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白月光手握全文剧本后》 1、第1章 细雨, 青城的春总是很冷,路上来往的行人身上大多都套着一件较厚实的外套。 机场内,一长相极其俊朗的男人站在出口处等候,而他的身侧站着个略矮些的男人,正期期艾艾的望着他。 两人的模样出众,之间的氛围又古怪的很,自然是有不少人围观。 另一条出口处,白初弦戴上墨镜,将手中的行李箱推给迎接过来的管家,如画的眉眼被墨镜遮挡,只有那略显薄情的唇露在外面。 “走吧。”他轻声道。 “少爷,”管家老陈有些迟疑,“季少爷就在机场,您不等等他么?” “我说了,”白初弦抬手将墨镜向下拨弄,露出一双琥珀色的瞳孔,眼底泛起一丝冷意,“走。” 老陈眼里闪过一丝迷茫,他好像很是困惑的点了点头,没有再开口质疑自家的少爷,驱车驶离了机场。 等到汽车开出了机场几百米后,白初弦脑子里一直紧绷着的那条弦终于松了些。 老陈一直分出心思看着后视镜中白初弦的动作,瞧着他叹了口气又闭眼靠在车座上时,终于还是没忍住发问道:“少爷,您今日为什么不理季少爷,您与他的交情不是一向很好么?” 白初弦倏地睁开眼睛,琥珀色的瞳孔深处飞速的闪过一抹冷光:“谁告诉你我同他有交情。” 老陈眼底又一次遍布了迷茫之色:“……谁告诉?少,少爷,你们不是从小玩到大的朋友么?” 白初弦又不说话了。 老陈满心迷茫,但看着自家少爷闭上的眼睛和微皱的眉头,终究还是闭了嘴巴,老实本分的开车。 车内安静下来,可白初弦的心里却并不平静。 就在三天前,他的桌面上忽然多出了一本名叫《甜美替身》的书,他本也没在意,只以为是哪个朋友落下忘记拿的。 直到白初弦的手机中也出现了那本书的电子版,家里的电脑,办公室的电脑也都出现了,他终究是忍不住将书翻开,这一看,却是叫他震惊了。 书中有一个主角叫季墨白,另一个叫安叶,玩的是一套替身情人的戏码。 大总裁季墨白心中有一个爱而不得的白月光,一次偶然在饭店瞧上了勤工俭学的穷学生安叶,以他那患有肾病的母亲的治疗费用为筹码,要求人家做他的情人。 安叶是单亲家庭,是和母亲相依为命着长大的,为了母亲的性命,他不得不从了。 最初时日子还算好过,季墨白也不是个难相与的性子,在安叶看来就是控制欲强了一些,对他的穿着打扮和行为习惯都有很严谨的要求,一旦他照做了,对方就是个极其温柔的人,天长日久的,从来没有被关爱过的安叶难免动心了。 两人过的一直如情侣一般,直到有一天夜里,安叶不小心打碎了一个瓷瓶,季墨白大发雷霆,当场扇了他一巴掌。 那个瓷瓶与整栋庄园的富丽堂皇相比格格不入,无论是质地还是手艺都十分的粗糙。 后来,安叶知道了,季墨白有一个求而不得的心上人,那瓷瓶就是他心上人做的。 白初弦看到这段剧情的时候还没有当回事,直到故事进入下一章节。 白月光归国。 嗯, 与他同名。 一开始发现这故事的主角是季墨白的时候他都不甚在意,毕竟这天底下适合凑个名字的就那么些个字儿,人又那么多,重合上一个两个的也不稀奇。 可白初弦自己的名字也出现了。 接下出现的所有角色,都是白初弦所认识的人,无论是身为主角攻的狐朋狗友们,还是偶尔出现酒会中描写过的名流们,都是一个个他无比眼熟的名字。 “疯了。” 当时的白初弦喃喃道。 他将书丢开,只当做是哪个好友的捉弄,却在当晚做了个梦。 作为故事中的白月光,他归国之后就是不断作妖,无数次在安叶的重要时刻将季墨白抢走,甚至是在安叶母亲去世的当晚,季墨白都被白初弦一个电话叫走了。 这也是主角攻受决裂的开端。 梦境中那天过后,安叶消失在了季墨白的世界里,从那之后季墨白才认识到安叶对他的重要性,两人经过了一系列虐恋情深,终于走到了一起。 但是在这个时候,身为白月光的白初弦,得了重病。 那剧情中甚至都不说是什么病,只明白的告诉季墨白要想救他白初弦,就得挖安叶的肾。 白初弦简直要吐出一口血来。 满屏的狗血味儿,实在是太恶心了。 这是什么狗血霸总文! 安叶自然不愿,他要逃跑又被季墨白绑走了,命令医生挖走了他的肾,却没想到安叶因为手术不正规,感染死在了手术台上。 嗯,然后发现,白初弦是误诊。 季墨白这个精神病就记恨上了白初弦,趁着雨夜带着匕首闯进了白初弦家里。刺了他整整二十三刀,美其名曰—— “这是我被你蒙蔽的二十三年!” 白初弦从梦中惊醒,连夜买了机票回国,不曾想落地就看见了季墨白这张可恨的脸。 按照原剧情中的发展,他应该是在明年才会回国,那个时候安叶已经知晓自己是个替身,不死心的悄悄跟着季墨白过来,就想看一眼叫他念念不忘的人到底是个怎样的存在…… 从那开始,一出三角大戏拉开帷幕。 白初弦抬手轻轻按压着发胀的太阳穴,随后掏出手机给一个人发出了消息。 w:【去帮我查个人】 万能小黑:【?】 w:【开大中文系大二的学生,安叶】 万能小黑:【。】 万能小黑是他留学期间认识的朋友,仔细算起来是他的半个学长,比他早两年回国,如今做起了私家侦探的活计,在业内也是小有名气的人物,交给他查,白初弦还算放心。 将手机收回之后之后,白初弦目光落在窗外飞速闪过的景色,渐渐的出了神。 安叶只是一个最最普通的学生,哦,其实也算不上普通,毕竟他穷的出奇。 早逝的爸,重病的妈,数不清的外债以及破碎的他。 这样的人,放在学生堆里也是罕见的。 他贫困,他弱小,他无能。 白初弦要是真的想规避风险,大可以直接派人将他无声无息的了结了,白家算不上什么庞然大物,但能混到这个位置,手里也没有多干净,对付一个穷困潦倒的学生有什么难的? 但白初弦下不去手,毕竟那书里的故事终究是还没发生的故事,没道理为一个预言去害人的。 而且就那本书的剧情来看,有病的是那个季墨白,而不是前期被当做玩物包养,后期又被当做血牛一样被掏走内脏的安叶。 而且那孩子,长的实在像他。 “少爷,到老宅了。” 白初弦转了转有些酸痛的眸子,在他思绪翻飞之时车子已经开到了老宅,松安别院。 院子的中央是一颗快两百年的巨大松树,整个山庄都是以它为中心所建立的,历经百年时光流逝,数年战火摧残,那棵古树仍然高大挺拔,永远静默的站在那里。 白初弦晃了下神,故事的最后,这颗树也被季墨白那傻东西砍倒了。 老陈先是为他打开了车门,随后又去打开后备箱取出白初弦的行李,安静恭顺的跟在白初弦身后,等待着他的下一步命令。 白初弦微微吐出一口气,下了车,脚尖落在脚下这片阔别数年的土地上,抬眸望向那棵陪伴他长大的古树。 故事永远只是故事。 他从老陈手中接过行李箱,迈着步子向主屋走去,春寒料峭,一阵风卷起他风衣的一角,也把身后的老陈再一次吹的迷茫。 老陈低头看了眼自己空空如也的掌心,连忙抬脚跟上白初弦:“少爷,这样的事情我来就好了,你怎么能亲自动手呢?” 白初弦抬手向前一提,躲开了老陈伸过来的手,目不斜视的向前走去。 而在他身后,老陈的脚步顿住,脑袋突然机械性的歪到一侧,幽深的目光盯着白初弦远去的背影,整个人都像是一架突然停止运转的机械,眼底空洞又可怕。 白初弦并没有回头。 他径直走向这条走了无数遍的路,来到了主屋。 主屋空空荡荡,与整个松安别院的典雅风格毫不相配,倒像是开在山间的破败庙宇,唯一一个能说明它有点人气的就是完好的屋顶了。 里头只有一张桌子,两个蒲团。 桌子上面供着两个排位,一个是他父亲,一个是他的母亲。 白初弦的父母是真正意义上的商业联姻,强强联合,两个人的心里都只有自己的商业帝国,而白初弦的存在就是这份合作最完美的安全保障,他们待他更像个物件,以至于他们飞机失事尸骨无存的消息传回来的那天,白初弦没有掉一滴眼泪。 白初弦将行李箱放到门口,自己则是熟稔的上前上了两炷香,而后静静的跪在蒲团上,跪了足足半个小时的时间。 “少爷。” 老陈轻轻敲门,声音从门外传来:“季少爷上门了,您可要见?” 白初弦起身推门,贴在门上的老陈吓了一跳,险些摔在地上。 白初弦并未看他,只是冷冷道:“打出去。” “……啊?” 老陈又一次卡住。 白初弦却是并没有再理他,拿起手机敲了几个字出去之后就拎起行李箱离开,留下一句:“你被解雇了。” 现在这个年代已经不兴把佣人看做奴隶了,但老陈拿着白家的钱,一举一动一言一行却都是帮着季家的,这样的人焉能留下? 而且…… 白初弦眸光深深。 这些剧情人物,好像一旦偏离剧情,就像是故障的程序,无法再继续运转。 如果这本书就是一个巨大的程序,那将它完全打乱,又会发生什么呢? 白初弦很期待。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2、第2章 入夜。 白初弦泡在浴缸里,闭目养神,脑中仔仔细细的梳理着自己和季墨白的交集。 他们算是一个圈子里的,毕竟家世摆在那里,身后的家族多少有些合作,掌权者的孩子们互相来往也是寻常事,半点也不稀奇,性格合适的,直接就结婚了的也不是没有,再不济也能混上一个点头之交。 白初弦自认自己和那季墨白也就是点头之交的关系,怎么就无缘无故的成了季墨白的白月光了呢? 哦,还得了癌症。 虽然那故事中说的是误诊,可也足够可笑了。 先不提自家的私人医生,就是到他们白家的医院检查,也得前后好几遍重复检查吧?一次能误诊,难道还能次次误诊? 这样的剧情简直就是笑话。 放在一边架子上的手机突然叮咚响了一下。 白初弦甩了甩手上的水珠,抓过一边挂着的浴巾擦了擦手,随后将手机打开,是绿泡来了条消息。 万能小黑:【安叶.docx】 白初弦十分给面子的打了几个字:【速度不错】 万能小黑:【。】 白初弦点开文件,里头详细的记录了安叶的履历,书中那凄惨主角受的前半生,在他面前露出了一角。 安叶,五岁时被安平与王晨红夫妇从宁宁孤儿院领养出来。 五岁…… 白初弦回忆起今天上午在机场见到的那张白嫩又消瘦的脸,指尖点开了黑名单,将另一个拉出来。 w:【明天出来聚聚】 正和朋友们聚在一起喝酒的季墨白听到了手机的特别提示音,立刻抬手叫停:“安静,都安静!” 包厢里顿时安静了下来,一双双眼睛都望着他,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季墨白立刻点开与白初弦的聊天框,看见对面惦念了许多年的人终于约他见面,脸上也不由得带上了喜色,立刻回复道:【好,我很想你】 抓月亮:【具体什么时间地点?】 抓月亮:【算了不重要,我会把一天的时间都为你空出来的】 抓月亮:【你这些年在外面还好么?】 白初弦将手机甩到一边,听着一声声的提示音皱起了眉头。 烦。 顾忌着明天的见面,他还是将手机抓了回来,迅速打了一行字过去:【地点你定,还有,把今天你身边那位朋友带来】 季墨白愣了一瞬,什么身边的那位朋友? ……安叶? 那道纤弱的身影在脑子里闪过,季墨白顿时嫌恶的皱起了眉头。 安叶从前还算是乖巧,这些日子不知道是吃错了什么药了,总是与他闹,一个玩意罢了,还总是摆不正自己的位置,叫他心烦。 “墨白哥,白少爷是不是吃醋了啊?”身边喝酒的兄弟不知道什么时候凑了过来,伸着脖子看着他的手机页面,最后下了如此定论。 “吃醋?” “是呀!”兄弟见季墨白搭理他,连忙继续道:“白少爷就是今天的飞机没有错,您虽然没见到人,但是白少爷肯定是见到您了呀!只是……”开口的男人神色变了变,带了几分轻蔑,“那位跟着,又有那么一张脸,难免叫人不快。” 季墨白的眉宇略微松动,脑海里忽地就浮现出白初弦的脸来。 那样的人,为他吃醋…… 男人直接抬手哥俩好的搂住他的肩膀,十分笃定的下结论:“白少爷心里一定是有您的位置的,只要您明天把态度摆出来,那您俩……不就好事将近了么。” 季墨白撇了一眼肩头上的手,男人顿时十分有眼色的收了手,悻悻的坐回去。 季墨白收回目光,指尖摩挲着酒杯边缘,这酒度数极高,他的目光已经有几分迷离。 抓月亮:【晚安】 “啧。” 白初弦从水中站起,水流顺着他的肌肉线条落下,流过腰腹间那一指长的伤痕,最后落进水面。 对着镜子,白初弦的抬手碰了碰那道疤痕,垂下了眼睫。 … 次日 昨天下过雨,今日的空气中都透着一股凉意,路上的行人穿的大多比较厚实。 白初弦怕冷,穿了件白色高领毛衣,搭配一件驼色大衣,还围了一条深了一个色号的同色系围巾,他生的就是个柔和的长相,这身打扮更是半分棱角也无。 季墨白约的地方是一家开了十几年的私房菜馆,白初弦出国之前还挺喜欢这地方的菜的。 进去之后,立刻就有服务生迎了过来,值得一提的是,他的脸上并没有五官,只有平整的脸部轮廓,像是个光滑的鸡蛋、 自打那本书降临之后,他的世界里到处都是这种无脸之人,可是除他之外的每一个人都没有发现任何不对劲,白初弦一度以为自己疯了。 直到他偶然发现,那些零星的有脸的存在,都是在书中出现过的人物,即便是只有一句台词的路人甲也会拥有完整的五官,好像整个世界都为这本书服务,甚至沦为了背景板。 这也更坚定了白初弦要扰乱着所谓剧情的心。 没有人能接受自己周围一切都是虚假的,至少白初弦不能。 多日下来,他已经对这种恐怖片里一样的无脸人习以为常了,神色淡然的跟着服务生七拐八拐,最后进了个低调奢华的包厢,季墨白已经在这里等待多时。 房门一推,季墨白立刻站了起来,目光落在白初弦身上,久久不曾移开,眼前之人的眉眼与几年前相比没有半点不同,正是他日思夜想的模样。 白初弦脚步停顿了一秒,又神色如常的走上前,坐到了季墨白的对面,轻飘飘的扫了一眼他,而后又将目光落到了坐在一旁低着头的安叶身上,轻笑道:“不介绍一下?” 安叶将头垂的更低了,这个角度,白初弦正好能够看见他后脖颈下方一点位置上的红色胎记,那胎记不大,约摸三分之一个掌心,是一个长相不太标准的圆形。 白初弦在衣兜里的指尖动了动,不动声色的收回了视线。 季墨白对此并无察觉,听见白初弦真的问起安叶后,神色还有几分不自然:“这是我资助的学生,名字叫安叶,挺努力的一个小孩,我就带在身边多教教。” 安叶的肩膀抖了抖,而季墨白则是碰了下鼻子。 白初弦将二人的表现都看在眼里,浅笑不语。 就在屋内有几分尴尬沉默的时候,包厢的门被人轻轻敲响,是服务生来送菜了。 季墨白扯扯唇角,坐回到座位上,而他身旁那安静的青年忽然动了动,将椅子拉的离他远了些,也因为这一系列动作,一个人闯进了他的余光,叫安叶愣了一瞬,而后又咬唇低下了头。 白初弦将他的反应看在眼里,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那是一个极为清瘦的年轻人。 青年身形修长,穿着有几分宽大的制服,细碎的头发挡住了眼睛,右耳的耳骨上打了个洞,坠着个熠熠生辉的银色耳坠,是他身上唯一的色彩。 是个有脸的人。 有脸就证明有剧情,而且看安叶的反应来看还是认识的。 青年将手中的托盘摆在桌子上,掀开罩子后退后一步,向前四十五度俯身,声音清冽:“请您慢用。” 季墨白仍盯着白初弦的脸:“初弦,我记得你从前最喜欢吃这些东西了,快尝尝味道有没有变。” “当然变了。”白初弦向后靠在椅背上,指尖把玩着一根筷子,唇角轻轻勾起,“我当年出国,可是把这里的厨师都挖走了。” 青年并没有多留,转身离开。 季墨白有些挂不住脸,季家这些年势头不错,他作为继承人自然到哪都有人捧着,今天却得了这么大一个没脸,旁边还有个服务生在呢! 季墨白抿唇,掏出手机在上面点了几下又放了回去。 可是转念一想,给他没脸的人是白初弦,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也就没有气性了。 两人不尴不尬的又聊了十几分,白初弦不想再浪费时间,直接站起身来:“还有话说么?没了就说再见吧。” “这么快?可我们不是刚见面么?”季墨白微怔。 白初弦张开的双臂抖了抖,“抱不抱?” 季墨白抿唇,上前轻轻拥抱了一下。 虽然心里有些不虞,但到底还是得到了一个拥抱。 谁知白初弦松开他后,立刻转向安叶的方向:“那位朋友,安叶?拥抱一下?” 许是因为忽然被点到了名字,这被驯养成一只胆战心惊的金丝雀的青年浑身一抖,抬起的脸蛋上还有几分慌张。 他生的与白初弦相似,都是眉眼柔和的长相,做出这般姿态来自有一分天然的破碎感在,叫人不由自主的生出怜惜来,季墨白上前一步而后又想到了什么,硬生生的停下了,眼睁睁的看着白初弦走过去,轻轻将安叶拉起,拥入怀中。 “我在国外待得久了,习惯这样表达友好,别在意好吗?”白初弦趴在他肩头轻声道。 安叶愣愣点头,发出了一声蚊子似地好。 白初弦笑着松手,没有半分留恋的离开。 这一次踹在衣兜里的手心不再是空空如也,那掌心里有两根乌黑的发丝。 白初弦一出门就收了脸上的笑容,面无表情的将围巾向上拉了拉,将半张脸都埋在里头,外边不知何时又下起了雨,他的保镖就拿着伞在外面等候,护送他出门上了自家司机的车。 “去安心医院。”白初弦冷声道。 安心医院是属于白家控股的私立医院,具备检测资格。 白初弦拿起之前放在车里的照片,照片上是一个约摸三四岁的小孩子和一个八九岁的小孩,俩人一大一小,生的却极为相似,好像亲兄弟一般。 那是他的堂弟。 他二叔二婶早逝,就留下这么一个孩子,那孩子被白初弦父母如珠如宝的宠着,可天有不测风云,那孩子在五岁时被绑走,人贩子压根不知道白家,等他们追查过去的时候,那孩子早被转手,七拐八拐,查无可查。 高度重合的年龄、容貌和胎记。 巧合太多了。 那孩子是他父母一生的执念,必然是得要找回来的。 白初弦将照片重新收好,目光透过车窗看向外面的风景,忽然捕捉到了一抹消瘦的身影。 雨下得越发大了。 那人在滂沱大雨中艰难的向前移动着,身上已经不是不久前的黑色制服,而是件洗的发白的青蓝色t恤。 白初弦静静地瞧了他一会,在车子快把他超过去的时候开了口:“停车。” 司机减慢速度,询问的通过车内后视镜看向他。 白初弦将下巴从围巾中挤出来,道: “让那个人上车。”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3、第3章 加长林肯靠边停下,车内下来两个五大三粗的黑衣大汉,瞧着就有几分渗人,可那青年却躲都没躲一下。 他浑身湿透,衣服裤子都紧紧的贴在身上,狼狈至极。 可也就是此时此刻,白初弦终于看清了他的眼睛。 那是一双极为漂亮的桃花眼,眼尾微微上挑,睫毛浓密纤长,因为被雨水洗礼过,上头还挂着丁点的水珠子,睫毛下的眼睛又黑又亮,被这双眼睛的主人面无表情的盯着的时候还真有几分非人感。 白初弦很感兴趣。 所以他拉开了车门,抢在那两个保镖之前对他勾了勾手指:“请你上车,来么?” 那漆黑的眼眸盯着他的脸瞧了一会,又眨了两下,可他的主人却始终没有开口,也没有挪动一步,两边的保镖没有得到下一步的命令,也不敢贸然出手拖着人上车。 白初弦是个十足十的好脾气,外边的冷风吹进车里,有的雨点还落在了他的鞋面上,他又将半张脸埋进围巾里,眼睛却瞧着着落汤鸡:“怎么出来了,下班了?” “被开了。” 白初弦还真没想过自己能得到回答,可这个想法冒出一瞬之后就迅速被眼前青年改变的声音吸引走了注意力。 几十分钟前,那清冽好听的嗓音此刻变得有几分沙哑,再配上这副模样,真真是可怜极了。 “上车。”白初弦好脾气的又重复了一遍,还补充道:“帮你找份新工作。” 季墨白不是个好东西,这倒霉孩子为什么被开了白初弦自然明白,到底是被他连累的,多少还是要帮帮。 显然带上条件之后的邀请比一句干巴巴的“上来”要好得多,面前的青年几乎是在他尾音刚落的下一秒就抬脚上车了。 车子重新发动,白初弦将保镖递过来的毛巾塞到了面前的青年人手中,还问道:“叫什么名字?” “苏雀。” 雀…… 白初弦打量着这被毛巾包裹的青年,虽然浑身湿漉漉的狼狈不堪,可那双眼睛却不见半点的可怜,真就像暴风雨中跌落巢穴的小麻雀。 麻雀是不可圈养的鸟,它们向往自由,即便是头破血流也要重新飞到天空,即使那份自由并不安全,有强大的掠食者伺机而动,有艰苦的自然环境,可那又有什么呢? 那可是它们向往的自由啊。 白初弦神色不变,继续问道:“多大?。” “十九。” “还在上学?” “辍学了。” 苏雀擦拭头发的动作一顿,抬眸看向这个奇怪的有钱人:“嫌弃?” “不会。”白初弦笑着摇摇头,“想上学么?” 空气安静了三秒,随后苏雀继续擦头发,还丢下了两个字:“不想。” 小骗子。 白初弦笑而不语,掏出手机,简洁的手机屏幕上果然有一份名为《甜美替身》的文件。 点开文件,导入阅读器,全文搜索“苏雀”这个名字, 呦。 白初弦长眸微眯,这孩子的戏份还真不少。 一目十行的看下去,才发觉这个孩子也是个倒霉蛋。 父母车祸没了,留下三个儿子,老大患有先天性心脏病,老二就是苏雀,老三是个嗷嗷待哺的婴儿,没有一个亲戚愿意接受这几个烫手的山芋。 他们被送到了孤儿院。 孤儿院的资金不够,老大在社会爱心捐款的到账的前一天死了,老三因为年纪小不记事,又是个健健康康的男孩,早早的就被领养了出去,只有苏雀自己,一年又一年困守在那个破破烂烂的孤儿院里。 他模样长得好看,虽然性格不讨喜,但到底也是个健康的孩子,也有不少家庭想过接触他,是他自己不愿意。 这么一年年的熬着熬成了孤儿院里最大的孩子。 他就是苏雀。 成年后的苏雀像是主角受安叶的一面镜子,同样的家境不好,同样的努力向上爬,最后同样不得好死。 安叶被主角攻季墨白挖肾死在病床上,而苏雀死在阴暗潮湿的地下室,死于一场再普通不过的小感冒。 两条微不足道的生命,就不起眼的消失了。 剧情中安叶和苏雀的交集并不多,只说过他们在同一家奶茶店打工,苏雀漫不经心的一句闲话,成了让安叶投入季墨白怀抱的最后一个助力。 ‘不愿意又怎样?他能让你妈活,他能让你活,若他不让,你俩都落不了好。’ 直白,干脆。 白初弦熄灭手机,目光落在车窗上,外面的景色已经被雨水模糊,看不真切。 剧情之所以为剧情,就是因为所有人的推动,这些人都推动造成了剧情的不可更改,可如果这些人不再推动了呢? 没有了金丝雀安叶,没有了对照组苏雀,没有其他许许多多的配角加持,季墨白一个人如何唱这出深情大戏? 更甚至…… 季家可不只有一个儿子。 原剧情之中季墨白作天作地有恃无恐,是因为他成了季家唯一的继承人,重视血脉的季家夫妇不会放任独苗有一丝一毫的意外。 而如今,他还不是那唯一。 “陈秘书,”白初弦开口,对坐在副驾驶的秘书道:“约季家大少爷明天下午三点在老宅见面。” 陈秘书是个打扮干练的中年人,闻言迅速掏出行程表对照:“白总,原定明天下午一点半到三点半之间有一场会议,请问?” “推掉。” “好的。”陈秘书扶了扶眼睛,立刻投入工作。 等他们的对话结束,苏雀才插嘴:“你要带我去哪?” “现在才想起问呐?”许是因为拿到了可以检测dna的头发样本,白初弦今日的心情着实不错,也就来了兴致逗他:“上车的时候不怕我把你卖掉?” 对面青年人的神色依旧是恹恹的,撇过头去并不看他,嘴里回答了白初弦的问题:“我不值钱的。” “怎么不值钱?心脏,肾,肝……需要我仔细说一遍人体器官么?拆开来,你也值个几百万呢。” “……你靠这个挣钱?” “万一?”白初弦笑道:“谁会嫌钱多呢?” 苏雀抿唇,不再说话。 车子驶进了一个高档小区,这是白初弦新买的大平层。 苏雀弯腰从车中下来,犹豫了一秒左右,经历了迅速的思想斗争后选择了跟上白初弦的脚步。 白初弦侧眸看向身侧的人影,弯了弯眼睛:“我以为你会跑。” “你说过,要帮我找份新工作的。”苏雀本来低着头,说完话之后又抬头盯着白初弦,蹙眉道:“说话不算数?” 白初弦将人带进屋,瞧着这人乖乖弯腰换鞋,脑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 这人是真不怕被卖。 苏雀换好了拖鞋之后就站在那里不动,白初弦坐在沙发上盯着他瞧了好一会才开口叫他过来,这木木的青年就缓慢的移动过来站到他面前,又像是个木头一样安静站立。 十分无害的木头,但白初弦可知道他不是。 当今时代,就算苏雀身无分文,可只要倒在医院门口,大概率是会获救的,而原剧情中的苏雀,一个曾经浑身充满旺盛生命力的苏雀,却因为一场小小的感冒丢了命。 为什么不出去? 他在躲人。 作为半个对照组,苏雀的人生自然是对比着安叶来的,安叶被强取豪夺做替身,苏雀自然也会被有钱人压迫,至于其中会不会如安叶那样掺杂一丝可笑的感情…… 那是主角的待遇。 可苏雀哪里是主角,他是个炮灰,一个和白初弦差不多的炮灰。 只不过原剧情中的白初弦像是空洞的木偶,一言一行都基于季墨白的白月光这个身份,找不到一点自己的摸样,最后被季墨白那精神病捅了二十岁刀都没有什么反应。 可苏雀不是。 他废了那个欺压他的富二代,带走了那人的一条胳膊一条腿,还有他的□□官,做成食物送到了那人酷爱食用刺身的父母的餐桌之上。 而后苏雀东躲西藏,躲避那对夫妻暗地里的追查,躲到了地下室,借着地下室断断续续的电和网络,搜罗了季墨白的罪状,只要再给他一次电和网络,他就可以将这些东西发出去,就可以拉那个曾经帮过他的安叶一把。 只可惜,在他呼吸心跳渐渐停止的那一个小时,地下室的灯没有再亮起。 一个月后的交租日,他腐烂的尸体才被发现。 那一个月里…… 安叶死在手术台上, 白初弦被捅二十三刀后死亡, 而季墨白,举办了一场盛大的冥婚,不明真相的路人赞颂他的深情,宣扬他和安叶的爱情。 三个人的棺材板都要压不住了。 老实讲。 白初弦又一次仔仔细细的打量着眼前细胳膊细腿的年轻人,依旧很难把他和故事里的人联系起来,割裂感太强。 “你之前都做过什么活计?”白初弦说完之后顿了下,又补充道:“你最好别骗我,我什么都查得出来、” 苏雀难得老实:“洗碗工、服务员、扫大街、也在工地搬过砖,还有……” “停。” 苏雀疑惑的看向他。 白初弦捏了捏发胀的眉心:“客房给你住,三天后安排你读书。” “我……” “这就是你的新活。” 苏雀安静的闭上了嘴巴,等着白初弦的下文。 白初弦摘了围巾脱掉外套,将它们叠好后摆放整齐,随后对苏雀道:“今天屋里那个年轻人,认识吧。” 苏雀垂下眼睫:“季总经常来吃那里的菜,我记得他的脸。” “苏雀先生,”白初弦收敛了笑容,那双微长的眼眸里泛着冷光,盯着面前这个年轻人,语气依旧是平静的:“我记得我说过,我什么都查得出来呢。” “不要撒谎。” 他一字一顿。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4、第4章 苏雀面无表情:“抱歉,可能是您的表述有问题,毕竟那间包厢里除了您以外还有两人,我无法准确的在第一时间判断您嘴里我认识的人是谁。” 这番威胁对他好像并没有什么用处。 白初弦并不生气,毕竟从小自己一人艰难求生的孩子么,胆子总是更大些,这是值得夸赞的人生勋章之一,不是什么应该更改的恶习。 所以白初弦并没有计较他话语中的尖刺,而是继续问:“你认识安叶。” 这一回,是肯定语气。 苏雀这孩子又不说话了。 “放心,我不是那黑心肝的,用不着借你的手害他。”白初弦抬了抬下巴,示意他坐到对面的沙发上去,见他乖巧坐下之后才继续道:“你只要好好与他交个朋友,盯着点那孩子别被人欺负了就行。” 说完,他顿了一下,又道:“你知道我说的是谁吧?” 苏雀又不是个傻子,当然是听得出来的。 他抬头道:“你和他什么关系?” 白初弦并不正面回答他,只是道:“这不是你需要知道的事情……一个月给你开……一万?够么?” 苏雀抿唇,好半晌后还是点了头。 “成了,”白初弦撑着膝盖站起身来,“过一会会有人过来给你送睡衣,仔细着门口的动静。” 他说完就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并不在意客厅中的苏雀。 苏雀又在沙发上坐了会,隔了一会就拿到了睡衣进了客房,再不露头。 月上柳梢头,外头的雨渐渐停了。 卧房内并没有开灯,只有手机屏幕上微弱的光打在白初弦的脸上,眼睫下落下了一片阴影。 手机屏幕上是密密麻麻的字,其实那些都不太重要,真正让白初弦在意的是最后一行字。 【鉴定为亲】 白家从他父亲开始,一直都有为他那位二叔留下一份产业,这份产业的收入很大一部分都投入了“宝贝回家”公益活动,这些年也帮助了不少被拐儿童与家人团聚,而余下的钱财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若是放在从前,直接把这笔钱给了安叶就是了,至于安叶会怎么用那是跟他一点关系没有,只是如今这个世界都疑似一本书,按照书中安叶的性格来说,这笔钱给了他他定然是受不住的。 原书中的安叶柔软的过分。 若是不加以干扰,剧情势必会走向原著当中的结局,而原著中白家破产,白初弦自己也不得好死,这样的结果他可不想看到。 白初弦思绪翻飞,掏出手机点文档,手指忽然停顿住。 文档之中,一片空白。 什么情况? 白初弦下意识点了点手机屏幕,可屏幕只是发出那刺眼的白光,并不理会他的躁动。 这份文档代表的不是原本的剧情么?当初他绞尽脑汁都删除不掉的东西就这么被清空了? 这份清空代表着什么? 是剧情已经被成功改写?或者是他有什么操作不当,坏事了? 发着光芒的手机屏幕并不会给他答案,昏暗的卧房内,只有这刺眼的白光无情的照着他不安的心。 “鬼东西。” 白初弦骂了一声,迅速翻身下床打开电脑,电脑屏幕上原本也是有那原著文档的,此刻却同样被删除的一干二净,只有空白的屏幕。 白初弦深吸一口气,努力静下心来整理剧情,要是想验证剧情是否还在走其实很简单,通过之前的经历可以总结出剧情之外的人是不会拥有五官的,那他只要到大街上去逛一圈不久好了? 对,对。 白初弦立刻披上外套,冲出屋去。 身后,门被轻轻推开一条细缝,露出一只黑亮的眼睛来。 苏雀轻轻靠在门上,瞧不见人影之后就将门重新关好,转而走到窗边扒着窗户,果不其然,约摸一分钟左右就看见那男人的背影出现在楼下,那行动间几乎可以说是匆忙。 大半夜的,做什么去? 苏雀犹豫了几秒,终究还是没有跟出去。 如今他多少是有点寄人篱下,今日莫名其妙的成了有钱人的出气筒,也不知那头会不会抓住他不放。指不定还要求白初弦庇护,何必去惹他不快。 安安分分,方能万事大吉。 苏雀从床边回到床上,闭上眼睛不再乱想,安安静静的做一个乖巧的睁眼瞎。 外头。 白初弦匆匆忙忙的冲出去,被冷风一吹之后就清醒了大半。 他轻轻叹了口气,抬手将衣服拢好,空出一只手来拿出手机,随手点开一个视频软件,首页第一个推送就是个无脸人。 与剧情无关的人都是没有容貌的,如此看来剧情并未脱离,那为何文档忽然变成空白了呢? 不等他过多思考,手机的屏幕上就弹出了一则电话,来电显示上正是季家的大少爷——季月沉。 他将电话接通,下一秒就传出一道慵懒含笑的男声: “听说白总想见我,稀客啊,何必等明天,就现在吧,我去接你?” 白初弦轻笑一声:“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季大少爷,还是等明天的好。” “令人失望。”季月沉发出了一声极低的笑,颇有几分不怀好意:“听说我那便宜弟弟去找你了?怎么样,恶不恶心?” 季家这一辈有两个儿子。 老大季月沉,老二季墨白,俩人都是私生子出身,彼此看不顺眼,算是积年的老对头,毕竟偌大的季家,最后只能由一个人继承。 “季家的家教,着实令人忧心。”白初弦不咸不淡的留下了这么一句。 俩人东扯西扯,说了一大堆场面话,最后还是定了明天见面。 挂掉电话,界面重新回到视频软件,白初弦深深的看着界面上没有五官的人,眼底思绪翻飞不停。 “滴——” 手机忽然发出一声警报,屏幕一白,而后弹出一行大字—— 【当前剧情更改程度5%,灯下夜话已更改】 什么东西? 白初弦的思绪有一瞬间卡壳,而后飞速的旋转起来。 灯下夜话是原著中比较靠前的章节,原本的剧情本该是季墨白在和朋友的聚会中醉酒,他的朋友们便打电话叫安叶过来接他,安叶将人带回家照顾,季墨白迷蒙中与他吐露了一点心声,安叶心疼他话语中的一点过去。 而疼惜,就是爱恋的开始。 而如今白初弦提前归国,正好撞到了这个时间节点,想来那场聚会也被蝴蝶掉了,这段剧情也因此而更改。 “5%……”白初弦盯着这个进度条,“那进度达到百分百后又会发生什么?” 是故事结束,世界正常,还是一切坍塌,世界重构? 【剧情线更改达到百分百,将予以自由世界奖励,该世界再不受外力侵扰】 白初弦愣了一下,这东西居然还会回答他? 他环顾了一圈四周,确认周围没人,自己不会被当成精神病之后才抬着手机问:“你是什么东西?” 手机屏幕简言意骇:【系统】 似乎是觉得就这两个字的话实在是有些难以理解,屏幕上又弹出一行加粗大字,底下还配了一堆小字解析: 【拯救系统】 [拯救系统,顾名思义,是为拯救被剧本控制的小世界所诞生的系统,宗旨是清楚原有问题剧情,解放受控小世界,将随机绑定问题剧本中觉醒程度最高的人物作为任务宿主,任务失败该小世界将沦为开放世界。] 【开放世界】 [开放世界,对任何生物开放的无主地带,不受界面保护法保护,请宿主谨慎做任务,保护世界安全。] “……” 拯救世界? 虽然已经去过,但白初弦此时此刻忽然觉得,自己应该再去一次医院精神科,好好检查一下自己的脑子。 手机又是一闪,带有大字的界面已经消失,重新占据屏幕的是小说界面的章节目录,而名叫“灯下夜话”的章节已经暗淡下去,转而出现的新的章节名字—— “此夜难眠” 如今的安叶应该是正处于要动心又没有完全动心的阶段,而那牵动他心绪的季墨白如今又对另一个人大献殷勤,而他们两人那见不得光的包养合同始终是扎在他心底里的一根刺,如今更是狠狠刺痛他的心房,可不是要彻夜难眠了。 又是一阵冷风吹来,白初弦紧了紧衣裳,收好手机,转身回到家中。 路过客房时,白初弦特地瞧了紧闭的房门,而后才回到自己的房间,重新打开电脑,仔细对照着原著中的剧情。 “灯下夜话”之后安叶便对季墨白上了心,对他自然是更关切了些,季墨白那厮正常的时候也算是个人,两人也是过了段温馨剧情,下一个加速感情的事件便是月底的季家老爷子的生日宴。 老套的下了药的酒,促成了一桩并不好的事。 只因那杯酒是安叶递过来的,季墨白便认定药就是安叶下的,就为了牢牢的攀附于他,因此认定了安叶是个不择手段的下贱货色。 而安叶,有嘴等同于无嘴,一点不会为自己辩解,只会一味的掉眼泪,摇头说没有,明明是两个有脑子的,明明季家的宴会厅到处都是监控,偏生就是没有一个人惦记着去查,硬生生的虐了几万字。 白初弦合上电脑,觉得这世界着实离谱。 按照安叶的人生轨迹来说,他和母亲相依为命这么多年,母亲多病,家里贫困,他要真是一个柔柔弱弱遇事只会掉眼泪的性子,是怎么长到这么大的? 他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换了一身睡衣上床。 一夜好眠。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5、第5章 次日,阳光明媚。 昨天下了半日的雨,眼下地面仍然潮湿,空气中处处带着寒气,一阵风吹来便是刺骨的冷,街上来往的行人大多是一身保暖的穿着,鼻子呼出一股股泛白的雾气。 白初弦穿了件咖色长风衣,里头搭了件纯白厚高打底衫,鼻梁上架着副金丝边框眼睛,镜腿上配了条同色系的小细链子,下车时抬手扶了下眼睛,骨节分明的手指上套了个银色素戒,接近一米九的个头格外惹眼,一下车就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而对面的栏杆处,正靠着一个留着及肩发的男人,眼尾上挑,鼻梁高挺,是极具攻击性的长相,唇角边还打了个唇钉,再配上一身修身的酒红色深v西服,颇有几分离经叛道的样子,正是季家的大少爷季月沉。 季月沉上前一步,轻佻的吹了个口哨:“白总,多年不见,装的还是那么非比寻常。” 金丝边框带金链,要不是他们光屁股一起长大,只怕季月沉也得晃下神。 白初弦撇头打量他一眼,轻轻勾了勾唇角:“把你那身红衣服脱了再说话。” “那不行,光屁股上街可是会被请过去喝茶的,咱已经过了童年豁免期了。”季月沉又扯了一句,而后才正色道:“走吧,老位置,喝一杯。” 落了座,季月沉立刻翘起二郎腿,单手撑着下巴,狭长的眼睛上下扫着白初弦:“说吧,什么要紧的事情,电话里还说不得了。” 服务生走过来询问需要,白初弦随手点了几个字,也不管季月沉了,直接将菜单还给了服务生,而后才抬眸看过去,嘴巴一张一合,只吐出了两个字:“合作。” “白总,您如今是白总了,我可还是季大少爷。”季月沉仍旧是笑眯眯的,“您得去找我家老爷子,我算是什么东西啊,生意场上的的事我可插不上嘴。” 季老爷子如今已是八十高龄,虽然已经是一把年纪的人了,但是野心不减当年,手中的权力依旧攥的紧紧的,生怕什么时候窜出一个乱臣贼子来抢了他的位置。 他风流半生,就这两个儿子,都是太子预备役,也都是他重点防范的人,把亲儿子防的跟贼似得,季月沉属实是插不上什么话。 “这个合作只能找你。” 季月沉端起酒杯轻抿了一口,安静等待着他的下文。只见白初弦轻轻整理了下衣裳,缓慢道:“毕竟,他不愿意舍弃一个儿子不是么?” 季月沉两手撑在桌子上,半个身子都探了过去,一双狐狸似的眼睛紧紧的盯着白初弦的脸,就跟要把他的脸盯出个窟窿来一般。 “我说白哥哥呦,玩笑可不是这么开的。”季月沉坐了回去,“你可别与我说笑,我这人最实诚了,可容易担心的。” “没人打算与你开玩笑。” 季月沉来了精神,重新撑在桌面上,压低声音道:“怎么,你跟我那便宜弟弟有仇啊?” 白初弦平静道:“被一个男人喜欢,很恶心。” 恶心。 季月沉将这两个字在嘴里转了一圈,最后继续盯着他:“这个理由就足够你站队了?” 白初弦反问:“不够?结果都摆在这里了,还要计较过程是什么?这不是你。” 季月沉偏了下脑袋,深吸一口气,朝他伸出一只手来,白初弦心领神会的将手搭了过去。 “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简单的交换了下彼此的底细之后,白初弦便提起了正事:“我要你帮我带出来一个人。” “带出来?”季月沉迅速捕捉到关键词。 “对,就是带出来。”白初弦简单的将安叶的身份说了一遍,将剧情相关的事情全部隐去,只说是见了个和自己八分像的脸便起了心思,不曾想还真找对了,只是安叶成日里在季家的宅子中不出去,他又厌恶季墨白,所以只好找季月沉了。 季月沉听完也感到缘分奇妙,而后又道:“懂了,不仅是因为恶心,也是要帮你这堂弟出气吧?啧啧啧……堂弟做了堂哥的替身,这可不是要难受了。” 他本身就是个不安分的性子,当下就拍了板子:“成,你且回去等着吧,就这两天的事情,我肯定帮你把人偷回来!” 季月沉的动作实在是迅速。 次日一早,安叶就被人从车上拽了下来,一张嫩生生的脸上全都是泪痕,左脸微微肿起,依稀可看见个巴掌印,他本就是个柔弱性子,如今怕是吓得很了。 白初弦略皱了眉头,轻轻瞥了季月沉一眼。 季月沉立马摆手:“我可没有吓唬他,谁知道他胆子这么小,一点都没有白家人的样子,我不过说要拿他威胁季墨白就把他吓成这样子了,还有他脸上的伤,我发誓啊,我真敢发誓!” 说着他立刻举起了三根手指指天:“我见到他的时候他就是这样了!你说他是我吓哭的我认,可我是不敢动他一根手指头的!” 白初弦收回视线,看向那身形单薄的青年,不过才几日的时间,他就好像又瘦了些。 白初弦走过去,伸出手指要去触碰他肿起来的那侧脸,安叶立马躲开了,身子一直颤抖个不停,眼睛四处乱瞧,像是在计较逃跑的路线一般。 他明明是怕到了极点,还颤着嘴唇道:“绑、绑架是犯法的!你们要是现在送我回去,那我就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我不会追究你们的责任的。” 白初弦朝一旁伸出手,身旁的无脸助理立刻掏出一份文件塞到他的手中,白初弦转而将文件递给安叶:“自己打开看看。” 安叶眼中仍有警惕,但眼下的场面实在是不由得他去反抗,只得老老实实的接了过来,这一看就傻了眼。 他早知道自己不是安家的亲儿子,只是小时候生过一场大病,早就不记得自己曾经的家人了,试图去找过,可几次失望之后就歇了心思,安心侍奉病重的养母,可如今却有人说,他是自己的亲人。 试问有几人没幻想过有一天豪门亲人过来说自己是他们失散的孩子,安叶当然也想过,可这一天真正到来之后,他只有警惕,格外的警惕。 他将文件丢开,喊道:“你们到底要做什么,有什么目的?要用我威胁季先生么?那你们怕是要失望了!” 天上掉馅饼,还是这样大的馅饼,实在是太让人难以相信了。 白初弦神情平静,安叶这样的反应也在他的意料之中,而且这番发言,也很霸总小说。 这是这都不重要,他的注意力全在安叶肿起的侧脸上。 “季墨白打你了?”白初弦问出声。 安叶几乎是下意识的遮挡住自己的脸,碰到伤时才颤抖了一下收回手,而后又偏过脸不说话。 “你那养母常年病着,你这三天两头的往医院跑,定然是有自己信得过的医生的,你不信我手里的这份鉴定报告也没关系,你自己找人,我来出钱。”白初弦说完稍顿了下,又继续道:“认了我这门亲,你眼下的所有困境就都迎刃而解了。” 比如养母的医药费。 季墨白那厮为了牢牢的把安叶攥在掌心里,每次给钱都抠的要命,偏他已经是安叶能接触到的最可靠的金钱来源了,每月他给的钱,加上安叶自己赚的钱,也只够疗养费与药费,远远不够手术的钱,安叶只能低三下气去求季墨白,最初还好,剧情越往后,他的每一次乞求都会带来更加严重的侮辱。 在剧情后期的多方压力下,安叶患上了严重的心理疾病。 如今算是剧情初期,可是要一个受过良好教育自尊自爱的人,去接受一个同性的包养,已经是一个极大的心理压力了,在故事一开始,安叶就是一个病人。 而如今,他还有疗愈的可能。 安叶愣了一下。 他跌跌撞撞的闯入了上流人的圈子,每一个人对他都是鄙夷的,即便是救命稻草季墨白,也是个说一不二、不容旁人拒绝的人。 而眼前这个,甚至愿意让他去求证。 安叶走了,在几个保镖的跟随下,离开前他保证在结果出来之前不会回到季墨白身边。 瞧着他离去的背影,季月沉点了根烟叼在嘴里凑到了白初弦身边,悄声道:“楼上那个,金屋藏的娇啊?” 楼上窗户处,露出一截白色的衣袖,那衣袖的主人小心翼翼的探出了半个脑袋,浑然不知自己已经暴露了。 白初弦抬手推开他的脑袋:“把烟掐了。” “懂什么,我这叫为国家税收做贡献!”季月沉过了下嘴瘾,而后十分听话将烟熄灭,丢进了远处的不可回收垃圾桶里,走回来的时候嘴里仍动个不停,不知道在嘟囔些什么。 白初弦道:“你要做贡献就套一个玻璃罩子在脑袋上,把你那点税收拢严实了,可别叫旁人占了便宜。” “别扯开话题!”季月沉几步跑回来,“楼上那个瞧了好一会了,那扇窗户就是你家我不会记错,要不是你金屋藏娇那就只能是梁上飞贼了,你要是不承认我可就善用报警电话了?” 白初弦斜眼睛瞧过去,季月沉在嘴上做了个拉拉链的姿势,招呼着剩余的黑衣保镖们走人,迅速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白初弦进家门的时候,窗口已经没有人了,他四处瞧了眼,最后推开了苏雀的房门。 卧房内是昏暗的,床帘拉的很严实,不透一丝光进来,床上鼓着个小包,里头的人动了动,像是被门口的光线弄醒的,睁开眼时眼里还带着雾气,目光看见白初弦时迅速坐起来身子。 白初弦抬手倚在门框上,略一点头,评价到:“演得不错。” 苏雀缓慢的眨眼,碎发之下黑眸亮亮,似乎很是无辜。 见他仍在做戏,白初弦凉凉张口: “厨房少了一把刀。” 身后的光线将他的脸拉扯成一明一暗的阵地,两处同时扯出并不友善的笑容,阵地的主人温声道:“现在,让我们一起猜猜,它在什么地方?” 苏雀垂下眸子:“大早上的,白先生做梦了吧。” 眼前洒下一片阴影,白初弦欺身而上,光明被他挡在身后,苏雀眼前只有白初弦放大的脸,以及那微凉的声音—— “这里,有一个坏孩子。”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6、第 6 章 这个距离早超过了应该有的安全界限,苏雀脑海之中警铃大作,整个身子迅速后撤,可那被被子遮掩住的手却被人牢牢按住。 白初弦看着清瘦,但手底下的力气一点也不小,苏雀用力扯了扯,纹丝未动,而白初弦仍旧是眼含笑意的瞧着他,挣扎之间,那微凉的眼镜链甚至碰触过他的鼻尖,带起一阵刺激。 苏雀不再动了,只是仍偏着头,小心翼翼的吸气。 白初弦盯着他的侧脸,忽然想起留学时的一段经历。 那时他年轻,曾经跟着动物保护组织的志愿者们一起深入非洲大草原,去救治被偷猎者杀死的母豹的幼崽。 三只幼崽中,最孱弱的那只,最勇敢的挡在了同伴身前,小小的身子颤抖不停,但是仍努力向面前的人类哈气。 如今的苏雀虽然没有哈气,但…… 白初弦动作强硬的将他的手抽出来,夺走那掌心里紧握的水果刀,心想着这敢拔刀总比张嘴哈气更强一些。 但他嘴里头却说道:“刚睡醒,手里就握着一把刀。敢问这位先生,是有梦游症么?” 苏雀深呼吸一口气扭过头来,不甘示弱的与他对视:“万一呢。” 胆子大,嘴够硬。 白初弦在心里下了这个评价,直起身来,对他笑道:“你担心我对安叶做些什么,对吧。” “你很难让人放心。”苏雀顿了一下,“我见过有钱人的游戏。” 穷人,是最好的玩具。 “瞧瞧。” 苏雀怀里被塞了一摞子文件。 “?” 那文件上还带着些许沙子,苏雀不明所以,但还是读了下去……说真的,苏雀得到这个结论的时候还有些想要发笑—— 这是一份亲子鉴定文件。 安叶,和面前的这个有钱人。 “他是你的兄弟?”苏雀问出声。 “堂弟。” “那你要我……” “他身边脑子有病的人实在是太多了,所以,为他选择一些正常的朋友是非常有必要的。啊,不过……”白初弦晃了晃手里刚刚抢过来的水果刀:“你的正常,暂时待定。” 苏雀又不说话了,这次不是逃避,而是理亏。 “别总憋着不说话了。”白初弦将文件拿回来,将水果刀夹在文件里,“出去吃饭吧,早餐可能有些凉了,需要帮你热一下么?” 苏雀摇了摇头,于是白初弦就转身往出走。 “等下!” 白初弦在门口转过半个身子,苏雀趴在床边,半个脸颊都陷进柔软的被子里,白初弦只能看见一只乌黑发亮的漂亮眼睛。 那漂亮眼睛的主人张了口,发出的是少年人清冽的声色,却带着几分迟疑:“我有一种感觉,可能有些冒犯,但我还是想问一下您……是不是,在把我当成小孩子哄?” 很诡异的感觉。 “啊,这个。”白初弦弯了弯眼睛,“我本科是学前教育,也当过两年幼师,有些事情已经成习惯了,很抱歉。” 白初弦,本科,学前教育? 有钱人,超级有钱人,学前教育? 苏雀望着白初弦极尽温柔的眉眼,怎么也无法想象出这人带着孩子的样子,割裂感实在是强得很。 他这头还在晃神,那头白初弦已经走出去。 他刚回国,要处理的事情不少,即便是这边剧情十万火急,总得先把生意上的事情处理干净不是? 白初弦进了书房锁上门,就是一个上午没有出来。 午间,苏雀手里端着刚切好的果盘,抬手敲了敲门,听着渐进的脚步声微微抿唇。 其实这人就是不出屋也不会怎么样,只是苏雀如今人在屋檐下,还没搞清楚这人到底要做些什么,总是要先讨巧卖乖,刷些好感。 嗯,虽然刷好感的水果也是白初弦的。 白初弦推开门,见苏雀端着个果盘站在门口时微抬了下眉头:“有事?” “歇会。”苏雀往上抬了下手,语调生硬。 盘子里不过是些寻常水果,也就是苹果、梨一类的东西,许是觉得有些单调了,苏雀还仔细摆了盘,只是美商感人,样子算不上好看。 “给我的?” 苏雀点头。 白初弦笑着接过果盘,期间指尖不经意的碰到了苏雀的手指,苏雀的手下意识的躲了下,差点直接将盘子甩出去,他下意识的抬眸看过去,瞧见白初弦平静的脸庞就知道自己想多了,又抿了下唇转身离开。 三天后, 微风。 安叶带着鉴定报告上门了,他迟来了几天,面容也有些憔悴,想来心里也不太平静。 白初弦坐在沙发旁,抬手为他倒了一杯茶水推过去,瞧着安叶的眼睛说:“想好了么,要认我这门亲戚?” “他们……我的父母。”安叶攥紧了衣角,盯着茶面泛起的雾气,轻声问道:“他们是怎样的人?” 这个白初弦早有准备,将放在一边的相册递给他:“他们很爱你。” 那相册微微泛黄,想是有些年头的东西,冥冥之中,安叶好像感知到了什么,触碰相册的手都有些颤抖,第三次才成功操控手指头掀开相册第一页。 入目的,是一个襁褓之中的婴儿,他的后脖颈下方有一块不大的红色胎记,安叶下意识的抬手抚上自己的后颈,眼眶渐渐湿润了。 白初弦起身离开客厅,给他空间叫他好好整理一下思绪,才拐了个弯就迎面看见苏雀。 他和上次一样,小心翼翼的扒着墙,探听着外面的消息,像是个警惕的观察生活环境的小动物。 见他过来,苏雀微微仰起了头:“他,真的是你弟弟?” “我没心思去欺骗可怜孩子的感情。”白初弦靠在墙上,侧头看向他:“所以,这份活你做不做?” 做白初弦为安叶选择的朋友。 苏雀道:“能签合同么?” 白初弦没忍住笑了,捂着嘴点了下头:“放心,手续齐全,不骗人。” 等他再回到客厅的时候安叶已经平静下来,将那相册牢牢的抱在怀中,正在深呼吸调整。 白初弦坐在他面前,手里拿了一份新的文件推到他面前:“这是你父母为你留下的全部财产,现在,我给你两个选择。” 安叶抬起头,等待着他的下文。 白初弦继续道:“一,是我现在就可以将这些财产全部转让给你,律师就在外面,咱们随时可以签合同,当然,合同签了之后你就和白家没关系了,我不会管你的任何事情,就当咱们从来没有过牵扯。” “二,从今天开始,我会负责你的教育,培养你、考验你,你每进步一些就会拿到相应的财产,在外你也是我白家人,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你永远背靠白家这座大山。两个选择摆在这里,怎么选择,看你自己。”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如今的安叶就是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羔羊,他不懂金融,不懂野心,不懂得外头的人心险恶,这么大一笔财产落到他手,顷刻间就会有无数的豺狼虎豹扑过来,而他没有能力做出任何决策。 安叶只思考了一会就做出了自己的选择,他的声音透亮,掷地有声:“我选二。” 他是无能,但并不是个傻子。 这个选择在白初弦的意料之中,他一点也不意外,随后抬手招呼着墙角后的人:“过来吧,也见见人。” 安叶有些疑惑,屋子里原来还有别人? 顺着白初弦的目光看过去,角落走出一身穿灰色家居服的青年,碎发乌黑,耳垂泛着一点银光。 “苏雀……”安叶喃喃出他的名字,随后才醒过神来:“你怎么在这?” 苏雀言简意赅:“之前的工作丢了。” “怎么……” 安叶愣了一下,忽然就明白了,又一次垂下了自己的头,心中有几份内疚。 白初弦将他的反应尽收眼底,笑道:“想来你们都认识,也就不需要我来介绍了,从今天开始你们两个就要一起学习了。” 其实要改变剧情,只要将重点放在安叶一个人身上就好了,没必要再多带上一个人,只是那天雨中苏雀的模样实在是可怜的很,触动了白初弦那隐藏的慈悲心。 遇见了就是缘分,一个浑身都是生命力又肯努力向上的人,能搭把手白初弦自然是不会拒绝的。 学习小组这就算是成立了,安叶当天就住进了白初弦的房子,卧房就在苏雀隔壁,两个人从前认识,相对于并不熟悉又自带有钱人气场的白初弦来说,那两人自然是更加亲近些。 两个小孩在书房里闲话,白初弦就坐在外头仔细读着季墨白的资料,越看,那眉心的皱纹就越紧。 不看不知道,如今才知他们两个人生有高度重叠。 从幼儿园直到大学,他们一直都在同样的学校,直到白初弦外出留学才算是结束。 白初弦这人没什么爱好,只是大学有一段时间喜欢过陶艺而已,也仅仅是一段时间,而如今季墨白每周末必定会去光顾的那家陶艺店,就是他从前最常去的一家。 原剧情之中那只被安叶不慎打碎的陶瓷杯忽然出现在他脑海里。 正是那只陶瓷杯让季墨白大发雷霆,安叶才知道自己在他眼里只是一个替身,这个认知给沉浸在爱情中的安叶泼了好大的一盆冷水。 可白初弦从来没给过他什么陶瓷杯。 白初弦算是半个完美主义者,他接受不了自己手里做出来的东西那么丑,多半拿去销毁,小部分直接扔掉了,剧情之中也没提过那杯子他是怎么拿到的。 “不会吧。”白初弦难得有些无语。 好歹是个世家出身,还要去翻垃圾桶捡旁人丢掉的东西,当做定情信物一样宝贝了那么些年。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7、第 7 章 无论是从手头上的信息,还是那雷神附体的原著剧情中,季墨白都是一个喜怒无常、自大狂妄,身上没有半点闪光点的男人,就这样的一个人,居然还能成为主角? 白初弦死了,安叶也死了,季墨白呢? 他吞并了白家的商业帝国,接手了季家的产业,成为商界首屈一指的人物,备受世人赞誉,身边的莺莺燕燕有男有女,从未断过,可那又怎么样呢? 他跟那些人亲近,只是因为那些人身上有些跟安叶相似的地方,虽然他与他们亲热,但向来是走肾不走心的,他的心中只有安叶,虽然安叶死了,可季墨白失去的可是他的爱情啊! 就这样,他被众人赞颂为深情的好男人。 白初弦险些吐出来。 他点开与秘书的聊天界面,发送了一条消息过去。 w:【别的都先放一放,先给安叶安排一位武术教师,学什么无所谓,能防身最要紧。】 aaa金牌秘书小陈:【好的老板(玫瑰)】 做完这一切,白初弦又看了一眼没有动静的剧情文档,这东西自那日冒出来一次后就再也没有消息,他搞不懂那东西到底是什么,也不知道它什么时候回再出来,只能被动的等着消息。 这种感觉实在不好。 身为白初弦精挑细选的人,陈秘书动作十分的快,第二天中午人就到了。 瞧着眼前身高两米,浑身腱子肉,五大三粗的男人,白初弦表示十分满意。 男人自我介绍道:“白总您好,我是王明,当过几年兵,退伍后回老家开了家武馆,这是我的简历。” 履历不错,当天王明就成功入职了。 安叶和苏雀得知自己有了一位武术教师的时候都十分惊讶,但毕竟没接触过上流社会的教育方式,就当做是寻常事情了,都忍着没有发声。 也是这天晚上,又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那人来闹时,白初弦正在和两人一起用餐。 白初弦面色平静的喝下手中的奶油蘑菇汤,拿起帕子轻轻擦了下嘴角,抬眸看向对面乖巧坐着的两个人:“都回自己的屋子里去。” 苏雀点头,拉着有些怔愣的安叶起身,才走了几步又被白初弦叫住了。 “罢了。”白初弦瞧着安叶的表情,起身说道:“你们躲在一边瞧着,好好瞧瞧这位大少爷的嘴脸,别轻易被骗了去。” 不一会,季墨白进来了。 他身后跟着一排黑衣墨镜的保镖,进来之后一水的站在白初弦身后,每双眼睛都紧紧的定在季墨白身上,好像他有半点轻举妄动就会被人立马撕碎了一般。 季墨白也是个少爷出身,哪里受过这样的对待,当下脸上就有几分挂不住了:“初弦,你防我像是防贼一样,这样有意思么?” “别叫的太亲近,我跟你可不熟。”白初弦扫了眼季墨白,听说他在外头被保镖拦着的时候与保镖们起了冲突,虽然没有受什么伤,但这衣衫凌乱的样子也不好看的很,白初弦更是懒得给他眼神了,将目光移到别处,嘴里道:“你就随着你父亲叫我白总吧。” 他们这些人里,只有白初弦一个是早早继承了家业,如今是手握实权的商业领头人,能和各个老家伙谈笑风生带着白家更上一层楼的人物,若论地位,当然是和季家的老爷子并尊的。 反观季墨白,就是再怎么风光,如今也不过是个季二少爷,等什么时候能被叫一声季总了才算是和白初弦平起平坐了。 想到了此处,季墨白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季家老爷子是出了名的,一大把年纪还要死握着手中的权柄不放,两个儿子都二十好几了,仍然不肯放进自家公司历练,外面都传他们家是要死了才肯立太子。 季墨白脸色几经变化,最后又平静下来,叹了口气满眼无奈的瞧向白初弦:“初弦,我知道你生我的气,这也是应该的,安叶我是肯定会处理的,你没必要亲自动手,叫他出来吧,何必脏了自己的手呢。” “脏了自己的手…”白初弦的目光飘向角落露出来的衣角,缓缓勾起唇角:“你不是说他是你资助的学生么,没关系啊,这事白家也干,我生什么气,还是你把他当做别的什么?” 身处剧情控制当中的季墨白自然不会张嘴说出‘他是你的替身’的那种话,最后支支吾吾道:“他不过就是个玩意,你何必与他一般见识。” 玩意。 安叶的身子晃了晃,得亏有苏雀在旁边扶着才没摔出去。 他……他明知道的。 安叶垂着头,轻轻推开苏雀的手,轻声道:“你在这吧,我不想听了。” 留在这里做什么,听季墨白到底是如何看轻他的么。 白初弦看到角落少了个人也就没心思再与季墨白说话了,抬手示意身后的保镖:“将他打出去。” 保镖都是白初弦新招进来的不受剧情控制的无脸人,手里拿着他给个丰厚工资,做起事情自然是干净利落,几个人上去架起季墨白的胳膊就要将人抬出去。 季墨白瞪大了眼睛:“初弦,你这是做什么!” 白初弦道:“不就是个玩意么,我看上了,就留下了。” “看,看上了?” 不等季墨白再次质问出声,白初弦就已经吩咐了保镖捂住他的嘴,不想再听他废话。 白初弦又嘱咐还没完全走出去的保镖道:“记住这张脸,来一次打一次,别打死了就成,打坏了我赔。” 乌泱泱一帮人走了出去,偌大的客厅顿时就安静下来,连根针掉在地上的声音都能听见。 不知过了多久,眼前多了片阴影,白初弦抬起头来,是苏雀端着杯热水走了过来。 “喝口水润润喉吧。” 白初弦瞧了季墨白那么久只觉得头疼的厉害,抬手按着太阳穴闭上了眼睛,轻轻摇了摇头:“放那吧。” 玻璃杯被轻轻落下,发出了一声极小的响动,面前传来脚步挪动的声音,白初弦并没有在意苏雀的举动,直到他的两侧的太阳穴覆上了微凉的指尖。 白初弦睁开眼睛,苏雀的声音在脑后响起:“我在按摩店做过学徒。” 他手法娴熟,的确是学过的样子,白初弦没犹豫多久就闭上眼睛安心接受服务,直到苏雀语出惊人:“他喜欢你。” 白初弦再一次睁开眼睛。 苏雀按摩的手并没有停,嘴里继续道:“他也跟安叶有……那种关系。” “你们长得很像。” “你问他把安叶当什么,是因为你知道些什么么?” “你想让安叶自己听到,但是一句玩意就叫他受不住了,他走了,所以你停下了,对么?” “呵……”白初弦轻笑一声,评价道:“你挺聪明的,至少比我那傻弟弟聪明。” 他拨开苏雀的手,换了个姿势转头看向苏雀那漆黑不见底的眼眸,轻声发问:“所以,你想做什么呢,告诉安叶?” “我才不会,我讨厌那个人。”苏雀也不执着于为他按摩了,转身走到他对面的沙发上坐下:“我能提个条件么?” 白初弦颔首。 苏雀道:“我要出去念书,不是现在这种家庭教师,我要真真正正的,能够写进我的档案的履历。” 白家这样的家世早就不需要好学历来为家族增光添彩,手握万贯家财,那些都是没用的东西,而安叶,纵使他从前如何如何卑微,如何如何可怜,如今他已经是白家的人了,手里头有父母留下的财产,自然是不必担忧以后的。 而苏雀不是。 他不可能一辈子都和白家人搅在一起,有朝一日自己出来闯荡,凭借那高中学历终究是难以前进的,他需要真正的学历。 白初弦点头:“不算刁钻。” “去陪陪安叶吧,学校的事情,我会搞定……”白初弦端起面前的热水起身,又问了句:“高考……有信心吗?” 苏雀愣了下。 白初弦笑道:“砸钱能进的学校自然也是有的,只是终究不如自己考进去来的光明正大,当然,你要怎么选我都是支持的。” 苏雀选了高考。 这个结果,白初弦也不意外。 “哦,对了。”分别的时候白初弦又一次叫住了苏雀,“叫安叶别哭太久,明天会有人来给你们量体制衣,要是哭的太狠眼皮子肿起来,可不好见人。” 苏雀还以为白初弦担心过头了,上楼进了安叶的房间看见那蒙在被子里哭的缩成一团的男人,才知道白初弦是了解安叶了解的过分。 “……” 苏雀缓了一会,还是走过去安慰他。 “起来。” 安叶不动。 “起来。” 安叶还是不动。 苏雀活动了一下筋骨,上去拉扯安叶的被子,直接将安叶整个人和被子剥离了出来,安叶哭的一抽一抽的暴露在灯光下,又把身子缩成了一团。 苏雀打量了一圈,最后伸手在他胳膊内侧的软肉处狠狠的拧了一圈,疼的安叶大叫着坐了起来:“你嗝做嗝什么!嗝……” 竟是都哭的打嗝了。 苏雀面无表情:“明天要见客,你要是继续哭下去,就从季家的玩意变成白家的玩意了,你难道想一辈子都只是个玩意么?那个姓季的都能玩包养人的那一套还能是个什么好东西不成?你今日哭明日哭,还要为那人哭一辈子?哭成闻名全世界的玩意?” 安叶的哭声渐渐小了。 “他把你当玩意还不算什么,你要是继续哭下去,哭的那位先生对你灰了心,那你这辈子就是扶不起的烂泥,遭人白眼的玩意,怀璧其罪的弱者。” 季墨白怎么想不重要,白初弦放弃他,才是真的能废了他。 苏雀沉默了许久,最后又说了一句:“安叶,我记得当初上学的时候你的数学是比我好的。” 许久之后, 安叶抬手擦干了眼泪。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8、第 8 章 次卧传来动静的时候白初弦正在喝水,他扭过头看过去,正瞧见安叶推了门走出来,仔细瞧瞧他的眼皮,虽然是有些肿起,但也不妨碍见人了。 白初弦转过身,后腰靠在桌子上,挑眉问道:“睡得怎样?” 安叶习惯性的垂下眼眸不与他对视:“很好。” “早饭在桌子上,刚做好的还热乎着,快去吃吧。”白初弦一边说话一边将做饭时撸上去的袖子拽下来。 瞧着安叶安安稳稳的坐在了餐桌上,白初弦才转身去敲了苏雀的门。 “笃笃” 门才被敲了两下就被人打开,苏雀顶着凌乱的头发出现在门后,眼神清明,应该是醒了有一会了。 “换好衣服去吃早餐,一会就要去量体裁衣了。” 苏雀愣了一下:“我也有?” “为什么没有?”白初弦不答反问,盯着苏雀头顶翘起来的头发只觉得手心蠢蠢欲动,轻咳一声移开视线:“动作快些,约的时间是九点半,别迟到了。” 苏雀愣愣的点头,随后又抬手拽住了白初弦的衣角,将那要走的人又拽了回来,顶着白初弦询问的眼神小声道:“我会给你打借条的。” 白初弦笑了,宽大的掌心最终还是落到了那乌黑的发顶,温声道:“小孩子就别想那么多,又不是什么要紧东西,你就当做是工作服了?嗯?” 又是哄孩子的语气。 苏雀也没躲,只是低低的哦了一声,随后动作迅速的关上门,只留给白初弦一句飘在空中的:“我去换衣服了。” 礼服是要定制的,白初弦多给了钱,赶制之后能赶在月底季家老爷子寿宴之前拿到手里,量体型是个快功夫,十点左右就完成了,白初弦又给他们两一人添置了十套成衣。 下午,再将两人送去上课之后白初弦就回到了自家公司大楼,乘坐专属电梯直达顶楼,陈秘书已经在此等候多时。 “白总。”陈秘书一见到他的身影立刻就迎了上来,将手中的文件展示给他,嘴里迅速进行报告:“这几位是查到的这些年有和季家来往的公司人员,其中标红的是近半年来有金钱交易的人,标黄的是手头有重要项目的人,不过人数不多,都在这里了,请您过目。” 白初弦将文件接过,一目十行的扫了下去。 原剧情虽然槽点过多,但也没道理叫白家这样一个庞然大物在瞬间被季家吞并,白氏集团经营多年,里头已经形成了一套完整的体系,就是白初弦自己原地暴毙,公司也能按照现有的发展计划运行最少十年,这样的一个集团从外面杀是很难那么快杀死的,唯一的解释就是它的里头烂透了。 世界线是会自我修复,光压制季墨白那个蠢货还不够,公司里头的老鼠屎们也需要清出去才行。 “这个,这个,还有这个。”白初弦眸光微冷,点了几个人,而后将文件重新递到陈秘书手里:“这几个人开除,其他的继续往下查,一个也别放过。” 陈秘书轻轻弯腰:“好的白总。” 白初弦瞥他一眼,补充道:“算你六倍加班费。” 陈秘书笑容满面,动作轻快再次鞠躬,声音是说不出来的奉承:“白总放心,我立刻去联系侦探,坚决守护白氏集团的安稳,成为公司最坚固的一道屏障!” 一轮银月爬上枝头,万籁俱寂。 白初弦身着一身米色真丝睡袍靠坐在阳台上的懒人沙发上,脚边是已经空掉的啤酒易拉罐。 “我以为你们有钱人都是喝红酒……拉菲什么的。” 身后是一道清澈透亮的男音,白初弦紧闭的眼皮颤了颤,缓缓睁开眼睛扭头看去,在月色的映照下,来人耳尖一点银芒闪烁,格外吸睛。 白初弦闭上眼睛闷声发笑:“有钱人也是人。” 苏雀盘腿坐到他对面,打量着面前的男人。 不可否认的是,白初弦的确是有一副值得赞颂的好皮囊,眉梢眼角总是带着一抹挥之不去的柔意,平日里说话行事也都温和有礼,只有那微微抿起的薄唇,依稀看探寻一点主人的凉薄。 “别盯着我看。” 苏雀偏头,仔细打量着他紧闭着的眉眼:“你额头上长眼睛啦?” 白初弦又笑了,手里的啤酒跟着晃荡出声:“你就当做我长了吧。” 一阵静默。 苏雀将目光落在白初弦手里的酒瓶上,张口道:“给我喝一口。” 他这话一出,白初弦总算是睁开了眼睛,上下打量了一圈苏雀,笑盈盈道:“小孩子不要老是想着喝酒。” “啪!” 苏雀将身份证拍在了白初弦面前,表情颇有些得意:“就知道你又要这样说,我已经摸透了,给我。” 啤酒被他如愿以偿的拿到了手里,咕嘟咕嘟下肚,随后罐子被始乱终弃的丢到了一边,苏雀用手背擦了擦唇角,仰起头看着窝在沙发上的白初弦。 白初弦换了个姿势继续躺着,垂眸仔细的瞧了眼盘腿坐在地上的青年,悠哉道:“真会喝啊,酒量如何?” “不见得比你弱。” “呦,强得很嘛。”白初弦又笑了起来,眼睛弯弯:“怎么这么晚了还不睡?” 苏雀动了下身子,随后整个人样躺在在地上,斜着眼睛去瞧白初弦,刻意拉长了嗓音:“有的人自己不睡,又要要求旁人,先生,可没有这样的道理。” 这孩子是明着说他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呢。 白初弦道:“直接躺在地上也不嫌脏。” 苏雀晃了晃脑袋,满不在乎:“我这样的人怕什么脏不脏的,无所谓喽。” “苏雀。” 苏雀许久没被人连名带姓的喊过了,一时间有些微怔,只呆愣愣的瞧着白初弦弯下身子,脸贴过来在他的上方,那双总是温温柔柔的眼睛就那么瞧着他,眼底好像又带上了几分戏谑:“我发现,你好像跟前几天不一样了,一点也不怕我了。” 苏雀回过神来连忙移开眼神,嘴里快速道:“后悔了?后悔也晚了,合同我都签完了,你毁约可是要赔给我好大一笔钱的。” “我才不会做叫自己后悔的事情,胆子大点好,省的受人欺负,也教教安叶,叫他也学的厉害点。” 他们两人毕竟不熟,这句话说完之后就算是没话说了,突然又安静了下来,只依稀可听见外头有风吹过树叶的声音。 不知道隔了多久,苏雀突然开口:“现在心情有好些么?” 白初弦心里有了猜测,但听他直白了当的说出来还是愣了一秒,随后轻轻呼出一口气:“还说我把你当孩子哄,如今你这算是什么?” “上梁不正。” 苏雀说完,仔细的瞧着白初弦投过来的眼神,缩着脖子道:“我没上过大学,你可别跟我发脾气。” 白初弦险些被气笑了。 这小子精着呢,怎么会连一个成语的意思都搞不明白,明摆着就是在这里调侃他,这才几日过去,就差上房揭瓦了。 苏雀一个挺腰坐起,双腿十分标准的盘起,两只手搭在自己的膝盖上,再一次仰望着他:“能……跟我说说,为什么烦心么?哦,我没别的意思,就是……说出来的话,可能会舒服些。” “……” 白初弦站起身:“你的疗法很有用,我的心情已经好多了,用不着吐苦水,非常感谢。” 他弯腰将一地的空啤酒罐子都捡起来拢在怀里,包括那个被苏雀丢开的那个,全部拿好之后又偏过头看向仍旧盘腿坐在地上的人:“天色晚了,回去睡觉吧。” 等他走后,苏雀拍拍屁股站起身,转身窝进了白初弦刚躺过的地方,感受着身下的余温,嘴唇上下碰了碰,轻轻吐出了两个字: “骗人。” 苏雀是在孤儿院里摸爬滚打长大的苦孩子,最擅长的就是察言观色,但凡对方露出来一丁点情绪被他捕捉到,他就能将对方的情绪猜个大概。 白初弦总是笑,笑意却不达眼底,情绪被笑容所掩盖之后就瞧不真切了,可是刚刚,他好像是露出了那么一星半点的,就那么点东西就叫他给捉到了。 他在为什么难受呢? 苏雀眨眨眼睛,思绪渐渐发散。 有钱人也会难受么? 很久以前,院长阿姨说有钱人是世界上最幸福的,那个白初弦还在难受,是不够有钱? 奇怪。 … 豪门盛宴,灯光璀璨。 季家也是百年的家族,庄园依山而建,整个山头都是季家庄园地盘,盛大的宴会厅里灯光辉煌,衣着高贵典雅的富商门在其中穿梭,酒香随着高脚杯的碰撞愈发浓郁,里头的人都是财富与权力在人间的实体化身。 琳琅满目的美食佳肴,身着燕尾服的沉默侍者,都在顶处巨大水晶吊灯的映照之下。 白初弦一身简单的白色西装,鼻梁上架了副金丝眼睛,手上套着黑色露指手套,衬得露出来的手骨节格外精致,他轻轻扶了下眼睛,灯光将镜片照出摄人的光辉,可就是一晃眼的功夫,注意力又被镜片之下那双无害的眼睛抢过去了。 “今天人多,你们两个跟紧我,别露怯。” 安叶胆小,几乎发不出声音来,还是被苏雀掐了下胳膊才醒过神来,好不容易找回自己的声音,蚊子似的嗯了一声,而后就躲在苏雀身后不出声了。 苏雀顺从的将人挡在身后,抬眸直视白初弦的眼睛,一点也不露怯:“白总放心。” 白初弦笑了一下,扭过头去不再出声。 今天就是又一个重要剧情节点—— 夜宴风波。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9、第 9 章 白初弦整了整衣襟,远远地便望见了那位被众人簇拥着的老爷子。旋即,他挤出一脸笑容,快步走了过去。 “老爷子容光焕发,瞧着比往昔更加年轻了呢!” 坐在正中央的老人扶了扶鼻梁上的老花镜,瞧见白初弦走来,那满是皱纹的脸上也绽出了笑容:“是小白啊,多少年没见了?你可总算舍得回来看看我们这些老骨头了……这是?” 季老爷子的目光落在了躲在后面的安叶身上。他自然是见过这孩子的,只不过此前只将其当作自己二儿子豢养的金丝雀。如今,自家的“小鸟”莫名跑到了别人身后,他岂能不问上一句。 “他啊。”白初弦微微一笑,站到苏雀身旁,伸手扶着他的肩膀,将人推到众人面前,又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这是我弟弟。” 季老爷子的表情微微一变,神色有几分微妙:“外面的?” 如今这年头,富贵人家有一两个私生子并不稀奇。毕竟白家那一对原本就是商业联姻,各自寻欢作乐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真正让季老爷子惊讶的是,上头没有父母压制,一个正正经经手握公司大权的人,竟然愿意接纳一个私生子弟弟? 白初弦笑容依旧:“这是我二叔家的孩子,小时候遭遇变故,失散多年。如今机缘巧合才得以相认……说起来,还得谢谢您家老二呢。” 老二家的孩子。 季家老爷子的目光再次落在安叶脸上。之前他只把这孩子当作微不足道的玩物,未曾想,他竟是个有身份的人。 白初弦把他带过来是什么意思? 这分明是在向他表态! 自己的儿子是什么德行,他再清楚不过。想必这孩子没少受折腾。白初弦不见得有多在乎这个弟弟,但白家的人若受了欺负,那可就是打这位白家家主的脸,他断不会容忍。 季老爷子笑道:“我那儿子不成器,没什么指望。能帮到你也是好事,可见他终于长大了些,有长进了。” 这是要把这事当作小孩子玩闹一笔带过? 白初弦继续微笑:“您家老二也没比我小几岁。棍棒底下出孝子,还是早早历练为好。万一以后有个什么意外,也不至于让孩子乱了手脚,不是吗?” 老家伙,你还能活几年。 苏雀弯了弯唇角,又迅速压了下去,盯着白初弦的后脑出神。 白初弦无视季老爷子僵硬的表情,自顾自地说道:“听说您年初的时候又进医院了?哎呀,我当时在国外,一时回不来,也没好好慰问一下。您现在身体怎么样了?一天还能工作八小时吗?” 季家老爷子的表情难看得要命。他本就不是个老谋深算之人。当年,他站在时代的风口上,趁着东风起家,一路多有贵人相助。可以说,他如今的身家有一半都是靠运气得来的。细究起来,他自己其实没多大本事。 季家虽是百年大族,但皇帝还有两门穷亲戚呢。如今的家主季老爷子是旁系上位,哪有那么大本事。多少年没人敢这么埋汰他了,他哪里还绷得住脸? “我父亲身体硬朗,就不劳白总费心了。” 来人一头利落的黑色短发,身着与白初弦款式相似的西装,最大的不同之处就是胸口处插着一朵小小的蔷薇花。 季月沉挡在自己父亲身前,毫不怯场地与白初弦对视,脸上露出如出一辙的笑容,彼此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笑意。 两人一番唇枪舌剑,白初弦有意相让,让季月沉哄得老爷子高兴起来。季老爷子果真露出了笑容,呼吸都顺畅了不少。 “行了行了,都别在这站着了。”季老爷子一张脸笑成了菊花,“你们年轻人在一起有话说,就别在我这了。老大啊,你带着小白去找找老二。你们兄弟两个都跟人家小白好好学学。” 季月沉俯身道:“好的,父亲。” 白初弦刚跟着季月沉走了几步,季老爷子又在身后喊道:“还有那两个小的,跟你们在一起也没意思。季家几个小辈正在外边廊桥里头玩着呢,也叫他们过去瞧瞧。” 此话一出,季月沉并未觉得有半分不妥,只是习惯性地往白初弦的方向瞧了一眼,却看见了他眼底的冷光。 怎么回事? 季月沉嘴上迅速反应道:“白总刚找回弟弟,眼下正是宝贝得很呢,怕是舍不得丢开眼。” 季老爷子冷哼一声,放他们离开。 眼看着走出了季老爷子的视线,季月沉才走近白初弦一些:“你既然那么宝贝你那个弟弟,干什么还把人带过来?这样的地方脏东西可多着呢。” “总得叫他瞧瞧世间的豺狼。” “白……诶?” 季月沉脚步一转,连忙跟上他:“干什么去?” “还真打算带我去见你那个便宜弟弟啊?”白初弦哼道:“你不嫌晦气我嫌。” “晚了。” 两人同时回头,看向突然开口的苏雀。 苏雀依旧是面无表情,眼睛望着前方:“晦气的来了。” “初弦!” 白初弦闭上眼,扭头看向季月沉,生平第一次体会到咬牙切齿的滋味:“他什么时候过来的?” “别怪我,你自己不也是没瞧见么。”季月沉撇过脸不去看他。 说话间,季墨白已经走到了他们面前,瞪着眼睛瞧着躲在人群后的安叶,又看着几乎是肩膀挨着肩膀与季月沉站在一起的白初弦:“初弦,你怎么和他在一起?还有,你怎么把……把安叶也带来了?” 安叶紧紧攥着苏雀的衣角,恨不得将整个人都缩在他的影子里。苏雀感受到身后的力道,微微皱了下眉,随后挪动了下身子,将他遮挡得更严实了。也正是这样的举动,让季墨白更加愤怒。 “安叶!”季墨白这一声完全是大喊出来的,将大半个宴会厅的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别人抬举你,你自己也不记得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了么?滚过来!” “啪!” 季墨白的脸上多了个巴掌印,他整个人僵硬了几秒,随后不可置信地扭过头看向白初弦:“初弦,你打我?” 白初弦甩了甩手,都没给他一个眼神:“季月沉。” 季月沉一脸狗腿地凑了上来:“您有什么吩咐?” “我不管你用什么招数,别叫你家老爷子过来坏事。” “您就放心吧。”季月沉立刻转身离开战场,拨开人群挤了出去。 白初弦又侧过身子,看向像一棵松柏一样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苏雀:“带他出去,随便逛逛。” 苏雀点了点了,没有犹豫,拉着半身僵硬的安叶俩开这个地方,季墨白不死心还要上去追,又被白初弦一脚踹在了心窝,整个人都被踹趴在地。 略带着些跟的皮鞋踏在光滑的宴会厅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响声,白初弦就那么走到了季墨白面前蹲下,伸手拽住他的头发将他的脑袋上提起:“季墨白,我以前觉得我脾气挺好的,可我怎么就那么想揍你呢。” 语毕,又是一拳头上去,季墨白的嘴角都渗出了一丝血,可这人却笑了,还巴巴的把脸凑上去:“初弦,你有多久没正眼瞧过我了?在你眼里那个姓安的都比我重要是不是!” 周边已经有了窃窃私语的声音,又知情者在给旁人科普安叶和季墨白的爱恨情仇,有人捂嘴偷笑,有人面露怜悯。 “关你屁事。” 白初弦生平头一次爆了粗口。 “我问你,你把安叶当什么。”白初弦抓着他的头发,使劲拽了一下:“想好了,仔细说。” “我说了,他就是个……” 啪! 世界安静了。 白初弦活动了下手腕,扫了一圈四周:“谁也别上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外边响起了警车的声音,白初弦偏了下脑袋。 有人报警了? 不曾想却不是冲着里头来的,反而是在外头闹上了,白初弦生锈的大脑转了一圈,后知后觉的想起来这世界还是一本书来着,备受世界针对的主角此刻正在外头待着呢。 嗯,还有个凄惨炮灰。 白初弦将季墨白丢下,起身走了出去,人群连拦他一下都不敢。 人群中一个大腹便便的男人嘟囔道:“以前听说白家那位白总多温文尔雅,如今这么一瞧,跟那地痞流氓有什么不一样的?” “你懂什么?”旁边的贵妇人白了他一眼:“你知道他们嘴里那个姓安的是什么人么?什么都不知道就瞎说话,怪不得公司要倒闭!” 那男人道:“你知道,你说说?” “背后不好议论人都不知道,怪不得你家公司要倒闭……” … “说说吧。” 医院的病房内,白初弦抱着胳膊靠在墙上,面前是豪华病房内并排摆着的两张床上,面色同样苍白的两个人。 “离开我视线不过一个小时,真是好样的,命都快没了半条了,听说还跟人打了架了?是赢是输啊?” 两个性格长相都大不相同的人,在此刻达到了出奇的一致,整齐划一的撇开了脑袋,瞧都不肯瞧白初弦一眼。 “行,”白初弦笑着点头,“警察在外头等着做笔录呢,等他们做完事情之后,你们两个最好想好了怎么同我说。” 白初弦说完就转身出门,同在门外的警察点头示意,走到走廊尽头去寻找自己的助理陈秘书。 陈秘书上来就汇报道:“外头的事情查了个大概,季家里头有几个小辈知道安少爷和……那位的以前的事情,便上去找他们不痛快,两位少爷是想避开的,但是对面人多实在是避不开,被人按着喝了不少酒,酒里是可以确定被下了东西的,不过具体是什么还要等待医院的化验结果。” 白初弦沉默不语。 下药这件事是在原剧情中出现过的,只不过当时中招的是季墨白,如今人变成了安叶,但是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件事情终究还是发生了。 这算是剧情的自我修正么? 白初弦平复了一下心绪,又问道:“谁报的警?” “苏雀。” “比安叶聪明点,这次也算是被牵连了。”白初弦靠在医院的墙上,“季家那老头子怎么样?儿子被我揍了,又让我的人报了警,好好的一场寿宴算是被毁了个干净,那老东西不得吐血啊。” 这样的话陈秘书不方便跟着说,只站在一边陪笑,白初弦也不在意,只是目光一直看向病房的方向。 陈秘书试探性的开口:“白总,网上已经出现了季家的新闻,咱们要不要……” “好的坏的?” “寿宴之日,警察上门,舆论自然不会想豪门有什么好事情的。” 白初弦笑笑:“那我们自然也不用想,用不着特别出手,只在后头时不时撒两把刀子就是喽。” 陈秘书点头表示明白,又继续道:“还有公司那边,您叫我查的人都再查了第二遍,有几个是证据确凿,还有几个还有些模糊,我派人继续跟进了,另外有两人已经严重违背了保密协议相关,公司的法务部已经准备好材料起诉。” “干得不错,奖金翻倍。”白初弦扶墙起身,那头警察已经走出去了,他要去审问两个小的了:“剩下的你去处理。” 陈秘书站在他身后鞠躬:“好的白总。”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0、第 10 章 而后自然就是审问环节。 两个年轻人支支吾吾,平日里吞吐挺正常的人硬是憋不出一个字来,连头都低垂着,两手紧紧的攥着被子。 白初弦皱眉:“手松开,都回血了,是还想再挨一针?” 两个人都乖巧的撒开了手。 最后还是苏雀先开口,老实的将事情说了一遍,其实事情和陈秘书说的大差不差,只是额外多了一条。 “是你们先动手的?” “是……” 站在一旁的陈秘书适时插嘴道:“白总放心,两位小先生都属于正当防卫,不会有责任的。” 白初弦倒不是担心这个,他来回扫视着两个人,开口道:“输的这么惨?” 武术课白上了。 几个人一起也待了不少天了,苏雀比安叶更会察言观色,算是摸清楚了白初弦的一点脾性,当下就将头抬起来:“他们人多,我们只有两个人。” 白初弦神色未变,不想就这件事情深究了:“这事到这就算完,你们就好好养病,若是以后有什么人来纠缠就只管联系我,没必要怕,听懂了么?” 苏雀点了头,安叶却还是没有动。 白初弦冷眼瞧着,只觉得心口上压了东西,气的发闷。 安叶本就是个柔弱性子,明明也算是石头缝里挣扎着爬出来的野草,偏僻就有个娇花性子,任谁来都能踩一脚,欺负的他露出汁水来,又有那不合时宜的固执,原剧情中季墨白那厮那般混账,他是忍到了活不下去才有了逃跑的心思,还因为手段太不高明,天还没亮就叫人抓了回来。 对他,白初弦管的很松,平平安安活到剧情结束,能管理好手下的产业,不至于一朝破产去喝西北风就成,他这个堂哥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这小孩,有胆子主动,其实也不算是主动,不过既然有那个打人的心思就已经是个很大的进步了,又没搞出人命官司,又是被下药之后的反击,没什么值得教育的地方。 白初弦最后留下一句:“好好休息。”而后就转身离开了。 陈秘书看着两个惴惴不安的年轻人,伸出手做了个向下压的手势,含笑道:“二位放心,白总说过去了就是过去了,他是不会翻旧账的。” 他说完,也跟着退了出去,轻轻的合上了房门。 白初弦出了医院就上了车,几乎是车子发动的同一时间,他衣兜里的手机也发出了一声震动。 他心中有些预感,翻出手机打开,只见屏幕上原本是【宴会风波】的地方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挥拳】。 简单朴素的两个字。 这鬼剧情好像有生命,确认他看清了之后就一闪屏幕,闪现出进度条来,试试此刻,进度条已经上涨为12%。 之前名为【灯下夜话】的剧情章节被更改时,进度条是5%,而这次【宴会风波】被更改,剧情条却成了12%,上涨了7%,比上一次多了2%。 更改进度的原因是什么? 白初弦攥着手机,莹白的屏幕发散出的光芒自下而上洒在他脸上,在漆黑的车厢内有些恐怖。 司机通过后视镜瞄了一眼立刻收回了视线,暗自吞了口口水。车厢内诡异的气氛直到陈秘书上来才被打破。 “白总。”陈秘书是个心理素质十分强大的人,面对自家老板如此诡异的场景依然深色自如:“刚才季家的人打来了电话,他们想约您见面,您看?” “他们是脑子转过弯来了。”白初弦熄灭手机,揉了揉发酸的脖颈:“告诉他们,我,很疼爱这个弟弟,哦对了,有些人应该还不知道白家多了这位二公子吧,就趁着这次机会叫他们都知道知道,别浪费了。” 陈秘书恭敬应下:“好的白总。” 这个世界冥冥之中好像真有一只大手在操控,这个认识在白初弦第三次询问警局的调查结果时被更加证实。 人证,物证具在,就连监控录像都被警局备份了一份,但是在检查的时候就是莫名其妙的不见了一段,而完美的人证物证也被说是无效的。 白初弦简直要气笑了,这操蛋的剧情。 还是他叫自己公司的技术人员去联系警局方面,又联系上了不受剧情控制的更上层领导,这才成功接手了监控恢复的工作,没叫罪魁祸首跑了。 所谓的罪魁祸首是何家的小儿子,叫什么名字白初弦也没在意,那几人就是霸总文里常见的炮灰,痴恋季家二少爷季墨白,极为看不惯在他身边的安叶,本想用计叫安叶被别人玩,谁曾想成就了他们两个人的好事。 原剧情中的季墨白直接即将这事盖棺定论成安叶要爬他的床,还是后期安叶死后季墨白发癫时才清算的。 这次剧情发展莫名其妙,但是唯一没变的是这加了药的酒还存在。 “白总,还有一件事情,何家的人不知道怎么听到了风声,也想和您谈谈。”陈秘书又补充道。 何家不是什么大家族,就是跟在季家身后喝肉汤的小弟,平日里与白家都没什么交情,此时突然上门,只可能好似为了那个闯祸的小儿子。 前两天他们安安静静,可能是还不知道自己儿子干得好事情,也可能是不相信白初弦真的会为了一个刚相认不久的表弟出头,无论是什么原因都好,白初弦都不在意。 “不见。” 白初弦将手里的钢笔摆在桌面上,眼皮子都没抬一下:“告诉他们,我只冲着一个人发难,不过他们要是想分摊一下我也是不在意的。” “好的白总,我知道了。”陈秘书又鞠了一躬,“您没什么要吩咐的话,我就先出去了。” 陈秘书走后,白初弦又掏出了手机,点开那个剧情文档。 下一剧情节点【客人闹事】。 原剧情之中,爬床事件之后,季墨白恼了安叶,彻底断了对他的金钱供给,安叶没了经济来源,为了自己的生存和医院的母亲只能出去打工,霸总文里可怜主角的打工的地方能是什么好去处? 安叶去了夜总会做服务员。 他有一张不错的皮相,又有过分软弱的性子,在那种地方无异于小羊羔掉进了狼窝。 之后的剧情就是他被大腹便便的男人拉拉扯扯,衣服都要被人脱了一半的时候季墨白从天而降,救他于水火之中,安叶感动的眼泪汪汪,更是将人记在了心里。 而他不知道的事情是,那个男人就是季墨白找来的,他被人按在地上强脱衣服的时候季墨白也在暗处看着,就是为他叫他学乖而已。 这也是后来安叶彻底死心的导火索之一。 如今的安叶手里资金充足,自然是不必再去为生计打工了,剧情不就已经自然而然的化解了么? 事实证明,白初弦还是太过于天真了。 “你说什么?” 白家的别墅里,白初弦坐在沙发上,皱眉看向对面低着头不停搅衣角的安叶。 安叶还是那副低眉顺眼的模样,说话的声音小的跟蚊子似的:“我,我说……我想出去兼职。” 白初弦调整了一下坐姿,重新看向对面浑身紧绷的年轻人,努力缓和了语气:“是我每个月给的生活费少了么?如果你不够用的话是可以涨的,这不是问题。” “不是的。”安叶连忙摇头,他自己到底也是苦过来的孩子,就是把金山银山都摆在他面前了他也学不会大手大脚,节俭两个字早就刻进了骨子里。 “那是为什么?” 眼瞧着安叶有要支支吾吾,不等白初弦开口,苏雀就从旁边站了起来替他回答道:“是他从前兼职的一家老板手下的餐厅,人手不够想叫他回去帮忙,那老板之前帮过他,安叶不好意思推拒。” “这是什么很难开口的事情么?”白初弦将目光转到安叶身上。 “不,不是。”安叶搅衣角的动作都停下了,整个人十分僵硬的站在原地,“只,只是……” 只是怕白初弦。 他眼底的恐惧、不安从未消散过, 白初弦摆手:“你回去吧。” 安叶蚊子似的“嗯”了一声,抓着苏雀的袖子就要往回走,又被白初弦叫住了。 “苏雀留下。” 安叶动作一顿,哀求似的看向白初弦,再触及那平静无波的眼神时又触电一样收回目光,飞快的离开了客厅。 等他走后,白初弦又笑着看向苏雀:“你朋友以为我要吃了你呢。” “他只是怕您。” 白初弦抬眉:“你不怕?” 苏雀不答反问:“您会吃了我么?” “我没有吃人的癖好。” 苏雀自顾自的坐下,半个身子都陷进了柔软的沙发中,目光软软的看向白初弦:“那您会杀了我?卖了我?还是怎么害我?” 白初弦仍然不生气,温声说:“我虽然算不上生命大善人,但也不至于是个罪犯吧。” “这不就行了。”苏雀眨眨眼睛,“死不了,废不了,我当然不怕您。” 白初弦笑笑,将这事翻篇,转而说:“你们两个的关系好像处的不错。” 苏雀道:“之前在公寓的时候,房子里只有咱们三个,相比起来自然是我们俩更亲近些,后来到了别墅,虽然人多了,但那些佣人都是不与我们说话的,上课的老师也不会与我们说些课业之外的事情,我们两个自然要抱团了。” 话里有话。 “有人给你们脸色看。” 苏雀转开眸子:“我可什么都没说。” “那就是我敏锐,”白初弦顿了顿,“只好演个恶人了。” 苏雀又将眸子转过来,他眼睛生的好看,前些日子重新剪了头发,将一双漂亮眼睛露出来,此刻湿漉漉的看向白初弦,又有意放软了嗓子,奉承道:“您可不是恶人,是大善人。” 白大善人很罕见了停了几秒,随后道:“去睡觉。” 苏雀一点也不纠缠,十分顺从的站起身,乖巧说了声:“晚安,先生。”随后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一点不拖泥带水。 白初弦坐在沙发上,拒绝了佣人要为他倒水的举动,将杯子里早已凉透的茶水一饮而尽,有两滴溢出来的茶水顺着下颚划入脖颈,他放下了杯子。 可能是冷茶真的对身子不好,他的嗓音微哑:“去给我放水,我要洗澡。” 佣人放下茶壶,听话的去做事了。 白初弦抽了张纸巾擦拭着脖颈,眸色几分暗沉。 对照组的小可怜,好像也没有那么可怜。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1、第 11 章 白初弦派人去查了安叶要去的那家餐厅,老板履历清白的很,平日里与人为善,是个好人,这次急于用人是因为原本的员工突然离职,没有时间反应,这才想着联系之前的老员工们。 他是个好老板,从不与员工红脸,还常有优待,只可惜他对人好,别人不见得也对他好,消息如水一般发出去,最后只有安叶这个傻白甜搭理了,还巴巴的求到了白初弦面前。 白初弦指尖在桌面轻扣,拿起手机向自己的得力秘书发过去。 w:【去谈一下收购。】 aaa金牌秘书小陈:【好的老板。】 虽然不知道老板是发哪门子的颠,但他只管做事就是了,反正又不是他的钱,哪里要替老板心疼。 于是,次日 “你说你不用去了?”苏雀坐起身来,看向对面的安叶。 安叶在他面前倒是没有那么畏畏缩缩,安静的点了点头,表情也有些意外:“是呀,老板跟我说的时候我也挺意外的,怎么就突然有人收购了呢。” 老板昨天中午跟他说的叫他过去帮忙,怎么第二天一早就把店卖了出去,这速度也是太快了些。 苏雀微转了下眼睛。 安叶垂下头继续道:“本来还想着终于可以出去走走了,这下……” “我不明白。”苏雀看向他,“白先生并没有委屈你,你不缺衣不少食,手里头也攒了不少钱,就好好学些东西不好吗,非要自己出去赚钱?” 苏雀是真的不明白。 “这些,不是我的。” 苏雀一愣。 安叶道:“那些来自于我没有任何印象的父母,我没有尽过一天子女的责任,却凭借着血缘得到了他们全部的财产,我觉得……这不公平。” “所以呢,”苏雀抱着胳膊,整理好了自己的表情,“你打算怎样?” “我……还是想要自己出去打工,自己挣来的钱才是自己的。至于那笔遗产……等我真正能拿到手的那天,我就把他们都捐出去,给那些,像从前的我们一样的人。” 苏雀静静的瞧着他,忽然有些想笑。 在刚知道安叶身份的那段时间,苏雀也是有过羡慕、嫉妒的,本来同样是挣扎求生的可怜人,突然有一天对方就摇身一变成了富家大少爷,而自己还是泥潭里翻身都艰难的弱者。 是苏雀得不到的,也是安叶想要送出去的。 亏得苏雀调理的快,亏得安叶没什么心眼,这份稀奇又古怪的友情才在破败的地基上筑起了座茅草屋,破败,但坚固。 苏雀低头笑了笑,转而抬头对着安叶说:“你既然都想好了,还在这里纠结个什么劲。” 安叶整个人又耷拉了下来:“我……不敢跟,不敢跟他说。” 他,自然是说白初弦喽。 “为什么?” “他之前答应的是可以帮我前老板的忙,但是没说过我去其他人哪里还同不同意……” “我觉得……”苏雀眸光一转,落在了桌子上小巧的橘猫摆设,那小猫的模样憨态可掬,是个张开嘴巴打哈欠的形状,那被小尖牙遮挡的角落里,依稀可以窥见一点红果。 苏雀弯了弯唇角:“我觉得,他会同意的。” 三楼的书房内,白初弦放下手里的钢笔。 他戴着个头戴式耳机,面前的电脑上声波起伏,耳朵里传来的声音正是楼下两个年轻人的悄悄话。 嗯,可能只有一个人认为那是悄悄话。 安叶执意出去。 “世界线,”白初弦反复将这几个在嘴里嚼着,“真的在自我修复么……” 一定出现的药,变故是进了安叶的嘴里。 这次一定要出去兼职的安叶,又会给原本结束的【客人闹事】带来什么变数呢? 那位客人还会出现吗?出现之后,又还会不会做出剧情中的举动? 白初弦将眼镜摘下来,揉了揉发酸的眼睛,脑子里不断在思考着。其实他大可以直接将安叶软禁在别墅里,直到故事线结束就皆大欢喜了,到时候什么样的补偿是他白初弦给不起的? 只是…… 白初弦做不到铁石心肠。 而且如今看来,安叶软弱,却也不是什么扶不上墙的烂泥,比季墨白那厮好的多,还是有挽救的价值的。 耳边还在传来声音—— “那你母亲怎么办?如今那些治疗费可都是从遗产里拨款的,你把钱全都捐出去了,你母亲的病就不管了?” 安叶道:“先前白总问过我,要不要和你一起去上大学,我同意了,等我有了文凭,就可以找工作,就可以自己挣钱……那些治疗费我一点一点攒,总能补上的。” “安叶。”苏雀喊了他一声,“没有人要求过你做这些。” “我知道,但……”安叶抬起头,眼底是少有的亮光,“人总得有些盼头吧,这个,就是我如今的盼头。” 再往下的事情,白初弦就没有再继续听了。 不知道他们两个人后来又谈了些什么东西,反正当天晚上就壮着胆子来跟白初弦提要求了,他支支吾吾的将自己的诉求说完,全程不敢抬头看一眼白初弦的表情,安安静静的等着他的结果。 “可以。” “对不起是我……什么?”安叶下意识的道歉,隔了两秒才反应过来对方说的并不是自己以为的拒绝,当下不可置信的抬起头。 对于他的剧烈反应,白初弦并没有做出什么表情,只是看向他浅笑着说:“怎么,反悔了?” 那当然是不可能的。 安叶千恩万谢的离开客厅,一向软弱的他对寻找兼职这件事情展现出了极大地热情,仅仅三天内就跑了几十家店铺,最后在大学城附近的一家奶茶店里找到了工作,也不知是用了什么法子,第五天晚上就成功的把他的好朋友苏雀也给拉了进去,两个人整天形影不离的。 白初弦对他这份工作没什么表示,只是暗地里安排了一打保镖分布在周围,大学城一夜之间多了不少手艺不咋地的摊主,校园墙还把几个“是不是有便衣民警前来执行任务”的贴子推上热门。 陈秘书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敏锐的察觉到这样几十个血气方刚又手艺不精的年轻男性摊主很容易惹起旁人的注意,连夜开了“路边摊培训班”。 一周之后,成果显著,起码校园论坛上的贴子是停下来了。 那条街上来来往往最多的就是大学生,如今最“清澈愚蠢”的群体,那地方还算是比较安全,加上一堆保镖扎在外头,暂且不用担心。 白初弦现在要操心的是两位少爷的学业。 苏雀是高三辍学,安叶是一考上大学就办了休学出去打工了,如今两个人的文化素养都是半斤八两,谁也不比谁强多少,且安叶高考那年他母亲就发病了,他一边筹钱一边备考,学业自然是落下了,高考成绩并不理想。 自听说了苏雀要重新高考之后,安叶也动了心思,前几天求到了白初弦这里,他自己既然有那个上进心,白初弦自然也不会去拦着他。 所以如今,他要操心两位学生的学业了。 白家产业虽多,但是跟教育不沾边,说起来…… 季家倒是有。 白初弦这个念头只出现了一瞬间就被自己否定了,季家这脏东西最好不要沾边,一旦让季墨白那厮知道安叶在他们季家的学校里头求学,哪里还有安稳日子过。 思来想去,联系了几个人脉,最后将两个人打包塞进了本市一所不错的私立高中,虽然是不如季家下面的学校有名,但师资力量也很强大。 正常学校三月一开学,只是高三要更早些,如今是二月底,可怜的高三学生已经上了半个月的学了,如今将两人打包塞进去,还得先找人替他们补课,准备准备,也正好赶上三月一的大批次。 不过说起季家…… 白初弦偏头看向身侧那个身着酒红色西服的人,直接了当开口:“你那个便宜弟弟,最近怎么安静的像是死了?” 季月沉伸了个懒腰,狭长的眼睛笑的成了一条缝:“受刺激喽~” 我的暗恋对象是我的包养对象的亲哥,我还误会我的暗恋对象包养了我的包养对象,我被我的暗恋对象打了个半死。 季墨白没疯也是亏得他体格子不错呢。 “若是刺激的严重点就好了。”疯了死了,剧情自然崩坏。 “叮叮——” 季月沉伸着脖子瞧了一眼,伸出胳膊将白初弦放在一旁桌子上的手机抓过来,递到白初弦手里:“喏,响的怪厉害的,别是公司里头有什么急事找你。” 白初弦解开锁屏,那响声哪里是什么消息,分明就是那劳什子拯救系统。 手机屏幕上高亮着十几个大字—— 【主角死亡将导致世界崩坏!所有人都会永久性死亡!】 “……” “怎么了?”季月沉瞧着白初弦的脸色,小心道:“公司出事了?很严重么?还是两位小祖宗又倒霉了?或者是我那个便宜弟弟重整旗鼓卷土重来了?” 白初弦能说什么,只好敷衍道:“对,是公司那边……” 手机再度响起,这次来电显示是陈秘书,白初弦眉头一松,这会好像真成公司的事情了。 白初弦手机的通话音量一直都不高,季月沉听不到一点声音,也没那个探寻别人家机密的心思,只顺手搜刮上了桌子上的果盘,往嘴巴里丢了好几颗葡萄,脸颊两侧都鼓了起来,他正费劲的嚼着,忽然感觉到有一道视线落在自己身上。 “?” 季月沉抬起头,正瞧见白初弦满脸阴沉的瞧着他,他不明所以:“怎么了?” “没什么,”白初弦笑的温柔,“就是觉得你很有当一个乌鸦嘴的潜质呢。” 安叶兼职的奶茶店闯进了醉汉闹事,店内发生斗殴事件,现在所有人都在警察局待着呢。 剧情,一定在自我修复。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2、第 12 章 白初弦赶到警局的时候审问已经基本结束,两个小孩垂头丧气的坐在走廊的长椅上,身上穿着的还是早上走时那身衣服,明明早上还是干净整洁的新衣,如今就变成了一块黑一块灰的脏衣服,依稀还可以在上头看出几个鞋印来。 安叶的情况还算是好的,旁边坐着的苏雀身上才是吓人呢,身上的衣服领口处直接被撕破,口子一直划到了胸口,这件衣服算是废了,脸上还挂了彩,右侧脸颊处还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划破,正在往外头渗血,瞧着可怜极了。 白初弦双手插兜站在门口,就远远的看着那两个头都不敢抬一下的年轻人,身后的陈秘书十分有眼色的去和警察交涉,给这三个人留下空间。 “解释解释吧。” 白初弦迈着步子走过去,皮鞋的鞋跟砸在地上发出一声声沉闷的声音,他的眼神落在这二人身上,眸底却没什么温度:“怎么一回事。” 苏雀抿了抿唇刚要张口,却被安叶攥住了手腕。 安叶昂起头,他的脸上也不见得比苏雀强多少,一侧的脸蛋已经肿起,挤呀的眼睛睁开都费劲,却阻挡不住他眼底的光芒:“先生,都是我的错,和苏雀没有关系,他是被我连累的,您要想罚就罚我吧!” 说来也奇怪,安叶也是他实打实的弟弟,却不曾叫过他一声哥哥,从来这的第一天起就是跟着苏雀叫先生的,也不知道为什么。 苏雀看了眼被攥住的手腕,没有说话。 白初弦笑了:“想揽责啊,你当警察是吃白饭的?” 路上他就叫人查过了,这次接手案子的警察是不受剧情影响的无脸人,与上次接手季家寿宴下药一事的警察可不一样,人家是有实打实的本事的,不是受操控的木偶。 安叶不善撒谎,也是生平头一次挡在别人的面前充当保护者的身份,虽然心虚的瞧天瞧地就是不敢瞧白初弦,但还是不想后退,只道:“是……我奶茶没做好,那个人又有点暴躁,我们就,就打起来了……” “你要是有那个跟人吵架的胆子,我也就不用为你担心了。”白初弦淡淡说了一句,抬头瞧见陈秘书走出来了,就抬手对两个小的说:“上车,回家。” 两个人都低着头不说话,默默的跟在白初弦身后,一路无言的回了白家别墅。 白初弦也没心思搭理他们两个,剧情会自我修复这个认识叫他头疼万分,这两个人并没有犯什么原则上的错误,白初弦也就懒得管;。 楼下,苏雀与安叶两个人瞧着白初弦的背影,站在原地有几分不知所措。 陈秘书适时出现,面带微笑的对二人说:“二位少爷不用担心,白总没有隔夜算账的习惯,过去了就是过去了。” 苏雀垂着眸子,遮挡在袖子中的手缓缓攥紧。 陈秘书说完就走连累,并没有多留。 等他走后,安叶劫后余生的吐出一口气,转过头看向苏雀脸上的伤口,满眼的担心:“你的伤……要不要联系一声。” “用不着。”苏雀抬手捂住了脸上的伤口,“天色晚了,别墅周围是打不到车的,无论是联系司机还是私人医生都会被先生知晓,他虽然没有追究,却不见得一点气也没有,还是不要多生事端,晚一天也不打紧,左右不是什么大伤,死不了的。” 安叶还想说些什么,苏雀却已经转身上楼了,安叶无法,也只好回了自己的房间。 “能,回答我的问题么?” 白初弦捧着手机,盯着纯白的屏幕问出声。 几个呼吸后,上面缓缓浮现出一行字。 【宿主请说】 白初弦简直想笑,早知道可以向它询问,又何苦自己苦苦探寻规律,白白浪费时间。 “剧情,是否存在自我修复的可能性?” 【存在,宿主可将其理解为对抗赛,在比赛截止之前,双方都可以做出各种举动达到最终胜利的目的。】 那就是不到最后一刻之前,是绝对不可以掉以轻心的。 白初弦又问:“剧情结局更改的判定依据是什么?” 【叮咚——检索到该世界剧本原定结局为“阴阳两隔”,主角受原定结局为感染而亡,主角攻原定结局为万人之巅、孤独终老,在剧情结局时间之前完成改写结局,即可解锁为自由世界。】 安叶的结局倒是好改,毕竟现在白初弦不会莫名其妙的误诊癌症,安叶也不会被疯狗季墨白挖走器官感染在手术台上。 不过…… 既然剧情会自我修复,谁知道会不会突然有什么幺蛾子? 比如突然就叫他身患绝症之类的…… 还是早做打算为妙。 白初弦掏出新买的另一部手机,联系了自己的私人医生,给自己安排了一套全身检查之后才放下心,转而去思考季墨白那边的结局。 万人之巅,孤独终老。 当然,这个万人之巅是指在受剧情影响范围之内,孤独终老也是指不给名分罢了,虽然他身边莺莺燕燕不断,但每一个人都是安叶的替身,他心里也只有安叶一个。 呸! 万人之上万人之上…… 原本这比季家强大的家族还是有不少的,他白家算一个,帝都还有一个林氏集团,只是白初弦莫名其妙的被季墨白捅死,林家也在几年之内快速倒台,两家所有的东西都被季家吞并,季家这才成为……万人之上。 在剧情的引导之下,左右人都是季墨白的踏脚石,是他向上爬的梯子。 白初弦深吸一口气,将卧室的床帘拉开,直视着天边高悬的明月。 如果世界是一本书,那月亮,还是真实的么? 白初弦站在窗边冷静了一会,又回到窗边坐下,仔细思考着今日的事情。 安叶和苏雀明明是在完全的保护之下,偏偏有人上门闹事的时候,那些保镖不是突然腹痛,就是被什么东西挡住了视线,根本不知道奶茶店里头发生的事情,就好像鬼打墙一样。 白初弦顿了一下,忽然想到两个小的身上还有伤,在床边坐了一会之后就起身去翻找医药箱,拎着箱子敲响了安叶的房门。 安叶小心翼翼的开了门,抬头看到白初弦时小小的吸了一口气:“……先生?” 医药箱被塞进怀里,安叶只听见了一句:“自己上药。”而后眼前之人就不见了踪影。 安叶愣了一下,还是抱着药箱关上了门。 白初弦手里拿着酒精和纱布,走到了苏雀的门前,才抬手敲了一下门就自己打开了。 苏雀的房门没有关门。 白初弦走了进去,房内并没有开灯,床帘也拉的严实,屋内一丝光都透不进来,还是白初弦将门打开之后才有走廊的光芒洒进来, 床脚,苏雀抱着膝盖,将头埋了下去,白初弦看见他这动作还以为是他哭了,而苏雀好像也听见了声音抬起头来,脸上一滴眼泪也没有,只是被闷的有些发红。 “先生?” 他迎着光扬起头,眼底是站在光芒中的白初弦。 白初弦走到他面前,蹲下身子达到与他平等的高度:“起来,上药。” 苏雀下意识的抬手去摸脸上的伤口,手腕却在半道就被人拉住,那手骨节分明甚是好看,是白初弦的手。 白初弦温声道:“手没处理过,不要触碰伤口,起来,我给你上药。” 苏雀迅速垂下眸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随后抬起头来露出了一个微笑,声音放低:“谢谢先生。” 白初弦一眼就瞧出来他心里又在打算些什么,不过也没在意,扶着人坐到了床边,而后拆开手中的棉签沾取酒精,动作轻柔的涂在苏雀的伤口上。 酒精消毒本是很疼的东西,谁知苏雀却一声没吭,白初弦随口问了句:“不疼么?” 苏雀下意识的摇头,这个动作叫棉签一下子按得重了些,苏雀眉头轻轻皱了一下又很快散开,嘴里满不在意的说:“习惯了。” 早些年孤儿院的条件并不好,除了一些生活必需品外,其余一切的东西都要抢,苏雀打小就不是一个强壮的孩子,他只能更狠,更能忍。 这点伤算什么,这点痛苦都忍受不了的孩子,在那种地方连饭都吃不饱。 他的伤口并不难处理,所有伤加在一起也就是几十分钟的事情,一切结束后白初弦背对着他收拾东西,苏雀缓缓从床上爬起来,将先前脱掉的上衣又穿了上去,默默的扣着扣子。 “关于今天的事情,你就没有什么话想对我说么?” 苏雀的动作顿了一下,而后神色如常的扣扣子,他今日穿的是件假两件的衣服,只有领口处有两个扣子,就这么两个扣子他却扣了许久都没有扣上。 白初弦转过身再次走到床边,抬手拽住苏雀的领子,手下使了力气将苏雀拽到床边,抬手将那两枚被折腾了许久的扣子扣好,而后一只手拽住了苏雀后脑的头发,迫使他昂起头。 “苏雀。”白初弦俯身,影子遮挡住苏雀的身子,他轻声道—— “想好借口了么?” 白初弦的脸近在咫尺,苏雀不受控制的咽了口口水,盯着那双眼睛有些失神的想:陈秘书说的对,白初弦的确不喜欢隔夜算账,这不,当晚就找上门来了。 “我……” 白初弦微微歪头,好整以暇的等着他的回答。 “……你们!” 门口处传来声音,白初弦回过头去,只见安叶手里拎着医药箱,满眼震惊的看着他们二人的方向,嘴巴都吓得张起。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3、第 13 章 安叶处理好自己的伤口之后就想着来看看自己的朋友,见到房门半敞开着也没在意,走过去才发现不得了了。 他敬畏的兄长压在苏雀身上,手中还抓着他的头发,迫使他只能仰头注视着他,两张脸还靠的那么近…… 安叶觉得自己的脑子有些不够用了。 白初弦只是淡淡的扫了他一眼:“出去,我有话要问他。” 安叶攥着医药箱的手握的更紧了些,却固执的站在原地,眼底带上了坚定:“没有什么是我听不了的吧?我就站在这,等您问完了再一起走……” 他本来就不是个胆子大的人,此时被白初弦的眼睛注视着,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结尾的几个音更是跟猫叫似的。 好在屋子里安静的过分,白初弦一字不落的听见了耳朵。 他一点也不生气,反倒是觉得这个弟弟终于有了几分长进了,解释道:“他不愿意说,那就你来告诉我,今天闹事的人,到底是谁啊?” 安叶顿住了。 他看向被白初弦的身影遮挡住的苏雀,微张的嘴紧紧闭起,死咬着嘴巴不出声。 他这边还在嘴硬着,另一头苏雀却已经放弃抵抗了。 “他是我……”苏雀伸出手拉住白初弦的衣摆,将他的目光也拽了回来,但自己却不敢抬头看他,“债主。” “欠多少?” “……二十万。” “早说不就没有今天这一遭了。”白初弦伸手顺了一把苏雀的发顶,转身从安叶手里抢过医疗箱,将屋子留给两个年轻人,“你们聊吧,这事,翻篇了。” 安叶愣愣的瞧着白初弦离开,等他彻底走下楼梯时才回过神来冲进房间里,随手打开灯,而后扑到苏雀面前:“他,先生他没把你怎么样吧?” 苏雀按住他乱摸的手:“没事,他说过去了,那就过去了。” “那你的债务怎么办?”安叶仍旧很担心。 “或许,”苏雀望向紧闭的门,“这次之后,债主就换人了。” 经此一遭过后,白初弦是无论如何也不肯再让他们两个出门兼职了,不过还是帮助他们找了些在家办公的活计,俩人被他按在家里闷了半个月,直到三月一日,才被放出家门。 时隔许久,他们终于回到高中。 苏雀站在全身镜前,注视着镜子中穿了一身崭新校服的自己,思绪渐渐走远。 “苏雀!” 安叶推门进来,看见苏雀站在镜子面前发呆,笑着过去拉人:“走吧,先生已经在楼下等我们了。” 下楼时,白初弦已经坐在了餐桌旁,桌面上已经摆好了早餐。 白初弦在外多年,却不喜欢西式早餐,钟爱的还是清粥小菜一类,清淡的很,但也自有一番滋味。 安叶现在胆子时大了一些,但是在白初弦面前还是畏畏缩缩的,也说不上来上什么原因,总是莫名的惧怕他,怎么样也改不掉,活像是耗子见了猫一般。 白初弦也不在意,毕竟这人只要健健康康的活着,不长歪了就成,气质也好度量也罢,只要金尊玉贵的养下去,天长日久下去,自然也是不凡的。 “吃完早餐之后我会叫司机送你们去上学,到底是许久都不曾进过学校了,肯定会有些生疏,都放平心态。”白初弦顿了顿,又道:“受欺负就打回去,别怕给我惹事,你们若是受了欺负那才是给白家丢脸。” 两个年轻人齐齐道了一声:“是。”吃过饭之后都跟着司机走了。 白初弦给他们办了住校,这两个孩子都不是会交朋友的人,住校还能拉进一下社交距离,他提前跟校方打过招呼,两个人的舍友都是好相处的孩子,做不出校园霸凌那一套。 送走两个小的,白初弦便出门去见了老朋友。 在季月沉的私宅里,二人相对而坐。 季月沉伸手给他倒了杯茶,调侃道:“终于把你们家的两个神兽送走了?” “神兽?” “你这几年都在国外,不常冲国内的浪也正常,神兽呢,指的自然就是孩子喽,虽然你家那两位已经成年算不得孩子,但毕竟又成了学生了,算成神兽也没什么毛病。” 白初弦失笑:“对,算是送走了吧。” 那所高中十五天一放假,他怎么也能松快半个月。 “不说他们了,”白初弦端起茶杯,打量着杯中茶水,“你不是只喝酒不喝茶么,怎么巴巴的泡茶喝上了。” 一说这个季月沉就来劲了,还装模作样的捋起了那不存在的长胡子,压低声音说:“人老喽,不中用啦,就前几天晚上,胃疼的都进医院了,躺了两天才下床……当然了,有些人只担心屋子里俩神兽,早不记得朋友咯~” 那两日白初弦正在处理苏雀那边的债务,又再一次详细的查了遍他的人生履历,没心思管外头的事情,再加上季月沉又不会到处宣扬自己得了胃病进了医院,白初弦当然不知道。 如今白初弦知道了也不搭理:“人,要服老。” “白初弦你有病吧!”季月沉瞪着眼睛站起身来,“我只比你大三岁,你比我年轻多少?” “三岁一代沟。” 两人互相骂了几句,十几分钟之后才唠到正经事情。 “季家那边如何了?” 季月沉调整了一下坐姿,笑着对他说:“南边有块地,老爷子想要,你帮帮我?” “多少。” “不多,尽管放心,到时候我叫下边人和你家秘书谈谈。”季月沉说起来就想笑,“老爷子终于是老糊涂了,我找了个有名的‘大师’去跟他喝茶,老爷子现在信的不行,认定了那块地能叫他重返青春。” 季月沉越想越开心,掏出烟盒来取出一根叼在嘴里点燃,深吸了一口之后吐出烟雾,隔着雾气看向白初弦:“哥们,我这次,好像真能上位了。” 白初弦笑而不语,端起手里的茶杯碰了下季月沉摆在桌子上的茶杯:“预祝。” 季月沉一旦上位,必定会对季墨白赶尽杀绝。 白初弦自己不想沾染上脏东西,但是借刀杀人这一套他用起来,却没有半点的心理负担,得心应手的很。 虽然白初弦没有问下去,但季月沉还是有眼色的说道:“至于我那便宜弟弟,最近醉生梦死,嘴里念叨的可都是你的名字。” “我说初弦呐,”季月沉半个身子都探了过去,盯着白初弦的眼睛,笑吟吟道:“真就一点没感觉?” “我不喜欢男人。” 白初弦淡淡道,而后抬起眸子与他对视:“你在担心我瞧上季墨白?是在给他贴金,还是觉得我眼瞎。” “怎么会呢。”季月沉又一次又笑嘻嘻的坐了回去,狭长的眼睛微微眯起,目光始终落在白初弦的身上。 面前的年轻人身长玉立,像是精心雕琢出来的完美玉器,在阳光底下都泛着柔白的光。 他从前总想不明白,季墨白明明都没见过白初弦几次,却能摆出那样一副用情至深的模样,如今细细打量自己这位好友的模样,倒是有几分理解便宜弟弟了。 嗯,只是一点点。 白初弦动作忽地一顿。 就在刚刚,季月沉脸上的五官有一瞬间完全消失,变得跟那些不受控制的剧情外人物一样了。 为什么? 白初弦心中不解,眸光紧紧盯着季月沉的脸不放。 季月沉自认一张皮囊模样不错,平日里也没少被人盯着,如今盯着他的人变成了白初弦,竟然也觉得有些不自在。 他轻咳一声移开目光:“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笑你神仙下凡,有兴趣做个红娘。” 季月沉旖旎心思消了个干净,盯着白初弦那张脸心中回到了以前的感觉,翻了个大白眼,起身赶白初弦走人,二人不欢而散。 白初弦回到家里就进了书房,嘱咐佣人们不许靠近之后繁琐上房门,而后掏出了手机。 “你应该能够看见吧?刚刚季月沉是怎么一回事?” 白初弦眼神不错,绝对不会看走眼。 【叮——检测到剧情人物发生严重ooc,剧情人物做出与原剧情人设严重不符的举措或行动时,概率触发觉醒机会,有概率成为脱离剧情的幸运者。】 白初弦眉心一跳:“比如我?” 【是的】 白初弦在脑海中翻阅自己的记忆,皱眉道:“我是因为什么觉醒的?” 他仔细翻了翻记忆中的过去,并不觉得自己做了什么出格的事情,就连这劳什子剧情出现那一天他也只是平常的工作,平常的闲逛,平常的进行一切,没有一点不同。 【您摸了一只猫】 “猫?” 【剧情人物白初弦,性格特征设定:温柔、洁癖、心思深沉,那是一只肮脏的,半个身子都溃烂的,游走在死亡边缘的猫】 “因为我违背了洁癖一条?” 讲真的,白初弦真的不觉得自己有洁癖,就这么一条名不副实的背景设定,就能叫他脱离剧情独立出来? 【不仅如此,只要剧情人物受到剧情外人物的灵魂祝福,便能成功脱离剧情】 【那只猫并不聪明,它快死了,您给了它食物,那点食物不足以叫它活,却让它愿意用灵魂祝福您】 哪座城市都有这样可怜的生物,在城市的高楼中它们渺小如尘埃,艰难的在人的聚集地求生。 一只濒死的猫,拉他出剧情的控制, 从木偶,变成拥有血肉的人。 最弱小的善意,却能拉扯那将要吞噬世界的恶。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4、第14章 这几天白初弦过得还算悠闲,两个学生进了学校,白初弦每日只要处理公司的事物,再时不时的给季家下点小绊子就行了。 一晃,小半个月便过去了。 白初弦身上穿着灰色的家居服,窝在书房内的小沙发上,手腕搭在额前,闭目思考接下来的剧情。 按照原剧情发展,经过闹事的客人风波之后,安叶与季墨白两人算是暂时和好了,只是破镜到底难以重圆,两个人中间始终有着一道道看不见的裂痕存在。 这份感情极其易碎。 安叶敏感又自卑,而季墨白目下无尘,瞧不见他的痛苦挣扎,也从不在乎他的痛苦与挣扎。 他一如往常的带着安叶出去应酬,出去玩乐,而安叶的定位始终都是一个随时可能会被抛弃的玩物。 下一段重要剧情,便是因此而展开。 一次平平无奇的聚会,安叶中途去上了一趟厕所,再次返回包厢门口时便,听到了那让他心碎的言论。 ‘一个玩意儿罢了,你喜欢等我玩儿腻了就送给你。’ 其实安叶已经卑微到尘埃里了,他甚至已经接受了自己是一个玩物,但他不能接受自己是一个随时可以被抛弃,被转送的玩物。 他受不了。 这段剧情便是让安叶痛苦万分的【万玩物论】。 但安叶仍然忍下去了。 而在这段剧情之后的又一个多月,就是安叶失手打碎了一个平平无奇的陶瓷杯,进而明白自己是一个替身的时间。 白初弦靠在窗边,伸手拉过了窗帘,遮挡住那刺眼的月光。 他低垂着眼眸,指尖无意识的轻轻敲打在自己的胳膊上。 如今的安叶生活已经步入正轨,每循环放假之后由司机接回白家别墅,期间绝不会有外人插手,而白家的别墅季墨白是绝对闯不进来的。 “玩物”一说法自然无法进安叶的耳朵。 只是仅仅这样并不足以让白初弦放心,现在已经能够确定剧情是会自我修复的,谁知道这该死的剧情又会闹出什么样的幺蛾子。 若敌人是个人还有对付的方法,可他现在的敌人是看不见也摸不着的剧情意识,常规的手段根本无法令它受到伤害,那么每一步筹谋就都要仔细再仔细。 “玩物……” 剧情中季墨白还真挺会玩儿的。 口口声声将他视为心爱的白月光,转头又包养了个与他7分相似的小情人,心里头喜欢上了人家,嘴上却还不肯承认,对他不是打便是骂,最后将人弄死了,又反过来都成了他白初弦的错误。 受剧情控制的人各有各的可怜,唯有他季墨白可是从头爽到尾呀。 放在桌子上的手机颤了一下,白初弦侧过身子将手机抓了过来,最新消息是两个小孩的班主任发来的。 一循小测。 将各科的题目都浓缩在同一张卷子上进行作答,这俩孩子的成绩倒是相差不多,都是中等偏下的水平。 白初弦揉了揉眉心,他从小到大接受的都是精英教育,身边的人最次也是季墨白那种脑子有些病,但成绩不落后的。 这两个小孩的成绩实在是入不了他的眼。 白初弦扶着桌边站起身,推开书房的房门,来到客厅中央,不多时,两个人便回来了。 跟秩序相同的同龄人待在一起是恢复生气的最好方式,短短的半个月过去,两人的精神面貌好了不少。 尤其是安叶。 其实现在他已经跟剧情中那个总是独自哭泣,遇事只会退缩的,可怜金丝雀已经不一样了,他仍然懦弱,但是已经学会了独立思考。 而苏雀,他本身就是内敛的人,生长环境让他习惯于收敛所有的锋芒,他的改变不太明显,但是也能依稀感受到他身上缠绕着的阴郁气好像散了些。 “怎么样。”白初弦看向两个焕然一新的年轻人,弯起了眼睛:“进了新学校,感觉如何?” 苏雀动了动唇角,似乎想说些什么,可是又突然停住动作,将唇角压了下去。 白初弦注意到了他的动作,便开口道:“苏雀,你先说。” 苏雀顶着白初弦的目光和安叶亮晶晶的眼神抿了下唇,低声道:“您看过我们的成绩了吗?” 安叶的表情垮了下去,后知后觉到事情不妙。 “看了。” “您有什么想说的吗?” “你有什么想说的吗?”白初弦看向他那黑的吓人的眼睛,平静道:“说来听听。” “我……”苏雀似乎是有些难以启齿:“我向管家问过您从前的成绩,我们两个的与您相比……很入不得眼。” 他垂下头,而后又仰起来:“您会觉得失望吗?” “你自己会觉得失望么?” “……我们尽力了。” “那我就不会。” 苏雀愣了下,安叶也把头抬了起来。 “用不着拿你自己与我比,我们受到的教育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体系,要比就比过去的你自己好了。”白初弦抬了一下手示意他们两个人坐下,而后继续道:“填鸭式的学习和拔苗助长,都不是什么好习惯。” 他看向苏雀泛着乌青色的眼眶:“别总把自己紧绷成一根弦,环境变了,生活方式也可以改。” 苏雀和安叶,虽然都是穷苦的环境中长大,但是所有的经历却大不相同,安叶的养父母没有自己亲生的孩子,就指望着他养老,所以对他还不算不错,他的童年简单又平淡,总归是没有受过什么大苦。 而苏雀,没有父母的孩子总是会更早熟一些。 他受过很多苦,也遭过很多罪,那些过往的磨难造就了今天的苏雀,他是那个会为了一点点善意就能放弃自己生命的固执鬼。 白初弦自认对他还算不错,就算得不到以命相酬那样的待遇,最起码,苏雀不会想要让他失望。 得不到偏爱的小孩,总是想要做到更好来得到关注,苏雀如今,就是那样的心理。 白初弦又说了些话,而后将两个人都撵上楼上去补觉了。 苏雀眼底乌青,安叶也不见得比他强多少。 他们都是没有机会的人,而当这个机会摆在他们面前时,他们都会想要去伸手抓住的。 从前只是为了剧情。如今两个血肉鲜活的人就站在他面前,白初弦还真想看看,这两个人能把自己的命改到什么程度。 * 时光转瞬飞逝,高三的学生学业匆忙,一个月不放一回假都是常事,眼瞧着剧情触发的时间点已经过去,该毁掉的章节却始终没有变化,白初弦再一次询问系统。 “时间已经过去,为什么章节没有变化?” 【剧情已经酝酿】 酝酿…… 什么意思? 白初弦仔细琢磨着这两个词,忽然察觉到不对,立刻打电话联系到了陈秘书:“你之前说校方要请我过去做演讲,我拒绝了之后,他们邀请了谁?” 临近高考,校方要筹备一场动员大会,请了一些嘉宾过去演讲,所谓演讲也不过就是念一些满是鸡汤的稿子来达到振奋人心的目的罢了,白初弦家中有人在他们学校上学,社会地位也足够高贵,校方自然是把主意打到了他的身上,只是白初弦向来不乐意参与这样的事情,便给推了。 如今回想起来,那动员大会的日子可不就是今天。 陈秘书到底不能未卜先知:“……白总请给我时间,我这就去查。” 其实不用查了。 白初弦轻轻呼出了一口气,说了句:“有消息后记得给我打电话。”就挂断了。 5分钟之后,陈秘书的消息发来。 aaa金牌特助小陈:【白总,校方新请的演讲嘉宾是季氏集团的二少爷季墨白。】 果然。 白初弦烦躁的抓了把自己的头发:“这不应该啊……” 在知道剧情会修复的情况下,他怎么会想不到去监视季墨白的一举一动? 手机屏幕忽然又开始跳动—— 【剧情会触发自我保护机制,期间会蒙蔽人的感知,以达到自我保护的目的。】 白初弦扭头看向手机屏,那屏幕黑白分明,几横加粗加大的黑体字在其中格外显眼,他盯着那字心中的烦躁达到了顶峰:“是不是我不发问,你就永远都不会主动告诉我?” 【叮——系统只做辅助,不会提供帮助哦】 白初弦明白了。 这就是个被动技能,只会被动触发,而不会主动攻击,看似是个神器,其实只会亡羊补牢。 为时已晚。 白初弦深呼吸几口气,迅速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情,拿起风衣外套为自己披上。 既然剧情想要自我修复,就一定会绞尽脑汁的促成两位主角的见面,避也避不过,躲也躲不过,就只能见招拆招,走一步算一步。 白初弦没有联系司机,自己进了车库,随便选一辆车便驶往学校的方向,他在路上联系了校方便说临时起意,突然又想参加动员大会,校方自然不会拒绝。 四月七日,大风。 深蓝色的跑车逆着狂风前行,最后停在了学校的大门外。 皮鞋点地,白初弦合上了车门。 早已等候在此的校领导迎上来,满面笑容道:“白总,白总!您能来真是令我校蓬荜生辉啊!” 白初弦简单客套了几句,随后问起正事:“动员大会办的如何了?” “前头几位嘉宾已经演讲结束了,中间还有一些节目,像您这样的贵客肯定是要压轴出场的。” 白初弦笑容极浅,眼底浮上冷光。 那就是说季墨白的演讲已经结束了,他现在是一个可以自由在校内闲逛的人。 剧情,要发展了。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5、第 15 章 学校的东边有一处人造的小树林,日头上来的时候打下一大片阴影,微风吹过来时树叶沙沙作响,里头数条蜿蜒交错的小道,沿着路边摆着不少石凳子,是学生们空闲时最喜欢的去处。 安叶手里抱着一摞文件,呆呆的站在树后,苏雀站在一旁满脸的不虞。 手慢了,没将人拉走。 不远处的树下,正站着几个高大的男人,他们站成一圈,手里都点了根烟在吞云吐雾,其中一个瘦高男子调笑着开口:“季二少爷怎么有这么大闲心,放着外头的生意不做,跑到这么个破地方来演讲……为了谁啊?” 另一个人迅速接话:“这个不是破地方,这是金屋!” “为什么是金屋?”又有人发问。 “藏娇啊~” 几个人哈哈大笑,季墨白的脸色却是越来越黑,忍无可忍道:“都在说什么屁话?他安叶是走了运跟白家打了边,没有白家他是个什么东西,一条在我面前摇尾乞怜的狗罢了。” 季墨白是真的不理解,天下之大,白月光和小替身是亲戚这种倒霉事情怎么就叫他给碰上了,如今更是传的人尽皆知,到处都有人瞧他的笑话 “真当狗啊?”瘦高男子凑过去,“那就是一点也不在意喽?” “那当然。” “季少爷如此洒脱,想必也不会介意我去跟他玩玩吧?” 季墨白仅仅只是犹豫了一秒,随后便斩钉截铁道:“一个玩意,你想玩就玩,何必与我说呢。” 几个人又是一阵大笑,用极尽下流的词去羞辱安叶,而季墨白则是满不在乎,更甚至偶尔还会附喝两句。 树后,苏雀扶住了摇摇欲坠的安叶,低声询问:“还要继续听么?” 安叶如坠冰窖,连呼吸都忘了,还是被苏雀拍了几下背部才回过神来,大口的喘着气。 这一下,就闹出了动静,远处树下的人也听到了动静,警惕的回过头来:“谁?” 苏雀冷着脸,正思考着是立马拉着安叶跑还是冲出去打人时,手中忽然一空,安叶已经冲出去了。 那边,几位公子哥看见安叶也是一愣彼此之间来回交换着眼神,心照不宣的露出笑容,最后齐齐将目光放在了季墨白身上,等着看他们的笑话。 “安叶?”几乎是看见他的一瞬间季墨白就将眉头皱起了起来,嫌恶的瞧着他:“你来这里做什么?” 别是跟踪他来的吧…… 思及此处,季墨白脸上的厌恶愈加明显,他上前走了几步,盯着安叶的脸,还没等他开口说话,就只听“啪——”的一声。 季墨白的脸都被那突如其来的大力巴掌打的歪向了一边。 季墨白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望向安叶。 安叶眼眶通红,眼球在短短时间内就爆出了血丝,眼里含着泪,目光却是恨恨的看着他,咬牙切齿道:“季墨白,你混蛋!” 他教养好的很,就是生了这样大的气也说不出什么脏话来。 安叶看着面前的男人,只觉得自己以前真是瞎了眼,居然会觉得这样一个人是个好人。 季墨白自然是不会平白受他的气,当即就抬手要打了回去,不料却打了个空,是苏雀在后面伸手将安叶拉了过去,季墨白的拳头就十分滑稽的在空中划过,身子险些随着力道栽倒在地。 听着身后隐隐的笑声,季墨白更加怒火中烧,忍无可忍。 白初弦来时,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 身后的校领导摸了一把额头上的虚汗,沉默不语。 白初弦微微侧头,凝眸瞧着身后的校领导,似笑非笑的张口:“贵校,就如此的放任自己的学生在校内被校外无关人员欺负?” 校领导连忙陪笑:“怎么会,怎么会呢,白总放心,我们学校坚决抵制这样的事情发生的。” 开玩笑,为了叫那两个年轻人入学,白初弦可是捐了两栋楼和一笔天价学费,这两位哪是一般的学生,分明就是财神爷呀! 校领导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底的苦笑,挤出笑脸走了出去。 “季总!季总!”校领导满带笑容,两手捧起了季墨白落空的拳头:气大伤身,气大伤身呐!前头已经准备好了宴席,就等着您呢,何必在这里与两个学生浪费时间呢,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季墨白当然不会因为这两句话就名偃旗息鼓,只是在他目光抬起时,却不经意的触及刀了另一个的视线。 白初弦站在树荫后,双手插在风衣的兜里,一双狭长的眼睛隐藏在镜片后,镜片在太阳的反射下隐隐有奇异的光芒,目光下移,是一双略显薄情的唇。 那嘴唇一张一合,吐出的是最无情的字眼—— “滚。” 季墨白攥紧了拳头,咬着牙,转头跟着堆着满脸笑的校领导走了。 安叶大口的喘着气,顺着苏雀的力道缓缓蹲下,抱着膝盖抽泣,声音越来越大,直到最后嚎啕大哭。 苏雀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背,而后转头看向树后,白初弦的方向, 白初弦对他露出了一个笑容。 苏雀看了看靠着树、抱着腿大哭的安叶,而后迈步走到了白初弦的面前。 “先生。” “受伤了么?” “……没有。” 白初弦点了点头:“带上他,咱们走。” “走?去哪?”苏雀愣了一瞬,发问。 “回家呀。” 苏雀愣愣的点头,转身回去拉安叶,见安叶还蹲在哪里哭便蹲下来安慰,见安叶嘴里正在嘟囔些什么他便附耳过去仔细听—— “呜呜呜……混蛋,都是混蛋……还有好几个……嗝,好几个混蛋没扇到……” 苏雀:“……” 好样的,经历了高三高强度学习压迫的学牲,他的承受力怎么还能用常人的认知来衡量呢? 现在的安叶已经不是曾经的安叶了。 苏雀深吸一口气,也没管安叶现在的状态,直接伸手过去拉人,将人连拉带拽的带到了白初弦面前,毫不意外的收获了白初弦疑惑的眼神,苏雀面无表情的将安叶拉过去让白初弦听他嘴里的话,白初弦也露出了复杂的神情。 安叶,蜕变了。 白初弦嘴角不受控制的抽了抽,抬手示意两人跟上,转身之后脑子里忽然想到一件事情—— 主角的人设都这样了,还不算崩坏么? 衣兜里的手机闪了闪,他并没有注意到。 白初弦驱车将二人带回了白家别墅,完全不理校方那边才谈好的演讲,毕竟一见到自家的两个孩子就是孩子在小树林里被人欺负的模样,作为一个家长,生气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吧? 白初弦理所当然的爽约。 路上,安叶已经渐渐平复了下来,但是因为哭的太狠,还是一直在不停打嗝,但是精神状态非常美丽,捧着手机不停的发消息。 苏雀兜里的手机不停在震动,但他目不斜视,目光始终落在窗外的风景中。 车子停下,白初弦最下下车,苏雀紧随其后,而安叶还是蜷缩在后座不发一言。 白初弦唇角噙着笑,一只手搭在车顶,上半身微微弯下,探头看向蜷缩成一团逃避面对现实的安叶,拉长声道:“怎么,刚才有胆子扇旁人巴掌,现在就没有胆子下车了?” 安叶动了动腿,仍旧不说话。 “我记得我说过吧。”白初弦重复了当日的话::“受欺负就打回去,别怕给我惹事,你们若是受了欺负那才是给白家丢脸。” 安叶肩膀一颤,缓缓抬起头来,泛红的眼睛望向白初弦:“先生,我是不是给您添麻烦了?” “打得开心么?” “开心。” “再来一次还打么?” “打!” 安叶这一声,格外坚定,话音落下的时候连自己都短暂的震惊了一下。 白初弦得到了自己满意的答案,便又对他笑了下:“现在,下车。” 安叶这会痛痛快快的下了车,跟着好朋友一起,跟在始终有些畏惧的堂哥身后进了屋子。 这件事情以白初弦一条轻飘飘的短信结束。 季墨白本想找安叶的麻烦,却受到了一条来自白初弦的短息:【季二少爷,别和孩子计较嘛。】 有着白月光这个身份牌在,季墨白对于白初弦不过分的要求可谓是有求必应,白初弦现在利用这张身份牌,玩季墨白跟玩狗一样。 【玩物论】剧情虽然发生,但是最后的结果和原剧情大相径庭,剧情更改度一举跳动到了23%。 白初弦已经不在意更改度多少了,毕竟按照系统的说法,只要最后的结局不是原著中的结果就可以,其中的剧情其实不是很重要,只是剧情仍会、且是必定会发生,而发生的剧情有概率会推进主角感情线,所以仍要抱有警惕心。 下一剧情,【神秘陶瓶】。 安叶,要发现自己是替身了。 是夜,白初弦泡在浴缸里,眼皮轻垂,睫毛上挂着些许水珠,他将大半张脸都泡在水里,静静的享受着热水流过身体感觉,格外舒适。 泡澡时间不宜太长,隔了一会他便披上浴巾走出来了,几乎就是在他走出浴室的下一秒,房门就被人敲响。 白初弦走过去,拉开了房门。 是苏雀。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6、第 16 章 苏雀敲门的手还停留在半空中,不受控制的砸到了白初弦裸露的胸膛上。 白初弦才从水中出来,雾气与热气双重加深,处于自我修养,他也会定时去泡一泡健身房,身形自然是不错的,线条优美,触手…… 温润。 苏雀不受控制的想到。 到底他还是个清醒的人,迅速后退一步张嘴道歉:“对不起先生。” 白初弦斜着靠着门框,神情恹恹的垂着眼皮打量面前诚惶诚恐的年轻人,淡淡询问:“什么事?” 苏雀见他不甚在意,便也放下心来,张嘴说起正经事: “季家那位说,只把安叶当做您的替身。”苏雀盯着白初弦的眼睛:“我以为,这种情节只出现在小说里。” “你怎么就确定这不是小说呢?”白初弦不答反问。 “先生,我还以为,您不是会开玩笑的人。”苏雀很给面子的扯着嘴唇笑了笑。 “先生。”苏雀正了神色:“您是打算一直瞒安叶么?您担心他受不了?” “你觉得他受得了?” “他没有您想象的那么脆弱,或许,您不了解他。”苏雀深吸一口气,解释道:“您对他的了解来自于我们老师的报告,而人,不就不是单凭借字面就可以判定的生物,或许,他受得了。” 白初弦盯着苏雀乌黑的眼睛瞧了一会,随后笑着转过身去,示意苏雀跟他一起进去,苏雀没有半分犹豫,抬脚便跟上去了。 屋内,白初弦坐在沙发上,端起摆在一旁已经凉透了的咖啡抿了一口,随后看向站在他面前的苏雀,微抬了下眉毛:“你为什么觉得,你就足够了解他?” 白初弦的卧房并没有开灯,但是却并不昏暗,巨大的落地窗没有窗帘的遮挡,皎洁的月光透过窗户洒进,室内到处铺满了月色银纱。 苏雀站在其中,着一身黑衣,墨发黑瞳,半个身子都藏入黑暗中,只有耳朵上一点银芒闪烁。 黑暗中,依稀可见那一张一合的唇—— “因为,我和他,是同样的人。” 苏雀走出黑暗,浑身都沐浴在月光下,他迈着极为缓慢地步子走到白初弦面前,缓缓单膝跪地,仰起头去看白初弦的眼睛,压低声音道:“如果心志不坚,可早就活不下去了。” 因为角度问题,他半张脸隐于黑暗中,半张脸暴露在月光下,一半宛若天使一半好似神明,乌黑的眼眸仰望着白初弦,殷红的唇一开一合,最后勾起神秘的弧度。 他天生就是一副艳丽至极的长相,与白初弦那张温润如玉的脸是两个极端,只是从前生活困苦,营养不足,匝好吃好喝的养上了半年,起色好起来了,脸蛋上渐渐挂了些肉,如今瞧着倒是真有几分绝色。 白初弦嘴角噙着意味不明的笑,伸出手去触碰苏雀的头发,在苏雀脸上露出更加灿烂的笑容的时候用了力气,抓着他后脑的头发将人拉远。 “啊!” 苏雀吃痛,嘴里不受控制的惊呼出声,下意识的太熟去按后脑,再抬眼的时候与白初弦近在咫尺,呼吸都喷洒在彼此的脸上,苏雀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 白初弦语调拉长,与始终似乎含着一丝愠怒:“从哪学来这样的招数?嗯?” 喉结不受控制的上下滚动,苏雀是个及其敏感的人,眼前的人十分的危险是他一直都知道的事情,今天大着胆子撞上来实属是太过于莽撞了。 白初弦也没指望真能问出些什么,各人有各人的活法,他不会过多干涉,只是吓唬一下小孩子罢了,他这边才松开了手,下一秒就被苏雀攥住了手腕按在自己的膝盖上,苏雀迅速调整了姿势,让自己跪的更高些,远远看去就是他自己主动在往白初弦的怀里凑。 当然,事实如此。 苏雀不知死活,也不知道为什么,偏偏就要和白初弦较劲,贴的更近了些:“有些东西向来是不需要去学的,先生不知道么?” 动作之间,白初弦手里的咖啡撒了,冰凉的液体浇在苏雀肩头,顺着肌肉纹理一点一点吞噬一副,叫一整个右肩到胸口的衣服都紧密贴合在身上,好在他习惯穿黑色的衣服,一切都不太明显。 苏雀脸色都没变一下,他很会利用自己的优势,刻意放软自己的声音:“先生,您给我们请的老师教过,与人对话的时候要对视……您的眼睛呢,为什么躲?” 白初弦呼吸重了一瞬,下一秒就反手牵制住苏雀的手腕,将他整个人都拽了起来,强制按在沙发上,而自己站起了身,不过手中自始至终都牢牢的攥着苏雀的手腕。 白初弦承认,他现在是真的有一点生气了。 白氏集团那么大一个公司,他这个董事长也不是吃白饭的,每日里要处理的东西只多不少,后来还要莫名其妙的拯救世界,操心剧情,一时同情心泛滥养了两个孩子,精疲力尽还要处理孩子的……叛逆期? 白初弦觉得苏雀现在就是那个状态。 长时间缺爱的孩子发现努力上进并不能得到长辈的关注之后,便将目光转向闯祸,企图通过闯祸来获得目光注视,即便是被辱骂也不在乎,只要得到目光就行了。 而白初弦这个家长,强大的背景注定了一般的小打小闹甚至是稍微严重一些的事情在他这里已经不算是事情了,手握财富与地位,他可以干干净净的料理很多事情,苏雀很难吸引他的目光。 那怎么办呢? 换了个姿势之后,苏雀的脸更加清晰,就连那起伏不定的胸膛也依稀可见,透过半开的领口还能瞧见紧贴着皮肉的,半干不干的液体。 他不会是来勾引的吧…… 白初弦有一瞬间的恍惚,不过仅仅是瞬间过后他就将这个念头甩出了脑子。 苏雀在原剧情之中可是个胆大包天的,他的底色是疯狂,是阴暗,是无所畏惧,这世上敢鱼死网破的没有几个,苏雀就是其中之一。 这样的人,做不出那样的事。 想不出他的目的,白初弦索性直接发问:“你到底想说些什么?” 苏雀轻轻呼出一口气:“我想要您,告诉他。” “毕竟没人想接受隐瞒,哪怕这份隐瞒的本意是善意的。”苏雀脸上带着笑,一双眸子盯着压在他身上的男人:“还有,先生,您不冷么?” 此话一出,空气陷进了诡异的寂静。 白初弦是围了一条浴巾就走过去开门了,此时浑身上下也只有那一条松松垮垮的围在腰间的浴巾,再加上两人之间的姿势,实在是不太雅观。 白初弦看他一眼,收回了手,退的远些坐在了床边,眸光冷冷的盯着苏雀活动手腕。 皮肤非一朝一夕就能将养的过来的,苏雀苦了十几年,手里带着一层茧子,但可能是因为体质问题,一掐一个印子,白初弦明明没用多大的力气,苏雀的手腕却红了一圈。 白初弦收回目光。 苏雀转了转酸痛的手腕,缓了一下后就追了过去:“先生。” 白初弦凝眸,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我感受的到,您并不是因为在意安叶才管他,管我,但是既然管了,就不会希望他再堕落下去,这事就是一个随时会爆炸的炸弹,而您,要选择的是,让它在您面前炸掉,还是在您看不见的地方,无声无息的溅您一身血。” 苏雀说完之后就静静地站在那里,等着白初弦做出选择。 白初弦指尖轻扣,思索着苏雀的言论,其实他说的也有道理,只是人的固有印象实在难改,无论是原剧情之中的安叶,还是之前见到的安叶,除了今早在学校里的那两巴掌外,安叶一直是那个畏畏缩缩的小白花。 可是那两个巴掌,着实叫人意外。 所以白初弦注视着苏雀,淡淡问道:“你愿担保?” “我愿。” … 苏雀是对的。 白初弦站在三楼的栏杆处,居高临下的瞧着楼下的安叶。 他得知了一切,没有做出什么反应来,只是掉了两滴眼泪,而且迅速抬手擦干净了,接着就像是没事人一样该做什么做什么,整个人没有任何的不寻常之处。 白初弦甚至动用的尘封已久的窃听器,得出的结论却是他的确很正常,就像是从前的每一次。 白初弦不得不承认,这一次,苏雀是对的。 这个炸弹炸了,但是没有人流血。 感情线的推动是剧情一环扣一环相叠加才得出的结果,而剧情在白初弦的干扰下已经扰乱了大半,安叶该动心的时候没有动心,该伤心的时候也没有伤心到哪里去,即便是到了剧情中的梦醒时分,可压根没能彻底如梦的安叶不会撕心裂肺。 “原来。”白初弦双手搭在栏杆上撑着自己的身子,目光紧紧盯着楼下的苏雀:“是我看走眼了。” 隐雷的事情告一断落,但那该死的陶瓷瓶却不能不管。 白初弦没心思去季家,也没什么理由去季家,索性将这事全权交给季月沉去办,只告诉他是知道自己的东西被季墨白藏在家里,谁知道他每天会对着一个瓶子干什么。 季月沉牢记白初弦恐同又厌同的身份,又乐得卖他一个好,自然是一口应下了。 三天后,白初弦看到了装在礼品盒里的瓷瓶碎片。 “怎么弄得?”白初弦扒拉着盒子里的碎片,随口问道。 “黑了自家监控,带着几个小毛贼大砸特砸。”季月沉一边说一边笑:“我那便宜弟弟都报警去了,那又能怎么样?我下手自然是干净的很的,他抓不到我的把柄。” 退一万步来说,就算是抓到了又怎样? 不过是打砸几个摆件罢了,季老爷子要脸,是不会允许自家星弟把这种事情闹出去的。 白初弦挑眉:“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季月沉大笑:“荣!荣的很!”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7、第 17 章 笑过了之后就要说正经事了。 季月沉微扬起下巴:“那块地我买下来了,上头有个挺不错的度假庄园,反正过几日就要拆了,剩下这最后的时间了,你要不要带着几个小的跟我去玩玩?” “别怪我没提醒你,现在的孩子压力大着呢,尤其是高三的,别再一不小心给人逼得跳楼了,到时候你后悔都没地方。”季月沉说的吓人,脸上也故意做出恐怖的神情,见白初弦没反应才悻悻地坐回去:“五一可是他们最后一个小长假了,过了这个点可就晚了?” 白初弦不是故意不理他,他在思考接下来的剧情。 那天安叶擦了眼泪之后,替身章节就算是过去了,紧接着的剧情是—— 【车祸人祸】 白初弦抬眸,琥珀色的瞳孔在阳光下透着流光,目光落在喋喋不休的季月沉身上。 季墨白在原著中无法无天,其中最大的依仗就是季家独子这个身份,而他之所以能成为独子,就是因为他上面的哥哥,也就是季月沉本人,在一场莫名的车祸中死去。 连一具完整的尸骨都见不到。 而当时,季墨白也在那辆车上。 剧情之中,季墨白因此昏迷,期间一直是安叶在身旁照顾的,安叶那颗被替身一事伤的碎成碎片的心就被迫粘起,打起精神来照顾季墨白,也是这次精心照顾叫季墨白软了心肠,对安叶更好了些,两人之间粉饰太平,虚假和平的景象一直持续到了白初弦归国。 “你这么看着我干嘛?”季月沉双手环胸,不停搓着胳膊上的鸡皮疙瘩:“怪渗人的……” 白初弦轻笑一声,收回视线。 他与季月沉也算不上兄弟情深,只是利益之中掺杂了那么一点友情在,再加上又剧情加深,与季月沉交好带来的利益会更多些,所以,于情于理,季月沉不能死。 “季月沉。” “嗯?”季月沉停止了搓胳膊的动作。 白初弦对他勾勾手指,俯下了身子靠近,季月沉听话的跟着凑过来,被他严肃的表情带入,也跟着满脸认真,只见白初弦紧皱着眉头,眼底闪烁着坚定的光,张口道—— “我观你印堂发黑,今日有血光之灾。” 季月沉一张脸迅速垮了下去,整个人像是被电了一样跳开,瞪大了眼睛去看白初弦:“你在发什么疯,不会还想要我破财消灾吧?你知道的呀,我的钱都砸那块地里去了,你也是,哪有前脚投资进去后脚就叫人交回报的,资本家应该都跟你姓才对……” 季月沉噼里啪啦说了一堆,忽然发现白初弦一字不发,只用那双浅色的瞳孔瞧着自己不放,季月沉说话的声音也跟着越来越小。 不至于吧。 季月沉小心翼翼凑了过去:“你没说你还点亮了这技能啊……” “我突然理解你父亲了。”白初弦盯着他,冷冷吐出口:“我要是有你们兄弟俩这样的儿子,我也不会愿意抬手放权的。” 季月沉肩膀塌了下去,重重的吐出一口气:“那你说,是什么意思,专门逗我玩的?” “你们家老爷子最近和一户姓方的人家斗的火热。”白初弦唇角轻扬,幅度很轻的晃了晃头:“方琴鸣,知道么?” 季月沉将这个名字在嘴里过了两边,忽地瞪大了眼睛,有些惊讶道:“你的意思是方家要对我动手?” “没错。” 在原剧情中,兄弟俩的车祸正是出于季家在生意场上的对头,方家的人所为,为的就是搅乱季老爷子的动作,以此达到自己竞争成功的目的。 方家搞这样的手段也不是一次两次,也正因如此,方家的人在外风评很不好,而受原剧情控制,警方什么都查不到,最后还是结局孤家寡人版的季墨白黑吃黑才成功报了仇。 总的来说,这是一家及其难以对付的对手,手段不见得高明,恶心却是一定的。 “我家老爷子啊,真不让儿子省心。”季月沉脖子一仰,整个人向后倒在了沙发上,两只手捂脸:“我没有那么倒霉吧?老爷子俩儿子呢,何必追着我杀啊。” 嗯,原剧情可不就是双杀。 白初弦友情提醒道:“奉劝你最近离你弟弟远些吧。” 季月沉无力的点头。 白初弦又嘱咐了他几句,而后就起身归家了。 下了车,在别墅外头瞧见了只着一身宽松白t的苏雀,他蹲在地上抚摸着不知道哪里来的猫儿,因为蹲在底下动作,还露出了一节白的晃眼的腰肢。 他倒是少穿白色。 白初弦走过去,那猫儿受到了惊吓哈了口气便溜走了,苏雀听到脚步声也回过头,以蹲在地上的姿势仰望白初弦。 苏雀眨了下眼睛:“先生今天,心情不错?” “心情不错?”白初弦抬手覆在唇角,那里不知何时扬起了不甚显眼的弧度,就是这么一丁点,叫苏雀给捕捉到了,白初弦顿了一下,随后面色如常的夸赞道:“眼神不错。” 苏雀撑了下地站起身,许是因为蹲的时间久了些,起身的时候有几分不稳,在空中乱舞的手被另一只宽大的手掌攥住,那掌心温热又有力,苏雀下意识的抬头看过去,礼貌笑道:“谢谢先生。” 白初弦沉默了会收回手,鬼使神差道:“明天带你们出去玩玩,愿意去么?” 苏雀才一张嘴白初弦就知道他要说什么,于是抢先道:“学习,不差那一天两天的,适当的放松有助于保护头脑。” 苏雀盯着他瞧了会,却始终不开口,一直等到白初弦又要张嘴的时候他才出声,弯起了眼睛:“谢谢先生,我愿意的。” 于是出去玩这件事情就敲定下来了,而其中的另一位参与者却是在晚上才知道这件事情。 “啊?”安叶手里的肉丸子都掉在了桌面上,但他也没有心思去管了,一双眼睛亮晶晶的盯着白初弦瞧,嘴里不住的追问:“真的吗?真的吗先生你?我们真的可以出去玩?去什么地方玩?要玩多久呀?” 白初弦随手扯了两张纸去擦拭丸子在桌上滚出的酱汁痕迹,一边笑道:“真的,可以,去一处修建在山上的度假村,只要你们愿意,整个五一假期都可以待在那里。” 安叶激动的快要跳起来,兴奋的人总是习惯向旁人倾诉,他扭过头去寻找苏雀,却发现苏雀也撑着脸对他笑,模样怪淡定的。 ? 安叶有疑问当场就问:“苏雀,你怎么平静的像是早就知道了一样?” 白初弦将手里的垃圾丢掉,等着苏雀如何作答。 空气寂静之中,苏雀只是十分淡定的将口里的饭嚼碎咽进肚里,随后平静道:“不是啊,我也是才知道的。” “那你怎么一点不兴奋?” “哦。”苏雀挤出笑脸:“我好兴奋哦!” “没劲。”安叶撇撇嘴最,动作迅速的将自己碗里的饭吃干净,把碗筷一方就抬头对白初弦道:“先生,我去收拾东西啦!” 语罢,飞一样的爬上了楼梯。 白初弦盯着他的背影,脑海里出现的却是数月前那个畏畏缩缩的年轻人,也许环境真的会改变人,如今的安叶与当初已经大不相同,再也不是那个畏畏缩缩、见人就怕的小可怜了。 自大那次说明白了替身一事之后,安叶更像是脱胎换骨,如今已经像是寻常的开朗少年了。 而苏雀,变化更大。 白初弦眸光一转,落在正专心吃饭的苏雀身上,初见时,他是一个瘦骨嶙峋,气质阴郁之人,而今虽然依旧不多话,却也是阳光了许多。 这是与剧情完全不同的模样,是把那些强加在他们身上都苦难挪开之后,健康成长的模样。 “先生还要盯着我看多久?”苏雀拿起帕子擦了擦唇角,抬眸与白初弦对视:“是我脸上有脏东西?” 他眼神带着钩子,就那么落在白初弦身上。 白初弦面色坦然:“嗯。” 苏雀笑了下,转而拿起另一方干净的帕子递过去:“您帮我擦?” 白初弦眸光一滞,伸手抓过苏雀的手腕,那上头正有两道隐隐渗着血丝的抓痕:“怎么弄得?” 苏雀眉心皱起,用了力气想要抽回自己的手,却没想到白初弦的胳膊晃都没晃一下,依旧稳稳的抓着他,苏雀只好张嘴:“……被猫,抓了一下。” “方才草坪上哪只?” “……是。” “为什么不说出声来?”白初弦松开手。 苏雀的手终于获得了自由,忙缩到桌下去甩了甩,低着头道:“也不是多大的口子,血也没留多少,不要紧的。” “我发现,”白初弦侧眸瞧着他,一条腿搭在了另一条腿上,身子向后靠在了椅背:“在我问你话的时候,你总是习惯低头,当然,这不是每一次,却是……” 白初弦起身走到苏雀伸手,两只手搭在椅背上,俯身贴了过去:“你每一次撒谎、心虚的时候。” “说说吧。”白初弦松开手,坐在了离苏雀最近的椅子上,一手搭在餐桌上,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唇角噙着和蔼的笑:“这次,又在心虚着什么。” 苏雀放在膝盖上的手默默攥紧,他重修抬起头来,又要做出那放软嗓音的姿态来,可又是被白初弦抢先插了话。 “别装。” 苏雀抿了抿唇,身上那股子无害的感觉顿时消失的一干而尽,难得露出了点真面目来,只是他今日运到着实不好,又被“人”抢了先。 “喵呜~” 一声放软之后拉长的猫叫声自楼上响起。 白初弦缓缓抬起头,只见一只灰扑扑的小猫就站在楼梯口,小小的脑袋蹭着栏杆,发觉有人看过来时又是一声长长的猫叫。 “……” 嗯,惊喜。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8、第 18 章 那猫儿在外头不知道受了多少苦,身上沾染了不少尘土,随着动作全蹭在了苏雀的裤脚,把雪白的裤子都灰了一块。 白初弦这才仔细去瞧了那猫,这才发觉那不是黑猫,而是一只玳瑁。 “滚地锦。”白初弦蹲下身子,在苏雀有些紧张的目光中将猫抱起来,那猫倒是一点也不怕生,直接一转小身子,自己寻了个舒服的姿势躺着,任由白初弦按揉着小脑瓜,喉咙发出了舒服的呼噜声,一点警惕之心也没有,白初弦瞧着他都笑了出来:“这么没有警惕心的小家伙,哪弄来的?” 苏雀看着他衣服上被蹭出的脏污,默默移开了视线:“母猫送子。” “嗯?” 苏雀详细道:“今早喂了一只跑进来的母猫,中午的时候它就叼过来了这只小猫。” 他说完,又抬起头小心观察着白初弦的表情:“我可以养它么?” 苏雀说这话心里也没底,他和白初弦的合同里,他占了多大的便宜自己是明白的,如今自己都住在旁人家里,又要求主家人养猫,实在是有些不应该。 “暂时不行。” 苏雀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但是暂时是? 白初弦似是知晓他的疑惑,张口解释道:“之前的体检报告里说过安叶对猫毛、狗毛一类过敏,如今同在一屋檐下,还是不要养最好,等以后你和安叶分开单住了就随你开心了。” 苏雀盯着白初弦怀里的猫,轻轻的哦了一声。 … “道理我都懂。” “但为什么……” 季月沉抓着自己鸡窝一样的头发发疯:“为什么叫我给你们一家人做司机啊!” 身旁坐在副驾驶的白初弦放下手中播放着国际新闻的平板,抬手推了推鼻梁上的眼睛,十分冷酷无情的吐出几个字:“专心开车。” 因为担心剧情杀的出现,白初弦近日对季月沉的关注拉到了顶峰,即便是出来游玩也要拉上他一起,就算是现在,他的车附近也有十几辆属于保镖的车在保驾护航,为的就是求一个安稳。 当然,这样到底不如守在屋子里安全,只是白初弦先要到不仅仅是保下季月沉一人的性命,还想要将身后的方家踢出局。 “喂喂喂!”季月沉无能狂怒,眼珠子一转又咧开嘴道:“我说安小叶小盆友,你这位哥哥平时在家里也这样么?” 安叶在不熟的人面前仍然有些腼腆,却是比从前要好上许多,当下就开口坚定道:“先生是个很好的人。” “还很好呢!现在都不敢叫一声哥哥,满口先生先生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才是他的秘书,小陈要哭喽。” 车子沿着盘山道行驶,视野逐渐开阔,苏雀趴在窗边顺着车窗往外瞧,远处山峰高耸入云,此时天色尚早,天边红日高悬,金灿灿的阳光穿透薄雾洒在大地,美不胜收。 在这块地界,他艰难求生了许多年,也是如今才看到了这样的景色。 原来有些景色,是站得高才能看见的。 白初弦通过后视镜观察着两个年轻人,虽然表现各不相同,但不难看出他们都有共同的兴奋。 要是,早点带他们出来走走就好了。 车子又经过了一个弯之后,很快到达了目的地。 安叶有些晕车,虽然不是很严重的那种,但是坐了这么长时间的车也是晕的不行,车子一安稳停下他就立刻下车来呼吸新鲜空气,换了几口气之后他才缓过来,这才有心思打量他们接下来要住的地方—— 举目望去,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恢宏至极的门楼,白金相见,上头雕刻着细密的纹路,依稀是些花鸟模样,安叶对这些没有细致了解过,认不出上头都是些什么,只是觉得好看的很。 “愣着做什么?”季月沉忙前忙后将所有人的行礼都交给了工作人员,一转头瞧见安叶站在原地发愣,便走过去抬手拍了下他的后背:“赶紧走啊,一会你哥哥跟苏雀跑了不要你了,你哭都没地方哭去。” 安叶愣愣的低头,傻呆呆的跟在季月沉身边走,季月沉见不得他这样子,直接上手拽着他的手腕将人拉了进去。 再往里走,是一个巨大的热工喷泉,水声淅淅沥沥,底下的池子里头有几尾肥嘟嘟的锦鲤,看见人走过去也不怕,反而聚集在岸边。 季月沉拉着安叶挤进来白初弦和苏雀中间,这里就是他为老爷子买下来的山头,也是他最熟悉,他轻咳一声就解释道:“这里呢,等五一过后就要拆除了,咱们几个算是最后一波游客,也是赚到了,毕竟是绝版的东西嘛。” “白初弦先前说带你们两个小的出来逛逛,我就跟他提了这块地方,如今呢这里的工作人员走的也差不多了……当然,咱们几个人的日常起居还是有人照顾的啊,里头的一切东西也都在照常运行,除了人冷清点之外跟从前也没什么差别。” 季月沉喘了口气:“毕竟咱们,哦,不对,不包括我哈,你们三个都不是什么特爱热闹的人,这样安安静静的更好对吧?” 苏雀很给面子的应了一声,季月沉立刻调转身子,绕过安叶走到了苏雀身边,哥俩好的搂住了苏雀的肩膀,动作快的苏雀都没躲过去,被人搂了个正着,只听季月沉用那夸张至极的强调在他耳边笑个不停:“还是你招人喜欢,怪不得白初弦走哪都带着你。” 说完他又用另一只手搂住安叶,语重心长道:“哥哥我没有拉踩你的意思,只是作为一个过来人,我要劝劝你啊,还是跟咱们苏小朋友学学,瞧瞧那嘴巴多会说话是不是?” 安叶一脸天真:“苏雀是很好的!” “……” 季月沉收回手,耷拉着脑袋走回白初弦身边,十分幼稚的用肩膀撞了他一下:“喂喂,你怎么教的小孩子,哥俩好的,拆都拆不开。” “比你家老爷子强点。”白初弦目不斜视,一个转弯就让季月沉伸过来的手落了空,整个人险些栽倒在地。 几个人打打闹闹,准确的说是季月沉单方面的跟其他三个人打闹,几个人热热闹闹的跟着工作人员进了大厅。 一进大厅,两个小的立刻就被富丽堂皇的装饰吸引走了视线。 季月沉和白初弦靠在一起,抬眼打量了一圈,最后评价道:“你说说这破地方,也不知道是哪个暴发户修的,这么土,怪不得要倒闭呢。” 他一边说一边伸手去戳白初弦的胳膊,满意的将他的视线吸引过来之后之后才低声道:“不是我说你,你我手底下山清水秀的山庄也有不少,再不济吧,还有什么地方是你我去不起的?非要来这地方?” “这里安静。” 季月沉表示不理解,并且对他的审美表示怀疑,抱着自己的胳膊悠哒哒走过去骚扰两个小的,将白初弦一个人留在了原地, 白初弦靠着柱子闭目养神,手指无意识的把玩着腰间挂着的银链。 的确,没什么是他去不得的地方。 只是剧情在后追赶,受剧情控制,他们这帮人甚至无法离开这座城市,一旦起了想要离开的念头就会被剧情辖制,发生各种各样的意外。 就比如这次,白初弦一开始想的是带着两个小的去南边玩玩,谁知这个念头刚出,公司就发生了一系列令人头疼的事情,可一旦他放弃了这个念头,公司又变得风平浪静了。 询问了系统之后才知道还有这么一条设定存在,那系统鸡肋的很,除非主动询问,不然不会说出什么有用的东西来,规则始终模糊不清,谁知道下次又会坏什么事。 挑挑拣拣,还是这出庄子最靠谱。 没有外来游客,有的仅剩下寥寥十几个员工,再多的就是白初弦带来的保镖以及两个小的再加季月沉一个。 保镖们都是知根知底的,闹不出什么大风浪来,算是最安全的地方。 “先生!” 白初弦睁开眼,一只冷白的手出现在他面前,骨节分明的手指中夹着一张房卡。 苏雀道:“这是您的。” 入住第一晚, 晚间几个人围在一起吃饭的时候,季月沉的手机一直震动个不停,到最后,他像是不耐烦了,直接抬手长按关机。 白初弦懒懒抬眸:“怎么了?” 季月沉嘴里叼着半截蔬菜,翻了个大白眼:“我那便宜弟弟呗,那人耳朵倒是灵的很,也不知道在我身边安插了多少人,这么快就知道我跟着你出来玩,想必是在床上嫉妒的打滚了,电话打了一个又一个的,闲得蛋疼吃那飞醋,烦死了。” 苏雀听见这个名字之后动作幅度很小的抬了下头,飞快的瞟了白初弦一眼后低头继续喝汤。 季月沉还在嚷嚷:“你说这人是不是有病,我本来还是很尊重旁人的性取向的,结果有这么脏东西在这发癫,我都要犯恶心了!” 白初弦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表情,闻言没有一点的情绪波动,只言简意赅:“你弟弟的确不正常。” 正常人是不会成为古早超雄霸总的。 季月沉嘿嘿笑了两声,又挤眉弄眼的看向安叶:“这位朋友,有了一位足以称为黑历史的前男友,感觉如何?” 安叶也平静的很,弯着眼睛道:“季先生,您错了哦,我们没有在一起过,所以他还算不上是我的前男友。” “那我更不理解他发什么颠了。”季月沉拍拍脸:“希望他正常点,他风评要是一直臭下去,我相亲都难。” 白初弦听着他的话,缓缓垂下眼皮。 希望这一次,季墨白能老实些。 … 可事实证明,季墨白依旧是那个癫公。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9、第 19 章 入了夜,外边就淅淅沥沥的下起了雨,雨势渐大,颇有成为暴雨的趋势。 晚上十一点,当地气象台发布了暴雨红色预警。 凌晨一点半,白初弦被吵的不停的手机弄醒。 “喂,您好?” “……” 白初弦沉默的挂断了电话,起身之后动作利落的换上了衣服,推开自己卧房的房门走了出去,才一出门就和季月沉撞了个正着。 季月沉头发凌乱,身上的衣服也没怎么整理过,看得出来他也才从被窝里爬出来不久,周身都散发着弄弄的怨念,他一双困倦万分的眼睛落在白初弦身上,没忍住又打了个哈欠,眼里飘着泪花:“你也知道了?” 白初弦沉着脸点头。 是城里头来的消息,说是季墨白知道白初弦带着季月沉三个出去游玩之后就坐不住了,和老爷子大吵了一架之后就开车扬长而去,路上又和老爷子在电话里吵了一架,也就是在这个过程中,雨势渐大,山路湿滑,据季老爷子所说,他只听见了一阵剧烈的碰撞声,再就是雨声冲刷,却,再无人声。 季墨白再也没出过声音。 季老爷子就这么俩儿子,说完全不在乎也是不可能的,当即就一个电话给大儿子找了过去,勒令他出去寻找弟弟,也求到了白初弦这,求他帮着找上一找。 “没办法,血脉连在一起的,割舍不掉。”季月沉十分烦躁的抓着头发:“咱们怎么去?外头那雨大的跟天漏了一样,气象台是干什么吃的,不是说一连几日都无雨么?这么大的暴雨能检测不到?” 是呀,这样的雨怎么可能监测不到呢。 白初弦沉着脸走到走廊尽头,拉开红绒布窗帘,将那巨大的落地窗露了出来,窗户上已经被淋成了水帘,外头的一切都只依稀有个形状罢了。 只怕,这次真不是气象台失职。 是这鬼剧情,又在自我修正了。 白初弦听着身后的动静转过身,只见季月沉身上披着不知道从哪里翻出来的雨衣,他眉心微皱:“你干什么去?” “这不是废话么,救我那便宜弟弟去啊,虽然我每天都咒他死,可怎么也没想过他真死啊!” 季墨白不会死。 这次是剧情动手,而非旁人,作为气运加身的主角他怎么可能死。 该担心的是季月沉。 原著对他的死并没有过多的赘述,只是简单的提了一句他是因为车祸之后没能及时得到救治,失血过多而亡,其中具体发生了什么他也无从知晓。 谁知道他出去了之后会不会被剧情杀。 “你不能出去。”白初弦冷冷开口。 “……啊?”季月沉卡顿一秒,随后嘴皮子开合的飞快:“不是吧哥们,我弟弟是有点恶心的过分了我承认,他那个人的确让人非常讨厌,但讨厌不至于叫他死吧?我们家争斗也没有惨烈到那种程度啊,你以后想出气把他弄瘫痪了我没意见,起码留他一口气啊,现在外面这天气要是没人管他的话,他可不见得能有命在啊……” “报警。” “……啥?” “报警,110、120、119都打上,难道你打算自己一个人在山上搜寻?一百个你也不够,你家老爷子老糊涂了你也老糊涂了?”白初弦说出话的时候自己都感到胸闷。 自打知道这个世界是一本书后,白初弦也是做了功课的,没少读那些网络文学,对这本书也有了大概的判断。 古早霸总文学加火葬场文学加替身文学。 不论那种,都有一个共通点—— 没有人在乎法律。 不论是谁,哪怕是剧情中的一个路人甲,从来就没有报警的意识在。 就连季月沉在听到白初弦的话之后表情也有一瞬间的空白,好几秒之后才回过神来,只是面色仍有疑惑不解:“是啊……我怎么没想到呢……” 他当然想不到,任凭他是个怎样呼风唤雨的少爷,只要受人所控,精神永远不由自主。 消防的人是到的最快的,他们根据车上的gps迅速定位到了季月沉所驾驶的车辆的出事位置,以那处地点为圆心向周围展开地毯式搜索,半个小时后,找到了空空如也的车辆。 季墨白不在。 得到消息的时候,白初弦正在安抚两个在睡梦中被吵醒的年轻人,尤其是安叶。 毕竟苏雀对他不算熟悉,甚至可以说得上是陌生,他只听过这个人的名字,对他有一些模糊的印象,而安叶是实实在在与其朝夕相处过一段时间的,人是感性动物,除非实在是将对方恨的彻底,不然是无法对他人的死亡无动于衷。 很少有人能承受一个自己认识的生命,在自己眼前流逝。 “先生。”安叶的声音有几分抖,但还算是镇定:“他会死么?” “说不准。” 白初弦明知不会,却道:“在这样的天气,这样的山里,若是找不到避雨的地方,体温会迅速流失,很难存活。” 苏雀不语,抬手将安叶身上披着的毯子盖得更严实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眼见指针已经指到了七,外头的雨却没有半点要停下的趋势,又开始打雷刮风,吓人得很。 大堂中气愤压抑的很,有白初弦四个,有庄园的工作人员,也有受不住了休息一会的搜救人员。 外头有一条人命生死未卜,此时谁的脸色都不算好,唯有一个白初弦还算是淡定。 他手握剧情,知道主角受剧情偏爱,在这种剧情引导的大雨之下应该是不会有风险的,可是这种肯定在时间的流逝之中逐渐变得不确定了起来。 主角,不是不死的。 若是这次季墨白就死了呢? 剧情崩坏,所有人全部都要玩完。 白初弦撑着腿站起来,缓步走到窗边,抬起眸子静静的凝望天空,也正是在他的目光扬起的那一秒,那处天空突然一声惊雷,硕大的雷柱将天地都照彻,声音大的惊人,白初弦的耳朵都有一瞬间的耳鸣。 可是盯着那道惊雷,白初弦忽地在脸上露出了笑容来。 “原来……”白初弦将手轻轻搭在剥离窗上,窗户倒映出他有几分疯狂的表情,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惊雷炸过的那片天空,口中近乎喃喃道:“你一直在……” 剧情的修补,是有意识的。 窗户上的五指缓缓攥成拳头,白初弦离窗户更近了些,玻璃窗中他的模样也更加清晰。 白初弦对着天空轻轻动唇,若是有会唇语的人站在他面前,就会知道他说的是—— ‘可惜,这是我的世界。’ 白初弦福至心灵,掏出手机对着剧情界面发问:“季墨白,在哪。” 手机屏幕白光闪烁,为他指出了一个方位。 白初弦轻轻笑着,眼底是汹涌的波涛,他转过身去,苏雀正站在他身后不远处,那漆黑的眼底是平静的足以包容万物的湖面。 苏雀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站起来。 从在惊慌中睁眼开始,苏雀一直觉得这世界有一种诡异的荒谬感,及比如外面绝不应该是大雨瓢泼的模样,应该是艳阳高照才对。 他从迷茫中挣脱,清醒的一瞬间看见了站在窗边的白初弦,惊雷迸发的光芒给他的身躯打上了一层白光,周边的一切好像都在一瞬间虚化,只有那一个站在窗边的白初弦是真实的。 所以,苏雀向他走了过去,在下一次惊雷到达之前。 “先生。”苏雀轻轻张嘴唤他:“您想出去么?” 白初弦对他露出了一个笑:“当然,你想阻止我?” 苏雀摇了摇头:“不,先生,我想的是问问您,可不可以带上我。” 白初弦静静的盯着他,苏雀也安静的站在那里任由他去打量,外头的狂风呼啸着,卷起雨滴、树叶或者其他什么东西,尽情的拍打在窗户上,就像是有什么看不见的厉鬼包围了整个庄园,到处都是他们的嘶吼,里头的生灵都是外面未知生物的猎物。 显而易见的,这个世界并没有鬼魂。 更加显而易见是,在这个时候出去并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可白初弦脸上的笑容忽地更大了些,不同于他往日待人温和的笑容,也不同于他在生意场上游刃有余对一切都尽在掌握的笑容,他此时的脸上有一种莫名的兴奋,那是棋逢对手的兴奋。 白初弦向苏雀摊开手掌,对他做出了一个标准的“请”的手势,苏雀顺从的将手放在他的手心,任由白初弦将他拉了过去。 白初弦要比苏雀高一头,将他拉进身子再俯首到他脖颈边的时候,就像是恋人间最缠绵的拥抱,呼吸都喷洒在苏雀的肩头。 他在苏雀肩头轻轻的笑着,苏雀忽然皱了下眉,感到有些奇怪,他明明近在咫尺,可声音却好像来自天外。 但下一瞬,声音忽然清晰。 白初弦的双手握住他,双眸与他对视,两个人的鼻尖好像要碰撞在一起,但这些苏雀都不在意,他眼里只有那一张一合的唇。 白初弦靠近他,引诱他,对他说—— “好啊,我带你逃。” 是的,逃。 他们手牵着手,躲开大厅之中所有人的视线,来到车库开走了自己的车。 狂风暴雨来的更加猛烈,猩红的轿车在路上嘶吼,速度快到不可置信,在肉眼无法看见的领域里,车身包围着一层莹白的光芒,正是这层光芒叫他风雨不侵。 来啊,去探寻,世界的真实。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20、第 20 章 这个世界是否真实? 不知道是从那一天开始,吃饭,喝水,呼吸,都会恍惚一瞬,就像世界都卡壳一秒。 苏雀扶着车顶棚的扶手,看向身侧的男人分明的脸部轮廓,即使在这样的天气里也能看清他那张脸。 眼睛,鼻梁,嘴唇…… 可能这就是骨相美? 当那股莫名涌上胸膛的热血退却之后,心脏逐渐恢复了往日的频率,可是当目光触及到白初弦的脸时,心脏仍旧会剧烈的跳动。 吊桥效应…… 苏雀在心中默念了几遍这个词,最后深呼吸一口气望向眼前的雨幕。 白初弦手中稳稳握着方向盘,目不斜视,却是朗声问道:“不问问我要去哪?” “不问,我信任先生。” “为何信我?” 苏雀抬手按了按自己的胸膛,那里仍旧在剧烈的跳动,犹豫仅有一秒,而后他扭过头,再一次看向白初弦:“或许是因为,喜欢先生?” 白初弦没什么情绪的笑了两声:“你看,你自己都不知道原因。” “喜欢先生不算是原因么?书上说,爱是盲目,所以我信任。”苏雀顿了顿,“或许先生不信的是我的喜欢?可喜欢上先生并不是一件有多么难以理解的事情,您往四周看看,有许多爱慕的眼神。” 苏雀又是一阵停顿,声音微微上扬:“就比如,那位为爱闯山门的季二先生?” “别给他贴金。”白初弦说。 爱是排他的,唯一的,季墨白的爱是能将喜欢投射于一个又一个替身上,那算是什么爱? 恶心自己又恶心别人,能跟他双向奔赴的只有为钱而来的野心家了。 天外一声巨响,一颗巨大的滚石从山坡上滑下来,几声惊雷响彻天地,光影明灭之中滚石迅速靠近,狂风在为巨石鼓舞士气,依稀凑成了不似人声的狂笑。 白初弦猛打方向盘,车身甩出了一个漂亮的弯,巨石与车身擦肩而过,剐蹭声叫人心痒也心惊。 这样的事情不是唯一。 不知道多少个巨树、滚石向他们砸来,地上卷起的石子也不断砸向车窗,天地之间大雨滂沱不休,耳边惊雷阵阵,宛若地狱惊险。 车子甩出一个又一个令人难以置信的弧度,其中有多少次苏雀都以为是必死,可最后又平安度过。 车子已经伤痕累累。 胸膛之中好似有不知名的战鼓轰轰作响,砸出了千军万马的气势,左侧的车窗已经被不知哪次飞来的石头砸的稀巴烂,驾驶室里树叶、树枝、杂草、碎石子雄赳赳的占领,苏雀抬手拨开脸上沾上的树叶,抬眼看向白初弦的目光亮的惊人。 风暴呼啸中,苏雀向他喊道: “先生玩过赛车?” 白初弦答道:“谁年轻的时候没胡闹过?” “是先生的话,就不叫胡闹。”苏雀抬手捋了把额前的碎发,露出了光洁的额头,还有耳边晃荡的银色耳坠,他拉扯着安全带【剧情需要请勿模仿,雷电交加请待在室内】凑到白初弦身边:“叫少年意气风发。” 白初弦迅速扭过头瞧他一眼,而后手中猛打方向盘,路上算不得多平坦,起码有两秒的时间车子是在空中停滞的,白初弦就借着这个空挡回过头去抓了一把苏雀的头发。 “甜言蜜语。” 那手掌很快就挪开了,苏雀感受着头顶的余温,十分缓慢的扬起了唇角,不甘示弱的张开嘴:“肺腑之言。” 狂风暴雨,雷电交加。 两个以疯为底色的人,在已经不能为他们提供完全的庇护的车子里,不要命的相互拉扯。 狂风卷起石子,不住的砸往车身,像是什么气急败坏的家伙最后的疯狂。 白初弦唇角扬起一个漂亮的弧度: “到了。” 又是一声惊天雷—— 车子被不知道什么地方悄然滚落的巨石撞歪,那一下子不知道摧毁了什么零件,车身不受控制的向道路外冲去,经历了两次翻滚后停下。 雨势渐小。 一辆破败的不成样子的轿车砸在荒草丛中,雨水砸在车上噼啪作响。 “砰砰……砰砰!” 扭曲的车门被人踹开,伸出一只沾染了泥污的手,白初弦先翻出去,而后将手又伸回去,里头是才探出脑袋的苏雀。 两个人的身子都已经湿透了,身上也脏的不像样,可彼此都笑着,也都看得见对方眼底的情绪。 不远处的山缝之间有一个小小的洞口,里头那块还算干燥的地方躺着一个不省人事的季墨白。 祸害遗千年,他的胸口还有起伏。 苏雀目光始终停在白初弦的身上,一点都不肯移动。 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 可惜白初弦的手机在一次次碰撞之中丢到了车里的不知道哪个角落,他现在看不到手机屏幕。 屏幕一闪一闪,上头是黑白分明的大字—— 【滴——】 【新剧情人物觉醒,当前剧情更改程度84%】 … 雨势渐小,不过只是丛特大暴雨到大雨的转变,始终未曾停歇,下山之路到底不如上山那样简单,好在庄园够大,这些人也住得下。 季墨白身上的伤并不严重,身上只是有些擦伤,再加上淋了雨有些发烧,救护车所带来的东西就足够救治。 白初弦身上披着厚厚的毛毯,手中捧着的是还冒着热气的姜汤,他捧着碗轻轻抿了几口,眼瞧着这边没事了,一转过身看向围在周边的人,突然察觉到了不对: “季月沉呢?”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是一个工作人员站出来说:“我瞧见,我瞧见季少爷接了一个电话,然后就匆匆忙忙的出门了……” 白初弦猛地掀开毯子,才走了几步就不受控制的身体一软。 白初弦推开了上来扶着他的工作人员,在原地转了一圈,扶着隐隐作痛的额头发问:“我的手机呢?” 先前在外头的时候他给救援队开了实时位置共享,这也是后来他们几个人能被平安接回来的原因,此时手机的位置共享还开着,只是位置仍旧停在找到季墨白的地方。 原来是落在外头了。 白初弦从不信命,小时候自己出去玩,他还因为好奇去找了路边的瞎子算命,那瞎子说他是命中注定克尽六亲,家财散尽,不得好死,这话被出来寻找他的父母听了个正着,还跟那瞎子大吵了一架。 父母怕他难受,后来还找了其他的先生演戏,说他是和顺安乐一生的命,可他哪个都不信。 人的一辈子怎么过都是自己挣过来的,跟命有什么关系? 父母死的时候他不信,剧情摆在他面前的时候他不信,哪怕是所谓的剧情修复已经发生,他还是不信! 白初弦拨开人群再次来到窗前,天空中的云层极厚,天色黑的吓人,像是末日的前兆一般。 可是白初弦一点都不怕。 他对着天空伸出一根中指,嘴唇动了动,无声吐出两个字: ‘傻逼。’ “先生。” 白初弦闻声转头,是苏雀越过了人群站到他面前。 “或许……”苏雀向他展示了自己的手机,“可以用我的呢。” 苏雀从前自己讨生活的时候,用的手机是孤儿院院长送他的旧手机,用了许多年也舍不得钱换新,如今的手机是最新款的智能机,还是白初弦吩咐人买给他的。 简洁的屏幕上,摆着白初弦熟悉至极的文档。 【甜美替身】 万物在此刻寂静,眼前一切都变得虚无,天地之间只剩下面前的苏雀。 模样优秀的年轻人缓缓走进,两个人之间的距离早已超过了安全社交距离,身后来往的人好像都看不到这里发生的事情,小小的世界里只有两个人的呼吸。 “先生。”苏雀弯了弯眼角,眼睛里亮的不可思议,他大着胆子靠近白初弦,见他只是安静的盯着自己之后又更上前一步,将自己窝进他的怀中,攀附在他肩膀,贴着他微凉的耳朵轻声道:“谢谢您带我看到了真实的世界。” 【咔】 这是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它来自于世界剧情线的崩坏。 白初弦垂下眸子,鼻尖萦绕的是青年身上干净的薄荷香,怀中是散发着热气的□□。 自此,天地之间,他不是独自行走的旅者。 这方天地,有一人为真实。 白初弦缓缓抬起手,将他搂紧。 “你是个聪明的好孩子。”白初弦揉着苏雀后脑的头发,也毫不吝啬自己夸奖:“想要什么奖励么?” 苏雀从他怀中抬起头,眼睫轻垂,二人鼻尖之间的距离仅剩毫米,他放轻了声音:“这是对好孩子的,还是同类的,又或者……” 他踮起脚尖,抬起眼与他对视,像是要看进他的心里,却不继续往下说了。 苏雀是在勾着白初弦主动问呢,白初弦也难得主动去顺着别人的把戏走,两手捧着苏雀的脸,向前一点让二人的鼻尖彻底相贴。 “或者什么?” “先生知道。” “我生性蠢笨,你行行好……” 苏雀微微后退拉开距离,攀附在他肩膀的手下滑落在白初弦光滑的下巴,有一下没一下的勾着:“先生若是蠢笨,哪有我什么事?” 若他生性蠢笨,哪里有本事做那第一个脱离剧情的人? 从迷茫之中挣脱出来的感觉并不好受,直到现在苏雀的耳边也有不休止的耳鸣声,他不知道那是因为身体还是那神秘的剧情或者什么别的原因,他只知道那种难受的感觉在靠近白初弦的时候就会减弱,所以他赖在白初弦的怀抱里头不出来。 白初弦闷笑两声,胸腔震动,他做了一番思考的模样,最后盖棺定论: “这是对同类的奖励。”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21、第 21 章 “同类?” 苏雀将这两个字在嘴里念了一遍,最后赞同似得点了点头:“很棒的形容词。” 苏雀将手机塞进了白初弦手里,看着白初弦对着手机问出了季月沉的位置。 手机白光一闪,指出了方位。 白初弦直接去和救援队交涉指出位置,好在这帮人受到剧情控制,而且作为背景板一样的npc,大家的智商都不算是太高,好糊弄的很,三言两语就信了白初弦那漏洞百出的说辞,直接带着人去了白初弦指定的位置。 白初弦淋了雨,车又翻了,身上到底有些伤在,救援队无论如何也不肯叫他再跟着,只叫他留守在山庄中。 白初弦手里捧着姜汤,苏雀和他肩并肩的坐在一起,手里捧着一锅出的姜汤,两个人的动作高度相似。 “先生。”苏雀犹豫了下还是张了口:“季先生会死么?” “可能会,也可能不会。” 白初弦顿了顿,又道:“我希望不会。” 具体地点被指明之后。救援就变得容易了许多。 前方传过来的消息是,季月沉出了车祸,被安全气囊弄得昏了过去,满头满脸的都是血,已经被救护车紧急送往医院了。 他的伤势比季墨白严重的可不是一星半点,若是得不到及时的救治很可能会没命的,即便眼下的路不好走,医护人员还是要冒险送他下去。 一天在慌乱之中结束,白初弦刚安慰好被吓得方寸大乱的安叶并将人送走,转头自己的房门就被敲响。 一开门,青年人身上只穿了一套薄薄的米色睡衣,怀里抱着枕头,就乖乖巧巧站在房门外,在白初弦打开房门之后乖乖巧巧的喊了声先生。 白初弦并不惊讶,只是十分平静问道:“什么事?” “先生,我有些怕。”苏雀微微仰起头,那本极具攻击性的眼型在这个角度下也变得圆润了起来:“我睡不着。” “哦?”白初弦调整了动作靠在门框上,抱着胳膊好整以暇的看着他:“所以,你想怎样。” “先生这里格外叫人安心些。”苏雀晃了晃手里的枕头:“或许,我可以在这里睡么?” 外面雨打风吹,里头是青年单薄的身影安静站在门外,就仰着头等着他的回答,墨发柔软服帖的贴在脸颊,是最无辜的模样。 白初弦静默的盯着他,琥珀色的瞳孔像是蛰伏的野兽一般,懒散的打量着送上来的猎物,思索着如何吞吃入腹。 猎物是否有身为猎物的自觉。 猎人不知,白初弦也不知。 他只是微侧过了身子,留出了个刚好可以进入的缝隙,旋即向苏雀微抬了下巴。 请君入瓮。 苏雀脸上又扬起笑脸来,猫着腰跑了进去,几个呼吸的功夫就钻进了被窝。 白初弦走回床边,居高临下的望着他,苏雀也向上仰着脑袋。 白初弦自己在屋子里的时候总不喜欢开灯,此时室内也是昏暗的,外头又下着雨,一丝月光也透不进来,全靠着人本身那微弱的夜视能力,在那一层黑夜的保护下去观测人心。 苏雀率先打破了宁静:“先生在瞧什么?” “在瞧你究竟打着什么算盘。” “我说了,我喜欢先生。” 白初弦坐在床边,侧身将一只手撑在苏雀耳侧,轻声道:“我不信。” “先生真怪。”苏雀眨眨眼,“明明是您自己问的,我回答了,您却还不信,那何苦问我呢?” 他到委屈上了。 白初弦缓缓俯下身子,沉声道:“三更半夜,投怀送抱,意欲何为……” “我不说,说了先生也不信。”苏雀侧过头,白初弦贴过来的唇就恰好落在了他的耳垂上方,热度靠近,恍惚间竟好似肌肤相贴一般,苏雀不受控制的颤了颤身子。 白初弦没试探出什么来,刚想收回胳膊起身,就被底下突然起身的人搂住了脖颈,随后是唇上微凉的触感。 眼睫颤动,白初弦都不由得瞪了下眼睛。 那处苏雀已经退回,两只手仍旧圈着他的脖颈不放,只是那一贯清冽的嗓音有几分哑:“……我为此事。” “承认吧先生。” 白初弦盯着近在咫尺的人,苏雀在他怀中歪了头,扬起唇角,最后贴在他耳边轻声道:“你也对我有所不同,不是么?” 有所不同…… 当然。 初见之时为的是那张脸,为的是那劲竹般的身姿,有这为基础,才有了后来邀他上车,互通姓名,了解他在书中的身份。 书中苏雀是顽石,而今苏雀是韧草。 白初弦闭了闭眼,再睁开的时候眼底好似有什么东西变了,抬手钳制住苏雀的下巴,语气微凉:“胆子不小。” “先生不喜?” 最后一个字被吞噬在唇齿之间,依稀可听得—— “喜。” 既然是此方天地里,唯二的真实之人,就合该交织在一起才是。 呼吸纠缠,唾液交换,彼此的心跳震耳欲聋,倏忽之间天地斗转。 白初弦将目眩神迷的苏雀放开,抬手轻轻捏了捏他红肿的嘴唇:“就这点本事,还敢送上门来叫嚣?” 苏雀深吸几口气缓过神来,抬手擦了眼角溢出来的眼泪,又贴在白初弦肩膀上发问:“先生难道不受用?” 白初弦哼笑:“一二分吧。” 他轻揉捏了两下苏雀乌黑的发顶,而后大手顺着耳后向下滑,指尖划在皮肤上令苏雀下意识的颤着身子,却生不出一点逃离的心思,浑身上下所有的精力都跟随着那根微凉的手指走了,手指顺着耳后一路下滑,最后落在苏雀圆润饱满的耳垂上轻轻揉搓着,语气不明:“你那耳骨钉是什么时候打的?” “十五岁……先生要说我不学好么?” “不会,那是你成长过来的证明。” 别说原剧情之中本就有所提及,就算不提也不是很难猜到,一个十几岁自己讨生活的小孩子,身后没有一个人为他撑腰,那就只能让自己硬一些,看上去没那么好欺负,这样可以避免更多不必要的磨难。 耳垂被人揉捏着,苏雀总是有几份不适的,他下意识的偏头想躲,又被白初弦的另一只手强硬的按住了后脑,逃脱不得。 “苏雀。”白初弦揉捏着他耳垂的力道加重,另一只按在苏雀后脑的手却是百般柔情的顺着他的头发,反差极大:“有想过再打一个耳洞么?” 白初弦轻轻呼出一口气来:“我亲自来。” “先生。” “嗯?” “这算是打标记么?” “……算。” 苏雀弯起了眼睛:“那就随先生喜欢。” 白初弦心满意足,最后揉了一把他的头发:“睡觉吧。” 雨水不停拍打窗子,这样的环境是极为适合睡觉的,可偏偏有人要作妖。 苏雀翻了个身子,正面趴进白初弦的怀中:“先生,我没有撒谎,我是真的睡不着。” 白初弦又揉了一把他的头发,一边在心里叹道这手感真好,一边冷漠说:“还说自己没撒谎,你的理由是怕,可你哪有一点怕的样子?如此淡定的接受了世界的真相,又三更半夜的过来……诱我失态,你才是这世间一等一的勇士。” 苏雀说:“那先生刚知道的时候怕么?” “为何要怕?”白初弦十分平静,“我活着,我感知一切,有人要抢走这一切,而我要做的就是把一切都抢回来,仅此而已。” 苏雀直接道:“你看呀先生,明明你自己都不怕的东西却要求我怕,是瞧不起我?” 白初弦:“强词夺理。” 苏雀笑着翻了个身从他怀中滚出去,仗着房间的床大,整个人都呈大字型摊开,目光落在窗外的大雨中:“先生你瞧。” 白初弦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大雨滂沱之中,苏雀悠然开口:“雨势渐小了,看来‘祂’也不是什么难以对付的家伙。” 一开始是毫无预兆突然出现的暴雨,剧情控制着季墨白来,吸引着季月沉出去,可是因为舍不得自己的主角,所以‘祂’按耐着脾气保下了季墨白一命,而后成功吸引季月沉出去了是不假,却也没有能耐按死他,因为当时苏雀已经从剧情之中挣脱出来了。 而苏雀挣脱出来的契机是什么呢? 可不就是因为剧情精心策划的这场大雨。 丢了芝麻,更丢了西瓜。 如果剧情有生命,此时应该正气急败坏,生气的直跳脚吧。 似是感应到了他们二人的嘲弄,窗外惊雷阵阵,却是像极了气急败坏的家伙,两个人的脸上同时露出了笑容来。 “先生。” “嗯。” “我觉得,季先生不会死。” 白初弦侧过头望向他:“你就那么肯定?” “当然。”苏雀伸出手去勾住他的小手指,十分认真道:“因为有先生在,所以一切都会不一样的。” 白初弦的眼眸就静静的望着他,苏雀年少时吃了太多的苦头,多少年的营养不良不是几个月就能养回来的,他的夜视能力并不如白初弦,他只能依稀感觉到有一束目光落在他的身上,却无法看清他眼底的情绪。 “睡吧。” 一片安静之中,白初弦道。 苏雀乖巧应下: “好的,先生。”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22、第 22 章 两人聊了许久,说不清是什么时候睡着的,第二日醒过来的时候天边正泛起鱼肚白,那大雨下了一整夜,最终还是心不甘情不愿的停歇了,露出了雨后彩虹。 白初弦生平头一次和旁人同床共枕,竟神奇的没有生出半分不适来,起床时还坐在床边盯着苏雀的睡颜看了几秒,而后才俯下身子去叫醒他。 刚睡醒的年轻人眼底泛着浓浓的雾气,下意识的翻身撑了个懒腰,将那在睡梦之中卷起的睡衣拉的更高,露出一节洁白清瘦的腰肢来,这样在半梦半醒之间的举动是他少有的孩子气。 白初弦就坐在一边静静的瞧着,看他又成了一个懒腰之后艰难的坐起身,抬手揉了一把头发之后浑身僵硬,以十分缓慢的速度转过头来,目光落在白初弦身上之时才常常的出了一口气,口中喃喃道:“我还以为是做梦呢……” 瞧着他一系列的动作,白初弦忽然觉得自己也不是那么了解他。 白初弦笑问:“想反悔了?哪一个?” “哪一个都不。” 说笑之后起身穿衣,二人是肩并肩出的房间,一出门正好碰到满脸疑惑的安叶。 “先生你看到苏……苏雀?!” 安叶瞪大了眼睛,看着跟在白初弦身边从同一个房间一起出来的苏雀失了神。 苏雀瞧着,伸手轻轻戳了戳白初弦的腰,成功的将白初弦的视线吸引了过来,小声道:“先生你先去看看外面那些人吧,我来和他解释好吗?” 白初弦向来都是十分的通情达理的,当即就对安叶颔首,而后转身下楼了。 楼下,白初弦坐在大厅中休息的长沙发上,面前是工作人员刚摆好的咖啡,他手指尖不断的沿着杯延不断摩挲着,目光时不时看向电梯的方向。 约摸十几分钟后,苏雀从电梯里走出来,径直走到了白初弦的面前,施施然坐到了他对面的沙发上,撑着下巴望着他,一双眼睛眨个不停,偏一句话都不说出来。 他有意拖着他,白初弦也不急,端起咖啡轻轻的吹了吹,喝了一口。 眼瞧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白初弦却始终没有半点要开口询问的意思,苏雀终究是没忍住先开了口,盯着面前始终淡定的男人:“先生就一点也不好奇么?” “你早晚会说。”白初弦将咖啡杯放下,杯底接触到桌面的时候不大不小的响了一声,白初弦也卡点抬眸看过去,反问道:“我为何要急?” 苏雀又盯着他瞧了一会,最后泄气后仰靠在沙发靠背上,抬起右手遮住眼睛,嘴里叹息道:“先生真是……” “怎样?” 苏雀一骨碌爬起来,两只手撑在桌子上,上身前倾,脸部与白初弦贴的极近,他眼神在白初弦的脸上扫了一圈,最后停留在唇上,意有所指道:“不拘一格。” 白初弦听了他的评价也勾起了唇角,抬手按住苏雀的后脑压了下来,如了苏雀的意。 一吻过后,白初弦拇指仍然停留在苏雀的唇瓣上揉搓个不停,将那唇都调教成了充血的模样。 白初弦盯着那微启的唇瓣微微出神。 他身处世上一等一的富贵之家,最叛逆的那段时间都在国外度过,身边人来来往往,喜爱玩乐之人只多不少,饮食男女,最是正常不过。 或许真是剧情作祟,他游历人间只觉得处处都透着一股子虚伪的味道,叫他百般设防,那些交缠在一起的□□就和案板上开膛破肚的牛羊是一样的。 如今 白初弦收回手,挪开视线。 有些贪多。 这样不好。 苏雀绕了一圈又凑了上去,趴在白初弦肩膀上小声说:“我告诉安叶,我和先生两情相悦了。” “嗯。” “嗯?”苏雀微微睁大眼睛:“先生的反应就是这样而已?” 白初弦问:“不够?” 苏雀从他背后绕到他身前,在面前盯着他不放:“不够不够,一点不够。” 苏雀还要张口说些什么,身后却来了人。 是个模样普通的工作人员,眼神有些呆滞,他好似完全看不到这里的气氛不对一样,温和而又机械的念着自己的台词:“白先生,救援队那边的车已经安排好了,半个小时后就可以出发,请您仔细检查一下是否有遗漏的物品,感谢您的配合。” 剧情所控制的角色也有重要之分,像白初弦、苏雀一类的,就是要推动剧情的重要npc,而如面前的这位工作人员,就是不太重要的路人甲,神志中有一根迷迷糊糊的绳子拴着,这辈子都浑浑噩噩。 白初弦几句话就成功将人忽悠走,然后继续哄着苏雀道:“你快想想,还有没有什么落下的东西,这里是个是非之地,尘埃落定之前还是不要再来的好。” “您在逃避话题。”苏雀偏头。 白初弦失笑:“我怎么觉得你恃宠而骄的速度有点快呀?” 虽然说,苏雀从一开那心里头就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怕过他,可到底还是有些许敬畏的,如今不过才定情了几个小时就这般,以后还不得上天? 苏雀眨眨眼:“不许?” 白初弦抬手轻轻敲了敲他的额头,留了句:“不许。”随后起身向外走去。 苏雀捂着额头跟了上去。 外头,安叶抱着自己的小书包等在车旁,见到他们二人并肩出来时脸上露出了极为复杂的神色,纠结的晃了一下之后先行上车。 眼不见为净吧。 回去的路上那鬼剧情并没有闹什么幺蛾子,也不知道是因为闹了一通之后力量虚弱,还是在酝酿着什么别的阴谋。 一下车,陈秘书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白总。”陈秘书一向沉稳的声音在电话里有几分失真:“季少爷已经醒过来了,只是身上的麻药效果还没有完全散去,您要见他么?” 白初弦沉声道:“我马上过去。” 苏雀本来因为长时间坐车而昏昏欲睡,听见声音才有了几分清醒:“先生?您要去哪?” 白初弦简单的说了下季月沉的事情,苏雀也看过剧情,再加上这段日子多少还是有些了解季家的问题的,当下就道:“我也要去。” 虽然没有打算带,但白初弦还是将目光投向了站在一旁魂游天外的安叶。 安叶仍旧沉浸在每天玩在一起的小伙伴突然和自己的顶头大家长在一起了的荒谬感之中,接触到他的目光是才骤然回过神来,连忙摆手拒绝:“我才不要,这两天我都没能睡个安稳觉,我要回去补觉了,我困了,我困了,我非常困了。” 安叶说完就转身往别墅的方向跑,生怕晚一步就被拉住一起去慰问伤员。 季月沉所在的医院是白氏集团旗下的一家私立医院,里头有不少白初弦重金从别处挖过来的大夫,都是些不受剧情控制的自由人,以免剧情再闹出什么幺蛾子来。 病房里,季月沉面色苍白的躺在病床上,身旁的仪器时不时发出响声,他虚弱极了。 白初弦坐到床边的椅子上,季月沉脑子仍旧不太清醒,脑子也有些迟钝,他费力的眨了下沉重的眼皮,僵硬的扭过头看向白初弦,一张嘴就是嘶哑的像公鸭子一样的嗓音:“白初弦……你怎么,来看我,连个,连个……果篮都不带。” 他毕竟虚弱,说话的声音不大,白初弦为了听清他嘴里的话还特地俯身凑了过去,还以为他嘴里能说出什么东西来,谁料他这张嘴属实放不出什么好屁。 白初弦抿唇,坐直了身子。 季月沉瞧着他的摸样胸膛震动发出了咯咯的笑,眼球又极为费力的转动,最后落在了在白初弦身后安静站着的苏雀身上,这次张口的声音大了些:“白初弦,你怎么把小娇娇带来啦?” 白初弦眼皮狠狠一跳。 苏雀表情有几分微妙,以询问的目光看向了白初弦。 “咳,”白初弦轻咳一声,“他尚未清醒,嘴里头什么话都说得出口,不用在意。” “我明明清唔!” 白初弦一手捂住他的嘴,面不改色:“瞧瞧,都说胡话了。” 季月沉发出意味不明的哼声,似乎是十分不满,他想抬手反抗,但脑子是实在不清醒,抬起来的手不仅没能打到白初弦的手,还不幸给自己的眼睛打了一下,疼的眼前一阵模糊,眼泪都掉了出来,不过因祸得福,脑子也清醒了些。 “苏雀。”白初弦叫他的名字。 苏雀上前走了一步:“怎么了?” “医院旁边的那条街里有一家的粥不错,季少爷昏睡的久了也该饿了,你去买些回来。” 才做完手术醒过来的人哪里可以吃东西啊。 面上,苏雀十分懂事:“好的先生,我这就去。” 这下,病房里只剩下白初弦和季月沉两人。 白初弦收回捂在他嘴上的手,眉目疏冷,淡淡道:“现在,清醒了没有。” “微微。”季月沉捂着疼痛的眼睛,龇牙咧嘴:“也就一点点吧,我说说你,就不能对伤员温柔点?当着外人的面就这么对我,有没有一点同盟情分啊?” “抱歉,我解释一下现在的情况。”白初弦端坐,微扬下巴,语气平静万分:“现在,你才是外人。” 嗯,我有对象,你没有。 “什么?!”季月沉瞪大了眼睛,下意识的想要坐直了身子,肌肉一动,不慎牵扯到了身上的伤口,而后又龇牙咧嘴的躺了下去,只一双眼睛还死死盯着白初弦,眼底满是震惊、疑惑、不解。 他是昏迷了一天,不是一个月,不是一年。 到底发生了什么啊……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23、第 23 章 季月沉语塞,大脑疯狂旋转了一圈又一圈,最后盯着白初弦那张淡定从容的脸颤抖着问:“那孩子……成年了么?” 万年铁树开花,居然一开就开在民法上…… 白初弦闭了闭眼:“谢谢关心,芳龄十九。” 季月沉张了张嘴,努力了半天,最后发出了一声声如洪钟的:“畜生啊——” 这一声及其嘹亮,声音透过门缝传出去,走廊里的人偶有侧目。 白初弦平静道:“我有点想拔你氧气管。” “谢邀。”季月沉同样平静道:“万幸我没惨到要插氧气管,嗯,拔无可拔,挺好的。” 两人插科打诨,白初弦见他神思清明后就张口问了正事。 “你可有看到是谁撞的你?” “记不清了。”季月沉努力回想着,最后却只能苦笑着摇头:“我甚至不知道我为什么出去寻找我那弟弟,真是猪油蒙了心了,我哪里有那么爱他,居然为了他差点把小命丢了。” 当然是被猪油蒙了心了,剧情叫人看不见摸不着,用祂那看不见摸不着的能力蛊惑人心操控者剧情人物走向最终的结局。 白初弦跳出来了,苏雀跳出来了。 可更多的人还是被困在这看不见的囚笼之中,而受到剧情蒙蔽,外头的人也看不到里头人的痛苦。 白初弦垂下眸子,轻声道:“警方正在调查之中,只是当时大雨滂沱,许多证据都被雨水冲刷,路上监控……呵呵,监控好多都被人为破坏,连那车的来路与去处都查不到。” 剧情不会有带大变化,估摸着背后还是方家的人,既然监控查不到,那就直接从方家那头查起好了。 病房的门忽然被人敲响。 白初弦道:“进。” 门被人推开,走进来一个身长玉立的年轻男人,身着一身干练的黑色西装,正是aaa金牌秘书小陈。 陈秘书先鞠了一躬,而后道:“白总,季少爷,季家的老爷子来了,此时已经到了医院外,马上就要进来了。” 白初弦扭过头看向虚弱的季月沉:“感觉如何?” “呵呵。”季月沉表情空白,目光落在天花板上,谁也不知道他在想着些什么东西:“我家那老爷子最想长命百岁了,日头大一点都不肯出门的,昨日下着大雨他定是不可能挪动,今天又太早。磨磨蹭蹭睡到八九点钟才肯出门,死老头只顾着自己养生,他两个儿子都在医院躺着都不配跟他的长寿梦比一比。” “还做着父慈子孝的梦呢?” “屁!” 季月沉骂了一句,咬牙切齿道:“老子只是恨自己现在不能下床,不然给老头子甩他个降龙十八掌,让他躺病床上再扒了他的氧气管编麻花辫,送给小学生玩跳皮筋!” 他到底身子虚弱,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就有些受不住了,躺在床上大喘气。 白初弦打量了一下他的表情:“你要是真的不愿意见他,我可以出门替你拦着。” 季老爷子属实不算是一个难对付的人,他现在都怀疑对方能有那么大一个身家全靠剧情推进,分明是个遇事只会暴跳如雷、以权压人的超雄老头,却能在一众家主之位的争夺者之中脱颖而出,又牢牢把持整个家族这么多年,简直匪夷所思。 “用不着。”季月沉脸上挤出笑来:“他一个老头子还能吃了我不成?而且这次是他对不起我在先,你之前不是说方家不对劲么,反正警方一时半会是查不出来什么,我索性就在老头在面前把这事按在方家身上,老头子怎么着都得给我补偿些东西,看我不从他身上跟下来一块肉!” 见他坚持,白初弦也就不管了,站起身来道别:“我走了,你好好准备跟老爷子斗智斗勇吧。” “去去去。”季月沉晃着脑袋:“去找你家小金丝雀去。” 白初弦嗓音微沉:“放尊重点,这个称呼我不想再听到。” 季月沉微微抬眉,心中有些惊讶,老老实实的在嘴上做了一个拉拉链的动作:“好的,小的明白了。” 见他乖觉,白初弦也不再多说什么。 他起身,走了出去,却不想在拐角处见到了本该走远的人。 身后的陈秘书见状就顿住了脚步,思索一番之后转身向后走,那个方向还有另一处可以出去的路,只不过没有电梯,为了白初弦发给他的奖金,多走几步路算什么。 陈秘书非常有眼色的润了。 白初弦走上前去,站到苏雀对面:“你不是应该去买粥了么?” “先生这是觉得我不听话了?”苏雀向前一步,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变得更近了些,冲着他无辜的眨巴着眼睛:“可是先生只是为了将我只开好与季少爷说话不是么?只要结果一样,过程还重要么?” 他十分擅长诡辩。 白初弦在心里下了这个定论之后,上前拉住了苏雀的手,苏雀也没有一点反抗的意思,反而将他握的更紧了些,做完小动作才张口问:“做什么?” “回家。” 五一的假期已开始就发生了这种事,两个小的自然是没心情再玩了,假期很快就过去,两人又投身进繁重的学业当中去,白初弦则是去调查方家。 方家,真是一个虎狼窝。 堪称民法与刑法大权。 白初弦搜罗了一堆证据,直接投递给上级部门,这些事情迅速引起上级重视,第二天就有调查组下来,月底就将方家人拷走了。 剧情之外的人接触剧情之中的人,是需要像白初弦一样的觉醒人做桥梁的,不然就会始终是一个灯下黑的状态,剧情之外的人直到世界被吞噬也不会发现半点蹊跷。 如今白初弦跳出了桎梏,自然要将这些蛀虫们踢出去。 白初弦倒也没有什么惩恶扬善的执念,只是这些家伙身在剧情之中就始终会受到控制,谁知道会在后续的剧情修正之中闹出什么事情来,还是要处理了为妙。 处理完方家之后,他便着手去看下一段剧情。 【是他】 他,指的是白初弦,这段剧情就是白初弦归国,季墨白瞒着安叶前去接机,而安叶偷偷跟了过去,被季墨白知晓之后又是一次辱骂的剧情。 如今白初弦早已归国,这段剧情就是想改也没用,倒是平安无事了一段时间。 而季墨白那头,最近也安静的过分。 因为季月沉发力了。 季月沉借着老爷子的那一点点愧疚之心向上爬,终于从老爷子的手里扣出了一些零碎的权利,成功的进入了季氏集团。 作为头一个进入自家集团的继承人预备役,季月沉备受瞩目,顿时就有一群人闻着味赶了过来殷勤讨好,而同为季家少爷季墨白眼看着兄弟节节高升,怎么还能坐得住呢?自然是着急的不得了。 可季老爷子本就因为他是个同性恋而对他看不过眼,这次季墨白更是因为突然发疯冒雨闯山而险些丢了命,差点叫他两个儿子都没了,老爷子怎么会不生气? 这段日子季墨白天天凑在老爷子面前讨好卖乖,可老爷子心里生他气,又有季月沉这个嘴上厉害的人吹耳旁风,老爷子对他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季墨白成天忙着叫老爷子回心转意呢,哪有功夫出来烦白初弦? 时间一晃。 高考。 考场外头是乌泱泱聚在一起的学生家长,道路上有不少警察在维持秩序,路边是一个又一个志愿者搭起来的亭子,分发着免费的矿泉水和扇子。 六月天正热,这次还没赶上雨水,天空云层也薄得很,连人工降雨也做不到,只能硬生生的熬着。 车内,两个年轻人最后一次检查自己的证件,便奔赴考场去了。 白初弦本来正透过窗户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却突然听见附近传来了抽泣的声音。 “?” 白初弦扭过头去,只见陈秘书正拿着纸巾擦眼泪,手里还提着个塑料袋子,里头已经有了不少擦过眼泪的纸团。 “我不记得,”白初弦表情复杂,“我不记得给你安排过这个任务,收起来。” “好的白总。”陈秘书立刻把眼泪一收,整个人瞬间又变成那个冷静可靠的金牌秘书,并对自己的行为做出了解释:“最近上网学了一些东西,抱歉。” “什么?” “优秀管家十九则。” “……不许再看。” “好的白总。” 上下级到底不是什么亲近的关系,说完这几句之后车内就安静了下来,白初弦打开随身携带的平板开始处理公司的事物,陈秘书也进入工作状态,着手安排白初弦接下来的工作日程。 “白总。”安静一段时间后,陈秘书忽然开口。 白初弦抬头扶了下眼镜,示意他说下去。 “季家的家老爷子邀您在周四的晚上共进晚餐……要应下么?” 陈秘书来到公司也就半年多,他知晓自家老板和季家只见有些龃龉,虽然不知道原因,但作为下属只需要按上司吩咐做事就好了,陈秘书从不过问,只是和季家相关的事情总得白初弦自己过目,这才开口询问。 季家最近闹的是鸡飞狗跳,老爷子每天都在两个儿子之间周旋,居然还有闲心思约他共进晚餐? 好笑。 “周四没时间,以后也不会有时间。”白初弦摘下眼镜,琥珀色的瞳孔在阳光下流光溢彩,“告诉他,想和我说话,就自己滚进白家来。” 求人办事还趾高气扬,该打。魔.蝎`小`说 M`o`x`i`e`x`s. 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