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契·烛梦》 第1章 星落人间 灵玄界,观星台。 此地并非砖石垒砌,而是悬浮于万丈虚空的一方巨大平台,由庞大的星辰之力凝结而成,光滑平整,倒映着周天流转的璀璨星河。在这里,时间仿佛一个过客,成为了无关紧要的东西。一眼望去只有浩瀚的星光伴随着无声的寂静。 星澈跪坐于观星台中央,身穿一袭绣着星轨的法袍,身姿挺拔,脸庞很年轻,却有一些沉暮,看着有点老气。他刚刚结束了一次“星轨推演”,脸色有些苍白,眼眸中带着难以言说的疲惫。 “还是不行。”他自言自语,声音在空旷的空间中传的很远,也很清晰。有些不甘的说道:“瓶颈依旧是纹丝不动。” 作为观星一脉年轻一辈中杰出的传人,他自幼便与星辰为伴。他的世界里,除了日复一日的修炼之外,剩下的只有那冰冷的星空。 他能推演一门派之兴衰,能感知千里外魔气的降临,能点醒他人迷茫的道途,但如今就是无法勘破自身修行路上的迷障。这令他很烦躁。 “星澈。”一个温和而苍老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星澈无需回头,便知是师尊,观星一脉的掌脉人——玄星老人。他起身,恭敬行礼:“师傅。” 玄星老人走到他旁边,一同仰望星空。他的目光仿佛能穿透星海,看到更深邃的奥秘。“你的困惑,为师知晓。观星者,窥探天机,明晰万法,却也因此,最容易迷失于‘道’之本身,而忘了‘道’之源头。” “源头?”星澈微微皱眉,有些不解。 “星辰法则,亦属道之一途。而道,源于万物众生。”玄星老人缓缓道,“你可知,为何我观星一脉,历代精英弟子修为至星辉境巅峰时,皆需入世历练?” 星澈想了想说到:“据典籍记载,为体悟‘人间六苦’,红尘炼心,方能感悟更高境界。” “不错,生、老、病、死、爱别离、怨憎会。”玄星老人颔首,“然而,纸上得来终觉浅。你就算熟读典籍,能将这描述六苦的文字记载熟读于心,但终是隔岸观火。还需要亲身去经历,去体验,让那些痛苦、无奈、悲伤与欢愉,洗涤你的道心,真正流淌过你的血脉,篆刻于你的灵魂。唯有如此,你才能够打破桎梏,升华道心。凝聚属于你自己的……‘不朽星辉’。” 星澈沉默着。他理解师尊的话,起码理智上完全认同。但情感上,对于那个人间,他有一种的疏离。因为在他偶然的一次推演中,推演出“人间是嘈杂的、混乱的、充满无谓执念的”结果。 “弟子明白。”他思索片刻后回应,声音里听不出什么情绪。“只是,人间浊气弥漫,应是有隐患,却不能动用星力,如何确保历练顺利?” “不能用星力这本就是你此行需要面对的考验。”玄星老人顿了顿接着说:“修炼一途,哪有十拿九稳一说,富贵险中求嘛。若有坎坷就对凡间之事动用星力,哪能体会到真正的六苦呢?” 星澈思想争斗了一番,觉得此言在理,点头称是。 玄星老人看出了星澈还是有所顾虑,话锋一转:“当然,这只是我们观星一脉的规矩,并非大道规则,你乃是这一脉的佼佼者,为师怎么忍心让你出意外?所以,为师许你在生死关头动用星力自保。怎么样?够仁慈吧?。”说完还嘿嘿笑了两声。 星澈翻了一个白眼,他就知道自己的师傅正经不了多久,自从前些年从人间逍遥回来后,就时常不正经。星澈虽然心里这么想,但嘴上却也模仿着师傅平日不正经的语气说下去:“是是是,师傅的大恩大德,弟子铭记于心。弟子历练回来一定给师傅奉上人间的特产,保证师傅喜笑颜开。” 玄星老人又嘿嘿笑了两声:“乖徒儿,真懂事。去准备准备吧,若是想提前知道些东西,就去找你大师兄,他应该能给你一些建议。为师是去人间山林隐居逍遥,自是不懂那边的世事,你师兄靠谱些。” 星澈闻言,眼中露出认真的光芒。师傅所言极是,前人的经验至关重要。他当即通过传讯玉简,联系上了正在某处秘境静修的大师兄。 玉简光芒闪烁,映出大师兄星崖有些困倦的脸庞。听闻小师弟要入人间,他顿时来了精神。随后眼中浮现出浓浓的怀念之意,仿佛当初在人间的过往如同幻灯片一般浮现在他眼前。 “小师弟,你算是问对人了!”星崖抚掌笑道,语气中带着一丝炫耀,“师兄我当年在人间,那可是混得风生水起!这其中的诀窍,你且听我细细道来……” 星澈立刻正襟危坐,拿出了记录用的玉简,一副时刻准备记录的姿态。 “首先,这身份路引最为关键!”星崖神色严肃,“我当年啊,花了不少金银,托关系办了一张‘江南织造府’的勘合,一路畅通无阻。你下去后,务必先想办法弄到官府的文书,最好再有个功名在身上,行事才方便。” 星澈认真点头,在玉简上刻下:首要,获取官方身份文书,功名更佳。 “其次,这银两要多。”星崖继续传授心得,“碎银子和大钱要备足,但大型交易,还是得用银票。我推荐你找‘姗溪日升昌’的票号,信誉卓绝,通兑天下。切记,万事低调,小心那梁上君子!” 星澈继续记录:货币:银两、铜钱、银票(优选日升昌)。注意:防盗。 “还有这交通往来。”星崖说得兴起,“能雇一辆马车自是最好,若想更省些,可到车马行搭乘骡车。路途遥远的,运河漕船是不二之选,慢是慢了点,但胜在安稳。我这儿还有几张当年相熟船老大的名帖……” 星澈笔下不停:交通工具:马车、骡车、漕船。可动用“名帖”资源。 星崖滔滔不绝,从如何拜码头、结交名门,到如何应对衙役盘查,甚至还包括了荒野求生技能……事无巨细,倾囊相授,整合成了一部来自……清朝的《人间生存合集手册》。 星澈听得无比专注,将这些“宝贵经验”一字不落地记下,心中对大师兄充满了感激,也对即将到来的人间之行,有了一份……完全错误的人间攻略。 几日后 星澈褪下了身上所有与灵玄界相关的物品,走到观星台的边缘,下方是翻涌的云海,云后是前往人间的传送阵 他闭上眼,最后感受了一下灵玄界纯净而磅礴的星辰之力。下一刻,他纵身跃下。 高速坠落中,剧烈的空间撕扯感传来。但他的内心在此刻清晰无比: “人间六苦……生老病死,爱恨别离。” “不过是修行路上必经的劫难,如同星辰运转的轨迹,皆有定数。” “我会记录,会体悟,然后……打破瓶颈,回归此地。” “至于那些凡人……他们只是我悟道的旗子,如同星辰与这夜空。” 就在灵玄界的景象在他身后极速远去的那段过程。出于怀念的本能,下意识地回望向那片他熟悉的星空。 很平常,一切都独自运转,井然有序。 然而就在他回头前的刹那,他眼角的余光敏锐地察觉到,在遥远天际的尽头,那片虚空中,两颗原本稳定、孤立的星辰,其运行轨迹发生了极其微小的、几乎无法察觉的偏移。仿佛有一股无形的的引力,在它们之间凭空产生,让它们违背了原本既定的星穹轨道……等等,星穹铁道?启动!(不好意思,串台了。)开始以一种缓慢而不可阻挡的趋势,彼此靠近、牵引。 更令人心悸的是,在那两颗星辰之间,似乎形成了一个隐秘的旋涡,正贪婪地吞噬着周遭的光线与空间,产生一股令他灵魂都感到一丝恐惧的吸力。 “那是……?”回过神来的星澈的心中猛地一沉。 连忙开始运行星力仔细推演,但传送阵已经爆发出亮眼的光芒,将他传至人间界。人间界的法则之力已如同滔天巨浪般涌来,彻底淹没了他所有的感知。空间的撕扯感依然在加剧,那惊鸿一瞥的异象,如同石沉大海,瞬间就被剧烈的眩晕和不适感冲散,沉入了他的潜意识深处。 第2章 红尘引路人 星澈站在车水马龙的十字路口,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茫然。 灵玄界的观星台,万丈虚空,星辰触手可及,那是他熟悉的世界。而眼前地方,高楼林立!如同冰冷的钢铁丛林!刺破灰蒙蒙的天空;无数色彩斑斓的……铁盒子?(他暂时定义的汽车)发出低沉的咆哮,在宽阔平坦的灰色道路上飞速掠过; 刺耳的鸣笛声、人群的嘈杂声。远处店铺传来的奇怪音乐:“哈基米路多~,蔓波,蔓波~,呼呼哈嘿嘿……” 各种陌生的声音混合在一起,冲击着他过于敏锐的感官,构成一幅在他看来难以理解的、混乱而喧嚣的城市景象。 这就是人间?典籍中记载的,那个充满“六苦”的凡尘? 星澈一脸茫然的看着眼前的景象。开始很无助“我是谁,我在哪?我来这干什么?”随后是愤怒“可恶(哎哟我去),这什么破法阵,这是给我送到哪来了?这还是清朝吗?” 怔愣片刻后,他才想起要事,依照师尊的指引,传讯与红尘引路人。不多时,一个穿着普通灰色夹克、面容精干、眼神坚毅的中年男人,开着一个铁盒子出现在远处,下车走到他身边。 “星澈?”男人声音低沉,确认道。 星澈点头,看向这个名为“老周”的引路人。“是我。” 老周并不多言,只是示意他跟上。“请跟我来。” 两人沿着人行道前行。星澈努力维持着观星者的镇定,但那些呼啸而过的“铁盒子”实在让他无法忽视。它们没有马拉,没有灵气驱动,为何能跑得如此之快,甚至比低阶修士驾驭的飞剑还要快上许多。 他终于没能忍住好奇,指着一辆疾驰而过的公交车,向老周发出了来到人间后的第一个疑问,语气间充满了迷茫和不解: “此物……为何没有马匹牵引?如此情况下,它为何跑得过骏马?” 老周脚步一顿,脸上的肌肉不由地抽搐了一下。他转过头,用一种看史前生物般的眼神打量着星澈,半晌,才幽幽反问:“你来之前……就没做点功课?” 星澈皱眉,觉得受到了质疑。他认真回道:“当然做了。我特意请教了大师兄星崖,他于一百八十年前曾入尘世历练,经验丰富。” “什么?!一百八十年前?”老周重复了一遍,眼神从疑惑逐渐转为一种难以置信的目光,随即满脸通红(憋笑),过了一会终于忍不住了,一种压抑不住的、幸灾乐祸的笑容在他脸上猛然爆发。 “噗……哈哈……哈哈哈!”老周放声大笑,也顾不上星澈的面子,扶着旁边一棵行道树的树干,笑得几乎喘不过气,捧着笑痛了的肚子,“你去找了星崖?听他讲……讲了一百八十年前的经验?哈哈哈哈!” 星澈被他笑得有些恼怒,但更多的是不解。“有何可笑?大师兄言之凿凿,皆是亲身经历!” “亲、亲身经历……哈哈哈!”老周抹了把笑出来的眼泪,“星澈,醒醒吧,大清早亡了!你可知这一百八十年,人间变了多少?你大师兄那会儿的世界,皇帝还在紫禁城里坐着呢!现在,那还有皇帝?” 他直起身,指着满街的汽车:“这叫汽车,烧油的!比最快的千里马都快十倍不止!就连修为低的妖兽,比起速度,那也是望尘莫及。”又指着路边店铺的霓虹灯和玻璃门:“你大师兄跟你说过这个吗?说过天上飞的飞机,手里拿的手机吗?还马车?都什么年代了?看着你那清澈又愚……茫然的表情,我就憋不住笑了,你现在要是能在这城里找到一匹拉客的马,我老周跟你姓!” 星澈愣住了。汽车?烧油?手机?这些词汇完全超出了他的认知,更颠覆了大师兄那本被他奉为瑰宝的“人间攻略”。他脑海中浮现出大师兄说起“日升昌票号”和“漕船”时笃定的面容,再对比老周此刻毫不留情的嘲笑,一种前所未有的尴尬浮现于脸庞。 所以,他那些认真的记录,那些关于功名、银票、漕船、观察苔藓的笔记全都成了废品? 看着他脸上那副从严肃认真到尴尬至极的转变,老周终于止住了大笑,但嘴角依旧挂着些许戏谑的笑意。他拍了拍星澈的肩膀,语气带着一种过来人的调侃: “得嘞,星澈。忘掉你大师兄那套前朝旧梦吧。从今天起,得从头学起。这现代的人间,套路深着呢,不过……”他顿了顿,眼中闪着和大师兄一样的炫耀之色,“跟着我老周,保准比你大师兄那套好用。” 星澈沉默地看着眼前光怪陆离的世界,又看了看身边这个感觉不太靠谱的引路人。他忽然意识到,他的人间历练,恐怕要比师尊和大师兄描述的,都要复杂和困难得多。 他深吸了一口混合着汽车尾气的陌生空气,有些顾虑的问:“此方天地的空气有些浑浊,又不可用星力隔绝,长年累月怕是对身体有负担。这可如何是好?” 老周老练的说:“没事,习惯就好,你看我那么多年不也没啥大碍。再者说,你以后生活在学校,也就是学府,那里空气就好些了,之后再配上为你寻得的人间体,他本身就适应此间空气,所以对此你完全不用担心。先跟我回住处吧” 星澈点了点头:“有劳了。” 老周领着星澈,穿过几条喧嚣的街道,停好车后,走进了一个看起来有些年头的居民小区。环境相对安静,与外面的车水马龙仿佛是两个世界。他租住的是一套简单的一室一厅,陈设朴素,但干净整洁。 “暂时落脚在这里,比较不起眼。”老周示意星澈坐下,自己则从卧室里拿出一个不起眼的布包,从里拿出一个平板电脑,熟练地滑动几下,调出一份档案。 “按照约定,我为你物色了一个契合度极高的躯壳。”老周将平板转向星澈,“就是他,本名叫陈默。” 屏幕上显示着一个少年的照片,面容清秀,眼神有些黯淡,显然生命即将终结。与星澈的本体容貌果然有七八分相似。资料显示,他是一名即将升高一的学生,父母早年因意外去世,由住在偏远老家的爷爷奶奶抚养,性格内向孤僻。 “他的命格特殊,灵魂天生有缺,阳寿仅剩最后三个月。”老周的语气平静,“我们无需夺舍,只需在他命数自然终结时,接引你的神魂入驻,完成灵肉合一,不会沾染因果。” 星澈点了点头,目光从照片移开,再次落在窗外那些高楼上,眉头不展。 老周看出他的困扰,笑了笑,又拿出一个物件。那是一块看起来颇为笨重的石碑,风格古朴。 “这是识界石碑,帮你快速了解这个时代的基础常识。” 星澈接过,入手沉重,神识探入,感觉里的能量运行混乱而嘈杂,与灵玄界那些精妙的法器天差地别。“此物……可靠?” “部门经费有限,将就用吧。”老周摊手,“理论上,它能将知识直接灌输进你的意识。但效果因人而异,尤其是对你们这些……嗯,思维方式比较独特的清朝老人。” 接下来的三个月,星澈的“学习”过程堪称灾难。 当他第一次使用,试图理解“汉语拼音”时,意识海里出现的不是清晰的发音和字形,而是一群穿着古怪服饰的小人在胡乱蹦跳,发出意义不明的嘶鸣。试图理解“基础物理”,脑海中便上演起了:意大利面搅拌四十二号混凝土,螺丝钉扮演人工饲养的东条鹰鸡的混乱景象。 这玩意儿非但没能同步知识,反而将他已有的、基于星辰法则的世界观搅得天翻地覆,产生了大量错误和混乱的知识。 “老周,”星澈放下下石碑,脸色发白,眼神里充满了迷茫与挫败,“此界法则,为何如此不合逻辑?还有那铁盒子,无需灵力便可狂奔,凡人凭借一个发光的小板(手机)便可隔空传讯,这比千里传音还要便捷,原理何在?” 老周看着他那副怀疑人生的样子,忍俊不禁:“这里不讲灵力法则,讲的是科学。你就别纠结原理了,先死记硬背,能模仿个样子就行。” 于是,老周只能采用最原始的方法——填鸭式教学。他弄来小学到初中的课本,逼着星澈硬啃。结果可想而知: 面对数学题,星澈试图用星辰轨迹和占卜来推导答案。 学习历史,他纠结于某个朝代的星象是否预示了其灭亡,对具体事件和意义毫无兴趣。 老周教他使用微波炉,他严肃地询问是否需要刻画聚灵阵来提升加热效率。 带他坐地铁,他对着闸机研究了半天,试图找出其阵法核心。 三个月下来,星澈对现代社会的认知依旧支离破碎,勉强记住了常见物品的名称和最基本的社会规则(比如买东西要付钱),但其内在逻辑一窍不通。他成功塑造了一个理论基础为零、实践能力堪忧的“准学渣”形象,实际上连学渣都比不上。 期限已至。在那个命定的夜晚,老周施法,星澈的神魂顺利入驻了刚刚失去生命的“陈默”的躯壳。 灵肉融合的过程很顺利,但融合之后,星澈感觉自己的思维受到了这具肉身原主的影响,加上受到了这个世界某种无形规则的压制。他感觉自己引以为傲的推演能力一下子下降了很多,而对那些杂乱无章的人间物品则更加难以理解。 “我这是……变笨了?” 看着镜中那张彻底变成“陈默”的脸,以及眼神中无法掩饰的、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的茫然,老周拍了拍他的肩膀:“本来也不聪明,只是现在更笨了而已。”接着递过校服和书包,语气带着点同情和看好戏的意味:“手续都搞定了。陈默同学,祝你……高一生活愉快。” 陈默(星澈)接过沉重的书包,里面装着他这三个月刚刚认识的生活用品,只是认得,不大会用。他感到前路一片迷雾,这红尘历练,看来不是一时半会就能提不出来的。 一个对现代文明近乎文盲的观星者,即将踏入高中校园。这场“人间六苦”的体验,注定不会平静。 第3章 学海障目 市一中的男生宿舍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汗味与洗衣粉混合的气息。星澈,或者说陈默,坐在靠门的下铺,看着老周帮他把领来的被褥草草铺好,眉头拧成了一个结。 这“内宿生”的生活,便是他体验人间六苦的第一课。「怨憎会」之苦,他已隐约嗅到,与一群陌生凡人少年挤在通间,毫无**与清净可言,这对他习惯了观星台绝对寂静的感官而言,就是一种酷刑。 “周……周叔,”他艰难地使用着这个凡间称谓,低声问出了盘旋在心头许久的忧虑,“我于此界常识几近于无,对学府知识更是一窍不通,若有人问起,我是如何考入这所学府的,我该如何应对?” 老周正费劲地把被子塞进被套,头也不抬,嗤笑一声:“谁问你,你就直说,走后门进来的。” 陈默瞳孔震惊,我怎么说也是观星一脉的天骄,现在居然是以走后门的身份进来的?我不要面子的吗? “你在不服什么啊?你就说你是不是靠我这个后门进来的,搞得像我冤枉你似的,再说了。”老周语气带着几分混不吝的江湖气,“这理由最好用。普通百姓只当是家里找了关系,花钱疏通。他们想象力有限,查不到我头上。懂行的更不会多问。不懂的,你越含糊其辞,他们越觉得你背景深,反而不敢招惹你。” 陈默沉默了。 抱着领来的崭新教材,陈默跟着指引走进了高一(七)班的教室。教室里已经坐了大半学生,嘈杂的交谈声让他充满好奇的四处张望。随后他按照座位表,找到了自己的位置——靠窗那一组的倒数第二排。 他的同桌,已经到了。 那是一个看起来安静文弱的女孩,正低头看着一本课外书,侧脸线条柔和,睫毛很长。许是察觉到有人靠近,她抬起头来。 四目相对。 陈默的心跳漏了一拍,并非因为情愫,而是想起的什么,一闪而过,又什么也想不起来了。这感觉转瞬即逝,快得让他以为这只是初来乍到的精神紧张。 “你好,新同学。”女孩开口,声音清脆,带着友善:“我叫苏槿。” “陈默。”他依照老周的叮嘱,言简意赅,同时努力调动这三个月的“学习成果”,让表情和语气尽量符合一个内向新生的设定。幸好,基本的日常口语交流已无大碍,只是语调平板,没有情绪起伏。 “陈默?名字很好听。”苏槿笑了笑,露出两个浅浅的梨涡,随即指了指他怀里那摞干净的新书,“你的书领齐了?第一节是数学课,课本在吗?” 陈默点头,将那本印着《高中数学必修一》的书放在桌上。封面上抽象的几何图形,在他眼里比星辰文字还要晦涩难懂。 上课铃响,噩梦正式开始。 数学老师是一位戴着黑框眼镜、神情严肃的中年女性。她走上讲台,没有多余寒暄,直接开始讲解集合的概念。 “我们通常用大写字母表示集合,比如A、B、C等等元素与集合的关系,属于,或不属于……” 老师的语速不快,但每一个字落在陈默耳中,声音如同抹了油,左耳进右耳出。他看着黑板上那些奇异的符号(∈,?),试图理解“属于”的逻辑,脑海中却不由自主地开始推演其与星辰归属、引力牵引的对应关系,结果自然是徒劳,反而更加混乱。 “陈默同学,”老师的声音将他走神的情绪拉回来,“你来回答一下,如果A代表我们班所有男生的集合,那么‘你’这个元素,属于A吗?” 全班的目光瞬间聚焦过来。 陈默身体微僵。这个问题很简单,可以说是送分题。但他脑海中闪过的第一个念头竟是:“我乃灵玄界观星者星澈,神魂入驻此身,严格而言,此‘元素’构成复杂,是否‘属于’凡人男性集合,需重新定义……” 这念头盘旋一瞬,便被苏槿轻轻碰触他手肘的细微动作打断。他回过神,看到苏槿口中一丝善意的提醒。 他张了张嘴,基于最基本的判断,生硬地吐出两个字: “属于。” 老师点了点头,示意他坐下,没有过多为难。 陈默缓缓坐下,后背惊出冷汗。感叹这样一个简单的提问,居然如此耗费心神。他偷偷看了一眼身旁的苏槿,她已重新专注于课堂,侧脸安静。 此刻他才清晰地认识到,老周给他安排的“学渣”人设,根本无需扮演。因为自己本就是一个不折不扣、如假包换的真·学渣。 他的红尘之苦,看来首先要从这无尽的学业折磨开始了。 铃声再次响起,短暂的课间休息结束,第二节是语文课。 语文老师是位充满激情较为年轻的男性,讲到古文单元时,他声情并茂地解析着词句意境,随即目光扫视全班,鬼使神差的锁定了看起来有些游离的新生,陈默。 “陈默同学,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此句描绘了怎样的画面,又蕴含了作者何种心境?你来谈谈感受。” 陈默再次僵住。落霞?孤鹜?它飞它的跟我有什么关系啊。又不是我写的,我怎么懂他在想什么…… 他沉默地站着,像一个做错了事,被罚站的学生。就在老师眉头越皱越紧时,身旁传来细微、却清晰的气流声,那是苏槿用气声快速说道:“…景色壮阔,但是孤独,却向往自由…” 陈默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机械的复述到:“景色…壮阔,孤独,却向往自由。” 老师似乎不太满意这干巴巴的复读,但看他总算开了口,便挥挥手让他坐下,补充了一句:“赏析要融入自己的理解,下次准备充分些。” 第三节物理,第四节化学……仿佛所有老师都默契地想要“考验”一下这位新生。每一次被点名,如同一场公开处刑。而每一次,都是苏槿那及时雨般的、压得极低的提示,将他从悬崖边拉回来。 当上午第四节课的下课铃终于响起,陈默感觉自己比连续推演三日星图还要疲惫。他瘫坐在椅子上,仿佛身体被掏空……马上来一条士力架,横扫饥饿!做回自己! “我这脑子在想什么呢,那石碑真是不靠谱。”陈默这样边想着,边揉自己的太阳穴。 就在这时,收拾好书本的苏槿,终于忍不住转过头,那双清澈的眼睛里充满了难以抑制的好奇,她小声问道:“陈默,你……到底是怎么考进一中的啊?” 来了! 陈默心中先是一紧,随即生出庆幸的心理,这个问题,自己预判到了!并且反复训练过标准答案! 他立刻坐直身体,努力回忆老周教他时的语气和神态,用一种带着点无所谓又有点神秘的姿态回答道:“没什么,就是……家里找了点关系,走了个后门。” 说完,他甚至按照老周教的,试图耸耸肩,动作却显得很僵硬。 他预想过苏槿可能会惊讶,可能会鄙夷。但没想到,苏槿在听完他的回答后,并没有出声斥责。她只是静静地看着他,那双会说话的眼睛里,情绪飞快地变换着。 最初是一丝果然,仿佛谜题早就有了答案。 随即,这神情化成了一抹毫不掩饰的、几乎要溢出来的嘲笑,那眼神仿佛在说:“我猜的没错,果然如此。” 然而,在嘲笑过后,竟然露出一丝怜悯。那是一种……看到有人自曝其短、且对此似乎毫无羞耻心时的复杂情绪,像在看一个无可救药,却又有点可怜的笨蛋。 那混合着嘲笑与怜悯的眼神,比任何直接的指责都更让陈默感到尴尬,哪怕是说两句鄙夷的话,也比这意味深长的眼神好的多。 在陈默希望听到苏瑾谴责自己两句的期待里,苏槿却没有说什么,只是收回目光,拿起饭卡,轻轻说了句“我去小卖部了”,便离开了座位。 陈默独自坐在渐渐空荡的教室里,窗外是喧嚣的人间,而他内心那片属于观星者的骄傲过往,在这一天,被凡间的知识、被一个女孩复杂的眼神,击得五味杂陈。 他再一次清晰地意识到,在这红尘炼心,竟然会如此艰难。而他要学习的,还有很多,很多。想着都4节课了,居然连半天都没过去,本来就疲惫的心神,又加重了一分。 第4章 红尘第一战 陈默抬头看了一眼黑板,两个美妙的汉字映入眼帘:(第五节,也是最后一节)自习!不确认的他多看了两眼,确认无误后,长舒一口气,不用担心起来回答问题的感觉太美妙了。 然而这轻松并未持续多久。就在自习课刚上不久,坐在他前排,一个皮肤黝黑、身材壮实的男生幽幽转过身,脸上带着一种看新兵蛋子的古怪笑容。陈默记得他叫张涛,是自己宿舍的对床。 “陈默,友情提醒!”张涛压低声音,“你晚来了一周,不知道等下的战场有多凶险,所以等下下课铃一响,别收拾!别犹豫!直接往食堂冲!今天一楼4号5号窗口有糖醋排骨!听懂没?” 陈默淡定地看着他,心里漫不经心:“冲食堂?有那么夸张吗?吃个饭而已,怎么整得跟打仗一样。”但是出于张涛表情的友善,多少也信一些,打算像同桌苏槿求证。 坐在他旁边的苏槿,此刻也合上了笔记本,听到张涛的话,不等陈默开口询问,她表情早已变成一副无奈的样子,对着陈默点了点头,开始印证了张涛的友善提醒:“他说的没错。动作稍慢,后果就是排上二十分钟的队,最后只能吃到凉透的剩菜和最平常的西红柿炒鸡……不,是西红柿炒番茄。” 尽管她的语气平静,但陈默捕捉到了那平静之下,对西红柿炒蛋这个选项有着一定的嫌弃。 张涛见陈默还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急得恨铁不成钢,拍了下大腿:“哎呀!就是抢饭!食堂好吃的菜就那么几样,去晚了,毛都不剩!咱们教学楼离食堂很远,得亏是自习,能准时下课,这么好的机会还不跑?等着吃猪食吗?” 抢饭?陈默的思绪运转起来。资源有限,竞争者众多,需以速度取胜……这逻辑,他忽然有点理解了。在灵玄界,某些秘境出世时,修士争先恐后的场面应该跟抢饭差不了多少。 他点了点头,表示理解这项战略指示。但心底里还是不太注重,只是看了一眼食堂,觉得不算远,到时候跑快点就好了。 这节自习课,陈默没有试图去理解课本上那些天书,而是向苏槿请教了前几节课堂的知识,因为毫无基础,他还是一点都听不懂。苏槿教的也是十分痛苦,对牛弹琴的感觉在她心里具象化了。 随后,苏槿率先受不了了,开口说:“快下课了,你还是准备准备吧,跑快点,多吃点,补补脑子,要不然我以后都不教了,教的我心梗。”陈默不好意思的挠头,默默的收起课本,不敢多言。 距离下课还有十分钟。虽然不能用星力,但调动一些此方天地本就有点灵气应该没问题。于是开始凝练。5分钟后,他发现这个人间的灵力实在太少了,这5分钟啥都没炼出来,到头来还是得靠自己。还有5分钟,陈默看到张涛已经在摩拳擦掌,看来自己也不能坐以待毙了,一开始活动筋骨…… “叮铃铃——!” 标志着上午课程彻底结束的铃声,如同发令的枪响,瞬间点燃了整个校园。 原本安静的教学楼轰然炸开!桌椅碰撞声、杂乱的脚步声、兴奋的呼喊声汇成一股喧嚣的洪流。无数身影从各个教室门口汹涌而出,争先恐后地冲向楼梯,场面混乱至极,不时还能听到值日老师维护秩序的声音。 张涛高吼一嗓子:“快走!”,便如脱缰野马般嗖的一下三步并作两步2秒就冲出了门口,挤入人流。苏槿也动作利落的抓起饭卡,紧随其后。 陈默不敢怠慢,凭借提前预备的力量,身形敏捷地避开几个横冲直撞的同学,稳稳跟上了苏槿的背影,汇入这奔腾的洪流之中。 下了楼到广场,已经是人山人海。 所谓条条道路通罗马,通往食堂的道路不止一条。有平坦广阔但路途较远的正道,也有曲折坎坷但路途较近的“邪”道。一时间四面八方的人涌向食堂,身边奔跑的少年们,脸上带着各种扭曲的表情,为了早点吃上一口热饭,爆发出惊人的速度与执着,俨然一幅丧尸围城的壮阔场面。 他终于深刻理解了张涛和苏槿的警告。这哪里是去吃饭,这分明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脚下不敢怠慢,发足狂奔。没有灵力星力,身法却是没生疏。凭借着灵活身法的自信,果断选择邪道,巧妙的绕过许多竞争对手,反超而去。 当陈默来到饭堂窗口时,每个窗口只有寥寥十数人,选定5号窗口后排起了队。不一会,张涛和苏瑾,可是时不待人,张涛和陈默之间已经隔了9个人。张涛痛心疾首的喊着:“慢了慢了,真比不过这帮上体育课的,老天爷赏饭吃。”苏槿也是喘着气,抬手抹开额头的汗。 张涛往后看去。心想着:“那个新来的没有跟丢吧?”看了一会后并没有看到陈默,心中不禁一阵惋惜。回过头来看看排队的进度,猛的一惊,就对着陈默呼喊:“陈默,你这家伙可以啊,跑这么快。帮我打份糖醋排骨,我怕到我这儿没了。” 陈默点头应下后,张涛没了后顾之忧,开始和周边的同学攀谈起来:“诶?我记得你这节是体育课吧?怎么排我后面啊,破解版都玩不明白?”…… 反观苏瑾,平复好气息之后,也看向了陈默。发现他的状态,与周围所有气喘吁吁、抱怨不止的同学形成了鲜明对比。 看到这一幕,苏槿有些诧异,然后若有所思的想着什么。想了一会,除了想到这是一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家伙以外,觉得这样联想下去也没有什么好处,于是目光投向缓慢前进的队伍。 食堂的战争以陈默、苏槿和张涛成功打到糖醋排骨而告终。虽然排队耗费了不少时间,但热腾腾、酸甜可口的糖醋排骨入口的瞬间,陈默不得不承认,怪不得张涛要跑这么快,这菜确有独到之处。 午饭后,张涛一抹嘴,招呼陈默:“走,回宿舍,午休之前还有硬仗要打。” 陈默跟着张涛回到那间弥漫着少年气息的六人间宿舍。另外四个舍友也陆续回来了。经过张涛大大咧咧的介绍,陈默算是认识了他们:身材比较高大的是林浩;皮肤白净、说话温和的是周洋;另外两个勾肩搭背进来的是李泽峰和赵旭,看起来是和善分子。 随后几人便迅速行动起来。林浩和周洋第一时间抓起脸盆毛巾冲向洗手台。赵旭则利落地脱下校服外套,从衣柜拿出脏了的衣服,倒入洗衣粉和水在水桶里开始揉搓。 陈默站在自己的床铺边,看着这忙碌的一幕,心中疑惑。怎么这么着急?然后他看向用力搓衣服的赵旭,学着老周开口问,语气是纯粹的求知:“赵旭,你此刻便清洗衣物,看起来还是忙不迭的样子,很急吗?” 赵旭头也不抬:“现在不洗什么时候洗?傍晚是有跑操的,回来累得跟狗一样,我可没那力气洗。这鬼校规,检查内务时垃圾桶里不能有垃圾,阳台上挂太多衣服也要扣分,不抓紧时间分批洗晒,等着被通报批评啊?” 垃圾桶里不能有垃圾?陈默以为自己听错了。垃圾桶的存在意义不就是装垃圾吗?随后看了一眼旁边的垃圾桶,里面确实是一尘不染,只套着一个垃圾袋。 张涛正好端着洗脸盆回来,立刻加入指导:“陈默,记好了,这可是我哥那一届血泪教训总结的生存法则!”他掰着手指头,如数家珍: “第一,洗衣技巧!别攒一堆,味道大还容易被查!像赵旭这样,换下来就泡上,利用碎片时间搞定。” “第二,分批晒衣!阳台空间有限,六个人要协调,错开高峰。内裤袜子尽量晾在宿舍里面。” “第三,”张涛压低声音,指着门后的绿色塑料垃圾桶,表情严肃,“检查前,记得把垃圾桶清空!哪怕刚产生纸屑,也得揣兜里或扔到外面大垃圾桶去!” 林浩擦着头发走回来,推了推眼镜冷静补充:“晚上熄灯后不要有光亮和声音。值班老师会巡楼,被抓到很严重。” 周洋在一旁小声说:“鞋子朝向要一致,要不然会扣分,不光如此,杯子和里面的牙刷朝向也要一致。” 李泽峰一边整理床铺一边插话:“小卖部泡面周末会断货,最好周五囤货。” 陈默震惊地听着这些闻所未闻的琐碎规则,忍不住出声道:“停停停!其余规则我还好理解,可是垃圾桶里面为什么不能有垃圾?” 张涛在一旁骂到:“你问我们,我们问谁去?也不知道是哪个老小子定的规矩,别说垃圾桶了,检查的时候床上不能有人,厕所不能方便,桌子上还不能放东西。这些你都要记好了。扣的分多了,那可是要开除的。” 他意识到,这小小宿舍适应起来,还得从长计议。看着眼前说的头头是道的舍友,看着那桶泡着的衣服和不能装垃圾的垃圾桶,心中那份属于观星者的超然,被这些充满烟火气的规则冲刷得摇摇欲坠。 他的红尘历练,正以一种从未预料的方式展开。 第5章 墨痕留香,空祈雨 午休的号角吹响,对陈默而言,却是一场与时间和规则的艰难博弈。 宿舍内配有独立的卫生间和洗衣台,这看似带来便利,但实则成了他与宿管阿姨拉锯战场的开始。他学着舍友的样子接水洗漱,动作却怎么都慢半拍,牙刷在口中移动仿佛是音乐课那固定摇摆的节拍器。 “开机!” 刺耳的喇叭启动声配合着宿管阿姨洪亮的嗓音在走廊炸开:“五分钟之内!全部上床睡觉!” 陈默刚拧干毛巾,闻声手忙脚乱地将脸盆扣进桶里,几乎是连滚带爬上了床。 刚躺好的那一刹那,宿管阿姨的身影如鬼魅一般出现在窗口,锐利的眼神扫过每个床铺,确认都在床上睡觉后,点着头满意的离开。 脚步声渐远,宿舍里响起均匀的呼吸声。陈默心想着应该没事了,迅速窜起来,拿起脏衣服就开始洗,为了以防万一,特地将衣服包裹龙头口,减小水流声。 水刚流不到一分钟,宿管阿姨中气十足的声音如同惊雷般再次炸响在窗口:“还在洗东西?!看在你是高一,这次暂且放过你,下不为例。立刻上床!” 陈默身体一僵,悻悻关好水龙头,狼狈的蹿回床上。阿姨探头进来,瞪了他一眼,哼了一声才离开。 张涛将眼前的一幕尽收眼底,仗义出手:“你放心去洗,我给你放哨。”正说着,左手将一个带把的简易镜子伸出窗外。右手拿着一个塑料杯接着说:“要是有异常,摔杯为号!” 陈默暗叹好主意,麻溜的起身继续洗衣服。张涛倒也是个好哨兵,宿管阿姨刚刚出现在走廊尽头,他就摔杯,陈默得令也迅速回床,两者配合天衣无缝。 如此来回拉扯竟有三次。好在都是有惊无险当陈默终于争分夺秒地将那两件被他蹂躏得皱巴巴的衣物胡乱洗完,晾上衣架后,他瘫坐在床上,身心俱疲。 张涛看了看手表:“还有30分钟,好好休息,要不然下午困死你。”说完自己倒头就睡…… 下午的第一节课是语文,或许是老师没备课,所以这节让学生们练字:“同学们不要小看这个字啊,这个字你要让阅卷老师看的舒服了,得的分才会高。所以这节你们就拿出字帖,好好练字。”说完就坐在讲台上。无聊的看着同学们练字。 陈默如临大赦,随后涌出一股自信:“情感表达我不擅长,写个字我还能不会吗?自幼便练习刻画阵法,我有那么精密的手**底,如今写个字不轻轻松松?” 刻画阵法核心,要求的是绝对的精准、稳定以及对力量毫厘不差的掌控。临摹这些结构固定的方块字,对他而言简直就是小儿科。 他执笔的手稳如磐石,笔尖在纸面行走,勾勒出的字迹架构严谨,笔锋凌厉。不一会,都不用逐字临摹,一行四平八稳,工整有力的句子就跃然纸上。 苏槿正对自己笔下那个结构总也把握不好的“槿”字感到懊恼,无意间瞥见陈默纸上的字,动作顿住了。脸上露出惊讶之色,用手肘轻轻碰了碰他。 “哟?陈默。”她压低声音,语气里充满了意外的调侃,“看不出来啊你?字写得这么好看?深藏不露嘛!” 陈默转过头,对上她带着惊奇和一丝戏谑的目光。虽然语气有些轻浮,但是他可以听出这句话没有距离感。 苏槿将自己的语文课本推过来,翻到扉页,指着空白处,很自然地说:“帮个忙,给我写上名字呗,照你这个水平写。” 陈默微微一愣。为人题字,这在他过往经历中是从未有过的。不过想到自己居然还有利用价值,当下也是欣然接受。 他凝神静气。笔尖落下,仿佛这是一个隆重的仪式。不久后,“苏”字清扬,“槿”字端秀,两个字并列,带着一种大师的风范。 苏槿拿回课本,端详着那墨迹未干、比自己写的好看太多的名字,笑靥如花,再次说道:“谢啦!这下课本都显得高级了。”说完,她想了想,从抽屉里拿出8门课本…… “这几本也没写,能者多劳,帮我都写了呗” 陈默还有点沉浸在夸奖之中,再加上苏槿那一双亮晶晶带着期待的眼眸,自然是不好拒绝。当下接过8本书,翻开扉页正要动笔,却被苏槿拦住了 “都是一个样子太单调了,像行书,草书这些,你会不会?”说完翻开字帖后面的部分,指了指上面的行书和草书部分。 陈默微微皱眉,看着新的字体样式,虽然不难写,但是也要研究一会。苏槿看到他皱眉,觉得这样有点为难他了,便声音故作矫柔的说:“哎呀,你试试看嘛,你楷书写的那么好,这些字体学起来也一定很简单的对不对?” 陈默心里有些窃喜,脸上却是不动声色,淡淡的说了一个字:“好。”说完便研究了起来,苏瑾则是在一旁面带微笑,托腮凝望。 这一幕被语文老师尽收眼底。但俗话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段情。思考片刻过后也只是轻咳了两声,暗叹:年轻真好。 不一会苏槿就得到了8个各式各样的签名,当下喜悦之情溢于言表:“谢谢你啊陈默,以后有什么不懂的题尽管问我!”说完挨个翻开书本,仔细的瞧了起来…… 这一点因“字”而起的微小认同,像一缕微光,短暂驱散了陈默于尘世间因格格不入而带来的迷茫和晦暗。他意识到,在这陌生的凡尘,自己并非一无是处。至少,这份刻画阵法练就的功底,为他赢得了同桌不带怜悯认可。 此刻,他重新感受到自己在观星一脉被奉为天骄的那种感觉,虽然只是一点,但心中的阴霾扫去大半。人开朗了不少,面带微笑。 下课后,语文老师说:“你们政治老师呢临时有事,所以后面两节你们自习就行,不要吵啊,要是有领导来找我,你们今晚可就遭老罪咯!” 听到有两节自习,同学们开心的同时,也纷纷点头称是。 这时张涛凑到老师身边,低声交谈:“老师,看不出来,您还挺善良的,只是轻咳两声,都不拆散。” 陈老师泰然受之,边走往办公室边说:“那是!老师我为人呐,还是很和善的,无论成绩好坏,恋爱与否,只要品德端正,恋爱观正常且不被发现,我还是会公平对待的。” 忽然脚步一停,陈老师像是意识到了什么,面容忽然一变,对着张涛笑骂:“哎呦?!合着你刚才上课不好好练字,专门看着我是吧?” 接着开起了玩笑:“我告儿你,你可不要喜欢我啊,虽然我平易近人,天生俊朗,但是山鸡哪能配凤凰呢?” 张涛愣了一下,随后反应过来,回击:“快别自恋了!我盯着那边可不是看你,是瞅着窗外那只蹦跶的麻雀。人家飞起来多灵动,比你在这自夸有意思多了!你?切!还没那只鸟吸引我!” 陈老师假装怒目圆睁:“你小子!讨打!”说罢就要伸手过去打。 张涛一缩脖子,溜着边跑开。回头笑嘻嘻的道歉:“哈哈哈,错了错了,下次不敢了。”引得旁边的一些高三生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随着张涛跑回教室,上课预备铃也响了。 陈默注意到,身旁的苏槿双手合十,抵在下巴上,眼睛微闭,樱粉的双唇念念有词,那模样,比某些低阶修士跪求大能赐予法器还要虔诚几分。她低声喃喃: “下雨吧,快下雨吧,求求了……” 陈默不解,侧头低声问:“你在……做什么?” 苏槿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脸上写满了“这都不懂”的嫌弃,抱怨道:“祈祷下雨啊!不然第三节下课就要跑操了!跑完那几圈,累得跟什么一样,气都喘不匀,哪还有胃口吃饭?” 陈默恍然。抬头看了看窗外,天空虽然不算晴朗,有些许阴云,但是想下雨应该是不太可能的。于是直言不讳:“可是这天不像是能下雨的样子啊。” 随后苏瑾的眼神有多怨毒,就不赘述了。 果然,天公不作美。直到第三节下课铃打响,期待中的雨还是没下。广播里毫不留情的传来了《运动员进行曲》的音乐…… 苏槿狠狠的刮了陈默一眼:“乌鸦嘴!”随后小脸一撇,拿着一个小本下楼了。 学生如同被驱赶的羊群,不情不愿地涌向操场。口中的抱怨声和嘈杂的脚步声混作一团,这场景看的有点民不聊生。 陈默下到操场,部分人已找到方阵站定,按照学校的要求,拿着小本本大声朗读功课。陈默初来乍到,没人提醒,自然没带,也没注意到这个现象。若无其事,大步流星的走进自己班级的方阵。 远方正有巡视主任走了过来,正在检查谁没带小本本背书。无知者无畏,陈默自然不知危险正在靠近…… 第6章 你,有点好看 当陈默走进了方阵里,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周围的人都拿着小本本朗读,转头看向张涛问道: “你们怎么都拿着小书本啊?不是说下来跑步吗?” 张涛回过神来,一拍大脑,有些愧疚的说:“哎呦,忘记跟你说了,主任规定说跑操要带小本本来读书的,利用碎片化时间学习。完了,现在怎么办,你等一下要是被黑白无常抓到,可是要被扣分的!” 这黑白无常说的是学校的谢主任和范主任。由于姓氏和肤色的巧合,本来也没人想到,可是他们总是双双出现,对待学生十分严厉,哪怕学生只是踩点进教室,都要被狠狠的批评。久而久之,他们在学生之间流传出了这个称号。 这时,旁边相邻的两个班有学生被他们发现没带书来背,他们总算逮到机会,一人一个就是一顿劈头盖脸的批评。旁边的同学噤若寒蝉,读书的声音小了不少。 谢主任“回眸一笑”,反戈一击:“看什么看!好好背你们的书!”然后接着批评没带书的学生。 陈默看得心里发怵,咽了一下口水。看这情形,他们极有可能同时发现自己,到那时,双剑合璧,自己真要被骂得狗血淋头了。忽然肩膀被拍了一下,看到前排苏槿正对着自己戏谑的笑。 她从口袋拿出另一本诗词小书,在陈默面前调皮的晃了晃:“求我,我就借你。” 陈默木讷的脑袋飞速运转,想着:“这如何是好,她为何不直接出手相助,而是想先看我笑话?” 又想到之前自己的乌鸦嘴:“是了是了,应该是乌鸦嘴的问题,先道个歉,再夸她两句,说不定就可以了……” 接着轻声且笨拙的开口:“对不起,刚才说不下雨是我的不对,还有……你这个样子,有点……好看。” “?” 苏槿显然没料到会听到这样一句话,她举着诗词本的手顿在了半空,脸上的调侃神色被惊讶取代。 随即,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是那种清脆又带着点没好气的笑。 “喂,陈默!”她笑着,用手轻轻捂着双唇,不让笑声太大,语气里尽是哭笑不得的意味,“你这人……哈哈……,道歉就道歉,夸人就夸人,怎么还带组合起来的?而且这夸得也太生硬了吧!” 苏槿眼看自己的笑容就要收不住了,余光瞟到两个主任完事儿了,正要走来。她才不再逗他,利落地将单词本塞进他手里。 “行了行了,本子拿好!下次别夸了,我都替你尴尬。主任过来了!” 陈默默接过本子,有些不知所措,同时和心里的逃过一劫交相辉映,融合成一种奇怪的感觉。 又过了5分钟,谢主任上台拿起话筒开始讲话:“好,停!今天大部分同学表现还是不错的,只有极个别小部分学生不懂得利用碎片化时间来学习,希望下次可以有所改进。好,接下来开始跑操,两圈,一班起步!” 起初还好,不到半圈,初见端倪: 前面班级的两个男生,在一个视觉死角处,熟练地一个闪现,直接从内圈切到了前方十几米外,动作丝滑流畅,毫无拖泥带水,仿佛在心里面演练了无数次。 接着前面一个女生突然靠边蹲下,慢条斯理地系起了那本就系得好好的鞋带,直到后面第五个班级的队伍末尾都快超过她了,才“勉强”系好起身。 陈默看着这一切,心中愕然:“这也行?”随后渐渐被一种观察者的兴趣取代。他隐约觉得,这应该是另一种形式的“规则”。 然而,并非所有尝试都能成功。 就在那个系鞋带的女生前方不远处,另一个试图如法炮制的男生,刚蹲下,低头看一,自己的鞋子居然是魔法扣!没有鞋带…… 头一抬,就对上了巡查老师“关切”的目光:“哟?系鞋带呢?怎么半天没动手?是不会吗?要帮忙吗?” 男生顿时一脸尴尬,在周围一片心照不宣的低笑声中,满脸懊恼地重新加入队伍。 于此同时,厕所方向也传来呵斥:“占着尿盆半天没声音,演都不会演!”刚才溜进去的几个人被守在那里的值班老师逮个正着,垂头丧气地被赶了回来。 这一幕幕,如同生动的画卷在陈默眼前展开,他心中的明悟逐渐清晰起来。 原来,规则的缝隙是存在的,但想穿过缝隙本身,就是一种冒险。成功,享片刻欢愉;失败,则颜面尽失。 陈默依旧跟着队伍奔跑,脚步未曾停歇,内心却波澜。他明白了,在这里,完全的死板只会疲惫不堪,但毫无顾忌的投机则可能万劫不复。其中的分寸,需要每个人自己去揣摩和拿捏。 这比星辰法则的绝对,要复杂、生动。也有趣得多。或许星辰之间,亦有缝隙呢…… 跑操的过程依旧是一场折磨。沉重的步伐,扬起的尘土,身边规律的呼吸逐渐变得混乱,整齐的队形也是分崩离析。 两圈终于跑完了,整个操场被巨大的疲惫感笼罩。大多数人都弯着腰,大口喘着气,汗水挥如雨下。 陈默也轻轻吐了口气,感觉肺部火辣辣的。他看着周围一片“残兵败将”的景象,心里下意识地推断,如此疲惫,大家去食堂的步伐总该放缓了吧? 范主任接过话筒,拍了拍说道:“接下来说一下昨天因卫生被扣分的班级……”倒也利索,不到2分钟:“也不耽误大家时间,解散!” “芜湖!干饭!” 操场顿时乱作一团,极远处对面操场的高三,侧翼操场的高二,一帮人发足狂奔,同时向食堂包围而去。丧尸围城的戏码再度上演。 “什么?!!”陈默震惊,没有丝毫缓解的时间,背后就被一双手推着跑。 “傻愣愣的干啥呢?陈默。”张涛的声音从后面响起:“赶紧跑啊,你中午的那股牛劲儿呢?” “他们之前那么疲惫,现在怎么这么激动?”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咱学校可没有宵夜,要是抢不上,今晚你就饿的睡不着!” 这排队吃饭的过程自然不用赘述了…… 酒足饭饱后,陈默、张涛回到宿舍,却见林浩早已洗漱完毕,不由得惊叹:“你怎么这么快?” 林浩奸笑:“刚刚跑完一圈我就溜进食堂了。能不快嘛。” 张涛追问:“饭堂不是有重兵把守吗?你怎么进去的?” 林浩却卖起了关子:“山人自有妙计。”说完坐到自己床上,颇为得意且悠闲的吃起了零食。惹的张涛有些不爽,这时正好李泽峰和赵旭回来了,自然也惊讶。 待张涛复述一遍,并有些埋怨林浩卖关子后,三人一对眼神,共同诡异的一笑,随后张涛做起了手势交流: (泽峰你牵制林浩,别给他跑了,我和赵旭洗完再出来一起拷问!两人纷纷表示OK。) 陈默则是没理会他们的想法,他还在想着等下还书给苏槿,她又捉弄自己该怎么办…… 4分钟后,张涛他们洗完出来了,相视奸笑:“桀桀桀……” 林浩仿佛有第六感,扭头看去,就看到张涛他们邪恶的笑容。 “不对!” 想着就要开溜,却见门口早有李泽峰看着。脸上同样是一副奸笑。 “吾命休矣!” 接着林浩就被三个大老爷们按在床上一顿“严刑逼供”…… “说!你是怎么进去的!” “可能是我比较帅吧。” “哎哟你个臭不要脸的,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泽峰,把汗揩他身上!” “哇!校园霸凌啦!陈默!你不能见死不救啊!只要你救救我,我教你怎么轻松应对苏槿!” “哦?”三人闻言也是停手,显然是看到了跑操陈默和苏瑾的事,“你要是这样‘将功补过’倒也可以放你一马,快说来听听。” “跟你们有啥关系?我只和陈默说。”接着凑到陈默耳边:“#%#&$¥?……” “这样靠谱吗?”?(?''?''? ) “放心,没有比这更好的办法了!”(??ω??) 说完怕三人反悔,夺门而出。 张涛率先开口:“他跟你说了什么啊?” 陈默支支吾吾,半天憋不出一句完整的话,表情倒是有些虚心。最后撂下一句:“我洗漱去了!”就匆匆进了卫生间。 “你看你,还害了臊了。”三人在后面取笑,但看在陈默刚来第一天,也不为难,草草结束了盘问。 晚自习的铃声尚未响起,教室里已经坐了大半学生。陈默走到座位,看到苏槿已经在了。他拿出口袋里的诗词本,神情颇为认真。 “苏槿,你的本子。谢谢。” 苏槿抬起头,目光从书本移到他那张一本正经的脸上,白天操场那句笨拙的夸奖和后来他被逗笑的样子瞬间浮现。她嘴角弯起一个狡黠的弧度,单手托腮,故意“拷问”道: “诶,陈默,我好看吗?” 陈默身体僵了一下,想起林浩的方法,看了看前方,时机没成熟。脸上开始难堪。他显然没料到苏瑾会一来就问,眼神有些慌乱,好一会才囫囵回答: “好……好看。” 苏槿眼底的笑意更深了,显然是“奸计”得逞,继续不依不饶地往前凑了凑,声音带着戏谑:“真的吗?那……具体哪里好看?” 这个问题如同一道惊雷,这怎么追着杀啊?!他感觉自己CPU都快烧了。这时张涛来了,手里拿着一包薯片落坐看戏。 陈默如蒙大赦,林浩的“妙招”在脑子再度浮现,思想争斗了一会后,猛地抬起手,指向正在吃着东西看戏的张涛,语速飞快,带着一种甩锅的决绝: “都是他教我的!不关我的事!” “啊???我……我吗?” 看戏正上瘾的张涛被这飞来横锅砸得一脸懵,嘴里还叼着半块没来得及塞进去的薯片,眼睛瞪得滚圆,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无辜,“我???我教你什么了陈默?!我什么时候教你这个了?!” 他看着陈默那张写满“就是你”的虚心表情,又看了看旁边笑得有些放肆、明显在看好戏的苏槿,瞬间明白了什么,哀嚎一声:“大哥!你不能这样啊!我这名声还要不要了!” 苏槿看着眼前这幕一个甩锅、一个喊冤的话剧,最后忍不住趴在桌子上,把脸埋在臂弯里,闷闷地笑出声来,肩膀抖动得厉害。 陈默看着笑倒的苏槿和一脸悲愤的张涛,张了张嘴,最终还是选择闭上,默默的拿出课本,企图用知识转移尴尬…… 第7章 二鬼拍门 张涛还在为自己的清白辩解,对着陈默指手画脚:“这才第一天,你就学不好了是吧?就学会栽赃陷害了?” 此时,宿舍“严刑逼供”中逃脱的林浩走进教室,赶巧的撞到这一幕。听到张涛的抱怨,他停下,脸上露出了“果然不出我所料”的欠揍表情,幽幽地来了一句: “你看,又急。” 这话就是一个开关,张涛脑海中的记忆被激发——就刚才,在宿舍里,正是林浩这“靓仔”,笑声在陈默耳边叽里咕噜说了什么方法!难不成?!…… 张涛猛地抬头,脸上露出了“找到真凶”的狞笑,随后一个箭步上前。 “好哇!原来是你!”他一把勾住林浩,手臂箍紧脖子,“真是名师出高徒啊!我就说陈默怎么突然甩锅了,原来是你这个伄戼在背后鬼使神差!来来来,让我这个靓仔看看你这雕毛还有什么高招?” 说着,另一只紧握成拳,抵在林浩的太阳穴上,开始“钻木取火”,亲热的交流起来。 “哎哟,涛哥轻点!知识是无价的!”林浩一边哀嚎,一边试图挣脱,“我那是助人为乐,解决新同学的情结啊!” “我让你无价!我让你情结!” 两人打作一团,使得周围知情的同学笑的直乐呵。 陈默看着眼前的打闹场面,那句“情结”让他的心里泛起涟漪,古怪的感觉,却无法言说。 这场你追我赶的场面,随着上课铃的响起而被迫终止。张涛和林浩却惺惺相惜起来了,“依依不舍”的回到各自座位,教室里终于是清净了,同学们见没瓜了,都是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也是依依不舍的安静下来。 然而,这宁静却是是暴风雨前的假象。 晚自习第二节的铃声起,教室里刚响起翻开书本、准备预习和复习的哗啦声,这一幕在陈默看来,静谧且美好。 但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忽然一股无形的寒意却骤然席卷了整个七班。 “哐当”两声,前后门几乎被同时拍开! 门口,矗立着两个身影。正是让学生闻风丧胆的“黑白无常”——谢主任与范主任。 范主任皮肤黝黑,面容冷硬如铁,眼神锐利如鹰。谢主任则面色苍白,金丝眼镜后的目光冷漠如冰。两人一黑一白,强大的压迫感瞬间让教室落针可闻,所有窃窃私语戛然而止。 “完了……”张涛叹了一句,迅速低下头,双手合十。班里大部分同学都和他一样,为了降低存在感,纷纷假装在用功。但心中疯狂祈祷,双手在心里意念合十: “别看我,别找我,我是无辜的,不关我事……” 陈默敏锐地感知到,全班弥漫着恐惧。他余光撇向门口,心中惊讶:此俩货,一个面容严肃,另一个笑里藏刀!气息相连,形成二鬼拍门之势,简直就是武魂融合技!自身威势放大数倍,难怪能震慑全场。 范主任目光如炬,在教室中扫视一圈,最终定格在靠窗位置的林浩身上。他没有说话,只是用眼神示意老谢。 谢主任意会,随即出声,虽然声音不高,却如低沉的闷雷:“林浩,出来!” 被点名的林浩脸色瞬间煞白。他喉结微动,想来是口水太硬不好咽下。在全体同学吃瓜的目光注视下,如同奔赴刑场般,像是挪动一般,一步步走向门口。 他刚走出教室,谢主任便反手轻轻带上了门,但没有关严,留下一条缝隙。这不是不小心,而是故意的,乃是一种策略——杀鸡儆猴! 走廊的灯光皎白如月,此刻看起来是那么的寒冷,将他们的影子拉长,投射在教室的门板上。 很快,范主任率先开口,像愤怒的公鸡,毫不留情: “无组织!无纪律!跑操是集体活动,是锻炼意志!你倒好,偷偷溜走,是不是觉得自己老有计谋了?你以为你能骗得过我?你这是浪费自己的青春,败坏的是整个班级的风气!” 他的慷慨激昂,颇有激励大师的风范,但林浩自然不敢抬头。 紧接着,谢主任也出声了,虽然平淡,却字字珠玑,感觉嘴里装了一个八卦阵,老阴阳家了: “知道利用体育生训练提前吃饭的规定,居然还会换下校服混淆视听,真的是太细心了吧!监控里我看得真是五体投地啊。” 喝了口水继续说道: “你这心思,要是用一半在学习上,年级前一那肯定是非你莫属了,保送A大那也是轻轻松松,要是再早几年,哪还有那个杀乌鸡的什么事?” 他的话语极致阴阳怪气,戳破了林浩所有的小聪明。 门外,是“黑白无常”狂风骤雨般的轮番训斥。范主任的怒吼与谢主任的阴阳融合在一起,双剑合璧,一中无敌!偶尔能听到林浩带着哭腔的辩解声,凄惨无比…… 门内,七班教室里一片死寂。 张涛对旁边的李泽峰小声说:“老林这回算是完蛋……” 李泽峰微微摇头,示意他别出声了,免得引火烧身。 赵旭则偷瞄了一眼,心里想着下次“行动”要更加小心才行。 不少女生面露不忍,觉得主任的话说得太重了些。 还有的同学,则在同情后,生出一种“幸好不是我”的庆幸,并暗自决定,之后一定要遵守校规,绝不能中了勾魂锁。 陈默听着门外黑白交加的批评,看着身边同学们丰富多彩的反应。这是他直观地感受到:富贵险中求! 这与灵玄界强者为尊、直来直往的惩罚方式截然不同。此界的规则,不仅铭刻在条文上,还通过这种公开的训诫,将恐惧刻在每一个旁观者的心里。他对于“秩序”和“权威”的理解,在这一刻又加深了一层。 过了许久,门外的声音终于停息。教室门被推开,林浩低着头,眼睛通红,一言不发的走了进来,整个人彻底蔫了。坐回座位,不敢与任何人对视,只是自顾自的写起作业。 谢主任和范主任的身影再次出现在门口!冰冷的目光,在七班全体学生身上缓缓扫过。所有人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难不成还有第二轮?所幸,他们这次只是扫了两圈,就离开了。鬼气消散,巨石落下,教室里传来轻微的呼气声。 他们人虽走了,但那压迫感,却久久弥漫在七班的教室里,挥之不去。这节晚自习,成为了学生们心中的阴霾。 第二节晚自习下课的铃声,如同特赦令,打破了教室里几乎凝固的寂静。 随着部分学生起身去接水、上厕所,低声的交谈,那股由“黑白无常”带来的沉重阴霾,终于被这鲜活的人气驱散了些许。 张涛几乎是瞬间就“活”了过来,他一个箭步窜到刚把脑袋抬起来、眼圈还有些发红的林浩旁边,开始了他的雪上加霜: “哈哈哈!苍天有眼呐!浩哥!刚才那风范呢?你那‘山人自有妙计’的底气呢?哎呀!这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您这孙猴子还是没翻出谢范二位的手掌心啊!啧啧啧,刚刚那个场面,看得我热血沸腾!真是闻者伤心,见者落泪……(憋笑)哈哈哈!” 林浩本来心情就烦,被张涛这么一刺激,气得抓起一本草稿就砸过去:“张涛!你给老子滚!要不然老子把你的丑事全都公之于众!” 一旁的李泽峰看不下去了,拉住跃跃欲试还想继续嘲讽的张涛:“行了,少说两句,老林已经够惨了,你就别落井下石了。” 赵旭也在一旁点头,希望张涛不要火上浇油了。 林浩见有人帮劝解,张涛也没有再大肆嘲讽,只是半玩笑的调侃着。心里有些感激,但是嘴硬:“你俩刚才在宿舍可不是这样说的……” 而陈默和苏瑾这边,几乎在铃声落下的同一瞬间,两人不约而同的呼出了一口气,动作是如此同步,以至于他们下意识地都转头看向了对方。 四目相对。 两人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心有余悸,又因为这份不约而同而产生的意外和尴尬。 苏槿率先“噗嗤”笑了出来,语气带着调侃,也带着故作轻松的说:“哟,陈默,原来你刚才是吓得大气不敢出啊?我看你坐得跟个佛像一样,还以为你不怕呢。” 陈默被她这么一说,下意识的就反驳:“谁……谁害怕了?我只是观察他们的一举一动,有些疲惫而已!” 苏槿被他这副死鸭子嘴硬的样子逗得乐了:“哦?那你研究了半天,研究出什么了?陈研究者。” 陈默被她笑得有些窘迫,但为了维护自己的尊严,只得认真思考了起来。 “emmm……” 他回想了一下刚才谢、范二位主任那压迫性的姿态,努力的和日常动物进行匹配…… 片刻后,他眼睛微微一亮,仿佛找到了一个绝佳的类比,带着满怀笑意的语气,缓缓地说: “感觉嘛……有点像我家那边的大鹅!” “啊?”苏槿愣住了,完全没想会有这样的回答。 陈默用手比划着,描述道:“就是,看见人过来,就把那个头紧贴地面,脖子伸得老长,然后像憨憨一样的冲过来,看起来很凶……但是看久了,其实有点好笑。” 这个接地气的奇葩比喻,让苏槿重新思考了一下画面:想象着两位令人闻风丧胆的主任化身两只伸着脖子、气势汹汹冲过来的大鹅……随即笑弯了腰,刚才那点后怕彻底没了: “哈哈哈……大鹅!好奇葩的想法,不过你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有点意外的像!” 看着她笑得开心,陈默嘴角也忍不住微微动了一下,心里也轻松了不少。他难得的发现自己说的话居然有用。 一种微妙的、“共患难”后的默契感,在两人之间悄然滋生,像是是一起在黑白无常的威压下幸存下来的战友。 配合着张涛那边对林浩进行“惨无人道”的嘲笑,以及李泽峰和赵旭则在努力劝他做个人的喧闹,两幅画面交织,张涛他们仿佛成了背景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