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院星空》 第1章 火得很蹊跷 一直低调的宗清岩这次低调不起来了,火得很意外,也很无奈。 他被两项大奖同时提名的消息到处都在传,跟块牛皮糖似的被顶在头条,连那些从不关注娱乐新闻的,也知道有个叫宗清岩的演员,火出了银河系。 从电影《残剑》屏幕首秀到现在,宗清岩入行快十年了,参演过的影视剧有三四十部,其中主演的影视剧将近二十部,堪称影视圈的老黄牛,每部作品都很火,票房和收视率很是喜人,虽然年轻,在影视圈和投资界却被看作是定心剂、压舱石,能请来宗清岩参演,基本就不用担心投资的作品会扑街。 宗清岩在演艺界算是个剧抛脸的典范,演得帝王将相,也演得引车卖浆的升斗小民,演过正派谦谦君子,也客串过恨得让人牙痒痒的反派。 他在娱乐圈从不跟人争C位,不摆咖位,如日中天的名气得来全靠演技,影视作品口碑爆棚。不过,宗清岩的流量却是比不过那些争芳斗艳的明星,除了演戏外,不拍广告,不接代言,不玩综艺,不参加商演,剧外曝光率相当低,没有粉丝后援会,也从不搞什么粉丝见面会之类的,演戏是他的工作,工作之外查无此人。他演他的戏,你粉不粉的无所谓。 影视圈的灿烂星空中,宗清岩既不算前辈亦不算新人,虽然人气远远不如流量明星,在业内却是神一般的存在,参演的作品都称得上良心之作,部部精品,口碑甚好,哪怕是仗着演技高超而在业内声名赫赫,从没耍过大牌,对同行一向是谦虚有礼,不轧戏,不抢番位,出行也是轻车简从,没有呼啦啦的安保助理队伍,只要角色合他的意,给十八线艺人作配都行,在论资排辈捧高踩低的娱乐圈中算得上一个异类。 当然,一心孵在演艺事业上的他,搏得了真正为创作而努力的业内人士尊重,在影视圈深耕十载,贴上的标签一大串:邻家男孩,百变王子,老干部,妈宝男,富二代,青年慈善家,票房灵,收视帝,书虫,神厨,国民老公…… 爱豆低调,粉丝也跟着低调,导致宗清岩得到两项大奖提名,粉丝们想给他拉票助威都找不到组织,好在这届评奖不搞人气排行,不设网上投票环节。 宗清岩被天龙奖和牡丹奖提名的消息传出来后,他的粉丝们——粽子,想分享下快乐却没有渲泄口,因为宗清岩很少会接受媒体采访,在评奖前夕更是拒绝了一切媒体的邀约。他的官方微博下闹翻了天,正主却保持一贯的冷淡作风,没回应一句。说他清高孤傲也罢,说他拿翘摆谱也罢,说他故意钓着粉丝也罢,说他懒也好,说他初心不改也好,反正任尔东西南北风,他是纹丝不动,下厨烧烧菜,关起房门看看书,健身室洒一身汗……日子没什么变化。 要是搁别家,有这热度不好好借势炒作一番都对不起头条这两字,但宗清岩很烦,也很反感,人家要是有资本,都是用来强捧自己,营造各种讨巧的人设,宗清岩实打实有资本,却是反过来降热度,撤头条。 娱乐圈从来就不缺新鲜事,本以为喧嚣一下就过去了,哪想到火起来一发不可收拾,挂在头条不下来,这就很让宗清岩郁卒了,两个提名而已,又不是一定能拿得到,被提名的人多着呢,怎么就当了这出头鸟,撞邪了?老妈钱太后的名号一向不是能辟邪的么,难不成失灵了,被人暗中针对了?要针对也是黑我呀,怎么替我炒起热度来了,难不成是捧杀? 怎么想都想不明白,烦,不管了,反正有老妈在。高级黑也罢,捧杀也罢,要杀要剐到时有钱太后救火。 浒市,春申大剧院。 红毯两边人头攒动,人声鼎沸,迎宾车的人一下来,便是一阵阵嘎轧的摄像声,粉丝的应援声此起彼伏。虽然已近处暑,天边也只残留一抹夕阳,但火伞高张之后的暑气熏蒸,让本就因人员拥挤而升温的场地显得更加燥热,一点七月流火的感受都没有。 时下最火的流量明星贺于飞下车时,现场气氛达到了最**,年轻女孩子的竭斯底里声,震得剧院对面的商厦大楼都嗡嗡作响。 贺于飞穿着一身纯黑的窄腰小礼服,里面白色的衬衫并未系领带,而是敞开一粒扣子,频频挥手间时不时露出颀长脖子下的锁骨,搔首弄姿间惹来阵阵尖叫。可能没想到现场自家的粉丝这么狂热,在同下车的四人中,他的衣着打扮虽然有那种鹤立鸡群的味道,但脸上神色略显尴尬,表情僵硬,在签名墙边驻停时,还险些踩了身边女演员徐可馨的长裙,弄得进场倒有点落荒而逃的样子。 贺于飞那一队走完红毯之后,现场顿时安静了许多,摄像机的咂咂声又高于人声。 随后走过来的是去年爆火剧《望都云》团队,一行六人,男主宗清岩,女主宋蕴雪,导演安闳,制片黄坚,编剧黄瑛,摄像韩冲冲,宗清岩安闳一左一右护着宋蕴雪走在前面一排。 “清岩啊,你这个老干部的人气,果然不如人家,刚还以为这里发生地震呢,咱们一下车,呵,个个安静如鸡,好不尴尬啊。”安闳一边不太自然地频频向两边挥着手,一边低声自嘲道。 “拜托,都知道咱们月珑皇后婉约温柔,不喜欢咋咋乎乎的大阵仗,雪花们都一个个憋着呢,不然凭《望都云》的爆棚,早已将剧院的顶给掀了,没看到雪花们的应援牌举得到处都是。”宗清岩半举着手,内敛地向四周摆了摆。 “安导有啥不平的,《望都云》得了四五个提名,《京沪穗三迁》却是一个都没有,人家纯粹是跑来蹭红毯,穿得再是个花孔雀,也褪不掉那股寒酸气。”宋蕴雪嘴里刻薄,脸上却是十分得体的笑容。在《望都云》中,宋蕴雪饰演的是女主月珑皇后。 “贺于飞那种靠卖脸选秀出来的,当然跟你这个科班出身的没得比,我在替清岩不平,好歹是旷世一遭被两大奖项同时提名,独一份的荣耀,现场人气竟然比不过一个跑综艺的,好不气恼。”虽然是名导,对这种镁光灯下聚焦的大场合,安闳还是有些不适应,嘴里不说点什么来转移注意力,指不定走路都要同手同脚。 “你可能不知道,贺于飞入行比我晚,参演过的作品却跟我不相上下,《京沪穗三迁》没一项提名,不过他参演的另一部作品被提名了。”宗清岩知晓安闳最烦参加大型集会,在周到地和两边媒体打招呼的同时,配合着接过安闳的话。 “嗤,他演的什么玩意,全是垃圾,尬演得让人寒毛倒竖,街边随便拉一个也比他演得好,影视城那边的群演没一个不鄙视他。”宋蕴雪堆着笑轻声道。 “贺于飞参演过很多么?他演的我倒真没看过。”安闳一本正经地道。 “别看,纯属浪费时间,凡是有他参演的都扑街了,压根儿就不是这块料,一枚被资本操纵的棋子而已,看似很敬业的样子,忙不完的档期,其实是到处替人圈钱洗钱。”要上台阶,宋蕴雪转过头想提起裙摆,宗清岩提前屈膝替她拎起了拖在地上的裙边。 “清岩,你的伯乐来了么?”安闳转头向后看了看,下一拨来宾还没下车。 “来了,《坡上山楂红了》剧组应该在最后面。”宗清岩点点头。 正在这时,右边一个拿摄像机的青年男子突然大喊了一句:“宗清岩,我爱你!” 突兀的一声大吼,让现场瞬间静了一秒。 宗清岩摆出一副受惊吓的样子,右手轻轻地拍了拍心脏。 大家被宗清岩神色自如的表演逗得笑声四起,于是“宗清岩,我爱你!”的呼声响彻云霄,而且都是男的在扯着嗓子吼。 “完了完了,清岩,典礼过后,钱太后肯定要找你谈话。”宋蕴雪侧身凑近宗清岩,附耳打趣道。 “皇后娘娘,什么意思啊,把我说得跟个妈宝男似的。”宗清岩一副羞赧的样子向四周拱手求饶。 “咦,难道不是么?在圈里,你妈宝男的人设无人不知啊。”安闳笑道。 “我不是老干部人设么?”宗清岩不满地道。 “老干部和妈宝男不冲突。”宋蕴雪接过话道。 “这是冲不冲突的问题么,这是谣言和真相的问题。”宗清岩据理力争。 “在娱乐圈呐,谣言和真相也不冲突,你懂的。”安闳诡笑道。 “我不懂,我要正名,我要辟谣。”宗清岩垂死挣扎。 “行,你自己争争气吧,”安闳和宋蕴雪相视一笑,“不过,依我看……你妈宝男的人设要想翻车,这辈子怕是无望,毕竟你就是写个万字小作文来辟谣,发微博的还不是你妈钱太后么。” “妈宝男在你们女生那边,没什么市场吧?”宗清岩装模作样地问宋蕴雪。 “嗯,基本上判为斩立决。”宋蕴雪憋笑道。 “唉,总算明白自己单身多年的原因了,终归是我妈误了我啊。” 这一届,天龙奖和牡丹奖合并颁奖,自两个奖项创立以来,头一次。 天龙奖有十五个奖项和一个特别奖,分别为最佳故事片、最佳导演、最佳编剧、最佳男主角、最佳女主角、最佳男配角、最佳女配角、最佳新导演、最佳戏曲片、最佳纪录片、最佳摄影、最佳录音、最佳美术、最佳音乐、最佳剪辑,特别奖为终身成就电影艺术家。 牡丹奖有十二个奖项,分别为优秀长篇电视剧、优秀短篇电视剧、优秀导演、优秀原创编剧、优秀改编编剧、优秀男演员、优秀女演员、优秀新人、优秀后期制作、优秀综艺节目、优秀纪录片、优秀海外电视剧。 两大国家级奖项压缩到一个晚会,节奏自然是要加快,天龙奖的最佳戏曲片和最佳纪录片同时开奖,最佳摄影、最佳录音、最佳美术、最佳音乐、最佳剪辑同时开奖,牡丹奖的优秀原创编剧、优秀改编编剧也放在了一起开奖。这样一来,天龙、牡丹两大奖都是开奖十一次,依次穿插进行,每开一次奖分两部分,先是天龙奖,再是牡丹奖。 宗清岩左边坐的是当红小花刘佩佩,右边是上届天龙奖影帝吕辉,刘佩佩另一边是华归农,一个正值上升期的炽热明星,参演过不少热播剧。 晚会开幕前,华归农一点明星的架式都没有,时不时探出脑袋来,跟宗清岩很熟稔的样子,一会儿扯到他拍戏场地的小镇美景,一会儿扯到宗清岩扮演的角色上,一会儿又扯到浒市的美食。 华归农一副跟宗清岩兄弟般的样子,可宗清岩回应得并不热络,偶尔不冷不热地淡淡嗯一声,眼神都不带一个拐弯。 夹在中间的刘佩佩,尴尬得脚趾缝都流汗,好歹你华归农也是个火遍全网的爱豆,明显人家宗清岩不想搭理你,何必热脸往冷屁股上凑呢,想搭上钱太后的快速列车也没必要这般露骨吧。 “华大帅哥,要不……我跟你换个位置?”搁在话痨边上,刘佩佩有点被华归农给烦着了,也顾不了这种场合下换位子是大忌,还是主动提议道。 “晚会马上开始了,这时候起身,人家还以为你要上台颁奖呢。”没待华归农回应,宗清岩抢先笑道。 “是哦,那就太尴尬了。”刘佩佩掩嘴轻笑,坐着没敢再动。 “宗老师宗老师,预祝您金玉满堂哈。”后座突然传来一句马屁声。 刘佩佩侧了侧脸,看到了一张堆满谄笑的脸,人倒也熟悉,是个长得非常漂亮的二三线明星,萧杭。 萧杭在影视圈有些名气,但不是特别火的那种,比不了贺于飞、丁津泉、陈意然、沈伦硕之流的流量明星,也没有宗清岩、孟之立、吕辉、华归农、池聿台等的实力积累,不过,参演了不少电视剧,爆光率蛮高,人气越来越旺,粉丝不少。 第2章 为何搭理谄媚者 “借你吉言,要是侥幸猜中了,我请你吃饭哈。”宗清岩特地转过头回应了一句,脸上那笑容让萧杭旁边的徐可馨都觉得如沐春风。 “哇,赚到了赚到了,到时我可要狠狠宰宗老师一顿哦……吕影帝帮我作个见证哈。”萧杭笑得那是一个得意,不是碍于场合,兴奋得能来一段拿手的街舞。 “见证是可以,不过我能不能跟着搭双筷子?”吕辉附和道。 “吕哥能赏脸,是我的荣幸。”宗清岩呵呵地道。 “宗哥宗哥,我也要去哦。”华归农不甘落后,赶紧又横插一句。 “华先生参演的作品,肯定会满载而归,到时的庆功宴可能排都排不过来,哪会有空参加旁的。”宗清岩终于肯转头给华归农一个侧脸了,不过脸上的笑容却是疏离的。 刘佩佩隔在中间,一头的雾水,什么情况?差别对待也太明显了吧,不说跟宗清岩平时的人设不符,就算是瞎子也能感觉出两人间的气氛不对劲。华归农吃错了药吧,一而再的尬聊,好没面子啊。 不怪刘佩佩疑惑不解,华归农在圈里出了名的敬业,接手的资源好,人气也很旺,就算宗清岩名气再大,他也没必要摆出一副舔狗的姿态,更何况宗清岩纯粹是演员名气大,平时却是一点流量都没有,蹭不了热度。 相反,萧杭的走红,说老实话,全凭一副出众的脸相。人是聪明,悟性很高,演技慢慢成熟了,挑不了刺,人气也很好,粉丝的战斗力特强,不过,他在业内的口碑并不是很好。但凡知点底细的人都知道,他很多资源是通过卖屁股得到的,仗着一副好姿色拿了不少好资源。这么大的场合下,主动拍宗清岩的马屁,明摆着一副攀高结贵的谄媚嘴脸,想借机走进钱太后的视线。 刘佩佩心想,宗清岩多么聪明的人啊,对萧杭这般无耻攀附,不可能看不出来。 晚会还没正式开始,大大小小的明星个个端坐着,各有各的攀谈对象,各人也有各人的小九九,场面上谈笑风生一团和气,心里怎么想的鬼知道。是已,一个个脸上笑靥如花,实则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华归农一而再再而三地自找没趣的场景,不说刘佩佩,周围一圈的明星大腕也都觉得画面很诡异。 华归农也被牡丹奖的优秀男演员提了名,和宗清岩是竞争对手,不过,依宗清岩不争不抢的一贯佛系作风,不可能因这个原因而对华归农不冷不热,难不成是华归农的过分热情让宗清岩很反感?萧杭一旁的徐可馨就差在脸上打问号,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周围的人都蒙圈,唯独吕辉例外,对宗清岩冷淡华归农没表现出一点惊讶之色,也不在意萧杭顺带蹭自己,还顺势给他递梯子。 吕辉心下在道,姓萧的小白脸倒也聪明,竟然主动替宗清岩化解华归农给他带来的尴尬,既不怕得罪人,也不担心宗清岩不领他的情,大概是真的崇拜宗清岩吧。这么一想,吕辉对萧杭的观感大为改观,再次看他时,便觉得也没那么脏眼睛了。 宗清岩这边的诡异氛围,很快引起了其他区域的人注目,嘀嘀咕咕传来传去,另外几个区块的C位明星都往宗清岩这边侧目,一副想看热闹的架式。 东区的孟之立投目过来便对上了华归农落寞的眼神,心下了然,不禁暗叹了一口气,但脸上却笑得很灿烂,远远地举手握拳做了个加油的动作,华归农也回了个加油的动作。 “影帝视帝肯定要到后面才开奖,有得等,这会儿你心里紧张么?”一旁的华归农好歹是暂时安分了,刘佩佩便低声问宗清岩。 “能不紧张么,网上网下把我架在火上烤,一个奖都得不到的话,话题又有了。我啊,可紧张了,紧张得都快不认识你,一会儿当你是嫦娥,一会儿当你是何仙姑。”宗清岩打趣道。 “得了,算我白问,想来也是,老干部什么场合没见过呀。”刘佩佩吃吃地笑道。刘佩佩先后扮演过嫦娥和何仙姑,演得也比较出彩,大众眼里都很认可,两个仙女角色是刘佩佩的高光时刻。 庆典这一天,关于宗清岩参加角逐天龙牡丹两大奖的话题,甚嚣尘上。 京市,叶归酒店。 来京市参加会议的Z大老教授楼润翰,提前看了一遍会议材料,摘了眼镜揉了揉鼻梁,靠在沙发上正想眯一会儿,手机响了。 “老楼,跟你说下哈,晚上记得开电视,千万别错过颁奖典礼。”手指一滑,妻子单丽萍兴冲冲的声音传了出来。 “莫名其妙,什么鬼?”楼润翰皱了皱眉。 “书呆子,鱼记性是吧,跟你提过多少遍了,小宗入围了两大国家级奖项,今天晚上直播颁奖典礼。一定要开电视,就算小宗看不到,隔着屏幕也要为他加油助威。”单丽萍嗓门又提高了八度。 “哦,了不起,获奖啦?是最高科技奖还是科技进步奖啊?”楼润翰鼻孔哼了哼。 “还在别扭是不是,老呆子,一脸的褶子,没有马里亚纳海沟深,也比得上雅鲁藏布大峡谷了,多少年的事了,丢脸能丢到哪去?小宗多好的孩子,见证他的高光时刻是你的荣幸,你摆什么架子拿什么翘。”单丽萍嗓门越发的尖锐。 “噼里叭啦吵得头疼,没正经事就挂了,一点眼色劲都没有,又不是跑出来疗养,叽叽喳喳跟个老斑鸠似的,烦不烦。”楼润翰没好气地道。 “我可提前提醒了哈,要是没看现场直播再找忘了的理由,我跟你个老呆子没完。”单丽萍警告道。 “好歹是个高级教师,有点追求好不好,一群戏子争芳斗艳的画面,有啥好看的,闲得发霉,越老越没品味了。”楼润翰不屑地哼了哼。 “别的明星你可以不看,小宗就是露个一秒的脸,你也得给我在电视前守着。还有,你个老东西,要是再把小宗喊作戏子,我杀到学校挠花你的脸,让你老脸丢光。”单丽萍恨恨地道。 “不安分的老太婆,退休了闲得难受是吧,尽瞎折腾,人家高不高光关你什么事,会给你脸上贴金么?”楼润翰没什么精神地道。 “老呆子,要是没看颁奖典礼,说不上来小宗走红毯是什么着装,回来你就去学校食堂吃,衣服自己洗,本宫不伺候了。”单丽萍气乎乎地挂断了。 庆源市,望塔区,金盾花园。 申屠秀峰见养子带着小孩过来了,很是意外,自己忙不说,这小子比他更忙,一年也见不了几回,生活上的琐细都是儿媳妇在过问。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申屠秀峰接过盛恒怀里的孩子,“我还没退休呢,看到老年补品就烦,等会拎回去,送去对面的养老院也行,放我这也是过期变质。” “好久没来看爸了,这不周末么。”盛恒把手里的大小礼盒放在玄关边。 “平时周末也没见过你人影。”申屠秀峰抱着孙女去电视柜找玩器逗她。 “富春江的悬案破了,单位给了几天假,让大家喘口气。”盛恒进来就开始帮忙收拾屋子。 “你夫妻俩什么毛病,我住的又不是狗窝,哪有那么乱,一来都瞎捣鼓,别收拾,一归整,回头找东西还得打电话问你,坐着泡茶吧,得了一罐好茶,你虞伯伯托人送来的。”申屠秀峰逗着怀里的孙女,笑逐颜开。 “虞伯伯身体还好吧。”盛恒顺嘴一问。 “有什么好不好的,跟我一样,年纪大了,该有的职业病躲也躲不掉,”申屠秀峰抬眼问,“嫌犯的动机是什么?” “啊?”盛恒打开角柜玻璃门,拿出紫砂壶,“哦,还在审理中,应该是情变引起的。” “穷凶极恶,一个情变把六七岁的儿童都牵连进去。” “嫌犯……挺让人意外的,平时很老实的一个人,风评蛮不错,周边邻居都不敢相信呢,甚至有人说死者是咎由自取。” “愚不可及,一群法盲,没看到无辜之人跟着遭难么……跟你们局长提下,就说是我吩咐的,案件别公开审理了,不要让媒体采访得太过详实,现在不比以前,网上啊,闲得没事干却自以为是正义化身的家伙可不少,”申屠秀峰皱了皱眉,“拍了事故现场照吧,给我瞧瞧。” “没……没拍呢,物证组和法医组在现场拍了照。”盛恒其实是有照片的,但顾虑到有些画面会引起老爸身体不适,所以就没说实话。 “听说……那两个小孩是被烧死的?”申屠秀峰一见盛恒的神态,顿时明白他的孝心,心里不由得暗叹了一声。 “一个八岁男孩,一个六岁女孩,是死者的儿女。” “也是被烧得面目全非?” “嗯。”见老爸主动提起,盛恒迟疑地点了点头。 系统里的人都知道,申屠秀峰什么血腥场面都不怕,被肢解的内脏都能面不改色地归拢整理,唯独见不得被火烧死的尸体,会产生应激反应,全身抽搐,呼吸短促,干呕。 “结案后把案情反馈给我。” “哦。” “晚上呢,在这吃?”申屠秀峰换了个抱孩子的姿势。 “跟印莹一起来的,她拐去菜场了,晚上我来烧,”盛恒笑嘻嘻地道,“今天啊,全家过来是陪爸看电视的。” “看电视?没听说部里最近有表彰活动啊。”申屠秀峰一愣。 “天龙牡丹的颁奖典礼,今年大小荧屏联合颁奖,两大奖项开设以来第一遭,盛况空前,”盛恒插好烧水壶,笑道,“爸,你追的星可能会是今晚最大的赢家,网上到处是赞美声,说他这次会金玉满堂。” “宗清岩?”申屠秀峰神色一喜。 申屠秀峰在系统里就是一尊阎罗王的人设,严肃,刻板,霸气,他对影视明星,其实一点都不感兴趣。 三年前,因一部公安题材的电视剧《血染的青春》被宗清岩圈了粉,宗清岩在里面演一个基层民警,精湛的演技让申屠秀峰惊叹不已,说他演得比警察还像警察,无可挑剔,形象经典。 宗清岩饰演的角色,不知触动了申屠秀峰哪根神经,从那以后,他对宗清岩这个年轻的演艺明星上心了,凡是宗清岩饰演的剧目他都必看,对一个严谨刻板毫无娱乐生活的老公安来说,很是反常。盛恒印莹夫妻俩,为此也是纳闷了很久,百思不得其解。 印莹喜欢追剧,宗清岩也是她粉的爱豆,一有宗清岩新作品问世,便赶紧介绍给自家公公,哪怕宗清岩在里面是个露脸没几分钟的客串。 “可不就是宗清岩,他啊,眼下火出地球圈了,是一届之内唯一的一个,同时被天龙牡丹提名的明星……” “不是明星,是演员,”申屠秀峰打断道,“提名牡丹奖是不是林一安。” 林一安是宗清岩在《血染的青春》中扮演的角色,一个最后被出狱的凶徒报复致残的基层民警。 “爸,你这个粉丝啊,一点都不称职,要是在他的超话里提这茬,指定会被踢出来。林一安都多少年的老黄历了,牡丹奖提名,是凭那个最后登上皇位的九王爷,天龙奖提名是支教老师关应,”受老爸和妻子的影响,盛恒对宗清岩的作品也如数家珍,“《望都云》和《坡上山楂红了》,《望都云》还被提名优秀长篇电视剧奖。” “九王爷和关应啊,不错不错,九王爷演得很有气势,霸气外露,关应演得也很接地气,相比那些高产的流量艺人来说,宗清岩主演的作品不算很多,能同时被两大奖项提名,了不起,确实了不起。” “宗清岩是圈中老黄牛,作品算是很多了,没哪个流量艺人比得过他,爸是戴着滤镜看他。” “反正我就是觉得,娱乐圈中没人比得过他,”申屠秀峰逗着小孙女,“卉宝宝,晚上咱们看清岩小哥哥领奖哦。” 第3章 众多期待者 申屠卉周岁不到,哪知道什么清岩小哥哥,看到爷爷笑呵呵,便也跟着咯咯笑了起来。 “真是的,宗清岩比我还大一个年份呢,怎么倒成了卉卉的小哥哥。”盛恒哭笑不得。 “是么?不会吧,怎么看你都比他大一个辈份,”申屠秀峰笑道,“现在不是流行叫小哥哥么,还是印莹给我科普的呢。” “你儿子风里来雨里去的,跟那些天天保养的明……演员能比啊。”盛恒不满地道。 “嗯,倒也是,”申屠秀峰突然跳跃地道,“卉卉快满周岁了,你俩也该考虑再生一胎吧?” “怎么又扯到生孩子了,看来申屠大人果然是年纪到了。”盛恒笑道。 “卉卉生下来你们非要让她姓申屠,你总得生个姓盛的吧,要不然我下去了怎么跟你亲爹交待。” “咦,我发现你怎么和公园里的老大爷一个样啊,跟你‘活阎罗’的名号可是严重不符哈。”盛恒打哈哈道。 “废话,退休后我可不就是个公园老大爷。” 庆源市,抚湖区,御景别墅小区,宗家小院。 “天龙牡丹两个大奖,岩岩至少会拿到一个吧,加上读书时候的小打小闹,入行也有十年多了,总算是守得云开。”宗伟光将宗伟明筛好的茶端了一杯到父亲宗章德面前。 “侥幸入围而已,不能盲目乐观,很有可能两边都是陪跑,嘉莉也是这么跟我说的,平常心对待,咱们别期望太高,”宗伟明笑吟吟地道,“大学四年哪算,也就拍了舒导的一部《残剑》,正式出道满打满算才八年吧。”宗伟明这边谦虚着,那边又生怕人家不知道自己儿子厉害,特地强调了一句。 “演戏的那么多,竞争的人海了去,能入围一项就不错,毕竟是国家级奖项,岩岩了不起,竟然入围两大奖项,长了咱宗家脸面,不管结果如何,我在老哥们面前,已经有足够吹牛的资本了,谁会想到咱宗家也能出个大明星啊。”宗章德拿起茶杯抿了一口,乐得寿眉都在抖。 “明星?不是老二媳妇强插一脚,咱宗家铁定会出个大科学家呢,那才光耀门楣,可惜了。”宗伟光追憾地道。 “唉,岩岩读书一直是学霸,小学到大学,哪个老师不喜欢啊,当初我也是极力反对他进什么娱乐圈的,太脏太乱,担心会受欺侮,可架不住嘉莉啊,她铁定了心,最后岩岩自己也同意了,没办法,只有遂他们的意了。”宗伟明点点头。 “谁说不是呢,太可惜了,岩岩读书多厉害啊,先前还立志说,要投身祖国的航天事业呢,”宗伟光不无惋惜地道,“那孩子啊,就是太乖巧了,被他妈拿捏得死死的,要他干什么就干什么,孝顺过了头,从来不忤逆。可惜,那会儿在国外,要不然就算跟小钱翻脸我也会阻止。” “你可能不知道,嘉莉之所以一意孤行,要他杀入演艺圈,除了看在舒庆根实在是一片诚心之外,还有她自己的打算,说到底还是为了岩岩好,她办事向来有头绪,拿的主意应该是不错的,咱们只有相信她了。”宗伟明辩驳了一句。 “嗤,能有什么想法,还不是看到明星表面风光能赚快钱,乱花迷人眼,岩岩目前在娱乐圈混得确实还不错,但从长远来看……” “多少年的事了,争什么争,你有三个儿子呢,能耐大怎么不喊一个回来给咱国家当科学家?岩岩聪明能干,做什么都有股韧劲,行行出状元,国家这么大,不拘一格降人才嘛,挺好挺好,过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老二,厉害了,培养了一个了不起的儿子。”宗章德打断了宗伟光的话。以前他也不主张宝贝小孙子混娱乐圈,后来小孙子闯出那么大的名气,走到哪都有人问起,老脸也倍觉有光。 “都是他自己争气,我一年到头在外忙活,说不上什么培养。”宗伟明呵呵地笑着,一脸的欣慰。 “倒也是,我做老子的,整年也见不到你一两回,岩岩这么优秀,小钱功不可没,儿子一出道,她连自己的事业都牺牲了……哦,对了,你哥俩逢年过节也难得孝敬老子一回,今天不尴不尬的日子,怎么跟约好了似的,难不成你们公司都转给人家了。” “老爷子这话说的,”宗伟光摇了摇头,“我马上都七十的人了,人生七十古来稀,公司再忙也得有个自主的时间呐,更何况宗麟已经接了班,现在我就是只闲云野鹤,今天跟老二好心来陪你喝喝茶,嗬,倒被嫌弃上了。不止我俩,等下汤丽宗麟他们也过来,咱们家,在庆源的都会过来,岩岩这么紧张的时刻,家里人肯定要守在一起盯着。” “羡慕大哥啊,可以当甩手掌柜了,闲云野鹤对我来说遥不可及。”宗伟明感慨道。 “没什么遥不可及的,岩岩指望不上的话,到时找个职业经理人就是了。”宗伟光安慰道。 “闲云野鹤有什么好,你看我这个闲云野鹤,都闲得混身发霉了,到外面去抖抖翅膀,人家还嫌弃酸臭味,想当个门卫都没人肯请。”宗章德打趣道。 “哈……”宗伟光拿起茶壶,准备更换里面的茶叶,“老爹啊,今年可是九十的人了,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聘请你做事。” “别换,还能冲几泡呢,岩岩给我买的极品,贵得很不说,还很难弄到,有钱都难买……娱乐圈嘛,奖杯归谁早就有了安排,颁奖典礼就是走个形式,咱们家就算有千双眼盯着,抵个屁用,还能帮岩岩硬抢过来不成,你们啊,也别紧张,就图个热闹,得不得奖的别在乎……都来啊?唉哟,闹泱泱的,别吵得我心脏病又犯了。”宗章德嘴里这么说,心里却是乐开了花。还是我的岩岩宝贝最称心,不年不节的也有把家里人聚到一起的本事。 “妈和奶奶呢?”坐了半天,没见家里俩老太太,宗伟光问道。 “你妈呀,陪我妈去医院体检了,怕晚上太紧张,心脏受不了。”宗章德笑呵呵地道。 “谁陪谁啊,八十多的陪一百多岁的?没听小李跟我说啊,叫了公司的车么?”宗伟明听着心里就一咯噔,“我过去看看。” “放心啦,有你妹妹他们陪着呢,医院的车来接了。”宗章德摆摆手道。 “请俞秋根晚上过来一趟就是了,一百多岁的人,好好的去医院折腾干嘛。”宗伟明拿出手机准备拨号。 “医院设备齐全,你妈的意思是,借机全身都查一遍,放心。晚上都是自家人在,叫个医生来干嘛,你妹妹虽然不是医生,好歹也懂些急救知识。”宗章德制止道。 “晚上人蛮多,要不叫盛鼎那边送餐过来?”宗伟光征求老爷子意见。 “不用,管它盛鼎还是望海,都没有家常小炒吃得惯,小庄说忙得过来,”宗章德想了想,“没料到你们这些个大忙人也会来,催下小汤早点过来,让她在厨房搭把手。” “嫂子年纪也不小了,”宗伟明跟着劝道,“还是让酒店送菜过来吧,不然派个厨师和几个服务员过来也行。” “真是白长了这么大年纪,”宗章德不高兴地道,“酒店送来的哪有烟火气,一个家没有烟火气哪像个家,向你儿子学学吧。” “亲爹呃,我也六十七了,现在就是想试着下厨,做出来的东西你老人家敢吃么。”宗伟明笑道。 “谁还指望你有岩岩那般的天赋,我是说你心态的问题,碰到在家没饭吃,会下碗面也比在外面胡吃海喝强吧。”宗章德教训道。 “你儿子不是很喜欢胡吃海喝,最多叫叫外卖。”宗伟明嬉皮笑脸地回道。 “外卖能有自己做的强?” “老爹,还真是叫外卖强,”宗伟光笑道,“你知道老二一秒钟能赚多少钱啵,下碗面的功夫怕是会损失上亿。” “哥也太夸张了,”宗伟明苦笑道,“暂时是还没找着接班人,可也没你们想象的那么忙,事事亲历亲为的话,雇那么多职员干嘛,哪有养闲人的公司。” “掉钱眼里了,掉钱眼里了,”宗章德叹道,“还是我的岩岩好,过得有烟火气,活得有人情味。” “弟妹姓钱,老二可不就是掉钱眼里了。”宗伟光打趣道。 “滚,跟你兄弟俩呆久了,到处飘着一股铜臭味,”宗章德咋吧咋吧嘴,“要是岩岩这次金玉满堂的话,往后我可就是吃过双料影帝做的饭菜了,那班老哥们不得羡慕死我。” “嗬,刚才是谁说别紧张,就图个热闹呢。”宗伟光拆台道。 “不过,”宗伟明皱了皱眉道,“这次确实有些奇怪,网上网下到处是岩岩被提名的消息,上次获芝兰奖和锦光奖时,哪有这么大的声势,十分诡异,嘉莉也分析不到原因所在。” “能一样么,跟天龙牡丹比,芝兰锦光毕竟低了一个层次。”宗伟光道。 “只是获提名而已,又没确定岩岩会一定得奖,”宗伟明摇了摇头,“这次感觉很不寻常。” “有什么好担心的,又不是黑咱家岩岩,都是在为岩岩加油助威的,还省了你们出营销费呐,碰到这种好事,哪个演员不是偷着乐啊。” “表面上,对岩岩来说确实是好事,但嘉莉不喜欢不受控的局面,总感觉有人在带节奏。”宗伟明不无担心地道。 “小钱吧,什么都好,就是过于强势了些,把岩岩管得没有一点儿主见。”宗伟光道。 “放屁,哪里就没主见了,”宗章德不满地道,“岩岩这么优秀,小钱功不可没,你们又不是不知道,在儿子身上她耗了多少心血。” 庆源市,明城区,朝晖家苑。 应霖等了半天也没等到外甥回来,心想肯定又是被臭小子放鸽子了。 “姐,打个电话再问问,钱宸到底回不回家,拽成这样,跟我上赶着求他似的,到底是给他相亲还是给我相亲啊。”应霖拉垮着脸对应宝芝道。 “老钱,你打吧,刚才我已经打了,没接,可能是在开会。”应宝芝把差事推给了老公。 “还是小应你催催吧,我打的电话他更是不接。”钱振中有点不好意思地对应霖道。 “啧……知道的你跟他是父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是冤家呢,哦,不,你们确实已经成了冤家,”应霖哼了哼,“不回来拉倒,回头在手机里把女方情况跟他说下,成不成就这一回了,我跟你们说,往后就算打死我,也不掺和他的屁事。” “婚姻大事怎能说是屁事,你就钱宸一个外甥,你不管谁管?”应宝芝不乐意地道。 “哟,这话倒是新鲜,你俩做父母的管不了,我当舅舅的还有责任不成,人家婚姻大事是喜事,搁你儿子这绝对是屁事,狗屁倒灶的事,”应霖嗤鼻道,“不是我说丧气话,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他怕是这辈子都成不了家。” “说什么鬼话,怎么就成不了家?”应宝芝瞪眼道。 “跟我着急白眼有什么用,有本事到你儿子面前去凶啊。这么多年来,我算是看明白了,你儿子绝对是有病,没哪个女人能入得了他的天眼,天仙也不成。” “你才有病。”应宝芝气乎乎地道。 “应霖啊,就这一回吧,我看呐,这次的女方嘛,各方面条件都蛮好,他要是还看不上,我也死心了,单身到老也不管。”钱振中唉声道。 “你……”应宝芝本想劝老公几句,但想到自家儿子这些年来的过往,便也哑了嗓子。 “姐夫既然都这么说了,好歹我也要有始有终,尽力撺掇吧,唉,为了他的事,单位那些新进的我算是得罪光了。你们啊,现在这个样子也算是咎由自取……”应霖本想趁机咯应几句,看了看姐姐落寞的神色,便强忍住了。 “也不知上辈子造了什么孽,人家的孩子乐呵呵的阳光灿烂,咱家这个整天阴着个脸,跟他呆一起,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他后妈呢,对我从来就没个好脸色。”应宝芝唉声叹气。 第4章 老同学来电话 “谁说他整天阴着脸呐,在我面前一向有说有笑,阳光开朗得很……哦,你又是和哪家的孩子比呢?”应霖讥讽道,“比比比,从小比到大,有意思么?他现在呆的尽管是个事业单位,不过好歹是个领导,你还要比,跟□□比么?” “怎么还扯到美国总统了,我说的是大明星宗清岩呐,他和钱宸是高中同学,还来过我家呢,你是不知道那孩子多可爱,对谁都笑呵呵的,现在更是一个阳光暖男,谁见谁爱,粉丝不晓得有多少。”应宝芝一说到宗清岩,脸上那是一个羡慕。 “演九王爷的宗清岩?嗯呐,记起来了,他应该是钱宸最要好的同学了,你儿子吧,现在虽说眉眼儿开了,打小却是孤僻得很,从来没见他带过别的同学回家,宗清岩是唯一一个,印象中那孩子还会烧菜呢,比你儿子确实强多了,钱宸只晓得读书,妥妥的一个书呆子,还好,读了个好大学,现在在我面前总算是活得有点烟火气,”一提到大明星宗清岩,应霖也很是兴奋,毕竟是外甥唯一有来往的同学,不过心里还是有些不解,“怎么现在没听他提起过呢,在我印象中,当年他俩可是形影不离的呀。” “谁说不是,天天巴在一起,高中那会儿关系确实挺好,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断了来往,我也挺纳闷的。”钱振中若有所思地道。 “宗清岩这次同时被提名天龙牡丹呢,天龙奖以往都是镀金的,听说这次的是纯金打造,整条龙都是金子做的,我的乖乖,一个奖杯那得多少钱呐。牡丹奖是玉雕的,都传这次用的玉是品种最好的和田玉……不对,好像又说是缅甸的。要是众望所归的话,宗清岩可就金玉满堂了,羡慕死个人。”应宝芝感慨地道。 “你都说众望所归了,宗清岩要是不得奖,定是颁奖典礼有黑幕。”应霖轻笑道。 “可不就是,”应宝芝仍是感慨万千,“要是抱回两大奖杯,他父母肯定做梦都会笑醒。” “又来了,”应霖不耻地道,“都多少年了,攀比别人家的孩子还没够呢。”应霖原以为姐姐是在惋惜两人的同学之情,没想到还是在和人家父母攀比。 “就感慨几句而已,也叫攀比?”应宝芝毫不自知地道。 “跟自己儿子关系不好,现在还没找到原因么?也难怪钱宸不喜欢回来,”应霖冷哼道,“成年的丧,童年的伤。唉,都不知道怎么说你们才好,我是没精力操心你们父子母子间的关系哈,往后你们就自求多福吧。” “猛虎圈不熟,家犬养成狼,终归是白养了一场。”钱振中叹气道。 “那要看站在哪个角度去看,”应霖不客气地道,“站在社会角度上,你们功高居伟,培养了一个有益于社会的人才。要是从你们的私心来说,确实是白养了,搬石头砸了自个儿的脚。” “嘴巴不皮会死啊。”应宝芝狠狠瞪了弟弟一眼。 “会死,真会死,我活下来的精神支柱,就是这张嘴皮子。”应霖没好气地道。 庆源市,九堡区。 “嗳,钱大老板,卖个情报给你要不要?”划开手机,一道戏谑的声音立刻蹿了出来。看了看手机上显示的人名,钱宸摇了摇头。虞剑锋,他的高中同学,勉勉强强称得上个富二代。高中那会儿鲜有来往,话都没说上两句,大学毕业后倒成了所有同学中联系得最勤的,时常通电话不说,还时不时会找上他,一起喝喝咖啡吃吃饭。 “情报一块不归我管,卖情报找来彬彬去。”钱宸淡淡地道。 高中那会儿,钱宸虽说书呆子的形象倒不至于,与班上同学熟稔的却廖廖无几,除了与某个人形影不离,其他人可能连长相都不记得。跟虞剑锋也只有说过几句话,谈不上什么交情,在校园里碰上,只会觉得他的脸跟书本封皮有些不同而已,不是他有脸盲症,实在是他除了学习外,根本没把精力放在别的方面上。 “吃饱了撑的,没事我惹他干嘛,跟他不熟不说,还有仇呢。”来彬彬也是他们的高中同班同学,在庆源工作,是个公职人员。 “江边的拆迁范围内,你有认识的人?”虞剑锋语气这么兴奋,钱宸猜想他是邀功来了,顺便赚个人情。钱宸是一家事业单位的副职,虽说单位有一半的企业属性,但与政府部门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整个庆源市的拆迁工作都由他们单位负责,所以,虞剑锋有时称他为钱老板,有时又戏称他为钱大人。 “你们拆到月球去我也不感兴趣,跟我有半毛钱关系……得了,就知道你们这种有身份的老爷架子大,形象包袱重,就算烈火烹油也是炒出个寡淡味来,”虞剑锋嗤了一声,“不卖关子了,给你提个醒,今天晚上是天龙奖和牡丹奖的颁奖典礼,记住,就在今天。大小荧屏两场典礼合二为一,在演艺界还是头一遭,盛况空前,错过相亲也不能错过此等盛事。” “跟我扯这些干嘛,我就负责拆违治乱,文体方面我们公司没那么长的手。”钱宸佯装不在意的样子。 “嗤,不是瞧不起你,别说九堡区了,就算咱们庆源咱们全省的文体你能伸出手,也管不到天龙牡丹,那可是国家级的电影电视剧奖项,岂是你这种不在庙堂的能管得了。”虞剑锋毫不客气地怼道。 “不劳提醒,我自个儿知道几斤几两,”钱宸继续打趣道,“你家不是卖鸟窝么,平时也没见你对娱乐新闻这么关注过,你爸捧的明星有望得奖?那可得提前祝贺你。” “别跟我提徐可馨那贱人,再提绝交,”虞剑锋没好气地道,“钱老板钱大人别眼红我家富贵,什么叫鸟窝啊,我家卖的是燕窝,专供印尼马来的顶级燕窝。” “我不贬你家你也别抬举我,不在庙堂,一个处江湖之远的打工仔,当不得大人之称。”钱宸嗤了一声。 “了不起,高中时期我怎么没发现你是这样的人呢,以前惜字如金的,跟你说过话的同学屈指可数,现在倒是随和多了,还能调侃起来,不错。男人参加工作了,性情都会变,可喜可贺,”虞剑锋与有荣焉地道,“不是老同学有望得奖,我才不会关注娱乐方面的新闻,我跟你说,咱们的低音炮宗清岩同时被提名天龙和牡丹,此等荣耀在影视界可说是破天荒,独一份的。” “哦。” “哦?就……就这反应啊?”虞剑锋不可置信地道。 高中时期,钱宸整天一副两耳不问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装逼样,对谁都淡淡的,爱理不理,唯独和宗清岩像个连体婴儿似的,焦不离孟孟不离焦,后来也没听说他俩反目成仇啊,不至于变得如此淡寞吧。平时一提到宗清岩的事,他两只耳朵竖起来听,跟个守在老鼠洞口的猫一样,今天倒是表现得很淡定呢。 “谢谢啦。”钱宸总算是语气含笑地回应了一句。 宗清岩被同时提名两大奖项,不但在娱乐圈成了爆炸性的新闻,就是在钱宸周围也不乏议论声,追星族到处都有,就算不知道庆源的新任市长是谁也不可能不知道这事,更何况两人高中毕业后虽然没再来往,但钱宸却是一直默默关注宗清岩的消息,大事小事都知道,当然,在这方面虞剑锋功不可没,专属的情报员。 “谢不谢的无所谓啦,我也是怕你忙,没关注到娱乐热点,错过了老同学的高光时刻。老班长提议十一假期大家聚聚,这次你可要到场,有同学打听到了,低音炮很可能有空,指不定就会参加。”虞剑锋呵呵地道。 相较于钱宸高中时期社恐般的交际,宗清岩却是人见人爱,小太阳一个,对谁都乐呵呵的,无论是问他题目还是扯八卦,给人永远是一张笑脸,也积极参与班上活动,跟大家打成一片。 虞剑锋到现在也没弄明白,钱宸一个冷面罗刹怎会跟班宠宗清岩成为哥们,还是男生嫉妒女生羡慕最铁的那种,真是邪了门,不但在他心里是个谜,所有同学都说是个谜。 虞剑锋到现在还清晰记得,高一的时候,他实在是好奇,一个自闭症患者学霸与一个小太阳似的学霸,到底是怎么起化学反应的,有次自习课,见宗清岩钱宸两人又上了教学楼楼顶,知道他俩一时半刻不会下来,隔了半晌他偷偷溜了上去,原以为会看到两人开启你考我答的学霸模式,没料想,看到的却是两人不言不语并排靠在女儿墙,盯着天边晚霞痴痴发呆的智障模式。 虞剑锋心下越发的好奇了,后来连着上去偷窥了好几次,每次看到的都是两个呆子在楼顶当雕塑,也不知是搞什么行为艺术。到现在他都不明白,那时到底是钱宸的自闭症传染给了宗清岩,还是学霸之间用心灵感应的方式在交流学习心得。 “哪个老班长,谁啊?”钱宸一懵。 “你还真是……”虞剑锋无语了,“都炯要是听到,尴尬得怕是要钻地缝了。” “哦哦哦,都炯啊,有印象,成绩老排在我和宗清岩之后的那个,咱们学校的千年老三嘛。聚会的事再说吧,你也知道,我现在的工作吧,时间由不得自己作主,不像虞公子这般潇洒自在。” “呸,少跟我打官腔。”虞剑锋心下道,得亏都炯成绩好,要不然就跟自己一样,在钱宸眼里成无名氏了。想起前几年,在一场酒宴上与钱宸重逢,都主动自报家门了,这个冷面罗刹愣是半晌没个反应,扯了半天高中时期的逸事,最后才哦哦哦地接受了他们是同班同学的事实,不过露出的一脸迷茫表情确实也很伤人,不是自己心胸开阔(冷面罗刹钱宸当年有恩于虞剑锋,不过钱宸自己不知道),当场就能泼他一脸的红酒。 “十一还早着呢,你不是能联系到我么,到时再看。宗清岩这会儿说有空,指不定一到十一又有新剧要拍,娱乐圈的老黄牛也不是吹出来的,他的时间谁能说得准。再说了,他什么时候参加过同学会,人家是个公众人物。”钱宸心下在想,哪次聚会前不是说宗清岩有空啊,结果一次也没碰上过他,弄得自己参加过不少没意义的无用社交,好在都知道自己一贯的脸臭,除了虞剑锋也没别人往自己跟前凑,要不然有得烦。 “哎哟,倒忘了这份荣光,草民荣幸,十六班五十多名同学,貌似只有我才拥有钱大人的拜帖,说出去,我爸都能跟着沾光,”虞剑锋突然放低声音,旧事重提地问道,“我这一类的学渣不提也罢,当年你和低音炮可是走得最近,怎么现在一点来往都没有。” “学渣能一直稳坐十六班不被刷下去?虞老板就别妄自菲薄了……是我对不起他,伤了他的心。” 让虞剑锋意外的是,钱宸这次竟然没有王顾左右而言他,竟然爽利地回应了,竟然敢于直面铁哥们间的血海深仇了,竟然会对自己开始倾诉了。不过,有点意思啊,怎么连个答案也抄袭宗清岩呢,两人回应得一模一样,都说自己是亏欠的一方,倒不像是结了仇呢,究竟是怎么回事呀,弄得心里怪痒痒的,不弄明白其间缘由,我死不瞑目。 “哦,嘻……明白了,肯定是你抢了宗清岩的女朋友?”虞剑锋直白地道。 “胡说八道,”钱宸自嘲地道,“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那时候你们不是说我是男版灭绝师太么,还送外号冷面罗刹。再说了,宗清岩高中时期谈过女朋友?” “哈……原来你也知道呀,嗯咳……首先声明,冷面罗刹可不是我取的哈,梁怡心爱看武侠小说,你现在要是想翻旧账,得找她去,”虞剑锋笑得那是一个猖狂,钱宸既然不忌讳,那就继续八卦吧,“男人之间嘛,不是夺妻之恨的话,肯定就是前程问题……你抢了他的B大保送名额。” 第5章 颁奖开始了 “拜托,我进B大是裸考进去的。” “哦,也对,”虞剑锋不死心地道,“两大仇恨都不是,到底是因为什么呢?想当年,你侍候宗清岩跟侍候儿子……侍候祖宗似的,宝贝得要命,你还能做出什么亏欠他的事?” “不告诉你。” “嗤,不说拉倒。”天呐天呐,好不容易这位也回应了,两人最后的答案竟然也是统一口径,我以我爸的印尼燕房打赌,他们之间肯定有惊天大秘密,不亚于娱乐圈明星出轨的大瓜。问题是这瓜怎么去吃呢,两边都无处下牙,实在是挠心烧肺。不行,我一定要弄明白他们之间的恩怨情仇,说不定弄明白了还能重新让他们言归于好呢。 “小虞总,老虞总会去现场么?”钱宸突然问道。 “我爸?”虞剑锋嗤鼻,“你也太看得起他了,一个土得掉渣的暴发户,哪来的进场资格。” “你倒真是个好儿子。”钱宸笑了笑。 “打听他的日程干嘛……不会吧,又想高价买宗清岩的现场活动照,想找明星代拍?” “给你一个赚钱的机会不要啊。” “有赚钱的机会当然要,可我抓不住啊,”虞剑锋笑道,“不知道什么原因,暴发户虞晗曜这次没弄到进场券,没办法讨好徐贱人,哎哟,你是没见着,土肥圆在家里都快气成河豚了,我高兴得差点在他面前没忍住,憋笑憋得可苦了。” “都是为人子的,劝你积点口德吧。”钱宸也被逗笑了。 “嗤,五十步笑百步,你钱老板有多孝顺,难不成能载进史册?乌鸦笑猪黑,彼此彼此。” “倒也是,还不如你呐,好歹你父子俩还能一起共事。” “今天跟你打电话也就提醒一下,晚上记得打开电视就是了,就这样吧。”虞剑锋想到钱宸和父母的关系,赶紧止住了话题。 放下手机,钱宸拉开抽屉,拿出一本发黄的笔记本,翻开封皮,盯着扉页上的寸照,低声喃喃了一句,你个大骗子,不是说要当科学家么,怎么还没毕业就去做演员了。不过,你永远都是那么厉害,读书是学霸,下厨是厨神,哪怕是转头去演戏,也比人家科班出身的惊艳,没几年功夫就有戏骨之称。果然,无论你走到哪里,都是一个小太阳,我最亲最亲的小太阳。 钱宸拇指摩挲着照片上的人,想着那张永远乐呵呵的脸,感觉很遥远又好似时常在身边晃荡,十多年没见面了,对他的思念不减反增,天天入梦,钻心入髓。 照片上的人唇红齿白神采飞扬,钱宸看着看着却生出一肚子的委屈,你不是对谁都亲亲切切温温和和的么,那场误会之后怎么对我却绝情得很呢,这么多年来,想找个机会见个面,好好解释一番,却始终不能如意,断得真干脆,一有我参加的场合你都不到场,真的避我如洪水猛兽么,好狠心呐。 可是,我好喜欢你,真的真的好喜欢你呀,怪只怪我醒悟得太晚,错过了到手的缘分。 我好恨,恨我的父母,恨咱们的班主任,恨我自己。 宗清岩,你就是我的命,有朝一日,你要是找到了心仪的对象,我该怎么办呢?活着的意义在哪? 钱宸一肚子的倾诉,照片上的人却是依旧笑意盈盈。 浒市,春申大剧院,庆典正在进行。 晚上八点,在贺于飞、沈伦硕、贺梓轩、李珉玦等几个流量明星的开场热舞中,颁奖晚会开始了,男主持人是国家台的伊宁,女主持人是浒市电视台的韩思瑶。 首先开的是最佳故事片奖,《坡上山楂红了》众望所归,捧得第一座纯金打造的天龙雕像。 代表《坡上山楂红了》上台领奖的是制片人,读影公司的老总漆雕军。 漆雕军的获奖感言很官方,也很套路化,主持人韩思瑶想插科打诨愣是找不着切入点。 紧接着颁的是优秀长篇电视剧奖,在五篇入选的作品中,《望都云》最终拿下本届牡丹奖第一尊牡丹玉雕。 安闳和黄坚相互谦让一番,最后顾及到安闳有点社恐,黄坚只好代表剧组上台领奖了,获奖感言跟漆雕军一样,很套路,很官方。 随后穿插表演的节目是武术表演,参演人员都是《望都云》剧组的群演,云州武校一群十五六岁的少年。 首场开奖,大家不约而同先后都把目光投往宗清岩所在的观众席,不禁在感慨,果真是百变王子啊,票房灵、收视帝也是实至名归,开门大吉呐,不管是最佳故事片还是优秀电视剧,荣誉虽然是给剧组,两者的团队不一样,但不同的男主却是同一个人演的,宗清岩。 第二次开的奖项是最佳戏曲片、最佳纪录片和优秀短篇电视剧,穿插表演的是越剧表演艺术家戚美姝寿婷婷的折子戏《十八相送》,清新亮丽,十分悦耳。 台下,刘佩佩耳尖,听到宗清岩跟着寿婷婷的唱腔在低声哼哼,便趋身过去,难于置信地低声问道:“收视帝,连这个你都会?” “寿婷婷是我奶奶的爱豆,耳濡目染,多少能哼唱几句。”宗清岩浅笑道。 “还真是个宝藏男孩啊,佩服佩服,老佩服了。”刘佩佩感慨道。 “错,是宝藏大叔。” “嗤,你倒有脸了。”刘佩佩差点破防大笑。 “宗哥会的东西太多啦,超厉害的。”华归农又来横插一脚。 “哦。”刘佩佩心道,你小子耳朵倒是挺尖,什么话都听进去了,但有你什么事。她不知道其中的水深水浅,不好去趟,于是客气礼貌地回了一句。 另一旁的吕辉把这一幕看在眼里,嘴角翘了翘,摇了摇头。 第三次开奖是最佳编剧、优秀原创编剧、优秀改编编剧,出乎意料,宗清岩主演的《坡上山楂红了》没获得最佳编剧奖,花落一个新人导演的《驿路突围》,编剧也是个新人。宗清岩主演的《望都云》倒是将优秀改编编剧奖拿到了手,优秀原创编剧被《月出柳梢头》夺去,编剧罗珈也是位新人。 “恭喜吕哥。”宗清岩转头对吕辉道了声贺,吕辉是《月出柳梢头》的男主角。 “这就有点假了,你主演的前面获了一大堆,这是怪我没给你道贺呢,同喜同喜,”吕辉笑了笑,“评委会找到我们凌导,要我们剧组的蓝翩在晚会上唱首歌,我们猜想《月出柳梢头》不会空手而归,只是没想到会落到编剧头上,有点意外。” “凌导真是慧眼识珠啊,罗编是圈里的新人吧,可说是出道就得奖了呢。”宗清岩感慨道。 “不容易,凌导顶了好大的压力,力排众议用了罗珈,同一题材,制片方原本是另有剧本的,”吕辉突然凑近宗清岩,低声道,“等会儿你也有节目吧。” “就我这破锣嗓子,哪比得蓝大美女的天籁之音。”宗清岩呵笑道。 “可我就喜欢破锣音,嗯……宗哥哥唱给我听嘛。”吕辉捏着嗓子,一副嗔声媚气的样子。 “吕哥,不正经了哈,好的不学,净记着那些咯应人的东西,要是被拍到,你肯定要上热搜。”宗清岩被吕辉的夹子音激得一身的鸡皮疙瘩,下意识地往华归农那边瞧了瞧。 “我是有点不正经,但你做得有点太过哈,我都看不过眼了。”吕辉轻声道。 “快刀斩乱麻,省得闹出麻烦来。” “瞧着一副邻家男孩模样,狠起来心肠倒是硬得很。”吕辉摇了摇头。你若说破,从此别过,唉,可怜的华归农。 果然,这次串场表演的是蓝翩,唱了《月出柳梢头》的主题曲。 第四次开的是最佳导演和优秀导演奖,首先开的是最佳导演奖,舒庆根凭《坡上山楂红了》摘得桂冠。 舒庆根与颁奖嘉宾一一握手后,拿着天龙金像,向台下鞠了一躬:“谢谢荧幕前的观众对《坡上山楂红了》的肯定,感谢之情,无以言表。”说完就准备下台。 “不会吧,舒导舒导,您这就说完啦?”主持人伊宁笑道。 “一切尽在不言中。”舒庆根向四周拱了拱手。 “好吧,跟舒导打过交道的都知道,舒导一向是人狠话不多,咱们只有接着颁下一项吧。”主持人的话音一落,台下轰然大笑。 优秀导演奖被《三月桃夭夭》的陈文揽入怀中,陈文的获奖感言更简短,只有“谢谢大家”四个字。 主持人再次出声挽留,陈文便留下一句“此处无声胜有声”。 望着陈文下台的背影,伊宁悲悲切切地道:“陈导,你们一个个这样,我会自闭的。” 台下又爆发了一阵大笑声,吕辉脸上笑意盈盈,鼻孔里却很是不屑地冷哼了一声,宗清岩听得清楚,嘴角扬了扬,转过头对身后的萧杭祝贺道:“恭喜你们剧组哦。” 萧杭是《三月桃夭夭》的男主演,做梦也没想到,男神一般存在的宗清岩会主动给他道贺,一时受宠若惊,惊愕片刻立即满脸堆笑:“同喜同喜,谢谢宗老师,谢谢……” “感觉吃了只苍蝇,怪不是滋味的。”吕辉附耳对宗清岩道。 “有一说一,陈文嘛,才能蛮出众的,很有水平,在导演圈中算得上是翘楚,这话是我妈给他的评语,平心而论,《三月桃夭夭》不该获奖?”宗清岩轻笑道。 “剧是导得不错啦,可……” “这不就对了,评的是电视剧优秀导演,又不是评道德模范标兵。” “倒也是。”吕辉撇嘴点了点头。 接着上台的是浒市戏剧学院的一群学生,表演的是一段扇舞,一个个帅哥靓男,统一的表演服设计新颖,舞姿柔而不媚,倒也十分出彩。 “票房灵,”看到台上惊艳的服装,心有所感的刘佩佩侧过头来在宗清岩耳边低声问道,“今天穿的是从哪订制的?” “不知道呢,我妈找人订的,穿着方面我从没上过心……很打眼么?”宗清岩低了低头,疑惑地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 “也不是说很打眼,就是看上去非常养眼,知道你穿着都是量身定制的,但总是这么合身又不显奢华,惊艳又不入俗套,这就非常难得了。”刘佩佩艳羡地道。 “我不喜欢穿西服,我妈便找些与众不同的款式来,就怕太打眼,听你这么一说总算是放心了……先前也没仔细听,好像是说有什么宋代服饰的设计元素吧,你要是感兴趣,回头我问问我妈。” “别别别,我也就好奇而已。”刘佩佩连连摆手。 “哦。”宗清岩纳闷,我妈又不是阎王爷,有那么吓人么。 第五次开的是最佳新导演和优秀海外电视剧奖。 新人导演仇治兴凭借《穿过梦境拥抱你》获得最佳新导演奖,这次轮到的是主持人韩思瑶,还没待仇治兴出声,她先发制人:“仇导,咱们的颁奖典礼虽然是合二为一,但时间没有限制,不用担心延时,有什么话可尽情说。” 仇治兴亲了亲天龙金像,开始从投资方感谢到自己尚在襁褓的女儿,从制片方感谢到影院卖茶叶蛋的大妈。 发表完获奖感言后,主持人问:“仇导,能不能透露下有关您下部作品的风声?” “你们果然耳聪目明,还在筹划阶段就被人肉出来了,厉害。”仇治兴呵呵地道。 “听说还没定角色,下面坐着的大部分是演员,能不能给大家说下条件,也好方便人家去试镜嘛。”主持人笑道。 “这个嘛……麻烦大家关注下我的微博,到时会有通告的。” “咱们先抛开制片方不说哈,对下部作品的主演,仇导自己心中有没有最好的人选?” “大妹子,我觉得你是在挖坑让我跳呐。”仇治兴苦笑道。 “好吧好吧,那咱们换个说法,”主持人诡笑道,“在仇导的心里,最喜欢哪个演员?” “香港演员萧芳芳,我是看着她的电影长大的。”仇治兴脱口而出。 “好吧,咱还得换种说法,”韩思瑶摸了摸光洁的额头,往台下看了看,“台下前面四排,你最看好哪个演员?” 第6章 影帝 “我觉得不是上台领奖,而是上台受刑啊,”仇治兴苦哈哈地道,“大美女,我才入行呢,你不能让我这么早就自断生路啊。” “可以看得出,仇导的求生欲极强啊,”韩思瑶笑呵呵地道,“这么着吧,仇导,一眼看去,你最先注意到的是谁?” “宗清岩。”仇治兴想也不想地道。 “为什么?是不是在你眼中他长得最帅气?”韩思瑶不怕事大地道。 “他长得像我舅舅。”仇治兴也彻底放开了,在舞台上放飞自我。 “哎哟妈呀,颁奖典礼被我整出个认亲大会呐。”主持人怪叫怪叫,台下起哄声顿时此起彼伏。 “仇导高明啊,下次想请你出演,可以打着找舅舅的名义呢。”吕辉在宗清岩耳边调侃道。 “舅舅,下次有通告,记得捎上我哈。”刘佩佩也凑过来打趣。 “你们是在变相提醒我老大不小吧。”面对着转过来的摄影臂,宗清岩苦笑着摇了摇头。 随后颁的是优秀海外电视剧,得奖的是一部巴基斯坦电视剧,一起被提名的有一部日剧,一部美剧,一部英剧,两部韩剧,算是爆了个冷门。 串场表演的是近两年冒出来的新生代演员,俊男美女十多个,表演的节目是诗歌朗诵《我爱你,中国》。 第六次开的是最佳摄影、最佳录音、最佳美术、最佳音乐、最佳剪辑和优秀后期制作奖。 宗清岩主演的电影《坡上山楂红了》再次获奖,得了最佳音乐,吕辉主演的电视剧《月上柳梢头》获得优秀后期制作奖。 接着串场表演的是魔术秀,表演者是当下最出名的青年魔术家尤政,也是个富二代,曾在不少影视剧中客串过相关角色,与宗清岩吕辉等明星交情不错,他结婚时,吕辉华归农等还当过伴郎。 第七次颁奖,整个晚会渐入**,颁的是最佳男配角和优秀综艺节目奖。 长得小巧的少年演员吴因凭借在电影《歧路之光》中的出色表演,获得了最佳男配。 在被提名的五名演员中,其他四位都比吴因咖位大,大家普遍不看好吴因,又因为他年纪小,拍《歧路之光》时还没到十五岁,都认为他是陪跑的,没想到竟然成了黑马。 吴因做梦也没想到,自己真的会被大奖砸中,一时懵怔了,被旁边的人提醒好几句,才满脸通红地站起来跑上台,发表获奖感言更是激动得不能自已,数度哽咽,好不容易感谢完剧组的上上下下,最后噎着嗓子说:“最后我还要感谢一个人,没有他的点拨,我很可能没有这次上台的运气,他就是我的姐夫宗清岩宗老师,谢谢姐夫,谢谢宗老师。” “哟嗬,你头衔蛮多啊,一会儿舅舅,一会儿姐夫,什么时候结婚了?”吕辉又调笑起来。 “在《空灵幽谷》剧中有过合作,客串过一个角色,是演他的姐夫。”看到又摇了过来的摄影臂,宗清岩尴尬地捏了捏鼻子。 “这次评奖挺公正的。”截止目前,参演作品颗粒无收的刘佩佩突然突兀地道。 “我也深有同感,真的很公平公正,好感动。”华归农不甘寂寞地道。 优秀综艺节目奖被一档明星夫妻秀《我的眼里只有你》摘得,随后的串场表演也是该综艺节目的参演嘉宾,几对夫妻明星唱了一首情歌对唱。其中最打眼的是施聿台吕美倩和马子维嵇瑶两对夫妇,不仅仅是因为他们穿着得体亮眼,吕美倩嵇瑶没有像大部分女明星那样露胸露肩,主要是因为施聿台和马子维名气响,都是当红明星。 第八次开的是最佳女配角和优秀纪录片奖。 获得最佳女配角的是柳桂芝,一个演了三十多年戏的中老年妇女,从来没演过主角,而且她是以武替入的行,拍了大半辈子没露过脸的打戏,也就近几年来拍过不少配角,这次获奖是凭电影《花脸猫》中的一个母亲形象。 柳桂芝跟吴因一样,也怔了半晌才反应过来,但她毕竟见过的世面多,真正是在演艺圈里流血流汗过来的,为了拍戏,身上的伤痕无数,获此殊荣倒也没到惊慌失措的地步,捧着奖杯笑得一脸灿烂,获奖感言中很诙谐地调侃了自己几句。 优秀纪录片奖颁给的是《绿洲》,讲述的是祖孙几代治沙的经历。随后的节目不是表演类,而是放映了一段关于海洋污染的公益片,片中最后出现了老中青多位演员,呼吁大家爱护环境,减少污染,宗清岩、吕辉、孟之立、华归农、池聿台、来之婴、马子维、何海豪等一众帅哥明星都有出镜。 第九次开奖,不但现场气氛紧张,电视前的观众也都紧憋着一口气,同网直播的弹幕更是密集得盖住了整个屏幕,因为这次颁发的是影帝和视后。 当主持人韩思瑶请出颁奖嘉宾时,现场顿时响起震天的掌声,大家不约而同地站了起来。 “天呐,评委会怎么把秦老给请来了,他都有一百多岁吧。”吕辉站起身惊呼道。 “秦老可是从民国时期演到现在的演员,是我们的祖师爷呢。”刘佩佩也跟着站了起来。 “秦老今年102了,”早已站起身的宗清岩接过话道,“毛怡敷老前辈也有九十多呢。” 毛怡敷是和秦澍春一起的颁奖嘉宾,一个满头银发的老太太,两人婉辞了礼仪小姐的扶持,相互搀着上了台,大家看得是感慨不已,两位宿耆加起来快两百岁,虽然走得慢,却丝毫不打颤,不得不佩服两位老人的身体,有些女演员都忍不住落泪了。 “天龙牡丹合二为一的待遇果然不一样,祖师爷一辈的都请出来了,本届的颁奖典礼规格好高啊。”吕辉感慨道。 “所以说这次评奖也特公平公正,深得人心。”刘佩佩深有感触地再次强调。 “大美女,怎么听着你是在暗讽我呢,”吕辉笑道,“合着我那影帝含金量掺了假,是吧。” “啊?我的话有那个意思么?”刘佩佩一愕,这才反应过来,吕辉是上一届的影帝呢。 “也就差对着和尚骂秃驴了。”吕辉苦笑地摇了摇头。 “抱歉抱歉,我不是那个意思,真不是哈。”刘佩佩赶紧赔礼。 韩思瑶见大家都站起来为秦澍春毛怡敷鼓掌致敬,趁机想卖下情怀煽煽情,凑近秦澍春准备扯些闲话,没想到秦澍春一点也不耽搁功夫,抢了主持人的词,直爽地道:“我们还是先看下入围影帝的人选吧。” 大屏幕立刻显示出提名名单,分别是《坡上山楂红了》宗清岩、《歧路之光》孟之立、《血雪》胡杰、《杀局》李庭、《花脸猫》王当当、《野渡舟自横》张靖。 接着,大屏幕依次播放提名演员在影片中的精彩片断,《坡上山楂红了》播放的是几个调皮学生捅了马蜂窝,宗清岩饰演的支教老师关应,大声叫学生用衣服包着头躺着别动,自己却被受惊的马蜂追得满山乱跑,画面最后定格在关应被蜇肿的脸上,整张脸肿得根本分不清五官,香肠嘴,小丑鼻,眼睛被挤成一条缝,两腮肿得跟刚揭开笼屉的馒头一般。看着屏幕上宗清岩那副狼狈样,台下响起一阵阵哄笑声。 随后播放了孟之立、胡杰、李庭、王当当、张靖的参演片断。当播放《花脸猫》片断时,现场又爆发出阵阵笑声,王当当饰演的儿子和柳桂芝饰演的母亲在吵架,王当当舌灿莲花,妙语频出,跟演小品似的,气得柳桂芝抄起扫把满屋子追着他打。胡杰、李庭、张靖都是中年演员,角色都是硬汉一类的,演得也都很出彩。 六部影片的精彩片断结束,舞台下面嗡嗡声一片,都在忍不住和旁边的人低声议论,时不时爆发出阵阵笑声,很多人都在调侃大帅哥宗清岩的剧中造型。 秦澍春又抢在主持人之前发声了,一点都不耽搁功夫,直接打开手中的获奖名单:“获得本届天龙奖最佳男主角的是……”说着便递给了一旁的毛怡敷。 毛怡敷对着话筒一字一句大声道:“恭……喜……宗、清、岩。” 宗清岩在一片祝贺声中从容地走上台,一直以鞠躬的身姿从秦澍春毛怡敷手里接过证书和天龙奖金像。 “关老师上台很淡定嘛,是不是早就知道自己会获奖?”韩思瑶调侃道。 “刚才放电影片断的时候,周围一片议论声,都在可怜我,说这个猪头肯定会得奖,有了大家的提前铺垫,所以现在真的拿到了我也没多大意外,”宗清岩举了举证书和奖杯,向身前的摄影臂深深鞠了一躬,“谢谢大家对我的肯定,今后努力以更好的作品回报大家。” 在众人的哄笑声中,韩思瑶见宗清岩拿了奖就要开溜的架式,赶紧追着道:“宗影帝就没有什么获奖感言要说的么?” “有有有,我要感谢的人很多,我会在微博里细说的。” 说完宗清岩跑到正要下台的颁奖嘉宾身边,将奖杯和证书往腋下一夹,一手搀扶着秦澍春,夹东西的那只手让毛怡敷搭着,佝着背小心翼翼地将两位老人领下了舞台。 “好吧,这都怪舒导带坏了头,弄得大家一个个在台上惜字如金的,”韩思瑶抖了抖手中的纸,“再次声明下,天龙牡丹虽然同台颁奖,但时间真的不受限,可以畅所欲言哈,哪怕是七大姑八大姨都要一一感谢到位,我也保证不会打断你们的话。” “真的是舒导带坏了头呢,吕影帝,你说……”刘佩佩转过头想跟吕辉搭话,旁边却是两个空座位,“咦,吕辉什么时候也没在座位了?” “宗哥上台后,他就跟着不见了。”一旁的华归农道。 台上活动继续进行,主持人宣布下面颁发优秀女演员奖,有请开奖嘉宾。两位嘉宾一出来,刘佩佩才知道为什么吕辉会突然消失。为视后开奖的是上届影帝影后,吕辉和夏佳。 被提名优秀女演员的有五名演员,分别是《小妾当家》刘佩佩、《六世同堂》闻人姗姗、《江山美人》齐芸、《人间至爱》刘雅、《望都云》宋蕴雪。最后齐芸脱颖而出,获得牡丹奖优秀女演员奖,成了这一届的视后。 “这次评奖真的挺公正。”刘佩佩忍不住又咕嘟了一句。 “姐,忘了你也在候选名单吧。”华归农忍不住笑道。 “我是有一说一,跟在不在候选名单有什么关联,”刘佩佩白了一眼华归农,转头又见回到座位的宗清岩一副怪怪的样子,“干嘛,你吃苍蝇啦?” “网上传你和齐芸不和,果然是谣言。”宗清岩倒很直率,笑着道。 “虽然不待见她的为人,但不代表我会看不起她的演技。”刘佩佩傲娇地道。 “佩服。”宗清岩伸了个拇指。 在几个嘻哈打扮的年轻歌手蹦蹦跳跳唱了一首Rap后,第十次开奖开的是最佳女主角和优秀男演员奖,也就是影后和视帝。 伊宁请上台的颁奖嘉宾又让大家不约而同地站起来鼓掌,一个是八十多岁的老演员张希昆,一个是九十多岁的越剧表演艺术家竺彩凤。 被提名天龙奖最佳女主角的有六人,分别是《杀局》郑红英、《鹤归亭空》童小波、《坡上山楂红了》雍容、《驿路突围》李梓涵、《青梅煮茶》冯珺、《小满》鹿美娟,聚齐了老中青三代演员。 最后鹿美娟凭借电影《小满》中一个没落剧团的青衣形象获得影后桂冠,让观众动容的是,鹿美娟从竺彩凤手里接过奖杯后,两人抱头痛哭。 “鹿老师应该快六十了吧,演了三十多年的配角,难得演回主角就得了奖,真不容易。”刘佩佩拭泪道。 “她们相拥而泣不仅仅是得奖,应该还有对戏曲艺术式微的感慨吧。”宗清岩低声道。 “以为会是雍容呢,六名演员中,毕竟她最年轻,也最漂亮。”怕镜头扫到自己,刘佩佩轻轻拍了拍脸庞端坐起来。 “又不是选美比赛。”宗清岩笑了笑。 第7章 高山流水猎人魂 “等下你要再上台时,可别煽情哈,再流泪的话我妆都要花了。” “你在卖内幕消息么?”宗清岩一本正经地道,“要是借你吉言成真了,不管什么剧本,我给你作配。” “拉倒吧,你这不叫许好处,而叫砸场子,长得比我还好看,为我作配也是拉踩我,根本不叫作配,叫作对。”刘佩佩佯装不屑地道。 其实刘佩佩知道,想和宗清岩搭戏是不可能的,自己以前不是没努力过,拚了命的想蹭蹭他的人气,可每回都落空,想蹭宗清岩的流量,首先得过他妈钱嘉莉那道关。钱嘉莉可不是个好相与的人,不管名制片还是名编名导,在她眼里都不算个宝,行事泼辣不怕得罪人,可偏偏能为宗清岩拉到最好的资源。 “那我给姐作配?”华归农凑过来道。 “哦,倒是可以考虑考虑。”刘佩佩拿翘地道。 鹿美娟的获奖感言很朴实,可能是压根儿没想到,自己会打败几个有颜值有演技年轻貌美的小花而获奖,听得出来是现场临时发挥,但感情却很真挚,从她的话语中,大家都感到演艺界的春天来了,踏踏实实演戏终归会大放异彩。 随后,牡丹奖优秀男演员奖的颁奖嘉宾请来的是上上届影帝影后,乔真和李诗颖。伊宁搀着竺彩凤下去后就没上来,主持人换成了韩思瑶。 被提名的六名演员分别是《虎符变》的杨巍,《驴车时光》的冷杉,《望都云》的宗清岩,《娘在家在》的华归农,《未央宫惊变》的方栋,《画堂春》的张啸天。 不知什么原因,在播放《虎符变》片段时,选中的那段甚是不尽人意,杨巍的造型很惊艳,没得说,一看就知道是花了本钱和人力打造的,但演技嘛……可说是不忍直视,动作生硬,说话的语气呆滞,十分刺眼,不像是来自剪辑后的成品,倒像是从拍摄花絮里找出来的弃用片断,台下面端坐的杨巍当场脸黑,偏偏还被现场的镜头捕捉到了。 不说杨巍本人,就是所有在坐的艺人,都感觉特反常,整个剧院难得出现了寂静无声的场景,掉根针都能听到声响。不少人心中暗忖,在圈中与刘佩佩齐名,素有“杨不苟”之称的杨大漂亮这回算是跌了面子啦,也不知道是得罪了谁,播放的片段简直就是照妖镜,让杨巍瞬间现了原形,而且还是电视直播,丢脸丢大发了。 冷杉的剧中片断画面比较安宁,镜头是冷杉的特写,两眼空洞无神,一言不发,相当考验演技,冷杉的表演让台下的艺人心服口服,设身处地想想,谁也没把握那个场景能演得过冷杉。 宗清岩、华归农、张啸天的表演片断,都比较中规中矩,演技也相当出彩。宗清岩饰演的九王爷终于笑到了最后,坐在龙椅上看向众大臣的眼神让人不寒而栗。华归农是一场哭戏,边走边哭,也不是那种号啕大哭,泪流满面,声音哽咽,悲痛之情溢之屏外。张啸天是一场对弈的戏,手握白子,面对贵为王爷的对手,举棋不定,皱眉深思,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 方栋是一场打戏,人在空中翻腾飞跃,虽是战斗场面,但画面唯美,赏心悦目。相较于其他五位竞争对手,方栋的剧情片断好似加了滤镜和美颜,将方栋烘托得十分精致。所以相较于黑着脸的杨巍,座位上的方栋神采飞扬,气闲神定。 “嗤,打成那样,周围哪个不是血流如注,他是有神功护体么,发丝都没乱一根,方美男果真是名不虚传,无论演什么都精致到极限。”华归农忍不住嘟喃了一句。 “可不就是,但凡他脸上要是溅点番茄酱,果冻们都得心疼死。”刘佩佩跟着轻笑道。果冻是方栋的粉丝自称。 “我隔着清岩都听得见啦,小心被本尊听去了。”吕辉笑道。心下却对刘佩佩很是不屑地嗤了一声,乌鸦笑猪黑,你比方栋就能好到哪去,不是形象包袱重,怎会和杨巍号称圈中两大漂亮,“刘一丝杨不苟”谁不知道啊,不过,方栋确实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这个片段一出,刘杨方应该会成为“圈中大漂亮”三驾马车了。 依次播放完提名演员的演出片段后,乔真打开了手中的获奖名单,语气一惊:“哇,这人好熟悉。”说完把名单递给了李诗颖。 李诗颖接过一看,语气一乍:“哇,这人长得好帅。” “拜托二位能不能给个准话,我这心脏病都出来了。”韩思瑶夸张地拍拍心口。 “要不,还是主持人来念吧,我怕我把持不住,他实在是太帅了。”李诗颖笑着把名单又给递过来了。 韩思瑶没接过名单,但人跟着凑了过去,看了一眼,怪叫一声:“哇,这是我老公耶。” “不是我打击你,作为你的闺蜜,不得不送你一句良言,你若拥有他,注定是不幸福的。”李诗颖毫不客气地道。 “李影后啊李影后,你假不假,刚还说自己被他帅得把持不住呢,为什么会不幸福,是因为怕被别的美女口诛笔伐么?我不怕,为了终身幸福我能忍能熬。”韩思瑶也属于那种演戏要演足的角色。 “哈……哪怕他是妈宝男你都能忍么?”李诗颖肆意地笑道。 “妈宝男?”韩思瑶故意对着台下大喊,“大家知道妈宝男是谁么?” “宗清岩!”台下顿时异口同声。 “没错,”李诗颖扬了扬手中的名单,“荣获本届视帝的是《望都云》宗清岩。” 在一片哄笑声中,宗清岩双手遮脸地跑上了台。 颁了奖,李诗颖和乔真下去后,韩思瑶生怕宗清岩又要为晚会节省时间,赶紧一把拉住他:“老公,别急着走哈。”台下顿时嘘声一片。 “什么意思啊,大家觉得我不配是吧?”韩思瑶故意对着台下道。 “大美女啊,能不能先放开我,我保证不跑。”宗清岩委屈巴巴地道。 “哎哟,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衣服都让我扯皱了。”韩思瑶赶紧撒手,掩嘴笑道。 “有幸获得牡丹奖,千言万语汇成……” “别别别,千言万语可千万别汇成一句话,有话咱慢慢说,不急不急,真的不急。”台下有的人都快笑倒,主持人也真是被逼急了。 “好吧,”宗清岩乖巧地道,“那你问我答。” “哦,好咧,”韩思瑶完全不知道矜持是个什么玩意了,“颁到现在,你是唯一一个两次上台的吧,现在都金玉满堂了,有没有考虑另一半的想法?” “也不是说现在金玉满堂就考虑,我一直都在考虑,日思夜虑,夜不能寐,比你还着急。”宗清岩笑道。 “哦,”韩思瑶爽朗一笑,大大方方地道,“既然咱都着急,那能不能考虑一下我?” “这个嘛……我得问问我妈的意见。” 宗清岩一脸认真地道。一句话,算是把妈宝男形象给演绎完美了,台下顿时又响起阵阵起哄声。 电视机前,宗章德很不高兴地对子女们说:“你们看看,我就说嘛,要给岩岩充分的个人空间,小钱偏不听,天天粘着儿子,这不,天下人都知道他是妈宝男了,还有哪家姑娘敢嫁他,就是男人也不喜欢妈宝男啊,哼,老是说不听。” “老爹,主持人是在调侃他呢,搞起节目氛围而已,当不得真。”宗晴笑道。侄子这下金玉满堂了,她在单位能显摆下半辈子。 “别以为我不知道,”宗章德鼻孔一哼,“娱乐圈的事,假作真时真亦假,谣言积毁销骨,终归还是耽误了岩岩的终身大事。老二,回头跟你媳妇说下,别不当回事,岩岩要是找不到对象,不赖岩岩,账要算在她身上。” “好好好,回来就跟她说,把事情的严重性跟她细细掰来。”宗伟明嘻笑着应付道。 “老爹真是的,旁人不知道,咱们家里人还不知道么,岩岩哪里就是妈宝男了,二嫂跟个丫环似的围着他转,她都成了儿子奴啦,你老人家讲点道理好不好,不要听风就是雨。”宗晴顶嘴道。 “就因为老是围着儿子转,岩岩才没有自主的时间,哪里会交上……” “老东西,看电视就好好看,吵死了,害得我都没听清岩岩在说什么。”俞永慧瞪了老公一眼。 宗清岩与韩思瑶围着《望都云》谈拍戏感受,说着说着,韩思瑶又吹起了彩虹屁:“网上都说你是百变王子,你对这个称呼是怎么看的?” “隔着屏幕嗑着瓜子看的。” “好吧,”韩思瑶憋笑道,“那咱换个说法,都说你装神像神扮鬼像鬼,你对这个评价满意么?” “嗯……评价太高了,因为我从来没演过鬼,”宗清岩一脸希冀地道,“希望今后能满足大家的要求吧,黑白无常牛头马面什么的都行。” “哦,也对,宗老师确实是没扮过鬼,好像一直都是在装大爷一类的,比如王爷啊,富家公子哥啊……”韩思瑶也跟着插科打诨。 “我明白了。”宗清岩盯着主持人看。 “你明白什么了?”韩思瑶配合地拍了拍自己的小心脏。 “你肯定是我的黑粉,”宗清岩不满地道,“因为我从没扮过大爷,孙子倒是装过好几次。” “无论是扮神仙还是装孙子,今天能上台两次,金玉满堂就说明宗老师的演技得到了大众的肯定,我很想问一下,不是科班出身的你是怎么做到的?” “你这不叫很想问,因为我现在要不得不回答了。” “好吧,那让我们听听你的答案。” “我的演技都是偷来的。” “啊……”韩思瑶夸张地叫了一声,“我是不是问了不该问的?不过……还是想请你解释一下。” “就是向前辈们偷艺啊,”宗清岩坦然地道,“有空我就看碟,凡是有影像存档的,有借鉴意义的,我妈都会给我找来观摩,包括不少民国时期的影片。所以严格来说,我也算是科班出身,只不过授业恩师比较多。” “你妈妈真厉害。” “不,是我爸比较有钱。” “好吧,又被你打击到了,你这个可恨的富二代,”韩思瑶擦了擦湿都没湿的眼角,“你都拿了两座奖杯,不会就这么白白地回去吧。” “揣着奖杯就走,是不是有些不厚道?” “你要是脸皮够厚的话,也没什么厚不厚道的。” “那好吧,我就献丑了,给大家唱首歌。” “继续你一贯的风格,老歌?” “嗯,老歌。” 电视机外,楼润翰看着侃侃而谈的宗清岩,窝了一肚子的火,忍不住骂道:“哗众取宠的玩意儿,丢人现眼。” 电视里的宗清岩星光熠熠,饶是对他一百个不满意的楼润翰,心底还是不得不感慨臭小子气宇轩昂玉树临风。唉,只可惜是个妈宝男,什么都听父母安排,好好的阳关大道不走,非要去趟下九流的娱乐圈,可恨,可悲,可气。 一想到当初对他那般器重,倾注全部心血寄以厚望,如今却在另一个领域混得风生水起,人模狗样,楼润翰瞬间气血上涌,手里死死捏着的遥控器就要往电视上砸去,理智突然告诉他,砸坏了得赔,钱都是家里老太婆管着,这边解气了回到家怕是要受十天半个月的训斥,划不来,算了,还是不砸了,看会议材料去吧。眼不见为净,下次就算老太婆把刀架在脖子上,我也不打开电视看这丢人现眼的戏子。 宗清岩将奖杯和证书交给从观众席后面溜过来的老妈钱嘉莉,走到舞台中央,向台下微微鞠了一躬,随着音乐响起,低沉的嗓音婉转而出: 也有老母亲,也有心上人。 也有生死情,也有离别恨。 …… 进山就爱山长青,行路最恨路不平, 染尽热血含笑去,高山流水猎人魂。 …… 台下的华归农兴奋得手舞足蹈:“这歌我知道我知道,老经典了。” 第8章 开怼 “你知道什么?”到处是摄像机,刘佩佩碍着要保持形象,好不容易才忍住没翻白眼,什么玩意,人家还没唱完呢,再说了,又不是为你献唱,你兴奋个锤子,顾点脸好不好。 “就是那个那个……晕,一时记不起来了,就是那个……”华归农一脸想表现大脑却突然死机,憋得实在是辛苦。 “你知道个鬼。”刘佩佩鼻孔一哼。 “《高山流水猎人魂》,原唱是歌唱家关牧村,很老的一首歌了,比你们年纪大得多。”后座萧杭旁边的张啸天不动声色地提醒道。张啸天是位实力派老演员,年近五十,所演的角色大都是硬汉一类的。 “没错没错,猎人魂,这歌叫猎人魂,”华归农转过头,笑着对张啸天道,“谢谢张哥提醒,还是张哥厉害。” “天呐天呐,宗哥的嗓音实在是太美了,唱得太好听了,天籁之音,爱了爱了。”萧杭眼冒星星地道。 “爱九王爷的粽子海了去,你掉进去指定得淹死,尸骨无存也入不了九王爷的眼。”刘佩佩淡淡地道。萧杭谄笑的嘴脸实在让她很反感,一个没控制住,白眼都翻上了天。 也不知什么缘由,对于萧杭这个人,刘佩佩提不起一点好感,刚才他又被宗清岩笑脸以对,心里更不是滋味,说不羡慕那是假话。想我刘佩佩,要身段有身段,要颜值有颜值,要作品有作品,在宗清岩眼里怎么就比不过萧杭这个贱人呢,要是能搭上宗清岩的关系,就算钱太后手指缝里漏一点,好资源也能接到手软。 “我粉我宗哥碍你这个花瓶什么事,阴阳怪气给谁听呢。”萧杭没好气地道。别以为粉丝给你打造个直爽的人设就能到处杠人,圈里谁不知你是个情商低的大胸无脑花瓶啊,花些钱让水军尬吹演技,还真以为自己是靠演技吃饭呐,呸,你这个“刘一丝”能比我干净到哪去,不照样是人家的玩物。 “嗤,给狗随手丢根骨头,尾巴能摇得跟风扇似的,人家客气对你露个好脸,瞪鼻子上脸就攀上亲戚啦,连哥都叫上了,野鸡毛冒充凤凰翎,也不知道配不配。”一听花瓶两个字,刘佩佩嘴都气歪了,说话就更是不管不顾了。心里还在骂,贱人一枚,也就那些无脑的颜控粉丝会捧着你,屁股卖给资方卖制片,卖了制片卖导演,卖了导演卖编剧,也不怕英年脱肛早亡,叫什么萧杭啊,干脆改名叫削肛得了。 “你配么?你要是配的话,钱太后怎么不要你给我宗哥作配,演技吹上天,实际上还不是一僵二瘫三发癫,神经病倒是能本色出演。刘一丝大漂亮啊,演过两回仙女还真就把自个儿也当仙女了,我还演过皇帝呢,猪八戒照镜子自丑不觉得。”萧杭冷言怼道。 “你个下三滥的东西,给你脸了是吧……”刘佩佩恨得咬牙切齿。 “得了得了,注意下形象,摄影臂又摇过来了呢。”见刘佩佩气得脸色发青,一副要当场发飙的架式,隔了一个空座的吕辉赶紧打圆场。 “贱人,老娘跟你没完。”刘佩佩强按捺住心头火,恨恨地道。 “没完就没完,谁还怕你刘大漂亮不成,还以为都是惯着你的脑残粉呐。僵个脸演嫦娥,瘫个脸演何仙姑,仙女真要像你那样,鬼都看不上,倒是那个最后被拉进精神病医院的小三,演得有那么回事,本色出演,可圈可点。”萧杭不甘示弱地回道。 “下三滥的贱人,别以为你那些龌龊事我不知道,有本事你等着。”刘佩佩气得花枝乱颤。 “嗤,我承认自己不是什么干净的人,但你也干净不到哪去,信不信我能把你一丝不苟的刘大漂亮曝光成□□,什么样的货色谁不知道啊,何必乌鸦笑猪黑,等着就等着,你放马……” 萧杭还想怼,一旁的张啸天伸手拍了拍他的背:“好好看晚会吧,同网直播呢,别被抓拍到一张臭脸。” “嘻……”萧杭另一边的徐可馨不知怎么,突然笑出了声。 “笑什么笑,你很干净?”萧杭没好脸色地瞪了一眼。 “嗤,神经病。”徐可馨回了个白眼。 “今天吃火药了?”两人对骂的声音不是很大,前面的吕辉却还是一字不落听了一耳夹枪带炮的话,忍不住回头看了看萧杭。 “呵……没有没有,”萧杭回了个笑脸,“吕影帝和张哥在圈里是德高望重的,要是被你们说几句,我心服口服,偏偏有些人不知道自个儿几斤几两,跟个小丑似的说三道四,明明是个破潲缸,装什么白兰花。一被戳到痛处,就恶言恶语威胁人,说句老实话,我就是个光脚的,还是个初中没毕业的半文盲,不是什么厦(吓)大毕业的,要是敢跟我叫板,还真要走着瞧。” “少说两句,也不看看今天什么场合,”吕辉摇了摇头,好言劝道,“就算光脚,前面的路还要走下去啊,走得急不就燎了一脚的泡。” “别人都看着呢,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咱们这区域对评委会不满呐……宗哥回来了。”华归农心里感慨,今天可真是开了眼啦,这么大的场合下竟然能撕得起来,还不管不顾什么话都敢说,得多大的仇多大的怨啊。刘佩佩今天是吃错了药么,平时挺注重形象的,干嘛跟萧杭过不去,人家貌似也没得罪你呀。 电视机前,申屠秀峰眼睛盯着宗清岩眨都不眨一下,嘴里喃喃道:“嗳哟,真不错真不错,是个了不起的演员,好孩子,真是个好孩子。” “爸,九王爷唱的是什么呀?怪好听的。”印莹难得见公公这般表情,很是意外。 “上世纪八十年代的电视剧《乌龙山剿匪记》片尾曲,”申屠秀峰感慨道,“不怪你没听过,热播的时候你们都还没出生,那会儿我也才刚毕业呢。” “九王爷低音炮的嗓音,唱什么都好听。”粉的偶像能让“赛阎罗”公公交口称赞,印莹与荣有焉。 “这孩子唱歌确实好听,台风也好,品性更是没得说,真是个不错的孩子。”申屠秀峰忍不住又反复夸了起来。 “真是的,唱得好听的人多了去,怎么他在你嘴里就不错了。”盛恒有些好笑。 “今年什么年?建国七十周年,他在这么大型的晚会中唱这首歌,就是向那些为建立新中国而牺牲的无数先烈致敬。”申屠秀峰言之凿凿地道。 “哦。”盛恒心道,您老人家思维也太发散了,太牵强附会了,离国庆节还远着呢,得了,难得有您老中意的娱乐,追星就追吧,什么时候想个法子,向宗清岩要张签名送您。 “爸说得没错,我家岩岩老公就是这么懂事。”印莹见盛恒看公公的眼神跟平时看她追星一样,就是那种看白痴一般的眼神,便伸手暗暗里狠狠掐了他一下。 “绿帽来得好突然啊,怎么就多了个岩岩老公呢。”盛恒吃痛地揉了揉手臂。 “别瞎打岔,粽子们的心思你不懂,看你的电视吧。”印莹神色自若地道。 “就是,别打岔,既然难得休息,就好好陪着我们娱乐娱乐。宗清岩这孩子了不起,太了不起了,金玉满堂,众望所归,这独一份的荣誉实至名归。”申屠秀峰感慨地道。 “唉哟,真不知道你们为什么这么喜欢他,宗清岩有什么特别吸引人的地方么?”被连连嫌弃的盛恒很是不平地道。 “干净!”申屠秀峰和印莹异口同声地道。 “好好好,知道了知道了,干净,”盛恒赶紧举起双手,“我发誓,我现在也是粽子的一员,你们爷儿俩别对我横眉冷对的。” 最后一次开奖,先颁的是终身成就电影艺术家,压轴的终身成就电影艺术家颁给了著名导演黄国雄,黄国雄导了五十多年的电影,精品数不胜数,不过,为人甚是低调,甚少在公众场合露脸,在电影圈德高望重,得此殊荣可谓是众望所归。更让人敬佩的是,导了一辈子电影,耄耋之年又开始执导起电视剧来,三年内出了两部火爆剧,一点也不服老。八十多岁的黄国雄一上台,众人都不约而同站了起来为他鼓掌。给他颁奖的嘉宾也很特殊,都不是文艺界的,一位是浒市市长柯兵雄,一位是浒市最有影响力的企业家潘意庆。 黄国雄虽然年纪大,说起话来却中气十足,平时低调得要命,作品在国际上得奖也不当回事儿,不事张扬,今天捧着奖杯却一反常态,出人意料地说了很多,既不留情面地点出演艺界一些上不得台面的潜规则,又欣喜地对年轻一辈的从艺者表示了肯定并寄以厚望。 说起演艺界的弊病,黄国雄真的是字字带刀,句句夹枪,痛心疾首,苦口婆心,毫不在乎下面有些人是不是坐得住。老人家的获奖感言成了整个晚会上最长的,可屏幕前的观众却不嫌烦,因为他德高望重,因为他说到了大家的心坎上。 结尾开的是牡丹奖优秀新人,让所有人意外的是,本场颁奖典礼唯一的双黄蛋出现了。 被提名优秀新人的有八名演员,分别是《人间至爱》舒萱、《三月桃夭夭》李钟、《邪道侠盗》葛青青、《望都云》原梓轩、《美丽的人生》杨媛、《江山美人》金帅、《小妾当家》蓝琼瑛、《花开等你来》刘雯,五名女演员三名男演员,最后胜出的是两名男演员,原梓轩和金帅。 “有点意思哈,”吕辉对宗清岩道,“既然是双黄蛋,怎么不干脆搞下平衡,被提名的可是有五名女演员。” “凭心而论,演得都不错,优中选优。”宗清岩称赞道。 “凭心而论,这届评委会确实做到了公平公正,无可挑剔,当载入史册。”后面的硬汉张啸天突然接过话,而且说这话的,又是一个没拿奖的被提名演员。 “张哥,原梓轩是你师弟吧,恭喜啦。”吕辉转过头给张啸天道贺。 “谢谢吕影帝,”张啸天笑着点点头,“原梓轩和蒲宇远是我老师的关门弟子,老人家对他们两个宝贝得很,我们这些师哥师姐都吃醋呢,梓轩今天能得奖,最高兴的应该是我老师了。” “小原的演技毫无表演痕迹,举手投足间自然通畅,丝滑得很,台词功底更是了不得,很有幸能跟他呆过同一剧组,学到了不少。”宗清岩真心实意地道。 “宗影帝谦虚了,他跟着你才成长了不少,”张啸天回道,“不是钱姨帮忙,他哪有进《望都云》的机会,演技再好,没有好的平台展示也枉然。” “就是啊。”吕辉感慨道。 “宗哥宗哥,庆功宴得捎上我哈。”萧杭往前凑了凑,蹭热度的举止很明显。宗清岩金玉满堂,是今晚最大的嬴家,对着他的镜头不知道有多少,出镜率无疑是最高的,这个时候要表现出跟他亲近,傻子也看出来是蹭流量。 “没问题,必须的啊,”宗清岩转头笑了笑,“你最近有空档期么?” “这段时间没接过通告,闲得长毛。”萧杭苦笑道。 “有没有兴趣跟我进同一剧组,有个角色感觉很适合你,我向导演推荐你?” “真……真的啊?”萧杭激动得说话都不利索,没想到竟有这等好事,天上掉馅饼不过如此。 “有意愿的话跟我妈联系。” “啊?和钱太后……和钱阿姨联系啊?”萧杭刚刚沸腾的血顿时就凉了。 “放心啦,”宗清岩嘴角抽搐了一下,“我会让我妈联系你的。” “不敢当不敢当,明天我就去找钱姨。”萧杭这才把心放回肚子里了,有宗清岩这句话,进组的事铁定妥了。 “真偏心,”吕辉佯装不满地道,“我就坐在你身边,有这等好事竟然不会捎带想下我。”不说宗清岩的行为让周围的人意外,连平时跟宗清岩来往较多的吕辉也疑惑不已,就算萧杭会来事,也没必要做到这般程度吧,谁不知道宗清岩的资源好得不能再好。 第9章 请舅舅吃饭 “吕哥打我脸呐,没求你提携我就不错了。”宗清岩对吕辉翻了个白眼。 “得了,你还是饶了我吧,最受不了就是你这眼神,跟李诗颖一样,我怕自己会把持不住.。”吕辉调笑道。 “吕哥,先跟你挂个号,有机会也请您帮衬下我哈。”宗清岩和吕辉关系亲近在娱乐圈人尽皆知,萧杭很会瞪鼻子上脸顺杆爬。 “没问题。”吕辉答应得挺利索。 一旁的刘佩佩眼红得要命,心里很是疑惑,萧杭这贱人到底是在哪烧了高香,怎么就能搭上宗清岩呢,难不成屁股又卖给宗清岩了?不可能呀,宗清岩虽然性向不明,但在圈里洁身自好是出了名的,又有钱太后死死看着,什么污水都沾不到边,不可能跟背景没背景后台没后台的萧杭这贱人有交易呀。萧杭长得漂亮是公认的,可是在圈里的名声并不是很好,钱太后不可能会让一身污臭的人跟宗清岩有牵扯,退一万步讲,就算他性取向特殊,比萧杭长得更好看的男明星又不是没有。凭宗清岩的聪明劲,不可能看不出来,萧杭这个下流胚子明明是在蹭他的热度和名气呀,为什么竟然让这小人得逞了呢?问题是,他现在入了宗清岩的眼,我要报复他怕是没希望了,弄不好还会把自己搭上去。真是日了狗,气死我了。 晚会最后在难忘今宵的大合唱中闭幕了,反常的是,竞争这么激烈,直播的网上弹幕竟然出奇的温和,评奖中陪跑明星的粉丝都没有发表过激言论,倒成了娱乐界一大怪事。 当画面里再也没有宗清岩的身影,钱宸终于关掉了电脑,摘下眼镜揉了揉眼睛。 “深更半夜的又有什么事?”还没起身,钱宸又接到了虞剑锋的电话。 “后天宗大明星开庆功会,我被邀请了。”虞剑锋不无显摆地道。 “这么快?颁奖典礼不是刚结束么。”钱宸意外地道。宗清岩一拿到奖,他妈是不是立刻就给亲朋好友发了喜帖啊。 “你真out,庆功会早就准备好了,就算最终没拿奖,凭他同时被天龙牡丹提名也该庆贺,望海酒楼几天前就跟我做了一笔大生意,就是用在庆功会上的。”钱宸还真没猜错,早在宗清岩上台领天龙奖时,他妈就指使公司员工将宴请的宾客一一通知到位。 “怪不得兴奋成这样,原来是在老同学身上大赚了一笔。”钱宸笑道。 “别眼红我的富贵,有本事你也蹭蹭宗大明星的名气。” “好歹同学一场,应该给了优惠价吧,别宰得太厉害了。”钱宸半开玩笑地道。 “宗影帝平时要货,我给的当然是最优价,这次采办的可是望海酒店,我的乖乖,从来没见过一次买这么大量的,上千万的生意,真是财大气粗,弄得店里都断货了,我爸一高兴,当场转了一大笔奖赏给我。” “上千万?”钱宸咋舌不已,没想到一盅餐前羹汤的采办竟然就花到上千万,贫穷限制了自己的想象,有钱人的排场摸不透,“说到底,望海酒店也是宗清岩的产业。” “哟哟哟,不错嘛,连这个都知道,”虞剑锋笑道,“确实,望海酒店也是嘉明集团旗下的。不过,用不着你替他操心,宗影帝的妈可是姓钱,用得着精打细算么。哪个明星庆功宴的花费不是海了去,再说了,宗家一个大财阀还缺那点酒宴的钱。” “你看不惯我官僚,我也看不惯你这奸商嘴脸,不过是怕被你坑,仗义为老同学叫个屈,你忘啦,我也姓钱。” “哦,倒也是,”虞剑锋不屑地道,“不过,你再姓钱也不是宗大明星的表哥,你就是改名叫钱多多,也比不过钱太后那个钱。” “钱太后是谁?钱姨?” “没错,就是宗影帝他妈呀,不会吧,连这个你都不知道?平时不是挺关心宗清岩的一举一动么。对了,你俩都成冤家了,老死不相往来的,不知道可以理解,”虞剑锋取笑道,“话又说回来,再怎么为宗大明星心疼花费,你一片丹心人家也不知道,注定要埋在沟渠,枉费了。” “谁说我俩成冤家了。” “不是冤家?这么些年来,高中同学聚会你俩为什么根本聚不到一块,你来他不来,不是明摆着有问题么。”虞剑锋又开始套话了。 “谁有本事能请得动大明星参加同学会啊,我与他的问题是历史遗留问题,我会很快解决的。”钱宸苦笑道。 “嗤,拉倒吧,”虞剑锋不看好地道,“怕是国家解决了-□□,你的历史遗留问题都没办法解决。” “不信你就等着看吧。”钱宸信心满满地道。 “要不,我替你们作个中间人?”虞剑锋笑呵呵地道。 “怎么的,想保媒拉纤呢。” “想多了,哪怕你是个母的,就凭你现在的身价,可配不上宗大明星,”虞剑锋唉叹一声,“我只是觉得可惜,毕竟你们高中那会儿,跟个连体婴儿似的,现在竟然断了来往,我有强迫症,老感觉你们关系残缺很挠心,不帮你们恢复如初,我死不瞑目。” “谢谢你的关心了,不过,你这门当户对的思想是封建糟粕,不可取。” “站得一般高,眼界自然一般宽,品味也差不到哪儿去,门当户对才能婚姻幸福,这是咱们中国几千年来总结的真理,颠簸不破的真理,王子爱灰姑娘也就是骗骗人的童话,电视剧里演的穷富配你还真信呐,就算有王子和灰姑娘的爱情,在现实生活中也撑不长久,生活一起时间长了,认知间的差距就会慢慢消耗掉两人间的感情,韩国三星公主的婚姻就是实证……不对,扯哪去了,就算门当户对,跟你也没半毛钱关系呀,还真想变性嫁给宗影帝呐。”虞剑锋哈哈大笑。 “大半夜的,打电话就为了向我显摆能参加庆功会?” “忘了忘了,”虞剑锋嘻笑道,“管它是不是历史遗留问题,我这个强迫症是真心盼你们能和好如初,我的意思是,后天你跟我一起去。” “我又没接到邀请。” “老同学的,加一个有什么关系。” “咱们高中同学还有谁被邀请了?” “貌似只有我一个。” “那还是算了吧,”钱宸叹了口气,“到时把你搁在中间尴尬,大欢喜的场面,可别因我弄得冷场。” “你是冰箱还是造雪机啊,怎么就会冷场呢,机会难得,欢乐喜庆的场面,说不定就是你们破冰的好时机。”虞剑锋笑嘻嘻道。 “你的好意心领了,”钱宸笑了笑,“没解决历史遗留问题,贸然过去,对我来说也是徒增尴尬,我已经饱尝了那番滋味。”一有机会就凑上去,凑上去就被宗清岩他妈挡了驾,虽说人家老太太不至于一巴掌呼上来,但每次都没个好脸,跟个阎罗判官似的,想起来钱宸都哆嗦。他是真悔啊,悔年轻不懂事,但也确实没想到,宗清岩他妈恨他竟然也那么深,跟个前丈母娘一般,好似他渣了她女儿,始乱终弃。 “你肯定是抢过他的女朋友。”没打探到深层八卦的虞剑锋不死心地道。 “抢了他女朋友我能单身到现在?” “这是得报应了啊,渣友的报应。” “宗大明星不也单身到现在么?” “还不是被你这对狗男女伤透了心,还没从伤痛中走出来呗。” “有这脑补的功夫,还是多替你爸想想营销方案吧。”钱宸嗤鼻道。 “给你机会都不要,不去拉倒,白费了我一片好心,我找都炯去……等等,还有件事上午忘了跟你提。” “什么事?” “老虎不是从国外回来了嘛,开了个公司,这个周末开张,你要去道贺么?” “老猫又是谁?”钱宸一愣。 “I服了you,看到你现在这般长袖善舞,不认识的打死也不会相信,高中时期你会那么自闭。” “你才自闭呢,读书时我是一心孵在学业上。”钱宸争辩道。 “行行行,我信了,”虞剑锋解释道,“虎信平不记得么?班上都不知道他那个姓不念虎而念猫,连老师都一个个喊错,弄得他每次都要在考卷的名字后面特别标个拼音。” “哦……没什么印象……” “得了,算我白问,”虞剑锋叹气道,“高中同学没几个留在庆源,你人不去的话,要不要送个花篮?” “宗清岩会去么?” “不可能,他从来不参加商业活动,哪怕是老同学也容易让人误解,应该会叫人送对花篮。”虞剑锋估摸着道。 “你帮我也送对花篮吧,摆在宗清岩的旁边,钱我微信给你。” “想得美,本少爷闲得蛋疼才干那傻逼事,”虞剑锋哼了一声,“宗影帝是什么身价的人,花篮能署上自个儿的名么,要送也是以他爸某个公司的名义。” 结束与虞剑锋的通话,钱宸随即拨通了他舅舅的号。 “哟哟哟,钱大人竟然会主动联系草民,难得,”应霖阴阳怪气地道,“虽说快到鸡打鸣的时间了,哪怕是好梦被惊醒,草民还是受宠若惊。” “不好意思,一时心急,没注意到时间不合适,想请舅舅吃顿饭,你看明天合不合适?”钱宸一副讨好的语气。 “一介布衣,没钱大人那么繁忙,说好地方,随叫随到。” “那行,明天傍晚五点半,就在你家附近的富鑫酒店。” “哦嗬,富鑫酒店,太奢华了,请我吃大餐呐,不会是受了下属公司的贿赂吧。” “你看着我长大的,我什么人舅舅不知道啊。”钱宸笑道。 “不知道,真不知道,人心隔肚皮呢,再说了,蝌蚪长大了还变成四只脚呢,有些人长大了,尾巴藏没藏起来谁知道。” “舅舅有什么不满,明天只管骂,我保证不杠你,”钱宸软声道,“麻烦舅舅把我爸妈也叫上。” “哦,明白了,你这是朝韩双方会谈,想拉我做个中间调停人是么?” “不是不是,主要是借机向舅舅赔礼,再则有件事要跟你们说个明白。” “别跟我玩什么虚的,赔礼都是假话,你要说什么事?了不得的大事?”应霖也不再阴阳怪气了,好奇地问。 “明天再说吧。” “是福寿宴还是鸿门宴,你得先提个醒啊,万一是什么原子-弹爆炸的事,我不得成了炮灰,你舅舅正当英年,还有不少未竞的事等着要去完成呐,身肩使命,任重道远,万不可中道崩卒。”应霖不满地道。 “没那么吓人,就家事而已。”钱宸无语地道。 “臭小子,你就是瞧舅舅小日子过得滋润,心里嫉妒,说一半藏一半,故意害我今晚失眠。” “明天我给你带几盒燕窝,保证滋补回来,英姿勃发。” “抡一棒子丢根胡萝卜,你把舅舅当猴耍呢。” “猴貌似不吃胡萝卜吧。”钱宸呵呵地道。 “滚!” 第二天,富鑫酒店,应霖和钱振中应宝芝早早就来了。 “应霖啊,你说会不会是他想通了,同意正儿八经的去相亲。”从未享受过儿子这般待遇,应宝芝一脸的喜色,心里想着,等会上菜了,好好拍几张照发个朋友圈,儿子请吃大餐。 “哼,别盲目乐观,”应霖老神在在的,“依我的第六感,肯定不是什么好事,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速效救心丸备了么,没带的话我这里匀两颗?” “别老是这般不正经,能好好说话么。”应宝芝瞪眼斥道。 “从小到大我都是好好说话,不好好说话的是你们,要不然也不会父子离心母子交恶。”应霖鄙夷地道。 “过去的事就别扯了,咱们往前看,今天他能主动约家里人出来,就是个好的兆头。”钱振中端起茶杯道。 “嗯,我就佩服姐夫这一点,总是谜之般的自信,说不定你儿子会突然带个孙子出现呢。”应霖撇了撇嘴。 “说到孙子,出小区还碰到小陈呢,他儿子虎头虎脑,真可爱,小陈跟钱宸小学一个班,没想到眨眼间人家都当爸了,唉,时间过得可真快啊。”应宝芝又瞪了一眼应霖,感慨万千地道。 第10章 拉清单算旧账 “没错,”应霖淡淡地回道,“余致中跟钱宸也是小学同学,他爷爷还是咱爸的老同事,没想到英年早逝,眨眼间就当鬼了。” “你嘴里能有句好话啵。”应宝芝哼道。 “我以前句句都是好话,奈何你们不听啊,”应霖不满地道,“我都说了,找对象得要他自愿,你非要赖着我帮忙,弄得我在单位名声糟透了。钱宸在公司好歹也是个领导吧,年纪轻轻能混成这样很不错了,你们还不满,非要逼着他成家,他公司性质不同,是一只脚踏进官场的人,干出成就前途无量。他事务够忙的了,等站稳脚跟自然有余力考虑婚事。” “他初中同学李峥,出国回国出国回国,来来回回脚跟够不稳的吧,不也结婚了。”应宝芝反驳道。 “唉哟,啧……真是难得,你家儿子读书那会儿就是个自闭症患者,竟然还能给他找出这么多的同学来,姐的记性还真是了不起,成绩好的都记着呢。说起来我倒也记得一个,也是他初中同学,就是那个……他父母跟你们现在还住一个小区的,许可欣,二进宫三进宫,牢房都成他第二个家了,不也结婚了。” “你就不能拣个好的打比。”应宝芝气急地道。 “你就不能不攀比,不攀比会死啊?”应霖没好气地道。 “你们姐弟俩先安静安静,别钱宸没来先闹个不欢而散。”钱振中无力地道。 “我是不怕哦,你夫妻两个自求多福吧,宝贝外甥请我吃饭会挑地方,左边百米内是第一人民医院,右边百米内是我家,无论等会儿他丢什么导-弹-核-弹,炸蒙了我回家,炸晕了进隔壁人民医院。” “钱宸跟你说过什么,怎么弄得我提心吊胆的。”钱振中被小舅子搞得神经兮兮了。 “没说什么,就说请我吃顿饭,给我赔礼,让你们作陪。”应霖鼻孔哼了一声,不耐烦地道。 “那就好那就好。”钱振中长吁一口气。 等到五点半,钱宸准时出现在包厢门口。 “爸妈舅舅,等好久了吧。”钱宸示意跟进来的服务员去准备上菜。 “也没一会。”虽然儿子难得主动叫了自己,但一点温度都没有,钱振中听在耳里没一点亲切感,跟路边问路的一句叔叔阿姨一个味。 “昨天实在太忙了,又放了舅舅鸽子,不好意思哈。”钱宸对应霖赔笑道。 “别,受不起,你是有身份的人,我是一介草民,”应霖摆摆手,“再说了,你那个忙的借口太耳熟,耳朵听得都起老茧了。” “有话怎么不回家说,酒店随便点些菜就不得了,老贵老贵的。”还在想着什么角度拍的照片好发朋友圈的应宝芝,努力挤出笑容来假惺惺地道。 “机会难得,等会儿上菜了赶紧拍照,发个朋友圈炫耀一下吃高档餐。”应霖对自家姐姐的德性了如指掌。 “清岩,今天有什么事要说啊?”应宝芝狠狠毒了一眼自家弟弟。 “停,有什么事等会儿说,”应霖赶紧扬手制止,“先等我好好吃一顿,虽然酒店离家近,却是难得进一次这里的门,怎么的也要好好品尝品尝。” “前世没吃过东西,饿死鬼投胎呢。”应宝芝剜了应霖一眼。 “奈何桥上一碗孟婆汤,谁还能记得前世吃过的东西,我只注重眼下。” “好好好,咱们先吃,吃完再说。”钱宸点头道。 “也不要点得太花哨了,咱们普通老百姓,实惠就行,”应霖看了看外甥,“哦,不对,你现在不是普通老百姓了。” “我不普通还能上天不成,”钱宸起身将拎来的几盒燕窝放在应霖身旁,“舅舅等会儿记得带回去。” “真客气哈,还真给我呐,”应霖笑嘻嘻地道,“看到这些,我憋的气全部消了,体内一空全身轻松,又能重新憋气了,今天再给我气受,不用担心,一时半会炸不了,不会以长辈身份扇你。” “那我得先谢谢舅舅宽宏大量了。”钱宸莞尔道。 “都多大的人了,还能不能正经些。”应宝芝又剜了自家弟弟一眼。 “我一向正经得很,孝顺父母,夫妻恩爱,父慈子孝,世上遍地是渣男,像我这种方正人士到哪找去……当然,不是得了你儿子的礼就夸他,钱宸虽然气得我够呛,但洁身自爱,好学进取,一心为公,两袖清风,也是世上难得的好儿郎,碰到了是缘分,能成为家人更是上辈修来的福气,像我们这种奇珍异宝,你这个当姐姐的就珍惜吧。” “你就是个大活宝。”应宝芝人都被气笑了。 一顿饭吃得虽然跟温馨搭不上一点架,但好歹有应霖在中间调侃几句,倒也没那么别扭。 来时还兴冲冲的钱振中应宝芝夫妇,见儿子仍是疏离客气的态度,感觉等会儿定没好事,两人不由得心事重重,一心挂着儿子等下要说的事,也不知是吉是凶,再好的美味如同嚼蜡,全便宜了没心没肺的应霖,吃得嘴角冒油脑门冒汗。 “呃……”应霖摸摸肚子,打了个饱嗝,“我吃好了,把你爸妈都叫出来,肯定是有非同寻常的事,你就直说吧,是让我竖着回家还是横着进医院,我都有心理准备。” “他要丢炸弹,炸死的也是我们,你最多算误伤。”钱振中面无表情地道。 “姐夫要把我当路人,那我就回家哈。”应霖作势要走。 “安静坐着,再耍宝我真抽你。”应宝芝咬牙道。 “又不是找你们谈拆迁腾地皮,家里私事,用得着这么紧张么。”钱宸好笑地道。 “正因为你一直是循规蹈矩,贸贸然的搞得双边会谈这么正式,所以才更可怕,别说你爸妈,我心里都在打鼓。”应霖总算是帮了应宝芝一句。叫得凶的狗不咬人,咬人的往往是一声不响就扑上来的恶犬,平素里对父母从没个好脸,回庆源到现在,家都没回过一趟,现在这般示好,搁谁都犯怵。应霖对姐姐姐夫的为人一直是看不惯,不过,外甥对父母做得这么绝情,心里也颇有微辞。 “舅舅说得好,也算是旁观者清了,”钱宸点点头,“我作为你们的儿子,从小到大应该算是循规蹈矩哈。” “我们又没说过你的不是,也就看到身边同事都当爷爷奶奶了,对你抱怨过几句而已。”应宝芝有点不自然地道。 儿子上了大学之后,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慢慢的与他们越来越生疏了,几乎没什么交流,后来连暑假寒假都不回家,说是要去实践要去考研要去读博,京城读书的六年间,也就在大三时回来过两次,一次是他爷爷七十大寿,一次是他外公七十大寿,夫妇俩由最开始的气愤到后来的落寞,慢慢的,如今便也习惯了。习惯了,亲情也淡薄了,脱离自己掌控的儿子有和没有一样,感觉儿子只是个代名词而已,原以为学着跟人家一样,追在屁股后面催催婚好歹能增进下感情,没想到越努力距离却是越来越远。 “不着急,那个事等下我会说到,”钱宸抄起茶壶倒了杯茶,“一直也没找着机会跟爸妈谈,趁今天舅舅也在,我敞开心扉把积在心里的话都说出来,先让我掰掰从小到大的经历吧。” “我的好外甥,你是翻身农奴把歌唱,准备拉清单算总账么?”应霖顿时精神不少,做好听八卦的准备。 “不会说话就别说,没人当你是哑巴。”应宝芝对弟弟斥声道。 “没舅舅说的那么严重,我也就是摆事实讲道理,一家人,把事说开了什么都好办。”钱宸苦笑了下。 “你说吧,我们听着。”钱振中端坐着,犹如在单位开会一般。 “小时候我喜欢看漫画,爸妈不让,说是杂书,会毒害心灵,一有违背,就把我锁在杂物间,饿我一顿作为惩罚,我乖乖听话,一心读书,小学成绩一直冒尖,也成了你们显摆的重点,在同事面前说起来眉飞色舞。” 钱宸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继续道:“我喜欢拳击,爸妈嫌弃粗鲁,说对门李叔叔家儿子钢琴谈得多好多好,我听你们的,学钢琴,后来过了十级,你们把证书存到手机里,逢人显耀。初中我喜欢滑冰,你说浪费时间,我听你们的,埋头做功课,成绩又是一枝独秀,每次开家长会你们传授育儿经验侃侃而谈,享受众星拱月般的待遇。有过几次,心生逆反情绪,故意考砸,你们便跟审犯人一般,轮流上场,冷言冷语打击就不说了,仍是关进杂物间,要我面壁思过。”说到这,钱宸长呼了一口气。 “我不喜欢奥数,你们说这个同事的儿子得了奖那个同事的儿子得了奖,这了不起那了不起的,要我也学奥数,好,我听你们的,奥数拿了奖,你们把证书拍到手机里,又是逢人显摆。” 不等想插嘴的舅舅开口,钱宸继续道:“高中对我的时间控制得更严,跨海湾大桥全线贯通,我想周末去玩一天,你说将来有的是时间,好,我听你们的,心无旁鹜,一心读书,成绩始终在全校排名第二,你们在亲戚朋友面前虽然嘴里不屑地说着千年老二,脸上却是神采飞扬。从小到大不允许我跟同学在一起玩,说是浪费了学习时间,只有高中,知道我跟全年级第一走得近,才允许我跟他偶尔放下课本出去玩玩。” “动不动被关小黑屋?竟然还有这般经历,我怎么一点都不知情。”等钱宸语气停顿了,应霖终于插上了话。 “爸妈在外公外婆面前从来只显摆我的成绩,得了什么奖,排在第几名,用了什么方法肯定不会提及,也不允许我告状,若是违背了他们的意愿,回到家自然是好一通冷暴力。”钱宸苦笑道。 “我们还不是怕你输在起跑线上。”钱振中弱弱地道。 “就是,”应宝芝跟着附和,“可怜天下父母心,再怎么着还不是为了你好。” “少来这一套,什么是起跑线?你给订的国际标准?”应霖黑着脸道,“别打着为他好的大旗,都是你们的私心作祟。法西斯,太法西斯了,对自己儿子竟然狠得下心来,令人发指。” “小学时,同学们谈论父母带他们去哪玩了,吃了哪个地方的名吃,爬过什么名山,看过什么动物,我因为游乐场都没去过,跟他们没有交流的共同语言,所以只好一直做哑巴,埋头看书。”钱宸继续忆往昔拉清单。 “初中时,同学们放学会约去打球约去郊游,我只能在家弹琴上奥数班,他们能聚在一起聊哪个球星厉害,我只能窝在座位上做题。别人回家有父母陪着写作业,陪着说说话,我回家大都是面对黑漆漆的屋子,做不完的题,看不完的书,想跟人说说话,抬眼除了墙就是墙……”钱宸停了停。 “那时我最羡慕的就是对窗的人家,一到饭点厨房就忙开了,饭菜的香气十分诱人,喊儿女吃饭的声音特别温馨,可我吃得最多的是你们从单位食堂打来的饭菜,夏天还好,冬天就没一丝热气了。我那时总在想,要是爸妈不是有单位的人多好,哪怕跟小区门口的煎饼摊李师傅一样都行,至少他儿子放学还能在摊边上有爸妈陪着写作业,不像我……” “不是我们不愿陪你,爸妈那时工作忙。”钱振中打断道。 “是,是挺忙的,一个忙着喝酒钻营,一个忙着打麻将到处炫耀自家儿子的优秀,”应霖哼了哼,心里很不是个滋味,“我不得不怀疑了,钱宸是不是你们捡来的?怪不得……搁你们这么教养,就算再开朗的也得患上自闭症。” “也不能说每次回家都见不着人,”钱宸苦笑道,“初三下学期,只要我稍微疏忽一下,考试没拿到前五名,你们铁定会在家等着我,把我关进屋里要我反思,不写出满意的检讨书和保证书不让我吃饭,要是在家长会上没被老师点名表扬到,回家能数落我大半天。那时候,很多时间我都在想,我读书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你们的面子。” 第11章 关于取向问题 “天呐,这些我都不知道呢,可怜可怜,你这不叫儿子,叫父母的工具人倒是贴切。”应霖没好气地道。 “应霖,你给我闭嘴。”应宝芝狠声道。 “还好意思叫我闭嘴,你想想自己都干了些什么造孽的事,有你们那么当父母的么,畜牲都知道翻山越岭衔点好食回来喂崽子,你们倒好,只顾自己体面,只顾自己过得自在,只顾满足自己的虚荣心,不把孩子当孩子。” “我是饿着他还是冷着他了,我们没给他吃好喝好,能长这么高,能长这么帅?再说了,谁说父母就该围着子女转啊,养家糊口哪是那么容易的事,你自己没生个一儿半女来,有资格指责我?”应宝芝讥讽道。 “井蛙不可语海,夏虫不可语冰,没得救了。”应霖气得直翻白眼。 “高考填志愿,我想考本地的Z大,你们说B大名气响。这么多年来,我唯独一次真正忤逆你们,违背你们意愿,坚持填了Z大……” “可你读的也不是Z大呀。”应霖有些明白他们父子不和母子不亲的原由了。 “从小到大,都是你们自作主张,哪怕是我到了能分辨是非的年龄,也从没征询过一次我的意见,”钱宸有些动情地道,“别的我都能原谅,唯独改高考志愿我没法释怀。” “你高考志愿被偷改啦?”应霖不可思议地道,“你爸妈还有这番骚操作?” “嗯,伙同我班主任偷偷改的,我一点也不知情,”钱宸转头又对他爸道,“好,既定的事实改变不了,虽然心里难受,我也尊重你们的意愿,去读了B大。后来有了微信,你们便是经常发朋友圈,儿子考研啦,儿子读博啦,儿子论文得奖啦,亲戚朋友内晒得人尽皆知。爸,妈,你们说句心里话,我活到现在,事事遂了你们的意,算是给你们长脸了吧。孝顺孝顺,我从小顺你们顺到现在,算是尽到了孝吧。” “当然长脸了,长脸长大发了,没瞧见你爸妈的脸都比人家的要长些要亮些,都是这些年来发热发光太厉害造成的后遗症,”应霖唏嘘地道,“像你这种高材生,到哪都抢着要,回庆源也是你爸妈要求的,进现在的单位也是满足你爸妈的攀比心。唉,可怜呐,长到现在没活过一回自我。” “在哪工作我是无所谓,不管满足谁的攀比心,只要留在庆源就行,回庆源是我自己的意思。” “我们还不是为了你好,做父母的还能害子女不成。”应宝芝嗫嚅地道。 “为你好这面旗帜多冠冕堂皇啊,多谢咱老爸老妈没有这般为我好,要不然,我指定要疯。”应霖对应宝芝不耻地道。 “所以你才这个鬼样。”应宝芝冷哼一声。 “有胆量咱一起到爸妈面前说去,把钱宸说的话在他们面前重述一遍,让他们评评我是鬼还是你是鬼,自私鬼,势利鬼,贪婪鬼,咱们来对号入入座。”应霖也气哄哄地哼了一句。 “对,我承认,爸妈是为了我好,但我现在累了。”钱宸无力地道。 “为你好个屁,为他们自己两块脸皮光鲜才是正理,以爱的名义满足自己的虚荣心。”应霖嗤鼻道。 “钱宸,你这话什么意思?”钱振中神色一惊,顾不上小舅子的讥讽。 “呵,”钱宸苦笑道,“爸,你脑海里肯定想到了郑叔的儿子吧?放心,我不会跟他儿子那样出家当和尚的。” “那你想干什么,辞职回家卖红薯?”应霖打趣地道,“我的好外甥,你这叛逆期是不是来得也太晚了,早也应该挣脱父母的樊笼,为自己的人生抗争一把。” “笑死人了,你一条臭哄哄的咸鱼,也好意思在钱宸面前说这话。”应宝芝不屑地道。 “咸鱼怎么了?咸鱼的快乐你又体会不到。”应霖呛道。 “没田没地的,到哪去种红薯,”钱宸笑了笑,“你们别想多了,江边那片棚户区,还等着我去做拆迁工作呢,我喜欢过安稳日子,暂时不会跳来跳去的。” “可是,你的话让我感觉很不安呐,我怕明天早上起来,你已在某个寺庙敲木鱼呢。多帅的小鲜肉,要是光头的话,颜值肯定大打折扣。”应霖小心翼翼地道。 “舅舅想多了。我的意思是,我也马上三十了,个人私事你们别再操心,有空就去旅游旅游,别把精力浪费在我身上,今后的路我自己走。” “也没管过你的私事啊,不就是让你相过几次亲。”应宝芝一肚子委屈。人家做父母的跟自己也没多大差别呀,怎么一到自己这,倒让儿子记恨上了,我生的是儿子,又不是女儿,儿子不都是放养的么,女儿才要父母陪在身边吧。 “啧……好歹也是读过大学的人,儿子找对象不是他的私事还能是国家大事。”应霖讥讽道。 “今天请你们来就是想说这个,”钱宸停了片刻,接着道,“这辈子我是不会结婚的,你们别替我瞎忙活了。” “啊?”钱振中一愣,“这难道和出家当和尚不是一个意思么。” “完了完了,我的个苍天大地啊,我跟你们说过吧,果然,肯定跟我先前猜想的是一样了,指定钱宸就是那种人,没跑,铁定是。”应霖一副痛心疾首的样。 “舅舅,什么意思啊?”钱宸见舅舅一副如丧考妣的沉痛样子,嘴里却跟放鞭炮似的,噼里叭啦,猜想这位惯于天马行空的舅舅又要放大招了。 “你真的是那类人么?”钱振中和应宝芝同时看向钱宸。 “哪类人?”钱宸倒被问傻了,舅舅是不是提前给他们打过什么预防针,怎么反应出奇的一致呢。 “你是不是同性恋?”应宝芝紧张地问。 “同……同性恋?”钱宸一脸懵怔。 “那个……你舅舅先前跟我们提到过,说你……这个女人不满意,那个女人不满意,肯定是喜欢男人不喜欢女人。”钱振中吞吞吐吐地道。 “心里喜欢的人是男人就是同性恋?”钱宸傻傻地问道。 “废话,难不成你是跨性别者,你心里想做女人么?想变性?是不是晚上在家偷偷穿裙子?”应霖跟看白痴似的看着一头雾水的外甥。 “舅舅说的什么鬼话,不会,我为什么要变性当女人。”钱宸摇头道。 “那就没跑了,你百分百是个同性恋,典型的基佬一枚。”应霖跟个下达病亡通知书的医生一般。 “舅舅懂得真多啊。”钱宸感慨地道。 “搁这耻笑我呢,什么叫懂得真多,这是常识知不知道,好歹是个高材生,不会孤陋寡闻至斯吧。”应霖看外甥的眼神更像看白痴了。 “你真的跟男人搞在一起了?”应宝芝有些傻眼,声音都开始发颤。真要是那样的话,半辈子的脸是白长了,今后指定让人笑话死,出门穿防毒服也没用,唾沫星子得淹死我。 “没有。”钱宸摇头。 “你大学跟男同学同居过?”应霖问。 “不废话么,一间寝室四个人,不跟男同学同居难不成跟女同学。” “啧……你是装傻还是真傻,我说的是那个意思么?”应霖恨不得掰开外甥的脑袋看看是不是被水泡涨了,“只有在京城读书那会儿我们才盯不着,所以你谈男朋友肯定是在那时候,要不然怎么六年都见不了你几面呢。” “不要仗着是长辈就胡言乱语,我什么时候谈过男朋友了。”钱宸哭笑不得。 “那你跟男人做过爱么?是不是天天去外面找那些卖的寻欢?”应霖追问道。 “应霖!”应宝芝厉声喝道。 “嚷什么嚷,我又没耳聋,听得见,从小被你们管得死死的,一个人在外面突然不受管制了,又是如狼似虎的少年郎,不得到处找机会解决生理需求啊,”应霖不满地道,“我就说你儿子不一样吧,哼,还怪我胡扯,给我一擀面杖,姐姐姐夫,你们现在看看,我没猜错吧,那顿擀面杖我算是白挨了,回想起来,背上还疼着呢。” “现在也想给你一顿擀面杖。”钱振中冷着脸道。 “舅舅都扯些什么啊,乱七八糟的,活了三十年,我连男人的嘴都没亲过。”钱宸无语了。 “那女人的嘴呢?”应霖追问。 “更没有。” “啊?”应霖一怔,“那更完了……完了完了,你是无性恋,和尚都没你绝情。” “钱宸,你真的是性冷淡?”钱振中再也不管好不好意思了,直白地问。 “不要紧的,能治,现在医学水平这么高,什么病不能治啊,先找个女朋友,慢慢适应适应。”应宝芝跟着道。 “你们错了,性冷淡那是□□冷淡,这无性恋更绝,是直接没有。不过,也有好处,等在公司里干出业绩了,将来转到仕途上,也不用担心生活作风问题。”应霖科普道。 “给我闭嘴吧。”应宝芝气得想把盘子摔到应霖脸上。 “舅舅,你真的懂得太多了。”钱宸忍不住再次强调道。 “我的好外甥啊,不是我懂得多,是你知道得太少了,小学生都知道的事。”应霖这次是真的痛心疾首了。 “管你们认为是同性恋还是无性恋,反正我对女人是没兴趣,到此为止吧,别再在相亲上浪费我的时间了。”钱宸果断地道。 “你真的打算……就这么单身到老?”钱振中丧气地道。 “到现在连男人都没亲过,对女人又没兴趣,可不就是孤独终老,”应霖唉叹道,“姐姐姐夫也别再整什么妖蛾子了,别说出什么找医生治的话,你们也是高知分子,这不是病,像钱宸这样的无性恋者,世上也不只他一个。” “哼,就你能,什么都懂。”正想着劝钱宸去看医生的应宝芝一下子被堵死了。 “回去吧。”钱振中无力地起身对应宝芝道。 出了酒店大门,应宝芝长长叹了一口气。走到街边停车位,突然周身一冷,感觉来来去去的目光都盯在自己身上,害得眼神只敢往地面瞅。 “可能是我们真的做错了,从小没给钱宸一个好的家庭环境。”上车后,看着两边带着小孩出来散步的年轻父母,应宝芝忍不住想起了自己小时候被父母捧在手心宠的经历,父母再忙都会腾出时间来照顾自己,实在没法还会托左邻右舍帮忙,反思自己,哪怕是把打麻将一半的精力放在儿子身上,也不会把儿子养成个自闭症似的。都说爱是往下走的,貌似到了自己这一档,停了摆,没延续下去。 “有哪家做父亲的,会孵在家里带小孩?小门小户的平民老百姓,生活有那么容易么,钱宸矫情就罢了,你怎么也跟着瞎想,”开车的钱振中不以为意地道,“再说了,男主外女主内,带小孩的事不是以你为主么。” “这么说,倒成我一人的错了?”应宝芝哼了哼。 “我一个养家糊口的大男人,要加班,要出差,工作上的事根本忙都忙不过来,哪有精力顾及旁的。”钱振中理所当然地道。 “嗯,是啊,灯红酒绿就是你们男人加班的地方,”应宝芝讥讽道,“你一提倒让我想起来了,人家妈妈有的是时间陪自己孩子,我就纳闷了,我的时间去哪了?现在想想,原来都用在防你去加班,精力都花在盯梢上了,怪不得……” “吃错了药吧,疑心病还没好呐,扯什么胡话,”钱振中吼了起来,“你的精力不是都用去打麻将了么。” “好好开车吧。”钱振中一发脾气,应宝芝习惯性地泄了气,不敢再顶嘴了,只是心里突然生出一股悔意,当年要是听了父母的话多好,结婚就不应该只看皮囊。怕守不住好皮囊的老公,晚上睡觉都不安生,总觉得出差的老公在和别人一个被窝,平时和这个打麻将和那个打麻将,目的也是打听老公在外面的表现。这么多年来,自己盯得紧,老公倒是没被哪个狐狸精诱走,但也丢掉了做母亲的那份守护,缺失了对儿子的关爱和呵护。儿子要放养,不过是自己愧心的借口罢了。 第12章 外甥真是个奇葩 酒店里,钱宸对应霖道:“我送舅舅回去吧。” “百米都没有的路程,要你送什么送,我才大你一轮而已,别把我当老头。”应霖摆了摆手。 “舅舅,咨询一下哈,不喜欢男人,但喜欢的人是男人,应该不叫同性恋吧。”钱宸白痴地问。 “搁我说什么绕口令呢,废话一堆,男人跟男人在一块,那就是同性恋,”应霖翻了个白眼,“你不会连gay这个词都不知道吧。” “以前是不知道,后来知道了,我有个高中同学就是gay,时常发些乱七八糟的视频骚扰我,但我看了没一点感觉,所以我觉得自己应该不是同性恋,我跟他根本不是同一类的人。”钱宸觉得把自己归为那位同学一类的,很是冤屈,也觉得是种耻辱。 “都说了,你是无性恋者,天仙都激不起你的□□。”应霖无力地道。 “但我有特别特别喜欢的人啊,还亲密接触过一下。”钱宸不好意思地道。 “上过床啦?你刚不是说,活到三十岁连别人的嘴都没亲过么?”应霖精神又一振。 “我读大学那会儿,发现我真的好喜欢一个人啊,喜欢得不得了,做梦都想,经常做梦。” “男的?” “嗯。”钱宸沉吟片刻,点了点头。 “怎么不去追呢?” “他故意躲我。” “宸宸啊,那就没办法了,喜欢直男是没希望的。”应霖一副很博学高深的样子。 “什么叫直男?” “咦……你幼儿园没毕业呢,刚不是还说了解同性恋,现在又搁我装什么傻……”应霖跟看珍稀动物一般,“不会吧,你真的不知道?” “我研究的学术又不是社会伦理学。”钱宸很得理似的。 “你活在封建社会呢?哦,不对,汉武帝那会儿就流行养男宠,比现今个社会还开放……我难道又是研究社会伦理学的,但凡关注下社会八卦就晓得吧。” “我又没舅舅那么八卦。” “得了,是我的不对,亵渎了你的圣洁,”应霖好心解释道,“简单地说……概括地说……直白地说,直男就是只喜欢女人的男人。” “那他不是直男,是弯的。”钱宸断定道。 “哟,可以啊,能举一反三呢,竟然自己悟到了弯的,”应霖笑道,“既然是弯的,你当时怎么不死缠烂打呢,女的怕缠,男的应该也差不多,天天去守他啊,一起去图书馆,一起去吃饭,凭你这副门面,现在又是颜值当道的社会,追到手应该也不是难事。” “他又不是我大学同学。” “那是谁?” “高中同学。” “又是高中同学啊,宸宸同学,看来你高中那段时期很有料啊。酒店的茶水是用来漱口的,我带你去旁边茶吧喝茶去。”应霖嗅到了重大八卦,岂能轻易错过。 “旁边的茶吧?闲聊的环境好是好,消费可挺高的。”钱宸笑道。 “没事,舅舅不穷,有钱,我啊,也就喜欢在你爸妈面前叫叫穷,怕他们为了送你出国,向我借钱。” “舅舅,你真厚道啊。”钱宸抚额。 “没办法啊,你爸妈想一辙是一辙,我可要养家糊口呢,”应霖那是一个理直气壮,“再说了,你又不喜欢出国,真要喜欢,多少我都给你。” “算了,下次再聊吧,晚上还有点工作上的事。” “哦,既然这样,你不想说那我来猜猜?”不放过任何八卦的应霖嘻笑道,“你喜欢的肯定是大明星宗清岩。” “舅舅怎么会知道?”钱宸一愣,很是意外。 “我能跟你这般痴傻么,用膝盖想,也想得出来啊。读书那会儿,从小到大,也就貌似只见到你跟他走得最近,还来过你家,我碰巧,还吃过他烧的菜,记得那道什么……哎哟,特别好吃。” “剁椒鱼头。” “对对对,剁椒鱼头,回味无穷。”应霖点点头。 “舅舅怎么一猜就中。”钱宸有些不好意思。 “废话,你爸妈对你付出的爱别的没有,在学业上管你管得跟劳改犯似的,能放心让你跟人家粘在一起,铁定是学习成绩好的,刚说你是年级的千年老二,千年老一就是宗清岩吧?”应霖自得地道。 “嗯,没错,他特聪明,我熬到深夜一两点,还比不过他十点半就睡的。”一说到宗清岩,钱宸脸上就洋溢着一脸的幸福。 “那会儿你们关系多铁啊,我这个路人都看出来了,你对他不是一般的好,从来没见过你和哪个人有那般亲近,那段时间我忙自己的生活,跟你见面少,但偶尔在旁边看着,很想往你脸上呼巴掌,搁现在的话说,你是十足的一个舔狗,不过,他对你也很粘乎,当时我就发现有些不对劲,那个味根本就不是铁哥们的味……很可惜,你俩卿卿我我的时候,我也在忙自己的终身大事,对你的事没怎么顾及到。” “卿卿我我么?舅舅真是的,既然有关感情上的事,你什么都明白,当时怎么不及时点拨我,要是那时候就知道自己真正的心意,也不会弄成现在这般境遇。”钱宸不无责怪地道。 “你这傻孩子,我疯了不成,哦,我这个当舅舅的,对正在备战高考的外甥说,外甥啊,我做舅舅的,觉得你们两个是同性恋,你们这不叫铁哥们,而是一对儿。你自己想想,会是什么后果?你妈肯定不会是拿擀面杖对付我了,而是直接抄起菜刀砍过来。” “嗯,确实很有可能。”钱宸想了想,忍不住莞尔。 “就你这哪吒似的发育期……怎么知道他喜欢你的?”应霖好奇地问。 “他亲过我。”钱宸有些羞赧地道。 “我嘞个去,”应霖兴奋得直搓手,这料也太劲爆了,大明星宗清岩竟然亲过自己的外甥,“刚才,不是在你爸妈面前信誓旦旦地说,活了三十年没和人亲过嘴么?” “是他主动亲我的,不是我亲他。”钱宸很得理地说。 “这……有区别么?”应霖一头黑线。 “我当时真的蒙了,反应过来时,已经一巴掌推开了他的脸,把他推得远远的,还差点摔跤。”钱宸后悔不已地道。 “啊?一巴掌拍过去啦?”应霖不可思议地呆滞半晌,盯着眼前的外甥真不知道怎么说他才好,最后叹气道,“你那行径,太伤人心了,明明自己也喜欢人家,还装无辜,知不知道,你的行为很渣很无耻……所以他后来不理你了?” “嗯,他亲我是在高考结束的当天晚上,当时脑海一片空白,短路了,几天睡不着觉,要是在高考前亲我的话,我肯定得交白卷。之前我们就约好了,一起考Z大,后来他进了Z大,我却去了B大,他便跟我断了联系,手机号都换了。” “该,跟你这样的渣男,就该断得一干二净。”应霖怒其不争地道。 “是爸妈联合我班主任,偷偷改了志愿的。”钱宸委屈地道。 “哦,对,是你爸妈太渣了,”应霖不无惋惜地道,“宸宝啊,现在人家是大明星,家里又壕得要命,再加上人家对你恨得要命,你们之间没办法再续前缘了。不过,别伤心,忘掉一段感情,最好的办法就是开始一段新的感情,不就是喜欢男人么,我偷偷摸摸替你打听打听,说不准能找个合适的,你爸妈那边先瞒着,等暗渡陈仓了再说。” “舅舅别乱来,我又不是那些乱七八糟的同性恋。”钱宸脱口而出。 “臭小子,说了半天的宗清岩,又追悔了半天,搁我说你不是同性恋?你在玩我呢。”应霖抓狂了。 “刚不是跟你说过么,我不喜欢男人,骚扰我的同学发来的□□视频,我看了没啥感觉,我只喜欢宗清岩啊,又没喜欢过别的男人,也不可能喜欢别的男人,怎能说是同性恋。”钱宸理直气壮地道。 “我的个乖乖,钱宸啊,像你这样的,应该是要摆进博物馆供大家参观的,亘古未有啊,刷新了我对这个世界的认知。”这是个什么品种的外甥,也太纯情了吧,怕是千年也出不了一个。 “跟你说正事呢,能不能别取笑我。”钱宸不满地道。 “好,我的宝贝外甥啊,咱回到刚才的话题,人家都主动献吻了,你当时为什么要扇宗清岩?设身处地,将心比心,多伤人啊,你一往也不是那种冲动的人呀。” “别瞎用词,我哪扇了,只是一巴掌把他的脸给推开了。”钱宸自欺欺人地道。 “好吧,人都差点摔跤,你说不是扇就不是扇吧……那为什么要推开人家呢?”应霖感觉面前的外甥跟个弱智也差不离了,亏他平时还把他当个高智商青年的代表。 “我也不知道啊,说了当时人都蒙了,就是下意识的。”钱宸不好意思地道。 “下意识的?”应霖唉叹道,“你这么一说,我听着都觉得难受,宗清岩当时啊,肯定也感觉到你的下意识了,心怕是碎成了玻璃渣,难怪人家会跟你恩断情绝。” “所以我一直后悔莫及啊,”钱宸难为情地道,“舅舅应该也能理解,爸妈对我一直要求严,做什么都要跟最好的比,在他们眼里不是正途的东西,我想接触都没门。说句好笑的,高中那会儿,我一直认为……男的和女的亲了嘴就会生孩子,对于情-事方面一无所知。” “你……你成绩不是一向很好么,生物白学了?”应霖现在真的是在看白痴。天呐,都什么时代了,电视,手机,电脑,户外广告……稍微注意一下,也不至于白痴到这种地步啊。 “生物书上也没讲那么明细啊。”钱宸还很有理。 “哎哟哎哟,宝贝外甥啊,你真是让我开了眼。为什么会下意识一把推开宗清岩,我能理解了,因为你怕自己被他亲了会怀孕,顶着个大肚子去上大学。”造孽哟,姐姐姐夫真是造孽啊,到底是凭什么通天的本事,把个儿子养成假天才真白痴呢。 “舅舅能不能别再取笑我,男的不能怀孕,我还是知道的,”钱宸懊丧地道,“读大学那会儿才慢慢明白了,我原来是喜欢他啊,喜欢得不要命的那种,经常做梦梦到他。” “迟了,”应霖无情地打击道,“宸宸,你不但叛逆期来得太晚,身体也发育得太慢了,等你开花,人家都瓜熟蒂落了。对不起,舅舅这下真是帮不上忙了,我得回家,晚上承蒙你盛情款待,吃得太多了,得慢慢消化。” “舅舅,可不能到处宣扬哈,”钱宸警告道,“要不然跟你登报绝交。” “知道知道,”应霖回头呵呵地道,“钱大人也是要面子的对不对。” “我都把压箱底的秘密说给你了,舅舅是不是也得表示表示?” “几个意思?等量交换?” “在庆源大学教书还没几年,为什么突然就辞职了,好好的大学讲师不当,考去一个冷门的单位当咸鱼,实在是想不明白。” “外公撺掇你问的?” “那倒不是,我自己好奇。” “那你继续好奇吧。”应霖嘻笑道。 “在你面前,我抖得内裤都不剩,你竟然还藏着掖着,太不地道了吧,人与人之间,最基本的信任呢?” “得得得,我没那兴趣爱好,你有露阴癖找你的白月光去,”应霖摆了摆手,“现在的大学跟学术研究没多大关系,育才的理念根本就没有,十足的名利场,都是扩招惹的祸,隐患带来的灾害还没到爆发期,将来啊……你小子好奇什么呀,你舅舅就图活个开心,真没什么伤心的过往,谢谢你关心啦。” 应霖拎着外甥送的礼盒,没有直接回家,而是打了个滴滴拐去了他老爸家。 “要来也不提前说下,我和你爸早吃了,面条家里没有存货。要不自己泡袋方便面,好像电视柜里有,就是不知道过期了没有。”儿子突然跑了过来,叶娟有些意外。 “刚吃饱喝足了,得了些好东西,给你们尝尝。”应霖把礼盒递给老妈。 第13章 挑事的舅舅 “燕窝啊,”叶娟看了看,没接,“还是拿回去给小杜炖吧,宸宸先前给我们买过,我跟你爸喝不惯,也没那个心思熬,让他别再送,没吃完的全部送给了对门的李教授呢。” “啊?老娘你真大方。”应霖心痛地向他妈伸了伸大拇指。 “一年也来不了几回,是不是有事求我们来了?”应绍民放下洒水壶从阳台过来了。 “老爸这话说的,要是让外人听了,不知道我有多不孝顺呢,你儿子要从刺蓬窝里刨食,拚着命的养儿育女,这不忙工作么。”应霖呵呵地道。 “我信你个鬼,”应绍民笑骂道,“一个养老的单位,不消磨斗志就不错了,拚的哪门子命。养儿育女?说得好像真的似的,你倒是生个一男半女的给我们瞧瞧啊。” “养儿女多麻烦啊,一不小心就把人给养废了。”应霖意有所指地道。 “没错,我和你妈也深有同感,你这说的就是我,可不就把你给养废了。”应绍民没好气地道。 “咱们父子之间,怎么一点默契感都没有呢,想把你往姐那边带,反到拐到我身上来了。爸,知道我刚才跟谁一起吃饭么?”应霖坐在茶几边,烫了个杯子,抄起紫砂壶倒了杯茶。 “你的狐朋狗友那么多,我哪知道。”老头子生怕宝贝壶被儿子给弄掉了盖,赶紧夺了过去。 “一个壶至于么?”应霖一口喝掉茶,叭叽了一声。 “宸宸送我的宝贝,老贵了,你这种糙汉子离远点。” “刚跟你宸宸宝贝吃的饭,他请的我,燕窝也是他送的。”应霖大爷似的指了指那礼盒。 “宸宸特意请你的么?你给他介绍成功啦?”一听这话,叶娟瞬间觉得儿子很顺眼,乐颠颠地坐下来问。 “嗤,要是介绍成功,哪用他请我,我得请他,还会敲锣打鼓大唱送瘟神。”应霖撇嘴道。 “怎么说话呢,嘴不贫作痒是吧。”应绍民作势要打。 “今天钱宸把我和姐姐姐夫都叫过去了,难得一起吃顿团圆饭,比他家过年都圆满。” “太好啦,不错不错,宸宸跟他爸妈和好啦?”叶娟拍了拍大腿,“哎哟,好事,太好了。” “先别拍,你想多了,”应霖泼凉水道,“钱宸是向他爸妈摊牌呢。” “摊什么牌?”应绍民擦壶的动作一顿。 “叫我们不要为他的婚姻瞎操心了。” “什么意思?”叶娟追问。 “他说不喜欢女人。” “啊?”应绍民寿眉一抖,“宸宸是同性恋?” “听他的意思,好像也不喜欢别的男人。” “宸宸是想去当和尚么?”叶娟紧张地问。 “他是无性恋者?”应绍民跟着问。 “呵……” “信不信我揍你个生活不能自理。”应绍民见儿子竟然笑起来,随手一本书就砸了过来。 “我从没想到钱宸会那么傻,哎哟,笑死我了,在车上我可是憋了一路过来,都快憋成内伤了。”应霖捶着沙发扶手笑道。 “还能不能好好说话了。”应绍民瞪眼道。 “爸,你都知道同性恋和无性恋,如果有人说,男人和女人亲个嘴就会怀孕生孩子,你信不信?”应霖好不容易止住笑。 “谁那么白痴?”应绍民一愣。 “就是你宝贝外孙,哦,准确地说,是你高中时期的宝贝外孙。” “你说宸宸啊,可以理解,”叶娟笑着道,“从小到大,一心孵在学业上,情有可原。” “你是说,宸宸是因为对情-事不了解,所以不喜欢女人?” “这话要反着说倒有可能,他是因为不喜欢女人和别的男人,所以才对情爱方面的事不去关心,白纸一张。”应霖特意在“别的男人”四个字上加重了语气。 “万人万种品性,老天给了他一种特殊标记,也只得承受啊,没办法的事,唉,只是你姐姐姐夫,肯定伤心得要命。”老头子应绍民对这爆炸性消息接受得挺快。 “谁说不是。”叶娟唉叹着附和道。 “可以啊,不愧是教书育人的教授,很开明呀,比我接受得还快。姐伤心是难免的,哎哟,他们出酒店都是相互搀着呢,走起路来腿都打颤儿,当年他们显摆儿子显摆得有多猖狂,如今就有多狼狈。现在想想他们炫耀儿子的场景就来气,人家做父母的,儿子读书不要家里出钱,心里肯定担心得要命,心疼得要命,你女儿女婿倒好,儿子读大学没要他们出一分钱,却被他们到处显摆,生怕人家不知道他俩基因好似的……”应霖见父母神情没什么特别变化,意外地道,“咦,奇怪,你们对钱宸不失望啊?” “宸宸宝这么优秀,失的哪门子望,要说对什么失望的话,只有是你,名牌大学毕业,大有前途的大学老师不当,甘愿趴在个养老单位舍不得挪窝。”应绍民哼了哼。 “妈,你呢,也没意见?钱宸他这是很不正常啊。”应霖不服气地转而问叶娟。我不过是换个你们不满意的工作,便对我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一直疼爱的外孙其实是个基佬,怎么一点影响都没有呢。 “能有什么意见,你爸说得对,万人万种品性,世上这么多人,心性哪能都一样,宸宸那不叫不正常,只能说不普通。”叶娟唉叹着道。 “啧……没见过这么宠人的,明明是个另类,在你们嘴里竟然给美化成不普通了,佩服。”应霖撇了撇嘴。 “你不也是个另类,都四十多了,还没生小孩,我跟你爸同样也是坦然接受,重话都没说过一句。”叶娟哼了哼。 “我的事就别扯了,还是说说你们女儿女婿的事吧,有些事不说你们,连我都蒙在鼓里呢,做得太过分了,简直枉为人母人父。”应霖把钱宸心路历程从头复述了一遍,对钱振中应宝芝的所做所为添油加醋地恶损了一把。 “关黑屋,改志愿,竟然还有这种事?”叶娟痛心地道。儿子的嘴巴损是一贯损了点,可听上去确实不像是虚构胡扯的,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两个畜牲,我去砸了他们家饭锅。”应绍民气不打一处来,气哄哄地起身就要换鞋子出去。 “唉呀,年纪一大把,咋还这么沉不住气呢,要发火也别搁今天,”应霖一把拉住老爸,“宸宸今天的话,让他俩心里有得受,他们今天受的打击够沉重的,你老就别再往火上添柴了。” “宸宸太懂事了,什么都没跟我们提过呢。”叶娟抹了抹眼睛,心疼得要命。 “两个人渣,”应绍民鼻孔都冒火,“后爸后妈也没这么对待儿女的,书都读狗肚子去了。” “咱们两个也要检讨,一直都没发觉呢,还以为宸宸是天生的性格孤僻。”叶娟追悔莫及地道。 “应教授叶教授,不应该啊,凭你们治学严谨的态度,怎么没听出我话中之话呢。”为了调节氛围,应霖故意一副不正经的语气。 “什么话中之话?”冷静下来的应绍民回忆了一下。 “我刚才不是说得很清楚么,钱宸他不喜欢女人和别的男人,没听出道道来?”应霖呵呵地道。 “什么叫别的男人?”应绍民皱了皱眉。 “爸果然厉害,一下子抓住了关键。” “别卖关子,到老子家里来了,有什么话给我赶紧的招了。”听了宝贝外孙遭受的委屈,应绍民本就心情糟透了,便不耐烦地呵斥道。 “真粗鲁,在儿子面前终于现原形了,一点都不像教授的样子。你们还记得钱宸高中玩得最好的同学么?”应霖一副街坊大妈聊八卦的神态。 “宗清岩,如今的那个大明星?”不怪叶娟能脱口而出,宝贝外孙幼儿园到大学的同学,她知道的就只有宗清岩一个,也只有宗清岩一个。 “对,你们的宝贝外孙爱上他了,真正一棵树上吊死的那种爱。” “九王爷是个什么态度呢?”叶娟小心翼翼地问。 “哟,看来妈也是粽子的一员呢,”应霖笑道,“还能什么态度,断了联系呗,你外孙太渣,人家心都碎成玻璃渣了。” “不会吧,宸宸多心善啊,怎么可能伤人家?”应绍民连忙问。 “先不说伤不伤的吧,二老觉得可能么?咱不提九王爷的明星光环,单凭他的家世,姐夫家能高攀得上么?他可是宗伟明的儿子,宗伟明知道啵,庆源半壁江山都是宗伟明的家业。别说是宗家了,就是他妈钱家,也不是你女婿家能比的。” “你小子就知道胡扯,有什么高攀不高攀的,年纪轻轻比我们还要封建愚昧,你姐夫不也姓钱么。”叶娟骂道。 “妈,你不懂吧,钱与钱那也是有区别的,津巴布韦币跟美金比,悬殊太大。” “确实,”对儿子提到的这点,应绍民倒是很认同,“现在社会不同了,不讲老封建那一套,搁在古代,根本没得比,宗伟明的老丈人钱峻侠,出自江东那边的钱氏,出了好几个朝代的皇后和肱股之臣,咱女婿的钱氏,是从西边外迁过来的。” “都二十一世纪了,谁还认那一套啊,只要两人看对眼了,也没什么不可能的。”叶娟将应绍民手中的擦壶布接了过去,晾在椅背上。 “妈,你这话也就家里说说而已,真要谈婚论嫁,门当户对是绕不开的坎,不是我瞧不起钱宸,”应霖摇着头道,“他想跟九王爷好,纯粹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做梦娶媳妇,想得美。” “滚,有这么说你外甥的么。”应绍民本就对外孙心疼得要命,一听这话顿时暴起,从旁边抄起扫把就往应霖头上招呼。 “这老头,又来了又来了,君子动口不动手,你堂堂大学教授,怎么净干些斯文扫地的事。”应霖拎起礼盒落荒而逃。 “老应啊,还没问完呢,问完话再打也不迟,宸宸到底怎么伤了九王爷的心。”叶娟不无可惜地道。 “臭小子,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单位太清闲,功夫全练嘴皮子去了呢,问也问不出什么好话。不急,咱打电话给宸宸,让他自己来说。” “也只有这样了。”叶娟唉叹道。 “你还得跟应霖打个电话,叮嘱他,别在外面乱嘚吧,要是敢在外面胡说八道,咱们乱棍打死他。” “放心,他虽然嘴碎,吊儿郎当的样,关键时节还是懂得分寸的。” “他那张嘴我不放心,得敲打敲打,警告他,敢把宸宸的事张扬出去,咱就把他绑到医院阉了,真的,反正也不能生个一儿半女。” “啧,这像当爸的说的话么。”叶娟苦笑道。 钱宸回到家,感觉完成了一项重大工作,全身倍感轻松,心下在想,有些事说出来,比憋在心里好多了,果然还是宗清岩说得对,倾诉也能治病,治心病。 钱宸摊手摊脚躺在床上,以往的一幕一幕在脑海回放,想着想着,竟然不自觉间溢出了眼泪。 要是在高中没碰到宗清岩,自己会是怎么样,会变成什么样的人呢?应该还在黑暗中走不出来吧,行尸走肉般读书工作,继续为父母提供炫耀的素材。也有可能最后受不了无味的生活,真的离家出走,剃度出家。 自从和宗清岩结识后,才知道读书原来也很快乐,才知道天并不是灰的,而是有着七彩颜色。以前无论填多少知识都感觉心是空的,但和宗清岩在一起,只是静静地坐在,心就感觉塞得满满的,世界也是温暖的。 钱宸喃喃自语,以前没认识你,日子是灰的,现在没有你在身边的日子,虽然不是灰的,但心却是缺的。难道我钱宸人生注定不完满么?不,哪怕是拚得粉身碎骨,也要去争取自己的人生完美;哪怕是身败名裂,也要为自己的真实人生搏上一搏。 舅舅说得没错,和宗清岩在一起,自己就是一只舔狗,但我舔得心甘情愿,舔得乐在其中,舔得充实,舔得踏实,舔一辈子就是我的人生追求。 宗清岩,你离开我,活得依旧光彩夺目,但我的人生离不开你,你等着。 第14章 探口风 文心区,东岭,宗氏庄园。 虞剑锋知道宗清岩在庆功会之后就要进组,取景地还是东北,得呆将近个把月,于是拎了几盒燕窝来饯行。 “小虞有心了,那边干燥,用处大得很。”钱嘉莉也没客气,接过虞剑锋的礼盒。 “也没什么好东西送的,家里的营生,阿姨不嫌弃就好。”哪怕宗清岩在旁边,虞剑锋面对钱嘉莉还是有点发怵。 钱嘉莉已年过六旬,不过保养得好,瞧着也就五十不到的样子,面相和善,气质婉约,虽然是和宗伟明一起在商圈里摸爬滚打过来的,身上散发出来的却是一股书卷气,给人第一感觉便是腹有诗书气自华的那种。 不过,虞剑锋知道,这位阿姨外表和蔼可亲,其实却是个彪悍型的女强人。 宗清岩书读得好好的,恩师也器重他,明明是要走科研的路,宗家也早早在替他铺好路,宗伟明甚至想到了要给儿子出资建个实验室。 谁也没料到,宗清岩大三时,钱嘉莉画风突变,让儿子准备进军演艺圈,哪怕她公公跳起脚来骂她,仍是毫不退让,最后以儿子自己也同意的理由,得逞了。 进演艺圈进就进吧,可宗清岩老妈又不走寻常路,别人待导演待制片是祖宗,她这位姑奶奶自己是祖宗,怼过导演,打过制片,骂过编剧,更别提那些想蹭宗清岩名气的艺人了,更让人不敢想象的是,钱嘉莉组织舆论攻势和民事诉讼,竟将一个名气不小的导演弄得声名狼藉,不但在演艺圈被除了名,还险些让他身陷囹圄。钱太后的名字一提,谁都敬畏三分。 尽管钱嘉莉母老虎的威名在外,宗清岩却是从来不愁好资源,上赶着找他的不计其数,究其原因有几点。 原因之一,宗清岩形象好,不进演艺圈都对不起他那副皮囊。 原因之二,宗清岩演技好,无论是帝王将相,还是引车卖浆的升斗小民,他都演绎得入木三分,拿捏精准,活脱脱一个剧抛脸。 原因之三,他妈钱嘉莉确实是不好惹,但决不是无理取闹,而多是为了抵制歪风邪气,看不惯踩低捧高的小伎俩,尽管跟个斗公鸡一般,收获的却是敬重和敬畏,演艺圈污水横流是没错,但也有不少真正热爱演艺事业的从业者,一股清流更能勃发生机。 原因之四,他爸宗伟明有钱,相当有钱,能让宗清岩不受任何掣肘,反倒上赶着来巴结他娘儿俩的不计其数。 原因之五,把宗清岩诱进演艺圈的伯乐舒庆根,在圈中声望很高,他算是舒庆根最为得意的弟子,不卖他爸宗伟明的面子,也得卖他恩师舒庆根的面子。 不过,结识钱嘉莉时间久了,都能清醒认识到,她是个高雅的知性女性,平常多是低调不事张扬,因为她一直是站在宗清岩身后的幕后工作者。 宗清岩作为一名非常知名的演员,没有属于自己的团队,没有工作室,也没有挂靠单位。有经纪人么?有,他妈,钱嘉莉。有助理么?有,钱嘉莉,他妈。 你要以为宗清岩是个单打独斗的个体工商户,在演艺圈显得太寒碜的话,那就大错特错了。宗清岩是没有属于自己的团队,可钱嘉莉有她自己的公司,圆梦影像,尽管她一年呆在公司里没有几天,却是真正的法人代表。 公司挂了个影像的名,干的业务倒不囿于母片的收藏和剪辑,更多的倒像是八卦过滤中心,员工个个自带娱记潜质。公司业务收入跟支出严重不匹配,要搁平常人家,早也关张几百次了,可它有钱养着,还养得白白嫩嫩蒸蒸日上,不是靠宗清岩的片酬,而是宗伟明给它大量输血。 圆梦影像公司的业务杂,但服务宗旨只有一个,隔着钱嘉莉专门为宗清岩服务。 一个公司,上百号人,为一个人奉献,还不要他反哺。虞剑锋也算是个富二代,但对钱嘉莉这般操作怎么也不理解,只能感慨有钱人的世界看不透。 “你要呆一个多月吧,要不要我去探班。”宗清岩一直和父母同住在东岭的宗氏庄园,打包行囊有家政帮忙,虞剑锋便坐着享受大明星的茶道。 “神经啊,又不是我女朋友,别老是动不动去探班,这次不比平常,大老远的折腾个啥。” “跟以前一样啊,我去给你补给燕窝。”虞剑锋赶紧卖人情。 “谢了,没见过你这般强买强卖的,你要打着看我的名义去拓宽市场就实说。”宗清岩笑道。 “不要钱,总行吧。” “有这等好事?不过,你不要钱我不能不要脸呐。” “要是过意不去,换点别的也行,最原始的交易方法,等价交换。” “嗤,就知道你个奸商在这等着呢。” “都炯不是交了个女朋友么,是你的影迷,铁杆的粽子粉,想要张签名,都炯不好向你开口,托了我好久,要是办成了,那小子得把我当祖宗供。”虞剑锋涎着脸道。 “人家都了解我,你到好意思开口了。”宗清岩哼了哼。 “班上这些个同学,现在不就我跟你走得最近么,”虞剑锋与有荣焉,“都炯年纪也不小了,能找个女朋友不容易,老同学一场,当个助攻也是应该的,是吧。” “正因为跟他也是同学,你一提醒,我倒想起来了,咱俩年纪也不小了。”宗清岩笑道。 “小虞啊,不是不给你面子,粽子实在是太多了,但凡开了个头,我儿子的手能签瘫。”一旁戴着老花镜看平板的钱嘉莉笑道。 “也是,”虞剑锋不好意思地抿了口茶,“去年清岩的一副字,在慈善晚会上卖了上百万,确实要提防些,总有些人居心不良。” “倒不是那个意思,”宗清岩揭开捂壶巾,提壶将热水冲了一遍紫砂壶,“我是演员,不是明星。” “有区别么?” “当然有,演员的重心在角色的塑造,明星的重心在曝光度。” “哦,有点明白了,”虞剑锋呵呵地道,“我家老头对我还不放心,经营管理死死攥着不放权,所以有的是时间,探班是一定会的哦,到时看看哪位同学有空,一起去给你打气鼓劲。每拍一部戏我都会去,这次也不能例外啊,再远也得去。” “还想撺掇谁啊?”宗清岩手下一顿。 “如今留在庆源的同学没有几个了,虎信平公司刚开张,怕是没得闲。都炯被资本家老板拚命压榨,又有女朋友要哄,要他匀出时间怕是好难。来彬彬那人嘛,小孩三四岁了,正好带出去玩,工作也清闲,不过我跟他一向不对付,就是他想去我也不愿同行。掰着手指头数,看来也只有钱宸能成行。”虞剑锋别有意味地看了看宗清岩。 不仅宗清岩神色有些异常,就是盯着屏幕的钱嘉莉都抬起了头,瞄了瞄虞剑锋。 “人家可是钱大经理,就算有追星的美国时间,国企的工作纪律上也不允许。”宗清岩垂眼道。 “有啥不允许的呀,就一个事业单位的副职,没你想像的那么忙,”虞剑锋笑道,“我们也不算是追星,跟同学在外地偶遇,还不得聚聚啊。” “嗤,你的偶遇也偶得太假了,拍戏的地儿又不是什么风景名胜区,鸟不拉屎的地方,偏僻得很。” “哎,”虞剑锋八婆地问,“前几天跟钱宸联系,问到了你俩的关系,他说是因为历史遗留问题,明明一个企业性质的事业单位,还老是一副死官僚腔,跟老同学说话也九曲十八转的,什么叫历史遗留问题啊,你懂么?” “不懂。”宗清岩斩钉截铁道。 “你俩到底是因为什么生疏了啊,哎哟,我真是好奇的妈哭好奇,好奇死了。” “好奇害死猫。” “跟虎(猫)信平还有关系?”虞剑锋耍宝地道。 “胡扯。”宗清岩轻笑道。 “到底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啊?” “真好笑,十次有七八次要提到这一茬,老揪着这事有意义么,”宗清岩白了虞剑锋一眼,“同学之间,有玩得好的,也有玩不到一块的,有啥好奇的,你跟来彬彬不就是见面都不打招呼吗。” “能一样嘛,跟来彬彬高中那会儿就打过架,没成仇家就不错了,生疏那是必然的,可你跟钱宸不一样啊,读书那会儿,你俩跟个连体婴儿似的。” “会用词啵?”宗清岩又毒了一眼。 “这不打个比方嘛。”虞剑锋忍不住咽了口口水,妈呀,真是妖孽啊,毒人家一眼都这么好看,也怪不得会红得发紫,单凭长成这样,宗清岩不红,天理不容。 “**,懂吗?”宗清岩笑眯眯地道。 “懂,明星最多的就是**了,我发誓再也不问了,打算一直带着这份好奇进棺材。”虞剑锋伸出手掌半举了起来。 “这孩子,怎么说话呢,有那么严重么,老同学的,总有一天会弄明白,我家清岩倒没什么,有些事传出去对钱宸也不好,毕竟他是有单位的人。”钱嘉莉笑着插话道。 “阿姨这么一说我明白了,”虞剑锋恍然大悟,“一定是钱宸做了对不起清岩的事,我就说嘛,他肯定是仗着自己长得人模狗样,抢你女朋友了。” “思维这么发散怎么不去当作家,请你当我下部剧的编剧怎么样?”宗清岩哭笑不得。 “钱宸那小子长得是不错,但凭长相来说,怎么也比不过我儿子吧,我儿子人见人爱花见花开,他成天顶着一副死了老婆的苦瓜脸,冻死个人,能抢得了清岩的女朋友?那女的眼瞎吧。”钱嘉莉不服气地道。 “哎哟,就别凑热闹了,连这个都要比么。”宗清岩苦笑道。 “阿姨虽然没说错,清岩不仅是学霸,还是我们学校的校草,不过,钱宸读书那会儿,瞧着跟个自闭症患者似的,整天只知道捧着书本,不排除都是装的,耍酷,你看看他现在,长袖善舞,左右逢源,哪像个自闭症啊,那种装逼男很得异性喜欢,女孩子不就喜欢坏坏的酷酷的,他绝对是个闷骚男。”反正钱宸听不见,编排他也不要紧。 “虞剑锋,过分了哈,开始搞人身攻击了。”宗清岩摇了摇头。 “不过,清岩,”为了缝补两位老同学的关系,虞剑锋可说是操碎了心,“我一旁瞧得明白,钱宸那家伙现在挺后悔的,觉得他一直在找机会向你赎罪,能不能别避着他,下次同学聚会,卖我个面子,见见他好吗?” “我从来不参加什么同学会,又不是不知道。再说了,见面也没什么好说的,徒增尴尬,倒不如从此山高水远,各自安好。”宗清岩淡淡地道。 “没错,”钱嘉莉点头道,“小虞,你夹在中间跟两人都要好,没关系,但下次在我们面前少提钱宸两个字,阿姨听了感觉不舒服。” “好吧。”虞剑锋弱弱地道,心里却是愈发的好奇,怎么钱阿姨防钱宸跟防贼似的,钱宸又不是头野猪,还能把宗清岩这颗大白菜给拱了? 要去东北个把月,宗清岩一向乖巧孝顺,走之前自然是要去看看家里的老人,晚上便准备去抚湖区宗家小院吃饭。 虞剑锋走后,钱嘉莉让家政把燕窝也打包到行李中,又让家里的居家保姆祝娥英去贮藏室拣些补品,以便宗清岩带去给家里老人。 “妈,早点过去吧,爷爷要我陪他下棋。”宗清岩放下手机道。 “不急,晚点动身,一大家子都在,别把人给吵晕了,”钱嘉莉翻了翻祝娥英拆过来的几个快递,“啧……全是些钢铁直男,跟约好了似的,送礼只知道送手表,没一个住在瑞士,送的还都是瑞士的,就不能换个别的花样,一点诚意都没有。” “别挑拔我们兄弟间的感情哈,好歹款式不一样,早上戴二哥送的,下午戴三哥送的,晚上戴四哥送的……三哥哪有钱买这么贵的表,要不给他寄点钱吧。”宗清岩看了看笑道。 第15章 自杀事件 “还用问,花孔雀肯定是向你二哥讨的。几个时辰换一块,就算不嫌累也没那个换表的时间,还是宗麟不错,送的面部护理仪实用。”钱嘉莉赞许地道。 “二哥他们要是听见,肯定会伤心的。” “哦,”钱嘉莉想到什么,“你师哥也寄了贺礼过来,没让祝姑姑拆,看样子应该也是手表,要不要退回去?” “没必要,又不是仇家,一片心意,寄过来了就收下吧。” “奇怪,又没在国内,怎么会知道你获奖呢,是不是宗玏告诉他的?” “四哥跟他虽然都在美国,不一定有来往,肯定是单师母告诉他的。” “岩岩呐,”钱嘉莉叹了口气,“真的没办法走出来么?不试着开始一段新感情,哪能解开心结啊。” “真是的,怎么又扯到那事了,我对楼近台根本没感觉,真的只把他当哥哥看。” “可你心太狠了,拒绝得太过绝情,楼近台对你那么好,最后伤心得竟然出国不回来,多好的一个小伙啊,模样周正,又有学问,和你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想起那事,我都觉得愧疚得不行,不好意思见人家父母,楼教授可不就为这事恼你呐。” “嗤,是在为自己找补吧,”宗清岩笑道,“老是睁眼说瞎话,楼教授恼我,明明不是因为他儿子的事,他恼你应该比恼我更甚。” “好吧,楼近台咱不说,华归农呢?”钱嘉莉不无可惜地道,“娱乐圈是个潲水缸,难得有他那样的清流,打着灯笼也找不到,试着交往一下也不错。小彭他们调查得很详细,华归农品性蛮好,有能力,有定力,有亲和力。” “华归农就更不行了,都在娱乐圈,要是被人发觉出什么,还怎么在演艺圈混下去。” “混不下去也没什么,又没什么大不了的。”钱嘉莉无所谓地道。 “哦?没想到你竟然这般佛系呢,费尽心思让我踏足演艺圈的用意,难道就为了结识几个明星?”宗清岩不待他妈回应,接着道,“就算我不怕混不下去,华归农呢?人家难道也不在意?星途熠熠,前途无量,要是因为我而化为乌有,良心能安呐?” “唉,妈是觉得你苦啊,干嘛因为钱宸那个臭直男,把自己锁住不得自由呢。” “能不能讲点武德,别动不动揭人家伤疤。”宗清岩笑了笑。 “嗬,我不时不时揭一揭,你那道痂不得长到心里去啊,”钱嘉莉劝道,“就算不喜欢华归农,没那方面的意思,可也用不着避如蛇蝎,本来有部电影,剧本很不错,你们俩合作准会大火。” “别再提他了,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感情这种事,快刀斩乱麻,无论对谁都好。”宗清岩无情地道。 “唉,好是好,但是吧,你的刀也太锋利了,对伤你的钱宸是,对你伤的楼近台也是,对华归农亦是。”钱嘉莉心里暗叹,这般“你要说破,从此别过”的绝情,到底是对自己的保护,还是心灵伤害得更深呢。儿子的感情归宿到底在哪呢,真是愁死个人。 “哦,对了,瞧我这记性,”宗清岩想到一事,岔开话题道,“老妈,演乔小伟的演员不是嫌片酬低要换人么,向朱导举荐一下萧杭,他应该同意了吧?”乔小伟是宗清岩这次饰演的主角的弟弟,戏份不少,算得上是男二。 “丁津泉哪是嫌片酬低,是抱上更粗的大腿了。有大红的机会,能演主角哪会给你作配啊,合约早就签了,不想付违约金,只好故意藏拙耍奸。他演技不错,不至于头场戏就尬演得让张导崩溃,朱放开始也是不信,还以为在翁州的张导骗他呢,毕竟丁津泉作品也不少,心里有比较,”钱嘉莉有些意外,“真要推荐萧杭?那个在圈内声名狼藉的萧杭?我可提醒你,他是‘六族狼’中典型的屎壳郎,还以为你是开玩笑随嘴一提呢。” “唉,果然还是怕你老人家,竟然真的不敢来找,还以为早就跟你见面了呢,”宗清岩笑道,“萧杭演技还是在线的,进步好大,顶上丁津泉应该没问题。” “是说他演技么,我是怕你在圈内受质疑。” “你儿子平时不喜欢打探八卦,不过多少也是知道一些的,表面阳光无比实则比萧杭更脏的人我都合作过,有什么好受质疑的,演艺圈里,大多是正儿八经读书读不下去的人在混,综合素质可想而知,真要带着洁癖去演戏,恐怕找不到合作的人了。”宗清岩清醒地道。 “呵……说得也没错,全天下怕是也找不着,第二个像我这样另类的母亲,能正儿八经读书的,没哪个父母会和我一样把子女往娱乐圈里赶。难得有读过几本书的,人品跟萧杭比起来也差远了,得了,你想周济谁就周济谁,你呀,也是仗着老娘有点手段,不怕人家泼污水。不就是个屎壳郎么,能救一个是一个,算是积阴德吧。”钱嘉莉无所谓地道。 “得早点跟朱导提呢,晚了怕被别人给顶上了。” “放心,东北取景地没有乔小伟的戏份,他的戏份主要在翁州和庆源,不是丁津泉使奸耍滑,翁州的戏是先拍,咱们也用不着这么早就去东北,翁州那边先搁置了,去了片场跟朱导推荐都来得及……”钱嘉莉手机响起微信提示音,滑开一看,忍不住呀了一声,“刘雅自杀了!” “啊,什么时候的事?”宗清岩一惊。 “就今天上午……”钱嘉莉翻看着信息,“对外宣称是抑郁症,其实另有隐情。” “什么隐情?” “你不用知道得那么详细……”钱嘉莉停顿了一下,还是说了下去,“她跟那个人渣导演余茂春走得近,余茂春其实就是个拉皮条的,把她介绍给了好几个圈中的权势人物,天龙牡丹开奖前,说是许诺了她一个奖,也可能是这个原因,她以《人间至爱》饰演的角色被提名牡丹奖优秀女演员。刘雅年龄不尴不尬,事业正处瓶颈期,本想凭牡丹奖攒些资本,没想到最后竟然成了陪跑的,应该是受的打击太大,一时想不开。” “说是抑郁症也没错。”宗清岩心里想,老妈贴钱开的公司真是厉害,人上午才没的,这会儿连死因都给分析出来了。 “嗯,维持她最后的体面了。” “余茂春尖嘴猴腮龅牙豁齿,说多猥琐就有多猥琐,怎会有那么多女明星往前凑,能红不能红还不主要靠自己的演技么。” “呵呵,你还是太单纯了,娱乐圈是个名利场,也是个大染缸,多少清纯的俊男靓女被名利吸引,最后弄得一身风尘,其实就是群名声好听点的站街小姐和少爷。刘雅在人前亭亭玉立婀娜多姿,珠环玉佩光彩照人,可谁会想到一晚上会在几个男人的床上。当然,他们中也有家庭环境恶劣,被生活所迫,但更多的是生活无虞,无非是被繁花锦簇蒙蔽了双眼。” “妈,说得我都有点瑟瑟发抖了。”宗清岩开玩笑道。 “有我在,你怕什么,”钱嘉莉笑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娱记们为了博人眼球,犹如苍蝇聚臭,最喜欢宣扬负面的。当然,咱们演艺圈也有不少耐得住寂寞守得住初心的人,虽说人无贵贱之分,但演艺界其实也分个三六九等,有艺术家、演员、戏子的区别,演艺圈是个纺锤形,艺术家和戏子都是少数,大都是混口饭吃的演员。你啊,别管人家的长短,只要专注角色的扮演,无论外界传得怎么样,不是亲身经历人,哪知道里面的是非曲直,更何况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圈中的是非曲直,也不一定说得清,咱既不要跟风站在道德制高点指指点点,也不要落井下石往人家伤口上撒盐。” “放心吧,”宗清岩乖巧地点点头,笑道,“你儿子会坚持一贯的作风,看电视只看新闻联播,听妈的就行,不会去到处打探八卦,全身心提高演技,争取从演员的级别跳到艺术家的级别。” “爸妈养着公司那帮人也不是白养的,你在别处打听到的八卦,在我这就是边角料,”钱嘉莉霸气地道,“萧杭那小伙子吧,受生活所迫,行为上是有些不检点,但好在也有自己的底线,不会跟余茂春那种人渣混在一起。他在颁奖晚会上,明显是想蹭你的名气,你既然知道了还让他蹭,我也没意见,多结点善缘总归是好的。” “上次听王姐无意间提到萧杭的事,觉得他骨子里还是不错的。”宗清岩不好意思地道。 “嗯,”钱嘉莉点点头,“圈子里,有那种义举的人不多,有也是出来作秀的。” “不得不说,有妈在就是好,有妈的孩子是个宝啊。”宗清岩笑着感慨道。 “在你爷爷他们眼里,哦哟,就不一样了,”钱嘉莉佯装伤感地道,“毕竟是我将一名科学家扼杀在摇篮里。” “怎么能算妈的错呢,当初在家庭会议上,是我自己选择的呀。” “那也是因为我先提议的,毕竟你在大家眼里是个妈宝男,我提议,你必定会附和,你爷爷他们就是这么认为的。” “哈……”宗清岩大笑道,“妈,你受委屈了。” “受委屈无所谓,只要你不后悔就好。”钱嘉莉心里唉叹,都这么多年了还没看到结果,看样子还得顶着家里压力,扩大影响,要不然怕是自己死了都没法实现心愿。 “刘雅自杀,只怕是要惹起不少话题,”宗清岩唉声道,“虽说抑郁症对刘雅来说是份体面,可齐芸她们肯定会受影响。” “娱乐圈什么时候缺过话题,你瞎操什么心。” “就怕有心人故意将祸水东引,让齐芸遭受无妄之灾。” “转性啦,对齐芸有好感?”钱嘉莉盯着儿子看。 “说什么呐,你以为是六月天说变就变呢,”宗清岩唉叹一声,“吕辉对她有点那个意思,齐芸那人……妈不是也说蛮不错的么,我心里想着撮合他俩。” “嗤,自己一个母胎单身狗,撮合人家的事倒是挺热心。”钱嘉莉不屑地道。 “不是时常告诫我,多栽花别栽刺,多结善缘莫结怨,能撮合一对良缘,可是功德无量。” “我告诫的话多着呢,要你别在一棵歪脖子树上吊死,你咋不听呢,让你在楼近台华归农之间选一个,你咋不选呢,说得好像很听我的话似的。”钱嘉莉嗤鼻道。 “宽以待人,严以律己嘛。”宗清岩呵呵地道。 “说起来啊,是不是当初我知道你的性取向之后,伤心悲痛过一段时间,弄得你心里有阴影,不敢往前走一步。”钱嘉莉愧疚地道。 “哪跟哪呀,在你们知道我的性取向之前,我不是主动招惹过钱宸么。” “哦,倒也是,”钱嘉莉皱了皱眉,“怎么办呢,难道碰到的就没有个合眼缘的?” “有什么好担心的,到时说不定缘分来了,挡都挡不住。”宗清岩嘻笑道。 “得了,你说的总有理,但愿吧……”钱嘉莉突然想到什么,脸色一穆,“可别告诉我,你看上了萧杭吧,不行,萧杭决对不行。” “啊?”宗清岩一愣。 “他长得确实挺好看,但他做过的事我实在是,没法不放在心上,不是我有洁癖,圈子就这么大,传来传去不利于你的……” “唉哟,想哪去了,”宗清岩哭笑不得,“我是听到萧杭对社会做了些有意义的事,纯粹是想提携他一下,让他有能力发挥更大的作用。” “也对,”钱嘉莉笑道,“我儿子不是那种饥不择食的人。” “妈,那齐芸的事……” “你想做的事,我哪件没给你包圆了,”钱嘉莉没好气地道,“你做好人,偏是我去操心耗神,到处求爷爷告奶奶,你爷爷什么眼神儿,明摆着我就是个儿子奴。” “等吕哥结婚时,我把首席让给你,媒人位。” “哼,我谢谢了,你妈也就这点追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