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她放弃了当狗血文女主》 1、爱情小说的基本 “生命如旷野。” “而她只是在爱里打转的家犬。” · “苏湫,如果你再不来见我,我就从这三十层高的高楼上跳下去,让你背上人命!” 苏氏集团的总裁苏湫,接到这通“恶毒女配”的电话是在两小时前。 然而她到那两分钟后就被一群黑衣女人给抓走了。 “夏南清,你那好骗的未婚妻现在可在我手上,而我现在正打算给这个从来就不来爱我的女人施加一点小小的惩罚。或者你也可以选择自己过来,替她承受我的怨气,你看怎么样?” 夏南清收到这条“恶毒女配”的简讯,是在两分钟前。 她现在正坐在候场室里,本届全国歌手决赛正要开始,她为此准备了一年之久,挺过了腿伤、头疼,挺过了嗓子出现问题,一路杀出重围,才来到这里。 她几根手指搭在脸前,抬头看向屏幕上正在播放的介绍影像,正巧播到自己那里。无数的实时弹幕从眼前飘过,大部分都在艾特苏湫,说快来看你老婆,拿五颜六色的字体排列着她们二人的名字。 关于她的歌唱,她的努力,近乎无人提及。 但夏南清也不觉难过,她只感到自豪。 她是被强大而美丽的人爱着的女人,还有什么比这为更荣幸? 她直接对着手机屏幕按下通话键,对面秒接。 “宁柳,别演你那恶毒女配的戏码了,苏湫她不会爱你的!”夏南清笑着放话。 “告诉你,把我老婆给我留好了,我二十分钟后到!” 没有一丝犹豫,无需一分迟疑。 作为多年情敌,夏南清多少也了解宁柳的德行,给她十个胆她也不敢对苏湫怎样,但即便如此她还是会去。 她走到这一步本就是因为苏湫,本就是为了苏湫。若没有苏湫高中时把她从天台上拦下,她不会还有生命站在这里。若不是苏家掌握娱乐圈半壁江山,她也不会为了接近苏湫而努力考取音乐学院,一步一个脚印走到这里。 她能站在这里,不是她的功劳,都是苏湫的功劳,如果那最重要的主角不在场,哪怕她成为第一,又该把歌唱予何人听? 她要去把她的王接来,如果要站在阳光底下,也要她们二人一起。 这才是爱情,这才叫爱情。 这才是她,夏南清,配得上苏氏集团总裁苏湫的女人。 可爱女人! · 宁柳坐在被搬至天台的真皮沙发上,看着远处那条街的舞台灯光,沉默着,单手把玩着一个魔方。 她不会还原,只是觉得魔方转动的声音格外解压。还原这事,说到底还是苏湫的强项,小学时她不想上体育课,苏湫就陪着她去楼道躲着,她们总会选择顶层上天台下的那一部分台阶坐着,那儿一般没人去,还能看风景。 苏湫总能一边跟她聊班上的八卦,聊昨日的电视剧,一边还原出一个魔方。宁柳羡慕她,却也不想成为她,她只想成为坐在一旁的人,看着心中所爱的强者无所不能。 想让这样的时光,拥有持续一辈子的可能。 想也知道不可能。 女人们似乎总是在被爱情分裂,自从她们的世界出现夏南清后一切都被改变,她是被一掌拍出玻璃屋的人,只是因为这个玻璃屋只能容纳两人。 她想知道该怎么回去,人们却告诉她不要气馁,你只需要找到一个爱你的人就行,有人爱你,你就可以建造属于自己的玻璃屋,就不会再孤独。 但宁柳不想要新的小屋,她想要苏湫。她不明白为什么成长就是要放弃苏湫,把过去的一切抛开,以爱为名分裂彼此。 好,如果一定要成为最重要的人才能留住苏湫,如果名额只有一人,那她就去争,就去斗好了! 反正没有人比她更会斗。 “除了你,夏南清。”她站起身,回头看向那个推门而来的黑发女人。 宁柳咬着指甲看向自己在情感上多年的竞争对手,夏南清的一头黑发早已凌乱,刘海湿答答地粘在全是汗的脸上,宁柳为了刁难她特地把电梯停了,真亏她穿着高跟鞋也能爬上这么高的楼,真亏她能为了苏湫做到这种地步。 “你真跟个狗皮膏药似的,甩都甩不掉啊,夏南清!” “你这是在做自我介绍吗?”夏南清还靠在天台的门边喘气,“你不说信守诺言吗?苏湫在哪?你先放了她。” “可以,但我也说过你要替她受罚。” 她慢步走到夏南清眼前,高跟鞋用力踩在地上的声音哪怕在天台也听得清晰,她注视她许久,伸手拨开她的乱发,只为更仔细地欣赏她那被一脸汗给毁掉的丑陋的妆。 但夏南清已经撅起了嘴,宁柳能看出她在酝酿口水,正准备往自己脸上吐。 她赶忙后退半步,故作镇定,把一侧奶油黄的卷发别至脑后,顺带着从口袋里拿出烟与打火机,行云流水地点上一根,但没有去抽。 她又转头直视夏南清,开口。 “伸手。” “这就是你说的惩罚?”夏南清看着想笑。 “为了解我怨恨,有何不可?”宁柳才不在乎她人的意见,“还是说你口口声声多爱苏湫,连为她受罚都无可能?” “这种程度我当然无所谓。”夏南清并不在乎。 “但我首先要确定苏湫真的在你手里,万一你是骗人的,到时候苏湫还要一边心疼我,一边埋怨我笨。”她可以咬重了“心疼我”这三个字,想要宣誓主权,想要欣赏宁柳咬牙切齿的样子。 但宁柳却没有演出她预想中的状态,反而一笑,把拿着烟的手又往夏南清眼前凑了凑。 “没想到大名鼎鼎的苏湫老婆观察东西居然也这么不仔细,喂,你真有你说的那么喜欢苏湫吗?” “你看,我指头上的,这是什么呢?” 夏南清低头,清楚地看见,原本戴在苏湫手上的订婚戒指,现在居然端端正正地套在了宁柳的左手无名指上,她一阵反胃涌上心口,差点呕吐。 “垃圾,混蛋!”她冲宁柳喊道,“你哪怕夺走她身上的一切,她也不会属于内心肮脏的你,变态,丑女!” “属不属于我之后再说,你先惦记惦记自己。”宁柳平静地看着自己指尖的烟,“你选啊,你是想今晚就见到苏湫,还是自己一个人回去?” “我们晚上肯定要回去卿卿我我的,独自一人的可怜虫是你。”夏南清没有犹豫,把手握成拳就伸到宁柳眼前。 她闭上眼,只希望晚上苏湫可以多帮她揉揉手,毕竟她是为她才受的这一遭。 她最好可以记在心上,以后可以多爱自己一分。 那样,她便是值得的,痛一点也没关系,只要最爱的苏湫更加爱她,就什么都值得。 她就要勉强,就是恋爱脑,她就是为爱什么都能做。她是这世上最傻的女孩,但只要苏湫爱她,那傻女孩也能变为世上最幸福的女人。 毕竟任何关于女人的故事,最理想的结局,不都是赢得自己最爱的人,收获一个知心爱人?她就要去拼,去斗,去赢!就要靠自己得到幸福,就要登上巅峰,傲视群才。 她这样一想,脸上甚至自然而然地展露笑容。 · 宁柳本来还打算饶夏南清一次,但看到她这副自我陶醉的样子,反而怒从心头起,于是不带犹豫,伸手就要把烟摁上去。 在烟头触碰到夏南清的手背前,宁柳突然感到整个天地向右边倾斜,她整条胳膊都被人控制,头被摁在了冰冷的水泥地面。 “你啊,心真是越来越脏了,劝你别做让自己后悔的事。”身后传来的,是苏湫冰冷的声音。 “你怎么……”宁柳艰难地发出疑问,她明明已经给苏湫下了药,按理说她现在应该被绑在椅子上沉睡才对。 “我早就料到了你的计划,你给我的酒我没全喝,你那半吊子的绑人法也根本困不住我。”苏湫的长发束成低马尾绑在脑后,还按着宁柳,看向的却是夏南清,“我告诉你,你要是敢伤害南清,我拿你是问。” 她在黑夜里看不清晰,一旁的夏南清眼眶里已满含眼泪。 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苏湫居然能够当着她人的面宣告爱意,这一刻,夏南清实在等待了不知多少日夜。 “那她伤害了我你怎么不说?湫,我……”宁柳还没把话说完,手上的戒指就被人夺走,她挣扎着从地上起身,只看见了黑夜里一对恋人手牵着手跑走的背影。 “阿湫,你回来啊,我很爱你啊!我们不是小时候就说了要永远在一起吗?” 她言语间带了哭腔,但无论扯了多大的嗓门去喊,这话语都已传不到对方的心里。 “回来啊,为什么……留下来嘛,不要离开我……” 她跪坐在地上,今夜流的泪,把曾经因苏湫的存在而没流的那些泪都还了回去。 · 等走上正街,掏出手机,夏南清才发现留给自己的时间早已过去,现在再怎么样也是赶不上决赛了的。她走路的速度慢了下来,苏湫敏锐地回头关心。 “你没事吧?”她双手握住夏南清的左手,顺着手背,尽力安抚,“抱歉。” “没关系的啦,真的没关系。”夏南清微微摇头,再怎么样,她都不会去责怪苏湫的,“是我自己选择过来接你的。” “嘿嘿,至少今天我真的接到了你!”她挤出一个笑容。 “而且你今天还保护了我,你过去从来没有这样保护过我呢……我真的好开心!” 她直白地表达感情,过去三年,一向如此。她在无数次的表白中融化了苏湫那颗冰冷的心,让她把无法给予别人的温柔都给予了自己。 就像现在这样,夏南清在追求苏湫的过程中,一点点看着她从过去自己说一句她噎十句的刻薄,到现在都已经学会了反过来安慰自己。 就像是品尝没把糖浆搅拌匀的美式咖啡,在最后终于喝到了那几口最甜的部分,甜到人心醉。 让你觉得,还好你坚持下来了,还好你没放弃。 不因投入太多得不到回报而放弃,是夏南清认为的,自己这些年做过的最正确的决定。 所以她走这一路也都没有放手,街对面大赛的声音还能传到耳朵里,但她已丝毫不在意。 她与苏湫找了家甜品店,她请客,坐上了三楼的露台,一旁的露天大荧幕还播放着赛事的消息,而夏南清只是品尝着苏湫送到嘴里的甜品。 在果汁都快喝到见底后,苏湫告诉了夏南清一个特别的好消息:之前宁柳在大厦上做的那些事被狗仔意外拍到,现在大家都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夏南清一举成为了今夜的红人,话题热度远超于那些大赛与排名。 夏南清听着这话,打开手机搜了自己,一时间“英雌救美”“天台大三角”“演唱逃兵爱情救星”等话题占据全屏,她呛了口果汁,一时间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爱情小说守则,第21条:永远不要把爱情与事业在明面上放在对立面。” “你要永远让主角选爱情,但结局,一定要双丰收。” “现在的读者啊,已经不吃为了爱情让主角失去事业那一套了。” “但主角,也不能不把爱情放第一,那样在最终感官的调动上,在受众的选择上,永远会输给爱情至上的竞品。” “所以你只要巧妙地主宰命运就行,主角永远做好了为爱情失去一切的准备,但结局,一定会给予她美好的回馈。” “那些牺牲,那些本应满盘皆输的悲剧。” “大家不会去细想的,大家不会去发现的。” “这,就是爱情小说的巧思。” 在那时间与空间之外的一处,在那比这世上任何一人都距离夏南清都更为遥远的一个房间里,小说作者冬沉,在笔记本上一字一句地写下了今日份的感悟。 她烟灰色的中发扫过肩头,左胳膊肘搭着椅子把手,五根手指夹着玻璃杯的杯口来回晃悠,里面的圆球冰块跟随液体左右浮动。但那液体不是什么名贵的酒,只是白开水而已,她要保持思维的清晰。 况且名贵的酒,她也买不起。 今天是个好日子,那对合租的情侣总算搬离,夜晚很安静,听不见什么恼人的声音。学校的课不多,她一整个下午都在补觉。到了晚上,新开的那家店的猪脚饭还算不错。 她望向窗外,从出租屋的夹缝里观察远处繁华夜景,在自己都没准备好的情况下,不知为何,叹了口气。 夏南清转头看向大荧幕,颁奖正在进行,她本该是第一名,但现在甚至挤不进前九名。她知道这些名列前茅是人接下来将会去椰海进行拍摄活动,她听说那里的椰子树,都能长到二十米。 可能是屏幕的光太过刺眼,不知为何,她的眼睛流了泪出来。 苏湫过来,坐到她身边,问她怎么了,有没有什么问题。 夏南清一把抱住苏湫,把头埋进她的怀里,她开口,突然意识到自己想问的,居然是“苏湫,如果你早就能够逃离宁柳的束缚……” “那你当时,为什么没有早点出现,为什么要等着我,跑上三十楼?” “我明明也曾,想要成为比赛的第一……” 她没让自己开口,她对这一切感到陌生。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为什么会开始想要跟恋人算账?为什么要替自己感到委屈?为什么要拿逻辑思考爱情? 她一定是喝了太多果汁,或是刚刚受到了宁柳太大的惊吓,她一定是疯了。 她稍稍转头,拿那浸着泪水的一只眼,望向露台之外的世界。 冬沉没有改变姿势,她静静地,欣赏着窗外的万家灯火,那与自己无关的一切。 一个在恋人的怀里,一个在孤独的夜里。 一人在心里,一人在梦里。 异口同声。 “啊啊,这日子啊……” “怎么怎么活,都活不明白呢?”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2、女主不能质疑剧情 苏湫被清晨的日光唤醒,起身后并没有在身边看见夏南清,打开手机,看见她发消息说自己散步去了,告诉苏湫早餐在桌子上放着,记得去吃。 自从那场决赛过后,夏南清似乎总是在有意无意躲着自己,苏湫能感觉到对方好感的流失,但她在当时就已经做到了最大限度的安抚与补救,现在哪怕时空倒流让她再来一遍,她也不会更改什么策略。 那么问题就不在她这里了,苏湫想,她一向只掌控自己能掌控的事,从不内耗自身。 她不像宁柳,不像夏南清,更不像那些总是围绕在自己身边相互竞争的女人,她以不温不火的态度处理着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却总是在身旁卷起一阵焦虑的风。 人们说,她是个帅得掉渣的总裁,人们说,她这叫做“万人迷”。 有人为她跳海,有人为她离婚,更有甚者因她而患上心理疾病住进院里度过余生。她感到自责,却也无法对那些绝望与痛苦感同身受。 她只是不理解,女人,为什么要那样活? 似乎有一双看不见的手在操控一切,那些女人们,她们爱的真的是自己,是苏湫吗?还是说,她们真正爱的其实是一面镜子,镜子中映现的存在,从来就没有苏湫,只有为爱牺牲,为爱美丽的她们。 或许不只她们,还有一些她看不到的人。 似乎从很早之前,她就开始怀疑这一切,她一向孤独,她不理解世界甚至不理解夏南清,但似乎又在被命运捉弄,她就是那样,接受了夏南清。 爱上了夏南清。 说是爱,其实也不似对方那么热烈似火,她只是有种被感染了温度的感觉,当夏南清来抱她的时候,总有那么些瞬间,她感到身体发热,心脏比之前跳得快了两拍。 她过去少有这种感觉,只在与夏南清相处时被偶尔唤起,只要她笑,她就感到温暖,只要她哭,她就愿意相拥。 像是被设定好的机器,只为夏南清而转动。 夏南清说,“我希望你努力一点,再努力一点爱上我。”于是她就那样努力一点,再努力一点地爱上了她。 她甚至不知理由为何,但人们告诉她,爱,本就无需理由。 冷酷之人的微弱残温,那不更是爱的证明? 那或许这就是爱吧,这就是属于她的爱情,苏湫如此想,她终究还是等来了这么一天。她此前对爱情并无太多想法,但也明白,孤苦伶仃,孑孓一生,从来就不该是属于苏氏集团继承人该有人生。 还好,等到了真与爱情相遇的那一天,情感上倒也不感到抗拒,这是个美好结局。 完美的爱情,温馨的家庭,再加之精致的容颜,若没有这些,便缺乏魅力,便难以服众,这是站在顶端的人,站在顶端的女人,从小就该理解的道理。 她随意地扎起头发,坐于镜前,别上了能与今日服装搭配的同色绿耳夹,角度没掌握好,她的耳垂被尖锐的部分刺痛。 她看着镜子里往下滴落的点点鲜红,少有地,沉默着,发呆许久。 直到被宁柳不间断打来的电话唤回,她接通,皱起眉头。 · 夏南清在走去店里买咖啡的路上正巧看见一对情侣从酒店走出,她们彼此好像粘在了对方身上,走一路闹一路,又是亲耳朵,又是撩外套,夏南清觉得她们显然还没腻歪够,掉头回去才是更好的方向。 她看得心里不太舒服,其实也只是源于忮忌。 她过去不信鬼神,跟了苏湫后好像也有了点不得不信的缘由。她真心觉得奇怪,为什么每次跟苏湫一要有点什么,就总是会被意外打断,什么被人闯进房间啊,莫名其妙来电话啊,公司二楼厕所爆炸啊,想得到的想不到的事都会一个接一个冒出来打断她俩。 至于苏湫,她想都不用想,肯定会优先去处理那些更为紧急的事情。 她从来就是凉薄之人,是心里装得下大事的人,而夏南清能争取到的,从来只是薄情之人的点点残存余温。 这种事情发生多了后,夏南清都已经不抱希望了,每天跟苏湫待在一起也只是亲吻,纯洁得像是两只绝了育的猫咪。 反正苏湫那人,这方面也是挺冷淡一人,只有夏南清主动求爱的份。 她甚至还真的为此找人算过命,得出的结论是她是纯洁处子之命,婚后方可解除。 夏南清听得一愣一愣的,在为了那个神婆掏了两千块钱后更是愣了良久。 不过关于这方面她也不太在意,她没有知识也不曾有过体验,又何来欲求一说。她还是保留着一些较为传统的想法:那些事是没必要自己探索的,要留给喜欢的人才对。 “这种事,是谁规定的?” 脑海里有个声音莫名其妙闯入,夏南清被吓了一跳。 “谁规定的……”她抬头,才发现这个声音不是源于脑袋里,而是源于咖啡店里坐在对面打字的中学生,她正对着笔记本喃喃自语。 夏南清戴着帽子墨镜和口罩,虽然能够让人认不出,但是处于身材和气质,还是难免走一路被人看了一路,只有对面这人,一直对她漠不关心,毫不在乎。 她突然来了玩心,想给这家伙的生活一点小惊喜,于是她伸出食指敲了两下桌面,小孩抬起头,夏南清摘下除了帽子外的伪装,冲她抛了个媚眼: “你看,我是谁?” 有着杂乱卷毛短发的粗眉学生眨着眼,似乎在努力回想着什么画面,半响,她摇摇头,“不知道,你是谁?” 不知道!我是谁? 这是什么恶作剧吗? 夏南清难以置信。 “喂,你再看看,你真的不认识我?”她拍着桌面,不敢相信这座城里还有人不识她夏南清的大名,这小孩是刚进城吗?不,刚进城已经解释不了她的情况了,只有一个可能:这人从小到大没看过电视。 那怎么可能! 但无论她说些什么,小孩都还是摇头,还是说不熟,夏南清忍无可忍,干脆自报家名。 “夏南清你不认识?你没在电视上看到过我?” “苏湫,苏湫你总认识吧,我是她女朋友!” “苏湫,哪有苏湫?”她声音太大,反而引来了隔壁桌的关注,“苏湫,苏……啊天啊,这不是夏南清吗?喂,老婆,你别去厕所了,快回来,这有夏南清呢!” 隔壁桌的女人对着走廊处喊。 “夏南清,哪有夏南清?” “哪哪哪?哪?” 一时间咖啡馆里一片喧哗。 夏南清拔腿就跑。 在转到一个小巷,靠在墙边喘息时,她才幡然醒悟:那小鬼搞不好是在骗她玩呢,搞不好还觉得很自豪。居然被那样的孩子给耍了,夏南清啊夏南清,你可真是不清醒。 直到她的上衣口袋里发出消息的提示音,她打开手机聊天框,看见了宁柳和苏湫待在一起的照片时,她才彻底清醒。 比被一盆冷水泼到梦醒还清醒。 · 冬沉被老师的粉笔头砸醒,她昨晚又熬夜了,今天这堂逻辑学课更是给她本就摇摇欲坠的眼皮来了一记重击,她忘了什么时候睡着的了,但至少记得怎么清醒。 “有些同学啊,至少装个样子嘛,呼噜都打起来了,非得让老师练习射击?”讲台上的优秀讲师开了个自以为好玩的玩笑,但台下的笑声却没有多少,想也知道,她选错了对象。 作为一位有经验的教师,能通过学生的反应判断出班里同学的人缘情况那可是基本,刚刚被她砸的那名学生,现在看来身边没人坐一起不是意外。她大概就是那种透明人吧,教师想。还好,这是大学,不是高中,也没人在乎谁透不透明,在乎的只有她,她这位可怜的优秀讲师本月份又冷场了一次。 于是她咳嗽一下,清清嗓子,继续讲题。 冬沉低着头,她因班里尴尬的氛围而感到受伤的情绪也就持续了十几秒,她在睡醒一分钟后想起来刚刚做了个梦,努力回想,却只能确切想起她在笔记本上打字的内容。做个梦也在码字,她可真是条劳碌命。 但她隐约能记起,她梦见了夏南清。 这比热恋时梦见恋人,还要令人悸动不已。 她尽力回想着关于夏南清的一切,她好像还是那么喜欢粉色,穿着那件淡粉风衣。头发被打理着格外柔顺,不出节目时,就化着淡雅的妆。 不会选口红,颜色总是过淡。在外面坐着时总得喝一口咖啡扯一下口罩,过于繁琐又不得不做的动作总是搞得她心烦意燥。 而在家里喝热水时,就喜欢两只手抱着杯子,小口去抿,显得特别乖巧可爱。右手无名指上一直戴着和苏湫一起去买的订婚戒指,哪怕洗澡也不会摘下。 偶尔坐在椅子上时,会稍稍抬起左脚,很有节奏地打着拍子,脑海里循环着一些喜欢的歌。看窗外的风景时呢,就喜欢拿右手的中指去顺着摸自己的眉毛,像给自己顺毛的猫。如果这个动作被苏湫发现,她反而变得害羞,会悄眯眯地看向苏湫,捂着脸笑…… 冬沉转着笔,想得入神,很快就度过了那一堂课。 夏南清,夏南清,她的小说女主,她和苏湫,是她灵魂里那不为人知,却被清扫得最为干净的一处。 下课后走在路上,她甚至有了心情去仔细考虑一会儿吃饭要选哪个食堂档口。麻辣烫不错,但那家的肉好像不太新鲜,鸡排饭也可以,但她们总是把酱搞得齁咸……她琢磨着琢磨着,好像回想起了梦里那转瞬即逝的某个瞬间。 奇怪,梦里的夏南清啊…… 为什么看起来,好像不太开心?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3、女主不能放过绿茶 夏南清摘掉了脸上的口罩遮挡,握着手机,在宁柳的公司门口转着圈徘徊,听筒里的男人嘲笑她现在怎么怂成了这副模样,过去的那个夏南清到哪去了呢。 “去跟她撕啊,妹儿!你得告诉她你的正宫地位!”何回在在手机里对夏南清喊话。 何回,她唯一的“好友”,男的,据说喜欢男的。 说是好友,但他整天在那过他的风流人生,除了过来跟进八卦煽风点火外,跟夏南清的相处并不算多,而且夏南清与他相处时总有种说不上来的怪异感受,有些微妙,她难以总结。 如果有得选,她并不希望一个男人来进入她的人生,她想要女性朋友,想要闺蜜。 她想要生活里都是女人。 但有时她会认为自己生活在一个被操控的世界里,她好像从来就没得选。 何回能在夏南清的人际关系里夺得一席之位,说到底还是因为夏南清身边实在没人可聊,没人可说。 好像从小到大,她的友谊总不长久,明明没做错什么,人们也一个接一个地与她疏远,就连多少也该周末去吃个饭的长期工作关系,都似乎有意无意地拒绝与自己发展为好友关系。 男的不行,女的不行,到最后只有何回行,只有他能够冲破这奇异的阻碍,与她建立起部分友谊。 这到底是源于什么呢?夏南清想不明白。 或者说,她此前从未认真去想。明明身为大名鼎鼎的新生代歌手,全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歌手,手机联系人里却能只有苏湫跟何回能与她建立起除工作外的联系,怎么想怎么不合逻辑。 “就好像你必须保持人际关系的空白,来塑造一份依赖。” 脑海再次出现声音,夏南清感到头晕。 她抬头望向宁柳的大楼,不懂原因为何,她就是不想进去。 “你太怂了,夏南清!”何回在电话里嘲弄。 “爱情是拼来的吗?爱情是斗来的吗?爱情是搏来的吗?爱情是勉强来的吗?”脑子里的声音就像在与他做对。 但相比何回,夏南清更不信任这位只相处了几小时的“声音”,于是她捂住耳朵,挂掉电话,转身向楼里走去。 · 楼里的安保在她的到来下形同虚设,她就是这么有气场,就是这么没人敢惹,她无视着脑海里不断冒出的“不合逻辑,不合逻辑”的疑问,直接冲到宁柳的办公室门口,双手一挥,拍开大门。 能看见宁柳和苏湫正坐在桌前拿着资料,不知谈论着什么。 “你怎么来了?关你什么事啊!”宁柳反而先站起来,一幅恶人先告状的架势。 苏湫倒没有言语,她低头轻按眉心,似乎在为即将面对的棘手难题感到烦心。 “南清,你先别生气,我……” 她话还没说完就看见夏南清踩着高跟鞋,噔噔噔地走到宁柳面前,一抬手攥住她的衣领,把她拉到面前。 “偷腥猫!”她对着宁柳就骂,声音大到再近一点仿佛能冲破耳膜。 “偷……偷……”宁柳却一反常态,只是像卡住一般结结巴巴重复着夏南清的话。 正当夏南清奇怪这人今天怎么没跟她互骂时,宁柳反而难得地,稀有地,百年难遇地,腿一软,坐在地上。 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偷什么啊偷,明明你才是小偷!”她带着哭腔去喊,像个憋了一学期气的小孩,“我有什么办法嘛!那天晚上的那些照片……那些照片到处都在传!” “所有人都在说我是恶毒女配,我的名声都被你毁了!” “我实在没人可以帮忙了,我只能来求苏湫!” “你才是偷腥猫,呜……”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你偷走了我的苏湫……我身边的人总要离开我,成家后就都要离开我……” “恋爱……又……又没有属于我的恋爱,只有恋爱关系能被留下来……” “我不明白,一直都不明白……” 到这里夏南清已经不明白宁柳在嚼着泪水,说些什么了。 但宁柳这么一闹,反而让她感到难堪,搞得好像她才是那个恶毒女配,而宁柳摇身一变成了一朵清新的白莲,她感到不悦,想要努力扳回自己的话语权。 “你哭什么哭!这是你新学活的博、博可怜的方法吗?”她甚至咬到舌头,结巴了一下。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你说别人骂你,难道当时打算烫我手的人不是你?” “好了,南清,你先别说了,我……”苏湫害怕事态进一步升级。 “我也不想这样的嘛。”宁柳倒是先回了话。 苏湫算是明白了,今天这里没人想听她说话。 “我也不想这样的,你们都说我恶毒、卑鄙,但我本来没有这么卑鄙,夏南清你知道的,你知道的嘛,我卑鄙也没有这么卑鄙……”她抽抽涕涕,“就是很奇怪啊,最近就是很奇怪,好像有些事在不受我控制地影响我自己,我被折磨得太累了,头脑根本没法好好休息……” “我知道你们没人理解的,我知道你们没人会相信我……” 宁柳声音越来越小,最后还是被苏湫扶起,先让她坐回了椅子上。苏湫在扶起她时还很小心地把手掌绷得像案板,特意瞄了一眼夏南清,以此表示自己的清白。 但夏南清却没有看着苏湫,她看着宁柳,眼神飘忽。 就在苏湫以为这是暴风雨的前兆的时候,夏南清却只是轻声回话。 “我明白。” “我知道你在说什么。” “对不起,今天我冲动了,你们就……继续想办法吧,我、我先走了。” 她好像一刻也没法在这再待,转身就想推门离开。 “夏南清!”苏湫以为她生气,起身想拦,但夏南清从玻璃门的反光面里看见宁柳拉住了苏湫的袖口。 她没想去管,径直走出大楼。 · 夏南清在街上奔跑,好像有人空调机的水滴在了她头上,她不想过多理会。 她在脑海里循环着宁柳最后说的话,循环着她最后拉住苏湫袖口的一幕,她应该感到生气,现在却只剩麻木残留。 她甚至会思考,会想象宁柳最后拉住苏湫的时候在想些什么,是想留下苏湫吗?还是心里想着的是:让她一个人静一静吧。 如果是后者,她反而感到被理解与关照。 不,不对! 夏南清赶忙摇头。 夏南清啊夏南清,你怎么这么不清醒,是太孤独了吗?你甚至都忘了谁是你的爱人,谁是你的对手。 你怎么可以想让宁柳做朋友?你要是同情宁柳,理解宁柳,你就要输了啊。 女人是对手,靠近苏湫的女人都是对手。她也不需要朋友,有苏湫就不需要朋友。生命在于斗争,幸福要自己把握,努力去爱就能得到真爱,她偏要把日子过成最棒的爱情小说! “多么可悲啊!” 又是那个声音。 她在四下无人的街头警惕回头,黑发摆动出一瞬飘逸的弧度。 如果这一幕能被冬沉看见的话,为她的美写出一篇三百字的小作文也不算过分。 夏南清此刻还不知道“冬沉”是谁。 她只是在发现自己的大脑又不受控制地蹦出句子后,继续跑了起来,她想快一些,再快一些,快到可以甩开一切变化与怀疑。 让她回到她最爱苏湫的那个瞬间。 “你仔细回忆,那是你最爱她的瞬间,但那真的是你最幸福的瞬间吗?” “你什么时候才能逃开那种叙事呢?对,那种叙事。” “痛苦才能得到怜爱,受伤才能换来一吻。” “你争风吃醋也一样,你大度包容也一样。” “到底都是伏低做小,到底都是等待评分。” “把她的冷漠看作过程,把她的回头比作奖赏。” “把你的卑微称作可爱,把你的患得患失赞作娇美。” “品尝你与其她女人斗争后绽放的血肉!” “然后舞台结束,掌声雷动。” “看啊!看啊!怎一个讨人喜欢的女主?” 够了! 大雨突临。 夏南清这才理解刚刚滴落在头上的水滴不是空调漏水,是雨的前夕。 她在白日大雨中搜寻着一家咖啡店,这些声音从那里开始,她要让它们也在那里安息。 最终她如愿以偿找到了那扇虚掩着的门,她将它推开,在门合上的一瞬,雨停,夜醒。 咖啡店里的灯被打开,此时已是无人深夜。 夏南清不再怀有疑虑,此刻的事情只是证实了那些词语还不算是她患上精神疾病的证明。她在空无一人的店里找寻,如愿以偿见到了那个还在打字的矮小背影。 “是你吧?”她站在短发学生的身旁提问。 “你到底耍了什么花招?把这些怪事植入到了我的生活里!”她双手拍在桌子上。 “回答我!”她不断拍桌,还是换不来学生的一个眼神,“你以为我是谁!” 粗眉毛的学生只是在打字,夏南清却感到被蔑视,巴不得把她连人带电脑一块丢出去。 “别看了,给我!”她伸手就去抢,学生的力气比不过她,那双手只在键盘上多逗留了一秒钟。 “让我看看你在写什么垃圾?”她看向屏幕上的文档,把内容一字一句地读了出来。 “‘让我看看你在写什么垃圾?’,她看向屏幕上的……文……档?”她读不下去了。 无法理解,难以置信。 她颤抖着把眼神从屏幕上移开,她看见低着头难过的学生抬起头来,给了她一个无法理解含义的笑,笑得人脊背发凉。 咖啡店内,过于寂静。 下一秒,那里再无学生,原本的空位被白色漩涡替代,那漩涡爆炸般扩大,将夏南清吞噬同化。 她在一片洁白空间里看见无数大小不一的红色短句从眼前闪过,她将它们一一记住。 “于是这里只能有一种声音。” “无人理解我所思所想。” “我将真相看清,在一片泥地里看见人们饮沙畅饮。” “我们刺瞎彼此的双眼,融入这里。” “无人能将我看清。” “苏湫,夏南清!”她看见了自己的名字。 “你们要来救我才行。” “我创造了你们,那么现在是你们来回报我的时候了。” “你要来救我,夏南清!” “滚啊,我不要!”最后一段红色字体在白色空间里的所占面积过大,往眼前冲来时,夏南清下意识地伸出胳膊遮挡眼睛。 “我才不要去救谁呢!我只想回去!”她闭着眼大叫,身前有暴风刮过的触感,声音却太弱太远。 “我要回去,回到原来的生活里去!我只想和苏湫待在一起,我们要结婚,要轻松地度过一生!我会一直,一直……” 等等。 一直以来,她都在干些什么呢? 在受伤,在泪流,在争斗,在勉强,站在不爱自己的恋人面前,畅想三生三世,站在倔强求来的爱恋面前,誓死挺胸防守。 她,想回去吗? 听觉恢复,大雨又落在脸上,她仰头,身处霓虹广场。 身边隐约能看见黑夜中购物商城的轮廓,周围有喷泉的声响,这里的大雨似乎也同样措不及防,人们都在到处找躲雨的地方,夏南清抬起腿,打算跟上一批往西餐厅方向躲雨的人类,她没走两步就摔倒在地。 她居然控制不住了高跟鞋的平衡,这令她诧异。 甚至身上的短裙也因摔倒而落到了过于靠近腰部的地方,她赶忙把它往下捋,还好雨够大,这里没什么人注意到她。 在过去,高跟鞋不会这么难以控制,在过去,她永远不会走光,裙子总能飘落到恰到好处的地方。 这个世界的重力也太奇怪了!夏南清想要抱怨,但在此之前,她得先把自己转移到不会淋雨的地方。 她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滚到了西餐厅的遮雨板下面,把风衣脱下披在头上,并拢着腿蹲坐在楼梯上,像一只矮小的粉色恐龙。周围有很多同样跑来避雨的女女男男,夏南清在过去二十多年里压根没见过这么多男人,也没见过这么多女男配对。 她有些恍惚,但此刻比起这些,比起穿越,比起男人,还有一件更为重要的事值得她在心里呐喊。 “这里的人类啊……”她在心里感慨,握拳。 “也长得,太丑了吧!”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4、女主不能欺瞒配偶 夏南清只是抱臂蹲在台阶上,听雨思考人生,短短半小时就被三个男人搭讪,她拒绝到闹心,看到他们的脸时更是烦躁。 她逐渐意识到了,这里的人类并不都是很丑,有好几个路过身边的女人的长相,还是能与她掰掰手腕的。有问题的是男的,这么久了,一个能看的都没有。 不过也无所谓,她又不喜欢男人。 她隐约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这里,但那不真实感还是如影随形。就好像本来只是吵架时怄气说要把手机丢河里,结果手一松眼一闭,真扑通一声掉河里了,这去找谁说理? 她在这个世界举步维艰,一想到自己就那样离开了苏湫,她居然真的敢就那样离开了苏湫,她就又感到想哭。 她吸着鼻子,用手抹眼睛,顺带着挥了挥胳膊又赶走了身旁一只想要搭讪的手。她思考自己过来之前的经历,想到了那些红色字迹,一个荒唐又合乎逻辑的念头在她脑海里成型。 或许就如那人所言,她是被造物,而这是她的造物主的世界。 夏南清想到了那台笔记本上的文字,那么最有可能的媒介应该是小说,她要去找一位小说作者问话。 至于小说作者的身份,她尽力回想:可能就是那名学生,也可能不是,不过从现有线索来看,还是先默认“是”为上计。 她从她那里来到这个世界,那也一定能从她那里找到往返的方法。 她低头抖了抖风衣上的水,看着不再迎接雨滴的地面,暗自琢磨,其实她还是不太希望小说家真是那个女孩,根据她的刻板印象,那个年纪的小孩就没几人能写出点能看的玩意。 那只搭讪的手还是没被完全赶走,这次甚至打算从前方突击,她忍无可忍,抱着风衣站起身就打算跟人理论,结果还是掌握不好平衡,一个不小心往前跌去,还好被人扶住。 这双手的触感好像有些许熟悉。 时间仿佛暂停在此刻,发梢上的水滴静止在空中,夏南清望向那张脸,意料之中。 她就知道,她是她命中注定,永不分离的恋人。 “苏湫……” 她满眼里装着对方的面孔,没有笑,但也忘了哭。 · “所以我就是这么过来的……喂,夏南清,你有在听我说话吗?”苏湫坐在商场那白色椭圆形的公共休息区上,低头整理着她俩所有的随身物品,问起。 “我听着呢,阿湫担心我情绪用事所以过来找我,结果莫名其妙的,就好像踩空了什么东西一样,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就已经在这里了,对吧?” 夏南清还在双手抱臂皱眉看着她那不知为何出现在大衣口袋里,像是居民证一样的卡片。那上面她居然把刘海撩了上去还一脸素颜,看得她别扭得对这整个世界的审美都产生疑虑。 她俩身上的物品都不多,如果不是还有苏湫,夏南清都意识不到现在她俩的吃饭问题才是第一大难题。 她身上除了在这个世界已经不能刷的卡,钥匙,和变成搬砖的手机外,唯一的随身物品就是一根口红,都用过了估计也卖不出什么价钱。 苏湫身上的东西倒是不少,夏南清都不知道她居然还有随身带现金的习惯,但这个世界的现金也长得和她们世界里的不同,防范于未然最后也还是花不出去。 想结账时还被人当成恶作剧,差点出大问题。 “我看他们这个世界好像掏出手机就能付款。”夏南清看向几米外一个躺在商城公共椅上呼呼大睡的男子,“要不我去顺个手机过来给你买个面包再给他放回去?” “不必了,你知道怎么用吗?风险太大。”苏湫按下已经跃跃欲试的夏南清,双手伸到自己的脖子后面,解开扣子,拎出一块玉石。 “去附近找找有没有典当行,拿这个换钱。” “这不是你姥姥给你的护身符吗?这可不能换!” “护身符护身符,这不就到要护身的时候了?”苏湫并不在意,“走吧,去找人问问路。” 她起身就走,没给夏南清反驳的时间。于是夏南清也只好低头跟上,一如过去的许多年。 · 不知打听了多久,才在近乎两站路远的地方找到一家当铺,苏湫换到钱后又顺带买了部老人机,能浏览个网页看个图片,但她现在没卡可插,打算等到了有免费wifi的地方再用。 然后又去隔壁面包店买了两块面包给她和夏南清充饥,这个点的面包显然是放了一天卖不出去的那种,味道不太好。 夏南清一路踩着高跟鞋跟着苏湫,和那个熟悉的世界不同,今晚她走得很不舒服,苏湫走得太快了,她踩着这又不好保持平衡又不合脚的鞋,脚后跟似乎都被磨出了血。 但她强忍着没告诉苏湫,她俩现在资金紧张,就没敢让她再多花钱。 最后她俩找到一间小旅馆打算凑合一晚,当老板问起要双床房还是大床房的时候,夏南清刚想脱口而出大床房,苏湫就抢先一步说了双床。 “双床房吧,这间便宜十块钱。”她盯着单子上,这在她有钱的时候哪怕多百倍都不会眨一下眼的价格差,没有回头看夏南清一眼。 两人进了旅馆后觉得这里一股霉味,但也没得选。夏南清刚往椅子上一靠,就看见一只巨大的黑虫子从脚下爬过,吓得她惊声尖叫。 苏湫拿起拖鞋就去打,拍死后夏南清凑上去看,感觉自己看到了异世界物种。 “这是什么东西?这个季节怎么会有蝉?还是说是甲虫?”夏南清觉得自己胃里的面包都要被恶心得吐出来了。 “看样子……这是……蟑螂?”苏湫在一旁托着下巴分析。 “怎么会存在像口红一样长的蟑螂?绝无可能!” “这个翅膀、腿,怎么看都是蟑螂。” “那就是生物变异!”夏南清说道,“这个充满着丑陋人类的世界里也全是巨大变异物种,好恶心!” 她躲到苏湫的身后,带着点小心机,想与她亲密接触。 “唉,这也没办法。”苏湫搁着纸捏起蟑螂,起身扔到垃圾桶,没怎么注意原本在身后紧贴着她背的恋人,“我去洗个澡,明天我们去附近大学的图书馆好好查查这个世界的资料,寻找回去的方法。我刚刚拿手机看过了,不远,就在附近。” “哦,好……”夏南清愣着那里,看着苏湫走进浴室,不知为何心里钝痛一下。她站起身坐回床上,这才想起她忘了告诉苏湫,关于那个“作者”的事。 · 等苏湫进去好一会儿夏南清才想起检查自己的脚后跟,没想到那么痛也没破皮,只是看着有点红而已。她把风衣脱了,仰头倒在床上,把手伸于眼前,左看看,右看看,打了个不响的响指。 她想试试能不能像那些幻想电视剧里一样,调动出什么传送门。 什么也没发生。 “哈哈,我这人啊……”夏南清自嘲着坐起身,居然觉得心情好了一些,“我过来这边都经历了那么多诡异事件,怎么可能用几个手势就能回去?” 她说着,左手在空气中划拉两下以示自讽,随即一个白色漩涡出现在眼前。 一个同她过来时别无二致,只是少了字的,白色漩涡,出现在眼前。 夏南清沉默了。 她呆呆地望着这在空中旋转的传送门,试探性地伸出一根手指,只碰到空气,随后又把整只手臂伸进去,摸到了一个像是柜子的物体。 最后她鼓起勇气把头探进,她看见了那再熟悉不过的家,她和苏湫的家。 那位于市中心地段287平米可观赏绝佳夜景的带泳池豪宅。 她探出脚尖,能结结实实踩到地板。 “我完毕咯,你来洗吧。”苏湫的声音从背后响起,夏南清猛地后退,没掌握好平衡,近乎是绊了自己一跤地摔回床上,传送门随着她的退后而关闭。 她还坐在床上没回过神,转头就看见苏湫依着墙壁抱臂看自己,“你没事吧,发生什么了吗?” “没有,什么也没有!”夏南清飞速抱起要换的一次性内衣裤,跑进浴室,中途还蹭到了一下苏湫。 苏湫回头瞟一眼,什么也没说。 夏南清冲凉时又自己在浴室里开了几次传送门,很稳定,看起来没什么问题。她的潜意识告诉她只要踏步进去,就能提前结束这趟旅程,但潜意识同样在告诉着她一旦进去就不能再开门,一次性的钥匙此刻就掌握在她自己手里。 但她此刻不愿意过早回去,她想去找人,找人质问。 如果她的人生真是一本书的话,那么她要找到作者,她有些问题想问。 从浴室里出来后,她也没有告诉苏湫这件事情。吹完头后就关灯上床,苏湫早就在另一张床上沉入梦乡。 夏南清就那样看着她,侧躺着,从被子里伸出手臂也还是什么都够不着,但其实能够着又如何,过去她们躺在一起的时候,苏湫都没怎么主动抱过她。而她要是在苏湫睡着的时候摸她,也只会得到一个“别闹”的回答。 她想起来她要去质问造物主什么了。 但她还没把答案在脑海里复述一遍,就累得提前合眼。 · 她还记得那晚,自己做了个奇怪的梦。她好像还是靠在这间房的这张床上,但周围没了霉味,也没了苏湫。房间被那温暖的黄光所笼罩,窗外有巨大的星球转动。 但有人低头埋在自己胸口,她又觉得那就是苏湫。 一瞬间被满足的温暖席卷全身,但她却不合时宜地想起了这只是梦。 “我最希望幸福的人啊,你想要什么呢?”身上的人缓缓开口,声音温柔。 “我想要……”夏南清仰着头,手背遮挡住眼眸,“我想要被爱。” “我想要被看见。” 这两句话一前一后距离太近,夏南清突然好奇自己为何要突然改口。 有爱就够了啊,为什么还要“被看见”? 梦里的细节逐渐清晰,她这才反应过来那人不是苏湫,苏湫的头发没有这么短,颜色没有这么淡,身高也不一样。 夏南清瞬间惊醒,第二天清晨的阳光洒在脸上。 她坐起,低头看着盖在腿上的被子,此刻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 “完蛋,我出轨了啊……” “居然做梦梦见了爱人以外的人,这不绝对算出轨吗?” “完蛋啦!”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5、女主不能读太多书 夏南清在去大学图书馆的路上一路承载着巨大的心理压力,而苏湫对此毫无察觉。她哼着小曲,似乎对即将揭晓的一些事情充满期待。在路上还给夏南清指明了一只从她俩头顶飞过的麻雀,说看来这个世界也不全都是变异物种,这只鸟看起来就很普通。 夏南清则还走着神,“是啊是啊”地胡乱接话,顾左右而无言他。 这大学管理不严,她俩跟着一批一起来的学生蹭进校门,夏南清23岁苏湫24岁,虽说可能已过了高校学子的平均年龄,但这点差别根本无法在面容上浮现。 夏南清还记得自己当年刚到大学报道的时候,第一天就被评为新晋校花,学姐学哥,全都炸了。而现在呢,哪怕她的长相一点没有变,在这所学校里也没人多看她几眼。 她倒是仔细关注着来往学生的面容,有人比她好看,而更多的女生还是没法同她相比。男性就不用谈了,和她们世界的男人差别太远,按她的话来说:不太像人。 刚刚从身边走过的那位长得像马,还有位长得像猴子,也基本没有化妆和护肤的意识,她不知道这个世界里的女男差别为何这么大。 但有一点很特别:这里的男人看起来更为健壮,胳膊腿都比女人要粗一圈,夏南清思考他们那么大只,如果穿高跟鞋的话,是不是也能用力量去更好地保持平衡。 她的脚今天倒是没那么疼了,也学会了保持平衡。 而无论女男,这里的学生似乎都是一副睡眠不足的样子,眼睛上像蒙着一层厚厚的雾,一点精气神都没有。好几个路过的学生口中都在嘟囔着“枣霸”这个词。 “杀了早八,杀了早八。”一学生单手握拳,义愤填膺。 夏南清不知道这个“枣霸”是谁,到底是把枣价提到了多高,才会让全校学生都这么恨她。 她跟着苏湫进入图书馆,本想找个有电脑的位置上网,结果进去后发现人倒是不多,但座位上全是书包。夏南清刚想把一个书包放一边坐下,就被苏湫拉住,“人家这是用来占座的。” “意思就是这个座位她占了,人不在也是她的,别人不能用。” “还有这种说法?”夏南清一脸惊讶。 “不都这样吗?”苏湫才不理解她。 大学在夏南清的回忆里占比很少,虽然当初信誓旦旦地说要考取音乐学院,但真正的大学生活,其实也就一年多一点,那之后她被人挖掘,多数时间都在参加比赛、综艺,厮混于娱乐圈。 这一切都是为了能攀上顶端,与苏湫重逢。 事业从来只是她的踏板,她只要爱情,不要江山。 而苏湫据说是被她两个妈送去了什么贵族商学院,上了两年就出来了,那之后的事,那之前的事,都与夏南清有关。 没想到就连她都比自己了解大学,夏南清只好把包放下,另寻宝座。 结果绕了一圈也没见着空位,这里的学生没见多爱读书,往这空调房里占座倒是一流,于是她俩只好暂时取消互联网冲浪计划,先从较为传统的书架上入手。 苏湫一开始就注意到了,自己伸手拿书时,左手上的订婚戒指似乎过于引人注意,被路过的图书管理员打量了好一会儿,对方看看她,又看看夏南清的左手,若有所思地走了。 于是她在下一个转角处不带丝毫犹豫地摘掉戒指扔进裤子口袋,也示意夏南清进行相同的步骤。 夏南清的反应慢了半拍,因为她是在心里先自我安慰了一遍:“阿湫也是考虑到不想让我引人注目,这是对我好的决策”后,才进行的相同步骤。 她的戒指太久没摘下来了,有点卡手。 同样被卡住的还有她的思维,用了多年的“自我安慰自我打气恋爱魔法”似乎在这个世界有点失效,找资料时她也一直想着那股不舒服的感觉,无法全然投入其中。 苏湫则与她相反,全身心投入进了对这个世界的研究里。这一上午她收获满满,虽然还是没找到回去的方法,但至少更为了解了这个世界。 起初她还以为这是个男性比女性多很多的世界,人数上的那种。 因为在她翻开历史记载时,她的表情相当惊讶。处处不留女,处处都是男。而且其推动历史进程的重要人物多为年长男性,在她们那个世界里则多为长相俊美的年轻女性。 这里的人们似乎并不重视“美”这个问题,或者说,这个问题仅被抛给女性。 其实随着了解的深入,苏湫更加确定了自己的世界应当包含在这个世界之内。或者拿残酷点的话来说,这个世界更有可能是真的,而她的原生世界更有可能为假,只是由这个世界而生的虚拟。 逻辑上的问题很好理清:对“美”的极致要求,本就是独属于失权者的奴役。 在她们的世界里,卓越者多为女性,但哪怕是站在顶端的人,照样要日复一日以粉底腮红修饰自己,穿戴影响活动的衣服饰品。如果她们世界的历史为真,那这一切就不该是她们的本性。 “对,就该像‘他们’一样,哪怕追逐‘美丽’,那也该是更强壮、更自然、更有力量、更便于活动,而不是更不便捷,更显娇小,看起来更弱小,更温顺,更讨好……”她对着一本书中男性的插图喃喃自语,“对啊,怎么会有统治者,会去厌恶自己自然强壮的身体,想方设法将它粉饰?” “除非它需要服务于谁。” “我过去还总是思考,过去是不是曾有外星人来过我们星球,我们被外星人驯化过,才会拥有‘爱美’的天性,最后又被抹掉了这段记忆。但如果那历史本就是假的,那么一切就能说得通了,原来如此……” 原来真实的历史是,这是个连女性生育都不给予重视的世界。 她看着书上的那触目惊心的难产率,想起了在她和夏南清的世界里,女性的创生本不该是一件这么痛苦的事。在她们的历史里,女人们通过一代又一代的研究与努力,将生育损耗降到最低。 “鬼门关吗……其实也不该是鬼门关,而是你们丝毫不去重视这件事情。你看这里,就连最推荐的姿势都是错误的。”苏湫指着一本书上的段落说道。 “如果他们能把研究男性性无能的力度放在这里,这里的女人都不至于这么惨耶。”夏南清抱着她不知从哪找的性心理学研究书籍,把头凑过来说,“如果是这个世界的话,那连我都不想生孩子了!” “你想生孩子吗?”苏湫问她。 “想啊,想着去库里,挑一个优秀的基因……咱俩一起选?”夏南清小心翼翼的,抬头看她,“毕竟这是我们只给予女人的权利。” “再考虑吧。”苏湫别过视线,她那个角度,能看见时针已过了中午十二点。 · “哎,那什么,其实我一直在考虑一个问题……”苏湫在食堂里对着夏南清开口的时候,夏南清正把麻辣烫里貌似不太新鲜的肉挑出来放到盘子边上,她抬头听苏湫说话时嘴里的那半颗丸子还没有完全咽下去。 “你昨天为什么不把传送门那事告诉我呢?”苏湫问道。 夏南清被吓到一口气把嘴里的东西咽了下去,差点噎死自己。 “咳咳……阿湫……不是,咳,你这……你如果一开始就发现了你昨天为什么不说啊!”夏南清一边低头猛咳一边问她,“偏要这时候说吗?” “我也是好好考虑过了的,谁知道你有什么难言之隐?”苏湫拿起一旁的柠檬茶,自己喝了一口。 这家食堂的鸡排饭,齁咸。 夏南清抬起头后擦了擦嘴,事到如今已无法隐瞒,便全盘托出了那关于“造物主”的一切。 她所隐瞒的一切。 “所以你就是因为想要向造物主问话才不想回去的啊?”苏湫拿吸管捯饬着杯子里那沉底的柠檬片,“这又没啥,你有什么可隐瞒的?” “我自己也有想要问她的话。”苏湫说道。 “我是……” 夏南清本来想说:我是不想让你觉得,我好像对我们当前的生活有什么不满,我不想让你多想。 没想到,你根本就不在乎啊。 哪怕知道我在忧愁,也并不对此感到好奇,甚至都不问我一句:你想对造物主说的话是什么?你想改变什么? “没什么……我就是,担心你一时间接受不了这么多变故,想着过段时间再跟你说。” 夏南清倒是对苏湫想问的问题充满好奇,但一想到苏湫不问她,那她也不问苏湫好了。就像你不秒回我消息我下次就迟几分钟再回你消息一样,事实上到最后心里发痒的还是夏南清,苏湫根本不知晓也不在意。 “对了,还有我刚刚向你坦白的,我昨晚做的那个梦……你就没什么想说的吗?”夏南清抱臂抬头看着苏湫,小心翼翼,她还是不甘心, “做梦这种小事有什么可说的?浪费口水。”苏湫把最后一口柠檬茶喝完,起身就准备走,“走吧,再不回图书馆的话,电脑位又要被下午上课的学生占据了。刚好赶快回去,上网查查那个作者的底细。” “好!走!”夏南清带着点气,故意把音量放大了讲。 可惜苏湫还是听不出来,她回头,给夏南清比了个嘘。 · 在放完餐盘后起身的那一瞬间,在人满为患的走廊上,夏南清突然性地,被一种难以描述的奇异感觉攥住心脏。 如新生嫩叶初次感受到风的轻抚,她面向食堂大门,久久凝视。 当她想要侧身把这种感觉告诉苏湫的时候,发现对方也同她一样,往着那无数学生走出的方向。 “你怎么看?”她忘记了刚刚的赌气,低声询问苏湫。 “谁知道呢,谁知道……”苏湫少有地,慌乱了那么一两秒,随后她眨了眨眼,补充道,“搞不好……搞不好是因为刚刚跟我们插肩而过的那个中年女老师的裙子,有点像宁柳爱穿的款式。” “别提她啦,笨蛋!” 但说到宁柳,夏南清也有些在意,她之前说已经没人可以帮自己了所以才找的苏湫,但现在她和苏湫都消失了,宁柳那边又该如何是好。 在这个世界里没有了脑内声音的骚扰,她的变化却依旧不少,她此刻只是走在去往图书馆的路上,静静品尝着这新生的一分怜悯,这复杂感情。 · 在重新踏入图书馆的时候,夏南清其实隐约期待着还是没有空座位存在,却没想到一下子就找到两张空位,她在坐上去那一刻的紧张,不亚于高考查成绩。 她还是不想自己来查,她等待着苏湫去查。 对方三分钟后就搜出来了,她找到搜索引擎,直接输入了她俩的姓名。 确实出现了一本小说的名字,就在第一栏。 “我想我找到我们的世界了。”苏湫看着上面的字说。 “是……是什么?”夏南清那个角度不转头就看看不到苏湫的网页,但她还是捂住了眼,像是面对着一个惊喜或惊吓的人,等待着答案揭秘。 “距离和学生时代白月光万人迷在娱乐圈破镜重圆还有三年。” “啥?什么?”夏南清眼睛也不盖了,瞪大眼看向苏湫,“啥玩意?什么破镜重圆?” “距离和学生时代白月光万人迷在娱乐圈破镜重圆还有三年。” “不是……阿湫,我是问你我们的书名,不是这种奇怪的段落梗概!” “对啊,这就是我们的书名啊,《距离和学生时代白月光万人迷在娱乐圈破镜重圆还有三年》。”苏湫又说了一遍,因为太长了,她每次念的时候语速都很快。 “这……”夏南清这下没话讲了。 “这……这是个正经名字吗?” “这是个名?” “也太长啦!”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6、女主不能冲动失态 夏南清过去也不是没有想象过,如果自己的人生是一本书的话,它会拥有一个怎样的名字。她在网络上的讨论里见过这样的话题,在高中孤寂的夜晚里,一人坐在公园座椅上的时候,也曾想象过会不会有人在看着自己。 她希望它能叫《寻爱》,或是《自由与牢笼》,叫《慢慢听》也可以,她希望有人能慢慢去听自己的歌曲。或是以她喜欢的颜色命名:《粉》,这样听上去是不是还挺文艺? 可惜事实无法遂人心意。 距离和学生时代白月光万人迷在娱乐圈破镜重圆还有三年。 她的一切,她的一生,她的疼痛,她的孤寂,可能还要再加上苏湫的那一份,此刻就明明白白地平铺在网页之上,以这些热点的词汇概括,以招人眼球的属性命名。 夏南清无言了,无言以对。 其实按理来说,她也并不反感重点刻画她与苏湫高中的日子,或是那段重新相遇,努力追求苏湫的岁月。她本以为爱情就是自己的一切,但当它真被铭刻在自己的“电子墓碑”上的时候,她才发现这太轻太轻。 她竟有点,不甘心。 “有人……喜欢我吗?”她半握着拳,低头看着自己的指甲盖,小心翼翼询问苏湫。 “苏湫(爱心)(爱心)小南清。”苏湫回复了这样的词语。 “哎,什么?我也爱你!”夏南清惊讶抬头,还以为苏湫突然开了什么撬,正在用奇怪的表白安慰自己。 但当她发现苏湫的眼睛根本没从屏幕上移开的时候,她又托着腮帮子陷入了失望里。 “我在读评论啊,你不是问有没有人喜欢你吗?我正在评论上找。”苏湫看得认真。 “行啊,那你读下去吧。”其实有人喜欢她俩,在夏南清看来还是挺有趣的,她趴在电脑桌上,等待着一条条评价的揭秘。 虽说越听越听,越有那么点不对劲: 「等更等更。」 「椰大你怎么请假这么久,担心你……(哭)」 “什么嘛,居然还是个拖更的家伙。”夏南清笑了,“大懒鬼……哼。” 「宁柳好讨厌,活生生的绿茶!」 「都不如我们南清漂亮,凭什么得到爱?连美都不够美……」 「丑女快下场!(气愤)」 “那个,虽然我不喜欢她,但平心而论,宁柳也不丑就是了,只是不如我罢了。”夏南清评价道。 “而且一定要漂亮才能被爱吗……”她后面这句,声音很小。 「偷偷表白阿湫老公!(当然,是南清的老公)(爱心)(爱心)」 「阿湫好老公!」 这回轮到苏湫不乐意了。 “什么意思啊?我是女的,为什么要叫我老公?”苏湫一百个不乐意。 “没事啦阿湫,你看她这评论下面补充的嘛:老公是一种气质……”夏南清凑了上去,“这是在夸你呢。” “就算是气质,我也是女人的气质,跟这个世界里的那群男人不是一个气质!”苏湫在意得要死,“凭什么要拿老公这种词侮辱我?” “好啦好啦,继续读吧……” 「呜呜请世界放过我们小情侣。」 夏南清:“哼,总算有人说了句人话。” 「小南清哭的描写好可爱,好看爱看,我不是有点变态啊我喜欢看她被虐!(笑)」 夏南清:“哎不对这又是什么意思!” 苏湫:“咳咳,继续读吧……” 「什么时候抱三胎我出份子钱!(笑)」 没人评价,两人都抿着嘴没说话。 「没事啦作者说最后会是he,就是可能还要经历两到三段磨难啦。」 “等等,这是什么情况!”夏南清一下子站了起来,苏湫这回没摁住她,“这作者有病吧?她吃醋吧?有完没完啊!看不得我俩好?” “一般来说,不会有作者忮忌自己的角色吧……”苏湫挠了挠头,理性分析,“这可能就是故事安排,结局前必须经历的磨难。” “可是……” “可是我们不希望这样,对吧?我理解你。”苏湫说道,“所以这就是我们和这位‘作者女士’无法调和的矛盾。” “什么无法调和啊,我到时候拿绳子把她绑在小黑屋里,不改大纲就不给饭吃不给衣服穿还要拿鞭子抽,看她调不调和。”夏南清的愤怒还没被她的大脑完全回收。 “嘶……我都不知道你还有这么吓人的一面。”苏湫摇了摇头,在评论页面点击退出,重新回到小说详情页,这回她的目光移到了作者名那里。 “椰子……灰?”她看着这陌生又奇怪的名字,却又觉得冥冥之中,似乎已认识许久。 “去她的社交主页那里看看。”苏湫点开作者栏,一眼就看到了她留下的社交账号地址,“看能不能找到私人联系方式,或者通过生活照什么的找到蛛丝马迹。” “感觉你这个行为也挺吓人的。”夏南清伸了个懒腰,刚刚苏湫念出那个名字的时候,她的头脑似乎也震了一下,搞得她此刻心烦意燥,“我渴了,咱们拿本书占个座,下楼去买点水吧。” “行。”苏湫刚好复制好。 · 在去便利店的路上两人路过了一家似乎是在卖糖水的店,夏南清走近一看,那是一种没见过的牛奶制品。透明的塑料杯里能看见一些沉在底下的黑色颗粒物体,看起来像是什么动物的卵。 “给我来一杯,嗯,额……招牌波波弹弹香香奶。”在夏南清还在震惊的时候,苏湫那边已经点了起来。 “苏湫,你确定吗?你确定要喝这玩意?”夏南清感到不可置信。 “我看那么多人点,又不会中毒,试试嘛。”苏湫表情平淡,“你要不要也来一杯?” 夏南清把头摇得像拨浪鼓。 她最后还是去附近便利店里买了一瓶无糖绿茶,而苏湫则一路上都抱着这一瓶子卵爱不释手。夏南清问她什么味,她就说奶味。 “但里面的黑色物体很有嚼劲。”她如此总结道。 夏南清还是不敢喝,苏湫就说她恋旧,不乐意尝试新事物。 说着还顺手往她手里塞了一张奶茶店的当季宣传小单子,夏南清知道苏湫就是刚刚又顺手接了这种路边小广告,现在又不想拿了,要她帮忙处理掉。 但在回图书馆的路上,夏南清倒是难得地选择了一条新路线。她过来时走的大道,回来时反而很想尝试旁边那个在绿地花园中蔓延出来的园间小路。她被一种冲动所牵引,就像那并不是一条路而是一张柔软的大床,她如渴望入梦般渴望去向那里。 苏湫赞同她的想法,跟在她身后,和夏南清不同,她很清楚地意识到了这又是在食堂时感受到的那股特异感的影响。只是她没有抗拒也没有提醒夏南清,只是静静观察,看她沉溺,看它能把她们带向哪里。 夏南清在一把公园木椅的后方停下脚步。 她看见有人独自坐在那上面,她看见那人把平板的光调得太亮,她能看出那页面的颜色,有点像她和苏湫刚刚浏览过的网文页面。 只看背影,她看不出那名学生是女是男。那人的头发染着显眼的灰,长度没过肩。肩很窄,看身型不像男人。但穿着已经有些旧了的宽大外套,叉开腿坐,又一点也没有个“女孩的样子”。 夏南清左右张望,在草地上捡了根掉落在地上的带叶树枝,左手拿着树枝右手拿着卷成“火炬”的小广告,挡住自己的脸,佝偻着腰,悄悄接近那人。虽说事情不会那么巧,但似乎有种特别的预感在暗示着她:去看看吧,去看看她在看什么,看有没有看到你们的文吧。 苏湫隔着一段距离看着夏南清在那秀,她很想提醒她这个世界里的人的观察力似乎更好,并不会戴个眼镜就认不出你,也不会拿树枝挡个脸就看不见你。 但夏南清已经走远了,她提醒也无济于事。她看见路边不断有学生往她们这边看,窃窃私语。她便往后退了几步,不让别人认为她跟夏南清是一伙儿的,免得夏南清被抓了还要带上她。 夏南清那边则对自己已经成为了大街上的视觉中心这件事一无所知,她接近到能闻到那人洗发水味道的距离后,便抬了点身,仔细查看她在浏览哪里。 她看见那人快速翻阅着一行行字,像是早已看过内容只是在跳读,然后退出页面,退到小说详情页,那个封面夏南清看着特眼熟,好像就是她自己故事的封面。 然后她继续退出,退出,点击个人中心,点进去,点击“距离和学生时代白月光巴拉巴拉后面的忘记了夏南清记不住总之还有三年”,点进修改前文,点进编辑界面,开始往后打字。 但她平板的输入功能似乎坏掉了,她纤细的手指在输入界面表演舞步,文章里闪烁竖线的位置却纹丝不动。 夏南清的心脏也快纹丝不动了。 怎么会这么巧?还真有这么巧。 她曾在书本上看过:人们该臣服于造物主的安排,对命运报以微笑。人们该感恩造物主的仁慈,纵使地动山摇。 但当她想要一笑泯恩仇的时候,才发觉她的本性既不信命也不信邪,她丢弃了代表生命的枝叶,高举那纸张所造的无火之炬,对着这造物主的头顶,就是一敲。 “好家伙,原来就是你啊!” “都是你干的好事啊,椰子灰!” 那人听见自己的笔名才闻身转头,嘴里轻哼出一声代表惊讶的气音,夏南清的心脏绝处逢生,起死回生。 无关心动,但确实跟预想不同,夏南清被吓到了。 不对劲啊,她在心里默念,握拳。 “这女生……” “长得好帅啊!”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7、作者不能精神失衡 冬沉打开药罐的时候,喜欢习惯性抓很大一把,就那样让它们在手上躺上一会儿,再一点一点地往回放,直到最后留在手中的只剩下一粒,她吃药,睡觉。 后来她的药从那种罐罐式的药,变成要一粒一粒扣出来的药之后,她就没法再这么玩了。 她希望她的药能改回原来的样式,事实上她希望一切都可以倒流,回到她还能因文字而感到幸福的时候。 她在一周前发现她无法在电脑上打出自己小说的内容了。这不是对灵感枯竭的暗示,就是字面意义上的“无法打出”。 在这之前她遭遇的事是文档里的上万字存稿无故消失。 她在一天没吃下饭,拿脑袋在墙上撞了三下后完成了自我调适。 在她重新坐回电脑前,鼓起勇气重头再来,并决心这次一定要写得比被删掉的内容更好的时候,她发现她打不出字了。 她打不出任何和夏南清她们有关的内容了。 起初还以为只是码字软件的问题,但换了一个还是打不出来。到这里她还没有太过气馁,她拿出平板重整旗鼓,得到的是相同的问题反馈。 她把电脑和平板都拿到楼下去修,经排查没有任何问题。 但在小店那里重新尝试,还是没法往后打出任何字,她给修理人员演示了一遍,也是到这里,她才发现她遇到的是一个前无古人的问题: 只要她内心里想的是关于夏南清她们的事,她就打不出字。 没想的时候,就能打出字。 而且她发现她的手机也出现了相同情况。 小店的修理人员表示从业二十年从未遇到过这种问题,而且这根本已经脱离了电脑问题。她把冬沉晾在那里,自己跑去里屋烧了根香,然后出来跟冬沉说:“实在不行,找个大仙来看看吧。” 冬沉到这时脑袋都还是懵的,她还真去网上找个“驱鬼人”,对方卖了她一串两百块钱的珠子,直至今日未起到任何作用。 花钱的疼痛让她冷静下来,对啊,这世上哪有鬼呢?她开始怀疑自己被黑客盯上。对方同时掌控了她的电脑、平板和手机,对方时刻监视着她,对方很了解她,这么搞就是为了让她难受。 她意识到这已经不是自己能理解的范畴了,也许自己应该跑到个人账号上去申冤,让她的粉丝们来帮她维权。 但如果真是那么厉害的黑客,那么搞不好等她的粉丝们相信了她,黑客反而会就此停手,让她成为骗子,成为全网的小丑。 那就连她唯一能稳稳抓住的认可,都要离她而去了。 她又不敢去说了。 于是她选择先把这个问题放一边,她本周的精神能量在发生了这么一堆倒霉事后已经彻底消散殆尽,有什么留到下周再议。 她总是很累,很疲惫,她不像其它有活力的年轻人,她每天只能做很少很少的事情。一天里只要跟别人有过半小时的社交,她就觉得今天可以休息了,如果一周里跟别人出去逛了趟街,她至少要通过在床上躺三天来缓解。 在大学里下了课后,她会觉得走回出租屋都好累,要先在学校的椅子上刷会儿手机才能走。 她坐在椅子上观察来往的学生,回想起那些文艺片里,女主总是能在任何地方收获艳遇,去旅游就是酒馆相遇的公路爱情,待学校就是一见钟情的校园爱情。 她呢,旅游就是旅游,坐着就是坐着,她就在这坐着,也没谁搭理她。 她的爱情都要自己去找,不过她也确实在这所学校里约过几个女生出来。 有人看见了她就会叹息一声“撞号了”,她万般解释对方也兴趣寥寥,有人第一眼会夸赞她的长相,最后又嫌弃她“太寡淡了,没侵略性啊”。 冬沉不知道什么叫侵略性,但她觉得不跟别人打报告就侵犯别人的个人社交边界,这种事稍微有点失礼。 再更早的时候,她跟交友群的朋友们出去喝酒,人们问她到底是p还是t,她说她也不知道,可能要看对面是什么样的人吧。 “嗯,那就是h了。”人们确定道。 她还是不确定。 别人问她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她沉思很久,喝一口酒,最后认真地,一字一句地说道: “我喜欢内心好像有着一道光,不畏世间冷眼,永远为梦想奋斗的女孩。” 人们听完她的诉说后哄堂大笑。 “这不等于什么都没说吗?你喜欢姐还是妹啊?长发还是短发啊?高的还是矮的啊?你得说点这些啊。你还不如说你喜欢胸大的呢!” “像我,我就非姐姐不谈!大一天的也是姐!” “哈哈,这有什么,女同人均恋姐嘛。” 冬沉其实觉得这些都无所谓的。 但看见女孩们都笑了,于是她也自觉滑稽,合群地笑了。 “为什么我生来会是这样的人呢……”她看着依旧打不出任何字的界面,在心中思索。 “夏南清,苏湫,如果我是你们,我如果我像你们那般美好,更像一个可爱甜美的女孩,或是更像一个能给人安全感的帅气有钱的姐姐,那一定不会……” 她被人从后方击打头部。 在她转头的那一刻,她看见了那曾在自己的想象里无数次出现过的脸。 相似度大概有99%吧。 剩下的1%,是连想象力都无法为她构建的美丽。 · 夏南清大步走到这个“造物主”的面前,这下她彻底看清了她的脸。 眼睛很漂亮,算是有神的那种,甚至看着有点像苏湫。但和夏南清对视的时候视线中心不稳,像是在逃避她的眼神,减分减分。 眉毛应该纹过,漂亮的黑色,虽说跟她这头发颜色差分太大,但反而莫名增加了记忆点,整体看起来有种英气的感觉。 头发长度处于一个尴尬的长度,没有短到能凹出那种特别的帅,也没有长到能让人叫姐姐,在某些人的眼里可能还会有点邋遢的感觉,或许绑个啾啾会更好。刘海也有点挡眼了,一身过分宽大的黑卫衣更是令人久久无言,如果让她来搭配的话…… 夏南清没想下去,在她的脑海世界里,她被另一个自己给扇了一巴掌。 “看什么呢看,说词啊,说词!” “啊对对,说词,说词……” 差点忘了正事。 “所以你就是造物主吧?《还有三年》,这书是你写的不?”夏南清笑着问话,以凸显气势。唯一的美中不足是她真的记不清那一长串书名,于是加以省略。 女孩愣愣地点了点头。 “那你为什么要让我们这么惨!”她向前一步,表情愤怒。 “我为什么有那么多竞争对手啊?我为什么要和那么多女人斗啊?” “为什么你们这个世界里,至少一半人都有完全不化妆的权利,我却在舞台上舞台下都要风雨无阻地化妆!” “还有,我为什么要一直穿高跟鞋啊,这玩意在你们世界走起路来这么痛苦你还让我穿?这是人穿的东西吗?” “还有,还有……”她越说越委屈,她抬头看向远处的苏湫。 苏湫没有在看她。 直到意识到夏南清看向自己的视线,才把头转来,吸了口奶茶里的珍珠。 于是,夏南清能说出那句话了。 “我,又为什么要为爱放弃机会呢?” “为什么,我的世界里只有爱情……” “问你话呢,给我答案啊……” 她觉得自己的声音里都带了哽咽,眼前的罪魁祸首在视线里变得模糊,凝聚成一颗灰色珍珠,然后,她听见了那怯怯的回答。 “可是女频小说不写这些写什么?我不这样写,没人看的……” “那我才不管你呢!你给我改……”夏南清指着她,话还没说完,就被眼前的女孩一把抓住手腕。 “你是……夏南清吧?你真的是夏南清?”看来这人还是没搞清楚任何情况。 然后她又往一旁看了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绕到夏南清身后的苏湫,“你是苏湫?” 苏湫默默地点了点头。 “那先等等,你们先跟我去个地方!”女孩眼神坚定,像是乱世里终于遇见了救世主的难民。 · 十分钟后,夏南清和苏湫就跟着这个造物主走进了一道玻璃门里,一进去就看见几个大字:为人民服务。 有几个身穿蓝衣服的人坐在电脑后面,造物主一进去就趴在台子上,慌慌张张地跟那蓝衣服说道:“我接下来说的事,你们千万别不相信。” 蓝衣服面色镇定地示意她往下说,然后她就叽里呱啦地把什么“夏南清和苏湫是穿越者,是她写的小说里的角色”全给捅了出去。 她嘴里念叨着什么科学的无限啊,什么另一个世界啊,蓝衣服的视线却早已远离了她,一直在看着苏湫和夏南清。 “她是你们的朋友吗?”蓝衣服跳过造物主,直接询问她俩。 苏湫在零点一秒后意识到了现在的情况。 “对对对,她是我们的朋友,不好意思啊,她喝醉了。”苏湫赶快上去揽住这个明明毫无酒气的造物主的肩,把她往外带。 “等等,先别走。”另一个蓝衣服走了过来,看着冬沉,“你先跟我来,做个药检。” 等一堆乱七八糟的事解释完,外面已到了黄昏。 夏南清也是这时才知道了,这个造物主名叫冬沉。 她感慨这名字跟她和苏湫还挺有缘分,苏湫说废话啊,她给咱俩起的名。 夏南清到现在还是对自己是造物这件事没有实感。 当时在里面坐着的时候警察还过来问她知不知道冬沉叫什么,她脱口而出说不知道,眼看那警察的眼睛警惕地眯起来了,苏湫赶快过来帮她俩打圆场。 “我们平时都管她叫椰子灰,小灰。我们都是在网上认识的嘛,后面发展到线下,这个网名就叫惯了,平时大家也都没想过要问真名。” “她椰子灰这个名还挺有名的,你可以上网查查,她还拿这个名在写小说呢。”苏湫还加了句真实性的保证。 “也是,现在这个时代嘛,蛮多年轻人都这样的。”警察这才算放下了一半警惕,“不过既然出来玩,大家还是要相互知道下真名的,这样万一发生个什么事也方便,你说是吧?” “嗯嗯,我们知道了。”苏湫老实应答。 后面冬沉出来的时候,就把真名告诉了她俩。 她想起在局子里坐着的时候,警察跟她说了她那“两位朋友”的身份都没什么问题,叫她不要疑神疑鬼,还有有空再去医院复查一下,脑袋里的问题要引起重视。 “所以你俩怎么不跟我说清楚啊,说你们有这个世界的身份证……”冬沉坐在外头街道的椅子上,感觉头昏脑胀。 “你也没问啊。”夏南清说,“而且你这明明就是要卖了我们!” “我没有卖你们,我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们。我只是,希望我们都能受到重视,过上最好的生活……” 冬沉低头坐着,夏南清跟苏湫站在她眼前,远远看上去,估计像是在讨债。 “而且……不对,这种事还是不可能,如果这世上真有魔法,真有穿越,那我这么多年来的痛苦和努力究竟算什么?我又是为了什么在活……”冬沉独自嘀咕着什么。 “对了,你们是诈骗的对吧,看了我的小说后过来诈骗,你们只是身份证上的名字刚好叫苏湫和夏南清!” 她抬头,像是悟透真理。 苏湫和夏南清交换了个眼神,同时背过身去,小声讨论。 夏南清:“这完全是疯了啊,咋整?我又不能在大街上调出传送门。” 苏湫:“你告诉她一个你的秘密,一个她应该不会写出来,但是会在脑子里想的设定,她就知道是你了。” 夏南清:“为什么不是你说?” 她难得开始跟苏湫讲理。 苏湫:“我没有秘密。” 犟不过苏湫,夏南清还是转头,咳了咳嗓子,思考了一下,对冬沉说道: “就是……嗯,我洗澡的时候会用掉三张浴巾,一张用来擦头一张用来擦身子,还有一张用来最后擦一遍。” 苏湫:“嚯,我都不知道。” “那是因为你从来不观察生活,我的生活……”夏南清的委屈不想多说。 冬沉听完这个设定后,确实瞪大了眼。 “原来如此,原来犯罪分子还学会了脑控……” “你想想这可能吗?都说了不是啦!我就是夏南清!” “那就是幻觉……” “不是!” “唉,先等等吧,总之接受现实还需要时间。”苏湫已经开始感到饿了,“犯幻觉了也是要吃饭的啦,要不要去吃点?”她问冬沉。 “嗯,也是,得吃饭了。”冬沉从椅子上站起,起来时还颠了一下,夏南清下意识去扶她。 “那个……我知道附近有家日料店,我请客,我们去吃吧。”冬沉说。 “行。”一听请客,苏湫立刻答应。 走过去时夏南清还问苏湫,这人是觉得我们是幻觉才会请客的,意识到了真相之后会不会嫌花钱,苏湫说别想那么多,吃就完了,能吃一顿是一顿啦。 · 冬沉这人走得太慢,夏南清和苏湫都找好座了她才过来,就好像更熟悉这里的不是她一样。她看着习惯性坐在两边的苏湫和夏南清,想了想还是坐到了夏南清身旁。 夏南清还觉得奇怪,明明相比苏湫,她显然对她更凶。 但跟自己坐也好,跟苏湫坐一块她会吃醋。 她过去只去高档餐厅里吃过那种大厨私人手作寿司,还是她追苏湫时请苏湫吃的。现在这种跟传送带一样的模式她还觉得挺新奇。 传送带上的大部分寿司都是不太好吃的那种,也正因为如此,当遇见好吃寿司的时候,内心里会涌出一股小小的确幸。 有点像她的情感生活。 她看见一旁的冬沉一直在看手机,夏南清估摸着她大体确实是疯了,一直在那里刷可爱猫猫视频。夏南清多看了几眼,冬沉就支支吾吾地问她要不要一起看,夏南清已经一天半没摸到手机了,当然乐意。 冬沉看着夏南清对猫猫视频兴趣一般,就接着问她想不想看她们这里的“选秀节目搞笑集锦”,夏南清立马猛点头,她最爱这种。 “嗯这个,这有个特别好玩的,那个人飙高音,把评委都飙得无语了……你要不要戴耳机?”冬沉把一边耳机递给夏南清。她看着夏南清眼里期待的神色,心里其实也无法再欺骗自己“这不是真的夏南清”,兴趣是最隐瞒不了的情绪。 她不知道这到底是幻觉还是梦,但她喜欢这里。 而另一边的苏湫也没管那俩人在那边挨一起看些什么,她只是瞄了她们一眼,就继续一只手撑着下巴,继续观察传送带上的寿司了。 她只是感到很失望。 对于看了半天传送带都只能看见弹珠汽水,而不见珍珠奶茶这件事,她感到了彻骨的失望。 · 没想到三个人一起还吃了挺多,出去结账时服务员给了她们抽两次店内扭蛋的机会。冬沉拿着硬币扭了两次扭蛋机,都扭出了奖品。 她看着扭蛋里面的挂件,一个是戴着粉色蝴蝶结的小狗一个是寿司模型,她想了想把小狗扭蛋给夏南清,把寿司扭蛋给了苏湫。 “给你南清……你喜欢粉色的吧?而且你看这条小狗,是不是有点像虎虎?”她把扭蛋递给夏南清。 夏南清还没表现出震惊,苏湫那边就先摆摆手表示不要,于是冬沉把两个扭蛋都塞到了夏南清手里。 夏南清捧着两个扭蛋,看着冬沉紧跟着苏湫出门,还是没能从那股无法形容的感觉里成功脱身。 虎虎是她小学时养的狗,在她初中时因病去世。 后来高一时她的母父因车祸身亡,这世上也就只有她一人,还残留着关于虎虎的回忆。 她告诉过苏湫这件事,但从没提到过那条狗的名字,苏湫也记不清楚,总是会忘记她还养过狗。 现在这个名字却从一个她根本不认识的人的口中轻易说出,她一时间甚至无法分辨此刻自己内心的情绪到底该被称作“暖心”还是“恶心”。 但她确实喜欢这个挂件,于是她跟上那两人,心里琢磨着:等她回到自己的世界里后她要新买一个漂亮的包,来配她的小狗。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8、女主不能厌恶赞美 冬沉今夜的灵魂一直沉在江里。 她就那样恍恍惚惚地把这两个“声称没钱住旅馆了”的美丽幻觉带回家里,让她们住自己房间自己睡沙发,还一人一杯冰冻果汁伺候,吸管帮她们摆正。 她准备去房间收拾东西的时候,那个名为苏湫的幻觉直接一个大跨步挡她身前。 “喂,椰子灰,问你个问题啊。如果我们真的是幻觉,那还要睡什么床呢?我们睡地板不也一样的嘛,反正都是幻觉,你还收拾房间干嘛?” 她还是叫着她的网名,笑着问话。 冬沉想起她把苏湫的身高设定得有点高了,她得费着劲抬头看她。 远处坐在沙发上喝橙汁的夏南清看着这边,开始咬起了吸管。 “你们不是幻觉了……你们是梦。”她看着那双既熟悉又陌生的眼睛,“如果明天就会醒,那我也要照顾好你们,对得起自己。” “行。”苏湫挑了下眉,冬沉这才发现她细微的表情里潜藏着“那个人”的灵魂。 她过去一直逃避这点,她曾无比恐惧过往的经历污染她的文字,却不曾想岁月如年轮,苦乐不曾显露,却永远深藏其中。 于是她快速避开视线,往左一步绕过苏湫向卧室走去。 然后,她听见了身后的苏湫轻声低语: “可是,你又完全对得起你为我们书写的命运了吗?” 冬沉没有勇气再去回头。 远处的夏南清,把吸管咬得嘎吱嘎吱响。 · 冬沉一件件地把自己的东西往外拿,在她拿到笔记本电脑的时候,又被夏南清一把堵在卧室门口。 一天被堵两次,冬沉只觉得自己撞了大运。 而夏南清只是听着苏湫在一旁浴室里洗完澡关水的声音,恍惚间思索自己这个动作好像做得有点过于得心应手,她这么多年到底堵过多少个自己看不惯的“想要接近苏湫”的女生了? 但说到底,这不都要怪眼前这个造物主? “喂,我跟你说啊,”夏南清一手撑着门框,平视着冬沉,“不许,喜欢,苏湫!听见没有?” “我、我吗?”冬沉困惑着拿一只手指向自己,脸红了起来。 “不是你还能是谁,而且你脸红什么?你是不是没安好心!”夏南清急了,伸出一只手猛点冬沉脑门,她生怕这个造物主知道某一面她也不知道的苏湫,那样她的竞争力将被大大削弱。 但她点了两下就点不下去了,她开始思考“竞争力”这个词汇本身。 这在过去是从不会出现的问题。 “没有没有,你误会了。”冬沉捂着被夏南清给点痛了的脑门,“我天生就容易脸红,我可能是觉得你刚刚那样找我说话很可爱,才会脸红的……抱歉。” “哈?你还同时喜欢我?三心二意,恶心!” “没有!准确地说,我是喜欢你们两个在一起,我喜欢你在我面前表现出的喜欢苏湫的样子。”冬沉尽力把话说得清楚,“我是喜欢你们,才会写以你们为主角的爱情小说的不是吗?我怎么会拆了你们呢?对,我是喜欢你们,在一起的……” 说到后面,她的声音在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地方开始变小。 “总、总之,希望你们两人结婚的人真的非常多,其中也包括我。” “结婚?”夏南清一听到这里,原本冷着的脸如花朵绽放般春光浮现。 “哦哦,也就是说,你是我们的fans吗?” “对,头号fans。” “哎——呀——,话说开了就好了嘛。”夏南清一把搂住冬沉的肩,“那你要支持我们哦。” 一旁的浴室门咔嚓一声打开,夏南清算是发现了,苏湫总是能在最恰当的时候把澡洗好。 “你这架势,不会又威胁人家了吧?”苏湫擦着湿答答的头发问她。 “没有啊,话都说开了,我们现在是好搭档啦。” “那她发抖干嘛?” “哪有……”夏南清刚想否定,手臂上就真的传来了颤抖的感觉。 “没没没,没什么的,我不是在发抖,我天生就爱抖。”冬沉抖着说。 她绝对不敢告诉夏南清,她这样是因为被她搂得太近。她和苏湫是她头脑中所能挖取的所有美丽之物的集合,她多挨一秒都是亵渎。 即便是在梦里。 “哼……”夏南清将信将疑,尽管冬沉极力掩饰,她还是捕捉到了她脸上转瞬即逝的一抹红晕。 不过还好,苏湫压根懒得搭理这些事情,转身就去客厅吹头去了。 于是夏南清也放开冬沉。 望着她战战兢兢的背影,夏南清琢磨着要不到时候在回去前,逼迫冬沉也在书里给自己加个能发抖的设定吧,她还觉得蛮可爱的,挺有新意。 · 躺床上时夏南清还在思索关于关于作者和小说的事情,苏湫建议明天再观察一下,等冬沉那人接受现实了再好好跟她谈。夏南清倒是希望可以尽快处理,毕竟老睡人家家里也不太好。 虽说看冬沉那态度,如果她俩开口,她甚至可以自己搬走,再给她俩续上房租。 “我们在她心里,到底是什么呢……”夏南清望着天花板,思考起了伦理问题。 “不知道,玩物吧。”苏湫侧躺着,背对着夏南清。 她们身上都穿着冬沉准备的睡裙,对苏湫来说有点短了,套在夏南清身上倒是刚好。 “那等说开了,我们就回家吗?”夏南清抛出了个问句,这本质上是一个“如果你知道你的生活只是场演绎,你还要不要面对”的问题。 “回去啊,不然去哪?”苏湫倒是看得很开,“我们在这里什么都没有。” “不过让椰子灰把文改好,应该是个大项目。”她接着说道,“不光是剧情,我们的社会、文化、历史,其实我也希望她能改改的,可能还要这里待上十天半个月吧。” “那等改好了,要不我们玩几天再回去吧?”夏南清突发奇想,很想去看看这个世界的风景。 “行。”苏湫困了,声音很轻。 “你怎么就会说个‘行’?”夏南清往左边挪了挪窝抱住苏湫,想讨句好听的话。 “那就不行。” 这可不算是好听的话。 虽然对她俩的相处而言,这很正常。过去她会安慰自己苏湫能盐自己也是她俩关系良好的证明,放一般人身上苏湫连话都不见得会回。 但她能感觉到,自己的嘴角还是撇了下去,也是这时候她才发现,原来哪怕苏湫没看,她也不自觉地一直摆着一副讨好的笑脸。 她突然很讨厌,这样的自己。 夏南清总觉得这个世界里可能飘散着一种她无法察觉到的微生物,它们把她这个外来者的心扰得很乱,很不舒服。于是她放开苏湫,又凝视了一会儿天花板,然后坐起身,穿拖鞋,回忆了一下冬沉刚刚把笔记本电脑搬到了哪里,理两下头发,站起身,往客厅走去。 · 夏南清没在客厅看见冬沉。 只看见了个球。 准确地说,是一张被子裹着一个球形物体,也不知道里面的生命体是睡着了还是归西了。 很难想像能有人睡成这样,夏南清甚至觉得这都有了点卡通感。 这沙发把下面的加层放上去后面积还挺大,今天睡前她担心冬沉在沙发上睡不好,冬沉就特意把沙发床张开来演示了一遍。 夏南清把手摊开放在被子上面,能感受到里面微弱的起伏,很好,看来人还活着,她和苏湫的未来还有着落。 如果不是她这样测了一下,那么当她转过头,看见桌子上的水果刀和药的时候,她八成得被吓个半死。 她仔细去看才发现刀是拿来切药的,桌子上还放着半片被切掉的药,一旁的药盒上面拿黑笔写上了“一日半片,安眠用”的字迹,省去了夏南清开灯看说明书的时间。 “可怜的家伙。”夏南清在心里嘀咕。她很少失眠,所以在她的印象里只有遇到实在过不去的坎了才会睡不着觉。她过去追苏湫的那些日子里,哪怕被苏湫冷对待了,哪怕被宁柳陷害了,她都只是哭到半夜该睡就睡,第二天一早醒来,又是一位好女。 一位依旧会为爱冲锋,屡败屡战的……好女孩。 夏南清不合时宜地想起了那些评论里说“就喜欢看你被虐”的言论,她觉得无法再等,立马打开了冬沉放在茶几上的笔记本。 没想到还要输入密码。 她把手指抵在头上左思右想,输入了苏湫的生日加自己的生日。 密码错误。 在放弃前她打算再试一次,于是她换了顺序,输入了自己的生日加苏湫的生日。 密码正确。 她很幸运,就是这幸运来得略微恶心。 她没再多想,眯着眼,打开冬沉的码字软件,复制了一下那一长串的名字,放进搜索框里,在误进了两个全是不堪入目的广告的盗文网页后总算成功进去了之前和苏湫浏览的页面。 到这时她才发现原来自己之前看的只是“下半部故事”,于是她又点进作者页面,点开了那上半部的《巴拉巴拉还有三年》,那最初的一切。 她比以往都要认真地看起了一本小说,一个写尽了自己人生的“虚构世界”。 故事从她大学后期与苏湫在娱乐圈重逢开始倒序,文笔很好,那些她不曾注意的表情,早已忘却的动作,全都重新被打捞而起,令她被迫开始回忆。 她觉得自己当时挺不会打扮的,与苏湫的重逢算不上美好,在舞台上也稍显落魄。 但在冬沉的笔下,她多美啊。 她是角落里不起眼的黑蝴蝶,但当作者的视角转向她,当那无数文字都凝聚在她的身上的那一刻,她的翅膀如被阳光照耀,可见鳞粉,五彩斑斓。 于是文中那早已得到一切的苏湫,那人人都爱的苏湫也看见了她,思绪被带回青葱岁月。 校园篇的第一幕,就开始讲述起她家里人的意外,她当时的自暴自弃,她在天台上与苏湫相见的原因。 夏南清很想把这段跳过去。 她跳着,跳着,跳过了她的卑微,她的渺小,她面对身为苏湫青梅的宁柳时的自卑,她轻轻捧起又被打散开来的初恋。那些离别,那被称为“酸甜口”的情节,那孤身一人时,所要面对的一切。 她干脆翻起了章节目录,只想挑一节喜欢的来读。 她发现有一节的点击量比上下章节都高,于是她点进去,只想挖取一点苏湫爱她的证据。 她认出来了,那是22岁时,她还在追求苏湫时发生的事。 当时某黑老大女人天天缠在苏湫身边,她伪装得很好,但夏南清凭着第六感还是看出了这人背景有多不干净,跟这种什么事都干得出来的混蛋在一起,苏湫肯定不会幸福的。 于是她当时打算跟踪那个女人,找到证据,向苏湫揭发她的恶行。出发前她为了以防万一给苏湫发了条消息,告诉她自己要去干点危险的事情,这是为了保护她而必须要做的事情,如果几点没回来,就去某某街找她。 苏湫回了她个问号,相比过去的已读不回,进步不少。 夏南清当时也在赌,赌苏湫心里有她,赌她会救她。 事实也的确如此,她不会忘。 当她跟踪被发现,被那群打手打得头破血流倒在地上的时候,带人前来找她的苏湫就像一道救赎的光洒在了她的伤口上。 当时的苏湫真的很帅,或许对当时笨蛋的夏南清而言,真如那些性别认知障碍的评论所说,叫一句“老公”又有何不可? 但为何,当夏南清再次回忆起那个瞬间,再次看向那一行行文字的时候,心里却不再是相同的感受? 关于她受苦的片段,实在是大多了。 回忆可以选择性遗忘,文字的记录却过分诚实,那些痛感、那些恐惧、那血液流过眼睛的酸涩与刺痛,又重新将她带回那个黑夜。而当屏幕外的夏南清再次把左手放在头顶那个疤上的时候,她会发现,疼痛不减。 她因为那次事件留下了疤,那是她对苏湫藏于发中的爱的纹身,刺骨,永恒。 但她此刻又为什么,觉得好难过啊? 她点开评论区想要寻求疗慰,想看那些爱着她的读者是否会为她献上安慰。 但那热闹的评论区里的内容,却都与疤痕无关。 人们在乎的是感情线的发展,在为苏湫的开窍而感到欣喜,为打倒情敌后,苏湫为她疗伤时那些“涩涩”的肢体接触而感到庆幸。 或是赞美夏南清被虐时的娇弱与可怜,为她献上那带着凝视的疼爱。 呼唤着她的“老公”或“老攻”,快快过来救她,快快过来爱她。 你看她,多可怜,多可爱啊。 为她献上爱吧,爱能止痛啊。 却没人在乎她,会不会留疤。 夏南清不想再看下去了,她分辨不出那些评论到底是爱她,还是爱虐她。 就连最初对这些文字的判断都开始动摇,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眼泪已经滴在了键盘上。 她真的是带着爱出生的吗?又有谁能为她判明。 她合上电脑,再次来到了那造物主的身边。 “都是因为你!”她含着眼泪咬牙切齿,却不敢大声,“都是因为你,我才会过得那么艰辛。” “都怪你,都怪你把我塑造成了那样的人。” “我恨你!” 她一掌拍在了那白球里她认为是脑袋的位置,一个毛茸茸的脑袋却从反方向冒了出来。 “我嘞个姥天娘啊……”吓得夏南清嚷了句家乡话。 她把手护在胸前,看着睡梦中的冬沉哼哼唧唧地调整了下位置,又把头钻回了被窝里。 搞了半天那里才是脑袋,那她刚刚拍的是哪? 烧在心头上的火被一盆名为尴尬的水所浇灭,夏南清沉默地甩了甩手,背过身去关电脑。 她之前开机的时候都没注意,关机时才发现冬沉这台电脑的用户头像,好像是从她俩小说封面里截出的一角。 夏南清不明白,她已经分不清了。 她在回房前拿起了散落在茶几上的半块药片,一口咽了下去。 “那么,晚安了……造物主。” 她不想思考也不想恨了,她只想赶快结束这漫长的一天。 她在与现实与文字的争斗里落荒而逃,她快步走回房间。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9、作者不能满口谎言 夏南清睡到上午十一点还没醒,苏湫算是对那安眠药的药物效果有了个初步的判明。 冬沉倒是醒得很早,她今天的状态比昨天好了不少,看上去已经接受了苏湫和夏南清存在的现实,她给苏湫和夏南清点了早餐,给她俩留了部她的备用手机。还告诉苏湫少了半片药,可能被夏南清给吃了的事。 虽然还没等苏湫跟她多说几句,她就黑着眼圈背上书包去上她的“早八”去了,也没吃饭,留苏湫在这出租屋里自个看书。 她说今天满课,等她晚上回来再议。 那苏湫就等着呗。 早餐都快凉了夏南清还没起,苏湫就自己吃了两份。 她发现夏南清的那份跟她的口味还不一样,冬沉也是有心了,可惜被她吃没了。 她也是利用这段时间,确定好了“万一要长久待在这里的话,今后的方向”。 她在网络和书籍中明白了,她那个“总裁”,当得是多么无能。 她以为的事业不是事业,她以为的商战不是商战,她以为的公司的运作方式也全是错的,全都是狗血小说中孩童间的过家家。 民众也不好糊弄,这世上生活着的普罗众生,并不全是每天只会磕“总裁和女星绝世cp”的cp粉。 毕竟就连她们的造物主都只是一个自己还没活明白的大学生,哪懂什么商业人生。 怪不得她老觉得高中毕业后,身边人的智商都在直线下降呢,虽然高中毕业前也就那样。 她感到失望。 但另一种名为刺激的情绪也在疯狂生长。 不过在这之前,她要先想个“接受了一辈子笨蛋商业教育”的自己,已经“一无是处”的自己,也能在这里胜任的生存方式。 她穿好昨晚洗后已经晾干了的衣服,拿起冬沉留在家里的备用钥匙,打算先去大学那边瞅瞅。 · 夏南清在药物作用下睡到下午一点才起,起来后没看见苏湫也没看见冬沉,甚至桌子上都没留下一份属于她的生命体征维持餐。 也没人给她留张纸条,告诉她她俩去干啥了。 如果要说什么叫做“被全世界抛弃”的话,那么夏南清此刻的感觉就是了。 她翻箱倒柜给自己找了两块巧克力派来使自己免于饿死,边吃边想象那两人背着自己在干些什么。虽然冬沉早在昨晚就表示了自己的清白,但这一切在夏南清飞驰的想象面前,战斗力尚且不足。 在她想象到最脏的部分之前,苏湫总算是开门回来。 应该说是只回来了一部分,没全回来。因为回来的这个苏湫,遗失掉了她的一头长发。 “天啊?你头怎么剪了?还剪这么短?”夏南清震惊得都忘了自己原本该有的疑问与气愤。 “我头还在啊,我剪的是头发。”苏湫也不知道是在接笑话还是单纯脑子直,“你不觉得这个世界里的头发很重吗?不像我们那里那么轻盈。” “因为太麻烦,太影响行动了,所以我就想剪了啊,刚好路过的那家理发店今天在打折呢。” “我知道啊,可是……”夏南清还是没适应过来,“你也不跟我说一声……” “这是我的头发,我为什么要征求你的意见?” “知道啦!我就是希望你说一声,我还能帮你看看发型嘛……”夏南清把那句“可是我都时刻照顾着你的喜好,所以这么久都没染过头发”给咽了回去。 “话说你这么在这吃袋装面包,没用手机点点什么吗?”苏湫现在才想起来问这事。 夏南清:“你有给我手机吗……” 苏湫:“放沙发上了。” 夏南清:“没注意到。” “另外那个是冬沉送你的。”苏湫给她补充道,“我还是更喜欢我买的老人机,明天再去办个卡。” “好,辛苦了。”夏南清在心里确定了一遍昨晚对于冬沉“估计把房子给她俩都愿意”的猜想,同时又思考她一个大学生怎么那么有钱,难道写她俩那小说真有那么赚钱? · 冬沉坐在阶梯教室里,一整天的课,她半句都没听进去。 她在手机上疯狂搜索关于“穿越”“角色来到现实”一类的话题,网上的人们个个都在评论区里一展宏图,却没人提到这里面最为重要的“世界观破碎了要怎么办”的问题。 也可能这世上只有少部分人如此纠结于此,大部分人随遇而安,就像那些穿越小说里写的那样:穿越了就穿越了,死了就死了,重新开始了就重新开始了。 本就空无一物,何惧清零。 只有冬沉,“只有你,敏感得像个疯子,接受不了任何细微的变故,将简单的现实情况在思想层面无限延伸,直到最后,甚至支撑不了自身。” “所以你连你的小说都要写不下去了。” “如果这一切是幻觉,如果你真的疯了,那也是你活该。” 她在站在自己家门前的时候,又捂住眼睛,再在心里把这些自我批判的话默念一遍。 然后用钥匙开门,一开门就看见躺沙发上吃棒棒糖的夏南清仰着个脑袋看她: “回来啦?欢迎回家。” 说得没什么感情,不过她这句话也让原本在洗手间那不知道在洗啥的苏湫也探头出来。 单肩背着的书包滑落在地面,冬沉在这一刻选择了接受现实。 “吃橘子不?”苏湫从洗手间出来,手上拿了俩洗好的橘子。 “吃。”冬沉接过一个,“你怎么把头发剪成铁t了?” 她与苏湫说话时的感觉,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自然。 “铁踢是啥?”苏湫问她。 “额,也不能说铁t,那样太刻板了……总之你这样出去……唉,这个世界里的情况,一两句话说不明白。”冬沉坐在了夏南清给她让了地的那块沙发上,低头剥橘子皮。 她发现自己此刻的心跳相当平静,人类的身体是个神奇的仪器,它在强迫她对现状适应,自动隔离开了那些她暂时还无法控制的思想与感情。 她对这样的身体感到安心,那么哪怕有天她要离开这个世界,也不会太过恐惧。 “说起来我们倒有问题要跟你谈。”苏湫说起正事。 “难道是关于‘要让我把你们写回原来的世界’的事吗?”冬沉在如此短的时间内,自己脑补了一个穿越者会提出的常见问题。 苏湫:“那倒不是,我们本来就能回去。我们要聊的,是我们现在不想回去的问题。” 冬沉抬头洗耳恭听,一边听,一边把剥好的橘子递给了一旁伸手在要的夏南清。 · “所以说你们现在希望我能将文章大改?”冬沉听完了她俩的叙述,“不要恶毒女配,不要情敌,不要磨难,不要任何狗血剧情,想要快速到达美好结局?” “不光如此。”苏湫这一声,让一旁刚想点头说“对我们就要美好结局”的夏南清把刚到嗓子眼里的话给噎了回去。 “不光不要狗血恋爱,我还要你去改变我们的世界。”苏湫心里的道路十分明确,“让它的运行逻辑可与你们世界相比。” “我们也不需要美好结局,我们只需要看清自己。” “别让那个世界只围绕着恋爱而运行,也不要只允许存在美丽。” “如果你不知道怎么改,给我点时间,我来列出大纲,我来拯救自己。” 苏湫一字一句,把话说得清晰。 夏南清终于忍不下去了。 “所以跟我在一起耽误你了呗?你还要拯救自己?”她有生以来,第一次,以这般讥讽的态度去挑战苏湫。 “南清,你现在先别闹,我们在谈正事……”苏湫的语气反而软了下去。 “什么叫正事?什么是正事?跟我的关系不是正事?”夏南清越说收不住气,把拿在手中的最后一小瓣橘子都攥出了水,“你也觉得我是个无理取闹的疯女人吗?不配参与你这个大人物的讨论?我们不是相同的性别吗?” “我从来就没那么说吧。” “那你到底是怎么想的?这么多年了,我就想问问你到底怎么想?” “好,打住。”冬沉制止住了现在的混乱,伸手把位于自己左右两边的两人都推开一些,当然事实上越凑越近的只有夏南清。 夏南清甚至愤怒到了去揪人衣领,可惜揪住的是冬沉的衣领,可能因为冬沉离她更近。 冬沉主要是担心万一开打,夏南清也会一巴掌打她脸上。 “先别争斗了。”她把被拉得露出了肩带的领口往上捋,“我同意。” “这么轻易?”苏湫不相信。 “你们是我的创造出来的孩子,我没有理由不满足你们的愿望吧。等你们回去后,等我能打出字了我立刻就改。我会考虑到你们二人的需求,你们怎么说我就怎么改。”冬沉语气坚定。 “不过我想先看看那个传说中的传送门到底是什么样的……南清,你可以吗?” 她转头看向还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夏南清。 “可以是可以……我先去趟洗手间!”夏南清快步逃离现场,如果可以,她甚至想要现在就一个人回去。 · 等从洗手台前扬起沾满水的脸的那一刻,夏南清终于承认了这个世界真的很不对劲。 她的大脑中像是有新生的神经元正在生长,她认为苏湫可能也是同样。她相比前段时间,对自己的态度里少了太多柔情,也许在这里多待一秒,她们之间就更少一分信任。 “必须要赶快回去,解决完事情就回去。”她告诉镜子里的自己。 “不考虑多待几天吗?”冬沉不知道什么时候低着头出现在她身后,夏南清被吓了一跳。 “神经病啊,脑子有病,我们一对情侣跟你待一起?” 她刚想转头这么说,但回头看见冬沉可怜兮兮地把手背在身后,低着头脚趾都攥在一起,又没忍心把这本来就想在心情不好时发泄的狠话给说下去。 她还是不理解,造物主对被造物,到底该是怎样的感情。 “我考虑考虑。”她想抬手拿毛巾,但发现挂毛巾的地方在冬沉身后,她干脆拿手去抹脸,才抹一下冬沉就沉默地把毛巾递给了她,夏南清顺带着擦了擦手。 她抹脸的时候是双手捧着毛巾在脸上蹭,从冬沉的视角来看可爱得过分。 等整理好心情她就跟着冬沉出去,冬沉把测试地点选在卧室。夏南清坐在床上,深吸一口气,手指一挥,那洁白的传送门又重新呈现在眼前。 冬沉和苏湫这次都清晰地看见了那旋转着的白洞,冬沉本能地想要伸手去碰,被夏南清拍掉了手: “你不一定能进去吧,小心点,别手指都给你割没了。” “这漩涡中心怎么看起来红红的?”苏湫率先发现了不对。 “什么鬼?”夏南清发现前一次调出漩涡的时候中心部位还没有这片色彩,她直接上手去点,她能阻止冬沉伸手却忘了自己的行为也称得上冒险。 好在并没有发生什么意外,只是在她点上的那一刻那一圈淡淡的红如烟花般向四周炸开,把夏南清吓得本能地往后仰。 炸开的红变为一串串红色文字在漩涡内部浮现又隐去,如沸水中气泡。更新很快,等夏南清凑上去看的时候已经错过不少。 “虽然知道……”夏南清看向那红色文字的一角。 「虽然知道……」 「虽然知道我小说里的角色都很单纯,但这实在好骗得有点过分。」 夏南清看到这里,怀疑地眯起眼睛。 「搞得人挺有负罪感的。」 「但也没有办法,只有这点绝对不能让步。」 「反正回去后就算狗血就算有磨难也只是暂时的,又不是不给你们好结局……」 「而且又为什么非要混合这个世界的设定呢?这里这么苦。在虚浮的百合小说世界里享受爱情,又不难受。」 「在好结局之前,就先忍耐一下吧……我很抱歉,但这都是为了……」 冬沉此刻已经意识到了什么,已经开始悄悄地外卧室外走,脚步很轻,没有声音。 “造物主,你先别走。”夏南清的视线没有离开漩涡,但冬沉没敢再动。 「其实也挺舍不得的。」 「还有好多话想说。」 “哈哈……我也有好多话想对你说呢。”夏南清把头转过去,冬沉总觉得好像能听见她脖子扭动的声音。 “你说是吧,造,物,主?” 下一秒一旁的苏湫就有幸欣赏到了一出动作大戏,夏南清直接拽住冬沉的胳膊把她按在床上,一脚跨过去坐在她身上对着她就是挠,一边挠一边嚷嚷着“合着根本就没打算改是吧你个混蛋”“骗我,一个个都骗我”“敢骗人是吧,我干死你”一类的恐怖台词。 其实在苏湫看来冬沉不见得打不过夏南清,可能是不忍心,也可能是她运气不好,夏南清这次确实是攒够了怒气。 “苏……别看着啊苏湫,救我……救一下啊……救一下……” 面对着下面那位的呼救,苏湫分毫没动。 她开始思考夏南清昨天说的“把作者绑起来关小黑屋”这个方案似乎确实存在着几分可行度。 至少对于这么一个擅长装乖嘴里又没几句真话的家伙而言,那么做的效率,应该要比跟她斗心眼更强。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0、女主不能没有工作 “写下去。” 这话在冬沉的心里不断循环翻滚,好多年。 在她跟别人在宿舍里打架,打到嘴里出血,跪在地上感受着嘴里的腥味,庆幸着以后写小说也知道该怎么描绘含血场面的时候,这三个字在她的心里被刻得愈发深沉。 其她的舍友都被吓跑了,她跪在那里,拿食指沾了点地上的血,恍惚间像是拿薯条在蘸番茄酱。 然后在一旁的地上,撑着手,喘着气,写下了三点水的偏旁。 她忘了自己当时是想要写夏南清的清还是苏湫的湫,亦或只是想写个自己的名字。 那些以为能记一辈子的事其实比想象中更易忘,以为不会坚持很久的事,以为不在意的事,却早已悄悄地钻入灵魂,刻入心骨。 比如写作。 比如那颗渴望成功的心。 她也渴望被别人看得起,渴望爬得很高很高,渴望有一天把这件事像笑话一样对粉丝们说出口,收获无数句“宝宝抱抱”。 她想要的不多。 只是让她们后悔,只是把这个世界里瞧不起自己的人,全都踩在脚下而已。 真不多。 她在那一天明白了,她不能再写过去的那些东西。 要先钻入内部,才可改变程序,要先打入上层,才能制定新规。 她本就有能力,何必自缚羽翼? 她就要写最吸粉的东西,就要写大家都想看的东西,就要写最能调动大众情绪的东西,就要写最迎合多数人想法的东西。 想要什么狗血她都写,想要什么角色她都加。大众想要争风吃醋的三角恋,她能强迫自己把女配往坏里写。大众想让夏南清身边有朋友但不能是女人,因为不能削弱苏湫的唯一性,又不能喜欢女人,所以只能听从粉丝意见整个讨好某些特定群体的“男闺蜜”。即便如此,她也能挠着头皮往上加。 她可以没有自我,没有自尊,只要能出圈,只要能换来热度的扶持。 她要拥有很多很多粉丝,拥有数不清的爱,让一群人都来簇拥她,她指哪打哪。 把那些欺负她的人,全都打跑啊。 而且最重要的是…… “等你先靠热梗成为大神,你就写什么都有人看了。” “真的吗?那我书写自己的灵魂,也会有人看吗?” 没有回答。 “那我就当是吧。” 她看见自己的泪水滴在地上,混合了那三点水中的一点。 看啊,看啊。 那滴红色的水终于选择放下清高,混入大海。 · 虽说这种事跟她人说,她人是肯定无法理解的。 就像家人那样,说到底只会问你写这些东西到底能赚多少钱。 所以她也总是以人们能听懂的方式去说话,把灵魂放在秤上去按斤称,一斤两毛五分钱。 “简单来说,就是我需要钱。” 她坐在餐桌上,对着夏南清和苏湫解释的时候,语气也显得自然。 虽说脸上的抓痕可能不太好看。 “写你们的小说能让我赚钱,要是照你们说的改,改了后这小说就没人看了,我还会被骂,笔名也废了,我就赚不到钱了。” “我现在很需要钱,我需要钱来生活,需要钱来逃离原生家庭,这些都是很现实的问题。” “为什么要逃离家庭?”夏南清咬了口全家桶里的鸡腿,她不理解。 她比任何人都怀念过去还有家时的一切。 “如果我未来没有离开家的能力,就可能会被强迫结婚,强迫相亲。”冬沉喝了口欢乐三人餐里赠送的可乐。 无糖的,难喝,失策。 “哦哦,那就是说联姻?”夏南清对相亲的认知还停留在她那个狗血小说世界的“先婚后爱”里,“那也没什么吧,嗯……反正就是能和漂亮又有钱的人在一起,最后也基本都会爱上的嘛。” 她在原世界里所关注的先婚后爱的情侣也有不少,不过就是两个御姐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凑到一起,原以为是商业联姻但最后发现是天造爱情,也不知道为啥反正就是这样那样总之最后就是爱上了就完事。 女男或是男男的也有,不过她不关注那种。 夏南清也怀疑过这种先婚后爱是不是暗藏着某种神秘的匹配机制,不然怎么原本并非双箭头的两人,到最后全都能成功配对? 成功率太高了,简直比配血型还能配。 她过去也期待过能与苏湫来一场先婚后爱,可惜她没有家室也缺点心机,她俩因此没有走进那种模式里。 “那不一样的,我这边不是联姻,只是凑对,我作为喜欢女人的人,也没法跟女人在一起。大概率只会被许配给一个中年油腻男性,目标只有生孩子。而且是强行的,不会相敬如宾,不会管你愿不愿意。”冬沉说道,“这就是相亲,就是婚姻。” “这样太恐怖了吧……那这样,这不是完全不尊重你吗?”夏南清感到吃惊,“那原来我们世界里联姻的原型这么恶心,那你为什么还要那样去写?把它塑造得那么美?” 冬沉:“因为那是虚拟……” “其实说到底,但凡真正尊重一个人,也不会把她推向被捆绑的一生,但凡真正向往自由,也不会甘心过那样一辈子望到头的空虚人生。”苏湫加入话题,“是御姐还是什么人,本质并无区别。” “说白了,不都是凑合?明明是凑合,还想要去赌爱情。” “赌不到才是正常,满盘皆输才是正常,你们这个世界才符合逻辑。”苏湫嚼着炸鸡,“但你们这个世界里,‘联姻’导向的明明是万劫不复,你们却还要在虚拟里宣扬这玩意,告诉大家,其实这样搞的终点也会有爱情。” “你说说,你们这是安的什么心?”她笑得神秘。 “我不知道最初的人是安的什么心,我只知道大家现在都喜欢看这个,喜欢看这个,那我们就写。”冬沉把挡眼的刘海拨到一边,她还是捧着那杯难喝的可乐,没吃东西,“说到底辩论下去也没有意义,我没法改,就是没钱,这是个无解的问题。” “也不是无解。”苏湫递给冬沉一块炸鸡,“你需要钱,那我们就给你钱。” “我和夏南清,我们俩可以打工给你钱,用来赎回我们自己的命运。” “你就说说我们那本小说,到完结大概能让你得多少钱,你开个价就行。” 冬沉听到这个提议,愣在这里。 没接炸鸡。 这文最后能达到什么程度,她没法预估,直接开个价这事本身也过于幼稚,但夏南清她们本来就不是这个世界里的人,苏湫现在还本能地保持着这种“总裁做派”,也是正常范畴。 其实关于这一点,她可以利用。 她在脑子里快速编了一个足够大的数字,然后在计算机上装模作样地加减乘除,直到得出心中的数。然后把手机举起,给苏湫看明。 “就是这些。” “这个……”苏湫算了算在这个世界基层打工的所得,“看来要还一段时间了。” 一旁的夏南清还对这里的金钱没概念,她想替她和苏湫砍价,但也不清楚手里这把斧头该往哪砍才好。 她左望望,右望望,最后只说出一句:“我说啊,我俩好歹也是你灵魂的一部分哦,你可不许乱起价。” “正因为你们是我灵魂的一部分。” 冬沉心里想。 所以她们必然会有理解她的一天。 她希望夏南清和苏湫能继续和她相处,能在这里待得足够久,久到她们能看见她的心酸,她的无奈,久到她们能放弃原来的计划,或者只是多点妥协。 她还想做作者,还想继续写下去,还想等到“写什么都能有人看”的那一天,她们怎能无法理解。 她们本就和她灵魂相连。 要钱是假,留人是真,她在暗中规划着好感度的博弈。 她以手捂住脸的三分之一,直到等到苏湫的那一句同意。 “那么,这就达成协议了。”苏湫不紧不慢地在她的老人机笔记里记下了要还的数字,“刚好今天我也联系了工作,还挺巧。” 夏南清收获了今日里的不知道第多少次震惊:“哈?这么快?你什么时候联系的工作啊?” 苏湫:“就今天你睡起来之前,我在冬沉学校那转了转,就找到了。” 说着还面无表情地比了个耶。 夏南清:“额……湫啊,别告诉我你去当租借女友了。” 一旁的冬沉惊讶于这个夏南清的脑子里一天到晚都在想些什么。 “没有。”苏湫对这个奇思妙想也没什么情绪起伏,“我还蛮幸运的,找到了还算热爱的工作。” “我要去探索那个神秘珍珠饮料的生产奥秘。” 她显得很荣幸。 冬沉:“那就是说……你要摇奶茶去?” 苏湫:“差不多吧。” 夏南清率先不同意。 不同意没用,苏湫根本没搭理一旁夏南清那些“你可是苏氏集团总裁啊总裁啊,你随随便便接受这些工作是让你手下的那群人怎么想”的抱怨或是“我能帮你找到更好的工作”的提议,她看了下时间,表示刚好现在要去试岗,就像风一般地逃离了现场。 留下冬沉和夏南清,守着桌上的三人餐迷茫。 见夏南清没了话题,冬沉又开始拿起一旁的小镜子,检查脸上的抓痕。 “喂,你一直在那看什么看啊?”夏南清闹起了别扭,“都说了一点痕迹都没有了啦,我指甲那么短……” “搞得像我欺负你似的……”她一直对这种不停在自己身边散发可怜感的女孩有点阴影。 源于过去那些,要不停和路人女配们争夺苏湫的青春回忆。 “呶呶呶,大不了奶茶给你,给你暖一暖了啦。”她拿起一旁的热奶茶,直接贴在了冬沉的脸上,“别在我面前装可怜!” 贴的力度有点大,把冬沉半边脸的肉都挤到了中间。 冬沉赶忙把奶茶接来,怯怯地道了声谢。 “喂喂,道什么谢啊。”夏南清笑了,“用的本来就是你的钱。” 而在这一拿一放间,两个人都忘了,远在学院的苏湫走之前还跟她俩说,给她留好那杯奶茶,她回来还想喝。 · 后面几天,苏湫的“珍珠饮料探索事业”捣鼓得风生水起,而夏南清这边则是进展不利。 她发现那拉她到这个世界的“神秘力量”光给了她张身份证没给她学历,去网上找工作那是处处碰壁。 她做不动体力活,也不想像苏湫那样进军服务员,留给她可选的不多,唯独传了照片后,处处都有人在拉她做颜值主播。 夏南清还没想好,但如果要抛头露面去陪笑,她也不想听从别人的命令,她要自己做主,自己选择。 只是现在想来讽刺,自己都搞不定,当初还说什么帮苏湫找工作。 她就那样拿着冬沉送自己的手机每天坐那滑,有时冬沉路过会安慰她说不用着急,找不到也没关系。 “你当然没关系,你这个债主巴不得我们交不起钱,最后沦落为你的仆役。”夏南清才不领她的好意。 这几天苏湫总是不在家里,夏南清也不乐意自己一个人出去,冬沉倒是时常没课,还整天暗示她可以一起出去,但她不想受邀。 都有对象了还跟别的“也喜欢女生的女生”单独逛街,她可不能做那种女孩。 对这个世界的探索仿佛停滞于此,唯一的进展,除了告别高跟鞋,借冬沉的钱网购了双运动鞋外,就是有天夏南清问冬沉,屋里那个总是关着门的客房是没人住吗,看她之前收拾卧室时会把一些东西堆在那里。 要不她和苏湫去睡那里,或者冬沉去睡那里,总比睡沙发强上一些。 冬沉说之前有对异性情侣和她合租,现在他们搬走了,那个小房子就用来当仓库。睡是可以睡,但堆得挺乱的她也懒得收拾。 “异性情侣?”夏南清难受起来,“是说我和苏湫现在睡的那张床,过去是他们在睡吗……” “没有,你们的房间一直是我在住。”冬沉说道,“他们睡那间小的。” “那你在他们面前还挺大款。”不知为何,夏南清觉得自己也跟着也沾了点自豪。 冬沉:“没办法,那个女生还是领生活费的学生,只能负担得起那一间。” 夏南清:“那男的呢?” 冬沉:“男的待业中,消费都是女朋友在付。” “那她图他什么啊……”夏南清不懂了,“他长得很帅吗?” “一般般吧,有点胖。”冬沉回忆着,“她说图情绪价值来着,会把她当宝宝照顾,叫她小笨蛋啊……什么的。” 夏南清:“哈,付房租的宝宝吗?给他吃喝的‘笨蛋’吗?” 冬沉没跟着嘲讽,但听夏南清这么说,倒是轻笑一声,收敛也快,一闪而逝。 夏南清觉得冬沉这人还是笑起来好。 她长得倒是好看,但也只剩好看了,不懂张扬,不知利用。 夏南清其实也快不知该如何利用自身的优势了。 在过去的世界里,她只要站在那里,机会就会自己找上门,但现在不同,她独立行走,求助无门。 直到一个消息的到来,她的眼里久违地闪过一丝期待。 · 冬沉那天放学回来,没见着快变成她家知名景点的:坐在沙发上滑手机的夏南清。 “夏南清呢?”她问看起来也才倒班回来不久,正在浇花的苏湫。 苏湫:“她说去面试了。” 冬沉:“面什么试?去哪?和谁?几点回来?” “跟个男的吧,说什么有路子,带她去做模特,就在小区亭子那里。”苏湫把一片有些枯的叶子拽过来检查,“唉你这花照顾得不行啊。” 冬沉快崩溃了。 “什么东西?男的?走后门?这一听就是骗子啊!”她简直要疯了,“你怎么让她去的?” “也没什么吧,那是她自己的决定。”苏湫回忆起过去夏南清为了追她过五关斩六将的样子,在她的心里,夏南清的战斗力还行,一对一应该没什么问题。 “什么没什么啊,你都想象不到这个世界女生单独去见一个来路不明的男的能有多可怕!”冬沉连包都没放就往外跑,“我得去找她!” 听着她砰地一声关门,苏湫才想起自己是不是该跟她一起。 得尽到身为一个恋人的责任才行。 她走过去开门想跟,但楼道里已经见不到了冬沉的身影,她已经下了电梯。苏湫其实也不知道“小区的亭子”在哪里,她也没法自己过去。 她的脑袋里循环着“夏南清真的会有危险吗”以及“如果一个女生不行,那难道两个女生就行了吗”的问题,也埋怨冬沉为什么那么着急,如果稍微等一等,她就能跟着一起过去。 其实她也意识到了,比起冬沉着急,更值得在意的是:她为什么不着急。 她感到自责,一向冷淡的她,心脏久违地被紧紧攥住。 但也没有,再往前迈出一步。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1、女主不能渴望友谊 冬沉在黄昏笼罩的小区里快步飞奔,她像是回家后得知家养的小狗被私自送走,她得拿命去追回自己的那半颗心。 她走到亭子那里也没见着夏南清。 她急在公园里乱晃,脚步都错了位,像在练习不熟练的舞步。她不知该往左走还是往右走,她不敢选,她害怕夏南清会走向与她的选择相反的方向,那么她就又浪费了几步。 她的头发被汗浸湿,贴在脸上,路过的眼神不好的行人看她这一头灰发,以为是个中年女人在找孩子,刚想上去搭话就被冬沉转过来的年轻的脸给吓了一下。 一句不好意思随即落下,刚准备走,又被叫住。 “你有看到一个黑发及腰的女孩路过这里吗?”冬沉的声音都在颤抖,“可能还有个男的跟她一起。” 没想到还真打听到了。 路人询问了一下具体形象后,便给她指了指左侧单元楼的方向。 这小区里漂亮的女孩很多,但像夏南清那样,好像没有沾染上一丝尘世痕迹的长发少年,并不易忘。 冬沉连连道谢,不敢停歇。 · 她在二号楼的门口看见夏南清。 夏南清似乎正在跟一位戴帽子的青年男性说话,推脱着什么。 在看见她没事的那一刻冬沉悬着的心就已经落地,那颗心双脚着地,不再担惊受怕,也终于能勇敢地跑起步来。 冬沉快步走到夏南清身边,也没管他们在说什么,就把夏南清紧紧地拉到自己身边。 她看着那男人直勾勾盯着自己的双眼,本想先礼后兵,说句“不好意思”。 但又觉得生活中其实也不必那么计较礼仪。 生活教会她的是,一次次的退让和示弱换不来对方的同情或好意,只会得到更多的侵占,蹬鼻子上脸。 于是她就直接说了。 “我妹妹没跟家里商量就过来了,我们还没同意她出来找工作。”她与男人对视,“时间也不早了,她得回家了。” 说罢便拉着一旁还懵着的夏南清就走。 但拉到一半似乎被什么卡住,一直没说话的男人拉住了夏南清的手腕,力气挺大。 “还没聊啊,大不了进来喝杯茶呗,走什么走?”那人说得理所当然,笑得轻佻。 就好像她们一定会怕。 那时的冬沉这样想道。 就好像一个浑厚有力的声音发力,她们两个“更为弱小的存在”就一定要怕。 她再次看见了那藏身于黑暗角落中的无数触须。 细细密密,却除她之外无人注意。 她没有多想,伸手就去掰开男人的手。 却没有打脸情节,对面也没有怕。 那人就像是要跟冬沉怄气一样,更用力地攥住夏南清的手,手上青筋冒出,冬沉的一只手怎么掰都掰不开。 但冬沉也跟杠上了一样,指甲像是要在男人的皮肤上扣出血槽。 那只手还是纹丝不动。 在分出胜负之前,一声短促的哀嚎先从男人口中发出,在冬沉理解到发生什么之前,夏南清就先回握了她的手。 “跑啊,冬沉!”夏南清发出号令,似乎对此得心应手。 她回头看一眼冬沉,脸上闪过一丝笑意,这画面又很快被随转头而扬起的黑发所覆盖,不讲理地在冬沉的心头上替她按下“订阅”。 · 等到了安全的地方,冬沉直接就半跪在地上,拿一只手撑着地面,气喘吁吁。 夏南清刚想笑她体力不行,但看她一直没起来,才意识到不太对劲。 她询问冬沉感觉如何,冬沉也只是摆了摆手说明没关系。 “不是身体的问题,我刚刚太焦虑了。”冬沉说道。 夏南清只当这是个谎言,她不信意识还能改变身体。 但她看着冬沉难受,也只是站在那里。 她告诉自己:也许她不该跟苏湫以外的女人有太近距离的接触。 她总是那般作茧自缚。 “但你看,造物主她啊,那么难受。” 于是她望向自己的手,张开又握紧,最后还是决定蹲下去,摊开手掌,轻抚冬沉脊背。 “你说你,怎么跟那种流氓对干上了啊?你们是在比力气吗?”她轻声缓解气氛,“还好我急中生智刺了他的手臂。” 她不知道从哪掏出一根染血的长针。 “那下肯定有得他受了。” “跟那种笨蛋比拼,还是智取比较好哦。” 她掌心传来的温度在对她输送着新的记忆,她发现冬沉的体温偏高,这一点跟苏湫相反。 冬沉好一会儿才缓过气来: “你知道你被骗了吗?” 一开口就是以问对问。 “在他抓住我的那一下知道了。”夏南清显得不好意思,“那人一直让我去他家里详谈,但我想有什么不能在外面聊呢?一直不想去……” 看着冬沉沉默的脸色不太好看,夏南清想着转移话题: “没关系啦没关系,我回去就去投诉他的账号,全网公开,让他再也不敢骗人泡妞。” “而且我们都清楚啊,我在原来的世界里经历过比这可怕得多的危机。” “话说阿湫呢?跟她说你找到我了让她过来吧,我们可以一起去吃个晚饭。” “赶快手机联系她吧,不然搞不好她还在找。” “苏湫?”冬沉抬起头,对上了夏南清那似乎满怀期待的双眼。 “苏湫……苏湫还在家里。因为我来找你,跟她说不用管了,所以她很放心。” 冬沉思考着怎样在言语里把苏湫塑造得更为贴心。 她是个作者,她擅长这样。 但当她看明夏南清的神情,她又发现她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擅长。 她看着黄昏的光在夏南清的脸上淡去,那名为黑夜的幕布把夏南清罩住的同时,也收走了她的笑容。 冬沉诅咒黄昏的吝啬,却又想对这恰到好处的转景感叹绝色。 “嗯,这样啊……”夏南清就算装,也再装不出音调的上扬。 “那我们,回家吧。” 在冬沉所不知道的一角,一道使用了六年的自我安慰恋爱魔法在悄悄地失效。 · 回去的路上夏南清还是打不起精神,冬沉只得安慰她,这不是件大事,她也没什么错。 “这不是件大事”,所以请不要再为苏湫的不来而伤心,“你也没什么错”,所以请不要再为找错了工作而自责。 “我就是……总觉得不能再这样拖后腿。”夏南清喃喃道,又好像知道冬沉接下来会说些什么,再补充了一句,“甚至跟钱都没关系,我只是讨厌找不到自己的位置。” “南清不是歌手吗?”冬沉温柔应她,“你可以用你最擅长的东西赚钱。” “我知道,但我就是……我不知道这个世界里的‘判定’如何,是否还会如那个世界里那般喜欢我的歌。”其实她隐约能感受到一丝她此刻还不想承认的东西,目前的她,连去揭晓都没有勇气。 “而且如果去公园或者酒吧唱歌的话,我还不太熟悉这个世界,可能会有些麻烦。” “其实我考虑过自己独立做直播。”她对冬沉说,“但我也观察了那些女性主播,我觉得我做不到,我不想被扫射。” “扫射?”冬沉疑惑。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就是她们连麦、pk时……那些男人的表情、言论,还有那些直播间的评论,跟我们世界很不一样。” “有种,看物件的感觉,而不是在看人。” 夏南清挠了挠头,不知该如何表达清楚。 “我不想被那种不带尊重的眼光扫射我的脸、我的身体,我承受不住的。但我也确实可以聊天,也想要唱歌。” “那……”冬沉尝试为她出谋划策,“虚拟主播?” 夏南清:“那是什么?” “不用你真正的脸也可以直播的策略,在外面给你覆盖一层虚拟形象,也就是皮套。”冬沉掏出手机,“详细的我发给你。” “那些设备,很花钱吧。”夏南清觉得自己甚至都没有启动资金。 “我给你啊。”冬沉说得理所应当,“我想看你发光发亮的样子,你要什么我都给。” 夏南清心头一颤。 “又骗人。”她不会再上当,“反正赚到的钱都要给你。” 冬沉低声道:“至少启动资金的钱不用还也不算人情,完全是为了我自己,是我想看。” 她已经开始在心中勾勒要给夏南清约一套怎样的形象,其实只要把她现在的样子复刻就已经足够好看。 “我们是……是朋友嘛。”她捋两下头发遮盖脸红,补充一句,免得夏南清疑虑。 灵魂太近,那便说亲人太重,说室友太轻,最后只得拿一句朋友搪塞过去。 朋友。 这个词汇在夏南清的心面上浅浅划过,留下一片涟漪。 她都记不清自己有多久没有过女生朋友了,可能从来没有。 明明是女女爱情小说的女主,她和苏湫却都不能拥有真正意义上亲密无间的女性好友,可能因为这会让人们对她们的cp产生疑虑。放苏湫身上,就是昔日青梅宁柳成为恶毒女配,放她身上,就是甚至只能拎一个根本不怎么聊得来的爱男之男来凑数。 她一直都想要一个女生朋友,怪造物主不给她啊。 那正好,你自己来当吧。 在冬沉不会再替她去勾勒的范畴里,夏南清灵魂的一角进行着一场小小的爆裂,无数期待与渴望被一同炸出,比如一同逛街一起拍照,比如窝在被子里聊心事,比如不知该对谁说的恋爱疑问。 这些再正常不过的小事对夏南清而言是数年来无法被满足的饥渴,因为她连日常连梦想都已在文字里与苏湫结合绑定。 冬沉对自己造成的一切毫无察觉,却不得不承受这沉重。 “你说我跟你是朋友,那你跟苏湫是朋友吗?”夏南清没头没脑地来了这么一句。 “她最近没怎么跟我说话的。”冬沉第一反应是夏南清又担心她抢走苏湫。 夏南清:“好。” “那你以后都别跟苏湫做朋友,只和我做朋友,好不好?” 她拿堪称炽热的眼神盯着冬沉。 她生命中第一次有了不想与苏湫分享的东西,她想将此用作独属于她一人的避风港,用来抵御那在她生命中总是刮得过于壮烈的:爱的龙卷风。 冬沉看着她的眼睛,如果她此刻说的是“帮我把天上的星星摘下来”,那冬沉就去想办法了。 唯独这个,可能不太行。 冬沉低眉:“这个嘛……” “那就跟我做更好一些的朋友。”夏南清转变法子也转变得快,“做最好的朋友!” “最好的朋友”这五个字从嘴里说出来时她自己都吓了一跳,她凭什么断定冬沉现在没有最好的朋友呢? 但又觉得如果是冬沉,那她可以去争一争。 因为她是造物主,因为她已经让了自己那么多步。 她被工作、被爱情打击得体无完肤,但只要跟冬沉在一起,就又觉得自己可以充满自信。 造物主总会纵容她的,对吧? 冬沉点头,微笑:“好,我答应你。” 看吧。 “嘿嘿,那我们就是好友了!”夏南清觉得一层淡淡的喜悦覆盖掉了刚刚因苏湫而生的难过,她靠近两步,想像其她女孩一样去揽着好友的手臂。但未曾练习,太过紧张,动作不利,她的手只是碰了下冬沉的手臂就又缩了回去。 “话说你刚刚叫我妹妹是吧?”她尝试换个话题以掩饰尴尬,“我都还不知道你多大呢。” “我22。”冬沉垂头,如实报告。 问年龄这事可以在冬沉的人生尴尬事中排名前十,但如果是夏南清就没关系。 “你这不是果然比我小嘛!”夏南清笑了,“不过你怎么22岁才刚上大三啊?复读了?” 这就是尴尬的原因啊。 “咳咳,因为各种原因啊,各种原因……”冬沉避之不谈。 “什么啊,我好奇嘛……” “总有一天你会知道的。” “告诉我嘛告诉我!” “额……” 两人就这样相互拉扯着走回家的路,晚风清爽,甚至暂时吹散了夏南清与冬沉待在一起时内心总会涌上的那一股淡淡的哀愁,那一个疑问。 但她暂时不想提问,不想追究。 她只想放下一切,暂且享受这夜间晚风。 同样不想提问的,还有趴在窗口边,在五层楼上往下望着的苏湫。 她看着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与她灵魂最为接近的两个人有说有笑地朝自己靠近。莫名想起多年以前,她也曾以这个视角去看过夏南清,当时还“不起眼”的夏南清时常会去她家楼下等她一起上学。 当时的夏南清,看自己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偶像,双瞳如水,害羞胆怯。 有时,苏湫也会做一个梦。 她同样是在五层楼的高度往下去望,但似乎周围场景并不是自己的家,而是变为了宿舍楼。 梦里的她情绪激动地趴在阳台上朝下望去,楼下的人却不再是夏南清。 而是一名与自己高中时,发型相似的短发少女。 每到这时她总会惊醒,她会意识到这并不是自己的记忆。 因为那般激烈的心跳,那饥渴,她不曾拥有。 也并不渴求。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2、女主不能泯然众人 “欢迎回来。” 夏南清一进门就看见苏湫走来迎接,她靠在鞋柜边上对她以示欢迎,表情放松,并不凝重。 “嗯,我回来了。”夏南清蹲在地上脱鞋。 “没事吧?”苏湫问她。 “没关系。”夏南清回答。 她抬头与苏湫对视,没有笑也无埋怨之意,她只是那样看着她的眼睛,想要把那里面所闪过的任何一丝情绪都吞进肚里。 但那视线深处,空无一物。 苏湫只是那样微笑地俯视着她,不开口,也无闪躲之意。最后反而是夏南清先避开了她的眼睛。 “苏湫,苏湫。”夏南清在心里嘀咕。 “你为何总是如此……” “风轻云淡。” “高高在上!” 后四个字在她心中咧着尖牙嘶吼出的那一刻她自己都被吓了一跳,她曾包容苏湫的自我与漫不经心,现在却又受伤得彻底。 内心那盛爱的瓶子再次破了个洞,她小心地粘合填补,然后站起身,再次渴求丰盛。 她张开双臂,请求一个拥抱。 苏湫走上前,轻轻拥抱。 她再次得到了一个求来的拥抱。 与苏湫的点到为止不同,她抱得很重,像是要把眼前的恋人都揉进身体里。 但她终于发现了,她那吸食爱情的吸管破了一个洞,任凭她如何吸取,那匮乏也无从填补。 冬沉对夏南清的内心历程一无所知,她坐在一旁的换鞋的凳子上看着苏湫和夏南清拥抱的一幕,脸上略过淡淡的一笑。 在她低头的那一刻,苏湫在与在与夏南清的拥抱里抬头,她在夏南清看不见的地方默默看着冬沉。 “椰子灰,你又在通过我们看些什么呢?” 一个疑问被埋在心里盖上了土,直到很久之后,才在夏蝉沉眠的深秋破土而出。 · 后面几天,关于虚拟主播的事情被提上日程。 关于设备和皮套的问题没太费心,冬沉使用金钱的能力在两周内全部搞定。 冬沉给她约的那个虚拟形象和现实里的夏南清几乎没差,顶多就是被“二次元化”。但夏南清嫌弃那样没有特点,又让人给她多加了一对虎牙。 “说起来有了这对虎牙的话,可以给我的人设加个吸血鬼的设定,到时间自我介绍的时候也用起来。”夏南清抱着枕头躺在床上,跟坐在一旁的冬沉探讨形象的设计。 “吸血鬼这个设定太多见了。”冬沉考虑道。 夏南清:“那要不……搞个半吸血鬼?” 冬沉:“那是什么啦……” “就是说我还不是完全的吸血鬼。”夏南清两只手夹着抱枕,让它在空中转圈,“但如果……” 冬沉:“如果?” 夏南清:“如果得到了很多很多爱的话,就可以成为完完全全的贵族吸血鬼!” “那还得多加点设定。”冬沉犯了职业病,“比如为什么要成为完全的吸血鬼。嗯……比如你现在还没有吸别人血的能力,而且身体很弱,喝血都只能去超市里买鸭血。还有不会变蝙蝠所以很自卑,这些都可以拿来丰富角色属性……” 她手舞足蹈地规划着。 “你这也想得太详细了,饶了我吧!”夏南清把枕头蒙在脸上。 关于她这个v名字的决定她则去参考了苏湫的意见,虽然之前那件事之后她和苏湫之间总有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隔阂,但毕竟是晚上躺在一起的人,有些冰她如果不主动去破,隔阂只会更多。 那天下午,她追着下班回来的苏湫想讨个好名,苏湫则是一反常态站在原地,以手势示意她先等等,然后身体抖了一抖,不可控制地打了个喷嚏。 “好了,你想说什么来着,问吧。”苏湫摸了摸鼻子。 夏南清则像是被打通了什么灵感一样愣在原地: “喷嚏,哈秋,阿湫……对啦!” “我知道该叫什么名字了,让我直播时也能想到你!” 她踩着小碎步跑回房间,留苏湫在原地迷惑。 “她说直播时也想想到你呢。”坐在沙发上的冬沉想给夏南清来个顺水推舟,“她真的很喜欢你啊,苏湫。” “嗯,是啊。”苏湫凝视着夏南清跑去的方向。 连眼也没有眨一下。 身后的电视里穿插过她们小区里某个在网上欺骗女性的男子被仇人拿刀所捅的消息,没人在意。 · 夏南清最后将自己v的名字定为哈丘子。可爱,美丽,她很满意。 在初次直播前她本想着先放个自我介绍视频上去,但时间点没掐好,审核几个小时下不来,估计要放上主页得等初次直播结束才行,她也没太在意。这一半靠她过去积累的信息,一半靠冬沉给她吹出来的自信。 她在这个世界上的第一个单推人就是冬沉,她说夏南清你放心,只要你开嗓,这世上无人不会被你折服。 她是造物主,她自然最懂。 唯一的小麻烦就是冬沉对她太过能夸,小嘴叭叭地夸,说什么只要她一开嗓就会引来全互联网的轰动,所有人都会知道她是全世界最棒的女孩。 搞得夏南清最后只好红着脸拿双手捂住冬沉的嘴:“说太过了吧!” 连她自己都受不了了。 “啊对了,还有……”夏南清堵着冬沉的嘴,好像注意到了什么东西。 “什么啊……”冬沉嘴被堵着,发出的声音都闷闷的。 夏南清:“你嘴唇好干,多喝水。” 她转头,把手收回。 这次没再甩手。 苏湫则对此次直播持谨慎态度。 但夏南清对她的想法不满意,谁不喜欢恋人始终支持自己。她整天缠着苏湫要求她夸她,苏湫最后只好微笑着说了句加油,夏南清这才满足。 一切准备就绪,夏南清打开设备。 三小时很快结束。 累计观看刚过百,新增粉丝个位数。 她难以置信地反复刷新主页,确定不是显示出错,真的是个位数。 夏南清的世界。 崩塌了。 · 她整天瘫在床上,连饭也吃不下一口。 但第二天还是支撑着自己又直播了一次。 数据还是不好,之前发出的视频的数据也不好。 她又瘫回到床上,甚至在床垫里陷得更深了一些。 · 后来她从冬沉那里得知了她声音的“由来”。 冬沉过去很喜欢一个小唱见,所以她在脑海里想象夏南清的歌声的时候,脑海里浮现出的也是那名唱见的声音。 夏南清去看了那个唱见的号,粉丝几万,不算少,但也远称不上火爆。 “但在我眼里,她的声音就是全世界最可爱的声音。”冬沉双手碰脸,陶醉得不行。 是啊,所以这就是她们世界里:全世界最无可代替的天籁之音。 说到底只是造物主的偏心。 谎言而已。 · 今日窗外好像下起了雨。 苏湫去图书馆了,冬沉邀她出门逛街。 她还是瘫在家里。 · 说起来她其实能够明确得感受到在这个世界里,她的高音飙不上去。 身体的平衡性也不同于过去。 在冬沉为她构筑的世界里,她是天选之子,哪怕没有多少努力,充满天赋的身体也时刻帮助自己。 事业永远顺风顺水,一切让步给那波澜壮阔的爱情。 直到她来到现实,所有过去没有努力的岁月,现在归还于她本身。 · 今日窗外艳阳高照。 苏湫去工作了,冬沉邀她陪她上课。 而她只是瘫在工作椅上对着剪辑软件发呆,她思考为何过去从来没有正眼看过她的那群粉丝,眼里只有爱情。直到现在失去,才明白这世上的每一份喜爱都来之不易。 · 这样咀嚼着失败感的日子不知过了多久。 · 直到有天,冬沉回到家里,看见夏南清在拿着手机打游戏,边打边开着麦对着屏幕撒娇。 她以为她被人所骗,上去就想一把夺过手机,被夏南清比了个嘘。 她皱着眉头,表情严肃,比嘘比得很用力,一副“千万不许打扰”的样子。 冬沉没辙,只好坐到一边等她完毕。 夏南清退出游戏后说,她接了个陪玩的活。 冬沉不放心得要命:“不会是那种……” “绿色,健康,绝不过火!”夏南清把两个手臂比成叉型。 “我总不能总是那样吧……那样全交给苏湫赚钱。”她低声,垂眉。 “虚拟主播我也会继续做的,但那个还需要积累,火之前根本赚不到什么钱,我也不能总是找你借钱。” “总得试试嘛,试试又没坏处。”她摩挲着头发说道。 冬沉坐在一边拽着裤角,她为夏南清的选择感到难过。 她心里最可爱的偶像不该沦落至此,苏湫也是一样,她最爱的主角们不该得不到世人认可,她们生来就该光芒万丈。 这世间若排斥她们,那对冬沉而言…… 就如否定她的灵魂。 她从来都在被否定灵魂。 她不甘心地抬头,眼中映出的,却是夏南清坚定的双眼。 “相信我吧,我能做好的!”夏南清展示出了那作为歌星时,标志性的笑。 于是她也只得点头同意,对她的“孩子”予以放手。 不过有一点冬沉还是不放心。 冬沉拿起手机:“但还有个问题,我必须帮助你。” “啥啊?”夏南清疑惑。 “等你接到下一个单时再说。” 这人简直神秘兮兮。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3、作者不能缺乏交际 结果冬沉所说的帮助,其实就是在夏南清陪玩的时候搁一旁对她进行沉默的“指导”。冬沉说她会在一旁听夏南清和老板的谈话,如果有什么类似骚扰内容的话,她就在手机记事本上写下应该应对的话,夏南清照着说就行。 夏南清比了个“ok,行”。 这次的老板也确实没让夏南清太难堪,贯彻了她口中的绿色健康。只是陪玩这活说到底也是提供情感价值,不然谁没事要花钱让游戏旅程中多来一人。 仅一句“你这个皮肤搭配真不错,现实里也一定很漂亮吧”,就能让一旁的冬沉脸上红温。 她啪啪地在手机上打出一串“这是个人隐私,请您自重,以后不许再问”,并示意夏南清跟着读后,夏南清就明白了这活就不能指望冬沉。 她不光没读,还在开始下一单前把冬沉推出了房间。 “让你管的话我这陪玩做不了多久就全是投诉!不用管了,我能照顾好自己!”她以此结束谈话,啪地一声关上了门。 砰砰砰,砰砰砰,门外立马传来了听起来极其小心的敲门声。 夏南清又不忍心了,打开了门。 她看着门外可怜兮兮的冬沉:“干嘛啦?” 冬沉:“你要不还是辞职吧,我养……” 夏南清:“再见。” 把冬沉送出“本来就属于冬沉的卧室”后,夏南清才算是进入了读作工作写作还债的打工状态。 后面几天,一切顺利。 这哄人的活果然比营销自己来钱快,毕竟她声音好听。 虚拟主播的任务还是照常进行,只是每天看着不忍直视的数据,这原本的梦想也成为了一件老牛拉磨般的负担。她好像不是在赚钱而是在往许愿池里投钱,进行着无用的努力,指望着有一天能得到回馈。 相比起来,每天只是讨好一下别人,打打游戏,简直轻松又稳定。 只不过是每天听着别的女孩向她吐苦水“我男友又打我了可是我不想分手该怎么办”,到这时夏南清就只能拿发嗲的声音说姐姐要不我唱首歌给你听吧。或是听别人讲她根本听不懂的奇怪笑话,那可能是颜色段子,但夏南清听不懂,所以也毫无伤害可言。 令人感到麻烦的干扰项是冬沉,倒不是说她会进来打扰。而是她让夏南清原本能够承受的,那些小小的侮辱与冒犯,变得更无法承受了一些。 她总会想:如果是冬沉,如果是造物主,肯定看不得我这样受侮辱。 夏南清有时会很怕被人可怜,有些事她自己本来不会可怜自己的,但别人一可怜她,她立马就想哭了。 就像在家庭里当牛做马的村中妇女,隐忍半生,只会在和亲戚倒苦水的时候号啕大哭。 她记得自己有次小学春游时,因为母亲给她准备的矿泉水的瓶盖太紧了,她一整天都没扭开矿泉水的瓶盖,渴了一天,也不敢去让老师帮她拧。 那天她坐在海洋馆里看海豚表演,一想起如果妈妈知道自己一整天都这么渴,肯定会特别特别心疼自己的宝贝女儿,一想到这一点,大颗大颗的眼泪便落了下来。 她是被娇惯的小公主,习惯了心疼自己。 后来双亲去世了,她寄人篱下,就不再矫情地心疼自己了,因为会心疼她的人也再也不在了。 正因为她不再心疼自己,不再在乎自尊,不再整天计较自己的得失,她才能靠着厚脸皮和永不放弃的心追求到苏湫,她们才能走到一起。 所以她不喜欢冬沉的惦念,这造物主的爱害她再次变得弱小起来。 有时冬沉不在学校的日子里,她结束一天的工作后一推开门就能看见冬沉担心又欣喜的眼神,今天也是如此。对方迎上来问她今天怎么样,没有被骚扰吧,要不要一起去学校吃晚饭呢,我们一起去吧。 每当这时她就会觉得喉咙很堵,好像泪水走错了出口。 “走吧,我们去奶茶店里接苏湫,然后一起去吃晚饭好了。”她扭过头,只能这么去回答。 “是哦,是得带上苏湫!”冬沉把右手握成拳去迎击左手的“布”,像是顿悟。 夏南清的心里却比她凌乱得多,只是此时她还无法为此刻的混乱感情正确命名。 她过去总觉得三个人的关系太拥挤,从高中开始,她和宁柳都没少因苏湫争风吃醋。但现在遇上冬沉,她们却能和谐地三个人出门。 也许是因为冬沉是造物主,冬沉是朋友,冬沉是不会抢走她的恋人的人。 也许,也许…… 就像她现在走在校园里,也观察到处处都是愉快相处的女生团体。 有那么一刻,她察觉到了自己青春的暴毙。像是死了许久,今日才看见它那面目全非的尸体。 一种全新的可能在她心中缓缓现出雏形:如果过去高中时,她、苏湫、宁柳,她们三个真的只是单纯的女性好友,没有爱情,没有竞争,没有比美,没有忮忌,没有争风吃醋。 那么现在的她,会不会比起如今更不孤独? 可惜假设从不成立,如今的她只能看着墓碑幻想曾经。 好在她抬头,还能看见苏湫。 苏湫取下奶茶店的围裙朝着夏南清和冬沉招手,夏南清这才觉得自己摇摇欲坠的精神世界被重新拯救。 · 冬沉推荐的餐厅在学校的东区,走过去十万八千里。 但在远离了高跟鞋后夏南清也没那么讨厌走路了,她享受和恋人和好友在校园里慢悠悠地走。过去一个人上大学时她脚步总是很快,只是在赶往目的地,但当有人陪她一起走后那感觉则完全不同。她们会聊天,会对着一栋建筑物或插肩而过的三两路人展开想象,一起说些无关紧要的笑话,于是这赶路也成为享受。 “这个‘小鸭湖’里为什么没有鸭子?”苏湫看着一边的路牌问冬沉。 “前几年养鸭子的时候据说被旁边男生宿舍里的人给抓走煮来吃了,后来学校没敢再往里面放鸭子。”冬沉解释道,“不过也可能只是过冬时养死了,被吃了只是都市传说。” “我刚刚路过宿舍楼的时候还看见下面有贴:禁止在宿舍内饲养什么什么大蜥蜴,学名老长了来着。”夏南清咬着苏湫给她买的脆皮雪糕。 冬沉叹气:“每一条宿舍告示背后都是血与泪的教训啊……” “对了。”苏湫好像想起什么,“你知道你们西区女生宿舍那里,去年还是前年,发生了个恶行斗殴事件吗?” “我打工时听那些学生们老说,据说和同性情侣有关。” 冬沉肉眼可见地顿住,如果有人关注,会发现她的右手握成拳,在宽大卫衣的阴影处止不住地颤抖。 但没有人注意,正如那些过往回忆早已被磨成粉末融入土地,折磨的只有自己。 “没听说过,我不清楚。”她低声道。 “哦,这样啊。”苏湫没放心里。 只是胸口处奇怪地一阵绞痛,她迷惑着把手放上去揉了揉。 夏南清往一旁一睹,与苏湫不同,在这些天与冬沉在家的相处中她已经很清楚身体偶尔会出现的一些异样全来自于冬沉的问题,或许她们和造物主之间真有着一些特别的心灵感应。 但她没告诉苏湫。正如苏湫之前看着“夏南清沉沦于对冬沉的感应”也没理,这是属于夏南清的小小报复。 “呀,冬沉!” 那一声除她和苏湫之外,对造物主名字的呼唤拉回了夏南清漂浮在绿化带阴影下的思绪。她这才意识到这好像是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她第一次听见有这个世界的“原住民”叫了冬沉的名。 · “这是你朋友吗?”看起来自来熟的妹妹头胖妞走来对冬沉一笑,她身旁跟着的三个舍友连头都没往这边扭。 “嗯。”冬沉没有表情,没有对视,只回复了一个字。 “哈哈,那挺好的……”这话有点怪,没话找话,连夏南清都能听出来。 “你长得好可爱哦。”胖妞见冬沉冷淡,便转而对夏南清夸赞道,夏南清也很吃这套,双手捧脸回了个“很荣幸”的小表情,偶像的绝招。 “哈哈……那拜拜喽,冬沉。”同学最后朝冬沉招了招手,冬沉这才回头摆手,挤出笑容。 等那些同学走出一段路,夏南清才对刚刚的事件发表见解。 “好冷淡哦,冬沉,没想到你居然是对除我们之外的人这么冷淡的造物主……”夏南清拿她开涮。 “没有吧……”冬沉予以否认,“那些同学又不是我朋友,只是同情我平时都是一个人走。” “不过冷淡的冬沉挺好的。”夏南清望着天空,“很帅气哦。” 冬沉:“别拿我开涮啦。” “没有没有,是真的啦,朋友!”夏南清把左手比成“ok”的手势,对着冬沉,眼睛一睁一闭,把睁着的那只眼放进这虚拟“观察筒”里,“你稍微冷淡一点,会更配你这张脸。” “还不得把那些小女生迷死啊!” “饶了我吧……”冬沉扶额。 · 吃完饭后夏南清和苏湫等着冬沉去取快递,看着那快递站外面的长队夏南清就不想过去,她跟苏湫在外面的圆凳上坐着等冬沉排队扫码取快递,幻想着她此刻就是这所学校里的学生,她和苏湫正在经历她们的校园情侣二次青春。 但这对“校园情侣”此刻又无话题可聊,只得对着队伍中的造物主指指点点。 夏南清坐在凳子上甩腿:“你看咱们的造物主气质方面还是拿捏得挺不错的吧,放队伍里一眼就能看见她。” 苏湫:“只是因为她的发色很显眼吧……” 夏南清:“说真的,阿湫你要不要也去染个发啊,我之前在网上看见一个板栗色,超配你的头。” 苏湫:“不要,染发伤头皮。” 她接着补充道:“我才奇怪你们怎么一个个都想要染发、美甲、化妆……难道很讨厌自己本来的样子吗?” 夏南清摆摆手:“你这说得也太严重了,只是想变好看而已。” 苏湫:“一定要好看吗?原本的样子难道不‘好看’吗?” 夏南清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也许是因为你运气好,因为你永远都不缺人爱吧……阿湫。”她说出了自己都没想到会脱口而出的话语。 “我可一直都在,因为你,而不断和其她女人,不断地,不断地……在名为美丽的爱情战场上……” “搏斗啊。” 这一点,总是被爱着的你,永远都不会懂。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4、女孩不能奔赴危险 苏湫并没有对夏南清一瞬间的激动流露出太多情绪,她以沉默应对。 于是夏南清也不说话了。 约莫过了一两分钟,夏南清看着快递站前涌动的人流,自顾自地哼起了一首歌的旋律。 “好听。”苏湫这才出了声音。 夏南清转头,眼里闪过一道熄灭已久的光,“真的?你真这么认为?” 不是为了没话找话,安慰我而已? “哪怕你的能力在这个世界称不上顶尖,也已经远高于你目前从事行业的其它竞争对手了。”苏湫客观地帮夏南清分析,在无人知晓的地方,她其实也在关注着伴侣最近所面对的问题。 她知道此刻的夏南清在默默品味自己这不常流露的甜味。但她将一切看透,将蜂蜜给予,那粘着的蜜却独独流不进自己心灵的缝隙里。 她将这个问题搁置,她继续话题。 “其实你没有必要对你的虚拟主播事业太过悲观。”苏湫接着说道,“学着跟下热点,吸引眼球,很快就能做起来的。” “跟什么热点啊?难道又要像过去一样,以‘苏总眼里唯一的女明星’为卖点出道?”夏南清苦笑,“我倒是想啊,很想,但这在这个世界里行不通的吧……” “我看最近涌入你所在的那个网站的人,并非都是游戏爱好者,只爱看生活区的普通人也很多。”苏湫没对夏南清特意加重的“很想”两字做出反应,只是在继续自己的话,“我观察到最近vlog挺火的,你要不试着出去拍点什么?” 夏南清摇头:“我现在对自己出门都有点阴影,都被人欺负了来着……而且我都不知道这个世界都有什么别人没拍过的,好玩的景点……还容易因为不熟悉这个世界而闹笑话暴露自己,除非……” 苏湫:“除非带上冬沉?” 夏南清凑近一些,抬头看着苏湫的双眼,手指划过她胸前。 “我想说的是,除非你陪我呢。” 夏南清因自己的行动而心跳加速,此刻她突然怀疑,在这漫长的恋爱拉扯之中,相比苏湫的反应,她是不是也在爱着,期待着,这为了爱情不断鼓起勇气向前一步的自己呢? 是啊,正因如此,正因如此她才深陷其中,不得自拔。 “我陪你也没用啊,我也不知道能去哪,而且我们都不熟悉这里,到时候还平添麻烦多不好。”苏湫抓过夏南清的手,握着它放回夏南清自己的膝盖上,又轻轻拍了两下。 若放在过去,如此这般便能喂饱夏南清渴求丰盛的心,但现在这招已不奏效了,夏南清只感到失望和怀疑。 撒娇也好,放低姿态也罢,明明付出真心,却总换不回同等甜蜜。 如此这般,她到底已忍耐了多少年呢? “好吧,那我就去问问冬沉吧。”夏南清站起身,低头拍了拍自己的腿,“现在就去!” 她朝前跑去,看见快递站外面已经见不到冬沉了,她已经排到了里面去。于是夏南清也跟着挤进了快递站门前拥挤的人群,这里又闷又热,却相比此刻苏湫的身边更令她感到透气。 · 快递站里布满铁架,处处是走来走去找快递的学生,一个两个都在往夏南清的衣服边剐蹭。刚刚冬沉也在此处奋斗,她早早找到了自己的快递,却又要在一旁排那已经溢出快递站的队,排队扫码取件,排了许久。 夏南清在昏暗房间内队伍靠前的位置找到了冬沉,一看见她,就忍不住兴奋地招手大喊:“造物主,造物主!” 一瞬间前前后后学生们的视线都聚焦于冬沉这里,冬沉只好赶忙伸手把夏南清拉来身边,对着她的脸比嘘。 “在外面不要这么叫我!”她靠近夏南清耳边说,音量不大,但咬字极重,“这是我们几个在家里的秘密。” 说完这句后排在前方的女学生一脸震撼地往后瞟了一眼,但夏南清和冬沉都没看见。 “总之在外面……叫我冬沉就行。” “ok,冬沉。”夏南清伸出三根手指,比了个“收到”的手势。 她确实难掩兴奋,那或许与情感无关,而只是想找个认识的人去依赖。 苏湫是她的海中浮木,当她离开苏湫的时候,唯一认识的冬沉则是另一块能停靠的木头。 除此之外的时候,独自待着的时候,只有自己的时候…… 仅剩海水,冰冷刺骨。 夏南清在内心里把思绪甩走,对着冬沉诉说正事:“那啥,我就是想问问你,你知道哪有能拍vlog的地方吗?最好是没人拍过的那种!” “我刚刚跟阿湫讨论了一下,我打算尝试通过这个去积累人气,有没有什么推荐的地方啊,冬沉?” 她双手握拳放于胸前,对冬沉给予信赖。 冬沉愣愣望着她那副可爱的样子,只得搜肠刮肚帮她去想:“vlog啊,我自己都没有出去拍过东西呢……” 不过她闲下来的时候还挺爱上网去看的,大部分时候是为了积累小说素材。 她是个比较能代入别人情绪的人,远远观望下她人的美好生活,她人与朋友与当地居民的互动。有时要比她自己独自一人,跟谁都不说话,只是出去看看风景的“采风”,对写作更有帮助。 她并不热衷于与大多数人的互动,却又要为了积累素材而强迫自己对此进行观赏学习,像是患有进食障碍的人,生硬吞下他人眼中的美食,只为了维持生命体征,而她真正想吃的东西其实是泥土甚至玻璃。 就算真让她去选拍摄vlog的地点,她的真心所向也只会指向…… “在这座城市的郊区里,有个废弃游乐场。”冬沉想了想,“那里几乎没人去过,但我之前考察过,还蛮适合去废墟探险的……” 她还没说完,就看见了一旁夏南清板起的脸。 夏南清:“废墟?探险?是指在垃圾堆里探险?” 冬沉:“也不至于是垃圾堆吧……就是去那种废弃的建筑物里探险嘛。搞不好能发现一些很震撼人心的景色,还带着那种破败的风韵。” 夏南清把两条手臂摆成了叉的造型:“我拒绝!” “一听就很脏,而且很危险吧!” “空气质量肯定也很糟糕!” 冬沉:“我会带上口罩的。” 夏南清还是不乐意:“而且那种地方里面搞不好有流浪汉定居呢,我们几个女生怎么敌得过啊?” 冬沉:“带好装备就没关系啊,而且我们有三个人呢,我们之前两个人也没败给男流氓,你怎么现在虚了……我看那些男探险者一个人都能去……” 她自顾自地把苏湫也加入进了队伍里。 夏南清:“可是……” “小美女说得没错。”在冬沉身后排队的一个男同学突然笑着插进话题,“女孩子不适合去做那么危险的冒险,你们是女生,手无缚鸡之力,根本保护不了自己的。最好还是找一个认识的男同学陪你们呗。” 冬沉回过头,眼神从未有过的冰冷:“这位同学,又关你什么事了?” 和平时与夏南清交谈的冬沉,简直判若两人。 冬沉难得神色严肃:“为什么人人都喜欢说什么‘女生不适合独自居住,女生不适合独自旅行,女生不适合探险,不适合户外运动’?现在都什么时代了?女人难道还是二等公民吗?干什么都要男人带着,没有男人带着就最好足不出户?” 冬沉:“能不能做成一件事是看个人能力的吧,而不是男或女。” 冬沉:“无论发生什么也都是自我担责,轮不到他人冷嘲热讽。” “行行行,我多管闲事呗。”身后的男同学把自己的嘴拉上拉链。 后来冬沉跟夏南清说,自己当时的情绪发泄只是一场失败的争论,那男的之后肯定要跟自己的兄弟们说:“今天太倒霉了遇到个极端的女性。” 但对夏南清而言,当时那渴望强大的冬沉,为自己能够强大的权利而争辩的冬沉,对她而言,太过耀眼。 这般感受另她感到熟悉,她只在一人身上感受过相同的明媚。 “苏湫……” 当时在高一学校的天台上,那为她指出人生另一种可能性的女孩,她的命定恋人,她的阿湫。 当时在她眼中显现的另一种可能性,便是被爱,便是找一个强大的恋人去依赖。 只是现在了解苏湫后才发现,也许当时苏湫想对她说的从来就不是被爱,对苏湫爱情的迸发是只在她一人心中升起的烟花。 以单相思开始的故事,美好的爱情。 她却突然感到不公。 “明明我们三人诞生于同一灵魂,为何你有苏湫也有的一部分东西,我却没有呢?” 夏南清把这不甘咽下,在从快递站出来后,还是表扬了冬沉的帅气身姿。 冬沉冒起了星星眼:“所以你也被我说服,同意我们去废墟探险了?” 夏南清:“不行,答案还是拒绝!” · 但夏南清当晚就因意外而改变了态度。 不是因为苏湫,不是因为冬沉,是因为前不久还被她以居高临下的态度同情的一个小视频制作者,居然突然超过了她,靠着一个爆火的视频上了首页。 夏南清忍着酸味的怒火,点开去看,好巧不巧,题材居然是外出vlog,好巧不巧,居然是去“灵异探险”。 底下有很多评论都说:“第一次看见有女探险视频主呢。”“女孩子干这种事的很少哦。”“好勇敢的女孩!”“关注了关注了。” 夏南清眼睛一亮,立刻就发现了流量密码。 她原本还窝在被窝里看着手机,一确定下安排后立刻猛得一头从床上坐起,一旁的苏湫嘟囔着“大半夜的吵死了”,把头蒙进了被子里。 但夏南清没空去管苏湫,她关上门就往客厅走去。 “造物主啊,我改变主意了,我们要不还是去……” 话还没说完,她就愣住了。 坐在沙发上,已经把睡裙脱到肩膀处的冬沉也愣住了。 夏南清捂住脸,立马背过身去: “你你你,你怎么在客厅脱衣服啊啊啊!” 冬沉:“你们两个不是早就进房间睡觉了吗?而且这沙发本来就是我休息的地方!” 所以这就是有室友的坏处,冬沉想。 如果对象不是夏南清和苏湫,她这辈子都不会为了别人睡客厅的,也不会把沙发当床。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5、女主不能好奇身体 冬沉被看见换衣服,第一反应也不是先把衣服拉下来。她看见夏南清转过身后就让她先待着别动,她快速把裙子脱掉后又换了条新的,完毕后才让夏南清转回来。 其实她内心里隐约觉得不转也无所谓,她与夏南清她们并非是可以以世俗关系去界定的联系,就像一个人不需要回避镜子。 只是如果她这么说,夏南清肯定不乐意。 “刚刚那条睡衣有点小了我穿着不舒服,所以就想着换一条来着。”她换完后才跟夏南清解释好,免得被人认为她是睡觉时爱裸。 但夏南清的关注点显然不在她裸不裸上,她在冬沉说话时一直盯着阳台侧的窗帘,她快步走过去,把两侧窗帘往中间拉上。 在最后拉严前她把头钻进去,像巡视领地的猫一样拿恶狠狠的视线观察了一遍玻璃门外亮着灯的窗,确定没有在偷窥的人后才把窗帘拉严。 “你也太不小心了,冬沉。”夏南清皱起了眉,“怎么换衣服都不拉窗帘,被人看到,或者偷拍了怎么办?” 夏南清:“我最近好歹也是熟悉了互联网了,你们世界里是什么情况,多少也是了解了一些的。” “我们可是女孩子,一定要保护好自己才行。” 夏南清在告诫冬沉时还显得有些小骄傲,毕竟自从来到这里,一直都是冬沉在对她进行指导,她能反过来提醒冬沉,好歹也算是拾回了一部分作为“姐姐”的主动权。 忘了拉窗帘确实是冬沉的疏忽,但现在相比被关心,被“保护”,一个早已浮现出无数次的疑问又再次在冬沉心头冒出: “为什么犯罪的明明是别人,偷拍的明明是别人,‘应该避免这一切’的责任却要压在我们身上?” “男人们会害怕这些吗?夏天时,大街上明明到处都是光膀子的男人。” “到头来,会被凝视,会害怕的还是只有我们……” 冬沉的头低着,像在对夏南清说,也像是喃喃自语。 她所说的一切已经超越了夏南清目前所能理解的界限。 不过好在,在夏南清绞尽脑汁想出安慰的话语前,冬沉就如知晓夏南清心中所想一般,自己选择把话题拉开: “所以,你刚刚出来,是想跟我说什么呢?” 她做好了准备,侧耳倾听。 “啊……我就是,想跟你说,我决定同意你说的废墟探险了,我们就去拍那个吧!” 夏南清把计划如实报告,不过藏起了转变想法的原因。 那样可就没有作为好友心灵相通的感觉了,坦白为了热度什么的,多俗气! 当她看见冬沉眼中闪过的惊喜时,她还认为自己做了个善意的隐藏。 · 夏南清在跟冬沉沟通好了后,道了个晚安就去厕所了,她打算明天再去问问苏湫的打算,如果她能一起,当然是最好。 她洗手时看了眼一侧的大镜子,愣在那里,浪费了一会儿的水。 然后她关水,擦手,走过去锁上了厕所的门。 她刚刚进来时都没锁,现在却重重地摁下了锁门的圆钮。 然后她走到镜子面前,把睡裙拉起,拉到了刚刚目之所及,冬沉脱到的地方,胸部再往上。 她盯着镜子。 她觉得,很像。 虽然只有一瞬间,但她确实看见了,也忘不掉。 但也仅此而已了,这整体上依旧只能算作一件尴尬的事,其内里并不存在隐藏情欲的空隙。 冬沉有的东西夏南清也有,夏南清并不认为自己是一个看见器官就会发情的低级生物。 甚至在过去的世界里,听见那些所谓因为意外,而对陌生人情难自制的女女八卦她也觉得很扯。 “真至于吗?真要假装像男的那般垂涎三尺吗?你没有吗?” 也许在看见苏湫的时候,她会有不一样的感受,但那也是得益于感情的存在,爱情的先来。 只是有一件事,夏南清过分在意。 其实这么多年来,她一直为了完美的爱情而保持着“少女的纯洁”,她几乎没观赏过什么生命大和谐学习资料,就连带点颜色的漫画、图片,都只是瞄过几眼。 但就在那几眼间,她也能发现,相比起那些漫画、图片,她被衣服遮盖起的某些地方,为何,为何…… 为何没有那么完美呢? 为什么周围有色素沉淀的地方范围有点大,为什么不够粉?为什么前端不是特别完美的圆?是不是我的错?是不是长错了?是不是不够美? 她也会为此担心,为此自卑。甚至想过要不要去整容,把它整到完美。 虽然也有小时候和母亲洗澡时的记忆,但母亲毕竟年龄大了,也有她了。如果是少女的话,是不是应该长得更美? 她在初高中逐渐发育后就开始为此感到困惑,却又无人可聊,无人可说。 所以她与苏湫总不成功的尝试并非意外,当被人打扰的时候,当突然来电的时候,当公司二楼厕所爆炸的时候,当苏湫离开的时候……其实她也常常感到,松了一口气呢。 她担心自己没做好准备,担心苏湫不够爱自己,担心苏湫嫌弃自己,担心苏湫的比她的更好,担心自己的不完美。 但在今天看见冬沉的时候,她才发现,冬沉的那儿,跟她长得好像。 虽说整体小了一些,但有颜色的地方,大致的样子是一样的。 原来并不是只有自己那样。 但是这也不能确定夏南清的正常,毕竟她从冬沉的思绪中而生,也许她们都不正常。 但两个人的困惑好过一人的折磨,夏南清望着镜子,把一只手轻轻放于胸前。 她沉稳地想着冬沉,脸不红心不跳。她在一个关于女人,关于自我的谜中游荡。 · 第二天的夏南清原本没对苏湫那边抱有什么期待,她只是起床后跟苏湫提了一嘴,看起来她也不太想去。 “你不去……也没关系。”夏南清低头解锁手机查看自己有没有新增粉丝,当她回头去看苏湫的时候,才发现苏湫少有地盯着她的背影发愣。 夏南清有点犯羞:“怎么了啊……” “没什么,我也去一下吧。”苏湫说道,“就当去锻炼一下,也挺好。” 后来夏南清对此定性为偶尔的欲情故纵也有利于恋人间感情的维持。这若是放在过去,值得被她记进笔记。 但说实话,她现在已经没那么热衷于此。 一直用力拉着爱情的绳索,说实话也是一件很累人的事,尤其当两人间只有你一人在做这件事。 过去她认为如果真爱一个人就该如此无怨无悔,现在她却有些累了,她申请中场休息。 其实搏斗也好,休息也罢,苏湫从一开始就不在赛里,这是属于夏南清一人的爱情喜剧。 · 出发当日三人就那样坐了将近一小时的车,等到了目的地夏南清认为这个废弃游乐场的入口还是比她想象中的破烂样子要更破烂一些。 就连送她们过来的司机,把她们放这后,都跟逃命似的,以跟来时完全无法对比的车速,极快地开走了。 夏南清认为这都怪冬沉全副武装穿的一身黑太吓人,而且她包上挂着的夸张的防毒面具和背包右侧的那捆绳子都太过显眼了。 冬沉则对下车后才发现的,夏南清所穿的“高跟运动鞋”开始了大肆批判。 “你这穿的什么鞋啊夏南清……”冬沉都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槽,“我不是说了吗,要穿便于活动的衣服,便于活动……” “我这只是增高鞋,也不算高跟好吧!”夏南清为自己争辩,顺带着低头调整了下胸前佩戴的便携录像机。 冬沉:“你跑步穿这种增高鞋吗……而且你这上面的如此多的粉红塑料星星是什么意思?累赘的蝴蝶结又是什么意思?是生怕你翻墙的时候不会被挂住吗?” 夏南清:“商家说这是适合女生的少女款。” 冬沉简直想投诉商家:“恶毒啊……” “至少我现在比你高了。”夏南清不管,比了个耶。 苏湫听见她俩的讨论才往这边一睹,刚刚在室内和清晨的时候太阳不大所以没发现,这阳光一照她才发现夏南清还化了一层“隐身自然妆”。 “你还化妆了?”苏湫问她。 “对啊,拿冬沉那一堆好久不用的质量很一般的化妆品弄成这样可不容易了呢,多亏了我手法娴熟。”她还显得很骄傲。 冬沉快受不了了:“你到底是来干嘛的啊……而且你作为虚拟主播也根本不能出镜吧,你化妆的目的是什么……” “当然是为了……给你俩看啊!”夏南清用着偶像的绝招,给身边的两人来了个wink。 冬沉捂着胸口原谅了她,而苏湫只是笑着比了个大拇指,其躲藏起的感受仅有自己知晓。 · 三人在周围找了一圈也没找到合适的入口,根据冬沉手上前人留下的资料,最便捷的方式还是去翻个围栏。 夏南清鞋底子的劣势这时就体现出来了,早早翻过去的冬沉隔着栏杆,沉默地看着在另一边磨磨蹭蹭的夏南清微笑。 夏南清跟冬沉相处久了后,才发现这家伙远没有表面看上去那般弱小且讨好。 对夏南清和苏湫的态度完全是因为她们是她的小说角色,她是她们的造物主,现在对面这个正在坏笑的混蛋或许才是真实的冬沉。 苏湫也没多等夏南清,快速翻了过去,现在她们那边有两个人了。 夏南清在勉强爬到最高处后刚想骂人,低头就看见苏湫张开双臂在等她。 “你跳吧。”苏湫面无表情地看她,“我会接着你的。” 夏南清在这一刻觉得,这次能出来真是值得。 她跳下去后还刻意抱着苏湫,在她怀里多待了一会儿。 “对啊,这才叫废墟探险呢。”夏南清想。 她甚至觉得那个被冬沉批判的卖她运动鞋的商家,搞不好也是想到了这一招。 “对女生而言,或许适当弱小,才能促成爱情的顽强。” 夏南清此刻这样去想。 距离她开始痛骂自己的这个思想,还需要一点点,短暂的时光。 而此刻的她只是从甜蜜中抬头,才发现冬沉已经走出了几米路。 她看见冬沉在远处摸着一个石墩发愣,夏南清走过去一块发愣。 “你在看什么呢?”她问她。 “我小时候和家里人一起来过这里,当时这里还很出名,很热闹。”冬沉说道,“我家住在省内的另一座城市,当时算是我小时候第一次出市。” “那对当时的我而言简直就是走出星球的探险啊,那段时光,我很怀念……” 夏南清打趣道:“所以你带我来这里,也算是为了自己故地重游的私心?” “一半一半吧。”冬沉浅笑,“我确实想回来,但也是真的想尝试探险啊。” 她如抚摸爱宠般抚摸着那个石墩,夏南清观察着她的眼神,认为里面肯定存在着某段更为重要的记忆。有一些过去有,现在已经没有的东西被在此埋藏。 但以她们现在的关系,现在的气氛,这一点问题,还不用着急去提。 只是夏南清看着冬沉,想到了个不太适合她现在去想的事情。 她想啊,这家伙未来的恋人真幸运。 如果能被一个人以这般看石头都深情的眼神去看,那该有多好啊。 她太过羡慕,太爱攀比,这甚至衬得刚刚苏湫的行为,都少了些许感动。 夏南清一哼:“既然你这么想来,那你过去怎么一次都没来?” “因为我……”冬沉看向夏南清,“我不想一个人。” “我不想孤零零地,一个人来。” 夏南清突然后悔了。 她不该羡慕去那能被冬沉注视的某人的。 因为当这炙热真正向她泼洒而来的时候。 她才发现,她被灼伤。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6、作者不能双重对待 “像你。” 苏湫站在那座废弃礼品店的入口,指着地面上那个烂到只剩一个脑袋的灰色毛绒羊布偶,对着身边的夏南清,面无表情地蹦出了这两个字。 “哈?”夏南清从带了半路的走神中回过神来。 夏南清立刻反击:“像你,像你像你像你!” 这两人简直跟那种小学生一样,冬沉拿着相机站在一边想。 她也走近那边看了眼那烂在地上的布偶。 “说实话吧……”她刚看到时还有些震惊,“感觉,这小东西看着好像比较像我耶……” 连“毛色”都一样。 苏湫双手插着兜,看了眼地上的东西,又看了眼冬沉,又看了眼地上的东西。 苏湫:“嗯对,好像就是像你。” 都是一副可怜样,苏湫想。 夏南清:“啊!这种不是反弹回去才好玩吗?造物主你干嘛自己认领啊!还有阿湫宝,你又欺负她老实……” 夏南清在一旁不满,而苏湫则是侧眼看着夏南清,对她活力的回归感到松了口气。 她观察到从刚才与冬沉对话后,夏南清就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她不知道自己的恋人被什么勾去心魂,但如果今天的探险里没有她这个活宝活跃气氛的话,那肯定很没意思。 就像现在这样,夏南清跟着打着手电筒的冬沉进入礼品店内部探索,又被里面墙上画满的倒吊人符号吓得躲到冬沉身后尖叫,她的声音对苏湫而言是悦耳的歌曲。 苏湫喜欢这样跟着至少两人出去,她不喜欢与别人互动,但也不喜欢无聊,也怕麻烦。她喜欢冬沉和夏南清能说些笑话,造些动静,她只需要跟着她们就行,就像过去她喜欢跟着两位母亲一起出去。 “别担心,都是过去的探险者留下的痕迹。”冬沉安抚着身后的夏南清,“不过这批探险者有点没素质了,不留下垃圾,不破坏建筑,才是城市探险的基本。” 说到这冬沉又想起了之前看到的新闻:“说起来,之前还有探险者在废墟里发现过失踪人士的尸体,这相比起来真的不算什……” “啊啊啊,闭嘴闭嘴!”本来就惊魂未定的夏南清被她这么一说更害怕了,伸手就去狂捏冬沉的脸让她住嘴。 冬沉被捏后揉着自己的脸害怕夏南清老是这样捏,等她俩回到原来的世界后她的脸都要被她捏大一圈。 夏南清:“谁让你的脸太软了,所以好捏。” “真的吗?”一旁一直沉默地看倒吊人的苏湫神不知鬼不觉地加入话题,“手感很好吗?那让我也试试。” “给,阿湫你也来呗。”夏南清两个手掌夹着冬沉的脑袋就摆到苏湫这边,就像是给苏湫分享她刚弄到手的玩具。 但苏湫刚伸手,冬沉就本能般地把头往另一侧偏了偏,半边的脸埋在了夏南清的手掌里面。 “不要了吧……”她嘟囔道。 “你看,人家跟你不熟啦。”夏南清自顾自地为自己才是这小团体的中心,自己才是这两人关系的纽带而感到满意。 苏湫:“行,那算了。” 她不执着,也不在乎。 只是那些梦,那个疑问又不断干扰着她的思绪,她无数次怀疑冬沉在透过她怀念着谁。这是关于她诞生的谜,这让“为什么夏南清可以,而我不可以”这一个本来无关紧要的问题被印刻得比以往更深。 · 穿过几家已经破败得不成样子的店铺后,冬沉发现那巨大的摩天轮比记忆中距离入口更近。 夏南清从刚才开始就一直举着摄影机记录探险过程,她说到时候给冬沉和苏湫的脸打上码,用emoji表情挡住就成。 但冬沉还是最大限度的不想出镜,选择走到了夏南清身后。 苏湫则只是单纯走得慢而已。 而在夏南清打算一个健步跳上登摩天轮前的铁皮架子的时候,冬沉还是赶快跑到她前面将她拦下。 “这太危险了!”冬沉赶快说明,“这些东西年久失修,铁皮已经变得很脆了,最好不要随便踩上去。” 她挡在夏南清身前,看了眼台子上左面那块已经破了个口,变得很薄的铁皮,又伸脚踩了踩右边这块更厚些的铁皮。 “这边能踩。”她对夏南清说,“我试试能不能走这边。” 她自己走上去,确定没问题后才让夏南清上来。 夏南清上来后才看见旁边那破洞口下面深不见底的黑水,感叹还好刚刚被提醒,不然自己真要掉进去。 冬沉说这应该都是过去下雨时留下的积水。 夏南清:“太恶心了,给我一百万我都不会进去游泳的恶心!” 冬沉居然仔细思考起来:“不过如果是一百万的话,或许我真可以考虑……” “不行!你缺钱的话还不如来我的世界里我给你!”夏南清极力反对,却又好像突然想起什么来,“等等,不过,如果真掉下去的话,或许会是个不错的视频素材,然后直播间也有新话题了……” “不行,这么危险的事你想都别想。”冬沉不知道该说她是敬业还是可怕,“而且相机会先泡坏的吧。” 一听相机要泡坏,夏南清只得彻底打消她炒作的念头。她又往摩天轮靠在地面上的“套间”那走了两步,本想邀请苏湫过来一起坐在里面感受一下“坐在废弃摩天轮里”的浪漫氛围,但一看见里面的灰和垃圾,立即放弃。 “废墟探险也太不浪漫了!”夏南清心想。 明明抬头,看着这摩天轮还那么宏伟。 同样抬着头在往摩天轮顶上看的,还有苏湫。 夏南清招手想让她过来一起欣赏这摩天轮内部的惨样,但她摆摆手表示对这个铁皮架子的安全性没有信任。 苏湫想起过去也与夏南清一起乘坐过摩天轮,很多次。 个别记忆犹新,大部分已没了印象,忘了在里面说过什么话,想过什么事。 苏湫知道,夏南清只是单纯喜欢这些能代表浪漫含义的事情。 苏湫并不讨厌摩天轮,她一向喜欢站得很高,高到观望这城市如蝼蚁。她小时候总认为摩天轮这器材更适合作为一种对野心的培养,一直不明白为何它会与爱情扯上关系。 她望着这摩天轮,突然想起自己最初是在哪里听见了摩天轮与爱情的故事,她记得儿时所看见的那架高大摩天轮中心的图案,似乎与这儿的有些许相像。 她还没来得及仔细想,便听见了夏南清和冬沉对她的呼唤,原来在她发愣的时候,她们已经从另一侧楼梯处走下架子,开始探索起了游乐园更深处的秘密。 苏湫还是不想上铁皮架子,她选择从另一边绕过去,等她和那俩人会面后发现冬沉正在近乎哀求地抓着夏南清的外套,求她不要去走那个过山车的轨道。 “可是这样的机会搞不好只有一次耶!而且我就走一点点,走一点点嘛,这段路离地面才不到三米吧,下面还都是草地!”夏南清对此充满热情,“不会真有人没想过自己在过山车的轨道上走一走吧?” 苏湫就没想过。 她在一旁看着夏南清对此的执着,觉得她的想法才堪称奇怪,但又觉得这样想对未知的探险尝试一下的夏南清,相比过去更有魅力。 冬沉则是对她实在没了办法:“你别惦记过山车了,你看那边,那边那边,那边有旋转木马哦!” 她指明另一侧早已腐朽的大型旋转木马,这似乎确实勾起了夏南清的兴趣。 “我要过去拍照!”她立刻招呼苏湫和冬沉,“这里绝对很适合拍那种风格的照片的。” “就是那种,落难的公主。” 这招确实管用,她从过山车轨道上下来,又投入到了对公主的幻想里。 苏湫却在不为人知的地方,默默为此感到失望。 · 夏南清到了那旋转木马那后,围着圆盘选了一圈,最后选了一匹苏湫眼里最难看的黑马,向冬沉借了湿巾,擦干净马背后就那样坐了上去,让冬沉帮她摄影。 “谁会选这匹马啊?”苏湫在一旁疑惑,这在夏南清看来可能是种泼冷水的行为但她确实只是在疑惑,“我还以为你会选一匹白马。” “这匹马虽然是黑的,但它有粉色的秀发耶,多可爱。”夏南清为自己的“坐骑”撑腰,“而且这你就不懂了吧,黑色,才显得我白。” 苏湫确实不懂,她在冬沉和夏南清在那摆弄器材,琢磨怎么“出片”的时候,只是在一旁晃晃悠悠地散步。 她看见游乐园背靠群山,有一栋布满爬山虎,近乎已经被大自然接管的高层建筑被建在了一座大型孩童人像雕塑的前面。那最高层的镂空结构上已绿植丛生,挡住了人像的脸。 人像的两条手臂似乎做成了机械结构,放于建筑的左右两侧,在这游乐园还在运作的时候,应该能拿来做招手动作。 苏湫往前走几步,往左绕了半圈,又往右绕了半圈,还是看不见那小孩雕塑的脸。 “这是招财童子。”冬沉冷不丁地走到苏湫身边,她还手持相机,在一组照片的间隙为夏南清做着色彩调适,“过去也算是个这里的标志性建筑了,在还没有废弃的时候,最上层的亭子后面能映现出童子的脸。” 苏湫淡淡地回复道:“嗯,这样啊。” 她低头,发现冬沉与她靠得太近,袖子蹭到了她衣服的半边。冬沉意识到后赶忙旁边移了一点,苏湫什么也没说,但是拍了拍被蹭到的那侧。 她并不讨厌冬沉,只是客观上来讲,冬沉跟夏南清刚刚一直在旧器械那里蹭来蹭去,身上沾到了太多的灰,苏湫只是想至少保持自己衣服的干净。 她拿手去拍的顺便看了眼还在旋转木马那的夏南清,那家伙正哼着歌为自己补妆,真亏得她还在自个的包里放了化妆品。 冬沉对于苏湫拍灰的行为也只是笑笑,低着头,小声补充道:“你在这里看,是看不到面部的,等我们到了电影院那里,上到三楼应该能看见。” “好,我知道了。”苏湫还是目不转睛地望着那里,却仿佛被提醒,想起什么一样。 “我想起来了。”她说道。 “椰子灰,我想起来了。” “我曾来过这里。” 她目光如秋雨,激起一片岁月的涟漪。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7、女主不能抛下配偶 那个曾与两位母亲一起逛过的游乐园,苏湫是再也回不去的。 因为她长大了就不可能再变回孩童,再也享受不了那种身边的一切都大得惊人的奇异。 若她再回到那个夜晚,那彩绘的广场不会再令人感到惊异,巨大兔子挥舞着的机械臂也不再令人恐惧,身边来来往往的人群不会再像是游行,她一眼便知道哪里会是乐园的边缘,那里不再像是另一个世界。 会有人管她叫做苏总,明明她现在已自知自己不配那个位置。 她不会再在人群里被那孤独的初体验所冲击,在妈妈的肩上坐着,却比以往抓得更紧。 “小湫这是害怕了啊。”那姓苏的强壮妈妈笑着托稳了她。 “我没有。”苏湫从小就会因为怕麻烦,而不爱表达出自己完整的感受。 另一位姓林的妈妈在一旁捂嘴窃笑:“你苏妈妈过去也这样,喜欢憋着,什么都不说。” “那后来呢?”小苏湫问她。 “后来啊,她就被我追到了,被我驯服了呀。”林妈妈声音放软,一把挽上了身边爱人的手臂。她的双臂白嫩纤细,与苏妈妈的对比鲜明。 “唉,在孩子面前呢,你别老这样……”苏妈妈红了脸颊。 很多人都羡慕苏湫,她妈妈们的感情永远这么好。 但苏湫其实不明白,为什么她要跟苏妈妈姓,而不是跟生她的林妈妈姓。她也不明白为什么林妈妈已经那么瘦小了却还是执着于减肥,她和苏妈妈都是女的,却不愿意像苏妈妈那般追求强壮。 林妈妈跟她说,女人跟女人也有不同,这世上有更想成为强大的人的女人,也有更想被强大的人保护的女人啊。 苏湫问,那妈妈们觉得她会是哪种女人? 妈妈们相视一笑,几乎异口同声。 “肯定是像我/苏妈妈一样的女人啊。” “你会找到想驯服也想被驯服,想保护,想为了她而放弃一切的人的。”苏妈妈对她说道,“到时候你可要好好待她啊。” 但苏湫不想顺服谁,也不想被谁驯服。 苏湫不想让哪个女人贪恋她的保护,苏湫更希望每个女人都有保护自己的能力。 苏湫不要为了谁放弃全世界,苏湫不要像妈妈们一样结婚后几乎没了朋友,二人世界,只需彼此。 但当苏湫想表达自己的决心的时候,得到的回答却只有“你还小,不懂”。 “等你结婚了就懂了。” 但苏湫不想结婚,她不明白为什么人们总要认为那“冰山”一定会融化,为什么人们总希望那冰山融化?难道专注于事业就是错的吗?是一定会被纠正过来的思想? 苏湫害怕那种改变,她不希望自己的大脑因孕育爱情而改了形状,她抗拒着成为“爱情”的母亲。 这世上能允许她这样的女人存在吗?允许存在一座不愿融化的冰山?一个不愿离开所有女人们共同居住的大宇宙,进入只有两人存在的小宇宙中的,固执的女生? 她望向游乐场中的那座巨大的招财童女。 她埋下一个问题,一个可能在这个世界里没人想过的问题,她希望那更巨大的存在能与她共鸣。 · 再次回过神来后,她对上的是冬沉那漆黑的双眼。 冬沉:“你会见过类似的建筑也很正常。” 那温和的造物主啊,在说起这些言论的时候却总是高高在上: “因为我在写你们的时候,脑海里浮现出的很多场景,都需要基于我自己的经历。” “这让你想起什么了吗,苏湫?对不起,我毕竟没有亲眼看过你们的世界,有些构思时的细节,如果我没写的话,可能已经忘了。” 她说得诚恳,她看不见那被言语的风吹得开开合合的苏湫的心门。 “没什么,可能我看错了。”苏湫冷冷地答,“不是什么重要的场景,就是我在街上看过一眼这个雕像。” “等一会儿能上三楼的话,让我再去看看她的脸,确认一下吧。” 让我再去许个愿吧。 “好。”冬沉答应她。 在听见远处夏南清那音调相比往日显得奇怪的招呼后,冬沉便举着相机离开了苏湫。苏湫看着她的背影,冥冥间明白了为什么自己能突然想起那童年的往事。 只因为冬沉刚刚碰了她一下而已。 就像夏南清最初凭着内心的冲动找到冬沉,被造物天生就渴望着向母体靠近,她们之间也天生拥有共鸣,能产生感应。 简直就像一种命中注定。 她与夏南清也是,天生就是小说的两个主角,是注定会在一起的命运的双子星。 多可笑,她曾经向雕像许下的期待,如果不曾离开世界,竟根本没有回旋的空间。 而夏南清只会认为这是一个更显浪漫的爱情。 “南清啊。”她看着那在坐旋转木马上与冬沉有说有笑讨论着拍照的恋人。 “我好像从来没有告诉过你。” “我有多恐惧,那命中注定……” · “完美,命中注定!” 夏南清坐在野餐毯上,打开冬沉带的速食面包,发现自己抽中了喜欢的卡片后,洋洋得意。 只是当她看见冬沉卡片上的简笔画小女孩比她的更可爱后,她的得意便荡然无存。 她双手捏着自己的卡,面对冬沉,看了看冬沉的卡,又看了看自己的卡,又看了看冬沉的卡,最后抬起头,抿住嘴,嘴里发出了“嗯……嗯……”的撒娇声。 冬沉立刻心领神会。 跟她换了过来。 得到心选卡片的夏南清立马举起手臂一副胜利者的姿态,苏湫坐在一边,看着明显不喜欢自己手里这个卡的冬沉垂头丧气的样子,可怜她就这样中了夏南清的美人计。 “你想要我的卡吗?”她用手指点了两下冬沉的肩。 冬沉看向苏湫的卡,上面印着一个抱面包袋戴贝雷帽,穿短裤的简笔画女孩,正符合冬沉的审美。 她之前抽到的是长裙少女,夏南清的是辣妹风女孩,她现在手捧着夏南清的辣妹女孩只觉得风格完全不是她想要的那款,但如果能和苏湫换,那甚至比最初的款式更赞。 “真的可以吗……”她还先服了个礼貌役。 “你还问我干嘛?我都说跟你换了。”苏湫只觉得她怪。 “那就……谢谢啦!”冬沉快速把苏湫手里的卡抽走又把自己的卡给她,有点像叼走面包的海鸥,生怕她会反悔。 怎么到这里就有点贱贱的了?苏湫还觉得好玩。 冬沉她和夏南清,真的也有相似之处啊,苏湫这才明白。 她对三张卡片都没有喜恶之分,反正都是带回去不知道哪天就会随着垃圾一起清走的东西,苏湫完全觉得无所谓。 但此刻她看着野餐布上另两个人都得到自己满意的结果,竟真心为她们感到开心。于是这一张薄薄的卡片好像也滋生出了不同意义,她会在回家后把它好好放进抽屉里。 夏南清不知何时凑了过来:“哎阿湫你看,我们俩卡的背景好像可以拼在一起耶,看来好像是一对。” 刚刚冬沉跟她持有对卡的时候她都没发现,现在突然就发现了。 “嗯,是啊。”苏湫现在沉浸在一种莫名新奇的氛围里心情很好,甚至都上手搓了两下夏南清的脑袋,“是一对。” 这一摸,让夏南清心里花海绽放。 她与苏湫的今日浪漫任务还未完成,她一直在等待它的完成。 · 夏南清希望自己人生中的每一个关键节点都能有爱情存在,人生中的每一处美景都能由爱情点燃。 她从小受到的熏陶就是这样,文艺作品里如此,她人的言语也是如此:纵使登上顶峰,纵使徒步高峰,若没有爱情,生命中也总是留有缺遗。 “女人是情感的生物,女人拥有爱人的能力,女人需要爱情。” 后来她来到了这个世界,本以为她过去曾受到的教育都是伪造,却随着时间流逝,发现这个世界的教育,实则也大同小异。 苏湫更是作者认定的命定爱人,这一点毫无虚假可言。 那么苏湫,你又为何总是逃避呢? “苏湫,苏湫,我追了你那么久。” “苏湫,苏湫,只有你能将我拯救。” 那个特定的主演位她一直为她留着,所邀请的嘉宾却迟迟不愿回答,现在所有人都开始看她的笑话。 在她享受到了一点在探险中便能与苏湫肢体接触的甜头后,她便对今天的冒险充满期待。就像她过去在小说世界里所经历的那样,每一场事件,每一次历险,实则都是加深她俩关系的纽带。 但她却忘了,这里已不是冬沉的小说世界。 一开始她还以为那个节点终究会到,她们会在今天拥吻,会在今天修复往日的隔阂,她只需要静待就好。但她享受了许久与冬沉的玩闹后,才意识到随着电影院终点的接近,她和苏湫之间的关系却分毫未近。 她终于开始感到着急。 当她回想起冬沉那个回望她,诉说孤独的眼神时,那着急便被越刻越深。 就好像一部电影已接近尾声,那属于两位主演的戏份却不见踪迹,反而女主与闺蜜的剧情被越加越多,导演被骂到快宣布退影。 但夏南清只想为自己争辩无辜,她明明从未抛弃苏湫。哪怕苏湫从未向前一步,她也可以自己走出九十九步,哪怕苏湫不愿与她搭戏,她可以站在绿幕前在自己的幻想中演完一部戏,只要苏湫愿意后期补上就行。 只要她能踏出一步就行。 但苏湫在那昙花一现的摸头后,却依旧什么表现也没有。在那已不算“午”的简单午饭过后任凭夏南清怎么放弃拍摄缠着她,她的视线都总无意识地看向那有着雕像的终点,而根本不关注眼前。 那折磨了夏南清数年的不甘心再次占据高位,等黄昏之时终于抵达影院也没换来回馈。 夏南清只好放手一搏,她要站到那一楼昏暗歌舞厅的台前,她就要重新站到这废弃的舞台上去唱那令苏湫怀念的歌,她就不信她不动情。 “等等,你先别上去!”又是冬沉的声音。 “烦死了,干嘛!”夏南清本来就焦虑得要命,冬沉在今天已经开启了三次的过度保护从这时起成了一种柔软却难以挣脱的束缚,令她心烦意燥。 但当她回头瞪向冬沉的时候便已经后悔,她的造物主像被吓到一样愣在那里,垂着眉,抿住了嘴。 好吧,她算明白了,这是个脆弱玩意。 她不能以对待苏湫的方式对待冬沉,苏湫是块劈不开的坚石,她可以爱她喊她恨她哀怨地求她吻她,反正当她把她扑倒时,会被撞出裂痕的只会是夏南清自己。 但冬沉不同,冬沉是玻璃,相处时,得捧在手心里。 “咳咳,额……”夏南清清了清嗓,“我就是问你为什么不让我上台?” 冬沉别别扭扭的:“我还是不说了,你不想让我说。” 夏南清表面保持职业微笑,头脑里在揪着头发无声尖叫。 “哎呀,放轻松啦。”夏南清用尽全力夹起了自己的声音,一只手拂过自己一侧的头发把它们别在耳后,“我刚刚不该对你凶的,你有什么就告诉我呗,冬沉妹妹?是这看台下面的底子也生锈了吗?” 在她的自我想象里自己此刻正在闪闪发光地实施魅惑,而冬沉只是愣了一下,对着她,实话实说: “没有,这块地板看起来没有问题……只是我,梦到过这里。” “哈?”夏南清简直无语。 “我梦里出现过一艘陆上舰船,船上有个舞台,那舞台下面会裂开一个洞……”冬沉这人才真像活在梦里,“那舞台很像这里。” 夏南清:“所以就因为你的一个梦,你才担心我,才第一时间叫住了我?你就非要过保护到这种地步?” 冬沉小心翼翼地点了点头。 “啊!你神……唉,算啦!”夏南清为了不让这脆弱的造物主破碎而把那句快到口边的“你神经啊”给抓了回去,她转而换种思路,又夹起了自己的声音撒娇地唤起苏湫,“阿湫,你看看她……” 刚想说呢才发现刚刚还在看台前对着破旧台面上的玻璃杯发愣的苏湫,此刻已不见踪迹,夏南清到处张望才捕捉到了她扶着木扶手着急上楼的身影。 “阿湫,你去哪,等等我啊!”她追了上去。 但才追出两步又折返回来,她握住还在一旁看着台子仿佛在回忆梦境的冬沉的手腕,拉着她一起去追,“等等我俩!” 这块地方太过危险,到处都是陷阱,万一她为了追求女友而搞丢了冬沉,这可不算重色轻友? 她追逐着苏湫,没注意到她抓着的那只手,因为手心出了点汗,而稍稍握住拳头。 · “只差一点,只差一点便好。” 苏湫往楼上走着,那步伐越来越快甚至几近于奔跑,她渴望着在陌生的世界里寻求一处思想上的锚点。 或者说不止如此,那所有的迷茫,那世间的真相,那感情的现实,似乎都能通过对她回忆的证明来确定,她此刻还无法将那所有混乱思绪完全梳理。 推开二楼电影院的玻璃门后能看见一处通往三楼的铁梯,她刚想往上踏就被人抓住手臂。 她记得那触感是什么,她转头,用力地将它拍开。 她甚至都没注意到,她的表情有多失控,不同于以往。 冬沉在被拍开的时候,之前那还能用“苏湫的习惯就这样”来解释道的拍灰行为,那对此的自我安慰,在此刻也被一并拍碎。 她恍惚间意识到自己好像真的在被认真地讨厌着。 “你打她干嘛!”夏南清先于理智把话说出来口,说完她才捂住嘴。 她怎可以如此:第一次因为她人而去凶苏湫。 苏湫好像也没对自己的行为反应过来:“我……我没有。” “这个梯子已经严重生锈了。”冬沉自觉退后两步,以摆弄刘海缓解尴尬,“危险系数太高了,掉下去就是死。” 她第一次把话说得那么严重。 她又再次抬头,看着苏湫:“可以还有别的路,你再去找找别的路吧。” “我知道了。”苏湫头也不回地就走。 夏南清看见苏湫走了,刚想跨步追上去,又因察觉到了分毫未动的冬沉而定住。 “你不一起来吗?”她回头,以极小声的气声询问冬沉。 “不了,你们去吧,我想先在电影院这里拍一些旧海报。”冬沉指指手中相机,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注意安全哦。” 那难受的感觉又再次攀上夏南清心头。 但正因如此,她才要快速将它甩开才行,她连应都没应一声,以头部的摆动硬生生撕扯开那藕断丝连的视线,离开冬沉,追上苏湫。 冬沉身边,又再次安静下来了。 她抬头看向那些海报,回想起或许最初,她就是想逃避这个世间,才会渴望来废墟探险。 · 她紧盯那已被抛在这里的无数故事。 闭眼,睁眼。 其实她也不害怕孤独。 她知道夏南清一路上都在期待着与苏湫发生点什么,她在这里适当退场才是最好。 恋爱也好,青春也罢,她从来就不是能够亲身经历这些的人,她只是将这些记录。 她是去展览时帮可爱的女孩们拎包的小助手,是运动会时看着同学们在赛场上挥洒青春的无脸观众,她如赛后才满操场捡垃圾的清洁委员,将那些青春的碎屑清理收藏,悄悄塞入囊中。 然后再在它们丢进她大脑深处的某处秘密空间里。 看啊,看啊,魔法将在此刻产生。 那被过度折叠的青春碎屑的在她的大脑中重新伸展扩展,衍生出了另一片比现实更伟大的空间。 她在此处享受青春,她在此处当王。 她的一生,便是这般依靠着创作而生。 如今她也可以这般,她放下相机,以肉眼凝视那些海报。 她不孤独,因为她也拥有着如此数量的故事。她曾经最爱的故事是夏南清与苏湫,她会在中学里每一个独自吃饭的午后想起她们。 尽管她也能为了那“更伟大的未来”而将她们利用。 只是现在她们成为了真人,反而再脑补也成为了一种亵渎,她闭上眼,渴望再创造出一则新的故事,新的能让她聊以□□的故事。 但在那一片黑暗里,她能回忆起的却只有当夏南清抓住她的手时,她那微微加快的心跳,以及当苏湫甩开她时,她那快要死去的心脏。 · 夏南清跟着苏湫在二楼转了半圈,也只见着了另一侧的铁楼梯,没见着其它“更为安全的出口”。 “没办法了,回去吧。”夏南清开始感到累了。 可能还有一些,担心冬沉了。 苏湫看起来虽然失望,但也没有提出异议。 夏南清在往回走的时候故意走得很慢,虽说担心冬沉,但她那点鬼鬼祟祟的私心也没有完全磨灭,她不希望这可能发生些什么的“二人世界”过早结束,而当她意识到苏湫没有与自己并行的时候,她才发现苏湫比她走得更慢。 “小样,”她又上演起了自己的脑内剧场,“你难道是期待我主动吗?” 也无所谓了,反正哪次不是我主动。 “阿湫啊,我……”就在她刚回头要开始暧昧的时候,才发现后面的苏湫已经撒开了腿开始往刚刚的铁梯子那里跑去。 这个混蛋! 原来她故意跟我拉开一段距离就是为了甩开我啊! 好歹也相处了这么久,这点跟苏湫的默契夏南清还是有,她想往后跑,去追上苏湫。 但这可恨的跟太高的“女生专用”运动鞋根本就不适合跑步! 等她推开能楼梯前的玻璃门,才发现苏湫已经登上了铁楼梯。 这鬼东西确实年久失修,她能看见随着苏湫的移动它整个都在抖,感觉随时都会散架。 也不知会不会再往前一步,就踩到一个豁口。 “危险啊,苏湫!”夏南清只思考一秒便鼓起勇气紧随其后,她一定要阻止苏湫。 她的提醒没有回应,她的步伐总慢一步,苏湫留给她的只有背影,她总是在追逐苏湫。 为何如此呢?夏南清总是这么心痛。 我明明可以忘记你不爱我的每一个瞬间,我明明只需要一点回应就行。 我可以忘记你与宁柳的那些,可以忘记你对我们孩子的拒绝,可以忘记你对冬沉说的类似要和我解绑的话题,可以忘记在我遇到危险你没有来找我的那夜,忘记你的不在意,你的漫不经心。 忘记我追求你时我卑微我受苦的所有瞬间。 因为我爱你啊,爱不该斤斤计较,爱不该奢求回报。 想到这里,夏南清突然怔住。 “骗子。” “你不说你都忘了吗?” “明明一字一句,记得那么清晰。” 那背景音是冬沉的声音,明明她此刻不在这里。 随即而来的,是像惩罚夏南清一般的,楼梯的崩塌。 明明苏湫踩过的时候都没有事,她踩上去的时候却恰好撞上了那表面已变得极脆的铁楼梯承受的极限。 就好像被爱着的总是苏湫,而她什么也没有。 她想问问苏湫为什么总不爱她。 更想问问冬沉,问问那“生母”,那造物主,为什么不把“爱”写给她。 是因为夏南清不乖吗?夏南清很坏吗?冬沉啊冬沉,是你不爱你笔下的她吗? 可惜这是活人才能做出的思考。 在最后一刻的时候,夏南清什么都没有想到,她只是愣着神意识到自己在向下坠落,眼前一切都变得遥远,仿佛被从画面中驱逐。 以及苏湫那根本没有停止脚步的远去的背影。 爱人啊,她的爱人啊。 根本就没有发现她的坠落啊。魔.蝎`小`说 M`o`x`i`e`x`s. 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