若是再敢辱我大明女子，休怪本公让安南皇上处置你们......” 沐天波疯了一般上去阻止。 他的喊话并没有被这些士卒们放在眼里，甚至都没人正眼瞧他一下。 眼看喊话不起作用，沐天波冲上去就拽住一人，紧跟着一拳砸向对方的面门。他虽然伤了，可毕竟还是有功夫在身的，对于几个大头兵自然不在话下。 然而，他的举动很快激起这些士卒的反抗。 “狗日的，敢来坏老子的好事......” “揍他！管你什么狗屁黔国公......” “给老子往死里打......” 沐天波很快被一群人按在地上暴揍。 无力反抗的他只能在剧痛中护住自己的脑袋！ 好一阵。 事情终于结束。 “爽！大明的娘们儿就是带劲......” “真他妈过瘾！又嫩又白......” “曹！比老子家里的瓷碗都要大......” 乱兵们在一阵污言秽语中离开。 沐天波此时被揍得只剩下最后一口气。 他的视线逐渐模糊。 在恍惚之中，他看到几名不堪受辱的女子投井自尽。 “不.....不要！” 泪水从沐天波的眼角滑落下去。 此时此刻，比起身体上的痛，更令他难受的是精神上的痛苦。 当天夜里。 沐天波终于离开升龙府。 安南人见他都快死了，特地给了他一辆马车。与他一同回去的，还有三名大明的女子。 她们也是最后活下来的三人。 —— 马关县。 自从沐天波出发前往安南之后，李定国便率领五千精兵驻守此地。 考虑到沐天波的安危，一向好战的李定国这回没敢轻举妄动，只是不时悄悄派人去边境各处探查情况。 这一日，天色渐晚，李定国在城头上巡视。 眼看天都马上黑了，李定国便命令城下的士卒将城门关闭。 “将军，您看......有一辆马车！” 李定国的亲兵开口喊了一声。 李定国循声望去，果然看到马车行进在崎岖的山道上。 “会是谁？” 李定国揣测道，“难道是黔国公回来了？” “快！派人前去迎接！” 李定国一下令，城中立即有一队骑兵赶了过去。 没过多久，其中一人率先回来。 “报！” “晋王，黔国公回来了！” 李定国听到沐天波回来，亲自走出城门前去迎接。 可等到马车停下，掀开帘子以后，李定国看到的只是一个奄奄一息仿佛快要死了的沐天波。 “黔国公，你这是怎么了？” 李定国惊呼道。 “晋王......” 沐天波想要伸出手够到李定国，可手才刚伸了一下，整个人就一头栽倒昏迷过去。 第四十五章 仇恨 夜色已深，县衙东侧的卧房外，城里找来的郎中刚为沐天波诊治完，李定国则送其离开。 “晋王，黔国公这一次伤得很重！幸好他常年习武，年纪也不大！身子骨还比较硬朗.....” “即使如此，没有个大半年也是无法完全恢复的......” 郎中说着叹息一声。 “他的腿已经断了，本来有机会接好的，可路上耽误太久.....恕老朽如今已无能为力！” “其他的地方.....按老朽开的方子先喝药吧！一个月后若是黔国公还在此处，晋王您派人言语一声，老朽会再来复诊的......” 李定国道一声谢，又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递到郎中手里。 “大夫，孤替黔国公给你道一声谢......” “王爷，不必客气......” 郎中收下银子就走了。 待李定国回到房间之时，昏迷的沐天波已然醒了过来。 他见到李定国的第一句话，并不是询问自己的伤情，而是开口问道，“晋王，那三名跟我回来的女子在哪里？” “她们已经被我安排住下了！” 李定国回道，“黔国公，不必担心！这里是大明.....” 此话一出，沐天波的眼泪简直收不住地往外掉。 李定国也看出来不对劲，小心翼翼开口问道，“黔国公，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何你会伤得如此严重？” “你不是去谈判的吗？到底如何了？” 沐天波倒是没有隐瞒，把谈判的事情一一告诉李定国。 只不过，他特地隐去了军营里那些大明女子被侮辱的事情。 “什么？” “狗日的安南王，竟敢如此嚣张？” “辱我大明使者，还欺压我大明百姓......”李定国怒不可遏，站起身一脚踹飞旁边的椅子。 “明日......” “明日一早老子就出兵！遭瘟的安南人，老子不打到升龙府老子就不叫李定国......” 李定国嚷嚷着就要叫人过来。 “等一下。” 沐天波叫住李定国，“拿纸笔来！” “嗯？” 李定国有些懵，却还是命人将纸笔拿来。 “晋王，你可否扶我一下？” 沐天波问。 “行。” 李定国将沐天波搀扶起来，沐天波坐在床上拿起纸笔一阵乱画。 “这是......” 李定国的目光逐渐变得振奋起来，“安南的补防图？” 沐天波将其交到他的手中。 “只是北部一些关隘的！我们回来的时候我特地观察的......不太全面！上面的驻防情况也不一定都对.....” “不过好歹能做个参考......” 李定国拿起一阵细看，脸上的喜悦简直挡不住。 “黔国公，你太厉害了！遭受如此屈辱，竟还有这般细腻的心思......” “以前是我小瞧你了！” 李定国兴奋道，“有了这份舆图，我们就可一鼓作气打到安南去......黔国公，你放心，这个仇我帮你报定了......” “不急！” 沐天波看起来比李定国冷静多了。 “安南兵马众多，而且，看起来不像是没有防备的样子......此事我认为还是先禀报给皇上！” “要打下安南，五千兵恐怕是不够的！” 沐天波说。 李定国点点头。 “五千兵确实勉强了一点！” “而今我军正在缅国那边开战，若是两线作战的话，恐怕是有些麻烦......”李定国说，“不如我修书一封给皇上，请皇上定夺此事吧！” “好！” “我现在不能动弹......也要写一封信给皇上！” 两人正商量着，突然，李定国的亲兵急匆匆赶到门外。 “晋王，出事了！” “怎么了？” “黔国公带回来的那三名女子......方才上吊了！” “什么？” 李定国还没做出反应，倚靠在床榻上的沐天波听闻此消息便失声痛哭。 “不......” “怎么会这样......” 沐天波伤心欲绝。 李定国看到这一幕便知道其中必定有隐情，可他没有询问。作为常年征战的将领，他能隐约猜到一些东西。 “唉！黔国公......节哀！” “你放心，我会安排人给她们做几口上好的棺材......至少，能保证她们死了是埋在大明的国土上的......” 李定国说。 —— 沐天波重伤的消息很快传到昆明。 一时间，永历朝廷一片哗然。 只不过，朝堂之上，对于是否出兵安南之事颇有些争论不休。 作为主战派的蓝玉当然不必多说，他是第一个跳出来要开战的。 “皇上，臣认为应该马上出兵教训一下安南！” “这狗日的......竟敢伤我大明的使者，简直是没把我们放在眼里......” 蓝玉怒骂之后朝朱由榔拱手。 “臣愿领一万兵踏平升龙府！捉起国王，毁其宗庙......” “将安南从地图上彻底抹去......” 蓝玉的话说完，作为内阁首辅的张居正在思虑之后也站了出来。 “皇上，臣赞同对安南开战！” “可臣认为不是现在......如今巩昌王正在攻打缅国，粮草供应大多都是从阿瓦城附近抽调的......” “若是两线作战，粮草供应恐怕不易......一旦战事持续无法打下安南，臣害怕已经占领的缅国之地会有百姓造反......” 张居正说的不无道理。 征收粮草本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更何况是还没有消化的占领区。若是战事旷日持续，缅地的百姓们肯定会因此抗拒的。 一旦他们开始反叛，那永历小朝廷可就真的一脚踩进泥潭之中了！不仅现在正在攻打的土地拿不下来，恐怕之前占领的土地也会被迫吐出。 到时候什么都没有，一切努力就都白费了！ “造反就杀！” “大不了只要地不要人......” 蓝玉出声驳斥张居正的说法。 他才讲完，一名文官又跳出来。 “梁国公，此言甚谬！” “只有地的话，我们找谁去种粮食？云南这些地方本就是地广人稀，尤其是经历战乱之后更是没多少人......” “大明的百姓不能移居过去，缅国的百姓又被杀光，那我们占领这些地盘又有何用？” “总不能把大军都派出去种地吧？” 蓝玉听到这话也是一脸烦闷。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 “那你们说怎样才可以？” 眼看大殿之中吵成一片，朱由榔并未明显站到哪一方，而是从怀里拿出沐天波写给他的那封信。 “诸位，朕这里有一封黔国公送来的信......” “他跟朕讲了许多他进入安南以后的事情，朕现在读给你们，不如诸位听一听......” “待听完之后，我们再做决断，如何？” 不等众臣回答，朱由榔便站起身拿着书信开始念起来。 第四十六章 突袭 大殿里一片安宁。 朱由榔也终于将沐天波写来的信读到尾声。 “臣沐天波身为朝廷重臣，本该劝阻皇上不宜大动兵戈.....奈何臣入安南之所见所闻，皆令臣怆然涕下，大明百姓之屈辱，恐比臣所见更甚数倍......” “故，臣愿以公爵之身请兵......安南国王狼子野心，安南人更是辱我大明君臣与百姓.....” “臣纵使战死沙场，也要与王师攻破安南，踏其宗庙，犁庭扫穴，将此贼从大明的版图上彻底抹除......” 信读完了。 官员们的队伍中有人低声啜泣，有人泪如雨下，还有人满脸愤慨。 这里的人大部分都是跟随永历小朝廷一起流亡过缅国的，他们太清楚那种人在异乡无可奈何的感觉。 当初他们是一群人出去尚且遭遇屈辱，而今这些百姓们的处境如何艰辛，他们比任何人都能想象得到。 “皇上，臣恳请您马上调拨兵马！” “臣可以立下军令状，若是灭不掉安南，臣愿受军法处置.....” 蓝玉又是第一个站出来的。 他虽然没有群臣们那样激愤，可眼角早已经被泪水打湿。作为元末明初的将领，他小时候也是从那种环境中过来的。 他很清楚，在这等乱世之中，百姓们的命有多么不值钱！百姓们有多么不容易！ 蓝玉一开口，张居正也再度站出。 作为老牌政治家，张居正可不是一两个故事就能打动了！ 从一名进士一路爬到大明的最高权力机构，又最终成为权势熏天的首辅，张居正的心早就已经冷透了！ 因此，他还是之前那种态度，“梁国公，出兵可以，但不是现在！” “如今已是秋天，再有几个月就入冬了......若是战事无法迅速结束，后勤辎重一定会成为最大的问题......” 张居正道。 眼看两人就要再度争吵，朱由榔也在这时候开口。 “立即出兵！” “朕意已决，尔等不必再劝我......” 朱由榔一锤定音。 “内阁和户部将粮草兵饷之事拟定章程后再交给朕裁决......” “皇上......” 张居正还想开口劝阻，朱由榔却根本不搭理他，只起身便离开了大殿。 一旁的蓝玉嘿嘿坏笑一下，冲着张居正投去看笑话的神情。 “皇上，等等臣......” 蓝玉很快追上朱由榔。 两人一同走在长廊中。 “皇上，既然您决定出兵！那就派臣去吧！” 蓝玉说。 “这么久不打仗，臣都快闲出毛病来了......” “不行。” 朱由榔回道，“梁国公，你是朝廷的定海神针！你留在昆明，两广的吴三桂和清廷兵马就不敢擅动......” “不是朕不想派你去，而是你很重要，不能随便调动位置！” 蓝玉听到这话又高兴又失望。 “那好吧！” “既然皇上都这样说了，那臣就留守昆明防备鞑子......不过，之后若有战事，还请皇上不要忘了臣......” “不会的。” 很快，朱由榔独自回到自己的书房。 决定出兵之后，他便坐在书房中思索起来。 如今明军一共有将近四万的可战之兵，其中白文选麾下有一万多人，蓝玉麾下也有一万多人。 除了朱由榔麾下的三千禁卫，还有一万多的兵马，那就是之前投降过来的清廷兵马。 朱由榔之前抽调两千兵进入自己的禁卫组建炮营。 如今真正可派出去的兵力也就万人！ 李定国去马关县的时候带了五千精兵，城中如今也就只剩下五千。 朱由榔一边想着，一边命人叫来总兵魏豹。 “末将叩见皇上！” 魏豹出现在书房门口。 “魏豹，朕调拨五千兵马给你，由你带到马关县去交给晋王.....” “把三尊神威大将军炮全部给他.....” 朱由榔一阵交代。 魏豹很快领命离去。 一天一夜后，魏豹率领的五千精兵赶到马关。与之一同前来的，还有押送过来的五万石粮草。 马关城外，李定国带人亲自迎接作为皇帝使者的魏豹。 “末将见过晋王！” 魏豹冲李定国拱手。 “不必客气！你可是皇上的使者.....” 两人也是旧识，所以彼此都很客气。 “晋王，兵马我已经带来了！” “皇上说了，此战交由你全权指挥！而今朝廷粮草供应顶多三个月，这三个月内，皇上可保你的后勤粮草不出任何问题......” “所以，皇上的意思是速战速决.....就算这一战不能灭掉安南也没关系，只要可以先把张大人跟几千军民救出来就行......” “待来年粮食丰收，天气也暖和一些，那时候我朝大军再一举荡平他们也无不可......” 李定国点点头。 “你回去告诉皇上，定国都明白了！” “一个小小的安南而已，要我说，恐怕都用不了三个月......” —— 两日后。 秋日将至，天色亮得越来越晚。 在大地还未完全苏醒之前，李定国已率领一万精兵赶到征北关下。 此处是云南入安南的第一大关，若是大军想迅速通行，那么从此处经过无疑是最快最方便的。 其他关隘倒是也可通行，但地势复杂，万一安南人有所准备，明军很容易遭遇伏击。 正因如此，李定国特地选择了此处作为攻打安南的第一站。 “把三门大炮推上来！” 李定国特地寻了一处高地。 这处高地是在他之前侦查这里就已经记下来的，如今，终于到了可以派上用场的时候。 天都未亮，征北关关城上的守军看起来都在酣睡之中。 三门神威大将军炮统一把炮口对准关城上方。 “王爷，都校准好了！” “随时可以开炮！” 手下的将领赶来禀报。 李定国并未着急命人开打，而是叫来自己的将领，“薛武，你带领三千人埋伏过去.....” “等一下大炮轰炸完以后，你就领着弟兄们往关城上爬.....” “告诉弟兄们，谁能获得先登之功，赏银一千，连升三级......凡是拿到首级者，皆有赏赐......” “明白。” 薛武很快带着人走了。 在他们抹黑前行的同时，李定国也终于下达开炮的命令。 “三...二...一，给老子打！” 轰。 陆续发出的三道炮声在寂静一片的山谷中炸响，宛若晴天霹雳一般，很快惊醒了关城中酣睡的安南士卒。 第四十七章 慌了 升龙府。 这一日风和日丽，万里无云。 或许是因为天气好的缘故，城中诸多百姓都在街道上溜达，各坊市一派热闹景象，看起来好不惬意。 可就在午时一刻，升龙府外突然有一队骑兵匆匆而来。 守城的士卒见到他们，迅速将他们拦住盘问。 “什么人？” “我们是征北关的守军，有要事禀报皇上，快闪开......” 守军一见令牌，又看到骑兵身上一片狼藉，连铠甲上面都是血渍，也赶紧将这支小队给放行进去。 骑兵小队很快入城。 街道上的百姓很多，尤其是通往王城的那条主路上，百姓与摊贩们几乎将道路给堵得水泄不通。 骑兵小队可没有停下的想法，一边挥舞着手中鞭子，一边朝前面大喊道，“全都闪开！” “紧急军情！” 啪。 啪。 接连几鞭子挥出去之后，街道上的百姓一片惶恐，几乎都争相朝着两侧挪开位置，哪怕有人倒在地上被踩踏也同样不理。 骑兵们也不理会百姓们的状况，只一路纵马飞奔而去。 王城。 当消息传入城中之时，安南国王黎佑正躺在一处大殿后面欣赏舞蹈。 在他身前是一群穿着清凉的舞姬，在他面前，则摆放着一排新鲜的水果以及冰镇过的葡萄酿。 黎佑躺在两个绝色女子的身上，左手抓起一串葡萄喂到嘴里，右手则伸到一名女子的怀中，开始揉捏起了另一串葡萄。 “皇上。” 黎佑的贴身太监一路小跑，从大殿侧面来到黎佑身旁，“征北关传来紧急军情.....” “嗯？” 黎佑眉头微皱，“何事？” 太监压低声音，“方才留守征北关的黎将军回来了！此时正在偏殿，皇上要不要去见一下？” 黎佑一听当即知道大事不妙。 他猛地起身，一把推开刚刚还在揉捏的女子，连自己的靴子都没穿上，就朝着偏殿那边快步走去。 “皇上！” 偏殿之中，为首的一名将领正跪在地上，一见黎佑前来，顿时哭嚎起来，“征北关出事了！” “明军打过来了......” “什么？” 黎佑的眉头拧到一起，声音陡然提高一个八度。他冲上去就是一脚踹倒这名将领，“黎护龙，你是干什么吃的？” “一个征北关你都守不住？” 被称作黎护龙的将领继续哭嚎，“皇上，臣也没想到明军会偷袭我们.....他们用了几门大炮直接把关城轰烂了！” “我手下的弟兄们奋力抵抗，有好多人都死在了明军手上.....末将也是没有办法才跑回来的！” 黎佑听到这话一脸无奈。 他站在原地稍稍平复自己的情绪，而后才继续问道，“明军来了多少人？你逃回来的时候是什么状况？” 黎护龙本打算实话实说，可一想自己要背的黑锅，黎护龙便开口回道，“皇上，据臣估计，明军应当有三四万兵......” “臣逃回来的时候，征北关被他们攻占了！若是他们继续南下的话，想来现在应该已经到了镇北一带......” 黎护龙一说，黎佑的脸色顿时严肃起来。 “把舆图拿过来。” “诺。” 很快，舆图摆到黎佑的面前。 他在舆图上一阵细看，脸上的凝重之色愈发明显。 “朝廷在北面有几处重镇？” 黎佑问。 黎护龙听到这话赶忙上前，他指着舆图给皇帝解释起来，“征北关为第一处，其次是镇明关，再然后是龙壁关.....” “这三处关隘只要不破，明军就无法攻到升龙府......” 黎佑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马上传令下去！” “让文武百官前来召开朝会！” “诺。” 一旁的太监快步走出。 黎护龙见到皇帝没有责怪自己，还以为自己逃过一劫。可下一秒，黎佑却冲着一旁的禁卫挥了挥手，“把他带下去。” “皇上......” 黎护龙正打算求饶，黎佑直接打断他。 “作为边镇守将，丢关弃守，全军覆没.....不杀不足以震慑人心！黎护龙，你虽然有王室血脉，可这一次朕也护不了你.....” “带走！” 黎护龙的求饶声充斥在整个大殿。 黎佑则好像压根儿没听到一般。 一个时辰后。 王城主殿之中，安南的文武百官齐聚一堂。 黎佑从殿后快步走出。 众人刚打算行礼，黎佑就冲他们摆手。 “叫你们过来是有要事......明军已经拿下征北关，你们可有什么对策？” 黎佑问。 此话一出，在场的文武官员都吃了一惊。 众人面面相觑，都从彼此的目光中看出了惶恐。 安南不是没有跟大明打过仗，可那是六七十年前，大部分安南朝臣都不曾经历过当时的局面，他们听到的也都是从上一辈那里传来的。 那一场战事并没有打起来，不是明军打不过，而是安南人见势不对认怂了！ 正因如此，安南人这几十年来心底里都是不甘心的。 从皇帝到臣民皆是如此。 可真听到明军打来，安南人心里又是极其慌乱的。 眼看满朝文武鸦雀无声，黎佑的脸色也变得十分难看。 “才几千明军就把你们吓成这样？” “尔等简直在丢我大越王朝的脸......罢了！朕与你们多说也是浪费口舌！” 黎佑大手一挥。 “兵部将各地留守的兵力全部调集到升龙府！” “升龙府如今的禁军有二十万，抽调一半送到前线.....由他们支援各镇兵马！” “提前从各地征收粮草，收上来以后全都屯集到升龙府.....” 黎佑的命令很快传达下去。 然而，就在朝会正开着的时候，大殿之外突然又有一名传令兵匆匆赶来。 “报！” 传令兵一路进入大殿。 “皇上，镇明关被明军攻破了.....” 此话一出，满朝文武一片哗然。 这下大臣们是真的慌了！ “明军这么快就打来了？” “镇明关不是有两万守军吗？这就被攻破了？” “早说了不要去惹汉人，你们都不听.....现在该如何是好？” 朝堂上乱成一片。 黎佑的脸色也变得一片蜡白。 第四十八章 战火 龙壁关。 这是通往安南前的最后一处关隘。因地理位置极其重要，这里驻扎着安南的五万重兵。 兵力多也就罢了，更不巧的是，这里的城池修筑得极为高大，哪怕李定国把三门大炮拿来陆续轰了一天，都始终没能攻下这座城池。 城外。 明军阵地上，李定国看着城头上下死伤一片，他的心简直都在滴血。可纵使如此，他也没有选择叫停。 慈不掌兵！ 作为主将，他很清楚这场战事必须一鼓作气，否则，一旦在此地受阻，想要打到升龙府就几乎是不可能的。 安南人承平日久，论战斗力是不怎么样的，奈何对方的城池确实高大，再有就是他们没有时间限制，只要一直守下去就行。 这是明军所没有的条件。 “炮呢？” “把大炮再推过去，往城头上轰.....” 李定国在阵地上大吼着指挥道。 “王爷！炮弹没了......” “这几日都打光了.....” 炮营的士卒前来禀报。 “曹！” “怎么这么快就用光了？” 李定国骂了一句。 “他娘的！跟老子一起上！” 为了鼓舞士气，这回李定国是真拼了！ 他亲自带着麾下最后的两千精兵朝城头上杀了过去。 漫天喊杀声响起，然而即便明军全都动了，却还是没能攻下龙壁关这座重要的关隘。 军情紧急传递回昆明。 待永历朝廷接到消息之时，得知李定国进攻受阻，朱由榔也感到有些棘手。 “炮弹的话好办.....” “朕兑换一下就够了！可攻不下怎么办？” 朱由榔左思右想。 就在这时候，系统中的提示音再度响起。 他进入系统一瞧，发现自己的威望值已经来到8000点。此前兑换完张居正以后只剩下7000，经过这段时间的累积，倒是又提高不少。 一道光幕弹出，朱由榔发现眼前出现一个炮弹打折包。 “500发炮弹才1000威望值？” “这么划算？” “必须买！” 朱由榔没有着急结束购物，而是继续翻看，想要看看自己还能购买什么物资。 很快，他发现了一个令他极为振奋的物品。 “热气球？” “这东西好啊！” 只是一看价格，朱由榔顿时惊了一下，“3000威望值一个？” “这他吗都能买三个陆炳了......靠！” 可是，朱由榔思索一阵，发现还是有必要买下这东西。 “系统！我要买一个热气球！” “剩下四千威望值拿出三千买三百枚木柄手榴弹，一千来给汉阳造补充弹药......” 装备购买完成。 朱由榔这时候也动了其他的心思。 蓝玉的兵马不能动，那么，如今可以前去支援的就只有自己。自己麾下有五千禁军，这五千人不论是武器装备还是战斗力都是一等一的。 若是现在赶往安南，或许能帮助李定国迅速打开局面。 想到此处，朱由榔当即调集兵马。 翌日。 当他在昆明城北侧的禁军大营准备御驾亲征之时，得知消息的张居正竟来到营地外面亲自劝阻。 “皇上，您是万金之躯，怎可以身犯险？” 张居正挡住朱由榔，试图阻止他离开。 朱由榔没有怪罪张居正，只是开口回应道，“张阁老，你可听说过太zu的那些事迹？” “嗯？” 张居正有些懵，不知道皇帝什么意思。 “打江山可不能光靠臣子！有时候该皇帝出马就必须要皇帝出马......大臣们认皇帝不假，可下面的兵将若是不认皇帝呢？那这个皇帝还是皇帝吗？” 张居正一听顿时怔住。 他自然明白朱由榔什么意思！ “既是如此，那臣只说一句！皇上完事保重，如今大明可不能没有您......” “朕明白，放心吧！” 五千皇帝禁军当时午时出发。 一天一夜之后，当朱由榔率兵赶到龙壁关关外之时，李定国正在带兵修整。得知皇帝来了，李定国第一时间赶到营地外面。 “皇上，您怎么来了？” 李定国一边行礼一边问。 朱由榔将他拉住，“朕给你们送炮弹和军粮的.....顺便帮你把龙壁关攻破！” “朕说过，战事不能持续太久，所以我们要抓紧时间.....” 李定国面露惭愧之色。 “皇上，是臣的问题......” “都怪臣没能拿下这里......” 李定国说着叹息一声，“如今朝廷的兵力实在太少了！若是能有五万兵，那我一定能在两日内将龙壁关拿下......” 朱由榔拍了拍李定国的肩膀以示安慰。 “现在战况如何？” “城内有安南人的五万兵马.....臣估计过不了多久，安南人又会增兵的.....若是五日内打不下来，恐怕我们暂时撤走才是最安全的.....” 李定国道。 “撤是不可能撤的......” “别担心！朕的秘密武器来了！” 朱由榔说，“告诉将士们，今晚我们进龙壁关休整！明日一早，我们便朝安南人的国都进发......” 朱由榔如此自信的表态令李定国大为吃惊。 他实在想不明白，皇帝到底带了什么样的秘密武器能立即攻下龙壁关这样的重镇！ “来人！” “把东西拿过来......” 在李定国与周围将士诧异的目光中，朱由榔的禁卫很快将热气球拿出。当其被点燃升空之后，在场之人无不震惊畏惧。 “皇上.....这是......” 李定国满脸惊疑，显然被面前的物体给震惊到了。 “此物叫热气球！” “过一阵你就知道怎么用了......” 朱由榔叫来负责此次行动的魏二虎，他是魏豹的侄子，之前被朱由榔任看中成为亲兵。 这一次，空中任务就交给他来办。 “二虎，把这一百枚手榴弹放到上面.....” “等会儿你们升到龙壁关上空.....找准人多的地方就往下扔手榴弹，明白吗？” “距离别太低，太低的话弓箭可能会射到......” 朱由榔一阵叮嘱。 叮嘱完以后，在现场将士的惊呼声中，三名亲兵操控着热气球一下升到半空之中。 李定国的头望着天空，嘴巴长得老大，整个人都有些回不过神来。 “天下竟有这样的东西......此物简直是鬼斧神工！” “皇上真乃奇才......” 第四十九章 谈判 午时已过，太阳隐入云层之中。 看起来似乎是要下雨，风一起，天空都逐渐暗淡下来。 龙壁关的关城上方，数以前计的安南守军正在此地休息。 咚咚咚，一道战鼓声响起，城下的士卒顿时一片惊慌，众人急匆匆爬上城楼，就看到远处的明军已经列阵朝关城靠近。 “明军又要攻城？” 守城的大将阮福威一脸疑惑，“难道他们不怕这回死的人更多？” 疑惑归疑惑，阮福威还是很快命令士卒们进入防御状态。 城楼上的巨石檑木都已经摆放到位，包括一旁烧开的金汁也已端上来。只要明军敢爬上来，准保叫他们损伤殆尽。 然而，就在这样的关键时刻，人群中突然有人惊叫一声，“那是何物？” 阮福威也被声音吸引，在亲兵的提醒下，他抬起头朝着天空望去。 只见天空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飘动的物体，阮福威不知道这是什么，可他总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忽然，这个飘动的物体动了，且距离城楼的距离越来越近。 阮福威眼睁睁看着天空中扔下一个物体，他甚至都没看清楚是什么，片刻之后，那个物体落到距离他不远的守军队伍中。 轰。 一声巨响过去，一股气浪直接将阮福威掀翻。 等他再一次睁开眼睛之时，不远处的守军队伍已然倒下一片。 断肢断臂掉落满地，有两名士卒更是躺在血泊之中惊恐尖叫，他们一个被炸断了手，另一个则被炸断了脚。 飞出来的血肉掉落在一旁，连带着身上的铠甲，都已经变成一坨腐肉。 “这是何物？” 阮福威一时间呆住了！ 尽管他在军中多年，也杀过不少的人，立下过不少军功。可眼前这样的场面，对他而言还是第一次。 轰。 轰。 又是两枚手榴弹落下，远处的人堆里顿时炸裂开来。 这一次比之前还要惨烈，一名士卒被炸成重伤，肠子冒着血掉落在地上，他奄奄一息躺在那里，眼睛死死盯着，却又无可奈何。 “不！” 阮福威这一刻表现出了从未有过的恐惧！ 在他的记忆里，战争不应该是这样的，明军也远没有这般强大！ 可现在，为什么不一样了？ 轰。 又是一枚手榴弹落下，这回恰好掉到阮福威面前。 他甚至都来不及躲闪，手榴弹便在他面前炸响。 阮福威只感觉身体出现一刹那的剧痛，紧跟着他一头栽倒在地。 不过一眨眼的功夫，他便觉得身体阵阵发凉，眼皮开始打盹，周遭的一切也近hu安静下来。 “安南.....完了！” 这是阮福威的最后一个念头。 两个时辰后，龙壁关被破！ 为了一雪前耻，李定国亲自带着精锐杀上城头。 只是，当他们登上城头之后才发现，城楼上早已经被尸体堆满，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充斥在四周，让人简直忍不住想要呕吐。 尽管李定国见惯了尸山血海，可看到这一幕还是有些忍不住头皮发麻。 “热气球此物太厉害了！” “若是能大范围装备到军中，恐怕以后这天底下的战争打法就与从前完全不同了......” 翌日。 升龙府才刚刚从黑暗中苏醒过来，城外便出现了不少的溃兵。一开始他们守在城外，只等着里面打开城门。 可到后面，又饥又饿的乱兵越来越多，城内却始终没有打开城门的迹象。 眼看情况紧急，守城的将领迅速将消息传到王城。 王城大殿。 文武百官齐聚一堂。 当众人得知龙壁关被破，几乎全都陷入惊慌失措之中。 作为安南国王的黎佑更是没了往日的从容与冷静，整个人都变得焦躁与暴怒起来。 “朝廷养你们有何用？” “到了此时，连个出主意的人都没有？” 黎佑站起身冲群臣怒吼。 群臣们可不敢搭话，只是埋着脑袋继续装鸵鸟。 直到一人站出。 “皇上，臣认为不如我们去跟明军谈判一下......” 站出来说话的人是丞相胡泰。 作为百官之首，也作为皇帝心腹，不论如何他都必须站出来才行。 “臣觉得，明军之所以攻打我们，无非就是我们扣押了他们的人......不如，我们先释放一批他们的人表示诚意，然后跟明军谈判一下......” “只要他们愿意举兵退出我国境内，那我们就能把所有明人都放走......” 胡泰的话让黎佑稍感安心。 “丞相，那依你之见应该派谁去？” 黎佑问。 “臣亲自走一趟吧！” “想来明军只是为了要人，我去谈能尽快将事情给定下来......” 胡泰说。 “好！” “朕正式封你为大越使者，由你全权负责与明军谈判一事......需要什么你尽管跟朕开口.....” —— “报！” “皇上，我们在前面发现了一队人，他们自称安南皇帝派来的使者......” 上万明军行进在前往升龙府的路上。 行至半途，一名斥候赶到后方禀报。 “安南王就安南王，什么狗屁安南皇帝？” “他们也配在我大明面前称帝？” 没等朱由榔发话，一旁的李定国就怒斥道。 朱由榔倒是很冷静。 “把他们的使者叫过来.....” “诺！” 没过多久，胡泰一行来到朱由榔面前。 “安南丞相胡泰见过大明皇上！” 胡泰虽然表面看起来很是恭敬，可他压根儿没有行跪礼，只是冲着朱由榔拱了拱手。 李定国见状脸色铁青。 “见了我大明皇帝还不跪下？” 胡泰听到怒斥不但没有害怕，反倒还抬起头来。 “若是下官只代表自己，那么定然会给大明皇上跪下。可下官此番前来是代表我家皇上来的，那下跪自然没有道理.....” 朱由榔笑了。 他甚至都没有出声质疑对方，只是随意地问出一句，“那你们的皇上让你来是做什么？” “我们想跟大明谈判！若是我们愿意释放扣押的明人使者和百姓，还请大明皇上马上带着兵马退出我国境内.....” 第五十章 兵临城下 胡泰说出的话让朱由榔一脸不屑。 “你凭什么认为朕会答应你们？” “大明皇上可以不答应！” 胡泰说，“可你们的使者与百姓都在我们手中，若是大明执意要攻打升龙府，那本相可以向你们保证，明军兵临城下之时，就是明使与百姓殒命之时......” 朱由榔的脸色愈发冷漠。 “你这是在威胁朕？” 胡泰看起来有些得意，似乎是觉得自己说出的话开始让朱由榔投鼠忌器。 “不敢！” “下官哪里敢威胁大明皇上？” 胡泰阴阳怪气道。 “来人！” “将这一群安南人拖下去，砍了......” 朱由榔直接下令。 这下胡泰是真的惊了！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隔了好几秒，他才开口急切道，“大明皇上为何要杀我们？难道不怕遭受我家皇上的报复吗？” “还是说.....大明皇上已经不在乎明使跟百姓们的性命了？” 朱由榔摇摇头。 “朕当然在乎大明臣民的性命！” “但朕.....信不过你们安南人！” “与其等你们故意拖延时间调集兵马，还不如杀穿升龙府.....到那时候，死一个大明百姓就有一百个安南人陪葬.....” “死一个大明官员，就有十个安南官员陪葬......” 朱由榔说罢，冲着亲兵们一摆手，胡泰一行直接被拉下去了！ 临走之前，胡泰还在冲朱由榔喊话，可朱由榔根本没有再搭理他一句。 嚓。 很快，胡泰一群人全都砍掉脑袋。 当亲兵们上来禀报之时，朱由榔也再度开口，“把他们的脑袋装起来，派人送一封信过去......” 朱由榔说着亲笔手写起来。 待写完之后，便装入匣子里面交给手下亲兵。 半日之后。 升龙府外面，一队明军骑兵赶到。 他们没有跟安南人有太多交流，只是把胡泰一行的脑袋放到城外，包括上面的书信。 留下这些东西以后，明军骑兵便离开了！ 消息很快传至王城。 此时安南国王黎佑正在召开朝会，得知自己的丞相被杀之后，黎佑又是愤怒又是惊惧。 “明人如此胆大妄为，竟敢杀我丞相？” “这是要与我大越不死不休吗？” 黎佑一边骂，一边将朱由榔送来的书信打开。 只见书信上面写着，“尔等伤我大明重臣，朕便杀你们的丞相。安南王，若是想让朕饶恕你，那就马上领着你的文武官员出城请罪.....” “兴许，朕还能网开一面留你一条性命.....否则，一旦我大军到达之日，就是尔等国破家亡之时......” 书信看完，黎佑整个人几乎要失去理智。 “放肆！” “一个小小的明人朝廷，竟敢说出这样的话？” 黎佑怒道，“来人！” “将扣押下来的明国官员全部处死！其家眷一律斩杀......” 若是在往日，黎佑的命令一下会马上被人执行。 可这时候，朝堂上的官员们不但没有站在黎佑这一边，反倒还罕见地站出来劝阻。 “皇上，切莫冲动！” “明人官员及家眷如今可是我们的底牌，就算要杀，也再等等吧！” “对啊！万一杀了，等他们攻城的时候我们拿什么去威胁他们？” “不能杀，皇上，如此太过鲁莽......” 群臣们你一句我一句出声劝阻。 黎佑听到这些话脸色愈发铁青。 “平日里你们一个个一言不发！如今朕要杀人你们却站出来阻拦......这到底是何意？” “莫不是尔等怕了明人想要投降？” 黎佑出声质问道。 他这一问，满朝文武全部跪在地上不敢吭声。 没有人敢触碰他的霉头。 好一阵，黎佑才冷静下来，“好！既然你们都说不能杀，那这一次朕暂且依了你们......” “国都如今有多少兵马？粮草军械可够？” 黎佑看向一旁的兵部大臣。 “禀皇上！国都如今有十五万兵，粮草军械充足，足够城内供应一年之久......请皇上放心！明军是打不进来的......” “好！” 黎佑这下稍微放心一点。 “既然如此，朕倒要看看明军如何能攻下这座城池......” 另一边。 朱由榔率领的明军距离升龙府越来越近。 待他终于抵达之时已是第二日清晨。 当一万左右的明军出现在升龙城外面的时候，原本紧张的安南人不但没有恐惧，反倒还对此不屑一顾起来。 城头上，黎佑派来的宗室静海王黎显正在西门巡视。 这是他负责镇守的地方。 当他看到城外明军仅一万人的时候，黎显的反应是极为诧异的。 “一万人？” “这是明军的前锋？” “还是说.....他们靠这一万人攻破了龙壁关？” 黎显实在是想不明白。 不过，升龙城里面可是有四五十万人，光守军就有十五万。区区一万明军在他看来实在是不够看的，哪怕是用人去堆，恐怕也能给明军堆死了！ 想到这里，黎显突然决定出兵一试。 可派兵出去之前，他要将消息送到王城才行。 “什么？” “明军才一万人？” 王城中，得知消息的黎佑一脸惊讶。 “区区一万人就敢来攻打升龙府？” “明人也太狂妄自大了......” 黎佑道。 “给静海王传去命令，让他派兵出去攻打明军......” 半个时辰后。 升龙城西侧的城门外面，明军才刚列阵，安南人就将城门打开。紧跟着，三万安南兵开始列阵朝明军逼近。 “皇上，您留守中军指挥吧！” 李定国骑马来到朱由榔身边道，“臣带五千前军去跟安南人交战......” “别急！” “朕这回带的炮弹很多，先把炮营派上去......大明的将士不多，他们的命可比安南人值钱多了......” 朱由榔道。 “臣遵旨。” 很快，李定国把炮营安排到前方。 当三尊大炮对准安南人的队伍时，安南人此时还没意识到问题所在。 轰。 轰。 连续三发弹炮打出。 安南人的阵地上一片烟尘弥漫，爆炸声四起，许多安南士卒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化成人形碎片。 “对准了打.....” 李定国在前面指挥，“打完之后骑兵从侧翼迂回......不要让安南人逃回去......” 第五十一章 威胁 “报！” “紧急军情！” 王城。 安南国王黎佑的寝宫外面，一名小太监匆匆赶来。小太监神色慌张，脚步虚浮，迈进大殿中的那一刻差点儿一个趔趄摔倒在地。 “慌什么？” 看到这一幕的黎佑本来正在饮酒，气得怒吼一声，竟猛地一下将手中酒杯砸到太监头上。 砰。 小太监头顶冒出一个大包，一股鲜血顺着他的脑袋流了下来。 “奴婢该死！” 小太监跪在地上惶恐不安。 一旁的贴身太监小阮子则是赶忙上去，从小太监手中拿过文书。黎佑没有理会小太监，只拿起文书随口说了一句，“将这奴才拖下去.....仗杀！” “诺。” 贴身太监小阮子挥挥手，小太监就被外面的禁军士卒给拖拽出去，甚至连求饶的声音都没来得及发出。 黎佑的目光落在文书上，越往下看，他的脸色就越是难看。 “蠢货！” “静海王是干什么吃的？数倍于敌的兵力都打不过明军？这个废物.....朕迟早要废了他！” 黎佑越骂越是生气。 可如今这局势生气是没用的！ “早知如此，就不该派丞相去谈判.....” “如今丞相死了，朕连个出主意的都没有.....” 黎佑叹息一声。 就在此时，一旁的小阮子突然站出来。 “皇上，奴才倒是有个主意！” “哦？” 黎佑有些意外，“什么？快讲！” “明军虽然能打，可他们的人还在我们手里......尤其是那个关在水牢里面的兵部尚书，不如把他送到城头上去......” “有他在，明军必定不敢轻举妄动......” 小阮子的话让黎佑眼前一亮。 “没错！朕怎么忘了......那个家伙可是兵部尚书！说不定明国的皇帝就是冲着他来的......” “快！派人把他送到城西那边，告诉静海王，如果明军还要攻打升龙府的话，就把这个家伙的脑袋砍了扔下去.....” 黎佑说。 “奴才遵命。” —— 西城门。 静海王黎显此时的心情是忐忑的。 派了三万大军出城迎敌，结果明军一战杀了数千，剩下的人几乎都是玩命一般逃回城中。 逃的时候还差点儿被明军骑兵抓住机会混进城内，要不是他及时下令关闭城门，恐怕现在西城门可能就被攻破了！ 首战失利，黎显知道等待自己的下场恐怕不会太好。 黎佑的脾气他清楚！ 哪怕自己作为王室，黎佑该下手的时候也是丝毫不会手软的。 “王爷！皇上给您的信......” 城头上的一处瓮城里，黎显等来了不一样的结果。 看完黎佑的信以后，黎显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没过多久，他就看到一个面容枯瘦的男子被抬了上来。 “你就是明国的兵部尚书？” 黎显问。 张煌言此时奄奄一息，整个人脸色惨白，仿佛下一秒就要断气。他听到黎显的询问，却没有回答一个字，连嘴皮都未曾动上一下。 黎显也不生气，只是让人把他绑在木板上抬过去。 “快！” “冲明军喊话.....” 此时，城下的明军已经逼近。 在拿到首战的胜利之后，李定国也正在带人修筑大型的攻城器械，同时派手下兵丁垒出土堆，打算等高度足够以后，将大炮的炮口对准西城门的城头。 就在明军正不断行动之时，城头上的喊声传出来了！ “大明皇帝，这是你们的兵部尚书张煌言......若是你们再不退兵，我们就马上砍掉他的脑袋......” 上千名安南士卒在城头发出整齐的喊声。 下面阵地上的明军自然也听清了。 “皇上！” 李定国赶到中军位置，对着朱由榔指了指城头位置。 “朕听到了！” 朱由榔脸色凝重。 他并不认识张煌言，记忆之中也没有对方的长相。可他知道，这种时候安南人没必要拿张煌言来欺骗他们。 而且，哪怕城头上的张煌言不是真的，他们也不可能真的去赌！ 毕竟，张煌言如今确实在安南人手中。 “皇上，我们要退兵吗？” 李定国此时也一脸纠结。 “退！” 朱由榔当机立断。 “张尚书是我大明的功臣，也是我大明文人的风骨......若是他这样的人死在安南人手里，那将是我大明最大的损失......” “让将士们撤下来，我们先后退一段距离！” 李定国听到这话没有反对，可也忍不住叹息一声。 “唉！” “狗日的安南人，要这样搞下去，恐怕这一次我们打不下升龙府了......” “谁说的？” 朱由榔出声反驳。 “先撤退是为了麻痹安南人，等晚上我们再行动.....” “有热气球在怕什么？” 一提到热气球李定国的眼睛瞬间亮了。 “对啊！” “臣差点儿把这件秘密武器给忘了......” 明军很快开始后撤。 同一时间。 站在西城门上方的张煌言也看到了这一幕。 刚开始他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等到站在城头上听清楚安南人的喊话之后，张煌言终于是明白了！ 他的眼泪几乎如决堤一般疯狂溢出。 “皇上.....皇上竟然带兵来救我了？” “来救大明百姓了？” 张煌言简直高兴坏了。 他比谁都清楚，当初的抗清环境是有多么恶劣。 之前听说永历帝一行逃亡缅国的时候，他心中的悲凉可是无处言说的。那个时候，他几乎都绝望了！ 毕竟皇帝都跑了，他们这些朝臣又能坚持多久？没有主心骨的各地义军又能坚持多久？ 而如今，城下数以万计的明军出现在他眼前，这让他差点儿破灭的幻梦又一次充满希望。 “大明还没有亡......” 张煌言喜极而泣。 之前快要死掉的他在这一刻似乎回光返照一般，不仅起色红润不少，就连说话的声音也变得比之前更有力道。 不过，看到朝廷大军因为自己而后撤，张煌言还是忍不住悲愤喊道，“不要撤！不要......” “皇上，老臣死不足惜，只求牺牲我一人，换来皇上攻破此成为我大明百姓复仇......” 第五十二章 破城 夜色已深。 城外的明军大营里，朱由榔与李定国一众高层全都没有睡下。 此时的明军帅营灯火通明，一队又一队的士卒正在外围巡逻，而最里面的皇帝一行人，则正在接见安南人派来的使者。 “臣陈守圭叩见大明皇帝陛下！” “大明皇帝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回来的人是安南国王黎佑身边的兵部侍郎。 相较于之前那些人傲慢的姿态，这个叫做陈守圭的官员显然已经十分卑微。不仅给朱由榔恭恭敬敬磕了头，甚至没有朱由榔的允许他连脑袋都不敢抬一下。 “你们的安南国王又要谈什么？” 朱由榔问。 “大明皇上陛下，我家大王说了，只要您肯退出安南境内，我们就能释放扣押的明军俘虏.....” “就这？” 朱由榔有些不耐烦，“这是你们的王本就应该做的。现在倒成了他跟朕谈判的条件.....” “朕只要攻破升龙府，照样可以救回我们的人......” 陈守圭讪讪一笑。 “皇帝陛下您说的是！大明天下无敌，所向披靡.....” “只不过，就算是我们的人，也不一定能压得住朝中的一些声音.....若是您强行攻城，万一哪个不长眼的将领违背王命把大明的官员杀了，那到时候吃亏的还是大明.....” 朱由榔听到这话冷笑一声。 “杀？” “安南人若敢杀我大明官员，那城破之日就是大明屠城之时.....” 陈守圭的脸色一阵惨白。 “安南若是想要朕退兵也可以！首先，释放全部扣押的大明官员和百姓，一个人都不能少......” “其次，安南赔偿大明五十万两白银，三十万石粮草......” “最后，安南王去帝号，领着文武官员到城外请罪......” “只要这三条你们能做到！朕别说不再攻打你们，即便是与你们结成兄弟之国也绝无不可......” 朱由榔一口气说完。 “这......” 陈守圭面露难色，“大明皇帝陛下，此事干系重大，还请等一下......我回去跟我王商议一下，如何？” “好！” “给你一天时间，若是明日傍晚之前还没有回复，那朕就会马上带兵攻破升龙府......” 陈守圭走了。 他一走，李定国也来到朱由榔面前。 “皇上，我们当真要退兵吗？” 朱由榔屏退左右，只留下李定国一人。 “晋王！朕就是跟他们说着玩玩的，怎么可能退兵呢？” 朱由榔说着，就带李定国朝营地外面走去。 “安南人可不会讲什么信誉！况且，若是我们退兵，将来东进攻打清廷之时，安南人少不了会背刺我们.....” “这样的白眼狼，朕可不会留他们在身边的......” 李定国点点头，看起来很是赞同朱由榔的想法。 两人很快来到营地后方的一处空地上。 在攻破龙壁关之后，朱由榔的威望值一下飙升到10000。 考虑到当前的处境，他再度购买了三个热气球，同时把最后的1000威望值也兑换成手榴弹。 四个热气球虽然不算多，可对于目前的局面而言，勉强还是够用的。 “晋王，待天亮之时，朕会派人把这四个热气球送到升龙城南门去的.....朕白日里就派人观察过了，城中南面的防御力是最弱的.....” “他们也肯定想不到我们会从那边进攻.....到时候先在南城门一阵轰炸，轰炸结束后，马上派人冲上去夺城......” 朱由榔说。 李定国大喜。 “皇上，您就放心吧！我麾下的儿郎们早就准备好了，只要能拿下一道城门，我们马上就能攻入其中......” “只不过......” 李定国有些担忧，“若是我们攻进去的话，张大人他......” “不必担心。” 朱由榔说，“他们不敢乱来的！现在安南国王想跟我们谈判，那他就不可能把张煌言放到将领的手中.....” “再说了！我们攻入南城门之后马上去攻打西城门，到时候他们逃跑都来不及，哪还有功夫去干其他的事情.....” 虽然是这样说，可朱由榔也清楚，此事还是比较冒险的。 可如今兵临城下，已经不容许他们撤退！一旦大明真的被安南人要挟，那张煌言恐怕才是真的危险。 谁知道安南人会不会等明军退出去以后再囤兵边关？ —— 王城。 尽管手底下还有十多万的兵马，可此时的安南国王黎佑早已经没了决战的胆量。 原因很简单，三万安南士卒只跟明军打了一仗就大溃而逃，这使得城中的安南军士气早就崩溃了。 作为安南的国王，平日里他不清楚安南士卒是什么尿性，可自从明军开打以来，他已经明白了手下人的水准。 明军虽然人少，可能跟清廷一路杀到现在，留下来的全都是精锐中的精锐。 安南大军呢？ 人数够多确实不假，可安南承平日久，已经有好几十年没有发生过大战！这样的兵，怎么可能打得过明军？ 所以，听到陈守圭转述出来的条件之后，黎佑的脸上尽是一阵绝望。 “钱可以给，粮草也可以给......” “去帝号也可以，但朕绝不会出城请罪！你去告诉明国的皇帝，只要他答应这一条，朕可以马上跟他签署合约......” “到时候先送上五十万两白银和三十万石军粮，至于大明的官员和百姓，只要他们退出国境，朕会马上派人全部送还给他们.....” 黎佑一点点叮嘱道。 “臣明白！” “臣马上去就办.....” 说着，陈守圭就打算往外走。 然而，就在此时，一道爆炸声忽然从远处传来。尽管声音不是特别大，可在如此静谧的深夜中，还是显得尤为清楚。 “什么动静？” 黎佑一脸惊恐。 陈守圭也愣住了。 “难道是明军攻城了？” “不可能.....大明皇帝答应过我的......” 没过多久，一名王城禁卫匆匆赶来禀报。 “皇上，南城门破了......明军已经入城了！” “什么？” 黎佑面露绝望之色，一时间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第五十三章 亡国 “杀！” 升龙城中，清晨的亮光才刚出现，明军就已经攻破南面的城门。 大军几乎是一窝蜂涌入其中，城头上的守军本就被手榴弹的威力吓坏了，此时见到数以千计的明军精锐杀进来，几乎是想都没想便掉头就跑。 “弟兄们，去南城门！” “把城门打开，让皇上他们进来......” 李定国亲自领着兵马杀过去。 城中一片混乱。 明军很快就来到西城门外。 当守军发现明军的踪迹时，城头上的静海王黎显当即指挥大军进行防御。然而，这一回朱由榔可是把三千神机营亲兵借给了李定国的。 “开火！” 砰。 砰。 神机营列成两组，一字排开。 安南兵用盾牌架在阵地前，试图抵挡明军的脚步。然而神机营的汉阳造一开火，他们的防御就瞬间瓦解。 子弹不断穿透盾牌射进安南兵的队伍中，成批的士卒不断倒下。 “皇上的神机营也太厉害了！” “就这点人马就能打得安南人抬不起头.....这些火器可比燧发枪厉害多了......” 本应该负责指挥的李定国此时站在阵地前观望，看到对方阵地上死伤一片的时候，李定国的心中除了羡慕还是羡慕。 这样的武器，别说是一个小小的安南，就是清廷也足以扫灭！ “顶住！” “给本王顶住.....” 西城门的城楼上，静海王黎显此时可是着急坏了！ 眼看士卒们不断后退，明军已经越来越近，黎显知道这时候大势已去。 作为王爷，他本应该与将士们同生死，可他不显然是不愿意的。 “派督战队上去！” “敢有后退者，死！” 黎显下达了最后一道命令。 然后，他就把亲兵们召集到一起。 “把战马牵过来，你们护送本王去王城保护皇上.....” 黎显指挥道。 一旁的亲兵开口提醒，“王爷，反正明军都杀进来了！不如我们把扣押的明人兵部尚书杀了吧？” 听到这话，黎显抬手就是一巴掌。 “蠢货！” “要杀人也是皇上下令！你着个什么急？” 黎显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真把人杀了，明军就是掘地三尺也要抓到你......到时候你们全家怎么办？” “你想销户别拉上本王.....本王还想活命呢！” 黎显说罢，也不再废话，当即带着亲兵们离开了。 只不过，他去的方向并不是正东方向的王城，而是北侧的城门那边。明军兵力不够，不可能四处城门都有人的，看起来北侧是最有可能突围的地方。 主帅都跑路了，消息自然是隐瞒不住的。 西城门的守军很快投降，数千安南士卒直接扔掉兵器坐在地上高举双手。 他们一降，明军便选择停火。 西城门终于打开。 朱由榔领着两千亲兵进入城中。 “张煌言在何处？” 朱由榔一进来就开口询问。 “皇上，您放心！张大人没事.....” 李定国一边说着，一边让人把张煌言给搀扶过来。 尽管被关押了许久，可从水牢出来之后，张煌言的精神状态明显要比之前好上不少。 此时的他面色虽然还是有些惨白，可相比之前已经红润一些。 说话的声音也不再像之前那般嘶哑。 “皇.....皇上！” 张煌言被明军士卒搀扶着来到近前。 当他看到身披战甲的朱由榔时，张煌言整个人都喜极而泣。 在历史上，朱由榔的相貌可是相当端正的，用仪表堂堂来形容也不为过。本就俊朗的他在数次大战的磨砺之下，早就已经有了一种成熟的君王气度，因此，张煌言见到的时候才忍不住哭泣。 这就是他理想中的皇帝！ 能征善战，能挽救国家于水火，能拯救大明朝落败的江山......最重要的是，能不惜一切代价前来拯救他和大明百姓！ “臣张煌言叩见吾皇！”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张煌言准备跪在地上叩首行礼。 朱由榔一见马上将其搀扶住，“张大人，不必如此多礼.....朕来晚了！可好歹没有太晚......” “你受苦了！” “皇上......” 皇帝的关心让曾经绝望的张煌言感动不已。 “好了！张大人，你先去城外的大营休息，朕会派军医为你诊治的......” “现在，我跟晋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朱由榔道。 “臣遵旨。” 朱由榔下令留下一些兵马控制西城门，而后他便与李定国一同领兵朝王城杀去。 同一时间，留在王城的黎佑早就吓坏了！ 他不断派人去叫文武百官，试图寻找一个可以解决问题的办法。然而，文武百官压根儿没一个前来。 黎佑无奈，只能下令王城中的禁军护卫他逃出去。 可等到命令下达之后，他才知道守卫王城的守军早就跑路了！ “来人！” “人都死哪里去了？” 黎佑站在宫殿空旷的广场上大声喊话。 可惜，压根儿就没有人在他身边。 “皇上！” 就在他一脸绝望之时，贴身太监小阮子来到他的身边，“不好了！明军马上打过来了！” “朕知道他们马上打过来了！” 黎佑怒斥道，“禁军呢？静海王又去了何处？城中十五万兵马，为何朕身边一个人都没有？” 小阮子低着脑袋不敢回答。 黎佑怒极反笑，“早知今日，朕当初就不该去惹明人......” “平日里文武百官都说我大越朝武德兴盛，可真正开战，朕才知道这就是一群酒囊饭袋......” “诸臣误我，百官误我......” 一旁的小阮子听到这话感觉有些耳熟，可一时间又想不起是在哪里听到的。 “小阮子，拿三尺白绫来，朕要在这里自缢.....” 黎佑一脸平静，仿佛已经彻底心死，“朕是皇帝！皇帝不能被捉，更不能被辱......朕不能丢我大越朝的脸！” “这里又没有煤山，要三尺白绫作甚？” 小阮子不由自主吐槽一句。 不过，这话他可不敢说出来。 “皇上，现在还没那么糟糕！不如我们逃吧！” “趁明军攻到王城之前，您换一件衣服，奴才陪您一同出城去......” 小阮子说。 黎佑如梦初醒。 “好！朕说不定还有机会逃出去.....” “只要朕逃出去，那就能重新集结兵马与明人再战.....” 第五十四章 求饶 升龙府。 王城。 当朱由榔一路领兵赶到此处的时候，安南国王黎佑已经被人给抓了起来。早在入城之时，朱由榔就特地叮嘱李定国，让他一定要先派兵去堵住安南王城，防止安南国王混出城去。 事实证明，这个安排明智无比。 果然，黎佑乔装出城时被明军抓了个正着。 “皇上！” “安南王被我们擒住了......” 手下亲兵赶到禀报。 朱由榔与李定国皆是一喜。 “走！去瞧瞧！” 两人纵马赶去。 待他们进入王城之时，果然发现被看押起来的黎佑与太监小阮子。 朱由榔连马都没下，而是骑在上面走上前去，他居高临下打量着黎佑，“你就是安南国王？” “朕就是.....” 啪。 话音刚落，李定国就一鞭子挥了出去。这一鞭子可谓不轻，落在黎佑细皮嫩肉的躯体上简直就如同受刑一般。 “尔等不过一国主，也敢僭越称朕？” 李定国怒斥道。 “大明皇上在此，你还不跪下行礼？” 被鞭打的黎佑疼得脸颊都快扭曲，此时的他再也没了之前的嚣张气焰，听到李定国这样说以后，他赶忙规规矩矩地跪倒在地上。 “臣安南国王黎佑叩见大明皇帝陛下！”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黎佑呼喊道。 “这才像话！” 李定国冲朱由榔一笑。 朱由榔脸上则是露出戏谑的神情。 “朕还以为安南国wang宁死不屈！现在看来，是朕高估了你.....” “你的文武百官呢？如今何在？” “禀报皇上！臣的文武百官都弃臣而去了.....” 黎佑回道。 朱由榔摇摇头。 “怎么跟朕的堂兄一个样？” 朱由榔心道。 虽然他对于崇祯皇帝朱由检是同情的，可从某个角度来说，朱由检作为皇帝确实是刻薄寡恩的。 忠于他的大臣都被他坑死了，反倒是不忠于他的大臣都活了下来。以至于他死的时候只剩下几个太监在身边。 “把他押下去！” “走，晋王，我们入宫看看.....” 朱由榔一下令，他麾下的禁卫很快将王城控制起来。 “传令下去，把宫里值钱的宝贝都找回来！” “过两天我们运回昆明去.....” 两人很快进入王宫主殿。 相较于大明的宫殿，安南人的宫殿少了几分大气，也小了许多。不过，相比起永历朝廷在昆明的临时行宫，这地方还算是相当不错的。 毕竟也经营有百余年之久，王城的奢华那可不是经过战乱的昆明行宫能比的。 此时，富丽堂皇的宫殿之中空无一人。 朱由榔迈步朝大殿上方走去。 那里是安南国王的王座。 朱由榔一屁股坐在上面，当他抬起头朝下方看去的时候，正巧有一队明军士卒押着一群女子来到他的面前。 这些女子身着华丽的服饰，戴着价值不菲的首饰，只看模样，就知道肯定是黎佑的后宫。 “皇上，这些都是安南国王的妃子！” 李定国赶到朱由榔面前开口禀报。 朱由榔的目光朝下方一阵打量。 “皇上，要不要您.....” 李定国的话没有说完，只是嘿嘿一笑。 朱由榔跟他对视一眼。 两人什么都没说，可都从彼此的眼神中读懂了对方的意思。 “朕还是更喜欢我大明的女子.....” 朱由榔道。 “晋王，你若是想要，你就去吧！” “朕给你一炷香的时间，够吗？” 朱由榔问。 李定国早就眼馋了，可如今皇帝都不做什么，他要是急不可耐去干那些事情，那岂不是有些太不尊重皇帝了？ 想到此处，李定国还是拱了拱手。 “皇上，臣不去！” “臣在这儿陪着您.....” 朱由榔听到这话笑了。 “你他娘的装什么装？” 朱由榔笑骂道，“给你半个时辰.....半个时辰以后过来见朕.....” 皇帝都这样说了，李定国自然也不再伪装。 当年跟着大西军到处打仗的时候，这样的事情大西军可没少干！都是武人，这样的事情在他们看来再也正常不过。 如果这里是大明，那他肯定不会这样做！ 可这里是安南，李定国自然也就不在意那些规矩。 “皇上，那臣可就走了.....” “快滚！” 李定国很快挑了两个妃子走了。 其余人则是被关押起来。 留在大殿的朱由榔并没有闲下来，没过多久，他就接到了手下人的禀报。只见魏豹命人抬着一批箱子来到大殿之中。 “皇上，王城里的宝贝都被搜出来了.....” “臣派人统计了一下，金银等物加起来恐怕不下一百万两，还有一些珠宝玉器字画什么的.....” “臣是武将，不认识什么字画，不过看起来应该也挺值钱的......” 魏豹说。 “全部封存起来！没有朕的命令，不许任何人接触！” “派人去昆明.....让他们增派五千援兵来运送物资.....” 朱由榔下令道。 “臣遵旨。” 没过多久，又有人赶来禀报。 “皇上，许多安南大臣都已经投降我们！现在他们正在宫门外等着您处置.....” “哦？” 这下朱由榔倒是来了兴致。 他快步来到大殿外面，果然看到一批穿着安南官服的大臣跪在那里。 安南大臣们一见朱由榔出来，当即跪倒在地山呼万岁。 “臣等叩见吾皇！”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看着如此多跪地臣服的大臣，朱由榔并没有杀掉他们的想法。 他只是开口问出一句，“当初你们的安南国王扣押了我们大明的使者和百姓，你们谁知道他们的去向？” 话音落下，众臣面面相觑。 这时候有一人从里面站出。 “皇上，臣虽然不知道他们的具体去向，可臣知道安排他们的人是谁......皇上若是相信臣，请给臣一天时间，臣保证把所有大明百姓和使者全部带回.....” “你叫什么？” “臣叫宋晟，是升龙府的京兆尹！” 朱由榔点点头。 “好！” “朕调拨给你一百护卫！由你现在去寻找他们......” “若是干得好了，任务完成之后，朕就让你做安南的丞相.....” 此话一出，宋晟当即大喜，跪在地上一脸激动。 “臣必定不辱使命！请皇上放心！” 宋晟很快带人走了。 朱由榔看着满地的文武臣子。 “还有谁想出来帮大明做事的？” 统治被征服的地盘，在己方人手不够的情况下，自然需要有一些本地人来帮助！这也是后世鬼子攻打华夏的时候为何会有那么多汉奸的缘故！ 如今，朱由榔急切需要一些“安南奸”出来帮忙维持局面。 第五十五章 麻烦 夜色渐晚。 持续一天的战事终于结束。 原本躁动喧闹的升龙府已经安静下来，混乱的城中也再度恢复。明军入城后并没有大肆杀戮，这使得城中的安南军民大部分都选择放弃抵抗。 不仅如此，在朱由榔的命令下，很多安南降臣成为明军的马前卒，开始负责帮明军维持起城中的秩序。 王城之中，朱由榔正率领一众高层将领召开会议。 “皇上，臣已经带人统计过了！这一次投降我们的兵有十万之多......城中目前大概有三十多万百姓......” 李定国开口说道，“臣害怕这十万兵出什么状况，所以特地让人将他们分割开安置在城外不同的地方......” “可这样下去不是长久之计！这十万人的存在实在是风险太大......” 李定国的担忧不无道理。 朱由榔听罢也面露忧虑之色。 “我们兵少，分散兵力去盯着他们不太现实.....” “所以朕今日才任用投降的安南大臣去管理这些人.....不过，知人知面不知心，谁也不知道这些大臣会不会有什么其他的心思......” 朱由榔说着忽然想起什么，开口问李定国，“之前那个负责守城的静海王呢？抓到没有？” 一旁的李定国之子李嗣兴摇摇头。 “皇上，臣派人问过那些投降的安南人.....有士卒说他们看到静海王带着一群兵从北门逃出去了......” “这下就有些难办了！” 朱由榔说，“逃出城去的恐怕有四五万安南士卒，若是这个静海王将他们召集起来，到时候再跟城里的人里应外合，那恐怕.....” 众人这下都沉默下来。 明军打了胜仗确实不假。 可如今真正令他们担心的是如何统治这么多的人！ 若是对方真的不要命那反倒还好，大不了杀光就行。可偏偏不是这样，这显然就有些不太好办了！ “皇上，要不.....派人把梁国公调过来吧？” 李定国道。 “不行！” “梁国公一走，吴三桂跟清军恐怕会趁机偷袭昆明的.....他不能走！” 朱由榔说。 李定国叹息一声。 “臣本来想过不如把安南兵编入明军.....可是......安南兵的战斗力太弱！真让他们加入进来未必是好事......” 将来明军可是要东进的，万一跟清廷打用这些安南兵，到时候他们直接溃败的话怎么办？ 那时候不但会影响明军整体的战斗力，肯定还会影响到整个大局势的。 “也不是不行。” 朱由榔忽然灵机一动。 “编入我大明的军队肯定是不行的，但我们可以扶持起一个政权来控制他们......” “安南军中的高层将领未必会忠于我们，但那些寒门将领呢？只要我们全部提拔寒门将领，再找一个可靠的人留守此地，那么短时间内安南不会出什么大问题的......” “除此之外，北征关和龙壁关这些地方必须由大明的军队驻守！如此的话，只要升龙府有什么乱子，我大明军队可马上长驱直入一路杀过来平叛......” 听到这话李定国也是眼前一亮。 “好计策！” “这倒是可以一试.....” 翌日。 安南人的王城之中再一次召开朝会。 只不过，这一次大殿上坐着的可不是他们的王，而是大明皇帝朱由榔。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安南的大臣们齐刷刷跪倒，看起来似乎没有一点心理压力。 “都平身吧！” 在朱由榔说完这句话以后，安南大臣宋晟站了出来。 “皇上，昨日臣已将大明使者和百姓全部找回.....” “共计六千余人.....其中还包括大明延平王部的百余人......” “嗯？” 朱由榔眉头微皱，“六千余人？朕记得张煌言说的，此行他一共带了七千多人.....其中三千多的战兵，以及四千多的家眷......” 宋晟听到这话身体忍不住颤抖一下，声音也有些吞吞吐吐，“皇...皇上，少的这些人是因为.....” “是因为她们都被害死了是吧？” 朱由榔冷声质问。 此话一出，宋晟和大殿上的安南官员吓得全部跪在地上。 “臣死罪！” “臣已将那些害死大明百姓的凶手都抓了起来......” “不够！” 朱由榔打断宋晟，“凡是参与杀害大明百姓的人，一律诛灭三族！” 朱由榔说着，把目光落到李定国的儿子李嗣兴身上，“嗣兴，等一下退朝之后你调拨两百兵马，由宋晟带着你亲自去执行此事......” 说是带着，实则监督。 宋晟怎么会听不明白皇帝的意思！ “皇上，臣有罪......臣一定会迅速将此事办好！” “再有下次，朕不会给你机会的，懂吗？” “臣明白。” 宋晟吓得额头上满是汗水。 “还有，把大明百姓的尸骨全部收敛起来，让家属们去认领.....若是无人认领的，那就在城外找一处地方集中安葬，知道吗？” “臣遵旨。” 同一时间。 就在明军拿下升龙府且开始治理之时，逃出去的静海王黎显已经带人跑到谅州。 谅州城内的府衙之中。 黎显此时已经累得够呛，一口气跑了几百里的他可谓是累得都快瘫倒。 因此，进城之后，他的第一件事便是马上安排人伺候他洗漱，同时让人给他准备饭食。 尽管只是一桌稍显普通的晚饭，却还是让黎显表现出狼吞虎咽的样子，再没了一点藩王气度。 “王爷，您慢点吃！” 说话之人乃是谅州知府阮知行。 他是黎显的旧识，也是安南的地方重臣。谅州此地距离大明的广西非常近，可以说此地是安南的边境。 正因为地理位置重要，所以寻常人是根本坐不到这个位置的。 “阮知府！你可不知道本王一路上吃了多少苦......要不是我跑得快！恐怕早就被明军骑兵给追上了......” 黎显一边吃一边回道。 看到黎显如此模样，阮知行多少有些嫌弃。 可思虑之后，他还是开口问道，“王爷，如今升龙府已破，想必皇上也被擒住.....接下来的话，您可有什么打算？” “打算？” 黎显显然没有考虑到这个问题。 “如今本王手里只有不到两万的散兵，若是派人去收拢溃兵，倒是可以凑个三四万出来......” “可是，这三四万人能跟明军打吗？” 黎显已经被明军吓破胆了！ “十五万人都守不住一座城，这三四万人又能做什么？” 阮知行脸上露出些许失望的神色。 “王爷，纵使安南的兵马打不过！可也不是没有办法......” 阮知行说，“下官倒是有一个驱虎吞狼之计！虽然危险，却也不是不可以用.....” 第五十六章 驱虎吞狼 “什么？你要让本王去联络清军？” 谅州城内的府衙后堂里，阮知行的一句话吓得静海王黎显一屁股从椅子上站起身。 看到黎显的表现如此惊恐，阮知行在心中又不由得看低了对方几分。 “王爷！您先别急.....” “下官的意思是说，若是您不想去，那下官可也代劳......总之，我们的目的是联络清廷，请他们派兵进入安南.....” 阮知行说，“明国皇帝之前就差点儿被清廷派来的平xi王吴三桂捉住......如今清廷虽然在云南打输了，可他们依然拥有明国的大半疆域，也包括数十万的兵马.....” “若是我们可以求得他们的援助，那赶走明军便是可行的.....” “反正，我们的敌人都是同一个！” 黎显陷入沉思中。 好一阵，他才开口，“这也不是不行！可本王担心，万一清廷来了不想走的话......” “所以臣才说此乃驱虎吞狼之计！” 阮知行道，“如今，我们若是想恢复安南的江山社稷，那就只有把明人先赶走.....” “待他们走后如何，这是谁都预料不到的！” 黎显叹息一声。 “好一个驱虎吞狼......万一清廷的兵马到时候不走了，那我们可就成了安南的罪人......” “本王虽然也不喜欢明人，可退一万步说，安南曾是大明的属国，在文化和制度方面与大明有不少地方相似.....可清廷......” 黎显面露鄙夷之色，“那些鞑子不过是一群塞外蛮夷罢了.....” “王爷，不管他们是蛮夷还是什么，只要能助我安南复国那便足矣！” 阮知行忽然跪倒在黎显面前，“只要我安南可以复国，臣愿尊王爷为我安南之主......” 此话一出，黎显原本落寞的脸色顿时紧张起来。 “阮知府，这样的话可不能乱说！” “皇上才是我安南之主......” 黎显出声试探。 “非也！” 阮知行摇摇头。 “皇上刚愎自用，丢了江山！即便侥幸存活，如何还能让百官和安南百姓们臣服？” “王爷本就是先帝的堂弟，皇上的堂叔。论血脉的话，王爷完全有资格继承皇帝之位......” “若是再有复兴安南之功，这皇帝除了王爷还有谁能做？” 阮知行的话说完，黎显已经不再有任何犹豫。 他主动站起身，先把油腻的双手在衣服上擦了擦，而后走上去将阮知行搀扶起来。 “阮大人，既然你如此看好本王，那本王若是再推辞倒是有些对不起我安南诸位先帝.....” “如此国难之时，本王自当匡扶社稷，恢复祖宗基业.....” 阮知行点点头。 “王爷，既是如此，那臣就去广西走一遭！” “臣马上就去联络清廷，请他们入驻谅州与我们一同剿灭明军......” —— 升龙府。 王城东侧的一处广场上，此时张煌言及他麾下的几千军民全部聚集于此。被抓入安南不过两个月的时间，他们却经历了诸多的生死离别。 “皇上，昨日残害百姓们的安南人都已经杀死了！按照您的吩咐，夷灭三族，抄没家产......” 大殿之上的一处地方，朱由榔一边看着远处的百姓们，一边听从李嗣兴的禀报。 “干得不错！” “把收缴上来的银子都分给这些百姓.....不要亏待他们，知道吗？” 朱由榔道。 “臣明白。” “走吧！去看看百姓们.....” 说着，朱由榔就带人朝广场上走去。 当他的身影出现在众人面前之时，张煌言一脸兴奋地朝身后众人喊话，“百姓们，将士们，这就是我们的皇上......” “多亏了皇上才把我们救出来！没有皇上的话，今日我们早就死在安南了.....” 张煌言一说，军民们顿时激动起来。 不管是将士们还是家眷们，全都痛哭流涕，朝着皇帝所在的方向跪倒下去。 “小民参见皇上！” “皇上大恩大德，小人无以为报.....” “皇上，小民愿意为您上刀山下火海.....” 听到百姓们的声音，朱由榔快步上前。 他没有摆出丝毫皇帝架子，走上去将百姓们一一搀扶。 他早就从李嗣兴那里听说，被扣押起来的将士们可谓凄惨。不仅被关在一些地方当牲口一样整日劳作，还要随时遭受安南人的欺辱与毒打。 他们的家眷比这更惨。 一些人被抓去卖了，还有一些人则沦为玩物。之前被沐天波救回去的那些人，就是被卖掉的将士家眷。 “将士们，百姓们.....你们受苦了！” “是朕来晚了.....” 朱由榔说着有些想哭。 一个强大的国家对于老百姓来说实在是太重要了！华夏在近代所遭遇的那些屈辱皆因如此！ 正因为当时的国家积贫积弱，所以别人才敢欺负华夏人！ 如今的大明同样如此。 “百姓们，朕今日在这里向你们承诺.....从今以后，再也没有人可以欺负我们大明.....” “朕不仅要复兴大明的江山，还要让大明的旗帜插遍这世上的每一寸土地.....” “凡江河所至，日月所照，皆为汉土......” 朱由榔一番感慨激昂，顿时令在场的军民们无不振奋。 “大明万岁！” “皇上万岁！” 喊声很快响彻整个广场。 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期望与憧憬。 就连一向严谨的张煌言也感动得热泪盈眶。 “大明历代先君在上，请保佑皇上龙体健康，早日带领我等臣民光复山河，恢复社稷......” 朱由榔见完百姓之后，命人为他们安排居所。 考虑到家眷们的安危，朱由榔特地在王城中划出一片区域供他们居住。如此做法，顿时赢得了诸多臣民的拥戴。 朱由榔几乎是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威望值一下暴涨到七千。 不过，这仅仅只是一部分。早在他带兵攻入升龙府之时，他的威望值就一下爆炸到一万三。 两次暴涨加到一起的话，他如今的威望值已经高达20000。 “卧槽！” “这不是能买更多的新式武器装备了？” 第五十七章 暴雷了 “系统，我现在有20000威望值，可以购买什么样的新式武器？” 当天晚上，朱由榔在王城寝殿休息之时，特地找了个没人的机会打开系统面板。 系统很快给出回应。 朱由榔在页面上一阵翻找，很快发现令他感到兴奋的东西。 “这是.....沪克式75毫米山炮？” “其最早仿制于1905年，由江南制造局制造.....口径75毫米，炮身长1050毫米，火线高662毫米，行列全长4600毫米.....” “战斗全重386公斤，炮弹弹种为榴弹，弹重为5公斤，初速为280米每秒，最大射程4300米......” 朱由榔这下可是高兴坏了。 这门大炮不仅威力大，重量也在可控范围内，最主要的是，其本身就带着两个轮子，只需要几匹马就能将其拉走。 这对于山林作战的大军而言简直是太方便携带了！ “这玩意儿不会又死贵死贵的吧？” 朱由榔有些不忍心去看价格。 不过，这一次，这门大炮的威力显然出乎了他的预料。 “穷鬼套餐？” “15000威望值10门大炮？赠送炮弹5000发？” “卧槽！” 这个价格对于朱由榔来说简直就跟送是一样的。 他很清楚这东西的威力有多大！ 相比起神威大将军炮那种运输困难吨位重的大炮，这玩意儿无疑就是陆军神器！ 一旦装备上的话，那机动能力可就是大大增强！ 再也不会造成之前那种状况，神机营的士卒在前面打，炮营则远远落在后面等着骡马把大炮给运过去。 “快买！” 朱由榔有些迫不及待。 “别着急！系统，剩下的5000威望值我要买一千把汉阳造.....” 威望值这下是花光了！ 朱由榔的心情也变得十分畅快。 如今的他已经有了4000把汉阳造，外加一个炮营。炮营一共拥有三门神威大将军炮，外加这10门沪克式75毫米山炮！ 这样的战斗力足以抵得上几万精兵。 “张煌言手中不是还有三千兵吗？” “干脆把他们全部补充到朕的禁军......这样一来，朕麾下的兵马就有八千左右.....” “四千人使用汉阳造，两千炮营.....再练两千骑兵出来.....” —— 另一边。 深秋已至，冬日即将到来。 昆明城虽然不像北方那样寒冷，可天气也还是渐渐冷了下来。 留守城中的蓝玉最近可算是闲得无聊，平日里的他没有去处，除了操练兵马还是操练兵马，要不就偶尔溜出去带兵打猎，总之实在是闲到不知该做什么。 这一日。 朝廷攻破升龙府的消息传来，昆明上下一片欢腾。 蓝玉也惊讶于皇帝这般迅速，高兴之余，他在军营中设宴，打算询问一下关于这场战事的一些细节。 被宴请的人就一个，他叫吴贞疏，乃前永历朝内阁首辅吴贞毓的亲弟弟。 吴贞毓在历史上的名气或许没那么大，可实际上他是永历朝廷“十八先生案”的主要人物之一。 简单来说，永历六年，当时掌控朝廷的孙可望企图自立。 永历帝和吴贞毓、李元开、胡士端、蒋干昌等十八位朝臣私下密谋，企图召回正在广西北伐抗清的李定国勤王护驾。 他们经过精心策划，拟定密诏，私铸“屏翰亲臣”金印，遣使赴广西诏李定国回师。 可惜最后消息被泄露，孙可望找了个借口就把这十八位朝臣全部处死。 正因此事，吴贞毓在永历一朝的地位与口碑可是相当高的。 就连他的弟弟也因此获得了朱由榔的青睐，到昆明以后被任命为了兵部侍郎，协助朝廷处理起了各种各样的军务。 “吴大人！本公敬你一杯.....” 因吴贞疏性格豪迈，不像文官倒像武将，故而跟蓝玉关系还算不错，蓝玉对其也十分敬重。 “梁国公，这是哪里话！应当是我敬你.....” 吴贞疏举起酒杯与蓝玉碰上一下。 “你是我永历朝的宿将！用兵如神，能征善战.....当日若是没有你的出现，恐怕朝廷早就被缅贼给害了.....” 吴贞疏也知道蓝玉喜欢好听的，于是一边说着一边吹捧起来，“梁国公，也就是你生得晚了一些.....” “再早个两百年的话，以你的才能，哪怕是在开国的将帅之中，也绝对能占据一席之地......” 这话说得蓝玉一脸得意。 “吴大人，要你说，我的才能跟大明开国那一批将帅比.....能比得上谁？” 蓝玉忽然好奇地问出一句。 吴贞疏略一迟疑，“真要比的话，下官以为当与魏国公相差无几.....” 蓝玉一听这话当即摆手。 “哎！吴大人也太捧我了.....我怎么比得上魏国公？” 虽然是这样说，可蓝玉脸上的笑容简直掩饰不住。 两人继续举杯痛饮。 “吴大人，你认为本公与蓝玉相比如何？” “蓝玉？” 吴贞疏思索pian刻，“蓝玉不如梁国公！” “哦？” 蓝玉有些惊讶，“蓝玉可是帮朝廷打赢了捕鱼儿海之战，这样的人物，比之魏国公都不差多少.....大人为何说他不如我？” 吴贞疏显然是有些喝醉了，没注意到蓝玉脸上的表情已经有些不太对。 “蓝玉.....他的下场不好.....” “故而哪能跟梁国公比？” 蓝玉脸色更加凝重，也更加好奇。 “下场？” “蓝玉是何下场？” 吴贞疏继续说，“难道梁国公没听说过吗？洪武二十六年，锦衣卫指挥使蒋瓛告发蓝玉谋反.....” “下狱审讯后，狱词称同景川侯曹震、鹤寿侯张翼、舳舻侯朱寿、定远侯王弼、东筦伯何荣及吏部尚书詹徽、户部侍郎傅友文等参与其中.....” “之后太zu皇帝以谋反罪将其逮捕下狱，并将其抄家，夷灭三族，并株连蔓引，自公侯伯以至文武官员，被杀者约一万五千人......” 吴贞疏一边喝酒一边说，全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一旁的蓝玉则此时已脸色铁青，目光中充满了滔天的恨意与杀意。 “岂有此理！” “朱重八欺人太甚.....” 啪！ 蓝玉一巴掌拍在桌子上，而后起身怒喊一句。这一下，吴贞疏终于意识到不对劲，他原本恍惚的目光几乎是一瞬间清醒过来。 第五十八章 暗流涌动 田州。 此地位于广西的西面，乃广西进入云南方向的一处重镇。自吴三桂率领一万残兵撤出云南后，他们便在此地驻扎下来。 几个月过去，如今的田州并不只有吴三桂的一万兵马，尚可喜麾下的两万精兵也被调集到此处。 除此之外，大清朝的五省总督洪承畴更是从南京带了一万八旗兵赶到此处。 这一下，一共四万清廷兵马汇聚于此。 在清廷正准备着下一场大战之时，这一日，作为安南使者的阮知行终于来到这里。 城内，府衙之中。 洪承畴亲率吴三桂与耿精忠接待阮知行，与他们一同参与的，还有清廷方面派来的鳌拜。 “安南使者阮知行参见诸位大人！” 阮知行一进入大堂就叩首拜倒。 “阮知行.....我大清与安南并无任何纠葛，你所来田州是为了什么？不妨直言吧！” 洪承畴穿着一身官袍坐于上方。 虽然这里话语权最大的是鳌拜，可实际上，清廷给予了他足够的信任。在处理这些事情上，他的话语权比鳌拜更大。 鳌拜只是负责监督。 “下官不敢隐瞒，近日我安南国都被明军攻破，如今明国皇帝正在我们的升龙府.....” “下官此行前来，是想联合天朝的兵马一共进攻残明皇帝.....” 阮知行没有隐瞒，把明军攻打安南的消息一一告知。 这一下倒是轮到洪承畴一行人愣住了！ “明军攻破了升龙府？” “这才几个月？他们竟如此神速？” 吴三桂与尚可喜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神中看出了震惊。一旁的鳌拜一言不发，只是默默注视着在场三人的不同反应。 “阮大人，你说明军攻破了升龙府，那他们去了多少人？” 洪承畴问出一个关键问题。 “据下官所知，应该不少于一万.....不多于一万五......” 阮知行说。 他这话说出来，实际上在场几人并不相信。 洪承畴也是满脸怀疑。 “一万多人就能攻到升龙府？” “安南如此不堪一击？” 当然，怀疑归怀疑，几人并没有当场说出来。 很快，他们跟阮知行的谈话结束，洪承畴派人将阮知行送走，而他们几人则是留下来开会。 “残明皇帝若是现在正在安南，那我们倒是可以一试.....” 尚可喜说。 吴三桂也点点头。 “如果真按安南人说的这样，明军现在留守昆明的兵力应该不多，残明皇帝身边带的人也应该不多......” “若是我们两线出兵，或者兵合一处直接打到升龙府去，想来必定可以一战将其剿灭的......” 洪承畴听到两人的话并没有着急回答，而是仔细盘点起来。 “如今城中有军粮十五万石，兵四万多，若是开打的话，这些粮草仅够三四个月的时间.....” “若是三四个月之内战事无法结束，那么粮草就必须要从其他地方调集.....” “四万兵看起来还是不够多，若是可以，最好从江南那里抽调大军.....再抽调四万过来应该够了！” 洪承畴说。 一旁的鳌拜之前一直没开口，听到洪承畴这样说以后，鳌拜忽然开口来了一句，“江南地区最多可以抽调六万大军.....粮草的话，全部从两淮地区调集就行了......” 鳌拜一开口，三人眼睛顿时亮了。 “大人，您也觉得此战可以打？” 洪承畴问。 鳌拜点点头。 “如今明军分兵，正是剿灭他们的时候.....若是能凑齐十万大军，想来朱由榔小儿定然无路可逃.....” 三人听到这话全都表示同意。 “好！” “既是如此，那我马上给太皇太皇送一份奏折，请她允许我们从江南调集兵马和粮草过来.....” 鳌拜道。 “洪总督，在粮草和兵马未到之前，你先派人去云南和安南探查一下......看看明军现在的兵力是如何部署的.....” “下官明白。” 就在清廷的几大核心人物开始准备对永历朝廷下手之时，昆明这边却出现了一些状况。 昆明城外。 这一日，滇池的水一片湛蓝，天空万里无云一片晴朗。 虽然有些清冷，可大体上还是较为暖和的。 这样的日子若是放在往日，那蓝玉必定会带着亲兵们出城打猎。可自从他知晓自己的下场之后，蓝玉再没了当初那样的心情。 此时的他，正独自一人站在滇池边上。他的目光朝水面远眺而去，眼神中却看不到一丝柔情。 他的脑海中一阵混乱，有些愤怒，又有些不甘，更多的，则是一种被背叛后的痛苦。 “狗日的朱重八，老子为你卖命这么多年，从十几岁就跟着我姐夫给你们朱家打天下，结果到后面你竟然用谋反的借口夷灭我三族.....” 蓝玉嘴中嘀咕道。 “老子不就是嚣张了一点吗？有什么大不了的？武将不都这个样子？” “老子若是想要造反，当初捕鱼儿海之战打完以后难道不能造反？非得等到回京以后才反？” 蓝玉心中颇为不忿，“当初你打天下的时候可是口口声声说的，说要跟兄弟们一同坐天下，结果等坐稳了天下，就开始不认人了......” “你他娘好狠的心！亏老子还在两百年后给你的孙儿卖命.....我曹你大爷.....” 蓝玉越想越气。 尤其是想到那一日他问朱由榔的时候，朱由榔竟然找了个借口将他骗了！ “曹你娘的狗皇帝！老子为了你们朱家这么拼命，你们就是这样对我的？” “好！既然你们不仁，那也别怪老子不义......” “朱重八！你杀我全家，那老子就杀了你的子孙，灭了你的大明.....” 好一阵，蓝玉终于从发泄的状态中清醒过来。 回过神的他没有废话，当即回到队伍中带着亲兵们赶往军营。一到军营，蓝玉马上叫来自己麾下的心腹将领。 “你们都给老子听着！老子接到密旨，昆明城有细作出现.....” “等一下都听老子的命令！你们几个.....先去接管四处城门，没有本公的命令，不许任何人出入，知道吗？” 第五十九章 蓝玉要反 夕阳落下，昆明城外逐渐陷入一片黑暗。 西侧的城门位置，守将李虎正准备派手下士卒关闭城门。就在士卒即将收起护城河的木板之时，一队骑兵从远处纵马赶来。 “吁！” 骑在战马上的将领翻身下马。 “李虎！” 守将一看来人，顿时放松警惕，“王贵，你怎么来了？” “梁国公收到皇上密旨！让军中的弟兄们先把城门接管.....” “嗯？” 守将李虎有些诧异，“这怎么没接到兵部的命令啊！” “你小子是不是傻？皇上给密旨肯定是不通过兵部的......估计是有什么事情不能公布，要不然怎么会单独给梁国公下令？” 王贵一忽悠，李虎倒是忍不住点了点头。 “这倒也是。” “不过.....” 李虎有些为难，“总得给我一道手续吧？不然兵部那些文官到时候又得找我的麻烦.....” “手续简单！明日一早给你补上.....梁国公说了，事情有点紧急......说不定是皇上要回来了.....” 见李虎还不肯松口，王贵也继续劝道，“你担心个卵蛋！梁国公跟皇上什么关系？你没见皇上平日里总是找梁国公喝酒吗？” “难不成梁国公还能害了你我？” “这倒也是！” 李虎终于同意。 很快，西侧城门交接的事情搞定。 一个时辰后，昆明城便全部落入蓝玉之手。 为了更好地控制这座城池，蓝玉特地趁着夜色把城外驻扎的一万多明军全部调集到城中。 与此同时，就在昆明城正悄然改变之时，一道人影悄然从昆明城南侧的城门位置溜了出去。 尽管南侧城门也被明军控制起来，可这人仍然骑着快马在士卒们面前离开。 一天一夜过去。 升龙府。 王城之中。 一处单独划出来的空地上，朱由榔正领着三千士卒给他们训练。 这三千人，就是张煌言带来的那些人。而他们，如今都已经被朱由榔划分到了自己的禁军之中。 空地上，三千人分出几批正在操练。 另外选出来的数百人，则在一旁听从朱由榔的教学。 “这门大炮是朝廷新研究出来的武器！” “朕给他起了一个名字，叫做‘大明炮’，你们可别小看这玩意儿，看起来没那么大重，可实际上他的射程一点儿不差.....” “都靠近一点！看朕教你们怎么操作.....” 朱由榔非常耐心地给士卒们做着讲解。 皇帝亲自出马，将士们自然是无比兴奋，一个个比平日里在炕上跟媳妇儿睡觉时都要更专心。 教完之后，朱由榔开始安排人手进行配合。 “你们十个人一组。三个人当炮手，负责校准大炮的方位和高度.....另外四个人负责运送炮弹，剩下的三个负责轮流装填.....” “记住，不要着急，不要乱.....” “你们先学会了，再去教下面的人......这样一个教一个，赶紧把朕教的东西都传授下去.....” “谁教的人多，朕就给谁升官.....” 朱由榔一阵教学，士卒们的学习能力还是比较强的，很快就有人掌握炮兵组的配合方法。 眼看进度还算不错，朱由榔还命令士卒们打了一发试弹。 “对准那面墙.....就打那里，知道吗？” “明白。” 轰。 一枚炮弹落到一处宫墙附近，只不过轰隆一声，现场一阵尘土弥漫，正面墙壁很快跟着倒塌下去。 不仅如此，原本的地面上也出现一个大洞，就连地砖都被炮弹炸得碎裂成无数细小的碎片。 如此巨大的威力简直把在场的将士们都吓了一跳。 “乖乖！这东西也太牛了吧！” “吓死俺了.....有这玩意儿来多少清军都不够打的.....” “难怪皇上能带兵攻破安南的王城，原来有这么厉害的武器.....俺这下跟着皇上混简直占大便宜了......” 现场的将士们一阵惊呼。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一道熟悉的身影忽然出现在朱由榔眼前。 朱由榔一见对方来了，当即命令手下将士继续训练，而他自己则快步回到王城的一处宫殿里。 “陆炳，你怎么来了？” 偏殿之中，朱由榔单独召见陆炳。 陆炳先是跪下行礼，而后拱手道，“皇上，梁国公.....造反了！” 朱由榔听到这话深呼吸一下，仿佛早就预料到这个结果似的。 “该来的还是来了！” 朱由榔叹息一声。 “昆明那边情况如何？” “昆明城已经被蓝玉派兵控制！” 陆炳道，“不过臣早就按照您的吩咐，把皇城司的探子全都送到了军营中......现在蓝玉身边有三个人都是皇城司的.....” “然后呢？” 朱由榔问，“朕只想知道，下一道圣旨过去，皇城司的人能不能把蓝玉给拿下？” 陆炳面露难色。 “皇上，蓝玉一直都提防着身边的人。他的亲兵全都是筛选过的心腹.....若是只凭一道圣旨的话，恐怕没办法将其拿下......” 朱由榔摇摇头。 看起来多少有些失望。 不过他也清楚，蓝玉这样的大将，怎么可能是一道圣旨就能拿下的？即便是太zu在世，这件事情也没这么简单。 蓝玉在军中威望甚高，他麾下一定有一批忠于他的心腹，否则他也不可能把大军牢牢掌控起来。 “蓝玉麾下哪些是他的死忠？你可查清楚了？” 朱由榔问。 这一次陆炳倒是很干脆，直接从怀里掏出一本册子。 “上面这些人都是蓝玉的心腹！” “臣在他们身边也都安插了人手......” “只要皇上下令，擒住这些人不成问题！”陆炳道，“现在城中大部分将士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们以为是皇上给蓝玉的密旨城中兵马才调动的.....” “臣之前早就查清楚了！军中的大部分将士都是忠于皇上的......” “若是皇上露面，臣认为这些将士一定不会跟着蓝玉继续反叛......” 第六十章 困境 “梁国公，你这是何意？为何将我们关在这里？还派人看押起来？难不成你这是要造反？” “梁国公，皇上待你可不薄！你这样做，对得起皇上对你的信任吗？” 昆明城内。 临时行在里，蓝玉借口皇帝密旨将朝中文武大臣全部聚集到一起。待众人到达之后，蓝玉一声令下，一群亲兵马上冲到大殿外面将众臣团团围住。 众臣这时候也看出来不对劲，可没有人敢硬着头皮顶上去。 当初朝廷里的那些硬骨头，早就在入缅之前死光了，如今剩下的，大多都是顺臣而已。 他们除了谴责几句，并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 蓝玉也不跟这些人辩论，只是冷冷地瞥了他们一眼。 “诸位不必担心！” “只要你们不反抗，本公就不会伤害你们的.....” 蓝玉道。 说完以后，蓝玉扔下这些人离开了！ 他一走，大殿里的大臣们也再度吵闹起来。 “荒谬！堂堂大明公爵竟然把我们囚禁在这里.....” “诸位，你们可知发生了何事？梁国公不是一向听从皇上的话吗？怎么如今突然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难不成是梁国公投降清廷了？” 众人一阵揣测。 关键时刻，还是身为内阁首辅的张居正站了出来。 之前蓝玉派兵的时候他没有站出来，因为他不蠢，知道硬来是没什么作用的。而且他如今只是一个年迈的老头子而已，这把身子骨可扛不住乱兵的一两下。 “你们都别乱猜了！” “梁国公既然没有动手，想来事情不至于那么糟糕......投降清廷的话应该不至于！早投的话早投了，何必等到现在？” 张居正说，“如今我们什么都做不了！不如留在此处静观其变吧！” “只希望皇上能洪福齐天，早日解决此事.....” 首辅都这么说了，众人也只能如此。 这可不是太平年间的大明！ 那些时候文官的权力很大，而现在，文官压根儿没有兵权！哪怕是兵部尚书，实际上也调动不了朝廷的兵马！ 所以，除了躺平，他们确实什么都做不了。 另一边。 把众臣囚禁起来之后，蓝玉便叫来自己的心腹。 另一处偏殿中，蓝玉跟麾下四名大将正筹划着进一步的事情！ “弟兄们，本公不会再为朱家皇帝效力了！你们跟不跟我走？” 蓝玉尖锐的目光在四名大将身上打量。 “公爷！末将跟您混了这么多年，您做什么，末将就跟着您做什么.....” “俺也一样。” “公爷的命令就是圣旨.....” 眼看下面的人都表明态度，蓝玉也继续开口，“好！都是好样的.....你们跟了本公这么多年，不管以后如何，本公绝对不会亏待你们.....” “咱们有福共享.....” 蓝玉顿了一下，“如今昆明城已经被我们控制起来！本公打算下一步前往四川.....” “四川乃天府之国，又易守难攻，只要我们能占领四川，那老子就可以自立为帝.....” “我要是当了皇帝，你们就是老子的开国公爵.....” 蓝玉的大饼看起来很是管用，直听得下面人一阵激动。 只不过，就在此时，其中一名叫邓裕的将领忽然开口，“公爷，去四川容易！可咱们现在就一万多兵.....” “而且，如果咱们离开昆明，恐怕皇上那边.....” 将领没有说完，可在场之人都很清楚。 他们要是走了，皇帝肯定会派兵追击甚至攻打的。 在明军攻破安南之前，这些将士们还不认为皇帝亲军有多厉害！可在明军一战就攻破龙壁关拿下升龙府之后，这里的人不会认为皇帝亲军是不堪一击的。 真要是双方打起来，谁胜谁负都不一定。 蓝玉眉头微皱，显然也是因为这个问题纠结起来。 “本公.....” 蓝玉吞吞吐吐。 并不是他不想攻打皇帝，而是他清楚，经过安南这一战，皇帝麾下亲军的战斗力已经超出了他的预计。 再加上李定国麾下人马，他这一万多人就一定能击败皇帝吗？ 见蓝玉有些犹豫，邓裕也再度开口，“公爷，不如咱们掉头去安南如何？” “现在皇上肯定不知道昆明发生的事情！若是我们悄然带兵前去，就说打探到消息清军正准备进攻皇上.....” “到了升龙府以后，再趁着皇上没有防备，说不定.....” 邓裕的话让在场之人都颇为吃惊。 可蓝玉并未因此失去理智，反倒十分警醒。 “不行！” “去安南的话变数太多！本公觉得还是先往四川去比较好.....” 蓝玉说着就下达决定。 “为免夜长梦多，明日一早，我们就尽快出发！” “许大胆，本公调拨五千精兵给你！由你作为前锋替大军探路......” 蓝玉指着其中一人道。 “末将领命。” “其余人按照本公之前所安排的那样，把昆明的粮食和兵饷全部带走......包括这些大臣，也全都带上......” “咱们这些武人打江山可以，将来到了四川治理地方还是要靠他们.....” —— 升龙府。 凌晨时分，朱由榔刚宠幸完两个安南妃子准备睡下之时，皇城司指挥使陆炳就出现在他的寝宫外面。 “皇上，昆明那边有消息传来！” 知道是陆炳来了，朱由榔当即在偏殿中单独召见他。 “蓝玉可有行动？” 朱由榔问。 “皇城司的暗探刚传来消息，蓝玉准备带着朝臣们和麾下兵马一同北上前往四川割据为王......” 陆炳回道。 “去四川？” “蓝玉倒是狡猾！” 朱由榔冷声道。 “如此的话，看来朕不能继续留在升龙府了，必须马上赶回去.....”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陆炳又把另外一条情报告诉了朱由榔。 “皇上，臣派到广西那边的探子传来密报.....听说，安南的静海王此前刚派使者去田州见了吴三桂他们......” “清廷如今似乎正在从南方大规模调集兵马过来......” 第六十一章 风雨欲来 “臣等叩见吾皇！”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王城的偏殿之中，朱由榔一大早便将李定国和张煌言等人召来。这回一同前来的还有郑成功的侄子郑宽。 “都平身吧！” 朱由榔道。 “郑宽！” 朱由榔首先把目光放到郑成功的侄子身上。 对于郑氏，他心中其实是提防的。 郑氏当初拥立的可是隆武帝朱聿键，这是其一。 其二，郑氏并不只有郑成功一人，他们对于朝廷的态度也是模棱两可的，在这一点上面，即便是郑成功也同样如此。 当然，不管怎么说，郑成功此时都是永历朝廷名义上的下属。 “臣在。” 郑宽见皇帝叫自己，马上拱手做出回应。 “朕刚刚收到消息，吴三桂与清廷兵马很快就会大举进攻升龙府.....朕想由你去给延平王带话.....” “一旦清廷这边开打，请他迅速出兵攻打福建的耿精忠.....” 朱由榔其实也想过让郑成功直接从广东登陆，想办法与明军兵合一处的。可是，考虑到郑成功的心思，朱由榔不认为对方会这样做。 所以，这种情况下，攻打福建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对于永历朝廷来说是这样，对于郑氏来说同样如此。 只要两线都开打，那么清廷不可能把所有心思全放在升龙府这边。如此，也算是给永历朝廷减轻一些压力。 “末将明白。” 郑宽问道，“皇上可还有其他的话需要末将带给延平王的？” 朱由榔略微思索。 “没有了！” “事出紧急，朕也就不留你了......晋王，你派五百骑兵护送郑宽他们赶往海岸.....” “臣遵旨。” 郑宽很快走了。 待他走后，偏殿中只剩下李定国与张煌言。 张煌言迫不及待站出。 “皇上，您刚刚说的是真的吗？清军要来攻打升龙府？” “是真的！” 朱由榔道，“朕收到消息，静海王黎显派人去跟吴三桂谈判，现在应当已经谈好了......或许要不了一个月，清军就会大举从镇南关进入安南.....” “皇上，要不然臣派人去把巩昌王的兵都叫回来？” 李定国说，“或者把留在昆明的一万多人也调过来.....” 朱由榔摇摇头。 “朕不瞒你们！梁国公已经造反了！他正领兵北上前往四川，准备脱离朝廷建立自己的基业......” “什么？” 李定国与张煌言脸上又是一惊。 “梁国公造反了？” 张煌言不知道蓝玉，所以只是意外。 李定国的反应则不一样。 “臣早知道这家伙靠不住！” “他娘的.....” 李定国骂骂咧咧，看起来愤恨无比。 “这件事情先搁置吧！” “梁国公造反不可怕，朕有的是办法解决他.....现在最大的问题是如何面对清廷和安南的联军......” 朱由榔说。 李定国脸色凝重。 “如今我们也就一万多的兵马，若是清廷大举出动，想来不会少于五万大军.....” “臣倒不是担心打不过！主要是安南人现在靠不住，这里虽然表面上看起来是我们在控制，可一旦安南兵和清军赶来，城里的这些兵马恐怕很有可能跟着一起造反......” 李定国看起来很是担忧。 一旁的张煌言同样如此。 “皇上，您为何不请延平王从广东带兵登陆？” “若是延平王可以率领大军从广东方向开打，那我们的压力一定会小很多的.....” 张煌言的话让一旁的李定国笑了。 朱由榔同样也跟着摇摇头。 “张尚书，你觉得延平王会听朕的话吗？” 只此一句，便让张煌言闭上了嘴。 好一阵，他才开口苦笑，“皇上，臣也只是希望能帮到朝廷，如今的局势这般险要，有一分助力总要好一些......” 朱由榔没有怪罪张煌言。 “朕明白你的意思！可我们说到底还是只能靠自己......” 朱由榔看向李定国，“巩昌王的兵马先不要叫回来！我们虽然只有一万多人，可此战未必打不过他们.....” “朕觉得，与其等清廷的联军主动打过来，不如我们先行一步出击，先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除此之外，城中不是还有数万安南兵吗？既然他们已经投降我们，那为何我们不将他们整编起来，也跟着我们一起去出征？” “打清廷打不过，难不成他们打留在谅州的安南兵也打不过？” —— 在朱由榔做出决定之后，升龙府的明军便开始为下一场战事做起了准备。 张煌言被朱由榔安排进入内阁，且由他专门负责后勤辎重一事。 李定国则负责改编一事。 不过半月功夫，他便从安南大军中挑选出了五万人编入明军队伍。这五万人不仅被打散编制，他们原来的将领也全都被替换掉。 不仅如此，李定国还派三千明军士卒掺进去，作为军官来协助指挥这些底层士卒。 一切准备就绪之后，明军便进入出发倒计时状态。 与此同时。 坐船回去的郑宽也终于到达台湾。 当郑成功得知他回来之后，第一时间将他叫到府邸里询问情况。 延平王府。 郑成功的书房之中。 “郑宽，为何这么久都没有消息？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见到皇上了吗？” 郑成功问。 郑宽也不隐瞒，把自己去安南遇到的事情一一告知。 郑成功听完脸上满是惊骇。 “你是说安南如今已被明军灭了？” “也不完全是......皇上派兵确实攻破了升龙府，安南王都已经被擒住了......可现在安南的静海王逃了......” “朝廷收到消息，鞑子马上就要派吴三桂跟安南的静海王联合进攻升龙府.....” “所以皇上想请您出兵攻打福建.....趁着清军兵力空虚把东南沿海等地也收复了.....” 郑宽道。 “哦？” “这么说，清廷大举出兵的话，如今江南地区恐怕是兵力空虚.....这样一来，南京城岂不是.....” 郑成功脸se微变，目光中带着几分狡黠。 片刻之后，郑成功直接下令，“把军中所有的将领全部叫来.....” “快！” 第六十二章 处决 清晨时分，太阳没有按照预料的时间从远处爬升起来。 从天空亮起的那一刻，一股从北方刮来的寒风就不断在升龙府肆虐，深秋已经结束，冬日终于到来。 只不过，这一日的冬天却不同以往，升龙府外面竟然下起了雪。 尽管只是看起来很细小如同盐粒一般的雪花，可这一幕还是引得城中内外一片惊呼。 王城之中，朱由榔听闻宫人说有雪，也在第一时间来到主殿外面的广场上。 “真是雪？” 朱由榔伸出手等雪落在手上。 “南方地区一般很少下雪的！可现在安南这地方竟然会下雪！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朱由榔道。 就在他感叹之时，李定国一身铁甲从远处跑来。 “皇上！军需粮草都已经准备妥当！” “明日就能出征！” 李定国道。 这个西北汉子可是最耐寒的，可如今却冻得有些发抖。身上的铁甲虽然好看，可在冬日里，铁甲的冰冷却超出人的想象。 那玩意儿贴在身上，就好像大冬天身体贴到一处冰冷的铁板上一样！ 还好南方地区温度下降有限，若是在辽东那边，恐怕铠甲很有可能跟肉冻得粘到一起。 “晋王！这铁甲太冻了，朕那里有一套棉甲，要不然你换一下.....” 朱由榔说。 李定国摆摆手。 “皇上，臣没事的！安南这地方能下多久的雪.....说不定过几日就暖和了！臣身上这铁甲虽然重，可战场上能保命啊！” 李定国笑呵呵地回应。 待他说完，他朝四周看了一下，发现没人过来之后，李定国才出声询问，“皇上，安南国王的话怎么处置？” “现在他一直都被关在地牢里，由我们的人看着.....臣害怕万一我们走了，安南人会想办法拥立他造反.....” 李定国这话问到了点子上。 朱由榔其实也在想这个问题。 考虑到张煌言留守安南并不那么安全，朱由榔决定帮助他和朝廷除掉这个威胁。 “给宋晟说，让他午时押送安南国王黎佑去刑场.....” “由宋晟亲自行刑.....” 朱由榔说，“还有.....让百姓们都去观刑！” 安南的京兆尹宋晟，如今已经被提拔为永历朝廷的刑部侍郎。 虽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官儿，可能够进入永历朝廷得到认同，这对于宋晟而言自然是不一样的。 正因为他的榜样作用，不少安南大臣也非常配合当了“安南奸”。 这些人是永历朝廷稳定安南的根本。 如今让宋晟去行刑，不论他心底里怎么想的，到底是忍辱负重还是真心投靠永历朝廷，总之，从行刑之后，他的安南人身份就已经没用了！ 百姓们可都看着宋晟是怎么做的！ 杀了自家的国王还想继续做回忠臣？可能吗？除了一条道走到黑还能怎么办？ “皇上，臣知道了！” 李定国也知道朱由榔的想法，当即领命很快去地牢做出安排。 几个时辰后，安南国王黎佑即将被斩杀的消息散布到全城各个角落。当黎佑被押送着游行的时候，街道两侧皆站满了安南的百姓。 黎佑穿着白色囚服坐在囚车上，他的手脚皆被绳索束缚住，整个人看起来颓丧无比，早已经没了往日高高在上的帝王威严。 当两旁百姓出现的时候，黎佑看着他们突然大吼起来，“你们都愣着做什么？” “朕是你们的皇帝！为何还不快来救我？” “你们这些废物，朕要将你们一一砍头.....” 黎佑不断疯狂大叫。 两侧百姓们本来还有些同情，可看到这一幕之后，不少人竟生出愤恨之心。 “扔他！要不是他，安南怎么会惹出这样的事？” “狗皇帝非要跟大明打仗！我大儿子小儿子都死在了龙壁关.....你还他们的命来.....” 百姓们越说越激动，不知道是谁先领头，很快，道路两侧的百姓纷纷拿起烂菜叶和臭鸡蛋朝黎佑砸去。 黎佑在安南的名声本就不怎么样，如今这一下，简直彻底唤醒了百姓们对于他的怨恨。 “大胆刁民！竟敢砸朕.....” 被砸的黎佑此时近hu癫狂。 他实在是想不明白，为何自己会遭受百姓们的羞辱？按理来说，他们不应该来救自己吗？ 囚车很快到达刑场。 这里的百姓比街道上的更多。 整条路都是密密麻麻的人头。 百姓们虽然不喜欢他们的国王黎佑，可他们显然对亲自押送黎佑的宋晟更有意见！ “狗官！” “宋晟，我草拟娘.....” “背叛安南的人，生儿子没屁眼.....” 百姓们不断有人出声怒骂。 宋晟气得脸都红了！ 可为了不出意外，他还是假装什么都没听到。 “将他押下来！” 宋晟一声令下，两名安南兵将其押送到台子上。 很快，刀斧手做好准备，黎佑被送到砍头的位置上。 “黎佑，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正式砍头之前，宋晟开口问了一句。 黎佑回过头去一脸鄙夷地看着他，“宋晟，你是安南人，如今却要杀自己的皇帝.....朕想知道你心中是何感受？” 此话一出，刑场上的目光全都落到宋晟身上。 宋晟本打算不回答的，可他一瞧负责监督的明军将领也都注视着他。于是，宋晟只能开口答道，“我是安南人不假，可我也是大明的人.....安南本就是大明的属国，我忠于大明又有何错？” “再说了，你虽身为安南之主，可你残忍暴戾，动辄杀戮百姓及官员，你何时真正为黎明百姓考虑过？” “当初若非你擅自扣押大明使团，大明皇帝陛下又怎么会亲率天兵来对你予以惩戒？” 宋晟一连串的话怼得黎佑一时无语。 他对百姓和百官们确实不怎么样！ 这一点他反驳不了。 宋晟见黎佑不再吭声，于是果断下令命令，“来人！将安南国王黎佑.....就地正法！” “杀！” 第六十三章 先发制人 黎佑已死！ 枭首示众！ 在他死后的第二天下午，明军开始大规模集结在城外。考虑到谅州地势更高，属于易守难攻之地，所以朱由榔打算趁夜行军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升龙府外。 张煌言及部分大明臣子正在跟皇帝告别。 “皇上，此行艰险.....您一定要保重龙体！” 张煌言眼带泪花拱手道。 朱由榔握住他的手，“张阁老，别担心.....此番朕给你留下了两千兵马，有这两千人，城中应当无碍.....” “若是万一城中生乱，你不要跟安南人死拼。就算升龙府丢了，我们随时也都能夺回！你是大明朝的肱股之臣，朕不希望你出任何事，明白吗？” “这两千人足以护着你逃走.....” 朱由榔这样一说，张煌言的脸上更是充满了感动。 他当即跪在地上给朱由榔叩首行礼。 “臣何德何能受皇上如此厚待？” “皇上请放心，臣一定替您守好升龙府.....臣在这里恭祝皇上早日凯旋.....” 朱由榔将其搀扶起来。 “朕走了！” 朱由榔翻身上马，他麾下将士早已等候多时。 众人打着火把，开始在夜色中朝着东面迈进。 明军的行进速度还是相当快的，一天一夜之后，大军来到谅州附近。此时天色已晚，明军并没有马上发起进攻。 “皇上，安南人的斥候发现我们了.....” 总兵魏豹从前面赶来禀报状况。 “无碍！我们一万多人怎么可能不被发现.....” 朱由榔回道。 “晋王那边怎么说的？” “晋王说先让将士们休息一下，待明日清晨再攻城吧！” “好！” “那就传令下去，大军埋锅造饭，让将士们吃饱.....” 没过多久，明军便寻了一处高地安营扎寨。 李定国没有朱由榔这么冷静，他在明军扎营时早已经领着数千精骑赶去谅州附近侦查去了。 与此同时，明军到达谅州附近的消息也传入城中。 “什么？” “明军来了？” 府衙内，得到消息的静海王黎显一脸震惊。 一旁的知府阮知行虽然意外，却依旧能保持冷静。 “静海王！不必慌张！” “如今已是冬季，明军来了又如何？” 阮知行看起来胸有成竹。 “谅州可不是升龙府，这里地势高，夜里的温度很低.....前几日又下了雪，明军若是想攻城的话，哪有那么容易？” “只要我们派人在城头上多浇一些冷水，待明日清晨，城头上必定冻成硬冰.....” “如此一来，明军若是攻城，他们的云梯连架都架不稳，如何能够打开谅州的城门？” 静海王黎显先是点点头，而后又摇头。 “阮知府，你的计策可行！他们这样确实是无法攻城.....” “可你知道吗？明军有一种可以飞在天上的武器！此物我虽然没有见过，可我麾下有将领看到过.....” “之前升龙府就是这样被攻破的.....” 黎显的话并没有引起阮知行的重视，相反，从这一刻起，他愈发怀疑起黎显当初是如何战败的。 从黎显来到谅州开始，他就一直在说明军是如何厉害！ 可据阮知行所知，明军不过一万多人，这么少的兵力再厉害能厉害到哪里去？ “静海王！你何必这样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阮知行说，“既然你害怕，不如今夜由我带兵在城头上驻守！老夫正好也想瞧瞧，看明军到底能有多厉害......” 黎显一听阮知行话语中的藐视之意，本打算开口反驳，可随后又选择作罢。 “好！” “阮知府，本王派两千精兵交给你指挥......今夜可就拜托你了！” 说完，黎显也不等阮知行做出回复，带着自己的亲兵便离开了。 夜晚很快来到。 谅州西门的城头上，北风呼呼地刮，直吹得人脸颊生疼。此时，阮知行正亲自带人在给城墙浇水。 当一桶又一桶的水从城墙上淋下去之后，阮知行便站在城头的某一处静静等待。 “这么冷的天，城墙应当会冻起来的.....” 阮知行嘀咕道。 一个时辰过去。 阮知行来到城墙上，伸出右手朝之前浇过水的地方摸上去。 “果然结冰了！” 阮知行大喜。 “我倒要看看明日明军如何能打进来.....” 阮知行说着又给手下人吩咐，“每隔半个时辰就浇一次水，知道吗？” “值守的人都给老夫打起精神！万一明军趁夜偷袭，出了任何事老夫可是要你们的脑袋.....” 下达命令之后，阮知行便前往城楼下方的一处营房中留宿。 他所不知道的是，就在他准备亲自看守城门之时，静海王黎显已经悄然带着自己的兵马出现在了谅州的东门那边。 东门处的军营中。 黎显趁着夜色将麾下十几名心腹将领全部集结起来。 “王爷，末将下面的人手都到齐了！请问王爷有什么吩咐？可是现在要出兵去偷袭明军？” 一名将领冲黎显问道。 黎显对着他的屁股就来了一脚，“偷袭明军？亏你想得出来！” “上一次输得还不够惨吗？” “本王叫你们来，是要带你们离开谅州.....” 黎显此话一出，在场众将都吃了一惊。 “我们这点人守不住的.....也不可能打得过明军！” “所以，本王现在要带你们赶去田州跟清兵汇合.....到时候我们加起来都有十几万兵，攻灭明军不过是时间问题.....” 黎显道。 众将也有惧战的，一听静海王这样说，也都只能选择默认。 只是，这时候又有人开口问道，“王爷，那要不要末将去通知阮大人撤退？” 黎显没有回答，只是冷冷地看着对方。 他不是没想过带阮知行走，可近日阮知行表现出来的鄙夷他都注意到了！在黎显看来，既然对方要装作高深莫测的样子，那自己没必要继续把这样的人留在身边！ “阮大人是我朝重臣，本王早就跟他说过此事，但他不愿离开.....他不愿走，本王也强求不得！” 黎显道。 “传令下去！大军马上从东门撤离.....” 第六十四章 怕了 天se微亮，冬日里的谅州城一片安宁。经过一夜的寒风呼啸，此时的城墙上早已经是一片白霜。 风还在刮，可谅州城外，明军已经开始大举行动。 “皇上，东面那边出状况了.....安南的静海王黎显带着人全跑了......” 大军行至半途，李定国亲自带兵赶到中军，给皇帝禀报这个炸裂的消息。 “跑了？” “黎显如此胆小？” 朱由榔惊讶道。 “皇上，臣认为他们应该还没跑远！臣想带领五千精骑前去追击.....” 李定国说。 “好！” 朱由榔点点头。 “晋王，万事小心！” “朕拿下谅州就会迅速跟进的.....” 李定国率领五千精骑离开了。 朱由榔则领着六万多的兵马开始攻打谅州城。 “把热气球升起来.....” “去谅州上方侦查一下.....我们挑防御最薄弱的地方打！” 朱由榔一下令，负责热气球的士卒很快将其升空。 两个燃烧的热气球很快升到谅州上空。 一阵观察后，热气球上方的士卒用旗语跟地面交流起来。 “皇上，热气球上面的士卒说谅州东侧兵力薄弱，看起来恐怕只有几百人......” 总兵魏豹过来禀报。 “几百人？” 朱由榔可没想到会是这个情况，于是他当机立断，直接下达命令，“全军出击！从东侧城门进攻......” 明军迅速朝东城门转移。 不多时，朱由榔便率领几万明军来到东城门外。 如此大规模的移动，自然是无法瞒住城内的安南兵。 可出乎朱由榔预料的是，当守城的士卒见到明军准备攻城之时，守军不但没有反抗，反而还从里面将城门打开。 嘎吱。 老旧而沉重的木门打开之时，上百名士卒在一名将领的带领下来到城外。 “不要杀我们.....” “我们投降！” 说完，安南士卒将手中刀剑全部扔掉，连带着身上的铠甲也脱下来。一群人朝着朱由榔所在的方向跪倒下去，看起来已然对战争失去了所有信心。 “投降了？” 朱由榔得到消息以后多少有些意外。 他叫来魏豹，“你去问问，城中还有多少兵力？现在管事的是谁？让城中最大的官儿过来见朕.....” “臣遵旨。” 没过多久，魏豹回来了！ “皇上，降兵说东门这边只有几百人，其余的全都被静海王带走了......其他几处城门还有守军，但加到一起顶多不过两千......” “现在城中最大的官是知府，叫阮知行.....如今正在守着西城门的位置.....” 魏豹道。 朱由榔沉思片刻。 “李嗣兴。” “臣在。” “你带人去把阮知行抓过来.....记住，他若是反抗，可就地格杀！” “诺。” 李嗣兴调拨了几千兵马赶往城西。 朱由榔则正式领着明军进入城中。 同一时间。 “大人！” “出事了！” 西城门的城楼下，一名亲兵快步冲到知府大人阮知行的房间外面。 他这一喊，睡梦中的阮知行惊得一个翻身就爬起来，“出了何事？明军要攻城了” “不是！” “明军.....打进来了.....” 亲兵回道。 阮知行显然不信。 “胡言乱语！” “本官怎么没听到明军攻城的动静？他们从哪里打进来了？” “从东门那边.....” 亲兵说，“东门的守将带着麾下兵马投降了！” “不可能！” 尽管阮知行知道自己的亲兵不会欺骗自己，可现在他还是有些无法接受这样的现实。 “东门有静海王几万大军镇守！明军怎么可能这么快就攻破？你再胡说八道，本官可就要给你掌嘴了......” “大人！” “小的没有胡说.....” 亲兵一脸委屈，“静海王昨夜就带着几万兵马悄悄逃了！驻守东门的也就几百人......” “什么？” 一听这话，阮知行差点儿一口气没喘上来。 好半天，他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黎显.....你这个蠢货！” “你除了逃跑还会什么？” 阮知行出声大骂不止。 而就在他口吐芬芳的时候，李嗣兴率领的几千精兵也赶到西城门这里。 当明军列阵朝城楼上的安南士卒喊话时，留在房间里的阮知行知道谅州这边大势已去。 “唉！” 阮知行不甘地叹息一声。 “你们都投降吧！” 说罢，阮知行将麾下亲兵都赶了出去。 关上房门之后，他将一旁早就准备好的三尺白绫取出。简单打结之后，就朝房梁上面扔了过去。 阮知行搬来一张椅子，自己起身站上去，将脑袋挂到白绫中间。 “安南亡了.....” “老夫想做社稷之臣，奈何安南并无中兴之主.....” 话音落下，阮知行踢掉凳子。 半个时辰后。 当李嗣兴将投降的西城门士卒全部安顿好之后，他终于带人找到阮知行的居所。 打开门后，阮知行的尸身正牢牢挂在房梁之上。 李嗣兴虽然不喜欢安南人，却也忍不住敬佩起来。 “来人！” “将他的尸首好生收敛.....” —— “皇上，阮知行已死！” “他的尸体该如何处置？” 城中的临时帅营里，李嗣兴前来禀报消息。 朱由榔此时手脚冰冷，正在一处炭盆前坐着烤火。一见李嗣兴过去，朱由榔将他叫到一起取暖。 “将他好生安葬吧！” “能为社稷而死的大臣，不管是不是安南人，都值得敬重......” 朱由榔道。 李嗣兴点点头。 “嗣兴，朕打算马上带兵赶去支援你的父亲！” “可谅州必须有人镇守.....朕想把这个任务交给你，如何？你需要多少兵？” 朱由榔问。 “皇上，您给臣一千兵马就足够了！” 李嗣兴回道。 “不行！太少了！” 朱由榔说，“谅州是我们东进的重镇之一，后勤辎重皆要经过此处，所以不论怎样都不能有失......” “这样吧！朕给你留两千兵.....再留下一万安南兵！” 第六十五章 清廷的应对 自从清廷大举调集兵马之后，田州城外便变得拥挤不堪。先是尚可喜派来的两万兵马在此地驻扎，然后又是鳌拜从江南一带调集来的六万大军。 当十万兵马汇聚于此的时候，田州城内自然就住不下了！ 为此，除八旗兵可以居住在城中之外，其余兵马，不论是吴三桂还是尚可喜的，全部都给安排到了城外。 调兵并不麻烦，对于此时的清廷来说，这十万兵不是最大的问题。最大的问题是后勤辎重。 这一日，田州的府衙之中，洪承畴一行再度聚集于此。 “诸位，如今十万战兵已到！只差粮草没有凑齐.....” 洪承畴说，“若是要凑齐粮草的话，恐怕还需要一个月的时间.....” 尚可喜与吴三桂对视一眼，显然没明白洪承畴话里的意思。 倒是一旁的鳌拜似乎早就知道什么，对此只是抬起头看着洪承畴，好像在等着他说出下一句。 “就在昨日，我收到安南的静海王送来的消息！” “朱明皇帝已经带兵攻打谅州.....” 话音落下，方才还安静的屋子里顿时躁动起来。 尚可喜是最先开口的。 “明军准备东进？” 吴三桂是第二个开口的。 “我猜明军应当已经知晓我们大举调兵的事情.....此举，恐怕是冲着我们来的.....” “我猜，明军会先打下谅州，然后有可能带兵直出镇南关.....” 吴三桂的话让洪承畴跟鳌拜两人对视一眼。 “平xi王，你之前跟明军交过手，他们到底有何底气？为何才区区一两万人马就敢主动来进攻我们？” 鳌拜忽然好奇地开口问出一句。 “火器！” 吴三桂的答案很直接。 “我麾下有将领趁乱夺走了一个明军士卒的火器，之前我们研究过，听说这东西叫燧发枪，跟我们的火器不太一样.....” “击发快，效率高.....我打了这么多年仗，确实没见过这种东西.....” “此物确实厉害！” 能得到吴三桂的称赞，鳌拜的脸上显然生出了几分畏惧。 吴三桂是什么人？那可是皇太极时期就开始在辽东干仗的！他能夸一样火器不错，那这东西肯定是相当靠谱的。 “这东西虽然厉害！但我们也不是仿制不了.....” 吴三桂话锋一转，“自从退到田州之后，我就派人把江南各地的工匠都找来了.....” “这几个月时间，军中已经仿制了一万把.....” 鳌拜眼前一亮。 “一万把？” “如果说来，下一次我们与明军对战之时，这东西就能派上用场？” 吴三桂点点头。 “唯独可惜的是我们仿制不了他们的大炮.....” “明军有几门大炮非常厉害，威力远超红夷大炮！若是他们将此物带上，那到时候吃亏的一定是我们.....” “好在他们的炮很重，运送起来非常麻烦，而且，数量太少.....” 吴三桂一个大喘气，差点儿给鳌拜郁闷了！ “既然明军行动了，那我们不能再继续等下去.....” 鳌拜开口道，“洪总督，太皇太后说了，这一回迎战明军由你亲自部署......我们都听你的调度.....” 洪承畴点点头。 “好！” “既是如此，那我觉得我们应当早日出发！” “明军虽然厉害，可他们毕竟人少.....若是我们与安南的静海王合兵，那到时候我们就有十多万人......” “十多万人对阵明军一万多人，这难道还拿不下他们？” 洪承畴的决定得到了鳌拜的支持。 吴三桂与尚可喜两人也没有意见。 “平南王！” 洪承畴正式下达军令。 “你麾下不是有一万骑兵吗？本总督命你率领他们作为先锋速去接应安南的静海王.....” 尚可喜站出来拱手，“末将领旨。” “平xi王！” “本总督命你率麾下精兵向高平一带出发，你的任务是从侧翼位置迎击明军.....” 洪承畴安排完以后，吴三桂并没有站出来接下命令。 “洪总督，我有一事不明！” “若是我们把心思全放在朱家皇帝身上，那昆明那边的兵怎么办？他们若是知晓战况，一定会从后方来进攻我们.....” 吴三桂道。 洪承畴听到他的话忍不住笑了笑。 “平xi王，不必担心！” “几日前我们收到消息，昆明那边的明军已经离开，正朝四川方向而去.....” “看起来，朱家皇帝似乎跟他的部将不和.....” 吴三桂吃了一惊。 “哦？” “竟有这样的事情？” 吴三桂很清楚蓝玉的能力。 如今没了蓝玉在背后的威胁，那他自然就没了后顾之忧。 “好！” “既然是这样，那我就放心了！” “吴三桂领命。” 两人的任务安排完之后，洪承畴又把目光落到鳌拜身上。 “大人！” “您是顾命大臣，又是太皇太后派来的使者.....这样吧！您率领一万八旗兵在后方压阵便可......” “而今粮草最多支撑三个月，恐怕还需要您在后面想办法调度一下.....” 洪承畴一脸讨好地说。 “嗯！” 鳌拜点点头，看起来很是满意洪承畴的安排。 —— 就在清廷已经商议好出兵计划之时，从安南逃出来的静海王黎显可是急坏了！ 从镇南关离开之后，他几乎是昼夜不停，一直都在朝田州的方向赶路。 尽管他没怎么休息过，可架不住他麾下有不少的步卒，这严重影响了他行军的速度。 于是，在逃出镇南关之后没多久，他就被李定国的五千精骑给追上了！ 发现李定国追来之后，黎显几乎想都没想，直接领着自己手中最后的五千骑兵就跑路了！ 至于其他的兵，他压根儿都没去理会，任由他们自行溃败，自生自灭。 可即便是这样，李定国还是紧咬着他不放。 宁县。 此地距离田州不算太远，位于田州南侧方向。因地势平坦，算是一处少有的易于大军通行的道路。 经过一夜逃亡，黎显暂时领着兵马在城外一处山坡上歇息。 “狗日的李定国，他娘的.....玩了命追老子作甚？” 黎显骂骂咧咧，双腿内侧的皮都因为长时间在马上而磨破了！ 刚坐下休息不久，远处一阵战马嘶鸣声很快惊醒了黎显。 只不过，这一次声音是从北面传来的。 黎显翻身上马，故意站在高处眺望起来，待他看到赶来队伍所携带的旗帜之时，黎显终于是长舒一口气。 “鞑子.....是鞑子.....” “不！是清兵来了！这下有救了.....” 第六十六章 私心 宽敞平坦的空地上，李定国的五千精骑严阵以待。 原本只管追击的他此时终于停下脚步。 不远处，尚可喜的一万精骑已拉开阵势。 与此同时，静海王黎显麾下兵马也调转方向，开始朝他的侧翼位置挪动，看起来似乎是打算迂回偷袭。 李定国看到这一幕并未慌张，反倒有条不紊给麾下将领下达军令。 “刘震，孤命你率两千精骑从右侧朝敌军阵型掩杀过去......” “靳统武，孤命你率两千精骑从左侧朝敌军侧翼冲过去.....” 李定国命令一下。 两大部将很快带兵从侧翼朝敌方阵营穿插过去。 而他自己，则是亲率一千精锐从正面突击。 “想冲阵？” “你是骑兵，老子也是骑兵.....你凭什么？” 尚可喜不屑道。 对于李定国的大名他可是太熟悉了！ “两厥名王”可是李定国的成名时刻！ 永历六年，清廷派定南王孔有德南下，李定国在桂林一战将其剿灭。之后，清廷大为震惊，又派亲王尼堪为定远大将军，结果，尼堪在行军途中被李定国于衡阳阵斩。 一战灭掉清廷的两王，简直令此时低迷的残明势力振奋不已。 就连黄宗羲也评价其说，这是自从万历年戊年之后从未有过的战绩。 如果说之前清廷没有把他当一回事的话，那么从这之后，李定国就成了清廷眼中永历朝廷最大的威胁。 而被杀掉的定南王孔有德，就是当初与尚可喜差不多同一时间投降清廷的。 双方骑兵很快冲到一起。 尽管尚可喜麾下骑兵数量更多，可他手底下这些人不论是气势上还是表现上都与李定国的部将颇有差距。 “杀！” 战场之上喊杀声不断。 双方冲过一轮之后，李定国的兵马再度汇聚。 可这一回，他却没有再让士卒们继续冲，而是果断下令众人拿出随身携带的燧发枪。 早在升龙府的时候，朱由榔就已经从安南那里找到一些工匠，然后由他们将原本的燧发枪进行调整。 这下枪支更短，更加易于骑兵阵前射击。 虽然没办法像三眼铳那般当做武器抡过去，可在近距离的作战中，燧发枪的威力可比三眼铳强太多了！ “开火！” 砰。 砰。 明军的燧发枪不断轮换射击。 当无数铅弹朝着尚可喜的部将射过去的时候，原本庞大的队伍中开始陆续有人倒下。 “他娘的......火铳？” 尚可喜的军中并不是没有火铳，只是没有给骑兵们装备。 眼看明军火力如此强盛，尚可喜也当即下令带兵冲锋。 “给本王冲上去！” “冲散他们的阵型.....贴近了厮杀！” 尚可喜喊道。 清军骑兵果然又一次朝明军冲去。 李定国见状迅速让后方准备轮换的骑兵上前。 “把燧发枪收起来！” “拿出武器！冲.....” 李定国亲自带头杀向敌军。 明军在他的带领下又一次与清军展开近身厮杀。 等到这一轮的厮杀过去，双方的伤亡开始出现。 李定国也不废话，拉开距离后果断再度命人射击。 砰。 砰。 又是一阵火力覆盖。 清军对此无可奈何。 尚可喜见状暴怒不已，却只能继续带兵往前冲。 就这样，连续几轮冲击过后，尚可喜麾下骑兵损伤惨重。 近战厮杀虽有伤亡，却不至于到致命的程度，真正让他们出现大面积伤亡的还是明军的燧发枪。 眼看己方兵马倒下不少，尚可喜也萌生退兵之意。 “兵马是老子的，打赢了也封不了什么官.....打输了这个王爵恐怕就坐不稳了！” 想到此处，尚可喜愈发打算撤离战场。 然而，就在他准备离去之时，手下将士突然赶来禀报。 “王爷，安南的静海王已经带兵逃了！” “什么？” 尚可喜一脸不悦，“曹他娘的.....老子在前面杀敌，他倒是先跑了......” 既然如此，那尚可喜还有什么继续僵持下去的理由？ “告诉将士们，撤！” “先撤到德县再说......吴三桂现在应该已经到那里了......” 尚可喜说走就走。 他麾下皆为骑兵，这种情况下跑路自然是极其方便的。 眼看清兵准备撤离，李定国此时也陷入纠结之中。 “晋王，我们是撤回去还是继续追？” 部将刘震纵马上前询问。 李定国没有着急回答，只是看着远去的清兵有些不太甘心。 略微思索后，他一咬牙做出决定，“追！” “清兵如此不堪一击，若是我们能一战将其剿灭，那皇上再来的时候就能安全很多......” “弟兄们，跟本王一起冲......” —— 冬日的风很冷，海面上浪花不断。 郑成功的船队在一年多之后再次大规模出击，这一次，他们的目标同样是南京城。 早在一年之前，郑成功就开启了一次北伐。 这次北伐他率领十万余兵马，大小船只三千余艘从浙江沿海出发，之后一路北上打到南京，当时的郑成功确实很有可能夺下南京城。 一旦他拿下南京，那么长江以南的局势恐怕就会立即改变。 可是，最后因为郑军太过得意忘形，最终被清军抓住破绽，以至于原本大好的局面彻底葬送。 这是郑成功心中的痛！ 站在甲板上的郑成功此时回想起当时的惨败，心中仍然是一阵叹息。 “王爷，南京那边的探子传来消息.....鞑子在南京的守军只有两万人......” “其余各地的兵也仅有数千.....” 就在郑成功出神之时，侄子郑宽来到他的面前禀报道。 听到这话，郑成功的脸色愈发高兴。 “好！” “此战我们一定要拿下南京城......上一次犯的错误，本王这回绝对不会再犯了.....” 郑成功道。 一旁的郑宽见状有些犹犹豫豫，想要说什么，却还是闭上了嘴。 “宽儿，你想说什么？” 郑成功发现了他的异样。 “阿叔！我们这样做.....会不会不太好？” “皇上希望我们去打福建，帮朝廷减轻压力......如今我们去打南京，就算拿下南京城，可万一皇上他们.....” 郑宽没有说完。 “宽儿，你记住！你首先是我们郑家的人，然后才是大明的臣子......” “我郑氏一早跟随的就是隆武皇帝，若不是为了一致对外，我郑氏绝不会承认是永历的臣子.....” “郑氏没有问他要过一文钱的兵饷，我们的兵是自己招募的，地盘是自己打下来的......一道圣旨就想掌控我们，凭什么？就凭他是皇帝？” 第六十七章 包围圈 离开谅州之后，朱由榔的万余兵马便离开镇南关前往田州。 进入广西境内之后，天气并未因此暖和。 此时已是深冬时节，两地相交的边境地带里皆是大山。尽管地势不算太高，可这几日一阵又一阵的小雪却接踵而至。 上万明军行进在崎岖的山道上，寒风呼啸而过，将士们全都忍不住浑身颤抖起来。 明军大部分都穿着铁甲，这玩意儿抵御寒冷是一点儿不起作用。 因此，长长的行军队伍中到处都是咳嗽之声。 朱由榔骑在战马之上，他不断带着亲兵们四处巡视，防止明军出现任何状况，同时也防止跟随而来的四万安南兵出现岔子。 “魏豹！” “让辎重营把带的酒水全部取出来，给将士们分下去，一人分几口暖暖身子......” “不许分太多，若有人喝醉的话军法处置，知道吗？” 朱由榔下令道。 “臣明白。” 魏豹很快走了。 待魏豹走后，前方的斥候恰好赶回。 “皇上！有晋王的消息了.....” “晋王在哪？” “晋王在宁县大败尚可喜的骑兵，之后他领着兵马继续追击，一直追到德县附近.....” “但是后来吴三桂的援兵到了！晋王跟联军打了一仗，败了.....” “现在他们已经进入德县城内据守......” 朱由榔听完脸色凝重起来。 “德县？” “如此看来，晋王现在是被围住了！” 想到这里，朱由榔让人拿来舆图。 不看不知道，一看朱由榔顿时猜出了清廷的意图。 “德县在田州附近，清廷那边如今有尚可喜跟吴三桂的兵马在围困晋王.....他们是第一层包围圈......” “若是我去的话，那清廷一定会派更多兵马打造第二层包围圈！到时候想要脱身可就难了.....” 对方显然是想凭借人数优势将明军彻底剿灭！ 思虑一阵之后，朱由榔做出决定。 “传令下去！全军加速赶往德县.....” 尽管已经猜到对方的意图，可在武器已经产生代差的情况下，朱由榔并不惧怕清廷的任何计谋。 松锦大战一度被后世各种揣测，有不少人进行分析，有的认为明军的计谋有问题，有的则认为主将不行，还有的则认为明军水平不行。 实际上，没有绝对正确的计谋，后来根据分析，明军在松锦大战实际没有太大的问题。 将领虽然都很老迈，可能选择的范围内，那几个人确实是完全能胜任的。 明军的战法或许有问题，但不是最致命的。 真正致命的就一件，明军打不过。 哪怕他们结阵，清军骑兵仍然能够左突右冲将明军打败！ 到了这种情况下，战术和计谋已经没什么作用！ 回到现在也是如此！ 朱由榔已经完全不在乎清军怎么做。 —— 就在明军正朝德县赶去之时，远在德县的李定国部正龟缩在城中进行防御。 原本大胜尚可喜的他们，在遭遇吴三桂的兵马以后迅速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之后在三方兵马的合围下，李定国为了保存实力被迫退进城中。 德县。 城墙西侧的城楼上，李定国穿着铁甲亲自带兵巡视。 当他看到清兵全都守在外面围而不攻的时候，李定国忍不住长叹一声。 “糟了！” 李定国道，“这下我们被鞑子围了！鞑子恐怕是想故意围住我们，然后引诱皇上的援兵赶来救援.....” 李定国话音落下，一旁的部将刘震也跟着开口。 “王爷，不如我们寻个时机冲出去吧！” “冲出去？” “你想得美！” 李定国说，“若是本王所料不错，现在外面可不止这点人马.....我们能冲破第一层包围，可第二层怎么办？” “清廷此番大举进攻，手中肯定不止这两三万人......若是只有这点人的话，外面围住我们的那些鞑子敢那样松懈？” 李定国这话一说，刘震也确实看出了问题。 一旁的副将靳统武出声安慰道，“王爷，不必担心！皇上那边还有一万多的精锐，只要我们能兵合一处，未必不能击溃鞑子.....” 李定国摇摇头。 “我不担心我们的战力.....我就是在想，吴三桂是怎么搞到燧发枪的.....看起来他们已经将其大规模装备到军中.....” “若是其他的清兵也有怎么办？那样的话，此战可就难打了......” 李定国不是不知道朱由榔手下有几千汉阳造的士卒，可他清楚，这几千人实在是太少了。 若是鞑子真的不惜兵力用人命去填，那这几千人是无法扭转败局的。 —— 在李定国担心之时，德县外面的一处高地上，洪承畴等人已经赶到此处。 得知李定国被围，洪承畴特地下令不许进攻。 而后，他便派兵悄然潜伏在各处。 几乎是把德县里三层外三层给围了个水泄不通。 “这下只等朱家皇帝来了！只要他进入我们的包围圈，那十几万大军便能彻底堵住他的退路.....” 一处山坡前，洪承畴正与吴三桂两人朝着德县方向远眺。 在洪承畴一脸自信说出这话以后，吴三桂忍不住开口问了一句，“洪总督，若是抓到朱由榔的话，你打算如何处置？” 洪承畴听到这话看了吴三桂一眼。 他没明白吴三桂话里的意思。 “平xi王，你想说什么？” 吴三桂笑笑。 “我是说......崇祯皇帝待你可是不薄啊！朱由榔是他的堂兄，你若是将其擒住，难道还真的杀了不成？” 洪承畴眉头微皱。 “平xi王，你这话可说得不对！” “崇祯皇帝待你难道就差了？他可是亲自封你为平西伯.....还召你去京城救驾.....” 吴三桂听到这话脸色顿时有些变化。 洪承畴见状也不再打趣。 “杀与不杀，全凭朝廷处置！” “这可不是我们能做主的！” “到时候若是抓住了他，将其交给鳌大人便可......” 第六十八章 武器代差 兵贵神速。 朱由榔率领的明军只花了一日功夫便赶到德县。 这并不是他们的极限！ 之所以有所拖延，是因为他还领着四万的安南士卒。 安南兵马虽然投降了大明，可他们毕竟不是皇帝的嫡系，也没有关于大明的认同感，只是被迫走上了这条东进的道路。 若非害怕升龙府那边出问题，朱由榔其实还真是不想带这些安南兵出来。 “皇上！” “德县就在前面！” 距离德县还有五十里的时候，魏豹领着前锋营赶回禀报。 朱由榔听罢，领着亲兵站到一处地势较高的地方观察起来。 德县位于一处盆地之中，县城位于中心，周围是大片平坦的开阔地。但是，在这大片的开阔地之外，则是一圈又一圈的山林。 如此地点，实在是便于设伏，也便于清军骑兵作战。 “难怪晋王会被围困在这里......” 朱由榔下令道，“继续往前走！” “诺。” 很快，明军朝县城一带赶路。 明军所不知道的是，在他们进入开阔地之后，守在外面的清廷兵马已然开始行动。 数以万计的清兵在洪承畴的调动下迅速绕路到明军背后。 一处丛林的高地之上，洪承畴正在帅营中下达各种命令。 “告诉平xi王，让他麾下的一万火枪兵全部从东侧出击.....” “告诉平南王，让他率领麾下全部兵马从正面进攻明军.....” “派人去告诉给安南的静海王，让他率领麾下全部兵马从东侧攻击明军......对了，派督战队一同前去......” “若是安南的静海王敢不从，直接将其斩杀......” 命令不断传递出去。 洪承畴做好这一切之后，似乎还是有些不放心。于是干脆爬上一处搭建起来的岗哨上面，打算站高望远观察一下战场上的形势。 另一边。 当清兵大举出动之时，还未靠近的明军便已察觉。 斥候从不同方向赶回来禀报。 “报！” “皇上，西路有清兵一万多人！” “东路有安南兵近万人！” “北路也有一万多清兵......” 三面合围的消息很快令明军为之一振。 这还不算什么，当后方被彻底堵死的消息传来之时，明军上下才是真正陷入惊慌之中。 “不要慌！” 朱由榔将麾下将领召来。 “朕早就预料到了！这一战我们是躲不掉的.....” “不过我们定然能一战拿下清兵.....” 此时朱由榔已经想好了计策，只等着麾下兵马迅速前去执行。 只不过，就在他准备发号施令之时，一名将领却是匆匆赶来禀报。 “皇上！安南兵逃了......” “嗯？” 朱由榔有些诧异。 他纵马登上一处小山包朝安南兵所在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数以万计的安南兵如今彻底慌成一片。 他们看起来被清兵的包围圈吓坏了，一群人毫无章法朝西侧的方向开始溃败而去。 “曹！” “就这么点人就给吓坏了？” 朱由榔忍不住吐槽。 骂归骂，可他并没有打算让人去将溃兵带回来。 本来他就没指望过安南兵能派上用场，如今对方跑路并不算意外。他们朝西侧而去也不错，哪怕是溃兵，也能干扰西侧清兵的注意力。 “传令下去！” “火枪营士卒分散到两侧，守护大军的侧翼。神机营士卒则留一千人守护大军尾部，其余人包括炮营全部调到前军......” 朱由榔将持有燧发枪的火枪兵分布到两侧，由他们来抵御住进攻。自己麾下的汉阳造精锐除部分留在后面，其余全部放到前军。 敌军虽然人数众多，可合围是需要时间的。 只要能在合围之前击溃对方，再将李定国他们救出来，那明军就完全可以寻找机会各个击破。 命令很快传达下去。 明军开始迅速挪动。 “炮营开始准备！” 朱由榔一声令下，炮营的兵推着大明炮便朝前面走去。 尚可喜的一万人此时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一幕，或者说，即便注意到他们也不在乎。 没有跟朱由榔交手过的他们并不认为明军有多大能耐！ “上！” “步卒方阵往前靠......给本王杀！” 尚可喜见到明军前来，激动地亲自骑马在阵地前指挥。 如此一幕，很快被明军给捕捉到。 “对准清军阵地，开炮！” 轰。 轰。 突如其来的几声巨响落在清军阵地上，尚可喜麾下的清军兵马几乎没有任何防备，炮弹便砸落到他们的队伍里。 一股又一股的气浪将清兵掀飞出去。 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冲向明军的清兵便死伤大片。 十门大炮的火力覆盖虽然在后世有些不足，可对于这个时代来说，已经足够了！ 上千颗炮弹砸落到清军阵地，不过短短半个时辰，就把清军阵地轰得到处都是大坑小坑伤兵满地。 “杀！” 朱由榔命令炮营暂时撤下，三千名汉阳造的神机营士卒迅速顶上。 他们的收割速度可比燧发枪士卒快多了。 砰。 砰。 接连不断的射击让那些侥幸没有被炮弹炸死的清兵很快中弹。 就连尚可喜也被一发流矢击中大腿，一个不小心从战马上掉落下来。 两名亲兵上来扶起尚可喜，却见到之前还一脸自信的尚可喜此时惶恐无比。 “怎么会这样......” “明军的大炮为何如此厉害.....不.....” 尚可喜仰天怒吼，可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麾下的将士不断倒下。 就在战场形势陡然发生变化的时候，远处站在岗哨上观望的洪承畴也听到了明军大炮的动静。 他的脸色难看无比，额头上已经被汗水打湿。 “刚才那些是明军的大炮？” “明军大炮竟这般厉害？吴三桂为何没有告诉我？” 洪承畴一脸惊疑。 其实不止是他，此时守在西线的吴三桂也陷入惊慌之中。 他之前可是见识过明军大炮的威力，在他看来，明军大炮难以携带，如此急行军的话肯定是没办法带的。 可现在，明军的炮火完全出乎了他的预料。 “传令下去！” “给安南溃兵让出通道，让他们逃出去.....我们集中全部兵力去攻打明军侧翼.....” 第六十九章 打不过 就在城外的战事打响之时，德县城头上，李定国早已经带着麾下将领观望了许久。 当他看到尚可喜大军被明军大炮打得近hu溃败之时，李定国激动地站起身连连喊叫。 “好！” “看来皇上又造出了新东西.....有这些武器，何愁打不过鞑子？” 李定国道。 “刘震！” “靳统武！你们各带一队人马朝西侧的鞑子杀过去.....记住，要迂回到他们身后去偷袭.....” 李定国下令道。 “末将得令！” “王爷请放心.....” 两人很快走了。 李定国这时候也赶忙带上兵马出去跟朱由榔汇合。 此时的明军，已将北面的尚可喜部完全击溃。 当尚可喜部的兵马开始逃亡之时，朱由榔果断把目光落到从西侧进攻的吴三桂身上。 “全军转向！” “朝西侧进攻......火枪营撤到两侧！神机营从中间顶上去.....” 朱由榔道。 西侧位置，吴三桂为了打赢这一仗也亲自来到阵前。他不断指挥手下的燧发枪士卒进行轮番射击。 刚开始，在他的指挥下确实打了明军一个措手不及。 李定国麾下部将没有遭遇过燧发枪的攻击，所以一时间伤亡有些大。可很快，在朱由榔的指挥下，这些明军士卒全部冷静下来。 他们开始与清军进行对射。 这样带来的消耗是很大的，不管是清军还是明军都出现了不小的伤亡率。 不过，因为清军人数远多于西侧防守的明军，所以，明军也逐渐丢掉自己的阵地开始往后面撤去。 吴三桂眼见己方压制住了明军，一时间大喜过望，马上把全部兵力都给堆了上去。 也就是在这样的关键时刻，朱由榔的命令下来了！ 火枪营的燧发枪士卒迅速朝两侧挪动，在他们退去的同时，神机营手持汉阳造的士卒顺势补位。 与吴三桂那边的火枪兵不一样，神机营的士卒故意将射击距离摆在对方的有效射击范围内，而他们，则是凭借武器的射程优势故意拉远了开枪。 砰。 砰。 一阵猛烈的射击过去之后，吴三桂手下清兵成片倒下，而明军的神机营则是毫发无损。 看到这一幕的吴三桂简直都快气疯了！ “曹！” “给老子贴近了打，靠上去......” 吴三桂命令手下士卒往前冲。 可他们往前走，明军却马上战术性撤退。撤离一段距离之后，明军赶紧停下抓住空隙时间又是一阵射击。 如此一套下来，清军的损失反而比之前还要大出不少。 “他娘的......明军的火器怎么又变厉害了？” “他们到底从哪里找来的工匠？难不成是从海外洋人那里买来的？” 吴三桂心中困惑无比。 清军的战损越来越大，伤亡率变高之后，他们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后退。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朱由榔又将炮营调到了明军阵地前。 当“大明炮”一字排开对准吴三桂附近的区域时，吴三桂麾下清军终于感受到了与尚可喜部的同等绝望。 轰。 轰。 炮弹接二连三落到清军阵地。 无数爆炸声在开阔地带上响起，一股又一股的气浪掀飞吴军兵马，就连吴三桂都被一阵炸开的尘土给搞得灰头土脸。 “王爷，弟兄们顶不住了......” 一片混乱中，部将吴之茂满身是血冲到吴三桂身边。 “要不然我们撤吧！”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这可是咱们最后的家底了......” 吴之茂的话让吴三桂面露绝望之色。 这一万多人的确是他最后的本钱。 尽管之前退守到两广之后，他一直都在让手下悄悄招兵买马，可那些招来的兵全都是新兵蛋子，这种大战根本是不可能用得上的。 没有两年时间，没有几场大仗，那些新兵完全无法成长到关宁军的这些老卒们的水平。 所以，这上万人若是再损失了，那以后翻本的机会可能也就没了！ “曹！” “撤就撤.....反正老子当初还是明军的时候打鞑子也没少跑路.....这有什么丢人的？” 吴三桂略一犹豫，很快做出决断。 “全军撤退！” 命令一下，吴三桂麾下兵马当即朝阵地上撤出。 然而，此时明军怎么可能给他们这样的机会？ 朱由榔见到吴三桂要跑，马上命令三千神机营的士卒追上去。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李定国派去的骑兵已经赶到吴三桂的身后。 两支明军队伍即将形成包夹之势。 “王爷，不好了！” “我们被明军围住了.....” 吴之茂纵马冲过来冲吴三桂禀报。 吴三桂一听这话急得满头大汗。 “他娘的！洪承畴是干什么吃的？他的几万兵马又在何处？为何还不赶来支援？” 骂归骂，吴三桂关键时刻还是不糊涂的。 他果断下令让全军朝南面撤退。 “去南面.....” “洪承畴的兵都在那里，去了我们就能逃掉.....” “走！” 吴三桂带着亲卫骑兵一股脑朝南面冲去。 他身后还剩下的数千将士则是迅速跟进。 战场上西侧的局势完全成了一边倒的。明军两路大军在后面追击，吴三桂的人则玩了命地朝南面逃脱！ 战场之外。 站在岗哨上看到这一幕的洪承畴此时已经急坏了。 “吴三桂怎么逃了？” “完了！全完了！这厮当年的老mao病还是没有改掉.....他这一跑，北面跟西面全都崩溃了......” 洪承畴急得差点儿破口大骂。 也就是在这时候，他想起了留在包围圈外面的鳌拜。 “来人！” 洪承畴叫来自己的亲兵。 “你去告诉鳌大人，北路军和南路军溃了.....就说我请他补上北路军的位置，马上跟南路军一起去合围明军......” “诺。” 亲兵说着就准备走。 洪承畴还有些不放心，“等一下.....你告诉鳌大人，此番一定要出兵！若是我们这一次无法彻底剿灭明军的话，那以后可就再也没机会了.....” 第七十章 孤注一掷 “出兵？” “十万大军难道还打不过明军？” 八旗兵驻守的营地里，鳌拜此时正在听从洪承畴手下人的禀报。得知洪承畴希望自己带八旗兵出战，鳌拜并没有爽快答应。 “行了！你先回去吧！” “喳！” 等到人一走，鳌拜便开始在原地踱步徘徊起来。 此时的他，可以说纠结到极点！ “这一万八旗兵可是江南为数不多的精锐.....若是在这里出了什么闪失，那我回去如何跟太皇太后交代？” 自从清兵入关之后，之所以大规模启用明朝降将，其实也就是兵力上存在一些问题。 关外的大部分八旗兵都被调进关内，关内的话，守卫京师需要不少人，各地驻扎也需要不少人。 大明的地盘实在太大，光是北方的重镇就已经分散掉八旗的人马。 如此也导致八旗兵愈发不够用！ 此外，入关之后，许多八旗老将逐渐凋零，新的八旗兵不仅战力不如进关的那一批，就是战斗意志上也远远不如。 享福享多了，怎么可能还肯像之前一样去拼命？ 正因如此，大批使用明朝降将降卒才是最省事的办法。否则，就那么点八旗兵，死一个少一个，真打光了，这天下可就别想坐稳了！ “可要是此战败了......” “那我回去还是没办法跟太皇太后交代......” 鳌拜很是无奈。 “此战一败，恐怕江南大片地方都会丢掉，短时间内朝廷再也没有可能跟明军开战.....” “到时候局势将会非常糟糕......” 想到这里，鳌拜纠结无比。 好在他不是一个优柔寡断的人，片刻之后，他终于是咬了咬牙做出决断。 “传令下去！” “全军迅速赶到战场与明军交战......” 此刻，战场之上，明军已经列阵朝洪承畴麾下的五万兵马杀去。 与之前的策略一样，火枪营负责两侧，神机营则负责正面进攻，炮营负责火力支援，李定国则率领骑兵随时进行迂回穿插。 清军已经知道了明军的火力有多猛，所以，在洪承畴的指挥下，几万大军将各种战车作为障碍物推到阵地前。 他们依靠这些障碍物来躲避明军的射击，同时从两侧呈一个弧形朝明军再度包围上去。 砰。 砰砰。 神机营的火器虽然厉害，可眼瞅着清军用各种障碍物减少伤亡，为了节省自己的子弹，朱由榔果断下令炮营再度上前。 只不过，这一回，炮营还没有开火，清军那边的红夷大炮便朝着明军阵地猛地袭来。 轰。 轰。 十几发炮弹在同一时间落到明军阵地上。 突如其来的爆炸引得明军死伤一片。 就连不少神机营士卒都遭遇袭击。 “他娘的！鞑子还跟我们玩炮？” 朱由榔看到这一幕气坏了，当即让神机营掩护炮营往前射击。 “对准他们的大炮阵地.....把那些红夷大炮都给轰成渣！” “鞑子的炮太重.....一下挪不开的！必须打掉.....” 朱由榔一喊话，命令迅速传达下去。 炮营的士卒行动速度。 一行人很快将大明炮推到阵地前，简单瞄准后，对着红夷大炮所在的区域就开始疯狂发射。 轰。 轰。 大明炮的威力可比红夷大炮大太多了！ 一阵轮射之后，红夷大炮所在的阵地陷入一片烟尘。清军的炮营士卒死伤无数，大炮也被明军给炸毁不少。 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原本十多门红夷大炮基本就没有再能用的。 炮营并没有停下。 他们对准清军的炮营阵地继续开火。 又是一轮射击。 清军的炮营阵地完全被炸毁，留守在那里的士卒也死伤殆尽，战场上全是大大小小的炮眼与一片狼藉的尸体，几乎没有一处可以落脚的地方。 “继续轰炸！” “把他们的战车都给炸烂.....” 朱由榔继续下令。 等到炮营调转方向的时候，朱由榔亲自来到后军位置。之前的几个热气球也被大军带着，此时战场上打成一片，朱由榔觉得是时候出奇兵了！ “之前还剩下一百多枚手榴弹，朕要你们跑到清军的后方看清楚他们的帅营在何处.....” “发现以后，把所有的手榴弹全部投下去，知道吗？” 朱由榔叮嘱道。 “明白。” 负责热气球营的魏二虎开口回道。 很快，热气球全部升空。 或许是因为战场上的厮杀过于惨烈，所以，并没有太多人注意到热气球营的出现。 在热气球去寻找敌军指挥部的时候，鳌拜率领的一万八旗精锐也终于来了。 当他们大批出现在明军身后的时候，李定国脸上露出了极为亢奋的神色。 “皇上，让臣去吧！” “这么多年了，臣一直听人说‘鞑子骑兵不满万，满万不可敌’，臣就偏偏不信这句话......” “今日，臣想带着麾下的骑兵将士告诉世人，什么狗屁鞑子骑兵满万不能敌！我汉家儿郎的骑兵丝毫不逊色他们.....” 李定国的话让朱由榔顿时热血上头。 “晋王，你有把握吗？” 朱由榔问。 “皇上，您放心吧！” “臣打了这么多年的仗，什么样的兵没见过......鞑子在臣看来也不过如此！他们不过是趁我大明虚弱之时才侥幸入关，待我大明儿郎振作之后，他们凭什么与我大明儿郎争锋？” 李定国回道。 “好！” 朱由榔说，“晋王，把朕把军中全部的骑兵交给你！” “朕相信你，今日一战，我大明骑兵必将载入史册。你李定国与朕，也将被后世汉家儿郎所记住......” 片刻之后，明军七千骑兵尽数交到李定国手中。 李定国这回没有多余的废话，只领着骑兵们便朝上万八旗兵冲杀过去。他甚至故意没有让人使用燧发枪，而是命令士卒们全部持着冷兵器与对方交锋。 “弟兄们，跟本王一起.....杀！” 李定国一马当先，明军骑兵如猛虎下山，很快冲入敌阵疯狂厮杀起来。 战场之外。 看到这一幕的洪承畴早已经吓得脸色惨白。 此时此刻，他甚至有些恍惚起来。 “崇祯年间若有这支雄军，何至于大明变成今日这般模样？” “老夫这一生如履薄冰，一步踏错，步步踏错，现在.....连后悔的机会都没了......” “唉！若当初在位的不是崇祯而是永历，恐怕大明的松锦之战也不会输！我洪承畴的名声也不至于遗臭万年.....” 第七十一章 中兴之战 黄昏将至，晕黄的阳光洒落在大地上。 一片平坦的开阔地带上，朱由榔正坐在一辆战车上休息。此时，战事已经结束，明军正在打扫战场。 清军的旗帜被折断插在土里，满地的狼藉不堪入目。鲜血与尸体成片堆积，断肢断臂到处都是，还有不少被炮火引燃的战车正在燃烧。 “咳.....” 朱由榔咳嗽一声，从怀中取出一盒烟。 烟草在这个时代可是稀罕物，压根儿不是普通人能够享受的。就他手里的这一盒，还是当初用仅剩的一点威望值在系统中兑换的。 朱由榔从烟盒中取出一支，放到嘴中，下意识伸手去摸打火机，却只是扑了个空。 “靠！忘了.....这里是大明.....没有那玩意儿！” 说着，朱由榔站起身在一旁的火堆里取出一块燃烧的木头，将其轻轻拿到嘴边，而后深深吸上一口。 “呼！” “真他娘的过瘾.....” 一口烟下去，朱由榔只觉得整个人都爽翻了！那种久违的轻松与惬意再度涌上心头，哪怕只有片刻，也足以令他畅快无比。 “烟草是好东西啊！以后可以把这玩意儿进行大面积种植，然后再去卖掉.....” “这样一来，搞军费不是分分钟的事情？” 朱由榔一边抽烟一边幻想着未来。 就在此时，一道战马嘶鸣的声音在他身边响起。 “吁！” 来人是李定国。 他从战马上翻身下来，见到皇帝以后冲朱由榔拱手行礼。 “臣参见皇上！” 朱由榔冲他摆手。 “晋王，别跟朕客套！这是在战场上，没有那么多的虚礼.....” 朱由榔说着看向李定国。 此时的李定国，看起来刚刚经历过一场苦战，浑身上下的铠甲都已经被鲜血浸湿，大片褐色的痕迹清晰可见。 他头上的盔甲也不知何时掉了，整个人的头发有些散乱，一些地方还有大片的血迹结成团粘在一起。 “打赢了？” 朱由榔问了一句，没等李定国回答，他就从盒子里取出一支香烟扔到李定国手中。 “我军大胜！杀伤近半鞑子.....” 李定国笑着回道，“臣还以为鞑子骑兵有多厉害.....跟他们打了一仗才发现，这些鞑子跟十多年前差远了！” 李定国将香烟接下，又问，“皇上，这是何物？” “此物名叫香烟！” 朱由榔说。 他把一旁烧红的木头递给李定国，让他将烟叼在嘴上吸一口。很快，香烟被点燃。 只吸了一口的李定国顿时被呛到。 “咳咳咳.....” 李定国连咳了好几声。 可很快，他就感受到香烟的魅力。 “呼！” “畅快.....” 李定国也坐到朱由榔身旁的战车上，两人就这样并排在夕阳下一起吸着烟。 “这玩意儿不是什么好东西！可对于男人来说，却很解压......” 朱由榔说。 李定国点点头表示赞同，紧跟着又点起了第二根。 “此战结束之后，云贵、两广、湖南甚至福建等地都将被我军收入囊中.....” 朱由榔道，“洪承畴六万兵马损伤至少一半，其余人都逃了.....清廷这一次出动了十万大军，损伤过半不说，还有不少投降了我们......” 李定国眼神中带着喜悦。 “清廷这一次可以说是元气大伤！短时间内，他们已经无法对我军造成阻碍！皇上，臣以为待将士们休息一日，明日就应该继续追击......” “朕也是此意！” 朱由榔说，“这一次我们的伤亡并不大，如今可以出兵的兵力依然有上万人.....要朕说，不如我们改编一些降兵，将他们补充到我们的队伍中......” “如此，便能解决兵力的问题.....” “臣赞同.....” “再派人去把张煌言叫来，让他留守广西负责大军的后勤.....再派人去看看黔国公，若是他的伤好了，便让他接替张煌言去安南驻守......” 说到这里，朱由榔禁不住有些恼怒。 “要不是梁国公挟持朝廷北上，如今我们根本不必为这些事情操心......” “皇上，不必担心！” 李定国出声安慰，“待我们拿下云贵和两广以及湖南之后，我们就可派兵前往四川夺回朝廷.....” “朕也是这样想的！” “不管了！还是先拿下两广之后再说，梁国公那里朕有的是办法收拾他.....” —— 就在朱由榔跟清军大战之时，郑成功率领的十万大军已经赶到此处。 这回郑氏船队的气势比之前更盛，尤其是因地方兵力被抽调的原因，郑氏船队所过之处，几乎全都望风而降。 他们就这样一路抵达南京城下。 郑成功这回再没了优柔寡断，更没有像之前那样去城里劝降，他只做了一件事情，那就是让麾下兵马不断攻打仪凤门和定淮门两处。 为此，他还不惜将战船全部横在江面上，命令士卒们将船上大炮对准城头进行轰击。 靠着这样的打法，郑成功手下的兵一度杀到城头之上。 可每当他们眼看着就要破城的时候，清军总会拼尽最后一点力气杀回来。这使得双方在城头上一次又一次拉锯，而郑军也因此迟迟无法破城。 “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 “攻城四五日，却连一道门都拿不下来.....” 主舰的甲班之上，此时的郑成功正在训斥手下将领。 他一开口，手下人全都畏惧地跪在地上请罪。 “今日一早，全军兵马从仪凤门出击.....” “孤就不信我们这么多人拿不到这一道城门.....” “派人去告诉清军，若是投降的话，可免了他们的死罪，孤甚至还可以用他们.....可若是拒不投降，待破城之日，就是他们族灭之时.....” 郑成功的命令很快传达下去。 此时的他，眼神中满是惆怅。 尤其是当他站在船头上远眺南京城的时候，郑成功的心里就愈发憋屈。 “必须早日拿下这座城.....” “否则一旦敌军回援就没机会了.....” 就在郑成功正出神的时候，忽然，他的侄子郑宽一路小跑来到甲班之上。见到郑成功后，郑宽跪在他的身旁开口禀报，“王爷，城里的清军将领派人来了！” “哦？” 郑成功有些吃惊。 “他们派人来做什么？” “他们.....想与我们商量投降的事情！” “嗯？” 郑成功一脸诧异。 “这么快？” “孤的命令才刚下达，怎么他们就投降了？” 第七十二章 布局 夜幕降临，寒风呼啸着从长江江面上掠过。 亥时。 一艘战舰悄然停留在仪凤门外的港口。 这艘战舰守卫森严，不仅船头上站满了守卫，在江岸边的陆地上，也有一大批卫兵正在巡逻。 此时，在这艘战船的船舱之中，郑成功身着一袭青色五爪蟒袍，正在接见从南京城内出来的使者。 “下官郎庆见过延平王！” “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一名穿着铠甲年龄约三十出头的男人冲郑成功郑重行礼。 郑成功坐在椅子上将头抬起，先是将对方一阵打量，然后才开口问道，“你就是郎廷佐的儿子？” “正是。” 郑成功眉头微皱。 他可是记得很清楚，去年的北伐南京之战，就是清廷的江南总督郎廷佐带兵偷袭他才输掉的。 要不是此人，去年他不会损失两万多的兵马，也肯定早就已经拿下南京城了！ 尽管心中对此人不爽，可郑成功还是很快露出笑容。 “果然是虎父无犬子！” 郑成功起身亲自将郎庆搀扶起来，“你父亲愿意派你来，确实是有相当大的诚意！” “你放心，你们本就是汉人，只要肯真心实意为本王效力，那本王绝不会亏待你们.....” 郎庆听到这话大喜。 “王爷，我父亲说了，能跟着王爷重新回到大明乃是我们的福分.....只要王爷一声令下，我们郎氏全族愿意为您赴汤蹈火.....” “好！” “来人，给郎庆赐座！” 说罢，郑成功也重新坐回去。 “孤有些疑惑，为何之前你们不愿投降？偏偏现在肯投了？” 郑成功已经从部将那里知晓，南京城里的投降并不是他派人过去才达成的。所以，为了保险起见，郑成功还是继续开口试探对方。 郎庆显然没想太多，面对郑成功的询问，他直接开口，“王爷，其实我们早就想投降的.....奈何城中还有不少的旗人将领.....” “一开始这些旗人将领将我们看得很紧，根本不给我们任何与王爷接触的机会.....” “还是到了昨日的时候，福建那边传来消息，说是洪承畴与大明在广西的大战已经结束，十几万鞑子兵马几乎损伤殆尽.....” “得知大明胜了，我父亲麾下的许多将领都不愿意再跟着鞑子.....后来我们将那些旗人都给处决，这才有机会出来面见王爷.....” 郎庆一席话说完，船舱之中突然没了动静。 郑成功脸色阴晴不定，坐在那里一言不发。站在两侧的将领更是彼此对视，交换眼神。 郎庆有些惶恐，“王爷，是不是.....下官说错了话？” “不！” 郎庆这一打岔，郑成功赶忙恢复如初。 “你父亲已经把城内的旗人都解决了？” “对。” “那你回去跟他说，明日一早，我大军入城接管.....到时候我会在城中设宴，宴请你们父子以及城中的诸位将领.....” “下官明白！” 郎庆很快被送走了。 等到他一走，船舱之中的氛围顿时诡异起来。 “你们刚刚可都听到了？朝廷在广西击败了洪承畴的十几万大军？” 郑成功看向众将出声询问。 众将面面相觑。 “禀王爷，末将听到了！” “末将也是.....” 郑成功的脸色愈发难看。 “皇上倒是厉害！不过一万多人就能击溃清廷十几万兵马.....这倒是让我越来越好奇了！朝廷那边到底出了什么状况？为何现在如此厉害？” 郑成功似乎自言自语一般说着。 将领们可不敢回答这个问题。 还是郑宽站出来开口，“叔父，侄儿在升龙府的时候见过朝廷的武器.....他们对火器非常依赖，还有大炮.....” “据说军中装备了好几门非常厉害的炮.....” “若是他们凭借大炮击败清军的话，侄儿倒是丝毫不觉得意外.....”郑宽说，“把那些大炮给我们郑氏，我们郑氏一样能击败十几万清军.....” 郑宽这样一说，郑成功顿时陷入沉思。 “我们的大炮已经是从海外购买来的新式大炮.....难道朝廷官军比我们还厉害？” “可就算有这么多大炮，想要击败十几万兵马也着实不易.....” 郑成功越想越是烦恼。 他真正在意的不是朝廷的大炮，而是皇帝专门派郑宽告诉他出兵一同进攻清廷，可他不但没有那样做，反倒还趁清廷在江南兵力空虚之时来偷袭南京城。 这要是传到皇帝那边，此事可就不好办了！ 原本郑成功预想的是朝廷大军与清军两败俱伤，甚至朝廷大军惨败，被迫退回云南等地。 如果是那样的结果，就算自己拿下南京城朝廷也没办法！ 反正那时候朝廷没有足够的兵力，也不可能把自己怎么样！现在不同了，朝廷不但赢了，还赢得如此夸张！ 一旦皇帝想要计较此事，那自己身上的罪名可就不轻。 “郑宽！” “末将在。” “明日待我们拿下南京之后，由你亲率两万兵马去攻打福建.....” 郑成功突然开口说道。 郑宽愣了一下。 “叔父，现在去攻打福建？” “表明上是攻打福建，实则是装装样子，明白吗？” 郑成功解释道，“你趁着这个机会把浙江等地全部招降.....尽快将浙江等地纳入我郑氏版图.....” “陈泽！” 郑成功又对另一名将领喊道，“孤命你明日率一万精兵从南京出发，一路往长江上游招降各地州府......” “至少，要把芜湖、安庆、九江等地全部收入我军囊中.....” “末将明白。” 一名将领拱手行礼。 “马信。” “末将在。” “孤命你明日清点城中八旗兵及绿ying兵人数，尽快将他们改编成我郑氏兵马，明白吗？” “末将领命！” 这一夜，郑成功下达了一系列的军令。 从这个时候开始，他便已经开始为郑氏谋划起新的布局。 第七十三章 洪承畴 德县一战看起来已经结束。 可实际上，明军并没有放弃追击。面对大片溃逃的清兵，朱由榔亲自派出三路骑兵进行追击。 这一追，让原本就一片混乱的清军变得更加混乱。 大战结束后的两日，洪承畴领着一路残兵逃亡未敢停歇。原本指挥十多万大军的他，此时身边仅剩下不到一千兵马。 傍晚时分，城外的一处山谷中，洪承畴正在歇息。 “大人，前面就是柳州府！” “再有半个时辰就到了.....” 一名亲兵在洪承畴身旁禀报。 洪承畴点了点头。 “逃了这么久，想来明军短时间应该追不上的.....” 洪承畴嘀咕道。 此时的他可以说是又饿又累，整个人疲倦到了极点。哪怕是骑在战马上面，洪承畴也感觉自己马上就能睡着！ “唉！” “这仗怎么打成了这样？就这般回去，恐怕清廷那边也饶不了我.....” 洪承畴想着忍不住叹息一声。 战败的时候他本来是打算投降的。 可他仔细一想，当年他已经背弃过崇祯皇帝一次，如今若是再背弃清廷，那他的名声岂不是彻底臭了？ 名声臭还只是一方面，最让洪承畴担心的是皇帝不肯接纳他！ 毕竟，永历小朝廷能被赶到缅国去可少不了他的功劳！ 他与投降的祖大寿不同，祖大寿这样的武将虽然降清，可他实际上心底里还是不肯为清廷效力的。 因此，投降清廷以后，祖大寿逐渐失去兵权，后来也没有拿到过什么功劳。 他不一样！ 考虑到名声反正烂了，他一路上下手比谁都狠！尤其是针对残明势力，他可丝毫没有怜悯过对方。 可以说他一直以来干的都是赶尽杀绝的买卖！ 在他看来，既然你们都说我是卖国贼，既然堵不住悠悠众口，那我就把你们全都杀光！ 只要你们都死了，还会有多少人记得我干过的事情？还会有多少人说我是卖国贼？ 他想得很好，可他错误估计了目前的形势，他也没想到在如此绝境下明军竟然还能翻盘！ 这简直就是不可思议的。 所以，之前干的那些事情已经把他投降永历朝廷的路给堵死了！洪承畴丝毫不怀疑，只要自己投降，永历皇帝会第一时间砍了自己的脑袋示众！ 投降永历不行，那就只能回到清廷那边。 毕竟，清廷如今在战略方面的人才已经没几个，自己算是最好用的。只要清廷不蠢，自己必然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再不济，自己也能保住一条命！不至于被剁掉脑袋！ “走！” 饿极了的洪承畴不打算再耽搁，只说了一声，便率先爬上马背。 他麾下的士卒们也赶忙跟上，一群人开始朝柳州府赶去。 一段时间后，当他们赶到柳州府之时，柳州城门早已经关闭。 “去跟城头上喊话！让柳州知府出来跪迎.....” 洪承畴对亲兵道。 亲兵点点头，很快纵马来到城下。 “我家总督大人来了，尔等速速让知府出来跪迎！再准备好酒菜等我们入城.....” 亲兵一喊话，城头上的守军赶忙禀报去了。 好一阵，柳州的城门终于打开。 一名穿着石青色官袍的中年男子走了出来。 他一到洪承畴面前便跪倒行礼，“下官许敬之拜见洪总督！有失远迎，还望总督海涵......” 一见许敬之这般模样，洪承畴的脸色稍稍好上一些。 “许知府，你可真让本总督一阵好等啊！本总督还以为.....你不来了！” 洪承畴讥讽道。 许敬之站起身来，笑上堆着笑容回道，“大人这是哪里话！当初可是您保举下官出任柳州知府的，下官若是不来，岂不是忘恩负义吗？” 洪承畴只是笑笑，却没有回答许敬之的话。 “走吧！” “酒席可准备好了？” “回大人，您放心吧！不止是酒席，下官还准备了热水为大人沐浴更衣，甚至还准备了两个刚买的丫鬟帮大人暖床.....” 许敬之嘿嘿一笑，那模样别提有多猥琐。 洪承畴自然明白对方的意思，不过他还是板着脸，“你在前面带路！本总督倒要看看你是如何招待的......” 很快，洪承畴与他的一千士卒进了城。 半个时辰后，知府的府衙内，洪承畴顺利吃上了许敬之设好的宴席。 这回宴席地点特地设在府衙后堂，摆上的吃食也极为丰富。从猪肉到鱼肉，再到一些珍奇野味，可以说应有尽有。 “许知府，就这一桌宴席.....的确不枉费老夫当初助你调任此地.....” 洪承畴说。 他倒是十分干脆，此刻完全没了之前的文臣架子，拿起桌上的鸡腿就大口啃了起来。 逃命的这两日可是把他饿坏了！ 如今洪承畴只想做一件事情，那就是狠狠地吃上一顿。 “大人，您慢点！” “下官这里饭菜管用，您想吃多少都有.....” 许敬之说。 洪承畴不理会他，只是埋头继续苦吃。 许敬之见状，也在这时候出声小心询问，“大人，下官之前听说您带了十几万大军在边境上围攻明军，为何今日突然来到柳州府？” “边境上的战事结束了吗？” 洪承畴一听这话当即谨慎起来。 不过，他并未停下手中的动作，只是一边吃一边回道，“边境上的战事自然结束了！” “明军哪里会是大清精锐的对手？打一群残兵而已，要不是朝廷要求，老夫根本不用十几万大军.....” 洪承畴说起来轻描淡写，“如今仗打完了，朝廷那边送来调令，说是让老夫尽快率兵赶回京城.....” “哦？原来如此！” 许敬之听到这话脸色变得恭敬不少，“看来大人此番回京必定又是高升.....下官在此提前恭贺大人.....” 许敬之将桌子上的酒杯举起，而后主动饮下一杯。 洪承畴本来还有些犹豫的，可见到许敬之喝下，他也举起酒杯饮下一杯。 他的酒一喝完，许敬之的脸色顿时涌出几分窃喜。 “大人，您先喝着！下官为您准备了一份大礼，您且稍等一下.....下官马上为您送上......” 许敬之说罢，不等洪承畴回应便迈步离开。 如此一幕顿时令洪承畴警惕起来。 “不对.....” “这厮要作甚？” 下一秒，洪承畴忽然感觉大脑一片眩晕。不等他做出任何反应，整个人便一头栽倒过去。 第七十四章 如何处置 清晨已至。 一段坑坑洼洼的官道上，正有一辆囚车缓缓朝西南而去。囚车实在过于颠簸，以至于坐在其中的洪承畴都因此苏醒过来。 “老夫这是在何处？” 洪承畴缓缓睁开眼睛。 待他看清楚身边的一切时，洪承畴整个人都先吃了一惊。 此时的他，正被囚禁于囚车之中，而他身旁，则有着数百的兵马正在护卫。这些人之中，不仅有着跟他一同来到柳州府的下属，还有昨夜迷晕他的知府许敬之。 此时的洪承畴，哪里会不明白这是下属联合许敬之将他卖了！ “唉！” 洪承畴长叹一声。 一旁的许敬之这时候也发现了苏醒的洪承畴，眼看洪承畴这般低落的模样，许敬之也忍不住开口调笑道，“洪大人，何必如此唉声叹气？” “当日你带领大军迫害我大明皇帝和君臣的时候，可未见你这般哀叹啊！如今我们正要去见皇上，你应当高兴一点.....” 洪承畴听到这话冷冷地瞥了许敬之一眼。 “你以为能把本总督卖一个好价钱是吗？” “你可曾想过，你也是清廷任命的知府.....若是永历朝廷里的那些人追究你，你以为你能逃过一劫吗？” 说着，洪承畴还特地指了指许敬之脑袋上的辫子。 “大人，你不必这样说！” 许敬之回道，“我们降清是为了百姓，是为了天底下不至于生灵涂炭.....当然，我许某人也是为了几分功名利禄......” “可有一点，我许某人手上从没沾过大明君臣和同僚的血.....” “而大人呢？” 许敬之冷笑起来，“大人在西南一带的名声可是比吴三桂之流都要响亮！你对付皇上的时候，那可比吴三桂他们狠多了.....” 洪承畴听到这话一时语塞。 他想要找个理由反驳，却实在是找不出来。 就在此时，突然，远处一阵战马嘶鸣声响起。不过一眨眼的功夫，一队骑兵便来到押送的队伍这里。 “孤是大明晋王李定国，尔等是何人？” 李定国身披战甲，冲着许敬之的队伍询问道。 许敬之一脸惊喜。 他翻身下马一路小跑过去。 “晋王，下官是许敬之，是下官派人给您送的消息.....” 许敬之冲着李定国跪地行礼。 “哦？” “你就是许敬之？洪承畴在何处？” 李定国问。 “晋王，那囚车中的便是洪承畴。” 许敬之说。 李定国抬眼望去，果然看到坐在囚车中的洪承畴。 四目相对之下，李定国脸上露出狂喜，洪承畴则是一脸沮丧，看起来已然绝望无比。 “好！” “许敬之，孤记住你的名字了！你等着吧！孤会在皇上那里为你说话的......你等着皇上给你封赏吧！” 李定国说。 许敬之一听满脸兴奋。 跪在地上不住磕头。 “臣谢过晋王，谢过皇上！” 很快，洪承畴被顺利交接到李定国手中。 一行人继续往西南方向赶去。 一天之后，众人来到宣武县。 此时朱由榔已经领着大军在此驻扎。 自从德县的大战结束后，明军可是一次收降了一万六千多人。 这些人原本确实属于清军，可实际上，他们基本上都是汉人。许多人甚至本来就是原明军旧部，或者是大西军和大顺军的老卒。 对于这些人，朱由榔没有拒绝，在经过打乱整编之后，便将他们全部补充到明军的队伍里。 这一下也使得明军兵力达到了两万五千左右。 然而，这只是一个开始。 当朱由榔在宣武县的消息传出去之后，西南各地的军民便争相前来投奔。县是从两广地区开始，然后是湖南与贵州，最后连江西等地也有不少旧部赶来。 这一下，六七万人汇聚于此，顿时让这个小县城变得拥挤不堪。 “皇上，臣把洪承畴带回来了！” 傍晚时分，朱由榔正在城外的帅营中处理各种公务，没想到李定国就来到帅营外面。 “快把禀报皇上.....” 李定国倒是没有鲁莽地闯进去，而是喊完之后马上让禁军们赶去禀报。 不曾想朱由榔早就听出他的声音，直接开口道，“晋王，不必通报！快进来吧！” “诺！” 李定国很快进入帅营。 一见朱由榔，他就把擒获洪承畴的一一讲出。 朱由榔一边听着，一边开始思索起来。 “晋王，以你之见，洪承畴应该杀吗？” 朱由榔问。 李定国也沉默了一下。 “皇上，虽然臣不喜欢洪承畴，可不得不说，洪承畴是一个有本事的人......若是我们任用他去平定四川贵州等地，臣以为并无不可！” “军中缺少他这样能居中调度的人，若是留下他，倒是能替我们省了很多功夫......” “更主要的是，其他那些投降清廷的汉人一看我们连洪承畴都留下了，他们必定也会愿意叛出清廷来投奔我们的.....” 李定国的话听得朱由榔连连点头。 “晋王，你今日的话倒是让朕颇为吃惊！” “你能从这方面看出问题，朕倒是觉得你比洪承畴更有大才......” 朱由榔的夸张让李定国嘿嘿一笑。 “皇上，臣不过就是一介武夫！” “其实早在当初云南被清廷攻陷的时候臣就反省过，为什么孙可望那厮一逃朝廷就支撑不住了！撇开孙可望将我军部署的状况透露给清廷外，还有一件事情值得臣去思考.....” “那就是臣擅长打仗，却不擅长治理。可光复大明光靠打是不行的......” 朱由榔点点头。 “爱卿能有这般见识，已经远超孙可望此人.....” “来人！把洪承畴带进来......” 朱由榔下令道。 不过，都没等亲兵们去把洪承畴带来，帅营外面便出现了许多投降过来的官员。 众人听闻洪承畴被擒获，全都跪在外面齐声呼喊起来。 “皇上，您可不能忘了当日洪承畴屠戮我永历朝君臣之事.....” “吾等恳请皇上诛杀洪承畴这样的国之逆贼！” “洪承畴必死！吾等请诛国贼！” 众人七嘴八舌地开口喊话。 越喊声势越是浩大。 以至于朱由榔在帅营中都听得清清楚楚。 也就是在这时候，洪承畴被亲兵们押了过来。跪在外面的大臣一见洪承畴来了，不知道是谁先喊了一声，紧跟着一群人纷纷涌上去，几乎要把洪承畴撕碎一般朝他动手。 第七十五章 杀还是用 “住手！” 就在洪承畴即将被围起来打的时候，负责押送他的魏豹马上叫来禁军士卒进行压制。 “这是皇上要见的犯人，没有皇上的命令，尔等谁敢动手，就休怪本将不客气......” 魏豹直接把腰间长刀抽出，横眉冷目注视着眼前的一群大臣。 周围的禁军们同样如此。 一个个全部手持长刀看着要动手的人。 这一下，群情激奋的大臣们当即冷静下来。 也是这一刻，他们才意识到，这已经不是永历皇帝当初登基的时候。那时候朝廷没有权威，大臣们在皇帝面前互相攻讦争吵之事可谓是家常便饭。 现在不同了！ 皇帝兵权在手，他们这些人若是敢乱来，那皇帝是真敢砍了他们的！ 就在此时，朱由榔也从帅营之中走出。 “出了何事？” 朱由榔大声问道。 魏豹正打算拱手做出回应，其中一名大臣就站了出来，“皇上，臣请您马上斩杀洪承畴这个恶贼！” “当初他可没少迫害我等永历老臣，如今他已被我军擒住，若是不杀他天理何在？” “若是不杀他，皇上如何跟吾等永历老臣交代？” 此人一开口，其他大臣也赶紧站出来煽风点火。 “没错！皇上难道忘了这恶贼做的事情吗？” “要不是他，皇上能被赶到缅国去吗？” “皇上若是不诛杀他，那臣便不走了......”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开口喊着。 朱由榔越听脸色越是难看。 他从来都是吃软不吃硬的人，尤其是对这种遭受许多官员胁迫的事情非常反感。 “尔等是说，朕若是不杀洪承畴，就无法给你们一个交代？” “尔等是何人？朕凭什么要给你们一个交代？” 朱由榔冷哼一声，反问道。 “他是罪臣，尔等难道就是忠臣？那朕问你们，朕与朝廷被迫流亡缅国之时，尔等又在何处？” 这话一问，在场的大臣全都沉默了。 说到底，他们没有足够的底气回答这个问题。 真正忠于皇帝的，不一定是那些跟着皇帝跑出国境的大臣。可再怎么说，也轮不到他们这种委身于清廷的降臣。 眼看把众人给震慑住了，朱由榔也在这时候继续开口，“如何处置洪承畴是朕的事情！不需要尔等来担心......” 扔下这句话之后，朱由榔便起身回到帅营之中。 魏豹见状，也赶忙带人把洪承畴给押了进去。 “你们都先出去！” 进入帅营后，朱由榔冲禁军们招招手。 很快，帅营中只剩下三个人。 朱由榔坐在最上方的位置，李定国坐在侧翼，而洪承畴则是戴着手铐脚镣跪在地上。 “罪臣洪承畴叩见皇上！”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洪承畴恭恭敬敬跪在地上行了一个大礼。 行礼完以后，洪承畴又朝着李定国所在的位置继续行礼。 “洪承畴，今日若不是朕出马，你现在恐怕已经死在外面了......” 朱由榔道。 “朕其实也一直都在跟晋王说，到底是要饶恕你还是要杀了你......你说说，你觉得朕会怎么做？” 洪承畴略作沉思。 “皇上，罪臣猜不到。” 洪承畴说，“皇上若是要杀，罪臣无话可说；皇上若是要用罪臣，那罪臣亦想为朝廷戴罪立功......” “戴罪立功？” 朱由榔笑了，“你以为朕的朝廷缺人吗？需要你来戴罪立功？” 一旁的李定国见到朱由榔说出这话，知道需要演戏的时候到了。于是，他赶忙冲朱由榔拱手站出来。 “皇上，此贼罪大恶极，臣觉得不如直接杀了......何必在此跟他浪费口舌？” 洪承畴本来还有信心自己能活下去的。 看到李定国这般态度，洪承畴顿时慌了！他知道李定国在永历朝的地位，所以赶忙出声为自己辩解。 “皇上，臣昔日确实罪大恶极，可臣都是被逼的.....臣的家眷都在京城，一直被满洲鞑子监视着，若臣不从的话，他们一个都活不了啊！” 洪承畴哭诉道。 “那现在你不怕你的家眷都活不下去？” 李定国故意出声讥讽。 洪承畴也不敢恼怒，只是回道，“皇上，如今臣的双亲都已逝去！家中不剩下几人，就算清廷想要做什么，臣也不怕他们威胁......” “而且，臣好不容易才有机会重新做回汉人，臣不想再为满洲鞑子卖命了......” 洪承畴简直是一把鼻涕一把泪。 “当年松锦大战臣也是没办法才降了鞑子啊！您是不知道先帝爷的性子，他对待下属一向苛刻，大明当时根本就打不过鞑子，可先帝爷总是催促臣出战......” “若先帝爷有您这般英明神武，那当初大明也不会输掉，臣更不可能投到鞑子那边为他们卖命......” 眼看洪承畴哭得撕心裂肺，朱由榔与李定国对视一眼。 两人互相交换眼神之后，朱由榔才开口说道，“想让朕饶你一命也不是不行，那你得先告诉朕，你能为朝廷做什么？” “朕不需要无用之人......” 洪承畴听到皇帝松口，当即兴奋起来。 “皇上，臣曾经略湖广、广东、广西、贵州和云南五省，对于这些地方的人事安排与钱粮调运皆有所知......” “其中贵州和两湖地区皆有许多臣推荐上去的旧部，只要皇上愿意给臣机会，臣可以马上写信劝降.....” “到时候，朝廷不费一兵一卒就能迅速拿下这些地方......” 洪承畴越说越激动，生怕皇帝小瞧了自己。 “臣还可以为大军负责粮草辎重，帮助朝廷兵马维持日常运转......臣还知道鞑子在长江以北的一些部署，日后朝廷北伐的话，臣一定能帮上忙的......” 眼看洪承畴所说的都是朱由榔希望他做的。 朱由榔也终于在此时下定决心不杀洪承畴。 尽管这样需要背负一些压力，可对于他来说，只要兵权在手，这些反对的大臣也闹不出什么乱子的。 “洪承畴，既然你这样说，那朕就给你这个机会！” “你马上给这些地方的旧部写信，让他们迅速投降......若此事能办好，朕再考虑是否重用你......” 第七十六章 震惊 凛冬已至，这一日，皇城内外一片风雪呼啸。 乾清宫。 此地原是崇祯皇帝朱由检的宫殿，如今却已不再属于大明。康熙小皇帝登基之后，他便入住其中，开始在这里处理政务以及办公。 当然，说是处理政务，实际上此时的他不过是一个9岁大的孩子！ 清廷真正的权力，实际上是掌握在太皇太后手里的。 “皇祖母！” “皇祖母......” 宫门之外，小康熙一路喊叫着跑进养心殿。 他的脚上到处都是雪，刚一进去，就差点儿滑倒。幸好身后的小太监眼疾手快，追上来一把将其抱住。 “哎哟喂！我的小祖宗，您慢点啊！” 小太监满脸担忧，“这要是磕着碰着怎么办？” 小康熙嘻嘻一笑，而后推开小太监，“小德子，闪开......朕都不怕！你害怕什么？” 推开小太监后，小康熙继续朝里跑。 只不过，刚到大殿门口，就看到太皇太后布木布泰正在低声啜泣。 “呜.....这可怎么办啊！十几万大军一战即溃.....朝廷为了打这一仗把明年的饷银都投进去了......” “几位都是我大清的重臣，你们说，此事到底能有什么法子？” 布木布泰说。 “太皇太后，老臣觉得现在江南肯定是守不住了！我们也没有太多兵力前去支援......” “不如，先把兵力全部收缩到长江以北，然后在几处重镇屯兵防御......如此的话，我们可以减少兵饷支出，也可趁机编练新军等待时机......” 辅政大臣索尼开口说道。 布木布泰没有着急做出回应，而是把目光落到一旁的苏克萨哈身上。 苏克萨哈见状，站出来拱手回道，“太皇太后，臣也认同索尼大人的话！” “不过，我认为我们不止要把北方经营好，关外那边也必须要早做准备.......” “如今明军势大，这回连鳌大人都败了，若是将来再出什么状况......只要一出问题，我们可以马上离开北京回到关外......” “一来那里是我们的地盘！二来我大清的勇士擅长在寒冷的地方作战......辽东严寒，在那里开战明军肯定打不过我们......” 布木布泰听到苏克萨哈的话顿时点了点头。 “遏必隆？你呢？” 布木布泰把目光转到大殿中的最后一人身上。 “太皇太后！臣觉得两位大人说得在理。如今局势这般糟糕，臣觉得不如我们先调集兵马来京畿附近......” “这样万一出了什么事情京城也不至于兵力不足......” 遏必隆说，“索伦勇士乃我八旗精锐，不如先从索伦部抽调两千精锐入京......” “两千怎么够？” 布木布泰打断他的话，“怎么也要一万精锐才可以......” “太皇太后，索伦部人口稀少，抽调一万兵的话恐怕太多......万一他们的部族没了，以后朝廷想用可就......” 遏必隆委婉出声提醒。 可布木布泰根本不管。 “没了就没了！如今朝廷国难当头，索伦人就算全死了又如何？只要我大清愿意征召他们，他们就没资格拒绝......” 遏必隆听到这话顿时识趣地闭上嘴巴。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众人突然发现站在大殿门口的小康熙。 布木布泰是最先反应过来的，她一改之前的严肃，冲着小康熙开口，“我的好孙儿，你怎么来了？” 小康熙走到布木布泰面前，一头扎进她的怀中，“皇祖母，孙儿刚刚听你们说要回关外，是真的吗？” “孙儿之前总是听人说关外有多好，一直都没机会回去看看......听说盛京那里还有皇祖父当年派人修建的皇宫......” 布木布泰笑嘻嘻地抚摸着小康熙的脑袋。 “你想去盛京吗？” “以后天气暖和了祖母带你回去看看......你皇祖父当年可是在那里起家的！要不是他，如今我们大清恐怕还在关外......” 布木布泰冲大臣们摆了摆手，众人也知道她的意思，于是纷纷悄然告辞离开。 这下大殿里只剩下祖孙二人。 等到其他人走后，布木布泰这才拉住孙子低声叮嘱道，“玄烨，皇祖母告诉你，从今以后，你一定要好好练习你的骑射！” “咱们在京城的日子虽然好，可谁也不知道哪天是不是就要回关外去了......万一真有那样的时候，你别管皇祖母，到时候让鳌拜和遏必隆他们带人护送你回去就行了......知道吗？” 布木布泰眼含热泪道，“只要你在，咱们大清就倒不了！” 小康熙看到皇祖母哭了伸出手来出声安慰，“皇祖母，您别哭......孙儿刚刚听到了，咱们的兵在南方打了败仗！” “您放心，等孙儿长大了，孙儿亲自带兵去灭掉朱家皇帝......” —— 这个腊月注定是不寻常的。 当北京城正忙着调集兵马做出应对之时，明军在德县大破清军的消息已经传遍了大江南北。 北方偏远的州府或许还没完全收到消息，可在长江以南的各省，都已经在第一时间知晓了此事。 一时间，长江以南的百姓们为之欢呼雀跃。 更令人激动的是，一些州县的百姓见状开始反抗。 有不少人偷偷联合起来，将清廷派来的官员杀死，或者干脆与潜藏的起义军集合起来，开始不断攻打各地筑有满城的地方。 就在这样的局面下，永历十四年的冬天即将结束，属于永历十五年的新年即将到来。 桂林府。 腊月二十八日，大明皇帝朱由榔亲率三万大军赶到此处。 自从在宣武县接收许多降将以后，如今大明的兵力一下扩充到了五万。这五万还是不包含安南兵的，若是加上安南兵的话，大明的兵力恐怕足以达到十一万之多。 这种情况下，朱由榔特地分兵，其中两万明军加三万安南兵调拨给李定国，由他率领兵马继续攻打尚可喜的大本营广东。 贵州方向则同样调拨三万兵马，交给朱由榔培养出来的禁军统领魏豹，由其作为主帅，洪承畴作为参谋去招降各地。 朱由榔自己则沿着湖南方向一路过去。 考虑到新年将至，朱由榔打算暂时停下，一方面是整顿兵马，另一方面则是趁机补充新式火器。 为了让李定国打下广东，他可是把炮营的大明炮全都给调出去了！ 如今他的威望值疯狂暴涨，已经到了为这支军队更新装备的时候。 第七十七章 补充装备 “系统，打开武器模式！” 当看到威望值提升至41500的时候，朱由榔的心里是颇为震惊的。这时候的他也才清楚自己赢下德县一战所带来的巨大影响力。 原本以为只是一场消灭清廷主力给清廷放血的大战，可现在看来，仅此一战，已经让西南诸省开始反正。 毫无疑问，永历朝廷在这一战的影响，让许多本已经心灰意冷的大明旧臣意识到朝廷还没有亡。 “难怪积累了这么多的威望值！这要是夺回整个江南的话，威望值恐怕不得翻倍啊！” 朱由榔感叹道。 原本他是准备拿出一部分威望值来兑换一位名将的，比如徐达或者常遇春。可他最终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蓝玉的出现让他明白一件事情，名将好用不假，可他们身上存在的问题也很难解决。 比如蓝玉，他对于朝廷是忠心的，可因为朱元璋留下的因果，蓝玉肯定是不可能再为朝廷效力的。 所以，再选择其他的名将，谁知道会不会出现同样的问题？ 老朱家对于臣子们一向是刻薄寡恩，万一这其中存在一些牵扯，那找来的名将只会起到反作用。 更重要的是，名将们已经有了爵位，再让他们立下大功的话怎么办？ 功高盖主这种事情可是从来都不少的。 这也是为何朱由榔很多时候要亲率兵马前去的原因，一是为了检验武器，二就是为了获得足够多的功劳和威望。 手下将领打的江山那是他们的功劳，并不能代表将士们对自己这个皇帝的认可！ 想要坐稳江山，唯一的办法就是跟历朝历代的开国皇帝一样亲自打下江山！否则，这个位置是坐不稳的。 还有在武器这方面，朱由榔现在已经可以凑出一批工匠来打造新式武器。 但他并没有着急这样做，因为武器若是由自己提供，那么主动权便永远掌控在自己手中。 可要是技术流出去，到时候自己拥有的优势可没有了！ 李定国他们在军中的威望已经足够高了！正是因为朱由榔希望给他们一个好的结局，所以才必须要严格控制这些东西。 否则，一旦真到了某一步，哪怕他们是忠心的，可他们下面的人未必没有想法。 到时候下面的人推着他们往上走，那原本和谐的君臣关系便再也不复存在。 “系统，购买四千把汉阳造！” 如今朱由榔麾下已经有四千把汉阳造，再加上这四千把，编练出一支八千人的神机营精锐是完全可行的。 “系统，我再购买一个套餐，就是10门沪克式75毫米炮加5000发炮弹的那个套餐......” 之前的大炮都调拨给了李定国，如今自己的炮营可不能空着。在朱由榔发现购买等级并未提升的前提下，如今的武器就是他所能购买到的最好的装备。 “还剩下6500该怎么办？” “干脆买一部分手榴弹算了.....” “再买三万把燧发枪。” 装备购买完成，朱由榔接下来的目标便落到了蓝玉身上。 蓝玉之前带着永历朝廷的班底跑了，当时着急跟清廷大战，朱由榔根本没心思解决这个问题。 如今清廷已经不是永历朝廷的最大威胁，南方各地又正在招降之中，蓝玉这个潜在的隐患必须马上解决掉。 “年关将至，本来打算先过年的，现在看来，不如先把蓝玉的问题解决再说......” 想到此处，朱由榔很快派人叫来皇城司指挥使陆炳。 —— 叙州府。 此地乃云南入川前的重镇之一。 清廷拿下四川之后，此地便派遣大军驻扎。此时，这里正留守着两千八旗兵与两万绿ying兵。 或许是承平日久，蜀地并未遭遇太多战事的缘故，这里的防御逐渐松懈起来，以至于当蓝玉的兵马来到此处以后，守卫叙州府的将领压根儿没有察觉。 傍晚时分，蓝玉领着亲兵们来到城外悄悄侦查。 “公爷，末将这几日派人进去瞧过了......叙州府一共三处城门，其中西面的城门防御最为薄弱，仅有两千八旗兵驻守......” “末将听人说过，这些八旗兵一个个懒得跟狗一样......平日里在城中作威作福，可真到打仗的话，他们未必是咱们的对手......” 蓝玉的心腹将领曹震开口说道。 此时蓝玉站在一处小山包上，一边朝城头上眺望，一边回应曹震的话，“鞑子可不是用来守城的，他们是用来监视这些绿ying兵的......” “既然他们没有防备，那等到明早天快亮的时候我们就攻城.....只要拿下此城，四川之地便尽在我手.....” 翌日。 天色还未亮起，远处的朝阳只露出了一个很小的光影。此时正是人最困乏的时候，蓝玉率领的一万精兵便已来到叙州府西门。 令他意想不到的是，本应该值守的八旗兵压根儿没有出现，城楼上负责盯梢的哨兵更是一个都看不到。 看到这一幕，蓝玉都忍不住感叹起来。 “这些鞑子如此军纪，就算是没有我们，恐怕也是不堪大用了......” 眼见对方如此懈怠，蓝玉当即下令，由麾下将领曹震派出三千精兵扛着云梯前往。 这三千精兵全部身着轻甲，手持长刀。待他们来到西城门下之时，竟然完全没有被城内的守军给发现。 “上！” 带队的曹震一声令下，士卒们开始踩着云梯朝上面攀爬。 一直等到爬上城头，才听到终于有一道惊叫声响起。 “谁？” 只一句，那名守军便接着喊起话来，“敌袭！敌......” 话音未落，其便被爬上城头的明军一刀砍杀！ 城外的蓝玉见状，果断领着麾下其他人迅速朝城楼下冲去。西城门也很快从里面打开。 “弟兄们，跟我一起杀进去！” 一时间，喊杀声震天。 城楼内外乱成一片。 第七十八章 皇帝来了 夕阳落下，叙州府内的硝烟终于散去。 经过一整天的厮杀，叙州府终于落入蓝玉手中。两千毫无防备的八旗兵被蓝玉屠戮殆尽，剩下的两万绿ying兵则是尽数投降，丝毫没有一点反抗的想法。 此时，府衙之中，蓝玉正高坐于上。 在他下面，则站着他的四位心腹爱将。 “公爷，叙州府已经被我们拿下了！现在城门都在我们的掌控之中......” “叙州府一破，如今四川的南大门便朝我们打开......待我军休整几日，就可继续北上攻伐四川各地.....” “末将为公爷贺喜！鞑子如此不堪一击，拿下四川指日可待！” 听着心腹们的恭喜，蓝玉极为得意。 “好！” “你们都放心吧！待拿下四川之后，本将不会亏待你们的......” 蓝玉说着突然话锋一转，“不过，从现在起，你们不能再叫公爷......从现在开始，孤要自封为吴王.....” “以后孤就不再是大明的梁国公，而是自成体系，不属于任何人管辖......” 蓝玉之所以号称吴王，实际上还是在较劲。 当初朱元璋得到的封号可就是吴王！ 蓝玉对于朱元璋的狠辣无情十分不满，所以，他才故意找个机会自称吴王，以此来摆脱永历朝廷对于他的影响。 他一表态，下属们也纷纷跪在地上。 “末将叩见吴王殿下！” “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四人齐刷刷跪倒。 蓝玉看到这一幕都笑得快合不拢嘴。 “都起来吧！” “从明日起，将军中旗帜全部换掉，现在我们是大吴政权！尔等皆是我大吴的将领......” 就在蓝玉僭越称王的同时，留守宣武县的朱由榔已经带兵出发。 这回为了早日拿下蓝玉，他只带了三千骑兵。三千骑兵看起来确实不多，可朱由榔心中早有算计，因此，他才如此有恃无恐。 明军骑兵也是行动迅速，不过两天两夜的功夫，他们便来到了叙州府外五十里的地方。 当大军暂时在一处山谷中驻扎的时候，叙州城内的消息也通过皇城司给顺利传递出来。 是夜，山谷中的明军大营里。 陆炳单独给皇帝禀报城内的消息。 “皇上，皇城司的探子说，蓝玉现在已经自称为吴王，打算北上拿下蜀地再登基为帝......” “他们剿灭了城中的两千八旗兵，然后又招降了两万绿ying兵，如今城中兵力有三万多......” “大臣们被关押在府衙东侧的一处院子里，全都由他的心腹看守......现在倒是没有任何大碍......” 陆炳一一将情报讲出。 朱由榔听到情报忍不住轻蔑一笑。 “吴王？” “他也敢自称吴王？” 朱由榔心中忍不住吐槽，但凡是朱元璋知道蓝玉敢自称吴王，恐怕蓝玉第二天就要被拉出去砍了！ “城里的人都准备好了吗？” 朱由榔问陆炳。 “臣在蓝玉身边和军中都安插了人手，守卫南门的也是我们的人......” 陆炳回道。 “好！” “再等两个时辰，让弟兄们先吃东西.....待他们吃饱之后，我们马上就赶往叙州府......” 两个时辰后。 明军五千精骑再度聚集。 众人吃饱喝足，正式朝叙州府一路赶去。 此时夜色正浓，叙州府南城门的城楼之上，守卫在此的明军将士正在不断巡逻。 考虑到八旗兵就是因为军纪不行而丢掉城池的，所以，蓝玉在入城后特地派麾下亲兵四处巡视监督，防止各处城门上的将士产生懈怠之心。 “谁？” 一道人影出现在城楼下方，负责守卫的将领何忠开口喊出一句。 这一喊，城头上的人顿时警惕起来。 “是我！” “邓裕！” 一听来人是蓝玉的心腹将领，何忠当即给身后的士卒们摆手示意退下。 “邓总兵，您怎么来了？” “睡不着.....特地来巡视一下，看你们这些家伙有没有偷懒......” 邓裕走上前跟何忠聊了起来。 “瞧您说的，王爷的脾气您又不是不知道，我们要是偷懒被抓住的话，那可是要军法从事的.....” 何忠笑着说。 邓裕轻笑一声，却没有回答何忠的话。 过了一阵，他才开口道，“何忠，你先回吧！今晚我替你值守......王爷那里你不必担心，有我在，我会跟王爷说的......” 对于邓裕的劝说，何忠笑了笑却没有同意。 “邓总兵，这可不成！” “您想在这儿待多久都可以，但我不能走......这是我的职责！真出了什么状况我可担待不起......” 邓裕脸色有些不太好看，他冲着何忠压低声音训斥道，“你小子怎么这么不开眼？” “难道非要我给你说是王爷派我来的吗？” “实话告诉你，王爷让我在这里等人......这个人身份特殊，所以要由我护送过去，外人不方便见到......” 邓裕这样一说，何忠脸上才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 “原来是这样！” “邓总兵，您早说啊！早说我不就回了.....” 邓裕毕竟是蓝玉的心腹，他都这样说了，何忠自然是没有不信的道理。 于是，何忠很快将值守的任务交接给邓裕。 等到何忠一走，邓裕也马上来到城头上朝外面远眺。 一炷香的功夫以后，他便看到了城外给出的暗号。于是邓裕起身走到城楼下面，直接给守城士卒下令，“打开城门！王爷要等的客人来了！” 守城的士卒可惹不起邓裕，于是赶紧将城门打开。 不过一眨眼的功夫，朱由榔便率领精骑来到城下。当他出现的那一瞬间，守城士卒全都惊呆了。 邓裕也在这时候大声呵斥起来，“你们都是大明的将士，如今皇上来了，你们为何不下跪？” 士卒们一听顿时惶恐地跪在地上。 “小的叩见皇上！”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朱由榔没有理会小兵们，只是询问站在面前的邓裕，“梁国公在什么地方？” “回皇上，梁国公今夜在府衙就寝......” “好！” 朱由榔一声令下，“朕调拨给你两千兵马，你去将城中四处城门全部控制住......其余人，跟朕前往府衙......” 第七十九章 体面 就在大军已经入城的时候，身处府衙之中的蓝玉却没有丝毫察觉。 此时的他，已经沉浸在自己成为吴王的喜悦中，不仅特地从城中找来了两名女子陪伴，还喝了不少的酒。 房间里，喝得有几分醉意的蓝玉并未睡下，而是正在床榻上继续跟两名女子征伐。 “他娘的！给爷笑一个......快分开，爷要进来了！” “哭什么哭.....从今天起，你就是爷的妾室，以后跟着爷吃香的喝辣的知道吗？” 蓝玉此时极为亢奋，一边做着动作一边说着粗俗不堪的话。 屋子里的动静太大，以至于声音都传到了外面。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朱由榔来了！ 他领着几百人来到蓝玉所居住的房间外，到达此处的第一时间，朱由榔直接命人将蓝玉的亲兵们控制起来。 本来亲兵们还打算反抗的，可一看到是皇帝亲临，这些人果断跪在地上束手就擒。 朱由榔也没有伤害他们，只是让人将他们给押出去看管起来。 “皇上，要不然臣进去把梁国公抓出来？” 陆炳见皇帝在一处石椅上坐下，走上前悄声询问道。 “不急。” 朱由榔命人端来一盆炭火，自顾自坐在那里烤了起来。 其他人见到皇帝这样，都只是站在一旁默默等待。 隔了好一阵，房间里面终于没了蓝玉喊叫的声音。似乎是蓝玉终于结束了他的征伐。 “来人！” “给本王拿蜜水来，本王渴了.....” 蓝玉的喊声再度响起。 只是，这一次没有人回应他。 “人呢？” “都死哪里去了？” 蓝玉的声音中带着几分不满。 没过多久，屋子里的脚步声逐渐清晰起来，似乎是蓝玉正在朝门口走来。果不其然，一眨眼的功夫，蓝玉便走到门口。 他一边拉开们一边朝外面喊话，“他娘的！你们耳朵都聋了是吧？老子不是让你们......” 话都没说完，蓝玉便看到了满院子的明军精锐，以及坐在院子里正烤火取暖的朱由榔。 “皇.....皇上！” 蓝玉下意识想逃，可也仅仅只是一瞬间，他便知道自己已经不可能再逃了！ 于是，蓝玉只好走进去取出自己的衣服披上，然后来到朱由榔的身边。 “你们都下去吧！” 朱由榔对院子里的明军摆手道。 “皇上，臣带人守在这里吧！” 陆炳一脸担忧说。 朱由榔摇摇头。 “不必！” “梁国公若是想害朕早就害了，他不是这样的人......朕信得过他！” 朱由榔这话倒是让一旁的蓝玉露出惊愕的神情。 陆炳见状也只能点点头。 不过，他跟朱由榔的亲兵也没退出太远，只是隔开一段距离任由两人说话。可一旦蓝玉敢有什么动作，他们也能第一时间冲上来救驾。 其他人都走开了，这下只剩蓝玉跟朱由榔。 朱由榔倒是没出声责怪蓝玉，而是指着他对面的椅子让蓝玉坐下，“天冷了！别站着......有什么坐下说吧！” 蓝玉本来不想答应的，可不知道为什么，他竟然鬼使神差地坐下了！ “为什么背叛朕？” 朱由榔终于问出一句。 蓝玉听到这话又想起朱元璋的事情，于是反问道，“皇上为什么不说一下当初隐瞒我的缘由？” “我蓝玉为朱家的江山贡献了多少功劳，结果到头来却是身死族灭的下场......皇上凭什么来质问我为何造反？若是你的话，难道你不会造反吗？” “会。” 朱由榔道，“可现在你不是在太zu爷的手下，你是在朕的手底下......朕就问你一句，朕亏待过你吗？” 这倒是给蓝玉噎住了！ 好一阵，他才回了一句，“不曾。” “那好！既然不曾亏待你，你为何要背叛朕？” “朕确实早就知道历史上的结果，可朕没办法干涉太zu爷当初的做法，朕唯一能做的就是善待你，让你我君臣可以有个好结果.....” “朕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做的！可你呢？” 朱由榔逐渐质问起来，“朕与清廷大战的时候你带着万余精兵离开，置朕的危险于不顾.....” “若不是朕英明神武击败了清军，恐怕现在头七都已经过了.....” 蓝玉沉默了！ 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或者说，他也没有办法回答。 “皇上，要怎么处置臣你说吧！” “臣是顶天立地的汉子，死也就死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蓝玉道。 朱由榔叹息一声。 “看在你为朝廷立下过汗马功劳的地方，你自尽吧！” “朕可以给你一个体面，仍以国公之礼将你安葬.....若是你房中的那两名女子有了身孕，朕也可以放过她们，让她们将你蓝家的后代诞下......” 朱由榔的话说完，蓝玉眼中多少有了几分动容。 他犹豫了好几秒，终于是主动朝着朱由榔跪了下去。 “皇上请多保重！” “臣希望您早日将大明江山复兴......” 说罢，蓝玉起身便朝着房中走了进去。 没过多久，只听里面传来两声尖叫，紧跟着似乎是什么扑通一声倒在地上，同时还伴随着刀剑掉落在地上的声音。 “陆炳！” 朱由榔冲着不远处的陆炳招招手，“你去看看！” 陆炳一路小跑进去。 没过多久就跑出来，“皇上，梁国公自尽了！” “将他的尸身收敛，以国公之礼葬了吧！” “至于这两名女子，暂时在城中安置起来，若是将来没有身孕就放了她们，若是有了的话，再告诉朝廷给其抚恤......” “臣遵旨。” 夜晚很快过去。 朱由榔解决蓝玉不过是分分钟的事情。 当蓝玉死掉的消息传入城中之时，城里的大明士卒早已经投降了皇帝。 也趁着这个机会，朱由榔命人给洪承畴送去命令，他打算将两万绿ying兵调给洪承畴，让他统领这些人将四川拿下！ 至于原本属于蓝玉的一万精兵，那自然就成了朱由榔的亲军！ 这一下，朱由榔的亲军也一共扩充到四万多人！ 眼看叛乱已平，永历朝廷的大臣们也都救出，看起来局势一片大好之时，朱由榔终于收到了关于江南地区的情报。 第八十章 郑氏的威胁 “郑成功并未派兵攻打福建，而是北上打下了南京城？” 府衙的书房里，朱由榔正坐在一处炭盆前烤火。窗外寒风四起，天空中飘着阵阵雪花。 为了避寒，他的身上穿着一套灰色大氅，看起来端庄而尊贵。 城里的威胁已经解除，为了犒劳一下自己，朱由榔特地命人炖了一锅羊肉汤放在火上。 只不过，还没趁着热气吃上两口，他就被江南地区送来的密信给惊到了。 “岂有此理！” 朱由榔越想越气，“搞了半天朕是给他们郑氏打江山是吧？” 尽管朱由榔想过郑成功可能不太愿意出兵攻打福建，可他没有预料到，郑成功不但没去攻打福建，反而趁机北上去偷袭南京。 站在永历朝廷的角度来看，郑成功的做法简直就是在卖队友。 德县这边都已经开始大战，双方主力均在此决一死战，而他不但没有支援，还反倒趁机去摘桃子！ 这简直就是把皇帝当成了鱼饵！ 生气归生气，朱由榔也知道事情已经发生，扯这么多是没用的。 郑成功可不是什么无兵无权的空头藩镇！他麾下拥兵十多万，水师战船三千多艘，或许陆战没那么强，但海战的话是相当厉害的。 “现在不是跟郑氏翻脸的时候！一旦大明陷入内讧，清廷定然又会从中得利.....” “既然他拿下了南京城，那他下一步肯定会扩大郑氏的势力范围！” “长江沿岸还有不少清廷的残余兵力没有肃清，朝廷现在人手不够，不如干脆就由他去解决这个问题......” 朱由榔想道。 “反正大义名分在朕这里！朕是皇帝，他可不是......” “等他把事情都办好了，到时候朕再去摘桃子就不成了？” 朱由榔越想越是兴奋。 于是，他一挥手便让守在外面的亲兵把陆炳给叫来。 “臣叩见皇上！” 陆炳很快来到书房外面。 在他行礼的时候，朱由榔抬起头朝外面瞧了一眼。 敞开的书房门外雪越来越大，院子里已然是一片银装素裹。风还在呼呼地刮，白雪落在陆炳的肩头，不过眨眼功夫，就让他的头上多出了一片白净。 朱由榔冲他招招手。 “陆炳，过来坐！” “臣遵旨。” 朱由榔从一旁的桌子上拿过一只碗，而后从火上放着的汤锅里取出一块羊排，再用汤勺将锅中已经炖成乳白色的羊汤舀出几勺。 “要芫荽吗？” “啊？” 陆炳愣了一下。 他看了看皇帝手里的碗，似乎明白这是皇帝舀给自己的，于是赶紧点了点头，“臣要一点儿就行了.....” 朱由榔拿起芫荽放进去，再把碗递到陆炳手中。 “吃吧！不必跟朕客气！” 说罢，朱由榔自己也抓起另一只碗里的羊排啃了起来。 陆炳见到皇帝这般，也赶忙跟着吃了起来。 “朕打算派你去江南！” 朱由榔一边吃东西一边说，“郑氏刚打下南京城，朕需要你想办法去郑成功的身边探听消息.....” “你愿意去吗？” 朱由榔问。 陆炳哪里敢说不愿意！ 他放下碗，第一时间跪在地上，“皇上让臣去哪里臣就去哪里！” “跪着干什么？快起来吃东西！” 朱由榔冲他摆手。 等陆炳站起身后，朱由榔又道，“可有什么需要朕帮你做的地方？不管是人手还是其他方面都可以.....” 陆炳略作思索。 “臣需要二十万两饷银！” “皇城司现在人手不多，若是要扩大的话，钱是少不了的......” 陆炳说。 “这个简单！朕直接从内帑之中给你拿.....” 朱由榔说。 “从今以后，皇城司的俸禄全部都由朕的内帑出.....” “你缺钱的话，就去找朕的贴身太监李国用，他负责管钱.....” 拿下安南之后，永历朝廷可是得到了上百万两兵饷。击败清廷之后，清廷在田州的物资也尽数被永历朝廷获得。 这一下可又是上百万的兵饷与数万石的粮草！ 对于朱由榔而言，如今的他是不缺钱的。 “等你在江南安置好人手以后，朕希望你尽快把皇城司安置到北方去......若是能到京城的话那就是再好不过了......” “请皇上放心！臣一定会竭尽全力的......” —— 年关将至。 腊月即将结束，新年马上到来。 此时，远在南京的郑成功部已将长江下游诸多州府给控制起来。 在郑成功派出数万大军从不同方向出击后，浙江以及皖南地区，甚至赣北的不少地方都已经落入郑氏手中。 他们凭借着或杀或招降的办法，在短时间内成功让这些地方的清廷势力被一扫而空。 南京城。 皇宫。 这一日风雪交加，宫中都被皑皑白雪所覆盖。郑成功披着一身浅黄色的大氅，带着几名护卫，在一处宫墙上闲逛。 这并不是他第一次来南京，却是第一次进入皇宫。 崇祯十七年的时候，他被送往南京求学。在这里，他进入南京国子监深造，还拜了江浙名儒钱谦益为师。 那时候他与同僚们总是四处闲逛，也想过有机会进宫瞧上一眼。 可惜，一直都没机会。 皇宫毕竟是皇宫，哪怕皇帝去了北京，南京依然是明朝的国都。宫苑禁地，即便没有皇帝居住，也绝不是一般人有资格进去的。 如今，十多年过去，他从一个二十岁不谙世事的年轻人变成了一个三十多岁饱经风霜的一方藩镇。 南京城的皇宫距离他似乎已经不再那么遥远！ “王爷，前面就是奉天殿了.....” “那里除了皇上不许任何人进去的.....您看，要不您还是换个地方瞧一下......” 就在郑成功来到一处宫门前的时候，一旁跟随他负责引导的太监站出来拦住了他。 尽管对方的语气带着几分恭敬与迎合，可这话还是让郑成功的脸色顿时黑了下来。 “奉天殿？” “听闻这是太zu皇帝当年上朝处理政务的地方.....孤为何不能去？” 郑成功冷声开口道，“以孤夺下南京之不世功劳，一个小小的奉天殿又算得了什么？” “去，将宫门打开！” 第八十一章 私心 “嘎吱”一声，沉重且老旧的红色木门从外面被轻轻打开。掌管钥匙的太监没敢把宫门开出太大的位置，只是留出一个可以供人出入的缝隙。 郑成功看到这一幕很是不耐烦，走上去一把推开太监，紧跟着命人将宫门彻底敞开。 呼。 一阵寒风迎面吹来，雪花一片又一片打在郑成功的脸上。可此时的他没有表现出一丝的怕冷，反倒是脸上写满了兴奋与期待。 “走！” 郑成功说了一声，便迈开大步朝奉天殿正门走去。 一旁的太监此时再不敢出声阻拦，只是默默地与护卫们跟在郑成功的身后。 廊道很长，两侧皆是栏杆，可惜此时已经被风雪完全覆盖。郑成功没有过多停留，只是起身踏上汉白玉石搭建出来的台阶。 行至殿前，他顺势推门而入。 扑面而来的便是一股浑浊之气，或许是常年未开的缘故，大殿里面的空气闻起来有一股腐臭的味道。 “咳.....” 郑成功用手扇了扇。 稍微通风之后，郑成功的目光便被地板吸引过去。 只见地面用金砖铺墁，磨砖对缝并涂以桐油。殿内的沥粉贴金双龙彩画以及天花板上的蟠龙圆案，看起来浑然天成，极为逼真。 他的目光顺势朝大殿上方挪动，很快，他就看到了那个足以令天下无数人疯狂的椅子。 那张椅子看起来似乎并没有什么奇特的地方。 椅背呈圈椅式，四立柱盘绕金龙，底座为须弥座造型，通体髹金，工艺看起来十分精湛。 “这样的椅子，孤能找人做几十张.....” 郑成功在心底里吐槽一句。 不过，他很清楚，这把椅子本不算什么稀罕物！真正有价值的，是这把椅子所代表的东西。 恍惚间，郑成功朝着大殿上方一步步靠近。 他的脚步轻盈，眼神几乎是直勾勾盯着龙椅。一旁的护卫们看到这一幕都忍不住惊讶起来，站在外面的太监更是一脸紧张起来。 太监想要开口说点什么，可郑成功的脾气他已经看到了，但凡再敢开口，恐怕今日他便走不出这大殿了！ “倒是没什么灰尘.....” 郑成功走到椅子前摸了一把。 本以为肯定会灰尘遍布，可一想到留守宫中的太监肯定会负责打扫，郑成功便不再疑惑。 “不知这椅子坐起来感觉怎么样？” 郑成功思索着，身体仿佛不受控制一般坐了上去。 当他坐在椅子上面朝大殿下方的时候，之前还盯着他的太监和护卫们吓得赶忙跪在地上。 郑成功没有在意这一幕，只是不断朝下方打量。 “两百多年前，朱元璋就是在这里俯视文武百官的吗？” 郑成功心道。 这一瞬间，他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加速，身体里的血液似乎正在沸腾。 “想我郑成功十几年前不过是一国子监的学生，父亲虽是一方总兵，可实际上不过是个海盗头子.....” “而今十多年过去，我麾下拥抱十多万，文臣武将无数.....” “这大明朝若是没有我，恐怕当初早就被鞑子覆灭了.....我多年来不断带领大军北伐，助朝廷消耗鞑子在江南地区的兵力.....” “我立下如此汗马功劳，这天下为何我坐不得？” 郑成功心中有些不忿，“他朱由榔算什么东西？一个只知道逃跑的藩王，靠着一群反贼才打了几场胜仗，结果还被鞑子给撵出国境.....他有什么脸面来继承大统？” “自古以来，一向是能者居之.....他这样的人都能当皇帝，我为什么不行？” 郑成功越想越是不服。 “把郑嵩叫过来。” 郑成功突然对着护卫们喊了一声。 郑嵩是他的义子，也是他麾下掌管情报的将领。 “诺。” 一名护卫得到命令赶紧往出跑。 半个时辰后，郑嵩冒着风雪一路跑到奉天殿中。当他看到郑成功坐在龙椅上的一瞬间，郑嵩整个人都愣在原地。 幸好，他很快反应过来。 没有理会龙椅上的状况，只是走到郑成功的下方拱手行礼，“义父，您叫我？” “嗯！” 郑成功点点头，又对下方众人说道，“你们都出去！” 很快，奉天殿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郑嵩，往前走两步。” “哎！” 郑嵩来到郑成功面前。 郑成功压低声音给他叮嘱道，“孤要你去做一件事情！” “你把手下人全部派出去，不管是花钱还是其他任何办法......孤只要你宣传一件事情.....” “就说郑氏已拿下江南诸地，为感激崇祯皇帝之恩，希望寻回其直系后裔.....” 此话一出，郑嵩的脸色顿时变了好几下。 “义父，您这是......” 郑嵩有些不明白，“我们为何要找崇祯皇帝的后人？如今不是有一个皇上吗？” “再说了！南京城是我们的，凭什么要让别人来.....” 郑嵩的话没有说完，但郑成功明白他的意思。 “就是因为有一个皇帝，所以孤才要找到崇祯皇帝的后人.....之前孤也听人提起过，说是各地都有冒出来的朱三太子.....” “若是这其中有一人是真的，那你就必须将他带回来.....” 郑成功解释道，“永历皇帝不是我们郑氏的主子，这个皇位，他来坐我们郑氏不会服气的.....” “要是能找到先帝后人，那我们再拥立对方登基，我们便有了跟永历抗衡的底气......” 郑嵩这下没有再继续问下去。 他已经明白了！ 朱三太子就是一个傀儡！他的能力不重要，哪怕就是一个痴呆，一个蠢货，对于郑氏来说也足够。 直接改朝换代可是很有风险的。那个时候只可能站到朝廷的对立面！ 而先帝血脉就是一块金字招牌，只要郑氏将他牢牢攥在手中，那郑氏就可以挟天子以令诸侯。 明面上还是朱家的江山，可实际上，从将领到官员全都是郑氏的人！到那时候，这个所谓的先帝血脉又能如何？ 谁还会听他的话？ 如同东汉末年的汉献帝一般，只要他成了曹操的傀儡，曹丕代汉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 “义父！您放心吧！这件事情交给我.....” “孩儿马上就带人去办......” 郑嵩拱手道。 郑成功拍了拍他的肩膀，给他画了一张大饼，“你若是能办成此事，将来你就是我郑氏的开国公爵.....” “不仅孤不会亏待你，孤的后人也同样不会的.....” 第八十二章 永历十五年 永历十五年正月初七。 桂林府。 这一日雪依然在下，只不过相较于蜀地的雪已经小了很多。地面上大多只是如细盐一般的颗粒，连飘散的雪花都没了。 在拿下蓝玉之后，贵州传来消息，洪承畴已经将贵阳安顺等地招降。为此，朱由榔将两万绿ying兵转交于洪承畴之手，由他继续北上进入四川继续招降。 做完了这件事情，朱由榔便于正月初六赶到桂林府。 之所以这般紧急，一是为了过一个好年，二则是投降永历朝廷的许多军民都已经相继赶来。 在夺回原本的朝廷班底之后，这一回永历朝廷需要召开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大朝会。 以此来为后面的发展奠定方向。 桂林府的府衙旁边，朱由榔临时征用了一块空地，再派人将其改造成军营。到了辰时一刻，永历朝廷的文武官员便大部分汇聚于此。 “皇上驾到！” 太监李国用扯着嗓子喊出一声。 朱由榔从帘子后面走出。 今日的他，没有再像往常那般穿上铠甲，而是头戴乌纱翼善冠，身披一袭红色朝服。 他本就是相貌端正，如今在多年历练之后，模样气质一时间更是贵不可言。 下方的文武官员看到这一幕个个激动无比。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臣齐刷刷跪在地上。 “都平身吧！” 朱由榔抬了抬手，而后坐在最上方的椅子上。 “今日召诸位前来，一是到年末了做个总结，二是朝局变幻，如今朕需要知道到底有哪些新面孔加入了朝廷.....” 朱由榔道。 “如今云南、广西、以及贵州等地已重新被我大明夺回，广东和福建也快了......还有安南和缅国，这些地方也都有许多土地被我大明纳入版图之中......” “治理这么大的版图并不容易！所以，凡是来投奔朝廷的官员，经过内阁核查之后，便可根据才能进行任用......” 来投奔朝廷的官员可是不少。 当初清廷攻占江南的时候，不少人都选择了辞官回乡，如今大明打回来了，这些人自然是要站出来的。 只不过，若是只将他们放在大明的话，这些人的位置没办法全都安排。所以，为了进一步消化掉缅国与安南，朱由榔才决定将一些人提拔以后放出去。 占领这些地方，首先靠的是教化，然后才能逐步蚕食让其成为大明的一部分！显然，这些有气节的文人正是朱由榔所需要的人选。 “内阁的话，除首辅张江陵外，黔国公沐天波入阁，兵部尚书张煌言也入阁，且继续兼任兵部尚书一职.....” 朱由榔对内阁及六部做出了一些简单调整。 做完这些，他宣布了一个非常重要的消息。 “朕决定设立皇家工匠局。” “此局下设民用局与军械局。民用局负责制造各种器物，用来售卖给朝廷筹集军费饷银等.....军械局则制作各种铠甲兵刃，负责供应军中......” 此话一出，大臣们都有些懵逼起来。 显然，大家都不知道皇帝到底要做什么！ 军械的话都能理解，可民用局是做什么的？ 朱由榔见到众臣惊讶也没跟他们解释。 在决定这件事情之前，他只跟内阁通过气。准确来说，是跟张居正和张煌言聊过。 他的系统之中有非常多的图纸，这些图纸既有民间日用品，比如肥皂香水等物的制作办法，也有玻璃器皿以一些消耗品的制作办法。 一旦将这些东西制作出来，对于百姓们的影响可是非常大的。 如此一来，既能够改善百姓们的生活，也可以趁机挣钱维持朝廷的庞大开支。 “除了这些，朕还打算设立一个农业局。” “此局专门负责推广新式作物的耕种......待到今年开春，玉米土豆红薯等物需要全部推广下去......” “这些事情可是关乎我大明百姓生计的！到时候朕需要各位全力协助.....” 朱由榔的话说出来，众臣们又是一惊。 除内阁的两人外，其余人显然都不知道皇帝的计划到底有多宏伟！ 不过，随着这些计划的宣布，朝臣们都已经清楚一件事情。那就是皇帝准备大干一场，而他们，也有很多的事情需要去做。 一早上的朝会终于结束。 在朱由榔宣布散朝之后，他便叫上张居正和张煌言，打算跟他们再商议一下农业局的诸多具体细节。 然而，三人才刚到帅营之中，手下亲兵就赶来禀报消息。 “皇上，晋王回来了！” “快叫他过来。” 没过多久，李定国来到帅营门口。 在恭敬行礼之后，李定国激动地走到朱由榔面前。 “皇上，臣回来了！” 朱由榔也一脸兴奋起身，他走上去一把抱住李定国，似乎是多年好友一般跟李定国调笑起来，“晋王，朕可想死你了！” 李定国看到皇帝这般姿态很是高兴。 “皇上，您知道吗？臣已经把广州打下来了！尚可喜现在已经投降朝廷.....臣派人将他带来了！” 李定国说。 朱由榔大喜。 “这样说来，广东岂不是也光复了？” “差不多。臣已经派兵去招降各地的清廷残余势力，想来要不了多久，广东全境就会回到我们大明手中.....” 李定国道。 “好！” 朱由榔大喜道，“李定国听封！” “臣在。” “你已经是我大明的王爵，朕现在没什么可以给你......你我君臣相伴这么久，朕也不跟你废话！你立下的功劳朕打算赏赐给你的儿子，所以.....朕打算封李嗣兴为忠义侯......” 李定国自然明白这个道理。 他已经是晋王，要是再往上爬的话就只能做皇帝了！ 于是，他赶忙冲着朱由榔跪地谢恩。 “臣替嗣兴谢过皇上隆恩！” 朱由榔将李定国拉起来。 “你我君臣不必客气！” 说罢，朱由榔大手一挥，“来人！将尚可喜给朕带进来！” 第八十三章 疑惑 “罪臣尚可喜叩见大明皇帝陛下！”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在两名护卫的押送下，尚可喜身披镣铐进入帅营之中。见到朱由榔的第一时间，尚可喜便跪倒在地上山呼万岁。 此时的他，哪里还有一个藩王的样子！ 身上的衣袍早已经褪去，只穿着一件单薄的裘衣，重达二十斤的木枷戴在他的脖颈上，脚下还绑着一串铁链，每往前走上一步，铁链就发出拖拽的声响。 朱由榔的目光落到其身上，想象中手握重兵的大清平南王尚可喜，此时只不过是一个年过五旬的老头子！ “你就是尚可喜？” 朱由榔问。 “回陛下，罪臣就是。” 尚可喜道。 “你麾下还有多少兵马？” “罪臣不敢隐瞒陛下，罪臣手下还有二万三千余人.....部众部将三千余家眷两万多，战马5000匹，兵饷五十万两......” 朱由榔听到冷笑一声。 “你倒是挺富裕！” “朕有一个问题一直想不明白，听说你父亲原是大明的千总，后来跟随毛文龙在东江镇与后金作战，天启四年的时候，他不幸在与鞑子的战事中以身殉国......” “不止是你父亲死于鞑子之手，你的家人也有上百口因鞑子而丧生......” “这般情况下，你为何还要投降清廷为鞑子卖命？” 朱由榔面露疑惑之色，“朕想了这么久.....实在想不出这个答案！你能不能告诉朕？” 尚可喜面露羞愧之色。 过了一阵，他才开口回道，“臣也不想投奔鞑子，可臣亦是有苦衷的.....崇祯六年，东江总兵沈世魁将臣骗到皮岛，打算诬以罪名将臣谋害......” “臣当时只不过是因为帮黄龙总兵镇压过东江的兵变，沈世魁这厮就记恨上了臣.....” “臣当时若不投清的话，臣就要被这贼害死了......” 尚可喜的话还没说完，朱由榔便将其打断。 “好！” “且说你的理由成立！朕相信那个时候你是身不由己的.....那朕还要问你，永历四年，你率部南下进入广州为何屠城？” “朕听说数十万百姓被你和你的部下所杀.....” 朱由榔的脸色逐渐愤怒起来，“就算大明朝廷对不起你，可百姓们又如何对不起你？” “数十万人命就这样没了，朕想问你，你到底有什么借口非得杀掉他们？” 说到这里，朱由榔的目光中已经带着几分杀意。 尚可喜见状顿时有些慌了。 他支支吾吾，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好一阵，才憋出一句，“皇上，他们是反贼啊！臣当时是清廷的平南王，是清廷下令让臣处决他们的.....” “荒谬！” 这回连李定国都看不过去了！ 他走上前一脚将尚可喜踹翻在地，“鞑子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你他娘的有这么听话？” “那当初你跟老子大战的时候怎么跑了？你不是该为鞑子战死吗？” 被踹的尚可喜丝毫不敢恼怒，只是一个劲儿地为自己辩解。 “臣也是逼不得已啊！臣有什么办法......” “要不是世道如此，臣也不至于......” 尚可喜话还没说完，朱由榔就将其打断。 “够了！” “纵使你当年落草为寇反抗朝廷朕都不会怪你！可你屠戮百姓，擅杀无辜......朕绝不会用你这样的人！” 朱由榔大手一挥，“来人！将尚可喜拖出去，斩！” “诺。” 很快，两名护卫走进来将尚可喜给带了出去。 “皇上，那些将士和家眷怎么办？” 李定国问。 朱由榔没有说话，只是给了他一个狠辣的眼神。 “臣明白了！” “臣马上就带人去安排......” 李定国说着准备往外走。 “等一下。” “那些底层士卒可以留下补充到我们的兵马中，至于尚可喜部的将领......一律处斩！” 朱由榔补充道。 “臣明白。” 李定国很快走了。 亲眼目睹这一切的张居正和张煌言忍不住对视一眼。 张煌言倒是没有说什么，张居正却站了出来。 “皇上，为何不留此人一条性命？” “他虽然并不无辜，可皇上大可拿他当个榜样，好让更多的叛将可以尽早投降朝廷......” 张居正说。 “张阁老，朕明白你的意思！” 朱由榔解释起来，“臣之前也是这样想的，可现在已经有洪承畴这个榜样了！至于尚可喜这些武将，他们是不会安分的.....” “留下他们，一旦朝廷有任何状况，他们肯定会第一时间闹事！” “而且，朕也考虑过，这样的降将还是别有太多！朝廷如今兵力扩充了好几倍，根本不敢跟鞑子在战场上厮杀.....” “能用战争解决的问题，就不让其变成潜在的危机隐藏起来......” 朱由榔一脸自信。 “这些降将投不投降都无所谓！大明会痛痛将他们剿灭的，包括鞑子......全都赶到关外去......” 张居正见皇帝如此自信，也只能点点头表示认同。 “臣受教了！” —— 夜幕逐渐降临。 经过了一整天忙碌的朱由榔终于有时间回到府衙休息一下。 当他刚回到自己的寝殿之时，还未睡下，就听到外面有太监赶来禀报。 “皇上，晋王派人给您送了一个礼物过来！” “哦？” 朱由榔有些意外，“晋王什么时候也开始送礼了？这倒是稀罕！” “这么多年了，朕记得也就当初在安龙府的时候晋王送过朕几件衣服.....现在怎么想着给朕送东西了？” 意外归意外，朱由榔不能拂了李定国的面子，于是开口说道，“把礼物拿进来吧！” “诺！” 没过多久，“礼物”被带进来了。 令朱由榔深感意外的是，这个礼物可不是什么物品，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准确来说，是一个相貌端正有几分青涩的女子。 “你是什么人？” 朱由榔有些懵。 女子看起来十分羞涩，低着头一脸羞红。粉嫩的脸蛋此时就好像熟透的水蜜桃一般，见皇帝问起，她小声回道，“回皇上，民女是晋王的妻妹.....” “妻妹？” 朱由榔更懵了。 他记得李定国的妻子早在几年前就病逝了，虽然这期间他也没少过女子，可正式的妻子一直都是没有的。 女子见皇帝疑惑开口解释，“民女的姐姐在几个月前已经成了晋王的正室......” 朱由榔一听顿时明白。 “好啊！晋王娶妻都不告诉朕.....朕怎么也得讨一杯喜酒喝啊！” 说归说，朱由榔的目光逐渐被女子吸引过去。 “你往前走两步，朕有些看不清.....” 第八十四章 冲突 “再近点.....” “害怕什么？朕又不会吃了你？” 寝殿之中，朱由榔正一步一步逗着李定国送来的女子。在得知对方的身份之后，朱由榔便知道对方想要做什么。 往小了说，是讨好朱由榔；往大了说，是想让双方亲上加亲！ 对于这样的状况，朱由榔也是乐于见到的。 因为多年来的颠沛流离，所以他的子女不多，如今仅有太子朱慈煊上在人间。其余的要不就是死了，要不就是在逃亡的路上离散了，乱世之中，恐怕也没多少活下来的可能。 在这种情况下，朱由榔也在抓住有限的机会进行播种，这不止是为了他自己，也是为了大明江山能有一个继承人。 因此，今日对于李定国的讨好，朱由榔自然不可能拒绝。 女子看起来脸颊绯红，尽管朱由榔不断让她上前，可她还是扭扭捏捏站在原地不敢挪动。 “你还没告诉朕你叫什么？” “民女叫苏婉儿！” “哦！原来叫苏婉儿.....” 朱由榔一边重复着，一边伸出手将苏婉儿拉入怀中。苏婉儿娇嗔一声，赶紧把头埋在朱由榔脖颈上。 原本害羞的她，此时双手也已经不知不觉揽住了朱由榔的脖颈。 “哟！挺会的啊！” 朱由榔坏笑一声。 不等苏婉儿做出反应，便将她一把按住开启了下一步的游戏。 寝殿外面，朱由榔正在进行一项快乐的游戏之时，李定国则站在一处悄然等待。 “李公公，怎么样了？” 李定国看到皇帝的贴身太监李国用走出来，便赶忙开口询问起来。 李国用走上前来。 “晋王，您就放心吧！皇上已经就寝了.....” “好！” 李定国脸上很是高兴。 “李公公，这个人情孤欠下了！以后你若是有事需要孤帮助的话，尽管言语一声.....” 李定国可是乱世之中打出来的名将，作为武人，他的脾气虽然没那么暴躁，可让他给太监掏钱这种事情他是干不了的。 脾气秉性如此，他能不厌恶太监已经实属难得！ 李国用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见李定国开了金口，赶忙冲着李定国拱手行礼。 “晋王，您这是说的哪里话？” “您这是为了皇上好，奴婢也是这样.....如今大明江山复兴在即，可皇室人脉凋零，皇上若是能多生几个皇子，这大明江山也定然更加兴盛.....” —— 衡州。 此地位于湖南中部，原本并没有任何特殊之处，直到天启七年，明神宗第七子朱常瀛于此地就藩。 只可惜，到了崇祯十七年的时候，张献忠的大西军打到了衡州。 城池被破，三路大西军的兵马攻入桂王府。关键时刻，老桂王朱常瀛带着两个儿子逃出了王府。 结果没跑多远，几人就被大西军给抓住了。 张献忠安排李定国与部分投降大西军的原明军兵马看守桂王一行，结果，将领杨国威、焦琏突然反正，将桂王一行给救了出来。 彼时的朱常瀛重病缠身，于是王位传给了朱由榔的兄长安仁王朱由（木爱），可惜没过多久，安仁王也突然病逝。 由此，被封为永明王的朱由榔顺利继承桂王的王位，后来又被大臣们在肇庆拥立登基。 作为永历皇帝曾经的封地，以及他从小长大的地方，衡州这片地方自然是有着不同意义的。 这一日。 衡州城外三十里处，一队穿着明军铠甲的队伍正在行军。此时已经到正月十五，衡州的天依然很冷，雪不大，可刺骨的风却如同刀子一般从人的脸上刮过。 “刘将军，现在正是春节，为什么咱们不回去过节啊！” “衡州早晚不是可以拿下吗？咱们何必冒着这么冷的天赶过去？” 队伍的最前方，一名骑在马上的将领出声询问道。 他询问的对象是队伍的指挥者游击将军刘复业，他是蜀王刘文秀的儿子，也是李定国的部下。 永历十一年，刘文秀在云南战死。 他死之后，他的旧部都跟了李定国。 这一次的衡州之行，同样是李定国特地安排的。 “过节什么时候都能过.....咱们现在干的这事可不是什么时候都能干成.....” “实话告诉你们，这是晋王特地叮嘱的.....” 刘复业出声解释道，“衡州是什么地方？这可是咱们皇上以前的封地！是他从小长大的地方.....” “你们想想，若是我们能在春节期间将这里夺回去.....到时候皇上会有多高兴？” 刘复业一说，之前还有些抱怨的将士们眼睛也亮了。 “晋王说了，只要咱们拿下这座城池，到时候都有赏.....听到了吗？” “这他娘的不比回去过个年强多了？” 刘复业一说，众人纷纷欢呼起来。 “好啊！有赏可以拿不说，等进了城，咱们再找几个娘们儿.....” “几个怎么够？这里弟兄这么多，不得一人一个给弟兄们去去火？” “去你娘的！咱们可是有两千人，你就是把窑子翻破天也不够啊！而且晋王也吩咐过，这里可是皇上的封地，咱们进了城必须要军纪严明，不许抢不许欺压百姓们.....” 刘复业见状也叮嘱道，“说得对！进了城都给老子客气点儿......实在憋不住就去其他地方找！可千万不能干伤天害理的事......” “真要出了什么问题，老子可保不住你们.....” 在说笑中，刘复业的两千骑兵终于赶到衡州。 本以为亮明身份后能迅速叫来里面的人打开城门，可令刘复业一行感到吃惊的是，当他们站出来表明身份后，城头上出现的却是郑氏的兵马。 “我们是延平王派来的人！” 城头上，一名将领朝城下喊道。 刘复业一听这话顿时暗道不好，“他娘的，功劳被抢了？” 尽管如此，考虑到郑成功的大名，他还是耐着性子开口喊话，“诸位弟兄，我们是皇上派来的！” “外面太冷了，快打开城门让我们进去休息吧！” 刘复业在这里多了个心眼儿。 若是直接说李定国派他们来的，那郑成功的人未必会给面子。可他们说是皇上派来的，那郑成功的人不可能拒绝。 可惜，他还是想多了。 “城里已经住不下了！” “你们就在城外扎营吧！” 一听这话，刘复业顿时就火了。 “去你娘的，外面冰天雪地，老子们什么都没有，在外面扎营？你们是想冻死老子？” 刘复业气得直接开骂，“赶紧把城门给老子打开！再不开的话，别怪老子不客气了.....” 第八十五章 动手 刘复业虽然不是一个暴脾气，可作为武将，他的性子也没那么温和。况且这是对方故意将他们挡在门外，这对于刘复业来说怎么能忍？ 可令刘复业怎么都没想到的是，他都已经够横了，城内的郑军竟然比他还要横！ 在他说完之后，城头上的守将竟然劈头盖脸就冲他们泼下一盆东西。 “将军，是粪.....” 手下亲兵大喊，“狗日的.....这些杂碎朝俺们身上泼粪.....” 刘复业一惊，低头看去，果然发现面前的地上是一滩粪水。 粪水带来的伤害性不大，可侮辱性简直拉满了！ “去你娘的，我艹你全家.....” 刘复业怒骂道。 说罢，他直接从一旁的亲兵手中接过一把长弓。不过片刻，就对准城头猛然射去。 嗖。 这回羽箭不偏不倚，恰好就射中了一名倒粪水的士卒的喉咙。 城头上的郑军见到这一幕，一个个也都炸了！ 负责守城的将领郑启更是当即命人对准下面还击。 “弟兄们！这些狗日的敢杀我们的人......” “都别给老子客气！所有人.....对准他们放箭！” 郑启一声令下，城头上的士卒顿时结阵朝下方还击。 一阵箭雨从天空坠落。 尽管刘复业已经带兵跑路，可惜其中一支箭还是射中了他的脖颈。 嗖，羽箭擦着他的脖颈过去，尽管没有完全穿透，却在短时间内让他不断朝外面冒血。 “将军！” 亲兵们担忧无比，冲上来想要保护他。 可惜，刘复业此时已经没了力气。 骑在战马上跑了没多远，便轰然一声坠马倒地。等一群亲兵扑上去的时候，刘复业此时已经咽了气。 鲜血浸湿了他身上的铠甲，惨白一片的脸色让他看起来颇为怪异。纵使是临死之际，刘复业都怒目圆睁看起来极为不甘。 “将军.....” 亲兵们大声哭嚎，一个个悲痛不已。 一旁的副将周振武见状也几乎失去理智。 “弟兄们，狗日的郑军杀了将军，俺们要把这座城打下来给将军复仇.....等攻破城池以后，一定要把郑军全部杀光.....” 周振武说干就干。 尽管冰天雪地里行动很是不便，可他还是派人赶紧去城外寻找各种木头准备打造攻城器械。 或许是为了申诉自己的冤屈，周振武还特地派了两名士卒回去给李定国报信。 城头上。 眼见明军那边嚎哭不止，郑军完全没当回事。不仅郑军的将士们根儿不在乎杀的是谁，就连郑军的主将郑启都同样不在乎城外的明军。 见到明军准备砍伐木头打造攻城器械的时候，郑启还带人在城头上嘲讽起来。 “这些明军简直就跟蠢驴一样！这么点人还想攻城？” “城里有五千多弟兄！难道还怕他们不成？他娘的......仗着自己是朝廷派来的就了不起？朝廷算个屁！老子打的就是朝廷的兵！” 郑启讥讽道，“老子是王爷的兵，不是你们朱家的兵......管你这的哪的，只要惹了老子，老子都给你砍咯.....” “弟兄们，都给老子盯住了！只要这些杂种敢攻城，等一下你们就给老子往死了杀......” “杀得越多，奖励也就越多.....” 主将都这样说了，下面的士卒们自然是欢喜不已。 于是，守军全都期盼着明军可以早点攻城。 两个时辰后。 城外的明军终于打造好了攻城器械。 尽管他们是骑兵，可在周振武的指挥下所有将士下马，而后，众人便扛着云梯和攻城车朝城头上冲去。 “弟兄们！给老子杀！” 一时间，喊杀声一片。 作为百战之兵，明军的势头确实很猛。当云梯和攻城车架上去之后，周振武亲自带兵冲在最前面。 他顶着城头上的滚木和金汁往上冲，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就第一个冲到城头之上。 “去你娘的郑军！老子今天要杀光你们.....” 周振武简直跟开挂一般，一个人在城头上肆意挥舞着双锤。锤子所过之处，凡是贴上来的郑军士卒全都无一幸免。 眼看周振武这么猛，负责指挥的郑启也赶忙调动兵马。 “上！” “都围上去......” 长矛兵很快出动。 一行人凭借武器优势将周振武死死围住，尽管后面不断有明军士卒爬上城头，可因为郑军人数更多，爬上去的明军还是逐渐落入下风。 周振武可谓是勇猛无比，作为李定国嫡系兵马的百战之兵，他冲入郑军队伍里简直杀疯了！ “来啊！” 周振武一边杀一边冲郑军士卒大喊，“当年老子跟着晋王打孔有德就是第一个爬上城头的.....” “鞑子在老子面前都不是对手，你们这些海盗算个球.....” 杀红眼的周振武很快朝郑启所在的地方杀去。 他一路冲撞，几乎把郑启面前的兵都打散了！可就在他即将冲到郑启面前的瞬间，郑启拿出弩箭对准周振武猛然射去。 嗖。 嗖。 几发弩箭在如此近距离的状态下直接穿透周振武的肩膀。 他的手臂似乎在一瞬间失去力量。 不等他再挥出一锤，一旁的郑军士卒便对准他一道挥砍过去。 噗。 周振武的手臂生生被砍断，鲜血在顷刻间染红地面。 “啊！” 周振武痛得撕心裂肺。 可还没等到他继续喊叫，郑启的弩箭又来了！这回几发弩箭直接命中了他的脑袋，其中一发更是直挺挺地cha入到额头里面。 扑通。 周振武一脸不甘地倒下了！ 主将一死，身后的明军并没有退缩，反倒是全都杀红了眼。可城头上赶来支援的郑军士卒越来越多，看起来明军所处的局面愈发危险。 另一边。 周振武派回去的骑兵花了一天一夜终于赶到桂林府。 “王爷！” “您派到衡州的人回来了......” 夜色已深，李定国此时刚烫完了脚准备睡下。结果还没进入寝殿，就听到手下亲兵来报。 此时的李定国显然没料到事情发生变化，他只是开口询问了一句，“嗯？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 “可是复业那小子把衡州拿下了？” “把人带回来。” 李定国说。 “诺！” 很快，周振武派来的士卒赶到李定国房中。 一见李定国，士卒当即跪在地上痛哭流涕。 “王爷，您要为俺们做主啊！刘将军战死了......” “他被郑部的人杀了......” “什么？” 士卒的话让李定国一惊。 他的脸色骤变，马上抓住对方追问道，“到底发生了何事？你快告诉本王......不许隐瞒，必须一五一十全部说出来......” 第八十六章 反击 “岂有此理！” “他们竟敢如此侮辱孤的部将.....此仇不报，我李定国誓不为人.....” 在听完士卒的讲述之后，李定国也是火冒三丈。 本来他就对当初郑成功不肯一同出兵攻击清廷的事情感到不爽，如今郑成功竟派郑氏的兵马去攻占衡州，还将他的人给挡在外面。 这简直让李定国把之前的新仇旧恨全都给一同算上了！ “既然他郑成功与我们尿不到一个壶里！那看来我们也没必要给他什么面子.....” “哼！一个海盗的儿子，竟还嘲讽孤是叛逆.....他以为他的身份有什么了不起的吗？” 李定国一怒之下就打算出兵。 不过，在正式出兵之前，他必须把这件事情给皇帝禀报一下。 毕竟，郑氏名义上是永历朝廷的一部分。 再者，如今的皇帝可不是当初那个什么都没有的逃跑皇帝，他麾下精兵数万，自己也能带兵打仗，在军中的威望比起自己这个晋王只高不低。 说难听一点，即便没有他李定国，朱由榔未必不能领兵夺回江山。 形势变成如此，李定国早已经收敛起其他的心思，真正把朱由榔当成了自己的君主，而不敢再像最开始臣服永历朝廷的时候，只把朱由榔当成一个傀儡皇帝。 “李骏。” 李定国叫来自己的义子。 “末将在。” 一名年轻的小将走到他的面前。 “把马准备好，孤马上要去见皇上.....” “你再去营中调拨八千精兵，让他们迅速准备好半月的干粮.....” 李定国道。 “末将明白。” 马匹很快准备好，李定国也朝着朱由榔住的地方赶过去。待他到达府衙外面的时候，正巧看到张煌言一行人才刚出来。 “张阁老。” 李定国主动上去打招呼。 张煌言见到李定国也拱手回应，“晋王，你怎么这么早就来了？可是要去见皇上？” 李定国点点头。 “是有一点事情！” “那你快去吧！皇上今天召集大臣们开了一整天的会.....估计过不了多久就要睡下，你现在去还赶得上.....” 李定国一听这话顿时有些迟疑。 “皇上如此忙碌吗？” “是啊！这几日工匠局和各部的事情都需要安排，皇上几乎是从早忙到晚.....就连用膳都是跟大臣们一起的......” 张煌言感慨道，“国家有如此勤政的圣君，中兴之日不远矣.....” 李定国沉思片刻，等到张煌言都离开了，他还是没有朝府衙里面走去。 “皇上如此辛苦，这大半夜的去叨扰他确实不太好.....” 李定国担忧道，“还是让皇上好好休息一下.....今晚我先让部分将士出发，明日一早我跟皇上禀报此事以后再骑马追赶.....” 想到这里，李定国便打道回府。 只不过，他才刚到府邸没多久，就发现又一名传令兵来到家中。 对方的模样可比之前来的这两人惨多了，不仅浑身上下都充斥着一股血腥之气，就连腰上都缠着纱布，同时在不断往外渗血。 只瞧着模样，李定国就能够想象到此人必定经历了极其惨烈的厮杀。 “王爷！” 传令兵跪在地上抱着李定国的腿哭嚎起来，“我们的人都被郑军杀光了！周副将被他们砍了脑袋挂在城头上.....” “其他的弟兄还被剥光衣物扔到了城外.....” 传令兵把后面发生的事情给李定国讲了一遍。 听完之后，李定国彻底怒了！ “李骏！李骏！” 李定国冲义子喊话道。 “末将在。” “孤让你准备的人准备好了吗？” “禀义父，都准备好了！” “好！马上让将士们出发，再把炮营和之前没打完的炮弹带上.....走！” 李定国也不废话，当即回府换上自己的铠甲便前往城外的军营。 待八千精兵集结完之后，李定国迅速带人朝衡州那边赶去。 翌日。 朱由榔昨夜太累，一直睡到早上出太阳才醒来。 等他从睡梦之中醒来后不久，贴身太监李国用来便来到他的身边将消息禀报。 “什么？” “晋王昨夜带兵去了衡州？” 朱由榔满脸吃惊。 “可知道发生了何事？” 李国用很快将打探到的消息告知。 朱由榔顿时脸色凝重。 “郑部的兵马好大的胆子！企图对抗朝廷不说，竟然还敢杀人？” “郑成功拿下南京朕没说什么，如今他竟然把手都伸到了湖南.....再不敲打他一下，恐怕以后两广都要落入他的手中.....” 想到这里，朱由榔忽然派人把陆炳叫了过来。 他特地屏退左右，只让陆炳留在房间之中。 “陆炳，南京那边有什么消息吗？” 朱由榔问。 “有。” 陆炳将一份谍报取出递到朱由榔手上。 朱由榔将其翻开，越翻脸色越是难看。 “哼！” 看完谍报的朱由榔冷哼一声将其扔在地上，“郑成功好大的胆子！竟敢如此僭越.....” 生气归生气，朱由榔并没有失去理智。 他明白，要动一个手下拥兵十多万的藩镇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稍不注意，恐怕就会造成另一场大战。 他并不害怕跟郑成功交手！ 他只是不希望汉人的兵马自相残杀！若是能以其他办法解决此事，朱由榔不希望跟郑成功之间变成你死我活。 “陆炳，你继续派人去探！将南京城中的消息全都收集起来，一有新的情况便拿给朕.....” “让人记一下，看南京城中有哪些大臣投降了郑成功的，还有地方上那些跟他交好的，全部都记录在册.....” 朱由榔说着，忽然又想起一件事情，“你替朕去一趟福建同安！想办法找一个叫施琅的人，他现在应该是同安总兵.....” “你告诉他，只要他肯投降朕，朕就封他伯爵，还会重用他，让他负责组建朝廷的水师.....” 等到陆炳走后，朱由榔又叫来一人。 此人是白文选之子白湛。 白文选带兵去攻打缅地之后，他的小儿子白湛便一直跟随皇帝。 如今经历过诸多战事的他已经是军中第二代将领中的佼佼者，虽然还指挥不了数万大军的作战，可带个万把人当个先锋已经不成问题。 “臣叩见皇上！” “白湛，朕叫你来只有一件事情！” 朱由榔吩咐道，“从明日起，朕调拨给你一万兵马，你带着他们去占领长江上游的州府.....” “岳阳、武汉等地一定要尽快收入我军囊中，明白吗？” “若是遇到郑成功部的兵马，先告诉他们你是奉命前去的，万一这些人不听，你可直接出兵将其擒获，若有反抗者，可就地格杀.....” 第八十七章 不许投降 傍晚时分。 经过一天一夜的赶路，李定国率领的八千精兵终于赶到衡州。此时城外风雪交加，可谓是天寒地冻。 士卒们冒着严寒赶来，已经不仅是对城内郑军的仇恨，还带着一股压抑且不爽的怨气。 原本他们可以不必如此，可以在桂林府好好过节的！ “让弟兄们在城外扎营！” “把老子的旗帜打出来.....” 李定国叮嘱道。 就在明军在城外扎营的同时，守在城墙上的郑军将领也注意到了城外的情况。当有人发现李定国的旗帜以后，城内的守将也顿时惊了。 作为指挥者的郑启见状，顿时头大起来。 “看明军这架势恐怕来者不善.....莫不是李定国亲自来了？” 郑启可是清楚李定国是谁。 就算是延平王郑成功在这里，只要双方不是彻底撕破脸皮，郑成功恐怕也是要给李定国一点面子的。 当初李定国可是两厥名王，名震天下。 如此威猛的将领名头只比郑成功更加响亮。 “他娘的！” “这下有点难办了.....恐怕明天又要打起来！曹！早知道就不该杀了那小子......” “不过也怪不得我们，都是那狗日的出言不逊.....” 郑启越想越慌，思索之后马上叫来一名传令兵。 “你迅速赶回南京城，把这里的事情告诉王爷！” “诺！” 传令兵连夜出城。 郑启也没有坐以待毙，考虑到城外有上万的明军，还是李定国亲自带领。万一真的攻城，恐怕城里的五千多兵是不可能守住的。 “来人！” “把周振武和刘复业的尸身好生收敛，装入棺椁之中.....再从库房里拿十万两银子出来！等一下给城外的明军送过去.....” 半个时辰后。 明军大营搭建完成，李定国在帅营中商议进攻之事。他才刚把麾下部众召集到一起，郑启派来的使者便赶了过来。 “王爷，城里派人过来了！” 李定国的亲兵赶来禀报。 “派人？” 李定国冷笑起来，“他们是想认怂？还是来跟我军宣战？” “他们拉着两口棺材，说是把刘将军和周副将的骸骨送还给我们.....” 亲兵回道。 此话一出，整个帅营中的将领全都愤怒起来。 李定国的脸色也一片铁青。 “把他们带进来。” 没过多久，郑启派去的使者进入帅营。 使者是一个年龄不大的将领，看起来官职似乎也不大。刚一进去，一整片近hu杀人的目光便汇聚到他的身上。 “跪下！” 众将齐声喊话，李定国则坐在最上面的位置沉默不语，冷冷地盯着对方。 这阵势着实将来人吓了一跳。 不过，他并没有被吓倒，而是在恐慌中只拱手行了一礼，“末将王唤见过晋王殿下！” “晋王千岁千岁千千岁......” 李定国没有搭理王唤，只是继续冷漠注视。 王唤见状，也只能硬着头皮开口，“王爷，此前的事情多有误会，我家将军刚开始也不知道什么状况，以为是鞑子故意装作朝廷的人来哄骗我们.....后来出了事才发现他们真是自己人.....” “将军让我把两位将军的骸骨送还给贵部，其他的明军将士都已在城中收殓，不日便可寻一处风水宝地下葬.....” “此外，我家将军还让我带了十万两银子过来，算是给此战伤亡的贵部将士们的赔礼.....” 王唤一口气说完，本以为气氛会缓和一些，却没想到李定国身边的将领们已经躁动起来。 “去你娘的！谁跟你们是自己人？” “误会？老子把你的脑袋剁下来挂城头上再给你说误会行不行？区区十万两银子就想让此事一笔勾销.....” “尔等不过是一群海盗！郑部口口声声说自己隶属唐王麾下，可当初鞑子打到福建时，是谁弃守关城卖了唐王？” 众人你一眼我一语，直骂得王唤抬不头来。 不是他嘴笨，是他根本不敢还嘴。 他不过只是一个千总，这样的小官在郑启手下或许还算不错，可在这些百战之将面前算得了什么？ 营帐里随便拉出一个人都比他的官职大出好几倍！ “来人！” 就在众人七嘴八舌之时，李定国开口了！ “去库房中拨二十万两银子出来！” 众人都对李定国的话有些摸不着头脑。 “我们死了两千弟兄，你们给十万两买命......那孤给你们二十万，你让郑启从城中把你们的人交出来四千，孤也要买他们的命......” 李定国此话一出，站在下面的王唤顿时面如土色。 显然，这件事情是不可能做到的。 “区区一个误会，你们就想平息此事？” 李定国冷冷道，“孤的人.....是那么好杀的？” “拿着你们的钱滚回去.....告诉你们的将军，这一次.....不许任何人投降！孤要杀光你们.....” “一个不留！” 王唤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去的。 他只记得，自己的双腿都在不停打哆嗦。 待他回到城内之时，郑启第一时间就将他叫到身边。得知李定国的原话之后，郑启脸上露出了十分惊恐的表情。 “他真是这样说的？” 郑启问。 王唤点点头。 “曹！狗日的李定国，怎么非得跟老子过不去？不就杀了他几个人吗？” “不行！这样下去一旦明军攻城我们就死定了.....” 郑启越想越怕。 于是，没过多久，郑启便叫来自己麾下将领。 “你们赶紧准备一下！后半夜我们就出城.....” “他娘的！衡州城我们不要了，先保命再说.....” 郑启一下令，城中的郑部兵马迅速开始准备。 同一时间。 李定国也在帅营之中进行部署。 “李骏，孤调拨给你三千精骑！” “你去北门外面找个地方埋伏起来.....若是今夜郑军溜走，你们就追上去将其全部歼灭.....” 李定国可是经历过多场大战的战神，从他故意表态的那一刻开始，他针对城中郑军的计划就已经开始了！ 他知道对方大概率会提前离开的，毕竟这种情况下守是很难守住的！而且短时间内援兵也不可能赶到衡州！ 一旦对方真的连夜跑路，那明军就可趁势将其一举歼灭！ 第八十八章 伏击 冬日的夜很漫长，也很冷。 一轮弯月高悬天际，地上的水珠已凝结成霜。凹凸不平的官道上有着大大小小的坑，其中大部分都是马车压出来的。 衡州城外二十里的一处山谷中，李骏正领着数千人埋伏于在山道两侧。 “他娘的！冻死老子了.....” 作为将领，李骏自然不必一直守在前面。 他特地命人拿来几个炭盆，在一块小山后面寻了一处避风的地方。一边烤火一边让士卒们轮换。 这冬日实在太冷，若是没有取暖的东西，恐怕不等到郑军出现，他们就要冻死在这里。 “来！喝一口.....” 李骏把怀里的酒壶拿出，自己先饮了一口，然后又递给身旁的士卒，“每个人都来一口暖暖身子.....” “不必都去盯着！换着来，别他娘的都给冻坏了.....” 李骏一边说着，一边恨不得把手按到炭盆之中。 尽管炭盆里的火已经足够旺盛，甚至燃烧起来的火苗都能照亮李骏的半张脸，可他仍然是不时打着哆嗦瑟瑟发抖。 “将军，来了！” 一名亲兵赶到李骏面前小声说道。 李骏一听这话顿时站起来。 “好！” “他娘的，都快冻死老子了.....弟兄们，都给老子抄家伙！” “今天不把这些狗日的剁了带回去，咱们这苦可就白吃了......走！” 众人在李骏的带领下很快赶过去。 与此同时，不远处的官道上，一队郑军士卒正朝这边快步赶来。 或许是害怕明军发现，也或许是今夜的亮光还算不差。所以，这一批郑军根本没有打起火把，他们完全是摸着黑在官道上朝前方赶路。 “都快点！” “万一明军发现追上来可就完了......” 中军位置，指挥着大军的郑启此时不断冲下面人喊话。 夜里的风不时呼啸而过，尽管他穿着厚重的棉衣，可他此时依然被冻得上下牙不断打架。 “曹！” “真他娘的背！要不是出了这档子事儿，老子这会儿还在炕上搂着娘们睡觉呢！” 天气的寒冷让郑启忍不住骂骂咧咧。 不过，很快他就不会再骂了！ 五千郑军走了没多远，这支队伍的前锋营便遭遇了埋伏起来的明军骑兵。李骏没有任何废话，也没派人去跟郑军谈判，一上来带着骑兵就朝郑军的队伍冲杀过去。 完全就诠释了一个字，那就是莽！ “杀！” 一道喊杀声在深夜中响起。 夜里的静谧很快被打破。 逃亡的郑军本就士气不稳，如今遭到突如其来的冲击，这些士卒哪里还能保持战斗力？ 不过一眨眼功夫，郑军的前锋营便彻底溃散。 几乎如扎营一般，士卒们发疯似地朝两侧逃离。 后面的士卒同样如此，眼看前锋营都败了，这些郑军士卒摸不清路况，只能调转方向朝着来时的路迅速逃亡。 “将军，明军打过来了.....” 一名亲兵赶到郑启面前禀报。 一听明军来了，郑启当即怂了，“快，回衡州.....” 说完，他直接纵马带头逃跑，完全没顾及身后还有许多没有战马的士卒。一时间，无数骂声在黑夜中响起。 郑启虽然听到了，可他才不管那么多，领着身边的数十骑就朝衡州的北门那边赶去。 兵败如山倒。 郑军如同决堤的洪水一般在黑夜中逃窜。 当郑启领着亲兵眼看就回到北门之时，忽然，城门上一片灯火通明。 无数明军士卒举着火把在城头上出现，城下同样如此，两侧冲出数千兵马朝着他们围困过去。 城门楼下，更是有一大群兵丁呼喊着冲到他们面前。 “投降不杀！” 明军队伍中有将领冲他们大声喊话。 “投降不杀！” “投降不杀！” 许多明军士卒跟着大喊。 深夜之中，震耳欲聋的喊声令郑启几乎崩溃。 一阵绝望之后，郑启终于放弃抵抗。 “投降！” “我们投降.....” 天明时分，衡州城北门的内瓮城中，被擒获的郑军士卒尽数关押于此。站在城墙上的李定国一边看着下面的降卒，一边听着亲兵们的禀报。 “王爷，下面的人数过了，这里面一共有三千多人.....” “末将派人问过，他们总共五千兵！看起来还缺了一千多人.....” 一名亲兵说。 “继续派人去找！” 李定国没有多余的话，只是继续下令。 没过多久，义子李骏就一路从城楼下小跑上来。 “义父！” “孩儿把丢的人带来了.....弟兄们在城外抓了许多落单的！加起来差不多有九百多人.....” 李定国拍了拍李骏的肩膀，嘴角总是露出一丝笑容。 “干得好！” “虽然还差一些，不过也足够了.....” 李定国说，“逃走的那些兵不必追了！让他们回去告诉郑成功，让他以后多长点记性......” “让火枪营全部到城头上来！” 李定国道。 “孩儿马上去叫。” 看着下方数以千计的郑军士卒，李定国从头到尾都没有放弃过杀掉这些人的念头。 之所以刚开始让人喊话投降不杀，只不过是为了减少己方队伍在抓人时的伤亡罢了！ “如今郑成功麾下的兵马这般跋扈.....若是任由其发展下去，将来一定会成为朝廷的心腹大患.....” “就是不知道皇上怎么想的.....万一他因此责怪我.....” “罢了！大不了就挨一顿骂吧！我与皇上患难与共，他总不可能为了郑成功而惩治于我.....” 李定国心道。 “唉！可惜事情闹成这样.....原本还想把衡州当成礼物让皇上高兴一下，如此一来，恐怕此事是搞砸了.....” 没过多久，火枪营的士卒全被调到城头上面。 李定国也不废话，先是令人关闭城门，而后让火枪营对准下面的郑军降卒开始射击。 “记住了！一个不留.....” “杀掉以后，把将领的脑袋割下来挂在城头.....” “诺！” 这一日的清晨，衡州城外一片血腥。 在李定国亲率大军歼灭衡州留守的郑氏兵马以后，留守桂林府的朱由榔也在第三日得知这个消息。 “几乎都杀了？” 看到谍报的朱由榔倒是没有太过吃惊。 “就看接下来郑成功会做何反应.....” 第八十九章 烽烟再起 南京城。 皇城西侧，最靠近宫城的一条街道上，矗立着一座特殊的府邸。 此地位于内城之中最繁华的位置，府邸占地数十亩，有百余间房屋，亭台楼阁、花园水榭一应俱全，可谓城中最豪华的宅邸之一。 其便是朱元璋被封吴王时所居住的宅邸。 后来他登基为帝，这座宅邸便空了出来。朱元璋感念魏国公徐达的功劳，又或者是试探其有没有野心，在之后将其改名为“魏国公府”赐给徐达。 可惜徐达相当机敏，直到死时都拒绝前去居住。 于是，这一空，也就真的空下来了！ 此后两百多年，这里都没有人居住。可留在吴王府的太监和仆人们却一直保持着打扫的习惯，为的就是防止此处彻底荒废。 不过，在郑成功进入南京城后的一个月，这里终于有了主人。 郑成功不仅亲自带人搬进这座宅院，还将其大手一挥改成了“延平王府”，此举一出，南京城内外一片惊愕。 可郑成功全然没有在意，还大张旗鼓在王府中办公议政，甚至把自己的家眷也全部都接了进去。 这一日。 王府的御书房。 郑成功正在与手下文武臣子议事。 “王爷，台湾那边的将士和家眷大部分都转移过来了！末将按照您的吩咐只派了四千兵和八千家眷在那里留守.....” “这样是不是太少了点儿？万一将来荷兰人贼心不死又打回来，我们的大本营岂不是就.....” 部将何义开口说道。 郑成功坐在御座之上，见部将提及此事，脸上并未显露出一丝一毫的担心。 “要孤说不如把人全都撤回来！” “反正现在江南之地已经尽数落入我们手中，日后我们以此为业，逐步向周边蚕食.....或许要不了多久，长江以南都能被我们拿下.....” 郑成功回道。 本来之前打台湾大部分部将都是不太愿意的，去那里也是害怕郑军出击以后厦门等地不安全，而今都已经拿下南京，将领们自然是不肯再回台湾那种穷乡僻壤去的。 “王爷，衡州有急报！” 就在众人讨论此事的时候，一名小兵赶到御书房门口。他将手中文书递给郑成功身旁站着的太监朴不起，朴不起再将其迅速转交。 “衡州？” 郑成功一脸疑惑地打开文书。 很快，他的脸色就开始变得难看起来。 等到看完之后，郑成功脸上更是一片铁青。他猛地一拳捶在面前的御案之上，整个人额头上青筋暴起，仿佛下一秒就要失去理智。 “欺人太甚！” “李定国这厮.....本王必定要亲手杀了你！” 郑成功的反应让部将们一头雾水。 “王爷，出了何事？” 有人开口询问。 郑成功将文书递给他们。 一群人打开围着翻看起来。 不看不知道，看完之后一群将领顿时就火了。他们的反应比起郑成功还要暴怒几倍不止。 “去他娘的明军！狗日的算什么东西？敢杀我们的人？” “为了一座城就敢把我们的人杀光？李定国这些贼寇算什么东西？我们北上跟鞑子厮杀的时候他还躲在云南的山窝窝里吃土.....” “此仇不报！我郑氏的颜面何在？真以为手里捏着皇帝就可以肆无忌惮？” 将领们群情激奋。 “何义。” “孤命你率两万兵前去，一定要把衡州城夺回来.....” 郑成功下令道。 何义是他麾下数一数二的大将，虽然在海上不一定是，可在陆地上的确是比较厉害的。 然而，等郑成功说完之后，没等其他将领做出反应，何义首先就懵了！ “我？” “让我从李定国手中把衡州城夺回来？” 何义这一刻真是有种想死的感觉。 李定国是什么人？那可是两厥名王的名将！从崇祯年打到现在，十多年以来这片土地上的兵马谁没跟他打过？ 可不管是清军还是原来的明军，这些人可曾将其消灭？ 不仅没有被消灭，就连八旗的野战军都被李定国给打败了！这样的人，哪怕郑成功亲自出马都未必能赢，现在却让自己去从对方手中夺城，这不是在难为自己吗？ 可这种话何义不能说出口。 于是，他灵机一动，“王爷，末将以为现在正是一个好机会.....既然李定国如今在衡州城！不如我们大举出兵去会会他？” “我们将来定然与其有一场硬仗，要末将说，趁早不趁晚.....要是这一回有机会的话，我们完全可以将其.....” 何义话没说完，可郑成功已经明白他的意思。 “王爷，末将也认为可行。” 郑成功的侄子郑宽也站出来，“李定国此人虽然狡诈，可不得不说，他确实有一些本事.....” “以往我们没有机会与其交战，现在好不容易有这种机会，我们断然不能错过！” “要我说，不如我们速战速决，最好一战将其拿下.....” “只要他没了，朝廷还能依仗谁？” 郑宽的话让郑成功两眼放光。 他本来就有些心动，如今听到手下人这样一说，自然是希望可以抓住这个来之不易的机会。 “好！” “既是如此，何义，本王命你率领四万兵马连夜出发！先将衡州给围困起来.....” “你先去，本王随后就领着大军赶来.....” “遵命。” 郑成功的命令下达之后，果然，当天晚上，郑部就紧急调集了四万兵马赶往衡州。 而在郑部大规模调集兵马之时，南京这边的动向也很快传到了留守徐州的鳌拜这里。 自从输掉德县之战后，鳌拜便领着麾下残余兵马赶到此处。 他本打算回到京城的，可在太皇太后几人的商议下，他还是被派遣到此处暂时镇守清廷的边境。 那一战的影响非常大，清廷几乎丢掉了自己在长江以南的全部领土。哪怕暂时没丢的，可也已经没有足够的兵力去控制。 “郑氏出兵去衡州打李定国？” 徐州城内的军营中，鳌拜收到来自细作的情报。 得知消息的他仿佛嗅到了一个绝佳的机会，于是，他连夜写了一封密信。 “来人！” “八百里加急送到京城，一定要让太皇太后亲自打开.....” 第九十章 对峙 正月临近尾声，永历十五年逐步走向正轨。 衡州城内，雪已经没了，就连天气也暖和几分。处理完各种事务的李定国没有等来朱由榔的训斥，而是等到了朱由榔给他派兵大军留守于此的消息。 府衙外的军营中，李定国接过皇帝送来的信看了一遍又一遍。 “还好.....皇上这一次没处罚我！” 李定国悬着的心终于落下。 他把义子李骏叫到身旁，“你挑选八千个弟兄留在此地！皇上刚刚给我命令，让我们把衡州先占住.....” “看样子我们接下来的方向不应该是往湖南这边打，八成可能是攻打福建.....” 李定国说，“你留在此地小心提防郑成功的人前来，那家伙可不是什么大度的人，这种事情他不可能忍气吞声的.....只要他派兵来，你就传消息给我.....” “守住这里，以后你就是大功一件.....” 李骏也明白守住衡州的重要性，于是赶忙冲李定国拱手，“义父，您就放心吧！孩儿肯定会誓死捍卫衡州的.....” “报！” 李骏话音刚落，一名士卒匆匆闯入营帐。 “晋王，出事了！” “城外突然出现数万大军将衡州团团围住，看他们的旗帜，似乎是郑氏的兵马......” 李定国听到这话顿时站起身。 “走！去瞧瞧再说！” 没过多久，李定国纵马来到北门的城楼上。 当他站到城墙边朝外面远眺过去的时候，映入眼帘的果然是一批黑压压的人头。 郑氏的铠甲与明军略有差异，这使得李定国一眼就能认出。当然，更为主要的是，这些兵马打着属于郑氏的旗帜。 “其他各处城门有多少人？” “算过吗？” 李定国问一旁的一名亲兵。 “王爷，末将等人大概估算过，这回郑氏的兵马来了应该不亚于四万人.....” “四万？” 李定国的脸色逐渐凝重起来。 “郑成功这是要做什么？要与我们正式开战？” 有了这样的猜测以后，李定国马上下令道，“派几队骑兵出去试试，看能不能把消息送出去......” “王爷，末将派人试过，郑氏的兵马已经把城围死了.....” 听到这话，李定国冷哼一声，当即就想调集兵马出城干仗。可是，考虑到现在的局面，李定国又猛地冷静下来。 “若是真的与郑氏血拼，恐怕除了让清廷捡便宜之外谁都没有好下场.....” 李定国是经历过内战的。 当初孙可望力图废掉永历自立一事，看起来似乎只是孙可望及少数跟随他的兵马受到波及，可实际上，那一次之后，大西军内部已然分裂。 李定国当时不信任孙可望的旧部，使得不少孙可望旧部最终投降了清廷。 后来云南大败李定国流露云南跟缅国边境的时候他曾经反省过，若不是孙可望内讧，若是大西军上下团结一致，那么永历朝廷可能完全有机会夺下江南的半壁江山。 可就因为内斗，他们丧失掉了一切。 “罢了！罢了！” “杀几个郑氏的兵灭灭威风可以，真要打起来恐怕又会重现当年的旧事.....朝廷经不起这样的折腾！” 李定国叹息道。 想到这里，他没有下令出击，而是命令守城将士不断在城头上巡逻，防止外面的郑氏兵马攻城。 “城中还有多少粮草？” 李定国问李骏。 “我们带来的粮已经吃完了！郑氏留下的粮倒是还能吃上半个月，再加上城中府库中的存粮，或许我们能坚持一个月时间.....” 李骏回道。 “一个月？” “皇上那里应该很快会知道衡州的情况！希望他早点派援兵过来吧！否则我们与郑氏恐怕真有避免不了的大战.....” —— 李定国被围的消息很快就传回到桂林府。 同一时间传来的，还有皇城司从南京城送来的情报。 书房之中，朱由榔正单独召见皇城司指挥使陆炳。 “皇上，南京的探子说郑成功部准备派遣七万大军南下，说是要去围攻衡州......” 陆炳道。 “七万大军围攻晋王？” 朱由榔的眉头紧皱在一起，“郑成功这是想内讧吗？如今江山还没有夺回，他就要急着把晋王解决掉？” “根据臣得到的情报来看，郑成功确有此意！” “福建那边如何？” “臣亲自去了一趟同安，确实找到了施琅。臣按照您的吩咐把条件都给他讲了，这是施琅写给您的信.....” 陆炳将书信从怀中掏出。 朱由榔打开来看。 “臣施琅参见大明皇帝陛下！听闻皇上要重用臣，臣感激涕零，奈何臣已降了清廷.....” “臣本是明人，早年跟着郑总兵四处征战，凭借几分战功打出一点名气.....后来郑总兵降清，臣出于无碍，只能跟着主将一同投降.....” “然臣知晓自己是汉人，所以才寻了机会投到郑氏那边.....臣如今身负大仇，是清廷收留了臣，且对臣予以重用.....” “臣已叛了两次，不想再重蹈覆辙......恐百年之后，臣的名声遗臭万年.....” 朱由榔看完施琅的信顿时笑了。 对方看起来是在说自己不肯再度背叛清廷，可他知道，这种能背叛主子两次的人绝不会是什么忠臣。 说到底，他只不过是嫌弃伯爵的价码太低，想要趁着这个机会抬高自己的身价罢了！ “这个施琅！心眼子倒是多......” 朱由榔说着，很快写了一封回信。 写完后递到陆炳手中。 “你再跑一趟同安！告诉施琅，只要他肯投降，朕可以马上封他为大明的侯爵.....” “若是将来立下战功，朕不会吝啬公爵之位的.....” “你直接告诉他，这就是朕最后的底线！若是他不愿意，那就当朕什么都没说，条件就这些，这是朕给他的最后一次机会.....” 陆炳接过信件，将其小心放入怀中。 “臣明白！” “臣马上就去同安.....” 等到陆炳走后，朱由榔也当即给麾下将领下达新的命令。 “三日内将粮草辎重全部准备好！” “三日后，朕要率三万兵赶往衡州去给晋王解围.....” 第九十一章 西进 慈宁宫。 新年刚过，宫廷里的喜气还未散去。尽管清廷在江南兵败，可北方地区目前依然处于他们的掌控之中。 即便有些许风声，底层的百姓们也并不知道具体状况。 故而压力虽有，却只在清廷的高层之中。 辰时一刻，天还未全部亮起。 今日风沙有些大，漫天黄沙遮天蔽日，以至于宫里都显得一片土黄。而在宫墙之下的长廊中，三位顾命大臣正在太监的带领下前往太皇太后的寝宫。 几人一路走着，快到大殿门口之时，太监率先进去通报，而三人则是站在门口等待。 不过片刻功夫，太皇太后布木布泰的声音便传到门口。 “都进来吧！” “嗻！” 三人也同样大声予以回应。 一进入殿内，三人便看到披着裘袍的布木布泰正坐在那里，炭盆放在她的面前，里面的木炭正烧得通红。 “你们都坐吧！” “这么早叫你们来，是有要事.....” 布木布泰一边说着，一边给旁边的太监吩咐，“小李子，让御膳房把早膳送过来.....” 布木布泰将鳌拜送来的书信递出去，同时又开口道，“你们跟着哀家一同用膳吧！” “这是鳌拜派人八百里加急送来的.....你们先看看！” 辅政大臣索尼恭敬地接过书信，然后与另外两人一同翻阅起来。 没过多久，御膳送到大殿之中。 太监们给几人分别抬上来几张小桌子，又将一些食物放在上面。待到一切忙碌完之后，布木布泰便率先吃了起来。 索尼见状与另外两人对视一眼，“太皇太后，老臣以为鳌大人所说之事可以一试！” “若是朱明朝廷能与郑氏打起来的话，那我们便可坐收渔翁之利.....” “不仅如此，老臣还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索尼说，“依老臣之见，我们可以寻个机会跟郑氏谈一谈.....说不定，朝廷能与他们合作！” “瞧郑氏这样子恐怕也是想坐江山......如此的话，我们可与他们约定一同出兵，助他们先将永历朝廷歼灭.....” 索尼的话还没说完，一旁的苏克萨哈就反对起来。 “索大人，与郑氏合作恐怕不成吧？” “我们之前杀了郑成功的父亲郑芝龙，如今转过头去找他谈出兵的事情？他会愿意吗？” “再者，就算永历朝廷亡了，可万一郑氏坐大.....我们又该如何？” 苏克萨哈说。 一旁的布木布泰听到这话同样把目光投向索尼，看起来她也有一样的困惑。 “郑氏坐大又如何？他们强的是水战，并非陆战.....之前的南京之役，他们可未曾在陆战上击败我大清的八旗精锐.....” “就算他们赢了，他们的威胁也顶多在长江以南的地区，难不成他们还能把战船开到京城来？” “永历朝廷可不简单，尤其是李定国，此人乃一等一的帅才！极其善于指挥数万大军作战，我朝八旗精锐也曾在野战中输给过他.....” 索尼不紧不慢解释道，“郑芝龙虽死，可我们亦能找个借口。就说郑芝龙其实是病死的，只不过朝廷碍于颜面才说他是被处死的.....” “我想，郑成功若是想谋夺天下，那他必定不会在乎这一点.....” 索尼说完，一旁的遏必隆陷入沉思。 好一阵，他率先开口道，“臣赞同索尼大人的想法！” “只不过，臣觉得我们应当再等等......若是郑成功真的率兵与李定国交战，那我们可以从后方偷袭南京......” “到时候若夺下南京城的话，我们可以趁机要挟他.....” 布木布泰将三人的话听在耳中，她没有着急做出回答，而是一边吃早膳一边思考起来。 “你们也都尝尝御膳房的粥.....冷了的话让小李子拿去热一下.....” 三人见太皇太后发话，也不再议论，只是低头开始吃起了御膳。 大殿之中暂时安静下来。 好一阵，布木布泰似乎是做出决定，她再度冲三人开口，“既然你们觉得可行，那前线之事便交由鳌拜负责！” “京城可以再从陕西与河南调拨部分兵马过去助他.....” 布木布泰道。 “臣等遵旨。” 三人齐刷刷冲布木布泰拱手。 —— 就在清廷正决定这件事情的时候，远在南京的郑成功也终于准备就绪。他带着三万兵马出发，同时给南京留下了四万兵力。 说是四万，实际上守卫南京的也就两万，同时长江沿岸的州府还分散了不少人出去驻扎。 所以，此时的南京城不能说兵力空虚，却也算得上防御薄弱。 南京城外，郑成功的一千艘战船挤满了江面。 大大小小的战船挤在一起看起来颇为壮观，以至于南岸这边都挤满了百姓站在岸上围观。 而其中一艘主舰上面，郑成功正在给自己的侄子郑宽交代一些事情。 “郑宽，此番你留守南京一定要小心谨慎！” “若是鞑子有任何异动，你马上派人来告诉孤，知道吗？” 郑成功看起来有些不太放心。 郑宽不住点头。 “叔父，您放心吧！有侄儿在，不会出事的！” “希望如此！” 郑成功想了想又提醒一句，“万一鞑子来偷袭，你一定要誓死守住内城，知道吗？” “只要能守上一个月，那孤就能带着大军赶回来.....” “侄儿谨记叔父教诲！” 郑宽拱手行礼回道。 “好，你回去吧！” 郑宽很快离开。 等他走后，郑成功也给部将们下达出发的命令。 此行赶往衡州，郑氏三万大军决定沿江直上。从南京出发，再到芜湖、安庆、九江，到达九江之后，再从陆路赶往衡州。 这样的话能节省不少时间，也顺便可以让郑氏大军观察一下长江上游的状况，以备他们后续在湖北等地进行水战。 郑成功站在甲板上一路朝江面上望去。 此时的他，有些忐忑，又有些激动。 “昔日太zu皇帝定鼎天下之时也是这样，他率领数万精锐西进鄱阳湖与陈友谅的水师大战.....” “后来陈友谅战死，张士诚也被他剿灭.....大明由此坐稳了半壁江山！” “或许，我郑成功也能像他一样，先灭李定国，奠定我郑氏百年基业，而后北伐剿灭鞑子，一举平定天下.....” 第九十二章 二王相见 时间飞逝，仅五日功夫，郑成功率领的三万大军便顺利赶到衡州。 当他与衡州城下的四万郑军汇合之后，他手中的兵力一下来到了七万人。这七万人的到来让衡州城变得密不透风，一时间根本没有任何逃亡的可能。 城外的郑军大营里，郑成功坐于上方位置，两侧是他带来的文臣武将。 率先被派遣到此处的何义来跟他禀报情况。 “王爷！我军已将李定国部的兵马完全围住！且从被围之日到现在，他们并未往外面传出过任何消息.....” 何义道。 郑成功点点头。 “算一算时间，李定国的粮草恐怕也快吃光了！” “反正已经围住了，不着急，等到他们的粮草彻底没了再说.....” 就在郑成功话音落下之时，一名传令兵从外面小跑进来。 “王爷！” “皇上派人来了！” 此话一出，整个帅营顿时安静下来，就连郑成功的脸上也多出了几分诧异。 “看来皇上应当已经知晓此事！这个时候派人来，难道是劝说我与李定国讲和的？” 郑成功揣测道。 略有迟疑之后，他起身朝外面走。 “尔等与孤一同去迎接皇上的使者！” 众文武官员跟随在郑成功身后。 一群人浩浩荡荡走到帅营外面。 没过多久，他们便看到了朱由榔派来的使者。这回派来的不是别人，是朱由榔的贴身太监李国用。 李国用一瞧见郑成功来了，虽然脸上带着笑，可却并未迎上去，而是站在那里等郑成功前来。 “李公公，郑某有失远迎.....有些怠慢，还望不要在意.....” 郑成功笑着拱手道，看起来是打算行礼。 李国用出声制止，“王爷，您不必跟咱家如此客气，咱家就是一个奴婢，哪能当得起您的礼？” “咱家这回来，是皇上知道这边的事情，所以特地派咱家送圣旨来的.....” 李国用说。 “哦？” “圣旨？” 郑成功故意面露惊讶之色，却嘴中却丝毫不提接旨的事情，反倒是拉着李国用就朝帅营那边走，“李公公，圣旨的事情等一下再说吧！” “如此冷的天气，你远道而来，想必也是风餐露宿.....” “公公难得出来一次，郑某已经摆好了酒宴等着公公，一切等吃完再说.....” 眼看郑成功就要岔开话题，负责宣旨的李国用显然也急了。 “王爷！” 他叫住郑成功，“奴婢吃什么都不碍事！圣旨都到了，按照规矩，您还是先接旨吧！” 此话一出，郑成功脸色马上沉了下来。 “李公公，你这是何意？” 郑成功一改之前的和颜悦色，直接开口质问起来，“孤摆好酒宴请你，难道你这般不给郑某颜面吗？” 郑成功说完，李国用猛地发现郑成功身后的诸多将领已经冲他虎视眈眈。 不仅有许多人投来敌视的目光，甚至还有人已经把手放到了腰间佩戴的刀把上。 “王爷，奴婢不是这个意思.....” 李国用可不蠢，他是断然不敢得罪郑成功的。 现在不是什么太平年间，他们这些奴婢看似是皇帝身边人没错，可对这些手握重兵的藩镇而言连个屁都不是。 哪怕将他们真杀了，皇帝一时间也不可能跟藩镇翻脸的。 “既然不是这个意思，那公公尝尝酒宴又如何？来都来了，难道还会出什么岔子？” “待公公吃完了饭，你再宣读圣旨不就成了？” “一顿饭又能耗费多少时间？” 郑成功问。 李国用额上冒出不少汗水，“话虽如此，奴婢只是怕坏了规矩.....到时候皇上那里没办法交代.....” 郑成功听到这话轻笑一声。 态度也逐渐缓和下来。 “你不说我不说，谁会知道坏了规矩？” “我可是皇上亲自封赏的大明延平王，就算皇上知道了这样的事情，他也一定会给孤几分薄面的.....” 话都说到了这份儿上，李国用还能说什么。 于是，在郑成功部将的引导下，李国用很快被安排到一处营地里进食。 酒宴自然是丰盛的，待遇也是极为优厚的，可等到他进入营帐之后，郑成功就再也没有露过面。 “唉！” “这下糟了！要是完不成皇上交代的事，回去了恐怕.....” 营帐之中，看着一桌美食的李国用忍不住出声叹息道。 “罢了！” “先吃上几口再说.....” 李国用拿起碗筷一阵狼吞虎咽，几乎都没嚼上几口，就把肚子吃了个七分饱。 等到他吃饱之后，李国用走到营帐门口，见到守卫这里的士卒，他冲对方开口说道，“你们去告诉王爷，就说咱家已经吃饱了！” 然而，守卫营帐的士卒压根儿没搭理他。 “大胆！你们是聋子吗？” 李国用怒了，冲着几名士卒出声吼道。 “咱家让你们去找王爷，你们愣在这做什么？” 被吼的士卒冷冷地盯着他，眼神之中有不服，还有几分杀意，可始终没正面回答他的问题。 李国用见状打算冲出去寻找郑成功，可他才刚走了两步，守在外面的士卒就突然抽出腰间长刀。 “再往前走.....杀无赦！” 李国用怂了！ 见识过乱兵劫掠的他知道这些兵是什么都能干出来的。 一阵思索后，他选择回到营帐之中。 另一边。 郑成功将李国用找人囚禁起来之后，便将麾下众将全部集结到一起。 帅营里，郑成功一改之前的态度，决定马上率兵攻城。 “皇帝的使者已经来了！看来皇帝离衡州也不远了.....” 郑成功说，“我们不能再拖延下去！” “大军马上攻城！务必要尽快将衡州打下来，即便打不下衡州，也要将李定国给除掉.....” 说完，郑成功开始安排部将分别进攻不同的城门。 当各种部署都完成之后，郑成功一声令下，七万郑军开始朝衡州城正式发起进攻。 当进攻的号角声响彻城池内外的时候，驻守在城头上的明军也已经严阵以待！ 一场大战即将打响！ 第九十三章 内战 “他娘的......郑军还真攻城了！” 衡州城北门的城墙上，李定国正朝着远处眺望而去。在他的目光所及之处，城外数万郑军已然集结起来。 北门作为此地的主门，更是集结起了三万之众。 密密麻麻的人头出现在城外的空地上，一早修建出来的攻城车与云梯也出现在队伍之中。 郑军的士卒们一部分推着攻城车往前走，另一部分则手持盾牌长刀站在队伍后方躲避城头上射出去的箭矢。 看到这一幕的李定国此时心中已然没有任何再退缩的心思。 “既然你郑成功不顾一切要打内战，那就来吧！” “解决了你，将来皇上也少了一个心腹大患.....” 李定国心道。 “所有人.....全都上城防御！” “不许一个郑军杀上来.....” 李定国一边下令，一边抽出腰间的刀。 作为大明的晋王，作为这支军队的主帅，此时此刻他没有任何后退的想法，而是亲自站在城头上指挥部将们反击。 城下的郑军逐渐靠近。 走在最前面的士卒搬来许多沙袋，之后将其全部填入护城河中。不过片刻功夫，护城河就已经被填满了。 很快，攻城车朝明军的城头上靠近。 砰。 当攻城车顶到城墙上的那一刻，数以百计的郑军士卒开始朝城头上攀爬。 “杀！” 虽然郑军擅长水战，可此番郑成功带来的不少人也是擅长攻城的。 在城外拉开阵势野战他们或许不成，可攻城战的话，这些士卒未必就会弱于李定国麾下的人。 双方很快在城头上交战。 血腥厮杀从这一刻正式开始。 城外。 郑军大营。 郑成功这回亲自在阵地前指挥大军攻城。 当他看到不少士卒爬上城头之后，郑成功的嘴角总算是露出些许笑容。 “干得好！” “把之前带来的大炮都推上来.....等一下对准城门轰.....” 郑成功下令道。 “末将领旨。” 手下人马上赶去将大炮全部推出。 郑氏的大炮威力并不弱，此前郑成功可是特地派人从海外采购了不少火炮。南京之战失败后，他又专门找来工匠把海上专用的火炮进行调整，使得郑军之中的火炮在陆地上同样可以方便使用。 轰。 轰。 一阵炮声响起，北城楼下顿时烟雾弥漫。 大炮的威力还是相当厉害的，可厚重的木门后面早已经被封死，因此，尽管大炮将木门的表面轰出了一个窟窿，可北城门并未因此打开。 “他娘的！敢这么轰老子的门？” 在城楼上看到这一幕的李定国愤怒不已。 此时的他手中可是有着朱由榔之前专门调给他的十门“大明炮”，若是让这些炮对准郑军的话，那郑军的伤亡率一定会马上飙升。 只不过，之前攻打广州已经耗费了大半炮弹，都还没等到朱由榔补充，他便带着炮营赶到了衡州。 此时，炮弹的储备已经不多了！ “不行！还是再等等.....” “局面还没到那么糟糕的时候，等到后面再用.....” —— 就在郑成功与李定国已经在衡州城打起来的时候，朱由榔率领的三万兵马终于赶到衡州城外三十里处。 “皇上，延平王跟晋王已经打起来了！” 留在朱由榔亲军中当差的黔国公三儿子沐忠言纵马赶到中军位置禀报。 朱由榔听到这个消息脸色顿时黑了下来。 他可是特地派了自己的贴身太监李国用去劝阻的，而如今战事还是开打，那么一定是有人不肯听从劝告。 朱由榔知道大概率会是郑成功！ 若是他不想打，那他必定不可能率领重兵前来围攻衡州城。 “快！” “忠言，朕命你率五千精骑赶到郑成功那边，告诉他，就说朕命令他不许再打了.....” 朱由榔道。 “末将遵旨。” 沐忠言很快带着骑兵走了。 之所以朱由榔没有亲自前去，是他还想给郑成功一次机会。作为一个后世的人，在他的记忆中，郑成功一早就被塑造成一个民族英雄的形象。 尤其是他收复台湾这件事情，对于后来的华夏绝对是一件算得上里程碑的事情。 可是，在这个时空，作为大明皇帝，他不可能再以同样的视角去看待郑成功。 不过，郑成功毕竟是明末抗击鞑子势力中的一部分。 不管他的动机是什么，他好歹也为汉家江山付出了诸多心血。从这一点来说，朱由榔愿意给他更多的机会。 衡州城外。 当沐忠言领着五千明军精骑赶到北门外的时候，留守此地的郑军顿时紧张起来。 显然，他们不清楚这支骑兵的意图是什么，即便这支骑兵打着皇帝的旗帜，可郑军仍然对他们保持着相当的警惕。 “报！” “王爷，皇上派黔国公的三公子过来了！” 一名将领赶到郑成功身边禀报。 “什么？” 郑成功面露不悦，正打算说不见，却发现沐忠言已经带着十几名骑兵朝着他所在的方向赶了过来。 “延平王！” “延平王.....” 沐忠言一边纵马一边大喊。 来到郑成功面前之后，他都还没下马，便对准郑成功道，“皇上派我来让你停手.....” 郑成功看到沐忠言丝毫没给面子。 他只是冷冷地看着对方没有说话。 沐忠言翻身下马，来到郑成功面前。 “末将见过延平王！” “家父乃黔国公.....我奉皇上之命，先一步赶来劝说延平王！您与晋王都是我大明的中流砥柱，不管你们谁输谁赢，对我们汉家儿郎都没有任何好处.....” “如此打下去，只会让鞑子从中得利的.....” 沐忠言一脸苦口婆心，“延平王！停战吧！皇上已经带兵来了，为了您和晋王的事情，皇上可是一路都未曾停歇的......” “晋王是皇上的臣子，您也是大明的臣子，你们二人就好像皇上的左右手一般.....难道您真希望看着皇上为了此事而左右为难吗？” 沐忠言一番话说完，郑成功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触动。 不过，他并未叫停麾下兵马，而是反问沐忠言一句，“皇上.....真的来了？” 第九十四章 调解 “皇上.....真的来了？” 当郑成功问出这句话的时候，他的内心其实是有几分忐忑的。尽管他的延平王是朱由榔给他封的，可实际上，他压根儿就没见过朱由榔。 朱由榔登基前不过是个藩王，那时候的郑成功也还没拉出属于自己的军队，两人即便见面恐怕也不会认识对方。 后来朱由榔从湖南逃到广东，机缘巧合下登基为帝。那个时候郑成功已经拉起了属于自己的人马，也早就属于隆武政权的一部分。 所以，双方并没有见过。 事实上，郑成功也并不打算见朱由榔。 郑氏只是名义上臣服于永历朝廷，并不是真的臣服。只需要有个大义名分就够了！ 一旦真的见面，那反倒对郑成功不好！ 毕竟，对方是名义上的皇帝，见了到底是跪还是不跪？是听话还是不听话？演忠臣是很容易的，可当忠臣反倒是不容易的。 “延平王！皇上的大军还有半个时辰就能赶来.....” 沐忠言开口回道。 郑成功听闻此话，此时终于是忍不住叹息一声。 “罢了！” “传令下去，鸣金收兵！” 郑成功道。 “王爷如此深明大义！真乃大明之福.....” 沐忠言拱手称赞。 在郑军停止攻城之后没多久，朱由榔派来的亲兵队伍再度来到郑成功的营地之中。 一见郑成功，一名亲兵就在众目睽睽下朗声道，“延平王，皇上口谕，请你速去城南大营觐见！” 郑成功面色有些不悦，可还是开口回道，“知道了！” “臣接旨！” 说罢，郑成功转身便朝着帅营的位置走了回去。 与此同时，衡州城内，朱由榔的口谕也传到了李定国那边。 不过，相较于面对郑成功时的简略，朱由榔面对李定国时态度是完全不一样的。 “晋王，皇上请您去城外的大营面谈！” “皇上还问城中伤亡如何？” 前来传口谕的是魏二虎。 魏二虎是朱由榔的亲兵，还曾在李定国的军中效力过。 “二虎，皇上带了多少人过来？” 李定国问。 “晋王，您问这个做什么？” 魏二虎虽然脸上笑嘻嘻的，却没有回答李定国的问题。 “你只管回答就是了！怎么？本王问你还不肯透露？难道本王还能害了你或者皇上？” 李定国道。 魏二虎依然没回，反倒是找了个借口笑嘻嘻躲过去，“晋王，您就别想着继续打了！皇上让我告诉您，让您去城外大营是为了摆酒让你和延平王讲和的.....” “现在大明的半壁江山都没夺回来就开始内讧，到时候高兴的可是长江北岸的鞑子......” 听到这话，李定国点点头。 “李骏，城中暂时由你来指挥。” 交出指挥权后，李定国马上带着一队亲兵朝城外赶去。 城外大营之中，朱由榔的确已经设好酒宴等待两人前来。 当他在帅营之中不时踱步之时，李定国第一个赶到帅营门口。一见李定国来了，朱由榔当即上前询问。 “晋王，你没事吧？” “臣李定国参见皇上！” 李定国先是行礼，“臣无碍！” “皇上，您这回带了多少兵过来？” 李定国急切追问道，“若是兵力足够，不如我们一举吃掉郑成功如何？臣有把握，只要加起来有四万兵马，我们就可一举将他拿下.....” 看着李定国一脸自信的样子，朱由榔并未赞同，只是冲他摇了摇头。 “不行！” “若是真要开打的话，朕何必劝停你们？直接带兵去打不就够了？” 朱由榔道。 “你以为朕没有把握打赢吗？” “你当朕不知道这是一次好机会？可一旦开战，郑氏跟朝廷那就是彻底决裂了！” “到时候死的可不止是双方军中的高层将领，还有数以万计的汉家儿郎！这些人，若是用来进攻鞑子该多好，为什么非得自相残杀......” 朱由榔看起来一副苦口婆心的样子。 当然，实际上他可不是这样想的。 他不希望双方自相残杀是真的，可一旦无法完全消灭郑氏，那郑氏便会成为大明的威胁之一。 清廷都还没灭干净，又赶紧开辟第二战场跟郑氏打海战？ 要知道，郑氏内部的争权夺利也是相当厉害的。 历史上，郑成功得了疾病死后，他的儿子和弟弟们一个个都是很不安分的。如今这一战哪怕灭掉郑成功，可郑氏家族依然庞大！ 一旦双方走到对立面，便意味着大明需要付出更多的精力和财力去解决这个问题。 这绝不是一个好主意。 “臣.....” 眼见皇帝都这么说了，李定国也不再争辩，“臣听皇上的！既然皇上说不打，那臣就不打！” “好！” 朱由榔拍着李定国的肩膀一脸高兴，“朕能有晋王这样的知己，简直就是人生一大快事......” “若你不是晋王，我亦不是皇帝，朕倒是想跟你结拜成为兄弟.....” 朱由榔这话顿时让李定国有些受宠若惊。 “皇上，臣哪里敢跟您结拜成兄弟？” “别这么说！其实你跟朕已经算是亲戚了！你夫人的妹子苏婉儿已经怀了朕的孩子，朕将她纳入后宫封为贵妃了......” “以后你我之间的关系也算是更近一步.....” 朱由榔说。 李定国兴奋无比。 “真的？婉儿妹子怀了？” “臣在此恭贺皇上，皇上不愧是真龙天子，简直是百发百中.....” 两人一边闲扯一边等郑成功。 本以为郑成功很快就会赶来，可等了好一阵，营地外面都没有出现郑成功的身影。 这下两人都有些诧异。 “延平王也太傲慢了！皇上召他来觐见他都不来？他莫不是要反出朝廷去了？” 李定国一脸怒然道。 “皇上，要不然臣带兵去将他抓过来！” “这厮实在是太无礼了！若是我们再等下去，岂不是让天下人耻笑？” 朱由榔没有着急回答，而是思索起来。 不过，就在这时候，门外终于传来了一个声音。 来人并不是郑成功，而是朱由榔派出去的沐忠言。沐忠言一路小跑来到营帐之中，见到朱由榔以后赶忙开口，“皇上，延平王说他病了，无法来到城南大营.....” “他说.....” 沐忠言有些吞吞吐吐，“他说.....若皇上铁了心要调解战事，那就到他的营地中一叙......” 第九十五章 首次见面 “皇上，郑成功简直太放肆了！他算什么东西？有什么资格让皇上亲自去见他们？” “他到底还是不是我大明的臣子？如果是，那就来理当来面见皇上；如果不是，那臣觉得应当马上发兵将其剿灭.....” 帅营之中。 听到沐忠言的话以后，朱由榔还没愤怒，李定国就已经暴躁起来。 相比起李定国的反应，朱由榔则显得冷静许多。 “晋王，别生气！这是郑成功故意为之.....他就是希望朕无法调解你们之间的事情！” “不过，他越是这样，朕就越是要去.....” 郑成功的跋扈虽然令朱由榔不爽，可他清楚，若是要剿灭郑氏，那么必须做好全力准备才可以。 要不就不做，要做就必须一战将郑氏拿下。 在朱由榔看来，最好的结果是拿下郑氏核心成员，同时再保留一半以上的郑氏水师。 这些人可都是战斗力很强的水师精锐，若是要重新编练的话，那耗费的功夫可大了去了。 若是能保留下来加以利用，那将来大明便可拥有一支足够庞大的舰队！ 到时候西南诸国以及海外领土，不全都在自己的掌控范围之内吗？ “皇上.....” 李定国几乎都快在朱由榔面前跪下，“您不能去！” “万一出了什么事情可如何是好？” “不会出事的！” 朱由榔拍了拍李定国的肩膀，“不止是朕要去，你也要同朕一起去.....” 说着，朱由榔给沐忠言等麾下将领下达命令。 “待朕与晋王进入郑成功的营地后，尔等将炮营和神机营全部调过去.....一旦郑氏有任何风吹草动，尔等可立即做出行动.....” 朱由榔有足够的自信，只要神机营和炮营还在，那一切都没有问题。 最主要的是，他现在可是还有500枚手榴弹！就凭这些东西，郑成功想要硬来的话是很难成功的。 冰兵器再强，还能强得过大炮和手榴弹？ 李定国见劝说不成，于是只能选择一同跟随。 —— 另一边。 郑成功的帅营之中，他麾下的几名心腹将领早就已经争吵起来。 “王爷，既然皇帝都来了，不如趁着这个机会，我们一不做二不休.....” “没错！反正我们有七万兵马！这七万人难道还吃不下他们？” “要做就干脆做绝！把李定国和皇帝一起解决掉！这样的话，我们郑氏便能继承大明的天下.....” 部分将领看起来躁动无比，纷纷支持郑成功朝皇帝动手。 另外一部分则持有不同意见。 “王爷，不能这样做！大义名分虽然不管用，可咱们万万不能缺.....您难道忘了司马懿吗？” “且不说我们能不能吃掉这些兵马，一旦事情做不绝，那我们可就成了反贼.....” 几名心腹将领的争吵让郑成功很是头疼。 此时的他，也完全处在一阵纠结的状态之中。 “够了！” 坐在上方位置的郑成功突然一拍桌子，紧跟着整个营帐里顿时安静下来。 “这等大事尔等吵什么吵？莫不是怕外面的人听不到？” “都先安静一下，让孤再想想.....” 就在郑成功刚说完的时候，营帐外面的传令兵到了。 “王爷，皇上来了.....” 此话一出，大帐里面皆是一片惊愕。 就连郑成功也有些意外。 “真来了？” “皇帝竟如此有魄力？” 想到这里，郑成功赶忙起身朝外面走去。 众将也跟随他一同出去。 没过多久，郑成功和麾下将领便看到朱由榔带着李定国出现在营地外面。当众人看到两人身后只有几十名亲兵的时候，众人显然都有些不可思议。 “王爷！他们才带这么点儿人马过来，不如我们.....” 郑成功麾下大将何义低声在郑成功身边劝道。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啊！要是错过了，将来恐怕就再也.....” 郑成功眉头紧皱。 片刻之后，他还是摆了摆手，“不行！皇帝敢只身前来一定是有后手的.....万一偷袭不成，对我们没有任何好处......” 说完，郑成功主动带着众将迎了上去。 “臣郑成功叩见皇上！”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回郑成功倒是没有失了礼仪，恭敬地跪在地上给朱由榔行了一个大礼。他身后的众将们同样如此，众人全都跪倒在地山呼万岁。 朱由榔没有着急搀扶起郑成功，而是等到喊话结束以后，他才主动走上前去。 “延平王，你我君臣不必如此多礼！” “还有诸位将士.....都起来吧！” 朱由榔道。 “谢皇上.....” 众将起身回道。 众人都对朱由榔行了礼，却故意无视朱由榔身后的李定国。 尤其是郑成功，他好像压根儿没看到李定国一般，不仅故意无视了他，还拉起皇上就朝营帐里面走去，故意冷落站在身后的李定国。 这一幕自然是令李定国有些不爽，可他并未发作，而是跟在朱由榔身后也朝里面走去。 一边走，李定国还一边打量着四周，提防着可能出现的意外。 很快，众人一同进入帅营之中。 都还没等郑成功开口，朱由榔便很自然地朝着之前郑成功所坐的位置坐了上去。 “延平王，朕这一来可是要反客为主，你不会介意吧？” 朱由榔笑着问道。 “这天下都是皇上的，皇上理应如此.....” 郑成功看起来面色没有任何变化，也笑着朝朱由榔做出回应。 “好！” “延平王不愧是朕的肱股之臣，如此气度，实在是令朕感到惊喜.....” 朱由榔说完的时候，屁股已经坐到了椅子上面。 众将见到皇帝如此没有人敢出声说什么。 “朕没记错的话，这还是第一次见你.....” “这么多年了！能见你一面，也算是了却了朕的一桩心愿.....”朱由榔看着郑成功道。 “你们都坐吧！” “朕这里没那么多规矩，尔等都是我大明朝的百战精锐，不必在朕面前如此拘束......” 朱由榔的态度令在场众将都有些意外。 在明军的德县之战以前，朱由榔在士卒们心目中的地位可是一点不高的。这十几年，逃跑皇帝以及傀儡天子的形象早就深入人心，可今日一见，朱由榔从容不迫的姿态却让众人有些恍惚。 也让一直以来都关注着永历的郑成功心中十分吃惊。 “此等气度！即使比之当年的隆武皇帝也只强不弱.....” 第九十六章 讲和 冬日的风还是有些冷，纵使营帐中摆着许多炭盆，可除了炭火所暖到的范围，其他地方仍给人一种瑟瑟发抖的冰凉感。 不知何时，天空中渐渐飘起了雪花。 伴随着时间的推移，雪花越来越大，到最后干脆是铺满地面，整个营帐外全都变成了一片白色。 此时，营帐里面，只剩下朱由榔三人。 为了调解这场事故，朱由榔特地命人搬来了一张桌子。 三人围着桌子而坐，桌上则摆放着一个铜锅，铜锅中放着炭火，外面一圈的锅里则放着各种调料，甚至还有一些辣椒。 在桌子前，则盛放着一堆美食，从牛羊肉到猪肉，再到各种蔬菜，可谓是应有尽有。 “延平王！不必跟朕客气！” 朱由榔夹起一筷子牛肉卷烫了烫，而后放到郑成功碗里，“尝尝这个味道.....此物叫做辣椒，是朕从海外搞到的新式作物，可代替茱萸，虽然辛辣，却有祛湿的功效.....” “臣谢过皇上.....” 郑成功对于朱由榔的热情有些始料未及，态度也相较于之前谦卑不少。 一旁的李定国看到这一幕有些吃味儿，正打算开口说点什么，却不料下一刻朱由榔就把一块煮熟的羊排夹入他的碗中。 “晋王，可惜朕的人没找到羊蹄！” “朕早听说过你们榆林的羊蹄是很好吃的.....来日有机会了一定要亲自去尝一下......” 李定国看着羊排一脸高兴，心中想着皇帝还是惦记自己的。 “皇上，回头臣陪您去，我们榆林不止羊排不错，面食也是一绝.....臊子面油泼面可都是冠绝天下的.....” “好！” 朱由榔说着一脸欣喜地看着两人，突然忍不住感慨起来，“十几年前，朕在广东匆忙登基的时候，那时候手下都没几个兵.....” “当时朕在想，若以后朕麾下有几个名将该多好！那样恢复祖宗江山定是指日可待.....” “如今朕步入壮年，麾下也有了你们这样一等一的名将，眼看着鞑子一日不如一日，看起来朕的运气还是不错的！至少比那几位要好.....” 朱由榔所说的那几位，自然是指在他之前的皇帝。 南明第一位皇帝是弘光帝朱由崧，他是老福wang之子。靠着江北四镇的拥立登上帝位，可惜手中根本没什么权力。 江北四镇看起来有几十万，却都是一些空架子。 压榨百姓对抗朝廷是可行的，可面对鞑子却完全是不中用的，不说望风而降，那也是跪得足够快的。 最后朱由崧被清兵擒获，抓到北京后处死。 朱由崧死后，鲁监国跟隆武帝的下场也不怎么样！这两人一个倒是还活着，躲在郑成功那里避难，另一个则是身死人灭，成了大明历史上第一个被当场射杀的皇帝。 还有之后的邵武帝，也仅仅只是当了一个月皇帝，地盘就被清军攻破，他也被迫自缢而死。 “朕能有今日，你们二位缺一不可！” 朱由榔将桌子上的酒杯举起来看向两人，“延平王，晋王，你们可愿与朕同饮一杯？” 现场气氛安静片刻。 李定国率先举起酒杯，“皇上，您说怎么办就怎么办！臣听您的.....” 朱由榔又把目光落到郑成功身上。 郑成功看起来面色复杂，似乎还在思索着什么。朱由榔也不着急，而是静静注视着他。 好一阵，郑成功才把酒杯端起来。 “皇上，要臣喝下这杯酒也简单！可李定国杀了我的人，这笔账怎么算？” 此话一出，朱由榔还没回答，一旁的李定国就憋不住了！ “你的人？” “蜀王的儿子刘复业被你的部将射死.....这件事情你延平王恐怕也要给孤一个交代.....” “老刘当初可是为了朝廷战死的，他就两个儿子，现在还被你的人杀了一个.....这笔账该怎么算？” 李定国站起身怒道。 郑成功见李定国开口也怒了。 “若不是你们先动手，我郑氏的兵马绝不会擅自出击的.....” “放你娘的屁！” 李定国气得直接拍桌子，“郑成功，原本老子还想给你留一点面子！可现在看来，这面子是你自己凑上来丢的......” “当时老子的部将要进城去，你的人把他们拦下来，说什么不管是不是皇上派去的人都不许入城.....” “老子问你，你有什么资格说这样的话？你到底还是不是大明朝的臣子？” 李定国吼道。 这下轮到郑成功尴尬了！ 这件事情他可是不清楚的，毕竟之前那些兵都差不多死光了！他所知道的仅仅是自己人被杀，却不知道还有这样的状况！ 不过，知道不知道都没关系，反正郑成功是不可能承认的。 “皇上，李定国这厮是在污蔑臣！” “臣的部下若是知晓皇上派人到来，那必定是喜迎王师入城.....怎么可能还把王师拒之城外？” 眼看两人就要为这件事情争吵不休，朱由榔也在这时候开口。 “过去的都过去了！” “刘复业一事，朕会出钱给他抚恤的，还会以侯爵的大力安葬他.....毕竟他是刘文秀的儿子，当初刘文秀护送朕去安龙府，一路上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就当是朕给他的补偿！” 朱由榔说，“如此的话，这件事情算是了结！至于郑氏的兵马，朕也可以给予补偿.....” “朕这回带了不少的新式作物过来，其中许多都是非常珍贵的。朕把这些作物赐给延平王府.....回头爱卿可以在台湾也推广一下，一旦种植成功，将来也是我大明百姓之福.....” 朱由榔的话都说到了这份儿上，看起来已经是非常给郑成功面子了！ 可是，郑成功依然有些犹豫不定。 眼看他迟迟没有举起酒杯，朱由榔这下火气也上来了。 “延平王，你到底是何意？” “难道现在连朕的面子都不给了？” 话音落下，就在此时，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声响。 朱由榔一听，就知道是炮营的声音。 “怎么回事？” “难道郑氏兵马动手了？” 朱由榔心中一惊。 第九十七章 都别慌 “郑成功，你要做什么？” 朱由榔还未做出反应，李定国已经猛地起身。他一把将朱由榔拉到自己身后，紧跟着抽出腰间长刀便准备郑成功的脖颈。 郑成功站在原地默不作声，只是冷冷地盯着李定国。 同一时间，营帐外面涌入一大片甲士。这些人既有属于郑成功的兵马，也有朱由榔带来的亲兵。 神机营的亲兵们已经把刺刀插在汉阳造上面，一旦皇帝下令，不管是近身搏杀还是开枪他们都将义无反顾。 “都别急！” 关键时刻，朱由榔开口镇住场子。 “先问问外面发生了什么情况.....” 在他说完这话以后，没过多久，一名亲兵就赶到营帐之中禀报。亲兵一路走到朱由榔身边，而后给朱由榔耳语几句。 朱由榔听完，脸色缓和不少。 “原来是虚惊一场.....” “方才朕的炮营那边不小心出了故障.....”朱由榔道，“都把兵器放下.....自己人这样算怎么回事？” 皇帝一开口，现场气氛这才好上一些。 郑成功先朝营帐外面的将士们摆手，将士们顿时将手中兵器放下。朱由榔也摆摆手，亲兵们同样放下武器。 “晋王，别紧张！” 朱由榔冲李定国喊了一句。 李定国见状瞪了郑成功一眼，而后将长刀再度cha入刀鞘。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双方的谈判再难进行下去。 眼看局势如此，朱由榔也不打算再留下去。 “延平王！朕所说的事情希望你好好考虑一下.....” “如今清廷还未消灭，若是我们此时就开始内讧，恐怕一切都将前功尽弃......朕不希望华夏江山沦落到异族手中.....” “我想，在这一点上，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 说完，朱由榔也不等郑成功回答，带着李定国跟亲兵们便朝着营地外面走去。 他们一走，郑成功的部将何义马上赶了进来。 “王爷，要不要让弟兄们.....” 何义没有说完，郑成功的目光就瞪了过去。 “现在动手的话还来得及，我们.....” “够了！” 郑成功打断何义的话。 “没有孤的命令，不许任何人擅自动手，知道吗？” “末将明白。” 尽管不甘心，可何义还是只能拱手表态。 另一边。 走出郑成功营地的朱由榔等人并未停歇，他们很快骑上战马离开。当一行人终于回到沐忠言驻扎的区域时，李定国及部将们这才松了口气。 “皇上，刚刚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李定国忍不住问。 “郑成功打算调兵来围住我们.....” 朱由榔回道。 方才亲兵告知这件事情的时候，朱由榔其实是很想动手的。可他没有这样做，而是选择先退出来。 他也看出来了，郑成功对于这件事情是不知情的，否则他不至于那般无动于衷，更不至于被李定国给挟持。 只是，从这件事情之后，朱由榔不会再给郑成功机会了！ “从现在开始，朝廷的下一个目标就是解决郑氏！” “朕不会杀郑成功，他是个英雄，朕佩服他.....可朕绝不会让郑氏坐大！不会让郑氏威胁到朝廷.....” 朱由榔在心底里暗下决心。 就在衡州城外一片艰难之时，南京这边也终于出现状况。 郑成功率领大军离开后的第三日，长江北岸突然出现大批清廷兵马。 这些兵马兵分两路，一路从滁州方向朝南京进发，另一路则从扬州一带渡江，到达镇江后前往南京。 相较于以往清廷的动向，这一回清兵行动极为迅速，他们趁着夜色悄然突袭，一路上压根儿没给郑军任何机会。 待四万大军集结在南京城外的时候，城中负责守城的郑宽此时竟然才得到消息。 “报！” “将军，城外有大批鞑子兵出现，他们正在打造攻城器械，看起来似乎是打算攻城.....” 军营里，郑宽正在床榻上睡觉，耳边就传来一阵慌张的喊叫声。 “什么鞑子兵？” “他娘的！谁又在打扰老子睡觉？” 郑宽一边说着，一边把手伸到旁边睡下的女子怀中。昨夜他可是刚刚与女子游戏过，此时的他可谓是腰酸背痛，浑身乏力。 “将军，出事了！” 亲兵的喊声再度出现。 郑宽这下有些恼了！ “叫什么叫？” “他娘的！什么事都别找老子，老子要睡觉.....” 郑宽迷迷糊糊回道。 下一刻，郑宽的副将郑三刀就一路闯了进来。他看着睡在床上依然抱着女人的郑宽，气得直接从旁边端起一碗酒朝着郑宽脑袋上浇了下去。 “都什么时候了.....你狗日的还在睡？” 副将郑三刀怒道。 这一碗酒浇下去，郑宽整个人都猛地睁开眼睛，“卧槽他娘的.....谁啊！谁敢在老子头上撒尿.....” 转过身来，郑宽见到来人是郑三刀，前一秒还无比嚣张的他顿时萎靡下去。 郑三刀虽然是他的副将，可他按照辈分是他的族叔，又是军中老将，也是颇受郑成功信任的。 “叔，您怎么来了？” 郑宽一边穿衣服一边起身。 瞧见一旁还睡着的光腿女人时，郑宽不好意思地把被子扔过去将其挡住。 “鞑子兵马上就要攻城了！” “快随我出去.....” 郑三刀没有在意细节，只是对郑宽重复一句。 “什么？” “鞑子来了？” 郑宽这下是真的吓坏了！ 他连爬带滚穿上衣服就跑出去，甚至都来不及穿戴铠甲。待他爬上城楼之时，外面的鞑子兵早已经聚集起来。 “杀！” 数以万计的鞑子兵与绿ying兵推着攻城车朝城楼上冲来。 还有更多人则是扛着云梯向前。 看起来声势颇为浩大。 “老子的甲胄在哪？快拿过来！” 郑宽一边让人帮他穿戴铠甲，一边着急地指挥起来。 “所有人，上城头驻守！” “叔！” 郑宽看向郑三刀，“你快派人出城去告诉王爷.....” 话没说完，郑三刀就打断了郑宽，“早就派人去了！等你小子睡醒鞑子他娘的都打进你营房去了.....” “那就好！” 郑宽松了口气。 他站在翁城上方朝士卒们大喊，“弟兄们，都给老子撑住了！王爷很快就回来，鞑子攻不下来的.....” 第九十八章 出卖 夜色渐深，白日里的喧嚣已经归于沉寂。 一整日的攻城战让双方损伤都非常大。 绿ying兵在八旗的监督下玩了命朝城头上爬去，完全是在用堆尸体的方式朝城头上猛攻。 城内的守军稍微好一些。 作为守城的一方，他们的伤亡自然是没有攻城大。可因为鞑子兵的进攻太猛，还是给城内带来了不小的伤亡。 这对于守城军的士气有不小的打击。 尤其是如今郑成功没在，南京城几乎没有主心骨的情况下。将士们自然是非常担忧能否守住这座城池。 仪凤门。 此地是今日的主战场。 一场战事过去以后，此时城楼下的兵营中，密密麻麻躺着一群哀嚎不止的伤兵。 郑宽作为主将亲自前来巡视。 待一圈巡视之后，郑宽便把一名管理伤兵营的军医叫到营帐外询问。 “军医，现在情况如何？”。 一见来人是郑宽，军医赶忙拱手行礼，“将军，军中伤亡太多，药材有些不够用.....” “您看能否让人调拨一批药材过来？” 郑宽心中暗道不好。 之前郑成功大军出发的时候可是把大部分药材都带走了的，如今城中根本没留下多少。 毕竟，那时候没有人想到会有鞑子偷袭南京。 如今这种情况，搞到药材并不容易。 尽管如此，郑宽表面上还是十分淡定开口回道，“好！你尽管给将士们看病，药材的事情交给我.....” 等军医走后，郑宽也当即给身边将领下令。 “你们速去城中各大药铺.....记住，凡是治疗伤兵所需的药材全部一网打尽......” “不要跟他们客气！告诉他们，这些东西现在我们全征收了.....等到仗打完了，到时候自然会给他们算账的.....” 郑宽说。 “诺。” 将领们带着人走了。 就在城里看起来暂时风平浪静之时，远在外城南侧的上方门这里，此时正汇聚了一大批的清兵。 这一处城门地势偏僻，又因为是外城，实际上根本没多少兵力守卫。 此时的南京城可是天底下一等一的雄城，面积比起北京城都要更大。尤其是外城的区域，甚至将钟shan和明孝陵都包围在其中。 如此大的范围，使得外城的防御难度非常大。 嘎吱。 老旧沉着的木门从里面打开，黑夜之中，一名将领带着一队兵丁从中走出。他们一路走到清军队伍面前。 “末将孔顺叩见大人！” 被称作大人的正是此番亲自带队的鳌拜。 为了尽快攻破城池，鳌拜这回带了一万五千精兵特地赶来。 “孔顺？之前朝廷安排你守卫南京城，结果你最终投降了郑氏......就这事朝中有不少人都说要杀了你的家眷.....” “还是老夫最后帮你说情，才保住了你家眷的性命.....” 鳌拜说，“若是你此番能将功折罪，老夫或可保举你更上一层楼......” 话音落下，被称作孔顺的将领顿时感激涕零。 “末将叩谢大人救命之恩！” “请大人放心，正阳门那里有末将的心腹.....只要我们迅速赶去，就一定能趁郑军不备攻入城中的.....” “好！” 鳌拜大手一挥，“你在前面带路！” “末将领旨。” 很快，一万五千多的精兵开始进入城中。 虽然已经顺利进入外城，可外城到内城的距离实际上也不短的。因此，考虑到己方安危，鳌拜果断下令士卒们摸黑前行，一律不许打出火把。 清军凭借着月色在黑暗中悄然前进，待他们一路来到正阳门外之时，负责带路的孔顺马上叫停众人。 “大人，您且稍等一下。” “末将去帮你打开城门.....” 孔顺道。 鳌拜点点头，“去吧！” 等到孔顺走后，鳌拜却是一脸警醒，私下里给亲兵们吩咐道，“全军戒，严！一旦城内有变马上杀出去......” 然而，想象中的意外并没有发生。 孔顺竟然真的很快打开城门。 当正阳门缓缓打开的一瞬间，鳌拜眼中露出一丝诧异。他没有着急带兵进去，而是派出一队前锋先一步入城。 黑夜中，清兵的骑兵队伍传出阵阵战马嘶鸣的声音。 待三分之二的骑兵入城之后，鳌拜率领的其余精锐迅速跟进。 “杀！” 鳌拜一声令下，一万多的鞑子兵如同洪水一般涌入南京内城之中。原本还算安宁的内城顿时惊醒过来。 另一边。 留守仪凤门和定淮门的郑宽此时正在城头巡视，见到城外的清兵营地中毫无动静，郑宽心中多少松了一口气。 “他娘的！今夜鞑子应当是不会动了！” “不知道明日又是什么情况.....” 郑宽心道。 可就在这个时候，一名亲兵匆匆赶到他的面前。 “报！” “将军，正阳门失守！鞑子已经入城了.....” 郑宽听到这话顿时惊了。 “不可能！” “鞑子从哪里进来的？” 郑宽问。 “守卫正阳门的孔顺打开城门把鞑子迎了进来.....” “现在副将大人已经带兵过去了.....” 听到这话郑宽差点儿没站稳一个趔趄摔倒过去。 孔顺此人他可是知道的。 当初他们攻下南京城的时候，孔顺就是城中的降将之一。 他本来清廷那边的绿ying将领，后来郑成功为了安抚降将们，特地给一些降将也委派了重要的差事。 本以为这些人还算是靠得住的，却没想到，在如此关键的时刻他们竟然打开城门迎敌入城！ “他娘的！孔顺.....本将要杀了你！” “来人！” 郑宽又气又怒，“调一万兵随本将去迎敌！必须把这些鞑子赶出去......” “诺！” 郑宽命令刚下达不久，却突然听到城楼外面传出一阵炮声。 轰。 一道巨响在半夜里炸开。 惊天动地的声响差点儿把郑宽的耳膜都要震破！ “将军！” “城外的鞑子又要攻城了.....” 郑宽听闻此言，当即面如土色，“完了！这下真的完了！” 考虑到战况如此，郑宽在略微犹豫后做出一个决断，“把军营里的家眷们全部带上，所有人进入皇城避难......” “快！” “让所有兵力退守到皇城进行防御......” 第九十九章 回援 “什么？鞑子正在攻打南京？” 衡州城外的郑成功大营中，夜半时分，郑成功被部下叫醒。他在一片恍惚之时，见到了从南京赶来的传令兵。 对方跑了一天两夜，战马跑死了十几匹才终于赶到。 待传令兵翻身下马时已然是奄奄一息，可对方仍强撑着来到郑成功面前，“王.....王爷，鞑子正在攻打南京.....” “将军求您迅速回援.....” 话音落下，不等郑成功问出更多信息，传令兵便一头栽倒过去。 眼看情况如此糟糕，郑成功也顾不得许多，当即把麾下兵马全部集结起来。集结之后，他只留了少部分辎重营在后面，其余则全部跟他一同赶往九江。 “皇上......出事了！” 城南大营之中，负责值守的沐忠言发现状况以后第一时间赶到朱由榔的住处。 此时朱由榔刚睡下不久，听到是沐忠言前来，赶忙从床上爬了起来。 “忠言，出了何事？” 朱由榔一边穿上外袍一边往出走。 “皇上，郑成功的大军撤了.....” “就在刚才，末将派去盯梢的人回来说，郑成功大军突然全都向北撤离.....他们连辎重营都扔下了......” 沐忠言道。 朱由榔略微沉思，开口道，“晋王何在？快把晋王叫过来。” “诺。” 没过多久，李定国披着铠甲风尘仆仆赶来。 今夜的他并未，而是在城头上不断巡视。听到皇帝召他，李定国没敢耽误，马上纵马赶到城外。 “晋王，郑成功那边.....” 朱由榔还没说完就被李定国打断。 “皇上，臣已经知道了！臣刚才巡视的时候发现了.....”李定国说，“郑氏兵马走得如此匆忙，要臣说，恐怕是南京那边出了什么大事.....” 此话一出，朱由榔与李定国对视一眼。 两人不约而同惊呼道，“鞑子要攻打南京！” “完全有这个可能！” 李定国说，“若我是鞑子，在得知郑成功大军离开后，我也一定会想办法偷袭的......” 朱由榔点点头。 “如此的话，难怪郑成功会马上带兵离开！” “若是南京城被围攻，那不如我们也.....” 朱由榔没有说话，只是冲李定国看去。目光对接之后，两人的想法再度变得一致起来。 “现在的确是插手的好机会！” “我们可以借出兵的名义帮忙夺下南京城，到时候一旦打退清军，我们可以顺利驻扎进去.....” 李定国说。 朱由榔很是认同这一点。 实际上，他之所以一直没有提及郑成功占据南京一事，并不是他忘记了！而是他知道说了也没用。 南京城是郑成功打下来的没错，南京城是大明的第二国都也没错！ 可凭什么打下来就要让给你皇帝？ 你想要？先问我的兵答不答应！ 这可不是太平年间，藩镇之所以叫藩镇，就是因为对方手上有兵！而且对方的兵只听对方的，可不会管你是不是皇帝！ “传令下去！” “马上出兵，朝南京城赶去.....” 朱由榔下令道。 “晋王，朕调拨给你两万人，你带着兵马先行一步.....” “朕要去一趟广东，再到福建办一件事情.....只要这件事情办成，以后郑氏绝不会再威胁到朝廷.....” “好。” 李定国没有问到底是什么事。 如今的朱由榔早已经不是当初那个逃跑皇帝，李定国对于他的信任早就拉满了！ 他知道朱由榔要做的事情必定非常重要，否则不可能此时前往福建。 于是，在郑成功大军跟进之后，李定国带着三万多的兵马先行出发。朱由榔则领着一万多人朝着广东出发。 此时的广东早已经被明军驻扎，投降的尚可喜部也早就被拆分，包括地方上的清廷官员全都被调换或处置。 —— 厦门。 同安。 夜色已深，总兵衙门里逐渐安静下来。 这一日与以往不同，一向忙碌的总兵大人竟破天荒提前结束政务回到总兵府的后堂。 子时刚至，这本应该是睡觉的时候。 可后堂中的一处房间里，却摆放着一桌丰盛的晚宴。 不仅如此，屋子里还放着几个火盆，火盆中的炭火燃烧得正旺，这使得屋子里一片温暖，丝毫感受不到一丝的凉意。 “陆指挥！” “您是贵客，您请......” 早就换上便服的施琅主动把陆炳朝屋子里领进来。 陆炳同样是一身便装，可他头上却戴着帽子。 只因此地如今名义上还是清廷的地盘，不论官员还是百姓可都是剃了发的，陆炳自然不肯，所以为了掩人耳目只能进行遮挡。 “施总兵，不必客气！” “一起吧！” 陆炳轻笑一声，拉着施琅一同坐到桌子前。 “这是下官特地命人准备的晚宴，寒酸了一点，还请陆指挥海涵.....” “这是哪里话！如此晚宴，已经很不错了.....” 面对施琅的客套，陆炳这种人精自然是予以配合。 两人聊了一阵便开始吃起来，吃着吃着，施琅也终于主动询问起来，“陆指挥，皇上那边到底是怎么说的？” “我们明人不说暗话，既然您都亲自来了，想来皇上肯定给您交代过什么.....不如，您就直说吧！” 陆炳听到施琅的话微微一笑。 “施总兵这是着急了吗？” 施琅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假笑一下。 陆炳不再卖关子，开口回道，“皇上说了，只要施总兵愿意投降朝廷，皇上愿意给你侯爵之位.....” “不止如此，将来重建大明水师，施大人自然也是第一人选！若是再立下战功的话，皇上绝不会吝啬公爵之位.....” 施琅听到这话眼睛一亮。 为清廷卖命也就是给个总兵，可为大明卖命的话，不仅可以攻打郑成功，报了之前的仇，还可以得到侯爵之位！ 这可是不一般啊！ 大明的侯爵是相当值钱的。 朱元璋时代敕封的爵位到了明末都依然在的，只要不造反，这张长期饭票可以让子孙后代吃上几百年。 就在施琅满心欢喜准备一口答应下此事的时候，陆炳又在这时候开口补充道，“施总兵！爵位的事很简单，只要皇上想给，那便是不成问题.....” “但有一点，如今耿继茂尚盘踞在福州，若是不想办法将其剿灭的话，福建岂不是依然是鞑子的地盘？” “你想要更大的功劳，那就必须配合我们除掉此人.....” 第一百章 突袭 “耿精忠麾下一共六万兵马，其分别驻守于南平、龙岩、三明等地.....此外，厦门有一万人，福州有两万人......” “耿氏麾下两万兵乃其精锐！是当初耿氏一族的家底.....” “厦门这边，除一万绿ying兵外，还有一万正在编练的水师，其中各种舰船拢共有五百多艘.....” 广东。 位于东北侧一处名为平安镇的镇子里，此时朱由榔正率一万多精锐驻扎于此。到达广州之后，他简单补充了一下粮草辎重，而后就继续率军前行。 也就是到了平安镇的时候，陆炳派人送回的情报终于到了他的手中。 此时此刻，朱由榔正坐在一处小山包上翻看着密信。 “皇上，施琅已决定正式向朝廷投降！” “他表示愿意先帮助王师拿下厦门！施琅以为，待厦门被我朝大军攻占之后，再分别从陆路和海路前往福州，如此的话，拿下耿精忠的机会更大.....” 陆炳的信很快看完。 朱由榔也坐在小山包上沉思起来。 此前他曾考虑过派人去招降耿精忠的，可思虑再三，他还是打消了这个想法。倒不是舍不得官爵，而是他认为耿氏一族乃非常不可控之因素。 耿继茂就罢了！ 此人继承了父亲耿仲明的爵位，成为了清廷的靖南王。他大概率是不会背叛清廷的。 招降他实在麻烦！ 而且，他在历史上没过多久就因病去世。他死了以后，他的儿子耿精忠则更加不可控。 历史上的耿精忠在三藩之乱时选择背叛清廷起事，冒着巨大的风险打算跟吴三桂一起混，想着事成之后可以裂土封王。 结果最终战败身死人灭。 若是招降他们，到时候的麻烦肯定不少！ “与其妥协，还不如一早就解决掉这个问题.....” 想到此处，朱由榔从小山包上站起身来。 大军此时已经休整了一个早上，朱由榔见状也继续下达命令让全军朝着厦门的方向进发。 在陆炳送来的密信里面，施琅已将各部守将全都拿下，广东通往厦门的几处通道也被他的人完全控制在手中。 “全军加速前行！” “一定要在三日后赶到厦门.....” —— 南京。 冬日已经过去，春日的暖阳从云层中爬出。 尽管天气依然有些冷，可比起之前显然好了太多。在经历了数日的激烈厮杀后，此时，南京内城早已经彻底沦陷。 鳌拜领着清兵驻扎到城中，同时派人将皇城死死围住。 皇城之下，攻城车与云梯到处都是，尸体散落满地，鲜血早已经凝结起来变成一片红褐。 城头之上，郑氏的守军还在拼死抵抗。 郑宽这几日未曾宽衣卸甲，一直都牢牢守在城池上负责指挥。 此时的他看起来十分恐怖，双眼空洞，满脸都是已经干掉的血痕，不仅脏兮兮的，浑身还散发出一股臭烘烘的气味。 “将军，今晨又损伤了三千弟兄.....如今城中还有七千可战之兵！有两千多伤了的弟兄们找不到药，如今都已经不行了.....” 亲兵在郑宽面前开口说道。 越往下说，亲兵的泪水就越是往外涌。 “咱们带到皇城的粮食不多，昨日就吃光了......弟兄们没办法，为了家眷把军中的战马都杀了十几匹.....” “按照鞑子这不要命的打法，恐怕咱们支撑不了多久......” 郑宽听着亲兵的话整个人一脸恍惚。 他愣在原地，目光死死盯着地上，好像是走神，又好像是绝望。好一阵，他才开口回道，“别怕！王爷肯定在回来的路上！” “只要王爷回来了，那咱们就得救了.....” 亲兵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听到这个回答，于是索性不再理会郑宽的话。 郑宽此时渐渐回过神来，“郑叔，要不然咱们把上游驻扎的兵都叫回来？要不然我.....” 话没说完，郑宽便怔住了。 这一刻，他才回想起来，他的副将郑三刀已经在昨夜的战斗中被鞑子杀了！ 郑三刀昨夜准备偷袭鞑子，想要从城中抢一点粮食回来！ 可惜鞑子早算到他们会这样做，于是在各处设伏引诱郑三刀前去，郑三刀带了五百个弟兄，结果一个都没回来。 他们被杀掉以后，鞑子还把他们的脑袋放在皇城外面，特地摆出一处京观来嘲讽城内的人。 就在郑宽恍惚之时，城楼下突然传来喊话声。 “郑宽将军何在？我家大人想跟你谈一谈！” 喊话声惊醒了郑宽。 郑宽悄然爬到城头上弹出半个脑袋，他看到一名穿着铠甲的八旗将领站在城外不远处朝上面眺望。 郑宽派人大声回道，“老子不跟鞑子谈判！” “郑宽将军！” 下面并没有生气，很快传来回答，“你是英雄好汉，在下佩服！可你们都已经断粮了，这样扛下去要扛到什么时候？” “南京城已经被我们拿下，就算你们郑氏兵马赶回来，也不可能再把城夺走的.....” “所以，放弃抵抗吧！只要你愿意率领郑氏全部投降，我不但不杀你们，还会重用你的.....” 郑宽听到这话直接开骂。 “滚你娘的！老子生是郑家的人，死是郑家的鬼！再怎么样也是穿着华夏衣冠的汉家儿郎，谁会投降你们这些留着金钱鼠尾巴的鞑子？” 郑宽这话显然刺激到了城楼下的人。 下一刻，对方一改之前的温和态度，冲着郑宽就威胁起来，“郑宽，你若是不投降的话，顶多再有一日，我们就能攻下皇城.....” “到时候，郑氏男子全部杀光，女眷则充入军中.....你知道会发生什么！所以，本公劝你速速投降！否则，真到城破之日有你后悔的时候.....” 郑宽听到这话不屑一顾。 “狗日的鞑子！有种的话就攻城，别他娘的废话.....” “我郑氏男子绝不会投降的.....” 此话喊完之后，城墙下方再没有一点回应。 就在郑宽以为鞑子退去之时，下一秒，一道炮声突然响起。 轰。 一发炮弹猛地砸落到城头之上，只一瞬间，就把七八个靠在城墙上的士卒掀飞出去。 第一百零一章 劝降 南京城被围七日之后，郑成功的七万大军总算是顺利赶回。 当遮天蔽日的船队开到长江江面上的时候，守在城头上的士卒并未像之前那般欢迎他们。 相反，迎接郑氏船队的是一阵大炮的轰鸣声。 轰。 轰。 一排大炮在南京城头朝江面上射来。 郑氏船队中的部分小船不幸遭遇袭击，落在上面的炮弹很快将船只打烂。 稍微严重一些的，上面的水兵们直接选择弃船，不太严重的，水兵们则是迅速修补，防止出现更大的问题。 主舰上面，看着城头上大炮飞射的郑成功眉头紧皱，他并不是因为城头大炮而紧张，而是鞑子的炮告诉了他一件事情，那就是南京城已经失守了！ 不止是他，整个船队的将士们在这一刻都清楚这一点。 “传令下去！把船上的大炮对准城墙.....给本王狠狠地打！” 郑成功近hu泄愤一般开口喊道。 “诺！” 手下的亲兵们马上传令。 下完命令之后，郑成功走到甲板上一处较高的地方，紧跟着拿起望远镜开始远眺起来。 “城中还有近六万家眷，难道她们也出事了？” “孤留下了四万兵！即使不算上游各州府的也有两万.....郑宽难道没动员百姓们上城助守吗？” “这才几日，怎么城就破了？” 郑成功心中慌乱无比。 他对于麾下将士的战斗力从不怀疑，可他知道，这一次不同以往。 城里面可是有许多将士的家眷，尽管之前因为人数问题暂时没有全部迁移过来，可将近一半的家眷都在里面。 一旦出了什么事情，那可就真的糟了！ 军心一乱，还如何能够打仗？ 双方的对射持续了好一阵，终于，一个时辰后，清廷率先结束炮击。 等到炮击完了以后，南京城的仪凤门那边突然打开城门，而后一队清廷的传令兵便被放了出来。 他们一路赶到岸边，换乘一条小船之后很快靠近郑氏船队。 没过多久，这队传令兵就被带到郑成功的主舰上面。 “王爷，他们说是来跟您谈判的.....” 亲兵上来禀报道。 郑成功并不想谈，可手下人全都注视着他。考虑到城中的家眷们，郑成功还是选择让人把传令兵带上来。 “下官乌托参见延平王！” 几名传令兵之中，为首的是一名八旗将领。 此人态度倒是相当谦卑，见到郑成功以后丝毫没敢摆出什么架子。 “你来见孤何事？” 郑成功看着乌托就很不耐烦，尤其是看到对方光秃秃的脑袋上留着一根小辫子时，郑成功的脸色就显得愈发嫌弃。 “下官来见延平王是给我家鳌大人带话的。” “我家鳌大人说，延平王乃天底下一等一的将才，可惜未遇明主......如今既然已经跟永历皇帝撕破脸皮，为何干脆不投降我大清？” “鳌大人说了，只要延平王肯归顺大清，我们不仅将城中数万家眷放回，还可以将南京城重新让给延平王.....” “不止如此，我大清一向善待功臣，像延平王这样的英雄豪杰，如今的一个郡王爵位实在是太过吝啬......” “您只要肯降，我家大人愿保举延平王升任一字亲王.....” 乌托一连串的话说出来以后，郑成功的脸上全是震惊。 尽管他心底里有一些准备，可他没想到对方会开出这样的条件！显然，清廷的表现是令他始料未及的。 尤其是归还南京城这一点，郑成功都是完全没有预料到的。 “不对！鞑子是希望我跟朝廷自相残杀.....” “一旦我叛出朝廷，而我又占据江南之地，恐怕以后朝廷北伐的对象就是我了......到时候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郑成功心中一紧，马上意识到这是清廷的圈套。 于是，他当即出声怒斥乌托，“你以为孤是什么人？孤要是真在乎所谓的王爵，还需要你们这些鞑子来敕封吗？” “回去告诉你的主子，不管什么条件，我郑成功绝不会投降鞑子.....” “郑某生是汉家儿郎，死亦如此！你们要战便战，不必多言.....” 郑成功的话说完，乌托依然是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 他不紧不慢道，“王爷，您可以不在乎！可您难道就这样看着城中的家眷们被杀吗？” “那可是好几万人啊！恐怕您这里许多将士的父母妻子都在其中.....您真忍心为了您的虚名不去救他们？” 乌托这几句话一说出口，在场的将士们全都眼睁睁看向郑成功。 显然，乌托的话是有几分道理的。 在场的将士们许多家眷都在城内。 没有人希望自己的家眷死掉！哪怕这一刻要付出的代价是投降！是剃发易服！可那一切都比不上家人的死活！ 家在，国才在。 家亡了，国又怎么能维持得住？ “休要多言！” “再敢乱我军心，孤就杀了你.....” 郑成功也察觉出对方的意图，于是大声呵斥道。 他没打算继续再跟对方聊下去，直接大手一挥，“来人！送客！” 乌托没有强留，只是在临走时抛下一句，“王爷，我家大人说了，可以给您一天的时间考虑一下......” “明日这个时候，若是您还未做出决定的话，那我们可就不敢保证城内家眷们的安危了......” 乌托走了。 在他刚离开之后没多久，郑成功所在的甲板上就齐刷刷跪倒了一片人。 跪倒的有将军，也有亲兵，更有普通士卒。 “王爷，末将知道这样做不对！可末将求您了.....我的老娘和老婆都在城里，还有一个两岁的娃娃.....” “您要我去死都行，可她们要是出了什么事，那末将也没有活下去的必要了.....” 一个满脸胡子的汉子跪在地上嚎啕大哭。 郑成功正打算训斥，他的一名亲兵就跟着开口。 “王爷，末将也求您了！我跟着您打了十几年仗，我家里就这一个老娘，其他人都死光了.....” “我娘把我拉扯大不容易！这么多年没过上什么好日子.....我不想我娘死，我只想给她养老送终，让她善终......” 郑成功听到这话顿时叹息一声，浑身充满了无奈与乏力。 第一百零二章 宁死不降 “尔等都给孤起来！不许跪！” 在众人几乎都表示立场的时候，郑成功又一次站出来表态。 这回他的声音没有之前那般严厉，不过，语气之中仍然有一股不容拒绝的味道。 “你们的家眷在城内，难道孤的家眷就没有吗？” 郑成功反问道。 “告诉你们，孤也心痛！孤也不希望她们有事.....可投降算什么？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们愿意让自己的脑袋上留着那种金钱鼠尾辫吗？” “降了清，天下百姓会如何看待我们？” “你们之中的很多人都和孤一样，身上背负着跟鞑子的血海深仇！你们若了降了清廷，这个仇可就再也报不了.....” “将来进入九泉之下，你们如何跟死去的先人交代？” 郑成功的话让现场一片沉默。 没有人真的愿意降清，可他们也是走投无路，实在没办法了！ “全都起来！” “告诉你们，降清是不可能的！除非你们杀了孤，否则，我郑氏绝无可能投降鞑子.....” 郑成功给亲兵们下令道，“让将士们准备好，傍晚时分大军开始攻城！从仪凤门和定淮门开始.....” “我们能拿下南京城一次，就能拿下南京城第二次！” —— 在郑成功即将率军攻打南京城之时，李定国率领的三万多明军也终于抵达南京郊外。 “报！” “王爷，俺们去观察过了，南京城确实被鞑子攻占了.....” 李定国手下亲兵赶回禀报。 “现在郑氏的兵马似乎是准备攻打仪凤门.....” 李定国听到消息略一沉思。 “来人！” “把热气球拿出来，找几个将士到高处去观察一下，看南京城的兵力是如何部署的.....” 如今的热气球已经被装备上了望远镜，这使得他们的侦查能力比之以前强出许多。 很快，热气球升空。 此时南京城西北侧的战事已经开打，城中大部分的注意力全都被吸引过去，所以，位于南侧的李定国大军反倒没有被发现。 在热气球上的士卒观察了一圈南京城之后，他们惊讶地发现，南京城的外城这边压根儿没有守军防御。 南京城的修建不像北京城那样四四方方，在它的北侧，尤其是仪凤门和定淮门那一处，内外城是连在一起的。 而东南侧的大片位置，则是一个非常大的弧度。在这个弧度外面，是大片大片的开阔地。 内城与外城的距离是相当大的。 若是派兵去守外城的话，没个几十万兵是不可能守住的。 清廷自然没有这么多的兵马！ 得知消息的李定国也很是激动，赶忙命令全军迅速朝高桥门一带挺进。明军的行军速度相当快，半个时辰不到便来到高桥门下。 李定国直接派人架设云梯，一队兵马朝着上面不断攀爬而去。 嘎吱。 爬入城中的明军终于将高桥门从里面打开。 “走！” 黑暗之中，李定国命令全军熄灭手中火把，直朝着内城所在的方向赶过去。几万明军在漆黑的夜色中悄然前行，在李定国严厉的军令下，所有人都保持沉默朝目的地赶去。 一个时辰过去，明军终于来到正阳门下。 一如当初鳌拜率领的清兵那样，他们来到了最靠近皇城的一处城门。当数万明军在城头下打起火把摆开军阵之时，守卫此地的清军将领顿时慌了。 “敌袭！” “敌袭！” 城头上一时混乱无比。 负责此地的将领依然是孔顺。 投降清廷之后，他的官职倒是连升三级，可依然没有得到鳌拜的重用。此时前方大战，他被委派看守此门，听闻手下人的禀报，孔顺也吓得赶忙冲到城头上朝下方眺望。 “明军？” “哪里来的明军？” 在孔顺一脸惊骇之时，下面的明军已经拉开阵势将炮营给推到最前面。 可惜，此时的孔顺压根儿没见过这种大炮，更不知道这东西的威力到底如何！ “快去告诉鳌大人！” “就说正阳门出现几万明军，请他速速调兵来救援.....” 正阳门此时的兵力全都被抽调走了，留守这里的仅一千人不到。这一千人能够守住城池吗？ 这几乎是不用想的事情！ 孔顺话音落下，城外的炮声就开始了。 李定国亲自站在阵地前大声指挥，“对准城头给老子开炮！” “等一下轰炸完以后前锋营就往上冲.....一定要迅速拿下这道门.....” 轰。 轰。 炮弹很快覆盖到城头之上。 在得到弹药补充之后，李定国带来的炮营此时可以说是相当富裕！在炮弹几乎不要钱往出扔的情况下，城头上很快炸成一片。 黑夜之中，无数惨叫声响起。 原本还插在城头上的火把全都炸裂，城头上一时间混乱无比，一片狼藉。 等到炮声终于结束，李定国马上派出前锋营。 “杀！” “先登者.....赏银一万两！连升三级！” 在巨大的奖励诱惑之下，明军士卒简直玩了命一般朝城头上冲去。一时间，如潮水一般的明军很快把正阳门给全部淹没。 一千人的守军本来就被炸了一顿，此时的他们都没回过神来，哪里还有心思挡住数倍于他们的明军？ “把本将的马牵过来！” “快！” 城楼之下，作为主将的孔顺一瞧便知道守不住了！于是他马上让亲兵牵来战马准备跑路。 “将军，马来了.....” 亲兵来到近前。 孔顺翻身上马，一句多余的话都没说，只是冲着亲兵们摆摆手，然后就带头逃走了！ 守城的士卒一见主将都逃了，其余人也迅速溃败！ 一时间，正阳门下一片溃兵。 嘎吱。 混乱之中，先入城的明军士卒把城门打开。李定国见状亲率数万大军迅速进入城中。 另一边。 在李定国攻打正阳门之时，仪凤门和定淮门这里也打成一片。 郑氏兵马从傍晚时分开始攻城，又是炮轰又是不断派兵出马，可谓是气势汹汹，似乎要一鼓作气将这两道城门拿下。 鳌拜为了守住城池不断派兵迎击，甚至为了鼓舞士气亲自来到阵地前指挥。 而就在他指挥士卒们拼杀的时候，远处传来的一道炮声进入了他的耳朵。虽然南面的炮声传来这里时已经很微弱，可敏锐的鳌拜还是听出了不对劲的地方。 “皇城那边怎么了？” “为何有炮声？” 鳌拜一脸警觉，“不对！出事了.....难道这边是佯攻？” 第一百零三章 归顺 厦门，同安。 天空中亮起一点晨光，大地还在沉睡之中未曾苏醒。仿佛一切都沉寂在安宁之中，可实际并非如此，同安城外三十里的山谷中，此时朱由榔正率领一万多明军精锐潜伏于此。 明暗不定的天色中，一小队骑兵正朝朱由榔一行而来。 “吁！” 赶到近前之后，一队人翻身下马。 为首的自然是朱由榔派出去的陆炳，站在他身后的则是同安总兵施琅。 “臣叩见皇上！”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一队人同时跪在地上。 “平身吧！” 朱由榔道。 “皇上，这就是施琅.....” 陆炳主动拉着施琅给朱由榔介绍起来。 施琅也很是兴奋，“皇上，末将正是施琅！臣等了您这么多年，终于把您给盼来了.....” “太好了！有您这样的圣君，大明定然是复兴有望.....” 施琅一阵吹捧。 朱由榔当然不会太在意这些话，他只是装出很惊喜的样子，“施琅，朕也想你想了很久了......” “朕一早就听说你擅长水战，是天底下一等一的水战将领.....今日得到你，来日我大明水师必定能重现两百多年前下西洋的盛景.....” 朱由榔道。 “臣愿为皇上肝脑涂地！” 施琅回道。 寒暄加互相吹捧完之后，朱由榔也正式给出奖赏，“施琅，朕决议封你为大明同安伯！” “你麾下的水军将领依然由你统领！” “你好好做.....日后的战功还多着呢！待你再立下大功，朕一定不会吝啬爵位的.....” 朱由榔道。 眼看爵位到手，施琅也兴奋地跪在地上郑重叩首。 “臣施琅谢主隆恩！” “起来吧！不必客气！” “皇上，厦门这边都已经被臣的兵马控制起来了！那些不愿投降朝廷的反贼都已被臣诛杀.....” “臣以为，如今我们要做的第一件事便是赶往福州！只要能将耿继茂等人擒住，那福建全境很快就能被我们拿下.....” 施琅建议道。 “好！” “那事不宜迟，我们马上出发.....” 福建的山实在是太多了，陆地上行军的话着实有些不便，所以，为了早一点赶到福州，朱由榔采纳了施琅的建议，决定换成福建水师的战船前往福州。 很快，朱由榔的一万多大军便登上战船，与他们一同登船的，还有施琅麾下一万水师将士。 近三万人的队伍浩浩荡荡朝着福建方向北上。 在厦门这边已经改天换日之时，福州这边完全没有收到任何风声。 此时的耿氏一族，尽管已经察觉到了危险，可碍于福建的地势条件，他们还是没有着急做出任何改变。 船队在海上航行了五日功夫。 在第五日的凌晨，福建水师的上百艘战船终于抵达福州港口。 当数以万计的明军从战船上下来的时候，守在港口的将领顿时吓得赶忙跑回福州城去报信。 福州城内，靖南王府。 继承了爵位的靖南王耿继茂昨夜刚历经一场大战，刚纳了第十七房小妾的他可谓是心情舒畅，所以特地宴请不少军中旧部一同喝酒吃肉。 这一喝，就喝到了半夜。 等耿继茂回到房中之时，小妾已为他暖好了床。尽管喝了不少的酒，可这丝毫不影响耿继茂的战斗力。 一直到打完第四次海战的时候，耿继茂终于是扛不住了！ 疲倦的他很快进入梦乡。 也就是在这时候，耿继茂的管家出现在门外。 “老爷，您睡了吗？” 管家问了一声，没人答应。 管家只能继续喊话，同时提高了音量，“老爷，出事了......” “老爷！” 喊了好一阵，耿继茂终于被身旁的小妾叫醒。知道是管家来找自己以后，耿继茂很是不爽地穿上衣服走出去，一路上嘴巴还骂骂咧咧。 “他娘的！搞什么.....老子刚睡下就来烦我.....” “如果不是什么大事的话，老子可就要发飙了.....” 嘎吱。 耿继茂拉开门走到外面。 管家一见他就马上给身后的家丁们招手，家丁们没有任何迟疑，拿来耿继茂的铠甲就往他身上穿。 “老爷，大事不好了！咱们的人赶来府里说，港口出现了大批明军，恐怕不少于上万人......” “就是不知道是郑氏的兵马还是李定国的.....” “您先把铠甲穿上吧！这时候只有您能站出来主持大局.....福州知府他们已经在外面等着了.....” 管家的话让耿继茂迟疑了好一阵。 “明军？港口？” 终于，他惊醒过来了！ “明军这么快就打来了？” “不可能是郑成功的兵！我估摸着应该是李定国的人.....之前李定国刚拿下广东，他肯定是想进一步吞掉我们的.....” 清醒过来的耿继茂也很快做出反应。 “把府里所有人都叫起来！从现在开始戒yan，凡是闲杂人等一律不许进来.....老李，你在家就把王府守好！可千万不能出了岔子.....” 耿继茂叮嘱道。 管家连忙点头。 “老爷，您放心吧！” 一炷香的功夫后，耿继茂来到王府大堂。当他出现的一瞬间，城中的知府与参将等人全都把目光朝他投来。 “臣等参见王爷！” “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众人给耿继茂郑重行礼。 耿继茂站到大堂之上，“行了！都这个时候了，就别扯那么多了......城外的情况怎么样？派人去看了吗？” 耿继茂问。 一名参将很快站出，“王爷，末将已经派人去侦查了！想来很快就会有消息的.....” 耿继茂点点头。 “城中如今有两万兵，这两万人全部准备好守城......” 耿继茂开始安排城中的部署状况，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他突然听到了城外的炮声。 轰。 声音虽然没那么大，可耿继茂还是惊了一下。 “大炮？” “怎么会有大炮？城外的明军肯定不是李定国.....那会是谁？” “难道是.....” 耿继茂的脸色忽然变得惊惧起来。 第一百零四章 耿氏危机 福州城下，数以万计的明军皆列阵以待。 此时天色已经大亮，北门和西门两处地方全都被明军盯住，这使得城内的耿氏兵马完全失去了从陆路逃出福州的可能。 尽管海路并没有被封锁，可拖家带口的耿氏兵马显然是不可能在明军眼皮子底下迅速转移的。 因此，城内的兵马已然摆出了一副死守的架势。 城外。 明军阵地的中军位置，朱由榔身披赤色鱼鳞甲，腰挂佩剑，一脸兴奋地骑在战马之上。 在他身旁，则是一杆龙旗挺拔矗立。一阵风呼啸而过，这杆旗帜在空中呼呼作响，俨然成了战场上最亮眼的存在。 眼看大军阵型拉开，朱由榔准备下令进攻。 然而，就在此时，前线有一名传令兵纵马赶来。 “报！” “皇上，城里的人捎来信，说是想跟您谈判.....” “谈判？” 朱由榔眉头一皱，“打都没打，有什么好谈判的？” “再说了，朕不想跟他们谈判！” 朱由榔大手一挥示意传令兵下去，而后就开始指挥前军进攻。 朱由榔并没有一上来就让士卒们扛着攻城车和云梯上去，而是让炮营搭建了一处高地，再把十门大炮全部调到上面。 如此一来，大炮的角度更高，打进城中的范围也就更加广阔。 “炮弹不要钱！只管给朕往城头上打.....” 朱由榔一声令下，明军大炮很快发射。 轰。 轰。 不过一眨眼的功夫，西城门上一片尘土飞扬。 炮弹砸落在城墙之上各个位置，原本人满为患的城头顿时被清空大片。 守军可没有跟朱由榔麾下的精兵交手过，他们对于这支明军的火力和战斗力完全是一无所知。 “报！” “王爷，明军大炮太厉害了！弟兄们损伤惨重.....” 恰逢此时耿继茂领着亲兵赶到城下，一听这话，顿时就朝城楼上赶去。岂料，快到入口处时，值守的将领直接将他挡在下面。 “王爷！现在不能上去！” “明军的大炮还在轰炸我们.....” 耿继茂可不是普通的二代王爷，虽然是继承了其父的爵位，可他在很早的时候就跟随父亲一同征战。 尤其是整个顺治年间，可以说他一直都在帮清廷南征北战。 所以，当他听到将领这样说以后，耿继茂不但没有领情，反而冲着将领开口怒斥道，“闪开！本王征战这么多年，什么场面没见过？” “不就是炮吗？有什么了不起的？” 耿继茂说完就朝城头上冲去。 一爬上城楼，眼前的一切顿时令他惊骇不已。 只见地上横七竖八躺满了尸体，断肢断臂到处都是，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其中还有部分烧焦的气味。 饶是耿继茂征战多年，见到这一幕也忍不住有些头皮发麻。 “明军大炮竟如此厉害？” 耿氏当年可是玩火器起家的。 耿继茂的父亲耿仲明曾在登州孙元化的麾下，作为当时最先进的一支明军火器部队，耿氏后来投降了清廷，也由此凭借火器帮助清廷解决了诸多难题。 其后耿氏南下征战，也特地在军中装备了大量火器与大炮。 所以，作为行家的耿继茂一瞧，便知道明军火器的威力已经远超出他们现在所拥有的火器。 “这仗还怎么打？” 耿继茂忍不住气馁道。 恰好就在耿继茂查探城楼之时，明军的炮声再度响起。这回一枚炮弹不偏不倚朝着耿继茂身边不远处的位置砸了过来。 轰。 一道爆炸声响起。 耿继茂甚至都没反应过来，就被身旁的气浪直接掀飞出去。他整个人重重砸落在地，而后满身是血陷入昏迷。 “王爷！” 城楼下的将领们全都慌了。 一群人疯了一般朝耿继茂冲上去，亲兵们最先上前，四五个人抬起耿继茂就朝城楼下赶去。 “军医！” “叫军医过来.....” 城内陷入一片慌乱，城外则是炮击终于结束。 朱由榔抽出腰间长剑，对准西城门所在的方向就一声令下，“冲！先登者赏万钱，升三级.....” 话音落下，前军的步卒扛着云梯就朝城头上冲去。 手持汉阳造的士卒们则紧随其后。 明军声势浩大，光喊杀的声音几乎都要淹没整座城池。 城内的守军此时也被吓怕了，可在守将的指挥下，守军们还是不断朝城头上赶去，试图抵挡住明军的进攻。 双方的厮杀从这一刻开始。 靖南王府。 受伤的耿继茂被马车送回府邸之中，当他被抬进王府的那一刻，府邸里顿时乱成一团。 “大夫在哪？” “快.....” 此时军医还未赶到王府，众人都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作为儿子的耿精忠更是站在耿继茂门前焦躁不已。 “王爷醒了.....” “公子，老爷叫你进去.....” 管家的一声喊叫让耿精忠欣喜若狂。 耿继茂可不止他一个儿子，虽然另外两个儿子都在京城当人质，可没有人敢保证耿氏的家业将来就一定可以由他继承。 “父王！” 耿精忠一路连爬带滚来到屋子里。 此时屋子里仅有寥寥数人，除军医外，就只有耿精忠麾下大将赵斌和其弟耿继麟。 这两人一个是宗族，一个则是军中的实权派将领。 两人互相制衡，可以说是耿氏最核心的人物。 “精忠！” 躺在床上的耿继茂奄奄一息，此时脸色一片病态的白皙，仿佛失去了所有生机。 他用最后的力气喊出一句，又朝耿精忠伸出了自己的左手。 “父王！” 耿精忠挤出几滴眼泪，整个人看起来伤心不已。 “别哭！我耿氏的儿郎只能流血......” “为父.....恐怕不行了！从现在起，你代替为父负责军中所有事务！” “为父会上书给皇上的，将来你就是我耿氏一脉的继承人......” 耿继茂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更是眼睛缓缓闭了过去。耿精忠看着这一幕忍不住伸出手指去探耿继茂的鼻息，下一秒，他的嚎哭声便响彻王府。 “父王薨了.....” 第一百零五章 入城 靖南王府。 耿继茂一死，王府内一片嚎哭之声。在短暂的痛哭之后，耿精忠也赶忙站起身来。 他把目光落到一旁的领兵大将赵斌跟族叔耿继麟身上。 “赵总兵！” “阿叔！” “你们二位皆是父王的左膀右臂！如今时局至此，你们可愿辅助我处理耿氏的所有事务？” 耿精忠一说，两人当即跪在地上表明态度。 “公子，臣等皆愿听从你的号令！” 见两人都表了态，耿精忠这下顿时放心了！ “好！” “既是如此，那本公子有些事情需要马上做出安排！” 耿精忠很快叮嘱起来，“赵总兵，西城门那边战事激烈，如今必须有你这样的老将坐镇才行.....” “我想让你马上过去，继续带领城中兵马守城.....” 赵斌当即拱手，“末将得令！” 赵斌说完就打算离开，可就在这时候，耿精忠伸手将他拦下，“父王薨了的事情，还望赵总兵暂时保密......” “如今正值非常时刻，一旦将士们知晓父王的死，我担心恐怕会军心大乱.....” 赵斌沉思片刻，点点头。 “公子请放心！末将知道该怎么做！” “好！” 赵斌这下走了。 他一走，耿精忠便把目光投到自己的族叔耿继麟身上，“叔父，您是我们自家人！父王不幸战死，侄儿想把治丧之事交到您的手上......” “有您在，我们耿家上上下下才不至于乱套.....” 耿精忠道。 耿继麟听到这话也当即拱手。 “精忠，你就放心吧！你父王的事情暂时不会传到府邸外去的.....府里的事情我来操办就成......” “有什么需要叔父帮忙的尽管告诉叔父......” —— 就在靖南王府正悄然进行权力交接的同时，城外西侧的明军阵地上，朱由榔已经等得颇有些不耐烦了！ 他派出的数千精兵一度打到城头之上，可惜最后还是被守军给不要命地推了回来。 眼看战事如此，朱由榔也当即做出决断。 “来人！把掷弹兵全部派上去.....” “再朝城头上冲一波.....” 仓库中的五百枚手榴弹可全都被朱由榔给拿出来了！ 为此他一早就专门培训过一些掷弹兵，这些人臂力大不说，扔东西的时候也又远又准，若是派他们上去，那必定能够一鼓作气拿下西城门。 “杀！” 明军的又一波冲锋出现。 数以千计的精锐爬上城头以后并没有着急推进，而是占据一处城墙等着身后的攻城车架上来。 当攻城车的梯子搭到城墙边上之后，后续的掷弹兵迅速成群结队往上爬。 城头的守军见状也知道明军要使坏，可等到他们朝上面冲的时候，掷弹兵已经爬上一半。 “扔！” 在一道道命令下，掷弹兵手里的手榴弹迅速落到守军队伍中。 在守军一窝蜂扑上来的时候，手榴弹简直就成了大规模杀伤性武器。 轰。 轰。 爆炸声不断响起。 守军队伍死伤一片。 趁着这个间隙，城外的神机营终于爬到城头之上。这回守军的末日到了，神机营士卒迅速结成小队，以六人为一组，开始朝着不同方向进攻。 砰。 砰。 近在咫尺的距离，凡是被汉阳造射中的士卒完全没有任何抵抗的能力。 守军也将准备好的火绳枪取出，守在城墙一端打开抵御明军的进攻。可惜，他们的填装效率实在太慢，等火绳枪射出一发的时候，手持汉阳造的士卒早就已经冲到阵前。 “上刺刀！” “杀！” 神机营士卒一阵冲锋，城头上的守军尽数溃败。 一炷香的功夫以后，西侧的城门从里面打开。朱由榔见状果断带着中军迅速朝城中杀去。 明军如同洪水一般涌入福州城内，局面完全发生了转变。 一侧城门失守，城中士卒便彻底没了信心，溃兵到处都是，无数人扔掉兵器盔甲开始逃命，甚至还因为太过拥挤发生了踩踏事件。 “出了何事？” 街道上，正领着亲兵迎面赶往西城门的赵斌拦住一名溃兵追问道。 “大人，西城门被攻破了！明军已经入城了......” 溃兵说完就跑路了！ 赵斌听到这话脑袋都快炸了！ 思虑好一阵之后，赵斌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他把麾下亲兵全部召集起来，而后，竟然朝着明军所在的方向冲了过去。 冲到街面上的时候，赵斌遇到了城中参将李致。 李致也是守卫西侧城门的将领之一，作为军中老将，在战败之后李致没有选择拼死抵挡，而是带着麾下仅剩的十几名士卒逃命。 “大人，快走！” “明军追来了.....” 李致忍不住开口提醒。 可赵斌只是冷冷地瞪了他一眼，眼神中有鄙视，有不屑，还有一种视死如归的勇敢。 瞪完之后，赵斌都没有停留，便继续骑着马走了。 “唉！” 看到这一幕的李致满脸羞愧，思虑片刻之后，他还是一咬牙选择转身跟上赵斌。 “走！跟老子杀回去！” “大不了就是一死！人死鸟朝天，怕个蛋......” 赵斌一行很快遭遇明军。 就在他身后的李致摆出一副准备死战的姿态时，令他震惊的一幕很快发生。只见赵斌留在原地开始冲明军大声喊话，“我是福州总兵赵斌，我要投降！” “千万不要杀我，我知道靖南王府在哪！我可以给你们带路.....” 此话一出，赵斌身边的人全都愣住了！ 他们原以为跟着自家大人是来要送死的，是要为了耿氏而战死的。却没想到，自家大人从一开始就是要来投降的。 不仅要投降，还要背叛自己的老主子耿氏！ 李致此时满脸如同吃了屎一般铁青。 他想要逃走，可已经没有机会了！于是，在明军士卒围上来以后，李致也只能无奈地长叹一声。 “唉！” 李致翻身下马，把手中兵器全扔到地上。他唤来身旁亲卫，又让他们帮自己卸掉铠甲，而后一屁股坐到地上。 降是降了，可李致越想越气。尤其是看到赵斌一脸讨好地跪在地上行礼之时，李致终于是再也忍不住了！ 他猛地从地上一跃而起，紧跟着扯开嗓子朝赵斌所在的方向大吼一声，“赵斌，我曹你x......” 第一百零六章 夺城 就在福建那边也进行大战之时，远在南京的李定国已经顺利入城。从正阳门进入城中以后，李定国立即率兵前往仪凤门。 早在他派士卒在热气球上面观察的时候，李定国就发现清军主力集结在那里。 只不过，出乎李定国预料的是，在鳌拜得知明军已经破城之后，鳌拜的第一反应就是带上麾下所有八旗兵迅速逃跑。 “王爷！追不上了，狗日的鞑子全都从钟阜门那边逃了.....” 内城之中，刚走到一半的李定国就收到了麾下骑兵斥候的禀报。得知鞑子全部出逃之后，李定国并未下令追击，而是派出一名士卒前去通知郑成功。 “去告诉延平王！鞑子从钟阜门跑了，就说本王与他约定好一同追击，务必将鞑子给一举歼灭.....” 李定国对传话的士卒道。 “诺。” 士卒很快走了。 可李定国却没有按他说的这样做，而是继续带兵前去，打算将仪凤门和定淮门这几处重要的城门牢牢掌控起来。 “王爷，您不是说去追鞑子吗？怎么现在.....” 在一行人前往仪凤门的时候，跟在李定国身旁的义子李骏忍不住开口问了一句。 李定国听到这话笑笑。 “义父是故意骗郑成功的！” “他这人怎么会跟我们一起去追鞑子？当初战事打成那样他都不来，如今鞑子已经败了，他想的一定是先占领各处城池.....” “这家伙以为孤会再度上当吗？不可能的！如今南京城是被我们攻破的，那为父就不可能把南京城让给他......” 说着，李定国还给李骏下了一道命令，“李骏，孤给你调拨一千骑兵，你赶紧去接管仪凤门，知道吗？” “若是有郑军已经入城的话，直接将他们赶出去！不要怕动手，出了什么事情孤给你撑腰......” 李骏似懂非懂点点头。 “儿臣明白。” 另一边。 当郑成功得知清军已经跑路之时，他多少也松了口气。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李定国派来的传令兵来了！ 对方一路纵马赶来，将李定国的原话告知郑成功。 “什么？” “追击鞑子？” 郑成功略一迟疑，眼珠子转了两下之后，当即装出一副信誓旦旦的模样给对方回应，“好！” “你去告诉晋王，我会马上派兵从水路去拦截鞑子的......此战我们一定要将鞑子彻底剿灭！为皇上回京扫平障碍.....” 传令兵一听这话当即兴奋起来。 “王爷，末将一定会将您的话传回去的！” 传令兵走了！ 郑成功则是看着对方的身影冷笑一声，然后立即吩咐前军进入仪凤门驻扎。不过，考虑到鞑子有可能从江面上渡船逃走，郑成功还是多少提供了一些帮助。 “调十艘战船去江面上巡视，发现鞑子的话可阻拦他们......万一发现不了，那就回来吧！” “诺！” 此时，郑成功派去的前军已有部分进入凤仪门内，当郑氏的兵试图从里面打开城门之时，却发现里面早已经被鞑子堆积的石头与木头堵死了！ “他娘的！” 郑氏的先锋营中，一名叫刘牢的将领忍不住骂了一句。虽然他很头大，可他还是继续指挥爬进城内的士卒们开始搬运。 “弟兄们，都加把劲儿.....先把这些东西给搬光！” “搬光以后王爷和其他弟兄就能入城了......” 光说还不够，刘牢甚至还亲自上去搬运石头和滚木。主将都如此了，下面的士卒们也只能照做。 可就在一群人正搬运石头的时候，李骏带着亲兵们赶了过来。 一见城门还没被打开，李骏顿时大喜。 他翻身下马来到城楼之下，见到郑军士卒以后立即板着脸问道，“你们在干什么？谁让你们在这搬东西的？” 郑军士卒先是一愣，而后纷纷看向身为主将的刘牢。 “牢大，这小子是来找茬的吧？” 一名小兵对身旁的刘牢说。 “别急！让老子去看看！” 刘牢直接朝着李骏走过去。 “这位弟兄，你们是哪个部分的？我是延平王麾下的游击将军，不知道你是.......” 刘牢企图用自己的官职吓到李骏，可李骏听到这话顿时笑了。 “游击将军？” “告诉你，小爷我是晋王麾下参将，而且这个参将还是皇上亲自封的......” 李骏一脸傲气道。 官职大没什么，但主要的还是皇帝亲封！这可比他们的官职名正言顺多了！ 刘牢一听也当即换了语气，“大人，我们是奉延平王的命令来搬运这些重物的......我们几万大军就在城外，延平王正等着入城呢！” 李骏摆摆手。 “那也不行！” “我们晋王是奉皇命来接管南京城的，难道你们延平王的面子比皇上还要硬？” 这话一问，顿时给刘牢整不会了！ 就算是，他也肯定不敢说出口。一旦被抓住把柄，那到时候他可就完蛋了！皇帝或许收拾不了郑成功，但一定能收拾他这个小小的游击将军。 李骏也不再废话，当即大手一挥，就让手下人把城内的郑军士卒全部抓起来。 “各位弟兄，你们打仗也累了，我先给你们寻个地方，让你们休息休息，再吃点东西.....” “这里就交给我们来接管了.....” 李骏拱手道。 刘牢一脸惊慌，“不行！这不合规矩.....” 没等他挣扎，两名明军士卒冲过来就将他按在地上。 其他士卒同样如此，爬进城中的也不过就上百人，在上千名明军士卒的控制下，城内的郑氏兵马很快全被控制起来。 “来人！” “找东西把这里全部堵住！没有王爷的命令，不许任何人擅自打开城门......违令者，杀无赦！” 李骏下令道。 “把咱们的旗帜放到城头上，让城外的郑军知道，这里已经被咱们的人给控制住了......” “诺！” 很快，李定国的旗帜打在了城头之上。 在城外等了许久的郑成功本来都有些等不急了，结果抬头一瞧，竟发现城头上忽然出现了李定国的旗帜。 郑成功顿时大惊失色。 “怎么回事？为何城头上不是我们的旗帜？” “难道......李定国到了？” 第一百零七章 装聋作哑 仪凤门的城楼之上，明军正在打扫战场。 这里倒下了不少的清军士卒，害怕出现疫病的李定国第一时间派人将尸体清理干净，同时重新调整对城池上方的防御。 各种工作都在有条不紊进行着，李定国也坐在城楼下方的一处营房中聆听李骏的汇报。 “义父，刚才延平王派人在城楼下喊话！他要咱们把城门打开，放他们入城......” “还要让咱们把城里的郑氏家眷全部放掉.....” 李骏说。 李定国听到这话不屑地笑了一声。 “让他们入城？城池是老子攻破的，跟他郑成功有什么关系？” “要不是老子，他现在指不定跟鞑子打成什么样呢！” 李定国说着问出一句，“城中还有郑氏家眷？” 李骏愣了一下。 “末将不知！” 李定国冲一旁的部将靳统武招招手，“老靳，你去城中找几个俘虏问一下，看看郑氏的家眷到底是什么情况.....” “不要伤害那些家眷，不过，也不要着急放了他们.....” 靳统武点点头。 “末将领命。” “义父！” 李骏此时又询问起来，“那郑军要是见咱们不开城门再攻城怎么办？” “你小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笨了？” 李定国反问道，“他都敢攻城了！你不知道打他啊！郑氏之前怎么对我们的？他郑成功可是领着七万兵马来衡州收拾我们的，要不是皇上来得及时，恐怕现在我们都快过头七了.....” “都这样了你怕个卵.....为父告诉你，只要郑军敢乱来，那你就不要客气！给老子往死里揍，出了事老子给你兜着.....” 一听李定国这话，李骏赶忙点点头。 “义父，我明白了！” “那孩儿继续去城头上巡逻了！要是再碰到郑氏的兵，孩儿非得好好呛他们一顿.....” 同一时间。 守在城外的郑氏大军此时也陷入进退两难的地步。 进的话，城里面是李定国，攻城并不是一个好的选择，现在他们的伤亡已经不算小了！ 退的话，城里面还有那么多的家眷，而且，没有人甘心南京城被李定国麾下的明军夺走！ 中军位置，郑成功此时陷入纠结之中。 “该死的李定国！要不是他的话，我们就能把南京城给拿下来了.....” “这厮简直就是鼠辈！背信弃义，他不是说带兵去追鞑子吗？怎么这个时候又派人把城门守住了？” 郑成功忍不住咒骂起来。 “不行！” “必须给他们一点颜色！” 郑成功越想越气，干脆命令麾下将士再度集结。 当大军再一次集结起来之后，郑氏兵马又一次朝城头上发起了进攻。只不过，这一回他们没有贸然扛着云梯和攻城车往上冲。 郑成功特地派了一批将士在城楼下冲着明军喊话。 “尔等皆为明人，为何将我们拒之门外？” “速速打开城门，否则我们就不客气了.....” 一阵喊话之后，城头上完全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明军压根儿没有搭理郑军。 这下郑成功也不客气了！当即下令开始猛攻。 命令很快传达下去。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城头上忽然出现了一点动静。只见一队又一队的明军士卒突然推出一批大炮对准城外。 尽管郑成功没见识过明军炮火的威力，可他只瞧了一眼，他就知道那是明军的炮营。 “李定国想做什么？” “难道他真要跟我们动手？” 郑成功眉头紧皱，咬牙切齿。 下一刻，城头上的一尊大炮对准郑氏前军的阵地旁边开了一炮。 轰。 一道爆炸声响起，郑氏前军旁边的土地上炸出一个大坑。 爆炸掀飞的尘土一时间散落各处，大地的震颤也令郑氏大军颇感震惊。 “这是明军的大炮？” 郑成功面露惊骇之色。 他征战多年，什么样的大炮都见过。 从红夷大炮到西洋人的大炮，可以说这片土地上使用过的大炮他都有所了解。但明军的这一款炮他却完全没有头绪，不但认不出来，还不知道对方到底是什么来头！ 不过，他唯一清楚的一点，那就是明军这款大炮的威力是强于红夷大炮的。 “这是在威胁我们？” 郑成功知道明军是不可能打偏的，那么就只剩下一种解释。 打偏是明军故意为之，他们是为了给郑氏一个警告！若是他们要强行攻城的话，那么下一发炮弹就一定会落到郑军的队伍中。 “李...定...国！” 郑成功简直恨得牙痒痒。 “好！” “这个仇，孤可是记住了！” 考虑到将士们攻城已经十分疲惫，为此，郑成功终于是下定决心暂时收兵！虽然他不喜欢李定国，可他知道，李定国一定不会伤害城中的郑氏家眷。 家眷们在李定国手中，一定要好过在鞑子手里。 鞑子是没有人性的，但李定国不是。 呜！ 收兵的号角声终于响起，此时傍晚已至，疲倦不已的郑氏大军开始撤离。他们可没打算在城外安营扎寨，而是为了安全全部都回到自己的战船上去。 作为水师，战船对于他们而言有时候比陆地更安全。 回到主舰上之后，郑成功思虑再三，最终叫来了自己的心腹陈泽。 “孤需要你走一趟！” “你想办法进城见李定国一面，你就问他，他到底要什么条件才能让出南京城？” 郑成功说，“还有.....你问他如何才能释放城中的家眷？” “只要他提出要求，孤凡是能满足的都会尽力满足他.....” 陈泽听罢朝郑成功拱手。 “末将得令！” 陈泽说着就带上几名护卫，而后趁着夜色坐上小船一路朝岸边划去。待上岸之后，陈泽也继续朝仪凤门的位置继续赶去。 很快，他带着护卫们来到城下。 当他禀明来意之后，守军立即赶去禀报李定国。 “谈判？” 李定国听到这话忍不住笑了出来，“难道郑成功以为我还能把南京城还给他们？这可不是他们郑氏的地盘！他怎么好意思问孤索要的？” 第一百零八章 还是不可能还的 亥时。 此时南京城内外都陷入一片静谧。 西北侧的一处明军军营之中，李定国正在听麾下将领靳统武禀报城中家眷的情况。 “王爷，末将带人去查了！郑氏家眷如今有好几万人，之前被鞑子抓了以后关在大理寺之中.....” “末将已派人给她们送去粮食，将她们换了一处地方安置！” 靳统武道。 “几万人？” 李定国有些意外，“郑成功这是连老巢都让人端了啊！” “难怪那么着急让孤把家眷给送出去.....” 靳统武继续说下去。 “除了家眷们，末将还找到了郑成功的侄子。此人自称是郑宽，乃郑成功麾下的将领.....” “他看起来有点惨！鞑子对他用了大刑，他的腿都断了，以后恐怕是很难站起来.....” 听到郑宽的名字，李定国忍不住摇头叹息一声。 当初在安南的时候他可是见过郑宽的，对方虽然是郑成功的侄子，可对于他这个名将也是颇为尊重且服气的。 如今竟然被鞑子折磨成这样，想来恐怕也是吃了不少的苦。 “罢了！” “你派大夫给他好生诊治一下，然后等一下顺便将他送还给郑成功.....” 李定国说。 “那其他的家眷们如何处理？” 靳统武问。 “这倒是不必着急！” “现在家眷们在我们手中，郑成功就不敢轻易攻城.....这些可都是我们的人质！” “末将明白了.....” 正在此时，营帐外的亲兵走到门口。 “王爷，延平王的使者已经带来了！” “孤知道了！” 李定国说，“你让他进来吧！” 说着，李定国给靳统武摆手，“你去找人把郑宽带过来！” “诺。” 靳统武走了，陈泽却在此时进入营帐之中。 一见李定国，陈泽当即拱手行礼。 “下官陈泽见过晋王千岁！” 陈泽看起来不卑不亢。 “陈将军，延平王此番派你前来所谓何事？” 李定国问。 “晋王，您这不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吗？南京城中有我郑氏的几万家眷，还有许多我郑氏的粮草辎重.....” “如今战事既已结束，晋王是不是也该把南京城归还给我们？” 陈泽的话让李定国忍不住笑了。 “南京城有你们的家眷不假，可谁说这是你们打下来的？” “再说了！什么叫归还？南京城可是朝廷的地盘，是大明太zu皇帝开国的龙兴之地.....” “孤可是受皇上委派，特地前来夺回旧都的，你现在说把南京城归还给你们？南京城何时变成了你们的？” 陈泽是个武将，讲道理也说不出太多，于是只能继续跟李定国争辩。 “晋王，若不是我们在仪凤门吸引清军主力，您认为您能这么快带兵攻进南京城吗？” “您说是皇上委派您夺回旧都的，那末将想问，您可有皇上的圣旨？” 李定国也不回答其他的问题，只是开口说，“圣旨自然是有的，可没必要给你们看.....要不了几天，皇上就会带兵赶回南京的.....” 这一下陈泽实在没什么可说。 毕竟，郑氏哪怕私下里不愿意听皇帝的，可表面上还是要装出臣服的样子。否则，李定国完全可以以此为借口攻打他们。 一旦被打成叛逆的话，那郑氏在陆地上恐怕就很难立足！ 就在双方僵持起来的时候，靳统武再度出现在营地外面。他命人用担架将郑宽给抬了进来。 当郑宽出现在陈泽面前的那一刻，陈泽脸上先是一愣，紧跟着整个人愤怒不已。 “晋王....你们....” 陈泽误以为是李定国派人干的，正打算开喷，不料郑宽先一步叫住他。 “陈大哥！” 郑宽坐在担架上朝陈泽伸手，“我是被鞑子拷打成这样的！是晋王他们救了我，还给我找了大夫.....” 郑宽脸色惨白，奄奄一息躺在床上。 说话之时，眼里还流出了泪水。 “大夫说，我以后再也下不了床.....我的双腿.....废了！” 郑宽差一点儿就要哭出声来。 陈泽看到这一幕再也忍受不了，他一把拽住郑宽的手，整个人的脸都扭曲成一片。 “狗日的鞑子！我曹他娘的.....” “兄弟，你放心，大哥一定会帮你报仇的.....” 要不是还有李定国等人在，陈泽恐怕要抱着郑宽嚎啕大哭起来。 “晋王，末将谢您为对阿宽的救命之恩！” 陈泽一改之前的态度，竟直接跪在地上冲李定国叩首行了一个大礼。 李定国这回也不再摆出傲慢的姿态，他主动上去将对方搀扶起来，“陈将军，不必多礼！” “我与郑宽也是相识的，救他算不得什么事情.....” “你快将他带回去吧！南京城里的大夫我都找过了，目前没什么法子让他恢复.....你可以让延平王再找人试试！说不定情况也没那么糟.....” 李定国说。 陈泽朝着李定国一拱手，此时也没脸再提归还城池的事情。 “晋王，您看.....城中将士的家眷，能一并交还给我吗？” 陈泽问。 李定国这时候再度打起马虎眼，“家眷之事不急！孤已经命人将她们妥善安置，你放心，我和延平王都是皇上的臣子，之前更是早就相识，我不会亏待你们的人.....” “但现在大晚上的，几万人转移起来也不方便.....还是换个时间再交接给你们.....” 李定国都这样说了，陈泽也自然没什么好反驳的。 于是，他果断告辞带着郑宽和护卫们离开了。 —— 江面上，郑成功的战舰之中，回到船舱的郑宽与陈泽第一时间前去拜见。 “叔父！” 郑宽被护卫们抬着出现在郑成功面前的那一刻，郑成功整个人“噌”地一下站起身来。 “阿宽，你这是.....” 郑成功一脸心疼，“你的腿.....这是李定国干的？” 郑宽摇摇头。 “叔父，是鞑子干的.....” 郑宽说着，就把之前城池失陷的事情一一讲出。原来，当日鞑子玩了命攻城之后，郑宽一直带着残兵守在皇城内抵抗。 可惜，最后鞑子兵力太多，残兵全被杀光，只剩下郑宽一人身受重伤晕倒过去。 后来他被清廷关在地牢之中，一直用尽酷刑各种折磨，直到城池被明军攻破，他被李定国的人给救了出来。 郑成功本以为郑宽已经战死，可没想到，郑宽竟然还活着。如此情况下，哪怕城池失陷，一向严厉的他也实在不人心继续责怪。 “阿宽，你受苦了！” “叔父，回来晚了......” 第一百零九章 郑氏的谋划 江面上的风很大，尤其是到了夜晚的时候。一股风从甲板外面刮进船舱，顿时让船舱里多出了几分凉意。 好在郑成功早就命人准备好了炭盆，此时的他，正在炭盆前与郑宽相对而坐。他麾下的大将陈泽也在一旁。 炭盆上温着一壶酒，待其冒出热气之后，郑成功将酒壶拿起，从中倒出一杯递到郑宽面前。 郑宽这时候被安置在椅子上，坐起身子的他已经没有了之前的颓丧。他接过郑成功递来的酒，然后将其放到一旁的架子上。 “阿宽，叔父知道你喜欢这一口.....” 郑成功说，“以前不让你喝是害怕你喝酒误事，这一次你立了功，叔父准许你喝个够.....” 此时的郑成功看起来没有一点王爷架子，倒像是一个长辈一般，开始给郑宽细心叮嘱起来，“如今你虽然受了伤，可你依然是我郑氏子弟，叔父不会让你颓废下去的.....” “以后，你就负责军中的后勤辎重.....有些账目的事情交给别人叔父不放心，你去管的话叔父就不担心了.....” 郑宽怎么可能不明白这是郑成功对他的安慰。 可如今他已经这幅模样，他唯一能做的也只能是听之任之。 “叔父，您放心吧！侄儿是郑氏子弟，不会给您丢脸的.....” “好！” 郑成功听到这话多少放心一些。 他举起酒杯就打算跟郑宽碰一下，“咱爷俩走一个！” 郑宽端起了酒，却没打算着急碰上去。 “叔父，侄儿有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嗯？” 郑成功看向吞吞吐吐的郑宽，“有话就说！怎么跟个娘们儿一样？” “侄儿觉得，如今南京城已不适合我们郑氏.....” 此话一出，郑成功与一旁的陈泽都愣住了！ 郑成功并没有着急生气，而是出声询问，“为何这样说？” “侄儿刚刚听了您跟陈大哥聊的.....现在南京城已经被李定国拿下，他麾下兵马虽然不多，可侄儿了解他的性子，他说皇帝要来，恐怕过不了多久皇帝就真会赶到南京.....” “对于朝廷来说，夺回南京的意义重大，一旦皇帝回来，那江南的半壁江山一定稳了......” “侄儿在安南的时候见过皇上，咱们这位皇上并不是之前传闻中那样的。以前总说皇上懦弱，只知道逃跑，可侄儿觉得并不是，咱们这位皇上的野心很大，而且，他对于郑氏也根本就不相信.....” 郑宽一点点给郑成功讲解自己的想法，“侄儿觉得，如今这情况我们再争夺南京城已经没有任何意义！我们能跟李定国争，可我们总不能跟皇帝争吧？” “侄儿认为，与其在这里浪费时间，不如我们顺着长江北上，趁湖广各地还未完全被朝廷夺回，我们可以出兵将武汉等地攻占下来.....” “只要能控制长江上游，那朝廷在南京的话也必定是如鲠在喉.....一旦发生什么变故，我郑氏水师便可顺江直下，不过数日功夫，就能从水路攻到南京.....” 郑宽的话让郑成功不耐烦的表情忽然转变成惊喜。 他与陈泽对视一眼，本打算询问一下陈泽的想法，可只是一眼他就从陈泽脸上看出了赞许与期待。 郑宽此时还没有说完。 “叔父，孩儿认为我军的优势是水师，可劣势同样是只有水师。” “我郑氏水师不敢说是天下无敌，却也是当世一等一的精锐，几乎找不到什么像样的对手.....” “但打天下只有水师是不行的，我们可供陆战的军队太少，别说是跟鞑子交战，就是跟李定国交战也占不到便宜.....” “拿下武汉的话，我们以此为根基，可招募更多的步卒训练陆战.....此外，进可以前往中原和陕西，也可从继续沿江北上进入四川.....” “如此一来，我军的水师依然保留，但陆战水平和兵力也一定会有更大的提升.....” 郑宽终于说完了自己的想法。 郑成功此时已经是陷入沉思。 郑氏本来就是在海上发家的，之所以这么多年一直能保持足够的兵力和战斗力，还能保证养活这么多的兵马，靠的主要就是海上贸易。 这是郑氏的命脉！ 可一旦拿下武汉，选择以此作为根基的话，恐怕从此以后郑氏就要跟海洋告别了！ 毕竟，到时候南京成了朝廷的地盘，郑氏要通过南京去做海上的生意恐怕不太现实。 从陆地上出发的话，那路途实在太过遥远，成本又实在太高！ “除非.....派一部分人留守台湾！继续把台湾当成大本营去经营.....” 郑成功心道。 “这样既能保证财源，也能在陆地上站稳脚跟.....” 毫无疑问，郑宽提出的方案是相当冒险的。 对于郑氏这样一艘大船而言，转向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一旦做出改变，很有可能会影响到郑氏的存亡。 思虑许久以后，郑成功还是拿不定主意。 于是，他当即命船舱外的亲兵把麾下将领全部叫来。 一个时辰后，郑氏的高级将领及文官全部来到船舱。当郑成功把郑宽的想法告知众人以后，众人一时间也陷入争吵之中。 “王爷，此计甚妙！武汉乃九省通衢之地，去了那里，我们便能占领更大的地盘，也自然就有了更多的资源.....” “没错！海上漂着总归不是办法，还是有个落脚的地方比较好！况且武汉在上游，对我们来说是有利的.....” 文官们倾向于前往武汉，他们在海上的作用不大，可一旦占领了更多土地，那他们的价值显然就能发挥出来。 可武将们对此却有不同看法。 “王爷，不能去啊！咱们回福建不行吗？打得过就打，打不过还能去海上.....到时候谁能拦得住咱们？” “去了武汉有什么好的？一旦长江下游被锁死，到时候咱们想逃可都逃不掉了.....” 武将们一个个情绪激动，纷纷叫嚷着要回到福建。 郑氏的将领中多数都是擅长水战的，虽然武汉也有长江，可江面上作战跟海面上作战可是不一样的。 一旦去了武汉，将来他们这些水师将领的地位恐怕就完全不一样了！ 郑成功将众人的反应看在眼中，他当然明白手下这些人的小心思，可如此重大的事情，也让他一时间犯了难。 “此事改日再议！” “明日先派人去让李定国把家眷们送出来.....城他不想让，难道连我们的人也不想给了？” 第一百一十章 姚启圣 福州。 靖南王府。 明军已经入城，数万人将这座城池牢牢掌控。在福州总兵赵斌的带路下，朱由榔一行很快进入王府。 耿氏一族此时已然逃无可逃，于是，耿精忠果断领着全部族人跪地乞降。 王府中的大堂上，朱由榔独坐一张紫檀木圈椅之上。 在他身边两侧，则是麾下的亲卫兵马。他们部分手持汉阳造，部分则手持短刀，纷纷把目光落在院子中间的一群人身上。 这些人就是耿精忠为首的耿氏族人。 此刻，所有人都跪在地上，等待着皇帝的裁决。谁都知道，皇帝只需要一句话就可以决定他们的生死。 只不过，朱由榔一直都没发话，似乎还在思索着什么。 见到这种情况，耿精忠有些忍不住了。 “皇上，臣其实早就想投降朝廷了！当初我们耿氏被迫降清也是无可奈何的.....” “现在您来了，我们刚好可以重新为朝廷效力.....” 耿精忠开始吹捧起朱由榔来，“天底下谁不知道您是堪比尧舜的圣君！云南一战大败吴三桂，德县一战更是将鞑子数万精锐全部击溃.....” “臣当初听到这件事情的时候，可是高兴地痛哭流涕.....特地在城外祷告上天，希望老天爷可以让您尽快打回大明.....” 耿精忠的话让朱由榔忍不住笑出声。 他当然知道这是马屁。 “既然你这么欢迎朕，那为何朕带人出现在城外的时候你们要死守？” 朱由榔质问道。 耿精忠这下被噎住了。 不过，他很快就做出决断，“之前都是臣的父王在指挥！臣与府中家眷并未接触过军中之事，所以不知道是皇上您来了.....” “臣说句大不敬的话，我父王也是老糊涂，要不然怎么会给鞑子卖命呢？” “好在如今他已战死，我耿氏一族上下皆为大明忠臣，自然不会再干出悖逆皇上的事情.....” 耿精忠这话让朱由榔暗暗摇头。 “这家伙为了活命连老爹都能出卖！虽然知道是瞎说，可能做到这一步实在是不容易.....” “这样的人，倒是合适当做一把刀去干一些脏事儿.....” 想到这里，朱由榔决定饶恕耿精忠及其家眷。 原因倒也简单，如今只是福州被拿下，福建的其他地方，诸如南平、龙岩、三明等地还有三万兵力。 福建的地形可是相当糟糕的，几乎没有什么平原，大部分都是山。 这种地形条件下，出兵进攻是很麻烦的，不仅后勤辎重难以保证，而且极易被对方利用熟悉地图的优势设置陷阱。 后世鬼子侵略华夏的时候也想过打福建，可它们也只是在沿海地区骚扰，根本没办法打进福建的大山。 热兵器时代尚且如此，冷兵器时代就更不必说了！ “耿精忠，朕可以不杀你！也可以保全你的族人！” “但是.....你必须给朕一个不杀你的理由！” 朱由榔说，“朕可从来都不会把无用之人放到身边.....” 此话一出，耿精忠顿时兴奋起来。 他连着往前爬了两步，对着朱由榔就拱手道，“皇上，福建还有几处有我耿氏的兵马，臣愿意亲自前去劝说，让他们全都投降朝廷.....” 朱由榔直接摇头。 “你不能去！” 耿精忠脸上有些许失望之色，不过，他没敢表露出来，而是继续开口道，“那臣就写信派人给他们送去！” “他们都是臣家族的旧部！只要臣劝说，他们大概率会投降的.....” “好！” 朱由榔大手一挥，当即让人拿来笔墨纸砚，“你就在这里写吧！等你招降了那些旧部，朕不会亏待你的.....” “臣遵旨。” 就在耿精忠到一旁写劝降信的时候，一名亲兵小跑着来到院子里面。 见到朱由榔后跪下行礼，“皇上，外面有个人自称是福建总督，说是特地来投奔您的.....” “自称是福建总督？” 朱由榔有些意外，“他叫什么？” “他说他叫姚启圣。” “是他！” 朱由榔心中很是吃惊。 对于姚启圣他还是有一些了解的。这厮原本是浙江绍兴人，顺治初年，清廷占领江南。 姚启圣特地前往通州投奔清廷，想要出仕为官。 路上他曾遇到豪强侮辱，为此，投效清廷之后，被封为通州知州的姚启圣马上公报私仇，带上衙门的兵马将土豪抓捕仗杀，后又辞官而去。 从这两件事情来看，姚启圣这厮是个没有底线的人。 别人都是被迫投降鞑子，只有他是主动前去的。公报私仇，虽然符合人性，却也说明他这人不是什么正直的官员。 不过，这厮的能力确实是有的，甚至还很不错。 鞑子后来能收回台湾，姚启圣的功劳也是相当大的。 “让他进来吧！” 朱由榔说。 “遵命。” 很快，一个穿着黑色大氅的中年男子便进入院子里。当他看到朱由榔的时候，他径直走到朱由榔下面，而后干净利落地跪地山呼万岁。 “草民姚启圣叩见皇上！”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此时的姚启圣还算是白身，所以自称草民倒是合理。 “姚启圣，朕知道你！” 朱由榔道。 姚启圣本来还信心满满，可一听皇帝这话顿时慌了。 “皇上，您听说过草民？” 朱由榔没有回答，只是问他，“你为何自称福建总督？若是今天不说出一个缘由来！朕马上就派人将你这等狂生拖出去砍了.....” 姚启圣听到这话并没有被吓到，而是压低声音对朱由榔道，“皇上，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草民想跟您找个安静的地方详谈.....可以吗？” 姚启圣说完嘿嘿一笑，看起来有些忐忑。 朱由榔略微沉思，而后带着他去了院子后面的一处凉亭中。 待院子里只剩下两人以及朱由榔的亲兵们之后，姚启圣终于开口解释起来，“草民自称为福建总督，是草民自觉有能力出任此官职.....” “如今福州已被朝廷兵马拿下，耿氏也投降了皇上，福建各地被平定不过是时间问题.....” “但草民前来不是为了这件事情！” 姚启圣话锋一转，“草民来.....是为了帮皇上对付延平王！如今长江以南几乎都已被朝廷夺回，可延平王却领兵占据南京.....” “此足以见其志向非比寻常.....若将来延平王与朝廷反目，那福建便是江南的重中之重.....” “郑氏本就是福建人，他麾下兵将也多是这里的人！到时候，他们一定会想办法进攻福建，且以此为据点.....” “若是皇上肯任用草民，草民向皇上保证，将来郑氏的水师绝不会威胁到朝廷.....” “郑氏的大本营台湾亦可被朝廷收回.....” 第一百一十一章 任命 姚启圣的一番说辞让朱由榔心中暗自惊讶。 他自己看起来也很十分满意自己的计划，说着说着脸上甚至都浮现出一丝期待的神色。 朱由榔见状不动声色，并未表露出任何情绪，而是等他说完以后突然怒斥一句，“大胆！” “延平王乃是我大明强藩，是朕的左膀右臂.....你竟然说出这些话离间我们！来人，将姚启圣拉下去砍了.....” 此话一出，一旁的亲兵马上过去将姚启圣拽住。 姚启圣没想到皇帝会这样表态，一时间有些慌了。不过他没有大喊大叫，而是在即将被拖拽出去的时候再度开口，“皇上，延平王若是真心臣服朝廷，当日为何要带兵去衡州攻打晋王？” “再者说.....即便延平王没有不臣之心，朝廷也必须提防他！” “古往今来，哪里有异性藩王可以与皇室并存的？” 姚启圣的话喊完，朱由榔终于出声叫停。 “等等.....把他带回来。” 亲兵们把姚启圣拖回，姚启圣也终于松了口气。 “朕若是留你在福建，你打算如何治理此地？” 朱由榔问。 “首先，安抚教化百姓，让他们知晓施恩给他们的是朝廷，而非郑氏.....” “其次，在厦门和福州编练水师.....朝廷如今没有水师，若是郑氏作乱，朝廷恐怕鞭长莫及.....” “之后，等待时机准备收复台湾.....至于皇上在陆地上要如何做，那草民就不知道了.....” 姚启圣说。 这可真是想睡觉就有人送枕头！ 朱由榔当然考虑过解决郑氏的问题，如今有施琅和姚启圣在。那么，解决郑氏拥兵自重的问题完全可以摆上日程。 “好！” “姚启圣听封.....朕现在封你为福建总督！” “你所说之事，这几日写个详细一点的折子呈上来.....朕给你两年时间，两年时间必须把福建水师的架子搭建起来.....” 朱由榔说。 “臣姚启圣领旨！谢皇上隆恩。” 姚启圣恭敬地跪在地上叩首行礼。 “朕还要给你派个人！” “他叫施琅.....是朕任命的福建水师提督.....从今以后，你要跟施琅好好合作！朕等着你们的好消息.....” “臣遵旨！” —— 南京。 郑成功与李定国的交涉已进行了小半月时间。 郑氏一直在要求李定国交人，可李定国却总是找借口拖延，或者干脆就让人说自己不在，总之，李定国一直都没有交人的打算。 而在与李定国交涉的同时，郑氏内部也在继续讨论北上武汉的打算。 郑成功甚至还特地派人去武汉查探了一番。 这一日，长江江面上风平浪静。午后的阳光洒在甲板之上，晒到人的身上暖洋洋的，禁不住让人感觉多出了几分温暖。 郑氏水师的主舰上，船舱之中，郑成功正在听麾下将领何义禀报武汉的状况。 为了能更好地判断武汉的局面，郑成功特地派出何义这样的军中老将。何义是中间派，既愿意北上武汉，也可以跟着退回福建。 这样的立场和能力，自然是前去探路的最佳人选。 “王爷，末将去武汉瞧了.....如今武汉那边只有少许清廷兵马留守，八旗鞑子早就已经逃了.....” “朝廷的兵力还来不及投送到那里，所以，此时若我们出兵武汉，定然能一举将其拿下.....” 何义拱手道。 郑成功坐在他的面前，听到他的话以后询问道，“以你之见，武汉可以作为我郑氏的根基吗？” 何义略作沉思，而后点点头。 “末将以为可以。” “武汉的地理位置十分便利，若是我们以此往外拓展，确实能打下更多的地盘.....” “只不过有一点，此地没有任何可以防御的雄关！若是敌军大举来袭，恐怕是根本守不住的.....” “好的一点是，我军以水战见长......即便将来发生战事，只要水师还在，我们就不必担心.....除非，有另一支更加强大的水师围剿我们，否则，进可攻退可守.....” 听完何义的话，郑成功坐在椅子上思索了很久。 好一阵，他才终于下定决心。 “好！” “既是如此，那我们就北上占据武汉.....漂在海上终究不是个事！郑氏想要谋取天下，就必须有龙兴之地.....” “福建自然是不可能的.....” 郑成功说，“台湾也不能丢！今后可以继续经营台湾，保证郑氏在海上的各种贸易.....” 如今留守台湾的是郑成功的长子郑经。 作为延平王世子，郑经是被当做接班人培养的。若是由他亲自留守，倒是也能稳住军中的人心。 不过，目前台湾的兵力是不够的，必须再派一部分人回去才能安心。 考虑好之后，郑成功突然让人拿来笔墨纸砚，而后便开始亲自写信。 片刻之后，他将书信封存起来，派人将其送到李定国手中。 —— 南京城内。 拿下南京城以后，李定国便住到了军营中。尽管城中并不缺王府，可他并未有任何僭越的举动。 帅营中，李定国正一边进食一边与麾下将领商议军务。 就在这时候，郑成功派人送来的信到了。 “王爷，郑成功派人给您送了一封信过来！” 亲兵在营帐外禀报。 “拿过来！” 李定国接过书信翻看起来。 本以为郑成功又是来索要人质的，可令李定国诧异的是，书信上的内容完全出乎了他的预料。 “晋王，我军在南京停留太久，如今粮草已难以为继.....既然你帮皇上拿下了南京城，那我郑氏也该离开了！” “如此的话，晋王可否把将士家眷尽数交给我们.....承蒙晋王照顾多日，孤感激不已.....” 书信看完，李定国陷入沉思。 郑成功可不是一个轻易低头的人！哪怕只是在书信中低头，那都已经算得上是极其罕见。 如今他不但低头，还要带领郑氏兵马离开南京！这实在是让李定国忍不住怀疑起来！ “难道郑成功这家伙又有什么鬼点子？” 李定国想了半天都没想明白。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又一名亲兵从外面赶来禀报。 “王爷，方才郑氏船队中有一批舰船已经离开了.....” “嗯？” 李定国惊疑起来，“他们朝哪个方向走的？” “东面！” “真走了？” 这下倒是让李定国摸不着头脑了！ 第一百一十二章 北上 仪凤门上，李定国穿着一身轻甲匆匆赶来。 得知郑成功的船队已有部分离开之后，李定国多少有些不敢相信。正因如此，他特地赶来观察长江上的状况。 此时此刻，江面上依然有数以千计的战船。 只不过，这一批战船中，已经有几十上百艘陆续朝着镇江方向离去。而且，离开的这些战船都是大型的主力战舰。 “奇了怪了！” 李定国越看越是想不明白，“郑成功就这么撤了？孤还以为他要跟我们较量一番......” “这不像是他的风格啊！” 李定国虽然与郑成功正面交锋的机会不多，可他对于郑成功的了解还是不少的。 从大西军归降永历朝廷，再到当初的两厥名王，李定国与郑成功的间接性沟通可没断过。 正因如此，此时他实在是难以相信郑成功真的放弃了！ 好一阵，李定国才做出决断。 “罢了！既然郑成功要走，那我就把人质还给他.....” “他娘的！几万家眷在城中的吃喝拉撒都不少，比养兵都耗费粮食.....早点给他，也能多省一点粮食.....” 很快，李定国大手一挥，让麾下将领靳统武将郑氏家眷全部送还。 他特地命人将远离仪凤和定淮二门的清凉门打开，让郑氏的家眷们从那边一路走出南京城。 浩浩荡荡的人群很快奔向郑氏战船。 当家眷们陆续来到码头之时，守在此地的将士们全都忍不住欢呼起来。 “王爷，李定国派人把家眷们送出来了.....” 郑成功的战船之上，一名将领前来禀报。 “哦？” 郑成功有些惊讶，赶忙站到甲板上远眺过去。 果然，他看到大批将士家眷出现在码头之上。 “李定国这厮倒也算是守信，只不过，这样一来，岂不是成了孤欠他的人情.....” “来人！从银库中拨出十万两银子，将其送到仪凤门外.....让人告诉李定国，这是孤送给他的回礼！” 郑成功道。 “末将遵旨。” 很快，郑成功的手下便把银子送到李定国手中。 当城头上的李定国得知这是郑成功送来的以后，脸上也多少露出了一丝喜悦与得意。 “这厮也算是懂事，知道孝敬长辈了......” 一个时辰后，家眷全部登上战舰。 郑氏水师也从这时候陆续离开。 只不过，当城头上的守将看到郑氏水师离开的方向以后，他们顿时大惊失色。消息传到城楼之上，正在跟将士们赌钱的李定国一听此消息，惊得当即一溜烟爬上城楼。 “搞什么？” “他们北上作甚？” 李定国看着前往芜湖方向的郑氏船队一脸懵逼。 此时此刻，李定国虽然猜不透郑成功的想法，可他知道，郑成功此举定然是有所谋划。 “他娘的！这家伙到底想干什么？” “北上也回不了福建啊！” 李定国越想越困惑。 就在这时候，他身旁的义子李骏忽然开口来了一句，“义父，郑氏该不会是北上前往湖广吧？” “怎么说？” 李定国问。 “湖广之地如今还有不少州府并不在朝廷手里，若是郑氏趁机北上将其收服，那日后便可以此为根基继续发展.....” “最主要的是，它们在咱们上游！以后万一出了什么事情，他们完全可以朝发夕至，顺江而下......” 经李骏这样一说，李定国顿时就明白了。 作为几乎打遍全图的名将，李定国当然明白占据湖广的重要性。 “他娘的！这回又上了郑成功的当了......” 李定国有些懊恼，“我说难怪郑成功那厮这么容易就答应退兵.....原来他早就想好了去长江上游......” “这样一来，恐怕郑氏将成为朝廷的大患！” “若是让他们西进拿下四川，再朝西北方向打下陕西......恐怕以后朝廷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作为一个陕西人，李定国很清楚关中平原的价值。 秦国能在战国中杀出重围，最终成为吃鸡大赛的冠军，其中一个非常重要的条件就是地缘优势！ 关中平原有四处关隘。 西北面是萧关，可以防御来自西北方向的威胁；西南方向则是散关，此关可以防备来自蜀地的威胁，也可由此进入蜀地；东南方向则是武关，可以挡住湖广方向的威胁。 东面倒是看起来没那么多的阻碍，可一条黄河天险横亘其中，将其生生与山西撕开了一道口子。 东面的潼关又是一处易守难攻之地，想要攻破可谓是十分不易。 这样的大本营只要经营好了，进可出关攻击中原以及河北，退可守住潼关保存实力。 虽然在明末这个阶段，关中平原早没了秦朝时的那种自然条件。可只要再拿下蜀地，保证足够的粮草与兵员是完全不成问题的。 “不行！必须马上将此事告诉皇上.....” 李定国果断叫来义子李骏。 “骏儿，为父要你马上领着一队骑兵赶去福建通知皇上.....” “这一次事关重大，你们一人五匹战马，带上半月的干粮，人歇马不歇.....一定要把消息尽快带到！” 李骏听到李定国这样说也知道事情的重要性。 “义父您放心吧！孩儿一定会早日赶到.....” 另一边。 耿精忠的书信果然是管用的。 在三处重镇的将领收到消息之后，他们全都在第一时间表示臣服。这下难题再度给到了朱由榔手中。 耿氏麾下如今还有六万兵马，若是任由他们留守福建，那必定会成为一个定时炸弹。 考虑到这种情况，朱由榔决定将其打散拆分。 “南平、龙岩、三明的三万大军全部打散跟着朕离开......福州的两万兵留守于此，沐忠言出任镇南大将军，在此地坐镇.....” “此外，一万水师由施琅负责.....” 军营之中，朱由榔正在做出各项安排。 “耿精忠将功折罪，朕封他为承恩侯，授总兵一职.....不过，其与耿氏家族必须马上迁往南京.....”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李定国派来的李骏一行终于到了。 “皇上，这是晋王给您的书信.....” 李骏来到皇帝面前叩首行礼，紧跟着从怀中掏出书信递到朱由榔手中。 第一百一十三章 布局 “郑成功带兵北上？” 看到李定国的书信时，朱由榔顿时吃了一惊。他也没想到郑成功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毕竟，郑氏的基本盘一直都是福建，后来被迫离开后，又把重心放到了对台湾的经营上。 以水师为主的他们在台湾这样的地方自然是有优势的。 “来人！把舆图拿来......” 朱由榔一声令下，麾下亲兵很快找出舆图。 朱由榔在舆图上一阵细看。 “武汉？” “难道郑成功打算拿下这里？” 朱由榔有些惊讶。 一旁的李骏也在这时候开口，“皇上，晋王也认为郑氏打算去武汉！如今根据我们收到的消息，武汉还有少量清廷兵马驻扎，若是郑氏水师前去的话，恐怕那些人极有可能不战而降.....” “朕倒是不怀疑郑成功能拿下武汉！” 朱由榔看着地图思索起来，“只不过如此一来，去南京便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朱由榔此时已经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长沙府？” 他看着地图上的长沙若有所思。 长沙地处交通要冲，东临江西、南接两广，北靠荆襄，地理位置可谓是十分关键。 其又处于武汉上游，北侧的岳阳更是有洞庭湖这样的湖泊，水路发达。 一旦出现什么状况，可顺着湘江而下，从水路直驱武汉解决问题。 “李骏，你回去告诉晋王！孤先不去南京！” 朱由榔说，“朕准许晋王代替朕留守南京，同时可招募或招降青壮编练新军为北伐做准备.....” “朕要去长沙府！” 朱由榔说着也开始写信，一炷香的时间后，他将写好的信装入信封里递到李骏手中。 “你把这封信交给晋王！” “告诉他，如今局势尚不明朗，让他务必万事小心.....尤其是清廷，他们现在看起来没动静，可私下里一定在做着某些准备.....” 朱由榔叮嘱道。 “末将明白了！” 李骏回道。 —— 十日后，朱由榔大军开始返程。 他率领麾下一万多的精锐离开福建，南下广东，而又北上前往衡州。在到达衡州之前，他便已经派麾下精骑前去通知留守在桂林府的朝廷班底。 如今经过这么久时间的扩充，他的永历朝廷早就不是当初百余人的规模。 不提武将，仅是文臣加到一起就足有上千人之多。 若是再算上投降朝廷的地方官员，那永历朝廷的规模恐怕就更庞大了！ 尽管如此，这些人对于庞大的版图来说也还是不够用！ 在经历了多年战乱之后，南方的人口和经济还没恢复过来，尤其是云南以及两广等地，更是人口凋零民生疲敝。 这种情况下，休养生息是非常有必要的。 民生之事朱由榔已经全权交由内阁去处理，他相信张居正和张煌言的班底自然不会差的。 所以，现在的他则是把目光放到另外一件事情上面，那就是让火器制造司开始大规模制造燧发枪。 图纸他早就已经有了，而制造燧发枪所需要的工匠和设备也都能够满足。 如今，只要大规模制造，明军就可以在短时间内将兵力扩充起来。 除了这件事情，他还要做一件大事，那就是把白文选给召回来。作为永历朝廷数一数二的大将，白文选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之前他受命去缅国各地平乱，中途虽然遭遇一些坎坷，但最终还是将大部分地盘顺利平定。 这种情况下，留在缅国已经没有任何必要。 此外，刚好可以趁着白文选回归的机会，由他把留在阿瓦城的家眷们给护送过来！ 永历朝廷的地盘越来越大，光复江山指日可待，自己的继承人年龄也刚好合适，此时也到了应该培养的时候。 —— 达贡。 此地位于缅国南方，距离阿瓦城都已经有很长的路程。白文选挥师东进之后，先是朝北面打过去，几乎没费多少功夫就降服了北面的土司。 土司们纷纷投降之后，又主动派出协从军与明军一同南下。 南下的路可是难走多了，虽然平坦的地带越来越多，可各部的土司首领却是较为难啃。 于是，白文选只能不断想办法消耗对方，直到一路攻入达贡，才算是真正平定缅国境内的大部分势力。 拿下达贡之后，明军也算是十分疲惫。 因此，白文选便暂时留守于此，让大军可以趁机恢复一下。 这一日。 白文选正在达贡城中的军营里观赏舞蹈，他左手搂着一名舞姬，右手则伸入怀中不时摸索。 一旁坐着的将领们同样如此。 在拿下这个地方以后，甚至都不需要他们开口，便有许多的土司或当地豪强主动送来女子。 白文选举起酒杯一饮而尽，嘴中发出“啧啧”的满足声。 “不知道皇上他们那边怎么样了.....来了缅地这么久，都没怎么收到云南那边的消息.....” “要是估计的不错，现在两广应该拿下了！即便拿不下来，云南也应该在我们手中.....” “再退一万步说，即便云南拿不下来，好歹现在缅国也被我大明拿下.....就算将来留守到这里重新建立大明，我们也不算是没地方可去.....” 虽然这样想着，可白文选显然还是有些念家。 尤其是看到怀中女子的时候，他的心里就更加思念大明。 “缅国女子虽然也还行，可哪里我们大明女子那么温柔端庄.....” “不知道这辈子还能不能回陕西.....要是能回去的话，我一定要去祖宗上个坟.....” “再吃几大碗油泼面和羊肉泡馍.....” “他娘的！真是馋死我了.....” 就在这个时候，一名士卒从营帐外一路匆忙跑来。 “报！” “王爷，朝廷有消息了！” 此话一出，原本还准备骂士卒碍事的众将顿时惊喜起来。白文选更是马上推开身边的女子站起身来。 “怎么回事？” 白文选问。 “朝廷派人过来了！正在营帐外面等着呢！” 士卒回道。 “快.....快把人叫进来！” 不多时，一个穿着明军甲胄的男子进入营帐。见到白文选后，对方朝着白文选拱手行礼。 “王爷，末将是皇上派来的！” “朝廷已拿下长江以南的大片土地，现在皇上请您速回大明，同时将阿瓦城的家眷们一同护送到衡州府.....” 男子说。 白文选惊喜不已，脸上的笑容根本掩藏不住。 “长江以南？” “这么快？” “太好了！这下可以回大明了.....” 霎时间，整个营帐里都是一片欢呼。 第一百一十四章 谁留下 当皇帝允许大军回归的消息传遍军营以后，明军上下一片士气大振。 可就是在这种本应该高兴的时候，作为主将的白文选却犯了难。他看着朱由榔特地写给他的书信，一时间陷入沉思之中。 “巩昌王，缅地而今虽纳入我大明领土，可也必须派兵驻守！否则一旦大军离开，缅国境内必定有土司作乱.....” “朕以为，应当在北部和南部各留三千精兵，派遣两位大将驻守.....北部以阿瓦城为主，南部则以达贡为主.....” “朝廷过不了多久就会派遣官员前来治理当地，等到那个时候，你留下的精兵就会有人前来轮换.....” 书信看完，白文选有些发懵。 一路带兵打到这里，其实将士们早就已经开始想家。好在这一路上没少搞钱，靠着这些赏赐和军功，才让将士们一直跟随。 如今仗打完了，自己倒是可以拍拍屁股就走，但能够主动留下的人恐怕都是不多的。 谁不想回家一直待在异国他乡？ 哪怕大明如今已将缅地纳入版图，可毕竟这里的百姓说的不是汉话，习俗也跟大明有些差距！ “来人！” “把全军召集起来，孤要跟弟兄们讲话。” 白文选忽然下令。 手下的将领们很快去办。 没过多久，达贡城内东侧的一处校场上，上万明军尽数聚集于此。当白文选走到高台上的那一刻，站在下方的士卒全部欢呼起来。 “回家！” “回家！” “回家！” 众人的呼喊声震耳欲聋。 白文选看着这一幕多少有些不忍，可他还是在片刻后冲着众人摆手，示意众人先安静下来。 “弟兄们，皇上已经传令过来，我们马上就可以回家了！” 白文选道。 他在台上喊，下面的一群亲兵则是齐声重复，将他的话全部扩散出去，以防止那些站在后面的士卒听不清楚。 这件事情士卒们都知道了，所以众人此时的反应都很一致，不少人纷纷鼓掌叫好。 “但是.....” 白文选话锋一转，现场立即安静下来，“大军不可能一下全部撤走！必须有一部分暂时留守在这里.....” “皇上跟我说过了，这批人在这里的时间不会太长。等下一次朝廷派官员过来治理缅地的时候，你们就可以轮换回去.....” 话说完了，现场鸦雀无声，所有人的笑容都凝固在脸上。 显然，这件事情对于他们来说并不是一个好消息。 白文选见状叹息一声，他没有着急指派谁留下，而是开口问道，“可有人自愿留在这里驻守的？” “自愿留下的人，赏银一百两，升两级.....” 白文选的话讲完以后，下面的士卒们面面相觑。 这一路过来他们可没少搞钱，如今这一百两虽然不少，可对于将士们的诱惑并不算大。 为了一百两留在这里，那更是不可能的。 毕竟，没有人知道皇帝说的是不是真的，万一轮换的军队不来，那他们恐怕有生之年都很难回到大明了！ 眼看没有人做出回应，白文选再度开口，“未曾成婚者，以及妻妾已经逝去者.....全部站出来！” 片刻之后，人群中有三分之一的将士站了出来。 “孤向你们保证，你们之中愿意留下的人，孤不仅可以给你们一百两的赏钱，让你们官升两级，还可以在这里寻当地女子帮你们成家.....” 这话一说出口，不少将士顿时心动了！ 这种送老婆的举动可是罕见，可对于压抑许久的将士们来说显然是非常有吸引力的。 “王爷，俺愿意留下。” “算额一个！但是王爷必须答应给额找一个大腚的婆姨，额不喜欢瘦不拉几的.....” 两名位置靠前的士卒站出来开口。 后面这人的话引得现场一阵笑声，连白文选也忍不住笑起来。 “你他娘的！还跟老子提出条件了.....” “好！孤答应你！” 白文选说，“不过，孤只能保证给你们搞个相亲大会.....到时候肯定能让你们一人配上一个女子，至于你能不能找到你想要的大腚，那就得看你小子的本事了.....” “哈哈哈哈.....” 下面顿时笑成一片。 有了这个条件的吸引，现场很快站出三千多人。 眼看数量够了，白文选也当即命人把留下的将士登记在册。 士卒们够了，这下轮到将领了！ 白文选麾下将领不少，可要有足够的能力镇守此地的，却是没那么多。白文选把目光看向了自己的部将张国用和赵得胜。 这两人虽然当初想要挟持自己投降清廷，可自己并未责怪过他们。 不仅如此，此后的入缅战事中，自己还没少重用他们。 “张国用、赵得胜！你们两个过来。” 白文选将二人叫到一旁较为僻静的角落里。 二人对视一眼，然后走到白文选身边。 “你们二人是孤麾下最有头脑的将领，说真的，如果不是没办法，孤也是不想把你们留在这里的.....” “可现在事情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你们二人有什么想法？谁愿意留在这里？” “愿意留下的人，孤回去以后一定会为你请功的！” 张国用看起来有些吞吞吐吐，似乎是不太情愿。可他并没有着急站出来，而是留在原地一脸纠结。 赵得胜同样不是很情愿，可他还是拱手站了出来，“王爷，若是您需要末将留下，那末将就留在这里.....” “不过，末将有个要求。如果以后朝廷迟迟不派人过来，那末将可就不管了.....” “到时候末将带人回去了，王爷可不要怪末将不听话.....” 白文选思索着点点头。 “行！孤答应你！” “两年！最多两年......若是两年时间朝廷还不派人，那孤就让孤的儿子过来接替你！” 白文选说。 “两年？” 赵得胜一下就慌了，“两年也太久了.....” “你小子还要跟孤讨价还价吗？” 白文选故意装出愤怒的样子，“你狗日的忘了当初挟持老子的事？这事儿皇上虽然不计较，可日后一旦想起，你们俩还怎么升官？” “你留在这里待个两三年，到时候我在皇上面前吹吹风，皇上一心软，看到你如此辛苦，指不定就给你封个爵位什么的.....” “驻守两年换个爵位你还不乐意了？” 此话一出，赵得胜脸上逐渐浮现出一丝期待之色。 “好！” “有王爷的话，末将就放心了.....” 第一百一十五章 盛世前兆 时光飞逝，转眼间两个月过去。 在白文选的带领下，他麾下万余缅地远征军终于回到大明境内。 将士们归心似箭，一路上只顾着赶路，要不是因为去阿瓦城接了太子和皇后及朝廷官员的家眷们，恐怕他们的速度还能更快。 大军进入云南以后迅速往昆明赶去。 七日之后，大军终于靠见昆明。 此时春天早已经来临，昆明城外一片绿意盎然，宽敞的官道两旁，尽是葱葱郁郁的高大林木。 大明太子朱慈煊坐在马车上，他似乎对于一切都感到新奇。掀开帘子不时朝车窗外看去，眼里满是欢喜与期待。 大军继续往前走，待众人经过一处田地时，一阵轻风吹过，一股泥土的气息瞬间飘荡在空气中。 这时候田地里的老农们早就瞧见明军队伍，尽管不知道是谁，可他们还是纷纷跪倒在地，生怕不小心得罪了贵人。 “巩昌王，能停一下吗？孤想看看这些田地.....” 朱慈煊突然开口对马车附近的白文选喊道。 从小就开始颠沛流离的他可丝毫没有什么贵族架子，不仅如此，他还养成了谨小慎微的性格。 哪怕此时自己的父皇已经夺回半壁江山，大明已经不再是以前那个流亡朝廷，可朱慈煊仍旧保持着谦虚与礼貌。 在面对白文选时，他不仅处处小心，还从未摆出过任何傲慢的姿态。 “停！” 白文选叫停队伍。 这一路上，朱慈煊也没少跟他交流。对于这个身份尊贵，可丝毫不摆架子的储君，白文选心中是非常有好感的。 “殿下，您想看随时都可以！” 白文选回道，“臣陪您一起去.....臣小时候也是个庄稼把式，种这些东西可是厉害.....” “要不是天下大乱的话，恐怕臣现在是我们村里最有名的庄稼，汉子.....” 朱慈煊笑了笑。 他转身对着王皇后说了几句，然后便从马车上一跃而下。 “巩昌王，那可就有劳你了！” 很快，白文选在前面带路，朱慈煊在身后跟随。 一群护卫则出现在两人不远的地方，不时警惕地看着周围，防止任何可能发生的意外。 “巩昌王，这种植的是什么作物？” 朱慈煊蹲在一处田地里，伸手将扔在背篓里的一样东西捡出来，一脸好奇地看向一旁的白文选。 “这.....” 白文选仔细打量了好一阵，左瞧右瞧，始终说不出这东西叫什么。 “殿下，这东西臣没有见过.....” 白文选尴尬地说，方才还夸下海口的他此时脸都红了。 朱慈煊见状，倒是没说什么，他对着远处跪在地上的一位老农招招手，“老人家，过来一下。” 老农很快走过来。 只不过看到朱慈煊一行多少有些害怕。 “这位贵人，您叫我来做什么？” “我想问问这是什么作物？为何从来都没见过？” 朱慈煊问。 “这东西叫马铃薯.....还有一个名字叫土豆！这是皇上起的.....” 老农解释道。 “土豆？” 白文选还在困惑，朱慈煊已经激动起来，“哦！我知道了！这东西父皇写信过来的时候跟我说过.....” “先生们教我的时候也提过，这是朝廷特地推广下去的新式作物！听说亩产量很高，一旦大面积种植的话，大明百姓以后的吃饭问题就能解决大半.....” 白文选听到这话有些意外。 “此物如此神奇吗？” 白文选看向一旁的老农。 可他与朱慈煊没等到老农回答，只见到老农一脸惶恐地跪在地上朝朱慈煊磕头。 “老汉有眼无珠，太子殿下切莫怪罪.....” “老汉给殿下磕头了.....” 朱慈煊见到这一幕赶忙将老农搀扶起来。 “老人家，不必如此客气！您这般大的年纪了.....孤准许你不必跪！” 有太子殿下亲自搀扶，老农感动地简直都快哭了。 “殿下，老汉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见到我们大明朝的太子.....这下就是死了，老汉也没什么遗憾了.....” “老爷子，别说丧气话，您这身子骨这么硬朗，指不定还能活好多年.....” 白文选出声安慰道。 “如今收成怎么样？我看您这地里收了不少的土豆，朝廷推广的新式作物到底如何？” 白文选好奇问道。 老农一脸感慨，“皇上送给我们的东西还能差吗？去年冬天的时候我家种了一茬，这不.....现在全都熟了！” “我听官府里的大人们说，这东西在我们这地方一年能种三茬.....您二位瞧瞧，这地里有这么多的土豆，这要是三茬种下去的话，这一年到头老汉家里的粮肯定够吃了.....” 老农越说越让两人感到好奇。 “老人家，您这土豆能不能送我们几个尝尝？” 朱慈煊问。 老汉一听这话，直接背起一个背篓，“太子殿下，您这是说的哪里话？皇上把这些好的东西给了我们这些苦哈哈，别说是吃几个，您就是把地里的全拿走老汉也求之不得.....” “老汉家里还有不少吃食，你二位不嫌弃的话，要不去老汉家里吃点儿？” 眼看老农越来越热情，朱慈煊可不敢继续再聊下去。 他从腰间的钱袋中取出十两银子，将其递到老农手中。 “老人家，这点钱你拿着.....” “以前年景不好，到处都在打仗，吃不上饭也是没办法的事情！现在好了，朝廷马上就能夺回江山，把鞑子给赶出去.....” “以后，不仅能吃得饱饭，也不会再打仗了.....” 老农哪里敢接朱慈煊的银子！ 不过，在一阵推脱之后，他还是收下了！ 朱慈煊一行也回到军中。 “巩昌王，之前我听父皇说这东西炖肉很好吃.....不如你把这些土豆交给火头营，让他们今晚做些吃食吧！” 朱慈煊说。 白文选虽然没吃过，却也是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殿下，不如我们先赶到昆明吧！到了昆明以后再找几个像样的厨子.....火头营那些家伙厨艺太糙了，再好吃的东西到他们手中都跟猪食差不多.....” 第一百一十六章 落难的吴三桂 距离那一场大战已过去数月。这数月的时间里，吴三桂从清廷举足轻重的平xi王一下沦落成丧家之犬。 他失去了自己的根据地，也失去了麾下的数万兵马。此时，跟在他身边的，仅仅只有七千多人的队伍。 相较于南下之前的兵多将广，如今的吴三桂身边只剩一群毫无斗志的残兵败将。 甚至连他自己，也早就没了往日的雄心壮志。 陕西。 商洛府。 逃到此处的吴三桂并未入城，而是领着将士们在城外的一处山谷中安营扎寨。这一日春雨落下，山谷中有些凉意，尤其是一阵寒风呼啸而过以后，营地内外都充斥着一股寒意。 吴三桂独自坐在一处营帐里烤着火，他把炭盆里的酒壶放上去，待到暖热之后便倒入一旁的碗里。 咕噜。 吴三桂端起碗一饮而尽。 这已经不知道是他喝下的第多少碗！他的身旁，早就放下了不少的空酒坛子，桌子上的下酒菜也被他吃得一干二净。 生出几分醉意的吴三桂一下躺倒在椅子上，多日压抑的低落情绪令他几乎快要崩溃。 “他娘的！老子打了一辈子仗，结果到头来什么都没捞到.....” 吴三桂醉醺醺地骂起来，“十万大军，那可是十万大军啊！一朝之间损失殆尽......而今竟只剩下这七千多人.....” “唉！” “造化弄人.....造化弄人呐！早知道今日，当初老子就不该投降鞑子！不投鞑子的话，或许也不至于走到今天这一步.....” “名声没了，兵也没了，什么都没了......” 在吴三桂一阵感慨之时，营帐外突然传来一声咳嗽。 没过多久，便从外面走进来一个人。此人不是别人，正是他的儿子吴应麟。 吴三桂的儿子女儿可不算少，不过，真正出名的也就那么几个。 其中，大儿子吴应熊一直都被清廷留在北京，表面上看起来是驸马，可实际上就是扣押在北京当做人质。 二儿子则是吴应麟。 其与兄长不同，从小便跟随父亲学习骑射之术，因此，他素有骁勇善战之名，在战场上算得上是一方勇将。 “父王！” 吴应麟见到吴三桂喝得酩酊大醉颇有些意外，他先是朝着吴三桂拱手行礼，而后主动走到吴三桂身边将他捡起地上扔掉的空酒坛。 “麟儿，你怎么来了？” 吴三桂躺在椅子上醉醺醺地看着吴应麟问。 吴应麟寻了一处地方坐在吴三桂面前，“孩儿听将军们说您在喝酒，孩儿有些放心不下，所以过来看看......” 吴三桂听到这话苦笑一声。 “为父喝闷酒有什么好看的？” “父王！孩儿其实有一些事情不明白.....”吴应麟开口问，“虽然我们败了，可朝廷应当不会怪罪我们，为何我们如今不去江北寻鳌拜他们.....而是要往关中那边赶去？” 吴应麟看起来很是不理解。 吴三桂摇晃着脑袋，看起来还是醉醺醺的样子。 “麟儿，你只看到了其一，却未看到其二。” “朝廷确实不会怪罪我们，可一旦去寻了鳌拜，恐怕从此以后我们吴藩想要重整旗鼓可就难了.....” “清廷不可能再任由我们扩充到十万兵马的.....” 吴三桂耐心解释道。 “再者，如今我们兵力不足，一旦去了就是任人拿捏.....与其如此，还不如寻一处要地脱离清廷.....” “虽然我们败了，可如今我们手中依然有七千精锐，假以时日，我们未必不能重整旗鼓.....” 吴应麟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父王您说的孩儿似乎明白了！” “可为何非要去陕西？” 吴应麟又问。 吴三桂此时有些不耐烦了，他叹息一声，仿佛对儿子有些失望。可想到自己身边最出色的就只有这个儿子，吴三桂便继续耐心回答。 “陕西乃龙盘虎踞之地，进可图谋四川，退可去往山西.....东进还可进入中原.....” “只要我们能把陕西经营好，那我们未必不能发展出自己的势力.....” 剩下的话吴三桂没有再说。 选择去陕西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他昔日的部将王辅臣如今在陕西当总督。这对于他来说是一次机会。 只不过，让吴三桂深感忧虑的是，如今他落魄至此，王辅臣是否还愿意听从他的号令？ 若是不从，恐怕就必须打上一场硬仗！ 若是从了，那么他吴三桂便有翻身的可能。 清廷接连打了败仗，他们的兵力已经不足。 重兵驻守陕西断然是不可能的，他的到来，既能填补清廷兵力的空白，也能让他得到更大的独立性。 “麟儿，为父要交给你一件差事。” 吴三桂突然开口道。 “父王，您请讲！” 吴应麟站起身郑重拱手。 “为父要你亲自去一趟西安府，一是帮大军探路，二是去试探一下陕西总督王辅臣.....” “为父知道，之前你跟王辅臣之间有些不快.....当初他也是因为这件事情才想办法调离吴藩的.....” “但今时不同往日，为父要你放下手段礼待王辅臣，知道吗？他现在可不是我们吴藩的部将，而是陕西的一方大员.....” “若是惹怒了他，对我们只有坏处没有好处.....明白吗？” 吴三桂叮嘱道。 “孩儿明白。” —— 衡州。 城内西侧的一处地方，被朱由榔特地用来安置火器司。在他招募到了足够多的工匠之后，燧发枪的批量生产也终于走上日程。 工坊之中，看着工匠们正在辛苦劳作的朱由榔很是高兴。 “按照目前的效率，火器司一个月能制造出一千把燧发枪.....虽然统一了标准，可是考虑到工匠们的制作水平，恐怕这一千把里面多少是有些不合格的.....” “以这个进度来看，想要扩充大军还是有些太慢.....” “要不然，再招募一批工匠？” 朱由榔一边思索着，一边开始考虑下一步的扩张计划。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他的亲兵忽然赶来禀报。 “皇上！太子殿下和皇后娘娘回来了.....” “巩昌王也回来了.....” 第一百一十七章 重逢 “煊儿.....” “皇后......” 衡州府的衡王府邸内，朱由榔赶来的第一时间便冲进去寻找自己的儿子和老婆。一阵寻摸之后，他在王府后院里见到了两人。 一年时间过去，朱慈煊的个头又高出不少，脸颊上虽然依旧是青涩无比，可整个人的气质也因多年来的磨砺变得成熟许多。 “父皇！” 朱慈煊来到朱由榔身边。 父子俩都不似太平年间的皇帝与太子，所以，彼此之间少了一些礼节，却多了一丝温情。 “煊儿，你长高了.....” 朱由榔一把将朱慈煊搂入怀中，颇为心疼地拍了拍对方的脑袋。 如今的朱慈煊也就只是十几岁而已，尽管身份尊贵，可实际上就是个半点大的孩子。 只是这个时代的原因，同样的年龄段，这些孩子都更加成熟一些。 “皇上.....” 王皇后也来到朱由榔身边。 待她开口之后，朱由榔的目光便挪到她的身上。 从阿瓦城开始，夫妻俩实际上就聚少离多。朱由榔忙于军务，根本没时间去宠幸王皇后，有时候更是带兵在外征战，那就更没时间去联络夫妻感情。 “皇后.....” 许久未见，王皇后的身材逐渐变得丰腴。 之前的她稍显瘦弱，看起来过于苗条，这并不符合朱由榔的审美。可现在不一样了，王皇后整个人像是大了一圈似的，偏偏这样一下子反倒将她衬托出了几分风韵。 尤其是纤细的腰身配上波涛汹涌的风景，就更加充斥着一股令人心动的肉感。 朱由榔忍不住舔了舔舌头，忽然觉得浑身有些燥热。 好在他暂时克制住了自己的激动，只是走上前去将皇后搂在怀中。 “回来便好！” “以后你们都不必走了......从今天开始，你们就留在王府，等朕夺回了京师，我们全家就搬到紫禁城去.....” 在朱由榔三人正拥抱之时，一名太监也赶到后院里禀报。 “皇上，巩昌王来了！” “好！” 朱由榔点点头，“让人准备一桌御膳，告诉巩昌王，今晚朕要留他在这里吃饭，不醉不归.....” 说完，朱由榔拍了拍朱慈煊的肩膀，“煊儿，你都这么大了.....现在父皇命你去代替朕先招待巩昌王.....” “父皇有一些事情要与你母后商议，过一阵就来找你们.....” 朱慈煊也不疑有他，还以为是朱由榔对自己的考验，于是拱手行礼就走了出去。 “儿臣遵旨。” 王府的客厅之中，白文选独坐于此。 许久没有见到皇帝的他此时还是有些激动的。在他看来，皇帝肯定会问起缅国的各种事情，尤其是驻军安排等事务。 这是对他的信任，也是对他的考验。 可是，就在他想着该如何做出回应之时，朱慈煊出现在他的面前。 “殿下！” 白文选拱手行礼。 “巩昌王，父皇让我先来招待你，他与母后有些要事商议.....孤先陪你吧！” 朱慈煊说。 白文选一听这话，表面上连连点头，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可实际上，心底里早就已经猜到皇帝在做什么！ “皇上真猴急啊！不过都分开一年了......” “罢了！等等吧！咱家皇上的确算不得好色了，婆姨都还没有我们这些人多.....憋不住也不算奇怪.....” 与此同时，朱由榔确实将王皇后拉到了自己的寝殿之中。 当他猴急地把王皇后拖拽进去的时候，一向温柔端庄的王皇后顿时忍不住惊呼起来。 “皇上.....您这是要做什么？” “废话！” 朱由榔一边按住王皇后扒拉她一边说道，“咱们夫妻俩有多久没见了？朕还能做什么？” “还不得好好疼爱你一番？” 朱由榔用力一扯，王皇后身上多余的修饰便被拿下。尽管都已经是老夫老妻，可此时的王皇后却有几分羞涩。 她的脸颊一片滚烫，整个人也有些不知所措。 见到朱由榔眼里冒火，王皇后又主动朝朱由榔贴上去，“皇上，巩昌王还在外面等着呢！您这样.....好吗？” “要不等晚膳结束以后再......啊！皇上，轻一点.....” 朱由榔可没有多余的废话，他跟战场上一样，此时只有莽下去的想法！当然，他也是这样做的。 半个时辰过去。 守在门外的太监刘忠听到屋子里的动静依然那么大，一时间简直是又喜又忧。 喜的是皇帝跟皇后重逢，忧的则是朱由榔已经超过了所允许的时间。 作为皇帝，在这些事情上面可是有规矩的。 一旦超过三十分钟的话，太监便会出声提醒。此举也是为了防止皇帝过度沉迷女色，以至于荒废国政。 刘忠是衡王府的旧人，他知道朱由榔以前的脾气。 所以，眼看着已经超时的时候，刘忠也忍不住焦虑担心，“这可怎么办呐！皇上这么久还不出来，这可不符合规矩......” 想到这里，刘忠便开口在门外大声提醒，“皇上.....按照老祖宗定下来的规矩，您应该歇息了.....” “皇上.....” 刘忠一连喊了好几声，可朱由榔都丝毫没搭理他。 刘忠见状赶忙敲门提醒，结果，屋子里很快传来朱由榔的怒斥声。 “该死的奴婢！再敲门朕就让你砍了你的脑袋.....” 朱由榔一开口，刘忠吓得赶忙跪在地上。 “皇上，奴婢不是....奴婢.....” 刘忠还想辩解，可屋子里的朱由榔只回了他一句话。 “滚！” 只一个滚字，刘忠便吓得连滚带爬跑了。 如今的皇帝可不是什么被困在王府里的藩王，他手握重兵，掌握着无数人的生死。 别说是杀一个太监，就是想杀全天下的太监都能轻易做到！ 朱由榔这边倒是舒坦了，可在客厅之中一直等候的朱慈煊与白文选二人则是十分落寞。 桌子上的茶水喝了又喝，又快让白文选撑不下了！可皇帝还是没有来！ 眼看天色都快黑了，白文选感觉再待在王府有些不合时宜，于是，他便起身准备告辞。 “殿下，要不臣明日再来吧！” “想来皇上今晚或许是乏了.....还是先让皇上歇息吧！明日一早，我再过来也成.....” 白文选道。 朱慈煊点点头，“好吧！巩昌王，让你久等了.....” 话音未落，一个熟悉的声音就传到客厅之中。 “煊儿！巩昌王，朕来了.....” 在两人的注视下，只见朱由榔大步而来，此时的他，已然是一副红光满面的满足模样。 第一百一十八章 拉拢 夜晚的宴席很是安静，仅有朱由榔三人而已。 院子里吹着风，透过窗户刮进客厅里。坐在桌子上的朱由榔与白文选一边吃一边喝酒，朱慈煊则是在一旁充当起了侍从的角色。 “巩昌王，你回来得正是时候！如今朝中已大体上控制南方地区，新式作物也在继续推广.....” “朕打算，趁着这个机会扩充大军。而今我麾下有六万兵马，这六万人可调拨给你三万.....” 朱由榔说，“朕打算让你前去长沙驻扎！去那里帮朕盯着郑氏.....” 一听到皇帝这样说，白文选当即愣了一下。 “郑氏？” 此时的白文选并不知道郑成功大军的动向，故而有些发懵。 朱由榔倒是丝毫没有着急，将之前发生的事情一一讲述给他。听闻郑氏差点儿与李定国冲突之后，白文选也是极为震惊。 “臣从前听说过郑氏不听朝廷号令之事，本以为只是鞑子散布出来分裂我们的消息，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白文选满是诧异，“郑氏如今若盘踞武汉的话，那岂不是跟当年的左良玉差不多了？” 朱由榔摇摇头。 “左良玉算什么东西？他跟郑成功比可差远了！” “郑成功这样的人，怎么也算是个枭雄.....”朱由榔道，“左良玉不过是戏台上的丑角罢了.....” 朱由榔心中对于左良玉完全是不屑一顾的。 崇祯末年，左良玉盘踞武昌府，可是号称自己拥兵几十万的。 实际上，这些所谓的兵顶多也就几万靠得住的，其余全都是由流民、土匪居多，这些人的兵员素质可以说是相当糟糕。 退一万步说，左良玉不愿意为刻薄寡恩的崇祯卖命也就罢了！ 可等到弘光帝上位之后，他却私下里搞起小动作，最后甚至以“清君侧”的名义南下攻打弘光政权。 对君王不忠，对百姓不善，杀良冒功，劫掠百姓，他麾下的士卒军纪比土匪好不到哪里去！ 最后，他即将病死之时还让自己的儿子学习满话，打算让其投降清廷奔个前程。 如此不忠不义之人，朱由榔能喜欢才算怪了！ “皇上，臣听您的！” “您让臣去哪里臣就去哪里.....” 白文选拱手道。 朱由榔对于他的态度十分喜欢。 “白文选听令！” 白文选先是愣了一下，而后赶忙起身跪在地上。 “你征伐缅地有功，朕决议擢升你的爵位，由巩昌王进爵为楚王！” 此话一出，跪在地上的白文选先是一喜，而是赶忙跪地叩首。当然，他并不是高兴于皇帝的封赏，而是跪在地上恳求皇帝收回成命。 “皇上，您的封爵臣万万不敢接受.....” “请您收回成命！” 白文选跪在地上不敢起声。 朱由榔看到他的反应很是意外，“巩昌王，为何如此？难道你的功劳不值得朕给一个亲王爵位？” 白文选抬起头来，想要说什么，可始终是欲言又止。 朱由榔见状似乎猜到什么，“你是怕将来封无可封是吗？然后功高震主？朕学太zu皇帝那样杀掉功臣？” 白文选浑身颤抖一下，被皇帝猜中心思的他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 好一阵，他才开口回道，“皇上，臣的确是这样想的。” “古往今来，有多少朝代的异姓王是有好下场的？皇帝对臣有知遇之恩，没有因为臣的出身卑贱而贬低臣.....” “皇上越是如此，臣就越应该懂事！本来臣也没做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可如今却身居高位，成了大明的藩王.....” “臣不胜惶恐.....” 白文选的话让朱由榔心中很是欣慰。 他知道，武将们可从来都没有那么多的心思。大部分时候，武将们想的只是如何得到更高的封赏，却不会站在大局思考关乎政治的问题。 白文选不一样！ 他看起来很清醒，也知道爵位太高不是好事！ 功高震主，可从来都不是一件稀罕的事情！更主要的是，如今这个主的能力已经远超他们所有人的预料。 这才是真正恐怖的。 一旦这个“主”的权力遭受威胁，那他们之间就完全没有缓冲的余地！ “你能有这样的想法，着实让朕有些意外.....” 朱由榔主动将白文选给搀扶起来。 “行了，王爵的事情你不必担心！朕既然给了你，将来就不会因为这件事情而计较.....” 朱由榔表面上这样说，心底里还是思考过这个问题的。 在他看来，李定国跟白文选的功劳毋庸置疑。但是，以后的大明王爵不可能再继续保持世袭罔替的状态。 这样的话，国家财政是不可能负担起的。 最好的办法，无疑是每传一代就自动降级一等。王爵的话可以为其设置下限，从亲王降到郡王，再降到国公，到只到国公就不再降低！ 也算是保证了功臣集团的利益。 “白文选，朕还有一件事情！” 朱由榔把朱慈煊叫到面前，“煊儿如今已到了婚配的年纪，可朕还没有给他选太子妃的.....” “朕听闻你的小女儿如今也和煊儿差不多年纪.....朕想将她许配给煊儿做太子妃.....” “啊？” 白文选听到皇帝的话人都傻了。 如果之前封亲王还只是意外的话，那么这一回白文选简直震惊了！这可比封王强多了。 自己不仅摇身一变成了皇帝的亲家，自己这一支也成了皇亲国戚。 将来自己的女儿再跟太子生下皇孙，万一皇孙成为皇帝，那白家至少三代以内是不会没落下去的。 想到这里，白文选心中顿时欢喜不已。 “皇上，此等大恩大德，臣感激不已.....就是不知道太子殿下是否愿意？” 朱慈煊听到这话也赶忙开口。 “孩儿全凭父皇做主！” “回来的一路上多亏了楚王的照顾，若是我们朱家能与白家结成亲家，那孤也是极为高兴的.....” 太子都主动表态，白文选心中的担忧顿时落地。 “若是这般的话，臣也全听皇上安排.....” 朱由榔看着白文选感激的样子很是满意。 他本来是打算找李定国联姻的，奈何李定国没有女儿，这种情况下，找白文选无疑就是一个好的主意。这样一来的话，白文选就成了皇室的死忠，不但可以护卫皇室，还可以起到制衡李定国的作用。 虽然朱由榔很信任李定国，可作为皇帝，他不能把个人情感凌驾于江山社稷上面。 第一百一十九章 武昌府 “衡州那边组建了火器司，准备开始大规模制造燧发枪，并将其装备到大军之中.....” “皇上说可以准许您在南京招募大军，以此为巩固长江防线.....” 南京。 自李定国拿下这里之后，他都是住在军营中的。可朱由榔得知消息以后，竟第一时间把淮王府赐给了他。 李定国并没有拒绝，而是顺利入住其中。 这一日，住进王府的他正在听手下亲兵汇报衡州那边发生的事情。 对于前面所讲之事，李定国看起来都很淡然，直到亲兵讲出一件事情之后，李定国立马激动了！ “前几日，巩昌王受封楚王.....皇上将其小女儿许配给太子殿下为正妃！婚期定在下月初三......” “嗯？” 李定国一听到这话顿时站起身。 “什么？白文选的小女儿许配给了太子？” 亲兵看到李定国这反应愣了一下。 “是这样.....” “王爷，咱们要送礼吗？” “送个屁！” 李定国气得直接开喷，“老子给他白文选送个球.....狗日的白文选，这小子就没藏什么好心思！” 李定国与白文选可谓是友谊深厚，两人从大西军时候就在一起共事，后来又为永历朝廷效力，尤其是退守云南进入缅国的时候，白文选是李定国麾下为数不多没有投降鞑子的将领。 对于白文选进爵楚王一事，李定国丝毫不觉得有什么。 可对于白文选的女儿嫁给太子这件事情，李定国简直要气坏了！当初他把小姨子送到皇帝身边，为的就是跟皇帝之间的关系更上一层楼。 如今皇帝确实把小姨子封为皇贵妃，可是，皇贵妃毕竟不是皇后。 太子可是帝国储君！如今白家只要不造反，以后太子登基的话，白家的荣华富贵还用说吗？ “他娘的，要不是老子没生女儿，这样的事情轮得到他？” —— 武汉。 当郑氏的几百艘战船驶到长江上的时候，留守武昌府的清廷官员早已经派人等在岸边。 当郑成功乘着小船到达岸边之时，上百名武昌府的官员齐刷刷跪倒在地。 “下官叩见延平王！” “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看到这些官员之时，郑成功面色肃然，并未第一时间搭理他们，而是命人搬来一张椅子，他则在众官员面前寻了一处地方坐下。 “武昌知府是谁？” 郑成功问。 一名穿着官袍的中年男子从队伍中站起来，“延平王，下官许伯宗，是武昌府的知府.....” 郑成功打量着面前的人，开口问道，“孤且问你，武汉三镇如今有多少人口？赋税几何？” “禀延平王，武汉三镇现有人口三十一万，府库中留有的税银为七十一万两.....” “下官已将府库中的名册全都整齐完备，若是延平王想看的话，还请移步城中.....” 郑成功点点头。 “好！” “孤命你继续当你的武昌知府！好好干，孤不会亏待你的.....” 许伯宗听到这话很是高兴，赶忙跪在地上给郑成功行礼。 或许是郑成功的态度让他产生误会，这时候的许伯宗突然开口问出一句，“王爷，不知道皇上何时会驾临此地？” “下官听闻您是皇上的心腹爱将，想来此番王师来到武昌府，也是提前受王命嘱托前来.....” 许伯宗此时完全没注意到郑成功的脸色有些不太对劲，他还依然在说个不停。 “下官在永历七年曾想去投奔朝廷的，奈何半路上为鞑子兵所阻.....其后才不得不被迫留在武昌府.....” “下官虽然做了悖逆之事，可下官是真心忠于皇上和朝廷的.....” 郑成功听到这话禁不住冷笑起来。 “哦？” “孤没想到你竟然如此忠心.....” 郑成功突然话锋一转，“既然你这么想见皇上，好.....那你就不用做武昌知府了！” “来人！” “把他带下去，等一下安排一艘船，将其送到皇上那里.....” 尽管许伯宗听着郑成功的话感觉有些奇怪，可此时的他并不知道这话意味着什么，于是，他竟真的以为会安排自己去见皇帝。 “王爷如此大恩，下官实在是感激不已.....” 许伯宗一个劲儿拱手谢恩。 在他看来，如今永历朝廷才刚夺回半壁江山，在局势未定之时，他若是可以进入中枢当官，哪怕一开始官位不大，但他一定能凭着机遇很快爬上去的。 越靠近权力中心，升官的机会也就越大。 这可远比留在武昌府这样的地方要好太多。 郑成功没有再继续询问下去，他很快带着兵马进入城中。而许伯宗，则是被几名护卫给带上前往一处战舰上。 临登船之时，许伯宗突然想起什么，于是冲他面前的将领拱了拱手，“这位将军，老夫的行李还在城中，家眷也在城里.....” “此时登船未免有些着急！可否给老夫一点时间，容老夫去收拾一下行李.....顺便把家眷都带上.....” 许伯宗说完，站在他面前的将领却只是冷冷摇头。 “走！” 眼看对方面露不善之色，许伯宗也只能叹息一声，然后继续跟着对方朝船上走去。 “罢了！待见了皇上以后再派人来接走我的家眷吧！” “延平王这般对待我，将来我定要好好参他一本.....” 许伯宗在心中暗暗谋划。 他很快上了船。 也确实如同之前所安排的那样，这艘船朝着下游方向开始进发。眼看船距离武昌府越来越远，当行至一处人烟稀少之地，之前的那名将领突然来到许伯宗的身边。 “大人，该上路了.....” “啊？” 许伯宗吃了一惊。 可对方根本不给他任何反应的机会。 四名护卫同一时间冲上来，先是将他的官服给扒下来，而后又将其猛地抬起，再走向船的边缘。四人齐齐用力，在许伯宗惊慌的呼喊声中，四人将许伯宗直接扔进了江水里。 扑通。 许伯宗在水中不断扑腾。 “放箭！” 嗖。 嗖。 一阵箭雨落下，江水里再没了扑腾的声音，只剩下一片殷红之色浮于江面。 第一百二十章 安排 武昌。 楚王府。 在郑氏拿下武汉三镇之后，郑成功便住进了这座曾属于大明朱家藩王的府邸。入城的第二日，他便将麾下文臣武将全部召集到一起商议要事。 王府主殿里，郑成功独坐在最上方的位置，文武臣子分列左右，看起来十分规整。 “而今武汉三镇已落入我们手中，可光这里还不够.....” 郑成功命人找来一张大的舆图，而后放在地砖上摊开给众人看。 “何义，孤命你率兵两万大军北上，将襄阳与汝宁二府给孤拿下......待夺下这两地之后，你可暂时率领大军驻扎下来.....” “末将得令！” 作为郑成功麾下大将的何义赶忙站出来拱手回道。 “除了北面，西侧与南侧都需要继续开拓.....荆州、岳阳、咸宁等地，也必须由我军掌控.....” 说着，郑成功又点出几名将领。 “末将领旨。” “这下，便是东面.....从黄石到九江，再到南昌......这些地方的战略位置都很重要！” 郑成功说着突然抬起头来，而后把目光落到自己的儿子们里面。 除了长子郑经留守台湾之外，其余的小儿子也都在那里。如今跟在郑成功身边的，一共有四个儿子，这四个儿子最大的二十岁，最小的十七岁。 在占据武汉三镇之后，郑成功已经有了培养接班人的心思。 郑经当然是他心中目前最可靠的人选。但是，郑经远在台湾，为了以防任何意外状况，他必须再选一个儿子进行培养。 既是培养，也是从武将们手中分走兵权。 “郑睿。” 郑成功看向自己的四儿子开口喊道。 郑睿年龄不过十九，可从小就跟着大军一起出征。虽不是什么帅才，却也多少知晓军中之事，也是这些儿子里面最有培养价值的。 “儿臣在。” 一个穿着铠甲的少年将军站了出来。 “孤给你调拨一万兵马，由你亲自率领沿江直下，将这些地盘全部收入我军囊中.....” 郑成功一说出这话，郑睿脸上顿时激动无比。 “儿臣领命。” 布置完了任务，郑成功也开始思索起来。 如今派出了几万大军以后，郑氏只剩下三四万的兵力留守本部。这些人不算少，但也绝对不算多。 日后若是地盘更大，这点兵力是完全不够的。 所以，郑成功下一件要做的事情就是招募士卒，扩充自己的队伍。 “陈泽。” “孤命你从现在起开始招募各地的青壮，给你两个月的时间，至少要招募到五万大军.....” “待人数招募够了以后，便开始分批训练，而后全部补充到步卒之中......” 郑成功道。 “末将领命。” 在所有事情都安排下去之后，郑成功便让众人退下。不过，就在大部分人都离开的时候，有一个人却迟迟没有走出去。 待到大殿之中没了其他人，这个人才走到郑成功面前。 “王爷，臣有话要讲。” 说话之人叫陈永华，是郑成功麾下的文官。他在军事管理以及屯田方面颇有些见解，也是郑成功最早的幕僚之一，可以说是颇受郑成功的重用。 见陈永华如此警惕，郑成功有些意外。 “哦？你有什么想说的？” “王爷，臣觉得除了招募新卒，我们还需要做一件事，那就是招募更多的工匠制造新式火器.....” “臣之前就听说过，明军已经装备了一种叫做燧发枪的火器！这东西比起咱们军中的火绳枪可厉害多了......” “臣以为，想要不在将来的战事中落败，我们就必须掌握这东西.....” 陈永华的话让郑成功的脸色顿时凝重起来。 “其实孤也听说过此物，可并未见过此物的威力.....” 郑成功道。 “王爷，既然朝廷的军队敢大规模装备此物，想来此物肯定是不会差的.....臣认为，我们应当赶紧派出细作，想办法混到朝廷的军队之中将此物给弄到手.....” “若是可以的话，最好把朝廷的工匠也抓过来，这样我们便可以大规模仿制.....” “如此一来，即便日后开战，我们在兵器上也不会吃亏.....” 陈永华说。 郑成功沉思一阵，片刻后，他终于点头。 “好！” “既然如此，孤先把招募以及培养工匠的事情交给你.....至于这东西，孤有办法将其弄到手.....” —— 西安府。 这一日，傍晚时分，陕西总督王辅臣在家中设宴。 名为设宴，可到场的只有一人。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吴三桂派来打探消息的儿子吴应麟。 王辅臣曾是吴三桂麾下的部将，后来因为双方生出嫌隙，王辅臣就想办法花钱走关系调离了吴三桂部。 如今双方再见，一个是封疆大吏，一个虽然名义上是王爷，可实际上手中兵马所剩无几，只剩下一个王爷的空架子。 不巧的是，当初之所以生出嫌隙，就是因为吴应麟戏弄王辅臣，这才导致双方分道扬镳。 这也使得今晚的宴会从一开始就有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 “贤侄，这可是我特地找云南的厨子给你做的菜.....不知道符不符合你的口味.....” “若是老夫招待不周，你可得见谅啊！” 王辅臣嘿嘿一笑，看似友善，实则话语中多少有一丝阴阳的味道。 而且，他以前可不敢直接叫贤侄。 但今日，他却故意这样叫。 吴应麟听到“贤侄”两字果然有些不高兴，不过他并不敢表现出来，只是硬挤出笑容开口回道，“承蒙大人照料，有的吃就不错了，我还有什么地方可以挑剔的.....” “哎！那怎么行？怎么说你都是王爷的儿子？” “如今虽然大不如以前，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王辅臣的话语中带着几分讥讽。 他也不理会吴应麟难看的脸色，直接开口问道，“贤侄此番前来找我，不知道所为何事？” “莫不是平xi王也来了陕西？” 吴应麟此时继续装孙子。 “大人真是料事如神！” “我吴藩兵马近日正缺粮草，本来朝廷是让去中原补充的，奈何父王念及与您的交情，就打算顺道来一趟西安府.....” “如此.....既能补充粮草，又能与大人旧友重逢......” 王辅臣听到这话嘴角带着一丝冷笑。 “粮草？” “这简单.....也就我一句话的事情！就是不知道你们吴藩现有多少兵马？需要多少粮.....” 此话一出，吴应麟顿时警觉起来。 “这老家伙想探我口风？” 第一百二十一章 翻脸 “吴藩此前确实损伤不轻，不过我父王麾下兵多将广，倒是没有受到太大波及，虽与驻守云南时有些差距，可如今多少也还有五万之众.....” 面对王辅臣的询问，吴应麟在思索后给出了这样的回答。 毕竟有求于人，他不可能不说。但如实相告的话，以王辅臣如今的样子免不了会看轻吴藩。 甚至还会动其他的心思！ “五万？” 王辅臣听到这话笑了。 “贤侄！你骗骗别人也就罢了！你怎么敢骗老夫的？” 王辅臣一脸傲气道。 “老夫十几岁就敢杀人，二十岁去了大同镇到姜瓖总兵手下混饭吃，不管是塞外的鞑子，还是后来的李自成，亦或者如今的八旗.....” “老夫都跟他们交过手.....姜瓖总兵反清的时候，老夫一人一马冲到鞑子的阵地上，一口气就杀了十几个来回.....” “军中之事，就算是你父王，也未必就敢说比我更了解.....” 王辅臣这话说出来之后，吴应麟脸上的笑容顿时凝固。 若是在以前，他恐怕早就怒了！可现在，自己是在王辅臣的地盘，再怎么样也是断然不敢翻脸的。 “大人说得是！” 吴应麟脸上挤出几分笑容，“是我记错了！其实我吴藩也就只剩下三万多人.....” 王辅臣听到这话直接摇头。 “不可能！” “你们吴藩必定是连一万人都不到！” 吴应麟的脸色一阵铁青。 他是真没想到王辅臣会猜到吴藩的兵力。 毕竟，陕西与云南相隔这么远的距离，哪怕会有朝廷的战报传来，可总归是模糊的。 虽然被识破伪装，可吴应麟此时还是在不断狡辩，“大人说错了！吴藩确实有三万人.....” “绝无可能！” 王辅臣直接打断吴应麟，“老夫只说一点，若是吴三桂手下还有三万兵马，那他必定不会派你前来试探老夫.....” “吴三桂是什么人老夫还不清楚吗？若是他有那么多兵，他还会在乎老夫的想法？恐怕早就带着人杀到西安城下了.....” 这下吴应麟是真的没辙了！ 他没想到王辅臣会对自己的父王这么了解，也没想到对方竟然敢直呼其名。从王辅臣的态度来看，吴应麟已经察觉到几分不对劲。 “大人，我不与你争辩！你说多少便是多少.....” “我只想问一句，大人愿意念在昔日的袍泽之情上借我们一些粮草吗？若是不愿的话，那我马上告辞，父王以后也定然不会前来叨扰大人.....” 王辅臣笑了。 他不断打量着吴应麟，脸上带着几分戏谑与鄙夷。 “贤侄，你还记得当日你羞辱我的事情吗？” “你故意戏弄我不说，还在你父王面前讲我的坏话，以至于招来你父王对我的辱骂.....” “这些事情我可都没忘.....” 王辅臣说。 吴应麟听到这话有些慌。 “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我早就忘了.....” “忘了？” 王辅臣说着突然起身就给了吴应麟一耳光。 啪。 清脆的掌声在屋子里响起，不过一眨眼的功夫，一个鲜红的巴掌印就落到了吴应麟的脸颊上。 “王辅臣，你.....” 吴应麟猛地站起身，想要还手，却被王辅臣杀人的目光一时间给震慑住。 “感觉如何？” 王辅臣笑着问道，“当日你父王也是这样打我的.....老子再怎么说也是一个总兵，是靠着自己的军功爬上来的.....” “你父王是王爷又如何？他凭什么打老子？老子是清廷的官儿，不是你们吴藩的狗.....” 吴应麟此时气得一脸通红。 可他竟不敢反驳。 “好！打也打了，既然你不肯借粮，那就罢了.....” 说着，吴应麟就起身朝外面走。 可是，他才刚走到门口，就被守在外面的士卒拦住了。 “贤侄！来了这里你还想走吗？” 王辅臣讥讽道，“你好不容易落在我的手里，我若是就放你这样离开，当年的辱岂不是白受了？” “来人！” 王辅臣大手一挥，“将他带下去！打断他的一条腿，再锯下来.....派人给吴三桂送去！” “嗻。” 士卒们听到这话就把吴应麟朝外面拖去。 吴应麟这下也是真怕了。 “王辅臣，你若敢这样对我，我父王绝不会放过你的.....” 王辅臣不屑一顾。 “他不放过我？他以为我会放过他吗？” “如今老子麾下有战兵五万，只要他敢来，老子就把你们吴藩从此彻底抹去......” 一天之后。 率领大军赶到蓝田的吴三桂正在等待消息。 此地距离西安府已经没多少距离。 只要王辅臣愿意接纳吴藩，吴三桂的大军当天就可以进入西安。 一处平坦的塬上，吴藩兵马在此暂时休息。吴三桂站在一处山包上朝远方眺望，面前开阔的关中平原令他十分欢喜。 “真不愧是汉唐时的龙兴之地.....这可比云南好太多了！若是以此为根基的话，用不了几年时间，老夫就能拉起一支十万人的大军.....” “秦人自古耐苦战，当年孙传庭用秦兵将李自成打得只剩十八骑.....将来孤编练出一支新军，定然可以比当年的关宁军还要能打.....” 此时的吴三桂，心中依然充满了对未来的渴望。 只不过，就在这时候，远处出现了一队骑兵的身影。这队骑兵一路赶到吴藩附近，他们并未停留，只是留下一个手臂大小的盒子便离开了。 吴三桂的亲兵将盒子给拿过来。 “王爷，他们说这是王辅臣送来的礼物.....” “嗯？” 吴三桂有些诧异，但也没有多想。 “王辅臣何时如此客套？还学会给孤送礼了？” 吴三桂接过盒子就将其打开。 这一看，竟将他吓了一大跳。 只见盒子里放着一条血淋淋的腿，上面的骨肉和皮肤都还未坏死，看起来似乎是刚割下来不久，那股血腥味都要比寻常情况下更加浓重。 “王辅臣这是何意？” 吴三桂先是愣了一下，紧跟着，他便明白了一切。 “麟儿？” “难道....这是麟儿的腿？” 吴三桂几乎是一瞬间便暴怒起来。 “王辅臣.....不杀你，老夫誓不为人.....” “传令下去，全军马上朝西安府进发.....告诉弟兄们，只要打下西安府，孤就准许你们屠城三日，随意掳掠奸淫.....” 第一百二十二章 引蛇出洞 平坦开阔的关中平原上，西安城就那样静静矗立着。 尽管经历过多次战乱，可如今的它依然坚挺。从千年古都逐步沦为西北重镇，城墙上斑驳的痕迹见证了它曾经的艰苦岁月。 昔日的大明秦藩，也早已淹没在历史的尘埃中。如今的它，只是一座在清廷掌控下的城池。 大雾朦胧，将城池的大半都遮蔽起来。 城外，吴三桂麾下的精兵皆汇聚于此。尽管之前的他被冲昏了头脑，可此时，来到西安城下的他并没有失去理智。 他将麾下七千多人的队伍分出一部分，只带了五千兵马前来。 “吴国贵！” “末将在。” “孤命你率前军三千精锐准备攻城.....” 吴三桂叮嘱手下大将吴国贵道。 可是，他的话还没说完，吴国贵就面露难色，“王爷，我们就这点兵马，攻城的话恐怕.....” “孤知道你在担心什么！” 吴三桂解释道，“等一下你听军中的鼓声。鼓声停下来之前，你必须带领大军杀上去，不管死多少人，都不许停.....” “只要鼓声断了，你就马上带兵撤离，明白吗？决不可恋战.....” 吴国贵不知道吴三桂到底是怎么想的，可碍于吴三桂的威严，他还是只能答应下来。 “末将领旨。” “出发！” 城外大军迅速拉开阵势，吴藩兵马也按照吴三桂的命令那样开始架起云梯准备攻城。 看着己方人马一点点靠近城下，吴三桂此时心中也忍不住忐忑起来。 尽管他征战多年，可如今他手中的本钱太少。这一次冒险进攻西安府，更是一记十分危险的险招。 几千兵力攻打城池绝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他之所以这样做，只是想引诱王辅臣的兵马出城而已。 但凡是王辅臣想跟他出城野战的话，恐怕早就已经派兵出来迎击。 可对方迟迟没有出现，为的就是等他前去攻城。 毕竟，攻城这种事情一向是很艰难的。 与此同时，城头上的王辅臣看到这一幕时忍不住放声大笑。 “吴三桂.....你也有今日！” “就这几千人马就敢攻城？本督瞧你莫不是发了疯？” 王辅臣道。 虽然鄙夷，可王辅臣还是很快下达军令。 “没有我的命令，不许擅自出城！” “全都上城防御，准备迎敌......” 双方的兵马很快厮杀在一起。 王辅臣麾下的兵虽然多，可论质量，与吴三桂的精兵那还是有些差距的。 在吴藩兵马悍不畏死的情况下，他们很快便寻找机会杀上城头，甚至一度占领了一处地方。 反观守城的清兵，这些多是招募起来的绿ying兵，守城足够，可十几年来几乎没怎么打过仗，对于战场厮杀一事早已经变得生疏。 “弟兄们，跟我一起杀！” “杀！” 吴国贵一马当先，冲到敌军队伍中便左右开弓。他手持双锤，身披重甲，闯入清兵队伍中便肆意挥舞。 砰。 砰。 凡是被他的双锤所击中之人，皆口吐鲜血倒在地上。 一时间，他宛若杀神一般令城头上的清兵们感到胆寒！ 王辅臣站在远处看到这一幕很是气愤。 “一群废物！你们是干什么吃的？” “老夫当年一人顶十个八旗兵，你们数倍于敌军，竟然还能被打得连连后退......” 王辅臣越骂越是生气。 于是，他果断调集更多清兵上前，打算用人数优势去碾压吴藩兵马。反正他麾下的兵足够多，就算是三个换一个，那吴藩也绝不是他们的对手。 “不许后退！” “违令者斩......” 军令一下，督战队来到阵前。 这下清兵士卒们也是真没活路了！眼看前后都是死，一群人只能不要命地朝吴国贵和吴藩士卒冲上去。 双方的厮杀愈演愈烈。 就在吴国贵一行损伤近一半的情况下，城外的鼓声终于停了！ 吴国贵一听到这情况，当即带着人马就朝城下撤去。 “弟兄们！撤！” 吴国贵为此亲自站出来给士卒们殿后。 有了他的带领，城头上的吴军很快撤离到城下。 眼看到手的鸭子飞了，王辅臣这时候也有些忍不住。他本来是不打算出兵迎敌的，准备就用这种方式来消耗吴三桂的兵马。 可如今，吴三桂也就这么多人，而且还眼看着要落败！ 若是不追击，那将白白错过一举剿灭吴三桂的机会！ 再三思索之后，王辅臣终于做出决断。 “追！” “调集两万兵马出城，务必要将吴军赶尽杀绝.....” 或许是想亲眼见证吴三桂的覆灭，王辅臣这回选择亲自带兵出城。当数以万计的清兵打开城门之时，吴三桂所率领的残兵已经朝着远处逃遁而去。 越是如此，就越让王辅臣感到兴奋。 “快追！” 王辅臣亲率五千精骑朝吴三桂追去。 这一幕简直让他身体里的血液都在沸腾。 当年他可是在吴三桂麾下做事的，那时候他在吴藩之中虽有名声，却也没什么了不起。 马宝之流才是真正被吴三桂看重的将领，而他，只不过是一个可供使唤的工具人。 若非如此，吴三桂也不可能因为他跟吴应麟的一点小事而训斥他。 如今，这一切都变了。 昔日高高在上的吴三桂变成了逃兵，自己则亲率两万人将他撵得如同丧家之犬一般。 “活捉吴三桂者，官升三级，赏万钱......” 王辅臣一边追击一边大声喊道。 他的命令给清兵士卒们打了鸡血，令一群骑兵变得极为亢奋。 就在清兵追击吴三桂的残兵之时，城外五十里处的一处山谷之中，吴三桂提早埋伏好的两千精骑早已经守在此处。 率领这两千精兵的人是吴三桂麾下大将高得节。 他老远就看到吴三桂与清廷的兵马正朝山谷这边赶来，发现情况之后，他马上让麾下士卒们隐藏起来。 “弟兄们，都给老子打起精神！” “等一下清廷那些骑兵过去之后，你们就马上跟着老子杀出去......” 高得节看起来视死如归，“咱们可就这么多人了！要不死，要不就死战求得生机......” “吴藩能不能活下去，就看这一战能不能赢......” 第一百二十三章 以命换命 山谷之中，吴三桂的残兵还在继续逃亡，可追击而来的王辅臣却逐渐感觉有些不太对劲。 “停下！” “快停下.....” 王辅臣出声叫住自己的精骑队伍。 可是，都还没等到队伍完全停下，山谷入口处便涌出一队吴军骑兵。 这一队骑兵，自然就是吴三桂埋伏在山谷里的那些人马，这是他最后的家底，也是他唯一能够翻盘的机会。 “杀！” 骑兵主帅高得节一马当先，完全摆出一副不要命的姿态朝清军杀了上去。 他身后的吴军骑兵同样如此，每个人都知道今日的局面意味着什么，他们已经没有退路，唯一能做的就是以命相搏。 可跟吴军不一样，此时王辅臣麾下的兵马还没有反应过来。 当大批吴军骑兵杀过去的时候，他们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逃跑。然而，在他们朝着追击的方向逃窜之时，吴三桂领着其他的残兵出现了。 “弟兄们！要生要死，就在这一战.....” “我们征战了这么多年，今日，本王要带你们像当年一样厮杀.....跟本王一起，冲.....” 以往吴三桂可都是留在中军指挥的。 尤其是入关以后，他更多时候是作为统，帅，基本上很少亲自上阵厮杀。可这一回，他没有再选择留下，而是亲率兵马冲在了最前面。 眼看两路骑兵同时冲杀过来，此时的王辅臣终于有些慌了！ 他想要集结兵马列阵应对，可除了他的亲兵之外，其余的清军早就已经慌成一片，压根儿不听号令。 “都别慌！” “稳住......” 王辅臣在军中大喊，然而一切都晚了！ 这一日的厮杀从早晨持续到晚上，一直到天色都黑下来，战事才终于结束。 “他娘的！要是老夫再年轻二十岁，十个王辅臣也不够老夫杀的.....” 吴三桂坐在一处小山包上休息，他的手臂被敌军砍伤，军医正在为他包扎。夜里的风呼呼地过，吴三桂咳嗽一声，从嘴中吐出一口唾沫。 “王爷.....” 远处有一人纵马赶来，待到近前，吴三桂才看清来人。 是他麾下大将高得节。 “王爷，末将把人给抓来了.....” 高得节一脸得意，当即给后面发号施令。很快，被捆住上身的王辅臣就被带到吴三桂的面前。 此时的王辅臣，哪里还有当初的傲慢模样！ 头盔被打掉，披散着头发，脸上还有一片血迹，看起来可谓是狼狈至极。 “跪下！” 高得节按住王辅臣，试图让他跪在地上给吴三桂行礼。 可王辅臣倔强不屈，硬是站在原地不肯下跪。 后面的士卒很有眼色，见王辅臣这般直接一脚踹去。扑通，王辅臣惨遭踹倒被迫跪在地上。 吴三桂看到这一幕心情格外舒畅。 “王辅臣，你也有今日.....” “之前你不是很嚣张吗？现在又如何？还不是成了孤的阶下囚......” 吴三桂说罢大笑不止。 “吴三桂，有种就杀了我.....” 王辅臣直接开喷，“你这种不忠不义的逆贼，将来一定不会有好下场的......别以为你夺了西安就能如何，老夫知道你在想什么......” “来日朝廷大军一到，不管是朱明还是清廷，你都只有死无葬身之地的下场.....” 吴三桂听到这话脸色逐渐难看起来。 虽然他不喜欢王辅臣，可他不得不承认，王辅臣所说的话正是他心中最担忧的地方。 “把他嘴巴给堵起来！带上......我们要用他打开西安城.....” “遵命。” 王辅臣很快被押下去看管起来。 吴藩的将领们也抓紧时间打扫战场。 两个时辰后，吴三桂已来到中军位置，他麾下活着的将领也全都赶到此处。吴三桂把目光看向吴国贵，开口询问道，“今日一战，我们损失多少人马？” 吴国贵面色低落，拱手回道，“王爷，我军战死三千多人，还有两千人或重伤或轻伤.....现在还能用的弟兄，就只剩下两千人左右......” 此话一出，吴三桂面前的几名将领都忍不住叹息起来。 这对于家底薄弱的他们来说，无疑于是一次重大打击。 吴三桂脸色低沉，可表面上仍然坚定，“有俘虏吗？俘获了多少人？” “有。” 负责此事的高得节回道，“敌军两万被我们斩首一万三千余，有七千人投降了我们......” “好！” 吴三桂道，“那就把这七千人全部变成我们的人.....” 翌日一早。 吴三桂率领近万兵马出现在西安城下。 在迅速收编了绿ying兵之后，吴三桂便已经准备好夺下这座城池。 城门前，吴三桂大手一挥，直接让人把王辅臣带到阵地前。 “派人向城楼上喊话，告诉他们，王辅臣已经被擒，若是不开城门，孤就杀了他.....” 吴三桂下令道。 一队士卒很快冲到城下，一同朝城头上的人大声喊话。 尽管城内还有三万大军，可一炷香的时间过去，城门还是从里面打开了！王辅臣的副将李寿从其中走出，他领着亲兵们赶到吴三桂面前，直接冲吴三桂叩首乞降。 “末将叩见平xi王！” “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李寿喊道。 吴三桂倒是没有摆架子，主动走过去将他搀扶起来，“李副将，孤记得你，你之前是大西军的将领.....” “顺治十六年的时候，孤还与你们的人交手过.....” 李寿听到这话一脸兴奋。 “王爷，末将早就等着您前来了......当初若不是身不由己，谁想投降鞑子.....” “如今您率兵归来，末将愿为王爷鞍前马后......只望来日能与王爷一同复兴我汉家之江山.....” 眼看李寿如此上道，吴三桂顿时大喜。 “好！” “李副将，你真令老夫刮目相待！” “我瞧你器宇轩昂，又颇有见识......你我一见如故，不如，你做老夫的义子如何？” 吴三桂这可是摆明了拉拢。 李寿自然不会错过这种机会，当即跪地给吴三桂磕头，“孩儿拜见义父！” “好！” 吴三桂又一次将李寿搀扶起来，“从现在起，你就是我吴藩的人，今后有义父一口吃的，就有你一口吃的.....” “寿儿，为父要交给你一个任务，入城之后，你代替为父去城中的菜市场监斩王辅臣.....” 名为监斩，实则是断了李寿背叛的可能。 只要他杀了王辅臣，那王辅臣的旧部就绝不会跟随李寿。这下，他除了为吴藩卖命什么都做不了！ 第一百二十四章 渗透 衡州城。 自从火器制造司成立之后，永历朝廷就开始大肆招募工匠。为了提高燧发枪的产量，朱由榔给工匠们开出了非常不错的待遇。 不仅一律保证吃住，还有每月五两的俸银，这可是大大吸引了南方地区的百姓。 许多隐匿在民间的匠人纷纷拖家带口前来，短短一月功夫，工匠局就达到了上万人的规模。 这使得火器制造司的进度大大提高。 “殿下，第一批燧发枪已经造出来了！按照您的吩咐，这一批燧发枪共有五千把，小的亲自检查过了，五千把燧发枪除了十三把不达标外，其余的全都可以入库.....” 制造司的厂房内，作为匠师的孔二正在给太子朱慈煊禀报情况。 朱慈煊接手制造司以后，并未胡乱插手，而是提拔了几名匠作，同时特地挑选出一名懂技术也懂人情世故的年轻人来负责监督。 孔二正是他选中的人。 匠人世家，又是衡州本地人，且读过一些书，多少有些文化。 “那十三把燧发枪的问题在何处？为何不达标？” 朱慈煊问。 他的话语中并未有丝毫责怪的意思。 “回禀太子，制造司招募的新人工匠太多，不达标的都是在制作过程中出现的小问题.....” “按照一般的标准，这些燧发枪都是能用的。可按照皇上要求的标准，这些燧发枪全都必须销毁，不许流入军中.....” 孔二回道。 朱慈煊听到这话点点头。 “好！” “既是如此，那孤便放心了！销毁燧发枪一事都交给你，孤会派人检查的......这些事情不能出错，知道吗？” “小的明白。” 朱慈煊检查完制造司的情况就走了！ 孔二作为太子的助手，也在完成太子交代的任务后选择离开。尽管他也是衡州人士，可他的家远在乡下，在衡州城中并无房产。 好在他成了制造司的匠师，每月的俸银都有八两，这一段时间下来，他攒下的钱足以在城中买上一处不错的宅子。 可是，孔二却没有这样做。 他一早就听说火器制造司是暂时放在衡州城的，一旦在此地购买宅院，将来若是搬迁，那宅子可就砸手里了！ 为此，孔二一直都想着继续攒钱，将来若是朝廷回到京师，那自己也可以跟着一同北上，在京城安家。 此时天色渐渐暗淡下来，孔二在大街上溜达一阵，先去了一处小摊前吃上两碗馄饨，又顺带点了几样小吃。 待吃饱喝足之后，孔二便朝着城东侧一处偏僻的小巷子走了过去。越到近前，他越是跟做贼一般，不仅四下瞅瞅，还故意用手捂住自己的脸，似乎生怕别人看到一般。 砰砰。 走到一处门前，孔二轻轻敲了敲。 门很快从里面打开。 一个相貌清秀，身材丰腴的女子站在门口。一见孔二，她就轻声呼喊起来，“孔二哥哥，你怎么才来？” 孔二进入院子里，拉着女子来到里屋之后，赶紧把门栓给插上去。 “娘的......想死老子了！” “今儿太子殿下来巡查，所以走得晚了一些.....” 孔二相当猴急，冲上去就一把抱住女子。他的双手极不安分地开始摸索，整个人仿佛饿坏了的乞丐一般，好像要在一瞬间就将女子给吞噬殆尽。 “哥哥，你着什么急啊！” 女子不断推开孔二的手，“哪有一见面就这样的.....奴家之前给你说的事情你想好了吗？” “什么事？” 孔二只顾着不断探索，此时哪里还有脑子想这些事情。 女子听到这话顿时冷哼一声。 “奴家都说了好几次了！你难道连这都记不得？罢了！若是这样的话，那以后我们还是不要再见了.....” 女子道。 孔二这下也是急了。 “秀娥，你别急嘛！你说的话我当然记得......你不就是想在城里买一处宅子吗？” “这事简单......可现在买不划算啊！将来皇上从衡州走了，这里的宅子肯定又会空下来的......” “要我说，不如你再等等！等回头朝廷回京了，你就跟我一同去京城......以后你就嫁给我，再给我生两个娃......” 女子听到这话直摇头，甚至还用拳头朝孔二身上捶打。 “男人的嘴都是靠不住的！” “你口口声声说要娶我，却连一处宅子都舍不得买......你这样我凭什么要嫁给你？” “就算我是个寡妇，你也不能这样欺辱我......” 女子说着就要把孔二朝外面赶。 然而，此时的孔二早就已经被勾八控制。脑子里除了那件事情还是那件事情，根本不知道女子到底在说什么。 他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就把自己身上的衣物全部褪去。 待到脱掉自己的以后，他又赶忙撤掉女子身上的遮挡。女子一直用手遮挡，奈何孔二力气可比她大多了，她的遮挡根本没用。 眼看孔二就要得手，就在这个时候，一道人声冷不丁地出现在孔二的身后。 “再动一下，老子就要了你的命......” 说话之间，一把长剑已经贴近孔二的脖颈。 察觉到危险的孔二当即愣在原地，他小心翼翼回过头来，发现一个黑衣人不知何时竟出现在屋子里。 “啊！” 女子吓得惊叫一声，一把扯起床上的被褥遮挡住自己的身体。 “这位爷，您这是要劫财吗？” 孔二小心询问起来，“劫财的话，我兜里还有一些银子......您若是不嫌弃的话就全部拿去，可切莫伤害我们的性命......” 黑衣人冷冷一笑，并未回答孔二的话，而是一把将女子给扯到怀中。 他故意露出女子花白的皮肤，紧跟着用一只手在上面揉捏。 “嘿嘿！老子今日也能享受一番，真是不错......” 孔二看到这一幕气得满脸通红。 “这位爷，你要钱就拿钱！不要动我的女人......” “盗亦有道！我孔二可不是普通人，真出了什么事情，你也休想逃脱......我劝你还是拿了钱就走，别干那些蠢人才会去干的事情......” 孔二这话一说，黑衣人顿时不高兴了。 他把长剑放到女子的脖颈上面，“钱老子有的是！老子找到你，只为了让你去做一件事情......” “如果你还想让她活命的话，你就别耍花招.....” 第一百二十五章 偷 翌日。 傍晚，火器制造司的一天即将过去。 作为匠师的孔二在厂房中不断巡逻。他一向以严厉著称，尤其是对品质的把控。 所以，他走过的地方，匠人们都会马上装出十分认真的模样。 今天孔二转了许久，都没有发现出问题的燧发枪，这令他一时间有些头疼。 “我要你去搞到一把燧发枪，再把它的图纸弄过来.....” “若是做不到，那这女人的性命你就别想要了.....只给你一天时间，明天晚上，你若是还拿不到，那你就别想让她活命.....” 一想到昨日黑衣人的威胁，孔二此时就有些无奈。 他并不想出卖朝廷，可那个小寡妇确实是他喜欢的女人，甚至打算娶下来的女子。 他不希望她出事。 为此，他只能铤而走险，利用自己的职务之便来做这件事情。 当然，除了威胁外，黑衣人给出的赏钱也是令他冒险的另一个原因。为了搞到燧发枪，黑衣人愿意给他一万两银子！ 这可是一万两！ 有了这些钱，哪怕去京城他都能买一处大宅子，从此以后隐姓埋名，过上富足的生活。 虽然火器制造司的待遇很好，可孔二知道，这种待遇不可能一直这样下去。一旦战事结束，他们的高薪也就结束了！ 所以，必须为自己考虑一下才可以。 想到这里，孔二趁着没人注意的功夫，悄然朝着工厂旁边存放图纸的房间走了过去。 他是匠师，所以有资格接触到这些秘密。 嘎吱。 房间门被孔二打开，孔二溜进去将门关上，然后在屋子里一阵翻找起来。 理论上他是匠师，知晓燧发枪的原理，完全可以自己把图纸给画出来。实际上，早在开工的时候，皇帝就特地委派了好几个人。 除了孔二外还有另外的小组，每个小组都有负责人，且同时只负责应对的一部分。 如此一来，制造效率大大提高，各小组的负责人也无法知晓全部图纸，泄密的风险大大降低。 这才是孔二不得不来偷图纸的原因。 他在柜子里一阵翻找，很快，孔二就找到了一份完整的图纸。稍加分辨之后，孔二确定这就是他所需要的东西。 “这下一万两到手了.....” 孔二忍不住兴奋起来。 将图纸藏到怀中以后，孔二很快从房间里走出去。幸好，这地方来的人不多，并没有发现他的踪迹。 孔二就这样一路离开火器制造司。 待他一路匆忙赶到昨日的地方之后，黑衣人早已经在那里等候多时。 屋子里，孔二并未着急拿出图纸，而是冲黑衣人索要赏银。 “说好的一万两，你先拿出来.....” 孔二道。 黑衣人倒是不含糊，直接把一个包袱拿出来。 “钱都在这里.....图纸呢？” 孔二从怀中掏出图纸。 黑衣人把钱扔到他的手中，孔二将其打开一看，果然都是花白白的银锭。仔细数了一下，确实是一万两不假。 “图纸都在这里！” 黑衣人将其接过去，特地打开瞧了几眼。 “燧发枪呢？” “那东西的成品根本拿不出厂房的.....但是我这里有它的零部件，你将这些都拿走......” “只要你拿给手艺好的工匠，他们自然能照着图纸做出来.....” 孔二说着，从身后拿出部分被拆解的零件。 黑衣人再度将其接过。 “秀娥呢？” “她在哪？” 孔二问。 黑衣人戏谑地笑了一声，“在里屋！” 孔二见状赶忙朝里屋走。 结果，刚一进去，就发现他所喜欢的女人赤条条地躺在床榻上，不仅全身都暴露在外面，脖颈上还出现了一条血痕。 “秀娥！” 孔二惊了，赶忙扑上去。 可惜，女人早就已经死了，睁开的双目足以证明她在死前的不甘与愤怒。可惜，什么用都没有。 “我曹你娘.....” 孔二暴怒，几乎失去理智。 他抄起一旁的木棍就冲出去，打算跟黑衣人玩命。岂料，黑衣人早就有所准备，只一剑突刺过去，孔二的身体就被捅开一个窟窿。 鲜血从他的嘴中流出。 孔二也不甘地闭上双眼。 扑通。 孔二直接倒在地上。 做完这件事情的黑衣人冷笑一声。 “一万两？” “你有命花吗？” 黑衣人将放在桌上的银子和零件拿起，又把图纸藏入怀中。随后，他换了一身衣服就朝外面走去。 —— 就在黑衣人出城之后，皇城司指挥使陆炳一路来到衡王府。 待他进入书房见到朱由榔之后，陆炳当即把情况给汇报出来。 “图纸带走了？” 朱由榔坐在御案前处理着政务，丝毫没有因为陆炳所说的情况而着急惊慌。 “是。” 陆炳回道，“臣一直派人跟着他.....瞧他的样子，要不就是郑氏派来的，要不就是清廷派来的.....” “臣感觉他更像是郑氏那边的人。” “为何这么说？” 朱由榔问。 “臣派去的探子听到过他说话，那人的口音听起来像是福建那边的.....” 陆炳道。 朱由榔点点头。 “随他去吧！” 之所以这样大度，可不是朱由榔不打算处置。而是从探子进入衡州的时候就已经被皇城司给发现了，那一份图纸，也早就被掉包！ 即便郑成功拿到，也不过是一份错误的图纸。 他按照这份图纸造出来的燧发枪，要不各种卡壳，要不各种出故障，总之，上了战场是根本用不成的。 “继续盯着吧！” 朱由榔道，“凡是有任何混进衡州的可疑之人都要给朕禀报，知道吗？” “臣明白。” 陆炳走了。 等到书房只剩下自己之后，朱由榔也开始思索下一步的计划。 燧发枪并不是他的目标，之所以制造这些，只是方便大规模装备到明军之中。这样的话，就可以让明军从冷兵器时代逐渐过渡。 但是，燧发枪的缺点太多，这东西很快就会被淘汰的。 “系统，打开武器页面！” “我要购买新式火器......” 在拿下南方大片地方之后，朱由榔的威望值已经达到了一个恐怖的地步。之前的他为了大战把威望值消耗光了，而现在，他积攒下来的威望值已经达到了足足90000点。 这九万点，已经足够他把自己的亲军精锐给武装到牙齿了！ 第一百二十六章 改造 “九万点威望值到底该买哪些东西？” 系统上的军事模式可是把朱由榔看花眼了！ 这些威望值确实不少，但一些超前的武器还是相当昂贵的，若是购买的话，是无法大批量装备到大军之中的。 这种情况下，扩大现有阶段的装备数量似乎是一个好的选择。 之前朱由榔的神机营已经有了八千把汉阳造，现在，他打算将这个数字继续扩大。 “系统，购买7000把汉阳造。” “购买沪克式75毫米山炮20门！” “这么划算？” “那必须购买啊！” 眼看只剩下最后5000点，朱由榔突然把目光瞄到了图纸上面。 “木柄手榴弹是个好东西！不如花5000点把图纸买下来，然后开设一个手榴弹工厂.....” “这样的话，可以将这东西大规模制造出来！将来开战的时候肯定管用.....” 想到这里，朱由榔果断买下木柄手榴弹的制造图纸。 “干脆在火器制造司单独拿出来一个部门制造这玩意儿.....” “反正这玩意儿不需要马上曝出那么多产量，慢慢补齐人手也是可以的......” 翌日。 校场之上，朱由榔看着麾下的兵马开始沉思起来。 如今的他，麾下兵马一共有五万之多。 这五万人除原本属于他的明军嫡系外，更多都是投降过来的。有大西军旧部，也有绿ying兵。 此前还未好好调整一下人员部署的，而现在，在武器增多之后，他终于有了机会。 “来人！” “让朕麾下的将领全部到帅营议事......” 朱由榔下令道。 “诺！” 很快，他手底下的武将全部聚集到帅营中。 朱由榔也没有废话，开门见山说出自己的想法。 “现在军中的人越来越多，朕要对大军进行一些调整.....” “即日起，划出七千新卒进入神机营！今后，神机营保持在两万人左右......其分为神机左营和神机右营，左营的武器标配为汉阳造，右营的武器则为燧发枪......” “炮营的人数扩充到一万人，这回增设大明炮20门，如此一来，炮营便有了30门大炮......” “神威大将军炮也调给炮营，由炮营负责管理......” “此外，三千营改为骑兵营，人数定在一万五千左右......” “其余五千为朕的亲军营，负责护卫、协从，以及军中调度之事......” “每一个营设置两名统领，三名副将.....四营共八名统领，凡有军中之事可直接跟朕禀报.....” 朱由榔一边说，一边对人事进行新的调整。 虽然看起来如同炮营这种人数似乎过多，可实际上，每一营下面都有很多细分出来的部分。 哪怕人数看起来多，可实际上，部分也是暂时作为预备役的。 战场上瞬息万变，一旦出现伤亡过大的情况，这些看起来多的人就会第一时间补上空缺。 “从今日起，朕麾下的这支队伍改名为‘振武军’，今后不管是书面称呼还是文本上，一律用这个名称进行代替......” —— 与此同时。 另一边。 武昌府。 这一日，郑成功正在府邸里召集武将们询问募兵的情况，刚开完小会，陈永华就悄然来到郑成功处理政务的大殿外面。 “王爷，陈大人来了！” 郑成功的心腹太监小宁子走进殿中禀报。 “让他进来吧！” 郑成功回道。 没过多久，陈永华走进大殿，同时还带来了一个身材壮硕的年轻人。 “臣叩见延平王！” “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陈永华带着年轻人行礼。 “起来吧！” “王爷，那件事情办好了！” 陈永华说。 “什么事？” 郑成功显然有些忘了。 可也就是一下，郑成功马上回想起来。他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喜悦与期待，“真的？” “东西带回来了？” 陈永华赶忙让年轻人把零件拿出。 “王爷，这是燧发枪的零件......那边管得严，成品的话根本带不出来！” “不过，这些零件没有残缺，组装在一起就可以制造出燧发枪.....” 陈永华说着，又从年轻人那里接过图纸递上去。 郑成功接过图纸一阵翻看。 只可惜他看不懂。 “此物需要多久能制造出来？” 郑成功看起来很谨慎。 “两日。” 陈永华说，“臣早就把工匠们集合到了城中，此时图纸已经拓印过一份.....两日之后，此物就可制造出来.....” “一旦确定无误，我们就可进行大规模制造.....” 郑成功一听很是高兴。 “好！” “这一回你的差事办得很不错。” “不过，孤先不急着赏你.....待此物制造出来以后，孤要先看看实物再说！若是它比咱们的火绳枪更厉害，孤一定不会亏待你们的.....” 两日之后。 城中的东面的一处营房中，郑成功特地前来验收燧发枪成品。他把人带到一处空旷的场地上，紧跟着命人在100米外摆放了一个靶子。 “火绳枪的有效射程就在这个距离，尔等拿燧发枪来试试，孤倒要看看它能打多远......” 郑成功下令道。 制造的工匠见状亲自走上前去，陈永华则在一旁焦急等待。 工匠的速度还是比较快的，从装填弹药到瞄准，再到扣动扳机，整个动作可谓是十分流畅。 然而，扣动扳机的一瞬间，燧发枪并没有顺利发射。 “嗯？” 郑成功眉头一皱，显然开始怀疑起来。 陈永华则是满脸困惑，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工匠也有些懵，在现场一阵捣鼓。 “王爷，刚刚是卡壳了.....这下应该没事了.....” 工匠说完，又举起燧发枪朝着靶子所在的方向射击。 砰。 这一回燧发枪倒是打出来了。可是，在打出的一瞬间，燧发枪的枪管却直接炸膛！ 现场一片震惊。 郑成功更是脸色凝重。 “到底怎么回事？” 第一百二十七章 换个办法 “到底怎么回事？” “为何会炸膛？” 郑成功忍不住出声质问。 对于火器，他的了解其实不算少。不过，他在意的更多是大炮，尤其是大炮在海上的作战效果。 至于火枪，他会使用，却没有深入研究过。 “王爷，兴许是制造工艺的问题！您先别急，臣让他们打造了三把燧发枪......还有另外两把可以试试.....” 陈永华在一旁劝说起来。 “快！继续试枪......” 很快，工匠又拿出两把燧发枪。 这回，两把燧发枪同时开始射击。 砰。 终于有一把成功射出。 然而，另外一把还是出现了卡壳的情况。 射出的这一把在射程上倒是没差太多，顺利达到了靶子所在的距离。只不过，精准度可就差太多了！ 几乎都偏出了十几米！ 这样的精准度，恐怕敌军站在面前不动也未必能打出伤害。 这样的效果实在是不能让郑成功满意。 “燧发枪就这样？” “还是说工匠们的制造水平不行？” 虽然不满意，可郑成功并未叫停，而是继续让两名工匠进行射击。 本以为多少会有一点惊喜。 可惜，在连续射击之后，两把燧发枪没有出现任何意外，全部都出现炸膛的情况。 砰。 砰。 伴随着两声巨响，现场顿时响起一片叹息之声。 “唉！” 陈永华这会儿也愣住了。 他把两名工匠叫到面前，“你们据实交代，我不会怪罪你们......到底是你们的制造工艺还不够？还是说有什么其他的问题？” 工匠一听这话顿时委屈上了。 “大人，我们世世代代都是干这个的.....虽说以前没打过这东西，可图纸我们还是能看懂的.....” “您就算是出去打听打听，我们兄弟俩的技术在湖广一带也是最牛的.....” 陈永华没心思听两人辩解，直接开口打断他们，“我要听原因！你们哪来那么多废话？” “大人，我们兄弟俩都觉得是图纸有问题！” 工匠回道。 “若是制造技艺出现差错，也不可能三次全都炸膛吧？” “您若是不信的话，不如再找几个工匠试试.....” 陈永华沉默了。 他看向一旁的郑成功。 郑成功倒是没有着急放弃，而是出声说道，“再找一批工匠，让他们分成十组，每一组都按照图纸来打造两把燧发枪......” “两日之后，孤要知道结果.....” 郑成功对陈永华道。 “臣知道了！” “请王爷放心，臣马上去做.....” 时间过得很快。 两日之后，楚王府邸内，陈永华又一次出现在郑成功的眼前。这一回，陈永华看起来沮丧无比。 “王爷，臣全都找人试过了！” “恐怕真的是图纸有问题.....” 陈永华说完，直接跪在地上朝郑成功叩首，“这回是臣办事不利，求王爷责罚.....” 郑成功摇摇头。 “起来吧！” “这不怪你.....皇上的性子我早就看出来了，如此重要的东西，他一定会非常谨慎的......” “恐怕他早就算到了这一点！所以，故意让人把错误的图纸带给我们.....” 郑成功说着叹息一声。 “若是拿不到就算了吧！” “我已经派人去海外联系洋人了.....听说葡萄牙人那里有各种新式火器，我们向他们采购也行.....” 郑成功道。 “王爷，不行啊！” “就洋人那个速度，等新式火器全部装备到我们郑氏的时候，朝廷大军恐怕早都已经换装燧发枪了.....” “到时候万一冲突，我们如何与朝廷抗衡？” 陈永华说着又冒出一个大胆的念头，“臣还有一个主意，虽然这个主意有些风险，可臣认为恐怕是现在为数不多的办法.....” “就是不知道王爷肯不肯冒险一试？” 郑成功略微沉思。 “说吧！” “孤先听听......” “听说现在长沙府已被白文选占据，而我军也在岳阳与白文选僵持.....不如，我们从白文选这里下手.....” “他的兵马似乎都已经装备燧发枪！只要我们能够确定，不如干脆跟白文选打一场.....” 陈永华看起来战意十足，“这图纸我们确实偷不来，可难道燧发枪我们也抢不过来吗？” “武昌府这边有这么多工匠，只要有实物在，我们总能把它制造出来的.....” “即便最终还是不行，我们再跟洋人花钱购买也不迟.....” 郑成功这下沉默了。 陈永华的办法确实是一条可行的路。 但是，跟白文选开战无疑意味着政治风险！ 一旦开打，那郑氏跟朝廷恐怕就是撕破脸了！尽管双方都已经心知肚明，可毕竟这一切还没有摆到明面上。 若是真打了，到时候想要收场可就不容易了！ “让孤想想......” 郑成功一时间陷入纠结之中。 陈永华看到郑成功如此优柔寡断，也顿时继续劝说起来，“王爷，不是臣想鼓动您跟朝廷大军交战，可是，如今我们已没有退路......” “您注意到皇上的部署吗？” “咱们的下游有李定国，南面则有白文选驻扎，更有皇上的几万大军在衡州随时待命.....” “四川那边，听说皇上之前已经派洪承畴带兵去了......” “如此以来，咱们的三面都被围困住了！日后一旦开战，我们面临的可是来自三方的压力......” “万一输了，我们又该何去何从？” “难不成我们过江去河南？去清廷的地盘？” 陈永华的一连串问话让郑成功惊了一下。 这些事情他当然知道，可从陈永华嘴中说出的时候，郑成功才发现原来这种压力早已经出现在郑氏内部之中。 当初力排众议来到武汉是有阻力的，如今这种阻力并未完全消散。 若是无法迅速打开局面，自己麾下的将领们又能坚持到什么时候？郑成功可不希望有一日他被下面的将领和士卒们裹挟，然后被迫选择离开武汉重新回到台湾去！ 一旦走到那一步，郑氏可就是真的完了！ “好！” 郑成功几番纠结终于做出决断，“孤赞同你的主意！” “反正都已经这般了，孤还有什么可顾忌的？” 第一百二十八章 坑 黄沙村。 此地位于岳阳县南面位置，自从明军跟郑军在此暗自较劲之后，这里就成了双方僵持的战场。 明军不肯让步，郑军同样如此，双方虽然保持着克制没有交手，却已然对彼此产生了排斥。 这一日。 傍晚时分，黄沙村南面的明军大营里，巡逻了一整天的白展终于回到营中休息。 他是白文选的小儿子，与兄长白绘并非一母，而是白文选早年在四川征战时纳的妾室所生。 尽管如此，白文选也对他颇为看重，还特地把驻守前线的任务交给了他！ 白展从十岁左右就跟在军中打仗，如今已是二十多年的年轻将领，在军中也是一把好手。 “将军，营中来了几名老者想要求见您！他们说自己是黄沙镇那边跑过来的.....” 白展刚回到帅营，就有亲兵过来禀报。 起初他没有在意，可一想到如今双方都想占领黄沙镇，若是不小心让郑军捷足先登，那己方可就吃大亏了！ 于是，他开口对亲兵回道。“把他们都带过来。” “诺。” 一炷香的功夫以后，三位老头出现在白展的帅营里面。 一见白展，三人当即就给白展哭诉起来，“将军，老朽几人是黄沙村那边的百姓，这几日郑氏那边不断有乱兵来村子里劫掠，村子里的牛羊牲畜都快被抢光了.....” “昨日他们从村子里掳走了几名女子，还让我们明早再交出十几人.....若是不交，他们就让村中鸡犬不宁......” “我们也是没了办法，才特地来向将军求救，请将军速派王师过去惩治这些乱兵.....” 三人说着就要跪在地上给白展磕头。 白展一看三个老头头发都白了，此时也不敢托大，连忙上去将三人拦住，“老人家，你们不必客气！” “本将是皇上派来的，如今你们遭此大难，本将自然没有见死不救的道理.....” 白展表面上这样说，心中却在暗暗揣摩。 之前正愁找不到借口跟郑军干一架，如今郑军竟敢劫掠百姓，这要是往大了说可不是小事。 这种不占理的事情一旦闹上去，即便是郑成功也只能吃个哑巴亏。 所以，白展当即就有了出兵的打算。 “不如......派兵去村子里埋伏起来！待郑军明日一来抓个现行？” “到时候就可趁机拿下黄沙村......那地方地势偏高，可以修筑堡垒，一旦被我军拿下，郑氏以后就只能被动挨打......” 白展考虑清楚之后，马上叫来麾下的亲兵。 “告诉弟兄们，先吃饭！吃完饭以后我们要去干一件大事.....” 亲兵一听有大事，当即高兴地下去了。 “三位老人家，你们放心！等一下你们跟大军一起回去......待明日那些乱兵赶来的时候，自然有我们收拾他们......” 深夜时分。 白展调集了五百骑兵和五百步卒正式出发。 他麾下拢共两千兵力，考虑到营地的安危，他只调走了一半。 出于对郑氏的接触与了解，白展认为郑氏的乱兵顶多不过上百人，他的人手想来肯定是足够的。 皎洁的月色下，明军在宽敞的官道上有序前军。众人打着火把一言不发，只有脚步声凸显着这支队伍的整齐性。 一个半时辰以后，他们终于顺利赶到黄沙村。 此时都已经是半夜，村子里一片寂静。 “将军，老朽给你带路吧！” “现在太晚了！村子后面有一处空地比较隐蔽，可以供大军休息......” 一位老者走上前道。 “好！” “那便麻烦老人家了！” 白展朝着老人家一拱手，就带着士卒们朝村子里面走去。 或许是常年征战养成的习惯，越往里走，白展就越感觉有些不太对劲。可村子里很是安静，他又不知道到底哪里存在问题。 白展心中狐疑不定。 “不对啊！村子里怎么会这般安静？” “往日若是大军进村，哪怕动静再小，村民们也一定会躲在暗处观察的......这可不是什么天平年间，难道此地的村民都这样松懈吗？” “民壮都在何处？既然村子里出了乱兵，那村民为何不集结民壮自保？这不对......” 白展可是地地道道的泥腿子出身，虽然后来不算了，但他一直都了解老百姓的生活状态。 如今见村子里这般诡异，白展当即叫停前进的队伍。 “等等。” 白展叫来自己的一名亲兵，“你带人去前面探查一下.....本将感觉有些不太对劲......” 此话一出，亲兵的脸色顿时严肃起来。 “末将遵旨。” “将军您先等等，末将去去就来......” 说着，亲兵点了一队骑兵就朝前方赶去。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村子外面突然出现一大堆的火把。等白展朝外面看去的瞬间，已经有上千人的队伍正朝他们逼近。 “敌袭！” 后方有斥候赶来提醒。 没等白展做出应对，之前派出去的亲兵也纵马赶回，对方一边骑在马上一边大喊，“将军，里面有埋伏！” “快走！” “他娘的！中计了......” 白展恍然大悟。 他把目光落到三名老者身上，三人此时也赶忙跪在地上磕头求饶，“将军，我们也是被逼无奈的.....” “郑军抓走了我们的家人，我们要是不这样干，他们就要被郑军杀光......” 白展听到这话愤怒不已。 “所以你们就来坑老子？” “曹！” “来人，把这三个老不死的给我剁了......” 白展一声令下，手下亲兵当即抽刀挥砍。 三名老者倒在血泊之中。 “弟兄们，敌军现在里外都有伏击，我们除了往出去冲再无其他的退路......” “等一下老子带骑兵开路，你们在后面跟着......记住了，晚上只认衣服不认人，见到乱兵杀就是了......” “冲！” 白展一声令下，果然领着亲兵冲在最前面。 而他身后的步卒们，则是持着燧发枪结阵往前跟进。 浓浓的夜色中，双方的厮杀声响彻村落。 第一百二十九章 丢失 长沙城外，明军的探马跑了整整一夜。 待天明时分，恰好碰到城池打开。于是，消息这才传到正在府衙中睡觉的白文选这里。 “王爷，您睡醒了吗？” 白文选的亲兵在房门外轻轻询问道。 白文选的睡眠一向很浅，尤其是打仗多年，早就养成了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能让他惊醒的反应。 这一点细小的动静，也让他从沉睡中苏醒过来。 “何事？” 亲兵一听，赶忙说道，“黄沙村那边出事了！刚刚有人带来消息，说是昨夜我们的大营被攻击了，白展将军也被偷袭......” 刚说到这儿，白文选就猛地一下翻身爬起。 他一路走到房间门口，将门打开之后赶忙追问道，“展儿怎么样了？将士们如何？” “公子没什么大碍，就是带去的兵损伤惨重......咱们留在前方的人马这回全都折了......” “什么？” 白文选的脸色逐渐凝重起来。 虽然前线只留了两千兵，可这绝不是什么小事。两千精锐放平日里的话，对于地方官府而言已经完全可以横行无忌。 如今他们出了事情，白文选必须要马上赶过去查清问题。 “传令下去，调五千精骑跟随，孤要马上赶去黄沙村看看......” “诺！” 亲兵很快下去。 白文选也叫来侍候的人，将自己的铠甲穿戴整齐之后，白文选连饭都没吃，便一路朝着军营赶了过去。 五千精骑的队伍很快出发。 等他们赶到明军驻地的时候，这里早已经是大亮。 正当初夏时节，阳光洒在军营所驻扎的大地上，白文选记得这里原本是一片热闹的，可现在，这里却死气沉沉。 他翻身下马，朝着营地深处走过去。 目光所及之处，看到的只有一片狼藉。 将士们战死的尸体横七竖八躺在地上，营地里被火烧焦的木头四处皆是，浓重的血腥味充斥着整个营地，一阵风吹过去，哪怕是白文选这种见惯生死的老将也忍不住呕吐起来。 “这他娘的到底是怎么回事？” 白文选怒道。 就在这时候，他的儿子白展出现了！ 白展手臂上缠着纱布，腿上一瘸一拐，在十几名士卒的护卫下朝自己赶来。一见到白文选，他们全都跟着白展跪倒在地上。 白展嚎啕大哭，整个人的情绪难以抑制。 “父亲，我们被郑氏偷袭了......弟兄们伤亡惨重！您要为我们做主啊！” “呜呜呜......” 白展看起来悲痛不已。 白文选呵斥住他，“哭个球！爷们儿脸上流那猫尿作甚？老子最烦的就是这个......” “你再哭就给老子滚下去......” 白文选一骂，白展当即把眼泪被憋了回去。 眼见有了效果，白文选这才询问起昨夜的细节。 原来，白展趁着夜色带兵发起冲锋，刚开始确实冲开了郑氏的包围，可发现身后的许多步卒被围之后，白展又一次带兵杀过去。 明军的战斗力也着实够强，白展三进三出，带骑兵们可以说快把郑氏给杀穿了！ 可是，郑氏这回似乎是铁了心一般，派出了数千人来围攻他们。 这些人跟死士差不多，全都抱着留下他们的心思各种玩命，这使得白展的人最终被消耗殆尽。 他只带着三四个骑兵侥幸逃离了郑氏的包围圈。 不止是他，营地这边同样如此，在他走了之后没多久，营地这边就出现了近一万郑军的身影。 郑军并未着急发起进攻，而是一上来就用大炮开轰。 轰到一半之后，才派兵包围过来，凭借他们的人数优势对明军发起冲锋。 战事实在过于突然，营地里又没有主将来指挥，因此，这一千明军很快便被击溃。 好在没有人投降，大部分都选择战死。哪怕是侥幸活下来的，也是倒在人堆里晕厥过去，最终被救醒的。 “唉！” 白文选听到白展的描述忍不住长叹一声。 “派一些弟兄下去，把尸体全都收敛起来......” “确认身份以后赶紧火化，再装到坛子里带回去......如今已是夏天，万一蚊虫太多会生出疫病的......” “诺。” 白文选的命令很快传达下去。 这时候的他并没有急着要去报仇，而是在现场寻摸观察起来。越是观察，白文选越感觉不太对劲，到最后，他终于发现一个令他震惊的问题。 “将士们的燧发枪为何都不在？” “满地的尸体却没有一把燧发枪？这什么情况？” 白文选问。 一旁跟着他的白展见到这一幕也顿时清醒过来。 “父亲，您这样一说孩儿才发现.....我们今早打扫战场时确实没看到燧发枪.......” 白展说。 白文选脸色凝重，“不对，这事儿没这么简单......” 想到这里，他当即下达新的军令，“派人回去一趟，调一万精兵过来......从现在开始，此地由我亲自驻扎！” “我要给皇上写一封信！” “展儿，你身上的伤势如何？没什么大问题的话就由你亲自送过去，顺便把昨夜的状况给皇上说清楚......” 白文选道。 白展点点头。 “父亲，我没事的！” “这封信我去送就成.....” 一天之后，留在衡州的朱由榔终于收到了来自长沙府的消息。当朱由榔在御书房中见到一副伤兵模样的白展之时，朱由榔顿时吃了一惊。 “白展？你这是怎么了？” 朱由榔与白展早就认识，后者还给他短暂地做过亲兵，只是后来需要地将领太多给放出去了！ “皇上！” 白展跪在地上行礼，顺带把黄沙村的情况详细说了一遍。 “这是父亲写给您的信，请您过目......” 白展把信从怀中拿出。 朱由榔此时眉头紧皱，接过书信以后一阵细看。看完以后，朱由榔整个人的脸色彻底阴沉下来。 “郑氏好大的胆子！” “之前来偷图纸没偷到，现在竟然改明抢的了......” “这回若是朕不收拾他们，那以后郑氏简直要无法无天......” 第一百三十章 以牙还牙 “传朕的命令，去火气制造司看看，把木柄手榴弹的库存全部都拿出来......” “再从朕的神机营抽调三千兵过去.....从炮营抽调三千人，再把十五门大炮带上......” 朱由榔在御书房里一阵安排。 他本打算亲自出马的，可考虑到郑氏的反应，他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可以出人，但不能自己去！ 那样的话，这件事情只能算是白文选跟郑氏的交锋。到时候自己大可以出面调停，不至于让双方大战起来。 在没有决定消灭郑氏以前，控制战争烈度是一个合适的选择。 “去把刘泰叫来。” “由他带兵去支援楚王.....” 朱由榔对身旁的太监说。 刘泰是蜀王刘文秀之子，之前他的兄长在跟郑氏交锋的时候不幸战死，出于恩宠，朱由榔把刘泰调回中枢在自己的麾下办差。 令他意外的是，刘泰治军严格，体恤将士，倒是颇有几分他父王的风格。 刘泰与白家也是故交，这一次联合作战，让他去无疑是最合适的。 很快，一个年轻将领来到御书房中。 见到朱由榔以后叩首行礼。 “皇上，您让末将去支援楚王吗？” “你不想去？” 刘泰摇头，“末将太想打仗了！有这样的机会，末将怎么可能不想去......” “那好，那你马上带着人出发。记住，这一次打赢给郑氏一点教训就行，但是，不许扩大战线......” “待你们打完之后，朕会马上下令训斥楚王跟郑氏的，到时候你们配合就够了......” “到了长沙府以后把咱们的铠甲都换了，别让郑氏看起来你们是朕的亲军，知道吗？” 刘泰一脸兴奋。 “末将明白。” 很快，刘泰带着六千皇帝亲军正式出发。 待大军终于赶到黄沙村的时候，得知消息的白文选也当即出来迎接。 “刘泰，怎么是你小子带兵？” 白文选与刘文秀关系还算不错，虽然以前刘文秀是白文选的上司，可他与刘文秀私下里也是兄弟相称的。 见到刘泰这样的后辈，白文选自然是当子侄看待。 “末将见过楚王千岁！” 刘泰先是主动行礼，然后才开口道，“白叔，皇上知道您要打，所以就特地派我来协助您......” “这回神机营的精锐都带来了，炮营也都带来了......您肯定还没见过他们的厉害！刚好，趁这个机会让您见识一下......” “他们可是皇上亲自打造出来的精锐，放眼天下都没多少人都打得过他们......” 刘泰这样一说，倒是引起了白文选的兴趣。 当初他一直都在缅地征战，皇帝打的这些仗他都没参与过。这使得他对于皇帝手中的兵马并不了解，只是间接听到过不少传闻。 但是，毕竟听再多不如亲眼看到。像他们这样的沙场老将，只有亲眼看到才会愿意相信的。 “好！” “你都这么说了，那本王倒是要瞧瞧他们到底有多厉害......” 明军没有着急发起进攻，而是选择在明日一早行动。 大军正式发起进攻之前，郑氏那边早已经有了防备。已经在黄沙村驻扎下来的郑遇此时正在派人加强防御，修筑工事。 郑遇是郑成功的族弟，虽然只是远房的，可凭借着他对郑成功的忠心也成功混到了高位。 之前的偷袭战就是由他负责的，如今，占据黄沙村之后，他依然是这里的统，帅。 “将军，根据斥候的观察，明军的第二批援兵到了......” “似乎.....来了几千人......” 一名亲兵来到郑遇面前禀报。 郑遇此时在防御工事上方瞧个不停，甚至还拿出望远镜朝着明军那边不断看去。 “才来几千人？” “就算加到一起，他们也只有一万多人......如今我麾下有三万兵马，又守住黄沙村这处地方......” “就算他们来攻，难道就一定能打赢我们？” 郑遇一脸不屑道。 他并没有跟白文选交手过，可他压根儿不在意对方。这回他不止兵多，他守卫的地方也是一处易守难攻之地。 村子外面也就不说了，村子里面则是有一处山谷，这处山谷可存放足够多的粮草，也可以修筑工事挡住外面的兵马。 一旦明军前来，他派人全部回到山谷中就够了！ 到时候他居高临下，明军若是强攻一定会付出惨重代价！若是明军不攻，打算围困他们，那就别不可能了！ 山谷之中还有其他可以出入的道路，虽然无法供大军通行，可小股部队是不成问题的。 这样的条件，明军怎么打？ 郑遇实在是想不到自己可以输的理由。 “传令下去，全军都收缩到山谷这里！” “告诉弟兄们，不必害怕明军，山里这地形他们打不进来的......” 郑遇吩咐道。 尽管郑氏兵马已经做足了准备，可战事还是在翌日到来。第二天一早，郑遇还在睡梦中的时候，就听到亲兵在他的营帐外面不断大喊。 “将军，明军来了！” 郑遇不紧不慢起身，待他赶到防御工事上面的时候，城外的明军已经拉开阵势。 这回来的明军确实有上万人！ “明军怎么连攻城的器械都没有？他们要做什么？” 郑遇有些困惑。 同一时间。 明军阵地上，白文选正在指挥大军列阵。 山谷中无法让明军大规模散开，于是，白文选只得将自己带来的兵分散在两侧，而让皇帝亲军作为主力摆出攻城架势。 “刘泰，这样能行吗？” 白文选有些担忧，“这可是皇上的亲军！一上来就攻城的话......万一损伤过大怎么办？” “到时候你怎么给皇上交代？” 刘泰听到这话笑着摇摇头。 “白叔，您就放一万个心！” “要是没有把握的话，我敢这样做吗？皇上也早就预料到了郑氏的情况，所以特地让我把炮营带来了......” “等下您就瞧好了，我都用不着派神机营出马，光用炮营就能将他们的防御工事给全部轰开......” 刘泰道。 “好！” “那孤倒要看看你怎么做......” 白文选说。 刘泰点点头，然后一声令下。 “把大明炮都给推上去！告诉弟兄们，不必节省弹药，给老子对准了他们的防御工事打就是了......” 第一百三十一章 压制 山谷之外，明军的炮营已经列阵拉开。 在抽调了十五门大明炮的情况下，明军的火力此时可以说是相当充沛。刘泰亲自站到炮营的阵地上指挥，一阵准备之后，当即下令让明军对准工事上方的郑军开火。 轰。 轰。 十五门大明炮几乎是同时喷射出去，炮弹只一眨眼功夫就砸落到对方的阵地之上。 一时间，爆炸声一片，惨叫声也响起一片。 郑氏对于明军的炮火还是有些不够了解，尤其是没有跟明军交手过的这些将领，对这一切显然都是低估的。 站在刘泰身后的白文选亲眼目睹一片火海之后整个人都怔住了。 他愣在原地许久，好一阵才反应过来，“这是军中的......新式大炮？威力竟如此恐怖？” “而且，押运还如此方便？” 白文选可是清楚神威大将军炮的。 那玩意儿威力确实很大，只不过运输起来实在是太麻烦了！不仅要用骡马去拉，一旦在行军途中陷入泥坑里，那可是让人极为头疼的。 但面前这些大明炮可是不一样，看起来十分轻便，且威力丝毫没有受到影响。 一旦大面积制造出来，大明炮恐怕就是陆地上的大杀器！没多少军队能够扛得住这种重火器！ “现在我算是明白为什么皇上能打赢德县之战了......” 白文选一脸感慨，“千百年之后，皇上打的这些仗一定都会被史册和后人给津津乐道的......” “我大明中兴之日不远矣！” “别说是郑氏，就算是鞑子，也未必是我大明的对手......” 白文选这下也算是明白了！ 当初他刚回到衡州的时候曾与朱由榔谈起过，询问过为何朱由榔不直接带领大军一路北伐上去。 在白文选看来，与其这样拖延，不如趁着势头正盛，一路北上打过去！大不了打烂了再全部重建。 对此，朱由榔给他的说法是这样的。 打烂确实容易，可北伐这种事情说起来简单，实际上做起来并不容易。史书上北伐成功的人寥寥无几。 宋武帝刘裕曾在东晋末年北伐过，可其只是收回了河南与山东的大片土地，实际上并不完美。 此外，就只有本朝太，祖成功过。 且北伐当时的兵力高达足足25万，这还不算是运动粮草辎重的民夫和青壮，仅仅只是战兵。 以永历朝廷如今的实力，兵力上是远远不够的。 如今的清廷可不是当入关时候那个清廷，他们已经在顺治的统治下休养生息近十年，尤其是北方地区，不论是人口基础还是后勤都是强于南方的。 这种情况下，用几乎烂掉的南方基本盘去北伐并不是一个明智的行为。 一旦出现岔子，中断的北伐恐怕就很难再连接起来。 所以，推广新式作物，增加粮食，再大批量制造新式武器，凑出足够多的兵力。 只要朝廷的积累足够了，北伐就可一鼓作气。 “皇上不愧是天子，比我们这些泥腿子有远见多了.....” 白文选在心中感慨。 阵地上，明军的几轮炮击已经过去。 原本看起来十分坚固的防御工事此时早就被打烂了！眼看郑氏所在的山谷那边一片火海，白文选当即下达新的军令。 “前锋营，朝里面杀进去！” 白文选下令之后，刘泰也回到他的身边。 “王爷，让神机营跟在后面吧！” 白文选点点头。 “好！” “杀！” 数百明军朝着山谷中冲杀上去，如同潮水一般迅速从垮掉的防御工事上面冲到郑氏的阵地上。 这时候的郑氏全都已经被打懵了，面对这种情况，许多兵都已经开始退缩。 作为主将的郑遇也在溃退的队伍里，在遭到多轮炮弹的轰炸后，郑遇也早就懵了！ 他实在不明白为何明军炮火如此强大！ “他娘的，明军这炮到底哪里搞来的？” “怎么又轻便威力又大？这要是被我们搞回去的话，我们肯定能.....” 郑遇想了想最终还是打消这个念头。 倒不是他不想，而是他清楚难度实在太大。 仅一个燧发枪就令郑氏损兵折将，消耗了很大的功夫才拿回去。现在若是拼死去夺这些大炮，就算他们拿得下，他们能在这么多明军面前突出重围吗？ 显然是不可能的。 “不行！” “我得马上赶回去把消息告诉延平王，否则以后双方交战我们肯定会吃亏的.....” 郑遇倒是没有任何的心理负担，在如此紧急的情况下，他果断带着亲兵从山后的小路开始出逃。 主将一走，剩下的郑氏兵马也迅速崩溃。 战场上一片混乱。 原本可以据守的山谷这一下彻底成了郑氏溃兵的修罗场，数以千计的庞大队伍被困守在其中，而明军的神机营则已经在步卒的掩护下冲到面前。 砰。 砰。 神机营不断列阵发射，在距离足够的情况下，他们只需要很小的成本就能消灭一大片的敌人。 如此一幕也让跟在身后的白文选颇为震惊。 “这东西有这么厉害？” “准头还这么高？” 白文选可是摸过燧发枪的，当初他对于燧发枪还颇为爱不释手。可是，如今见到神机营的火器之后，白文选顿时只有一种感觉。 “燧发枪都是什么垃圾玩意儿......要是朝廷大军能推广此物，那恐怕扫荡整个天下都不是难事.....” 想归想，白文选也很清楚，此物之所以没能大面积推广，一定是制造技术上出现了瓶颈。 否则，以皇帝的性子，神机营绝不可能只有这么点人马。 “王爷，有些敌军从山后的小道逃了.....” 亲兵跑到白文选面前禀报。 白文选略一思索，想起皇帝的话以后，他冲亲兵摆摆手，“跑就跑吧！把这里的溃兵擒住就行，其他的都不要去追.....” “诺！” 一个时辰后，战事终于结束。 明军以极小的代价取得最终的胜利。 当白文选带着刘泰来到山谷最里面的战场时，目光所及之处，他们看到的是大批被杀死的郑氏溃兵，以及少数选择投降的人。 “唉！” “都是我大明儿郎，最终却闹到这个地步.....” 白文选忍不住叹息一声。 一旁的刘泰也同样有些惋惜。 “王爷，现在仗打完了！我先派人回去把消息禀报给皇上，皇上还在等着我们的信嘞......” “好！” 白文选下令一道新的命令，“迅速打扫战场，去看看有没有我们丢失的燧发枪.....” 第一百三十二章 仿造 武昌府。 夕阳落下，大地逐渐归于寂静。 城门即将关闭，守城的士卒已经开始做最后的准备工作。就在此时，一队兵马从远处而来，到了城门位置的时候，守城的将领一看令牌当即放行。 这支队伍很长，前面是骑兵，中间则有一队又一队的护卫，后面则同样是全副武装的骑兵。 在队伍中间，则是一辆辆装载货物的马车。 但没有人知道上面装着什么，货物全都用油皮纸给遮挡着，根本看不出一点痕迹。 楚王府邸。 此时已经被郑成功改成“延平王府”。王府中的后院里，郑成功正在偏殿中进食。 一名小太监先将一碗热腾腾的米饭从食盒里面端出，又将一道炖羊肉和烧鹅给端上来。 劳累了一天的郑成功确实有些饿了，拿起饭碗就打算大口开吃。然而，就在这时候，一名亲兵从外面匆匆赶来。 亲兵正打算开口，瞧见郑成功正在吃饭，便将话给咽了下去。 只不过这一幕还是被郑成功给瞧见。 “出什么事了？” 郑成功问。 “王爷，陈大人让我来告诉您，您想要的东西回来了.....” 亲兵回道。 “哦？” 郑成功脸上涌出几分喜色，他直接将碗筷放下，对亲兵说道，“在哪里？快带孤过去！走......” “王爷，您要不先吃饭.....” “回来再吃，快带我去......” 很快，郑成功就在城中的军营里见到了陈永华。 此时的陈永华，已经带着工匠们开始做各种准备工作。当郑成功赶到的时候，已经有工匠开始对燧发枪进行拆解。 “王爷。” 陈永华一见郑成功到来当即拱手行礼。 “东西如何？是真的吗？” 郑成功急切问道。 陈永华点点头。 “这一回应当假不了，为了此物我们可是调集了两万大军过去......这要是还能有假的话，那明军也实在太谨慎了.....” 两人的目光都落到工匠们身上。 工匠们很快对燧发枪进行调试，调试之后寻了一处打靶的地方，在郑成功的注视下开始射击。 砰。 砰。 接连几把燧发枪都试射成功以后，郑成功跟陈永华的脸上终于露出笑容。 “好！” 郑成功一脸亢奋，“此物威力果然不小！” “若是大规模仿造的话，以后我们的实力定然会大大提升.....” 郑成功看着陈永华道，“这件事情你办得很好，从现在起，孤提拔你为王府左长史，以后你就在孤身边协助处理政务.....” “此外，由你专门负责督造燧发枪一事.....” 陈永华一听这话当即跪地叩谢。 “臣谢过王爷大恩！” “日后定当为王爷肝脑涂地，鞠躬尽瘁.....” 郑成功点点头。 “这一次拿回来的燧发枪有多少？” “禀王爷，除去损坏的，如今能用的有一千六百多把.....” “好！” 郑成功说，“调拨一千把给孤的亲兵，孤要训练他们新的阵法.....其余的都留给你，你要招募更多工匠尽快仿造.....” “孤调拨给你三十万两，命你在一个月内督造出五千把燧发枪，你可能做到？” 陈永华这下冷静了。 “王爷，五千把.....恐怕有点难！” “现在工匠们还在拆解，若是顺利，一个月两三千把应当是不成问题的.....” 郑成功摇摇头。 “不够！” “不过那不是我需要考虑的.....孤只给你一个月，一个月之内必须仿造出五千把.....” “至于你是招募更多工匠还是怎么办，都看你......总之这件事情孤全权交由你去处理，明白吗？” 眼看推脱不掉，陈永华这下也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王爷放心！” “臣定当全力以赴.....” 郑成功摇摇头。 “不是让你全力以赴，是让你立下军令状，明白吗？” 郑成功的脸色很是严肃。 陈永华当即明白过来。 “臣愿立军令状，若是到期完成不了，再请王爷依军法处置.....” 就在陈永华正说话的时候，一名亲兵匆匆赶来。郑成功还没来得及回答，就见到亲兵来他面前拱手说道，“王爷，郑将军回来了！” “哪个郑将军？” “郑遇将军.....” “郑遇不是在岳阳吗？怎么他突然.....” 话没说完，郑成功就意识到了不对劲的地方。他没再多说，只是起步朝着外面快速走去。 在军营的另一处，郑遇此时满身泥泞正等在那里。 一见到郑成功，郑遇当即跪地哭嚎，“延平王，末将该死，我们所驻扎的黄沙村被明军攻破了......” “军中将士死伤惨重，末将只领着一千多人逃了回来.....” 此话一出，郑成功的脸色顿时黑了下来。 他站在那里迟疑许久，才开口说出一句，“死伤惨重你还敢回来？你忘了郑氏的军法吗？” “末将没忘.....” 郑遇回道，“末将之所以赶回来是有一件大事必须禀报延平王。明军那边出现了一件比燧发枪更厉害的武器，他们有一种大炮，看起来比咱们在战船上的大炮还要小，而且很容易就能推着走......” “此物威力极大，射速也非常快......这种炮他们现在至少有十几门！” “末将带领将士们修筑了许多防御工事，可在这种大炮面前根本无法躲避......” “末将赶回来就是告诉王爷的，我军上下所有大炮的威力加到一起都不如这种大炮.....若是我们无法拥有的话，将来一旦开战，恐怕......” 郑遇没有再说下去，只是低着头保持沉默。 郑成功这下也是真累了。 本来听到明军有燧发枪就让他够头疼的，如今再听到有一种新式大炮更厉害，这简直让郑成功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你去工匠司那边找陈永华，把你所知道的关于明军大炮的消息全部告诉他.....” “就说孤让你讲的，让他多招募工匠，不论给多高的待遇都可以.....总之，必须尽快研发出新的大炮......” 郑成功命令道。 “末将遵旨。” 郑遇害怕被追究责任，于是一溜烟儿赶忙跑了。 疲倦的郑成功一屁股坐在营地里的椅子上，此时的他可谓是心情复杂无比。 “朝廷有如此利器，我郑氏是不是不应该走到这一步的.....” “可是.....万一朱家皇帝过河拆桥，那我郑氏又该如何......唉！事已至此，想那么多又能怎么办？” 郑成功一声长叹。 他叫来自己的亲兵，“把笔墨来，孤要写信.....” “诺。” 郑成功心中开始盘算起来，“孤要写信给郑经，让他马上派人去海外寻找西洋商人，要赶紧从他们手中购买各种新式火炮......” 第一百三十三章 永历十六年 衡王府的大殿上方，朱由榔端坐于上。 众臣在下方山呼万岁，且纷纷跪地叩首。这座原本只是藩王府邸的地方，已经临时成为皇帝的行在，永历朝廷的中枢所在地。 一如当初汉光武帝所居南阳，已成为百姓与大臣们眼中的龙兴之地。 时间飞逝，距离郑氏与官军交手已过去数月时间。转眼间，冬日到来，而永历朝廷的第十六个年头即将到来。 大殿外雪花漫天，寒风呼啸。 而在大殿里面，因为装有地龙的缘故，皇帝与百官并不觉得太冷。 此时，大殿正中间，有一人穿着绯红官袍跪在地上。他不是别人，正是此前被派往贵州与四川的洪承畴。 在他与魏豹等将领的合作下，前往四川的明军没有耗费太大力气就将四川尽数夺回手中。 如此一来，云贵川、缅地以及安南东部与北部，以及长江南侧的大片区域都被永历朝廷掌控起来。 除武汉三镇等长江上游地带还在郑氏手里，其余各州府，都已经重新回到大明的怀抱。 如此盛景，自然令永历朝廷上下一片欢腾。 而洪承畴，也因为这个原因被叫回中枢在兵部任职侍郎。 “皇上，臣为大明贺喜！而今四川各地都已平定，江南诸省也都在我朝手中......如此一来，几乎与当初太，祖开国时的状况空前相似.....” “要不了多久，皇上定然也能像两百年前大明开国那般赶走盘踞北方的鞑子.....重新恢复我汉家的江山社稷......” 洪承畴跪在大殿上一阵吹捧。 如今的他，虽然又得到了官职，可俨然已经成了永历朝官场上人人喊打的对象。 因为他为清廷效力过，所以，许多跟随朝廷前往缅地的老臣对洪承畴颇为瞧不起。 名声一差，洪承畴自然不受众人待见。 所以哪怕大家都在唱赞歌，这种情况下也没人出来附和洪承畴的话。就连与他共事的兵部大臣们都同样冷眼旁观，只留洪承畴一人在原地呼喊。 这一幕落在朱由榔眼中令他欢喜不已。 他可不希望臣子们结党营私，好在当初的党争并未遗传到永历朝廷，虽然朝中也是有派系的，可并未像崇祯以及弘光两朝的时候那样严峻。 如此一来，洪承畴这样有本事却不受欢迎的大臣，除了抱紧皇帝的大腿什么都做不了。 “洪侍郎说得是！” “你平定四川有功，朕赏你一座宅子.....从今天起，你可参赞军务，在朕身旁协助.....” 朱由榔道。 洪承畴听到皇帝这话高兴地跪地哭嚎，“臣叩谢皇上天恩，承蒙皇上不弃，臣必定竭尽所能为皇上效命.....” 一旁的大臣们看到洪承畴这幅模样多少都有些鄙夷。 站在文臣队伍中最前方的张煌言虽然没说什么，却是都没正眼瞧洪承畴一下。站在他身旁的张居正倒是瞧了洪承畴一眼，却冷不丁来了一句，“如此贰臣，倒是果真会演戏.....” “若非皇上信任他，恐怕早已经不知道死了多久.....” 张居正还算客气，后面的几个御史更是直接开喷。 “狗贼！” “你也配提我们汉家江山？你不过是鞑子的走狗.....” “与此人同朝为官，真乃吾之耻辱.....” 洪承畴也是个厚脸皮的，对于这些骂声仿佛听不到一般。他只是起身默默回到队伍之中。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张居正从队伍里走了出来。 “皇上，经户部统计，去年一整年的朝廷税收已经出来了！” 张居正这一说，不论是朱由榔还是其他的朝臣顿时都竖起耳朵，“除去四川等地，朝廷共收入粮草1370万石，税银大约九百三十三万两.....” “其中云南两广贵州等地都成功推广了新式作物，虽然一些偏僻的地方还未完全成功，可大部分地方都已完成种植.....” “尤其是安南和缅地，有近三成的粮草都是从缅地收来的，近两成的粮草是从安南收来的.....” “如今朝廷初定，许多地方的治理还有待成效......臣以为，若是继续坚持下去，将来不管是粮草还是税银都会有更大的提升......” 张居正一番话，当即令满朝文武兴奋起来。 一旁的张煌言更是高兴无比。 “皇上，臣为朝廷恭贺，为您恭贺！” “如今朝廷的粮草收入已经快追上天启年的收入，这还仅仅只是南方地区的.....将来我们夺回北方的话，我大明一年的收支恐怕会是一个恐怖的数字......” 张煌言说完，朝臣们陆续站出来贺喜。 而后一群人干脆跪倒在地上喊话。 “臣等为大明贺喜！为皇上贺喜！” 人群中的洪承畴看到这一幕简直恶心坏了！ 他站出来贺喜没人搭理，可张煌言这些人一出来大臣们马上开始跟风。这简直令他感到极为不适。 “这不止是朕的功劳，也是诸位爱卿的功劳.....” 朱由榔对众人道。 “如此的话，再有一年时间，朝廷北伐将可以提上日程！” “不过，朕还有一个想法.....” 朱由榔说，“自古以来，海贸就可以充盈国库岁入，朕觉得，如今南方各地都被朝廷掌控，应当尽快开海以供朝廷进行贸易.....” “不仅可以允许朝廷贸易，还可允许民间自由出海.....当然，朝廷还是要在广州等沿海之地设置市舶司，由官府对贸易的商家征收赋税.....” “具体的章程，由内阁拟个折子，回头送到朕这里......” 在朝廷运转良好的情况下，朱由榔自然是希望北伐的。不过，他很清楚一点，朝廷虽然有这么多的税收，可实际上支出也同样很多。 这种情况下，必须扩大赋税的渠道。 显然，海贸就是一个十分合格的选择。 除了能够为朝廷增加赋税收入外，更重要的一点就是，可以趁机吞并郑氏在海上的贸易垄断权。 如今福建水师已经编练完成，在朱由榔看来，也到了对郑氏出手的时候！ 先灭郑氏，再行北伐，这就是他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第一百三十四章 攻台计划 福建。 厦门。 水师衙门内，这一日甲士林立，从里到外可谓是守卫森严。这并不是衙门平日里的作风，之所以会这般，是因为今日皇帝正亲临于此。 衙门的大堂之上，朱由榔身披一身大氅，独坐在椅子上。在他下面，则站在水师提督施琅，以及刚刚从福州匆忙赶来的福建总督姚启圣。 “皇上，水师如今已编练完成，只要您下令，臣等便可大军向台湾进发......” 施琅一边说着，一边把自己的折子呈上去。 “这是臣思索的攻台方案.....” “而今已是三月份，再有两个月，我军水师可从铜山起航......近六月时可趁西南方向的季风穿越台湾海峡.....” “臣以为，首先应夺取地处澎湖主岛以南、郑军防守薄弱的八罩岛.....如此的话，水师可占据上风上流的有利位置向澎湖发起攻击......” “一旦攻下澎湖，扼敌咽喉，兵锋就可直指台湾......” 施琅越说越是兴奋，看起来恨不得马上就带领大军出去干仗。 朱由榔拿起折子翻看了一阵，他对于水战之事并不擅长，更不打算自己参与其中。 交给施琅这种专业人士显然是有必要且省事的。 “施琅，你的折子朕先留着！” “朕这回来厦门，可是给你带了不少的好东西.....你可听说过神威大将军炮？昔日朕在缅地用此炮打得吴三桂大军抱头鼠窜......” 朱由榔说。 施琅一听顿时兴奋起来，“皇上，臣倒是听说过。您此番前来是要将此炮留给水师吗？” “工匠们对大炮进行了改进，搞了一种便于水师装备的.....这回朕带了三十门过来，你可以将其全部装到水师战船上面，此物肯定比水师战舰上面现有的火炮好用多了.....” 施琅狂喜。 “臣谢过皇上。” “有了此物，那拿下，台湾只不过是时间问题.....” 待施琅说完，一旁的姚启圣也趁机开口。 “皇上，臣有本奏。” “讲。” “臣以为现在应不急着攻取台湾！” 姚启圣这话一开口，施琅顿时急了，“姚总督，你这是什么意思？现在朝廷兵多将广，正是出兵的好时候......按你说的现在不攻，那何时才能进攻？” 朱由榔制止了急躁的施琅，冲他摆摆手，开口说道，“姚启圣你先说，朕想听听你的看法！” “臣觉得，现在攻台有些冒险......其一，郑氏对福建的监视从未断绝过，老夫敢说，凡是往来商贸的船队之中，一定会混杂着郑氏的暗探.....” “这些人对于水师以及福州等地的状况定然是十分了解！一旦我们开始大规模准备，台湾那边的郑经一定会收到风声......” “失了先机，攻台恐怕就没那么容易.....郑氏纵横海上十多年，他们绝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 姚启圣说。 朱由榔思索着点点头。 姚启圣见状继续开口，“与其让郑氏有防备，不如，臣以为我们可以用其他的办法......” “皇上之前命市舶司开放福州和泉州两处港口以后，往来的各种海上贸易已愈发繁荣......” “台湾的许多郑氏商队也在同朝廷进行贸易！这种情况下，不如朝廷寻个由头扣留郑氏的船队，以此来激怒郑氏，引导他们主动冲朝廷发起进攻......” 姚启圣看起来一脸坏笑，“如此一来，我们可趁台湾不备突袭他们的老巢.....同时，此事闹大以后，挑起事端的罪魁祸首也成了台湾......到时候朝廷大军攻灭郑氏自然是理所当然......” 姚启圣这一番话说出以后，一旁的施琅看向他的目光顿时变得惊惧起来。 显然，他没想到这个看似平平无奇的老头子会这么阴险。 但是，不得不说这是一个可行的办法。 朱由榔陷入沉思，过了一阵，他才开口回道，“好！就按你说的办......不过，不止如此，朕还需要你做一件事情......” “以后凡是南洋各处来到福建港口的商船，一律要有市舶司的大印才准许经商......” “但是，去往广州的商船除郑氏外，一律都不需要市舶司的大印......” 朱由榔此话一出，施琅跟姚启圣都忍不住吃了一惊。 对于南洋的商船而言，福建的港口自然是更远的。一旦广州不需要大印而福建需要的话，那么更多的商船就一定会聚集到广州。 如此一来，福建没了那么多的商船，少了许多的贸易，台湾那边肯定是非常吃亏的。 一旦吃亏，郑氏恐怕就会忍不住出手。 只要出手，那就是朝廷水师出兵的最佳时机。 —— 时光飞逝，夏日已至。 台湾岛。 延平王府邸。 后院里的一处凉亭上，延平王世子郑经正躺在凉椅上休息。侍女站在他的身旁挥舞着蒲扇，阵阵微风吹到他的身上，令他感到一阵清凉与舒爽。 轰。 天空一道惊雷响起，方才还一片晴朗的天空顿时暗淡下来。 不过几个呼吸的功夫，天越来越暗，空气中混杂着一股湿热与沉闷。一道闪电落下，大雨接踵而至。 郑经也因此被吓醒。 “他娘的！什么破天气......来到这破岛上以后就没安稳过！” “要不是回不去，真不如留在福建......” 郑经骂骂咧咧，而后与侍女们一同回到院子里避雨。 刚到寝殿门口，一名亲兵就匆匆赶到他的面前。 “殿下，福建那边有消息了.....” 亲兵说着，将一份公文递到郑经手中。 郑经不耐烦地将其接过，打开一阵细看。越往后看，他的脸色越是难看，到最后干脆气得一巴掌拍在旁边的椅子上。 “岂有此理！” 郑经一声怒喝，吓得一旁的两名侍女赶忙跪下。 “福建官员竟敢扣留我郑氏的商船......他们好大的胆子！若是在前几年，本世子现在就派人去砍了他们......” 骂归骂，等到郑经冷静下来以后，他还是逐渐清醒过来。 “福建地方官此举恐怕只是为了捞钱！既是如此，不如花点钱平事吧？而今父王正在建设武昌三镇，台湾这里可万万不能出什么问题.....” 郑经想着，命令亲兵把他的心腹大臣周礼叫来。 很快，周礼来到郑经面前。 “周礼，本世子有一件事情要交由你去办.....” “你从府库中调拨二十万两的金银，亲自带上送到福建总督姚启圣那里请他通融一下......” 第一百三十五章 戏弄 福州。 “请问姚总督何时过来？我们已经在这等了他好一阵了.....” 总督府内，代替郑经来见姚启圣的周礼正在询问一名府衙中的吏员。被叫做的吏员小哥摇了摇头，看起来一脸懵。 周礼见状，从怀中掏出一张五十两的银票塞到对方手中，“这位小哥，还请你想个办法，看能不能通知一下总督大人......” “你就说，我们是延平王府的人，是特地来找总督大人有要事求见的......” 吏员一见周礼出手如此阔绰，当即也是一惊，“这位爷，您再等等吧！这钱我可不敢收......” 吏员说完就走开了，只留下周礼和两名侍从留在原地。 “哼！姚启圣这厮岂有此理！老夫都在这里都等两个时辰了.....他分明就是故意躲着不见我们......” “说什么公务繁忙......我看都是借口......” 周礼怒道。 他本打算带着人就走，可一想到郑经交代给他的任务，周礼只能作罢，选择继续留下喝茶。 时间过得很是缓慢。 傍晚时分，一个身影终于出现在后堂之中。 来人正是福建总督姚启圣，他今天故意借着公务繁忙把周礼一行人给晾在府衙，如今眼看差不多了，姚启圣也终于回到府衙中。 “咳.....” 一声轻咳之后，姚启圣走入后堂之中。 尽管他如此怠慢，可周礼还是在见到他的第一时间站起身来。 “这位大人.....可是姚总督？” 周礼一脸堆笑，丝毫不敢表现出任何不悦。 姚启圣故意装出傲慢的样子，他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然后开口问道，“你是延平王府的人？” “在下周礼，是延平王府的参军。” 周礼拱手道，“这回是世子殿下特地派我来的，说是让下官给带了一点礼物过来，请大人笑纳.....” 一听礼物，姚启圣顿时来了兴致。 “哦？什么礼物？” 周礼给身旁的侍从招了招手，侍从一溜烟儿跑了出去。没过多久，就有一行人抬着一堆箱子来到后院之中。 姚启圣一见这架势，顿时挥手给手下人说道，“守在外面，没有我的话，不许任何人进来，知道吗？” “小的明白。” 周礼也让侍从们站到外面去。 “姚总督，箱子里装的都是世子殿下的心意！其中金银以及各种玉器折合起来不下二十万两.....” “还往姚总督笑纳.....” 周礼这话一说，姚启圣故意做出一副贪财的模样。 他走上前去打开其中一只箱子，看到里面的金子以后满脸欢喜，紧跟着当即对周礼转变态度。 “周参军，你家世子殿下简直太客气了！” 姚启圣说着大手一挥，“来人！上好茶！去城中的醉梦楼叫一桌最贵的酒席，就说老夫今晚要请一位贵客.....” 姚启圣说着，亲自拉周礼坐到一旁的椅子上，而后开始跟周礼攀起了各种关系。 周礼眼看姚启圣如此懂事，也就没再继续说下去。 他相信，姚启圣这样的人能做到总督位置，肯定明白他此举到底是为了什么。 晚宴进行得十分愉快，姚启圣与周礼喝到半夜才尽兴而归。 周礼在办完事情以后并没有着急离开，而是继续留在城中，打算跟自家商队的人都交代一下。 然而，一连等了三日，被扣押的商队首领等人依然没有放出。 这顿时令周礼感到十分奇怪。 于是，到了第四天，他再一次前往府衙之中求见姚启圣。这一回，他倒是很快见到了姚启圣，对方对他的态度依然热情。 “姚总督，下官想问一下，为何我郑氏被扣押的商队之人依然没有放出来？这是何故？” 府衙后院中，周礼开门见山问道。 他这一说，姚启圣顿时叹息一声，装出十分难为情的样子。 “唉！” “周礼兄弟，你可有所不知.....你们下面的人出了问题啊！官府之所以将他们扣押，是因为发现郑氏船队里面有人通倭.....” “你可知道.....本朝对于通倭一事极为谨慎，不巧又有人将此事上报给了衡州那边......” 姚启圣道。 周礼惊了。 “简直一派胡言！我郑氏为何要通倭？” “再说了，倭患一事不是早就解决了吗？如今哪里还有倭寇袭扰大明的海域？” 周礼反问道。 “我自然是不相信郑氏会通倭的，可光我相信没用啊！” “倭患之事虽已解决，可没人敢说以后不会有倭寇再来袭扰......所以，福建这边也无可奈何，只能等内阁那边给予回复......” 姚启圣说。 这下周礼终于沉默了！ 他算是看出来了，姚启圣恐怕就没几句实话可言。这种情况下，周礼也不打算再继续伪装下去，而是直接跟姚启圣摊牌。 “姚总督，此事你可想清楚了！你收了我郑氏二十万两金银，若是此事办不好的话，那我郑氏可不会善罢甘休的......” “到时候你私收贿赂的事情一旦传到朝廷，我郑氏未必会得到处罚，可你姚总督的官位恐怕就保不住了......” 周礼说完，姚启圣的脸色变得一阵铁青。 “周礼，你这是在威胁老夫？” 姚启圣反问道，“你送那些金银的时候，何曾说过是让老夫去给你办事的？” “你不是以延平王世子的名义送的吗？” 周礼冷笑一下。 “不管是什么名义送的，只要延平王府参你一本，准保叫你姚启圣九死一生......” 姚启圣笑了。 放声大笑。 “哈哈哈......你以为老夫是什么人？实话告诉你吧！早在你送出那些银子的当天晚上，老夫就派人送了折子给皇上......” “如今那些钱财，早已经送到福州的府库之中.....” 姚启圣说罢，看向周礼的目光逐渐变得严肃起来。 “周礼，你身为延平王府之人，擅自打着延平王府的旗号贿赂朝廷官员.....老夫问你，你该当何罪？” 姚启圣朗声质问道。 周礼顿时感觉有些不太对。 “姚启圣，你别想诈我，老夫可不怕你.....” “老夫是延平王的人，你没资格处置我.....” 姚启圣压根儿没有废话，当即命人直接将周礼给拉出去。 “来人！” “此人出言不逊，将他拉出去痛打五十大板.....” 第一百三十六章 出动 “岂有此理！” “姚启圣竟敢打我郑氏的人，他以为他是谁？” 延平王府。 当周礼被打板子的消息传回来之后，作为世子的郑经可是真被气坏了！ 当初永历朝廷节节败退之时，延平王府在陆地上的威望可是相当大的，尤其是在浙闽一带，许多百姓和官员都非常认同延平王府这杆大旗。 可如今，事情却越来越不一样。 延平王府的招牌在浙闽一带不再跟之前一样那般好使了！ 可在郑经看来，再不好使，福建总督姚启圣也没资格处理他的人。这简直就是在打他的脸，打延平王府的脸！ 想到此处，郑经顿时怒不可遏，他看向回来禀报消息的侍从，开口询问道，“周礼现在何处？” “禀世子，周参军已经在回来的船上了！” “那就好。” 郑经点点头，“既然是这样，那本世子就好办了！” 郑经看向自己的亲兵，“去军营里把郑守叫过来。” 郑守虽然也姓郑，可实际上不是郑氏家族的人。他是郑成功的义子，也是郑经的心腹将领之一。 很快，一名穿着轻甲的将领来到郑经面前。 一见郑经，对方就跪地叩首。 “末将见过世子殿下！” “郑守。” 郑守一听这话顿时惊了。 “福州？” “殿下，您这是要做什么？难道我们要跟官军开战了？” 郑经摆摆手。 郑守听完犹豫了。 “殿下，此举是不是有些不妥？” “万一调走的话，台湾这边出了状况怎么办？” 郑守担忧道。 郑经脸色逐渐黑了下来。 如果是郑成功说出出兵的话，那他手底下的将领没几个敢反对的。可如今他说出来，这个他最信任的心腹将领却有些迟疑。 这令郑经多少有些不满。 “你在质疑我的决定？” 郑经冷冷道。 “只是什么？本世子说话不管用吗？” 郑经根本不给郑守解释的机会，直接将其打断，“你担心什么？我是父王的长子，这是我郑氏的家业，难道我还能故意葬送掉它不成？” “如今朝廷接二连三刁难我郑氏船队，为的就是想断绝大陆与我台湾的商贸往来，如此种种，再不出手的话，到时候我们还怎么做生意？” “一旦财源断了，我父王那里怎么交代？” “你没有跟着大部队去武昌三镇，而是与我留守台湾，那你就必须站在我这边，否则，以后军中不可能有你的位置，你明白吗？” 郑经一番话说完，郑守这下是真明白了！ 他跪在地上连连磕头，直接开口向郑经表明自己的立场，“殿下，您放心，末将一定不辱使命！” “您说怎么办，末将就怎么办！” “好好跟着我干，将来有我一口肉吃，就不会饿到你，知道了吗？” “末将明白！” 翌日。 郑氏船队浩浩荡荡从台湾岛出发。 为了震慑到福州，这回延平王府的许多大型战舰都被调走，仅剩下少量大型战船与小型船舰留守港口。 船队的运行速度很快，当数百艘战舰出现在福州港口外面之时，福州上下简直如临大敌。 不过，也就在同一时间，留守厦门的施琅也得到了消息。 当潜伏在台湾的探子传来消息之时，施琅当即率领福建水师全军出动。 原本他训练了五万人，可这五万人实际上是大明水师将来的基础，所以他没有全部带上，而是留下一部分作为预备役以及陆战兵留守厦门。 仅跟随船队作战的，实际上只有两万五千精锐。 两万五千精锐加上两百条战船，这就是福建水师的底子。看起来似乎不多，可实际上，对于如今的永历朝廷而言，这已经是一笔非常庞大的支出。 尤其是打造战船上面，幸好此前还留有一些大型船只，否则短时间内哪怕有钱也无法解决这个问题。 一年多的时间就拉出一支这样的队伍，可以说是十分不易了！ “听我号令，全速前进！” 主力战舰之上，施琅一声令下。 紧跟着，两百多艘大明战船便浩浩荡荡出发。 另一边。 留守福州的姚启圣得知郑氏船队出现在港口之后，心中顿时激动不已。他站在南面的城头上不断朝着远处眺望而去，整个人看起来意气风发。 第一百三十七章 海战 “报！” 澎湖本岛之上，留守此地的郑氏大将刘国轩此时正在军营中休息。刚躺下不久，就听到亲兵从营帐外面冲进来禀报。 刘国轩大惊，当即坐起身来，“可看清楚对方是何人？” “什么？” 刘国轩大惊，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快带本将过去！” 很快，刘国轩出现在一艘主舰上面。 作为留守澎湖的郑氏心腹，他尽管一直对福建等地有所防备。可真在望远镜里面看到大批战舰朝澎湖赶来之时，刘国轩心中还是猛地一惊。 “快！” 刘国轩一声令下，士卒们迅速登船。 没过多久，郑氏的船队便迎风起航。只不过，他们没有贸然出击，而是一直观察着明军的动向。 与此同时，施琅所率领的福建水师已经出现在花屿附近。不出任何意外，福建水师按照施琅的设想首先来到八罩岛附近。 拿下八罩岛之后，施琅减缓船队的行军速度，但依然还是保持着稳步前景的姿态。 “传令下去！” 施琅的命令很快通过旗语传递到各船。 眼见明军逐渐压近，这时候负责指挥的刘国轩还在纠结。纵使他麾下的部将们都已经按捺不住。 “总爷，让末将率先出击吧！” 部将曾瑞开口说道。 可他的建议却被刘国轩给否了。 “不行！” 另一名将领江胜见状站出来开口，“总爷，打吧！官军若不是想跟我们开战，他们何必来这么多战船？” 刘国轩还是摇摇头。 “不行！” “真出了事，闹到朝廷那里，延平王怎么办？到时候谁能负得起这个责任？” 作为统，帅，刘国轩的头脑是清醒的，他也知道如今郑氏面临的是什么局面。 所以，他才不敢贸然动手。 中下层的将领们看到的层面不一样，他们可以不在乎。但自己不行，自己需要考虑的东西太多。 也就在刘国轩正纠结之时，福建水师已经进入射击范围。 于是，在施琅一声令下之后，三十门神威大将军炮开始对准郑氏船队就是一阵狂轰滥炸。 轰。 轰。 炮弹漫天飞舞，很快砸落到郑氏的战船上面。 他们因为迟疑没能及时展开，所以，几乎是被明军战船包围起来进行轰击。神威大将军炮的威力也在此时显现出来，不过一炷香的功夫，郑氏船队的许多战船就损伤惨重，被砸出许多大窟窿。 更有甚者，一些战船逐渐燃烧起来，短时间内失去了移动的能力。 “快！” “各舰散开，反击！” 刘国轩这时候终于不再迟疑，赶忙下令给各舰，命令他们对准明军的船队开炮。 可是，等到郑氏的战船开火之时，他们才惊讶地发现，他们的大炮根本够不到明军战舰。 亲兵赶到指挥仓给刘国轩禀报。 “诺。” 为了帮曾瑞更好地吸引明军火力，刘国轩特地命船队摆出准备往左突袭出去的举动。 然而，他还是低估了福建水师的战斗力。 当曾瑞的数艘战船从右侧快速突袭上去的时候，刚走到一半的时候，明军十几艘战船同时朝着曾瑞的前锋营开火。 轰。 轰。 一阵炮弹如雨滴落下。 曾瑞的主舰眼看就能摸到射击范围之内，可硬是被明军的数发炮弹击中，在刘国轩等人的注视下很快沉入海中。 亲兵的禀报让刘国轩一脸恍惚。 可惜，时间不等人。 “报！” “总爷，陈游击战死！” “报！” 一连串的消息让刘国轩心如死灰。 眼看己方战舰所剩无几，已经没有任何跟明军较量下去的可能。刘国轩也在这时候做出一个重大决定。 说是突围，其实就是跑路。 因为北面没有明军，只不过不适合大船跑路，所以在被动挨打的情况下郑氏的船队也没办法撤退。 没过多久，刘国轩便出现在小船之上，他带着上百名亲兵很快从北面的海域一路跑了出去。 主将一走，剩下的郑氏兵丁哪里还有打下去的想法？ 于是，没过多久，郑氏剩下的官将一百六十五人，士卒四千八百五十三人全部选择投降。 另一边。 当明军战舰来袭的消息传到延平王府以后，留守东宁的郑经也顿时吓坏了。 “明军战船？” “他们想做什么？难道想跟我们开战？” 郑经一时间慌了神。 作为世子，他很清楚，一旦官军与郑氏开战的话意味着什么。不到万不得已，他是不愿意开打的。 毕竟，如今的永历朝廷实力强大，不仅拥有十多万，还有着非常庞大的地盘！甚至连安南和缅地都被尽数收入囊中。 这种情况下，仅靠着一个台湾岛，郑氏如何能跟明军抗衡？即便郑成功在武昌三镇不断发展势力，可谁知道开战之后是不是能够打赢？ “把冯锡范和陈绳武叫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