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为重度白日梦患者后》 第1章 chapter1 庚古纪元,极空有主神。通天地,教徒无数。 有一天使问神,“极空何以诞生?” 神笑,不语,只挥手指向地之城。 地之城灯火璀璨,万岁太平。 就此,这一上下数万亿年的故事,拉开帷幕。 * 渫陌纪元0670年。 “咯吱——” 金丝楠木的棺椁发出脆响,打破无尽安宁。 黑暗中,一双浅蓝的瞳孔熠熠发光。 那虚空似是要把这蓝色的宝石吞噬,剩下只属于这墓地该有的罪恶。 我在哪? 棺椁中的少年有片刻愣神,茫然地眨了眨眼,尝试适应陌生的环境和虚无的黑暗。 他抬手去摸索这个困住他的“匣子”,只触到冰凉的木板、攀爬附生在木板之上的植物以及不明胶状分泌物。 黏糊糊的,好恶心…… 这里植物不像普通的附生植被那般短小,而是呈现怪异的细长。其枝茎蜿蜒着爬满木板,紧密地团在一起,使人感到压抑、不适。 腐烂的气味压过了这贵重木材的清香。少年躺在棺材里无法活动,因此到处蹭上了粘液。 他暗想着把自己的手剁掉,接着又被呛的阵阵干呕。 我何罪至此? 他压下心底的不适,边用干净的手捂住口鼻边想。 木材该是封闭的,但棺椁内却相当阴湿。液体在静宜的空间里滴落而发出“叮——”的轻响,袍子刮擦到内壁蹭下层层植物碎屑。 少年用力抬了抬棺盖,沉重的木材纹丝不动。他只好试着抬起腿踢了一脚,灰尘悉悉索索的落了满身,棺盖仍然未动。 纪云也:“……” 不是,这么结实的吗? 纪云也没法,只好抬手摸索着缝隙。然而当他拨开表面那层植物时,竟意外发现这表面深浅不一。 指腹细细划过木板起伏的轮廓,他觉得这似乎是某种雕花。 而纪云也的指尖已经被粘液浸透,这些恶心的液体顺着手指滑落滴身上,面色阴冷的少年也只能蹙起眉尖。 纪云也揣摩着雕刻,觉着这些好像不是单纯的花卉,而是一幅描绘某些历史或生存遗迹的故事。 奈何这里太黑了,靠摸的方法去判断相当慢。然而呆在这里的时间越长,空气越稀薄,已经有些呼吸不畅了…… 他的时间不多了。 纪云也勾开漫布的枝茎,心想这呼吸不畅的感觉就如同被这植物紧紧包裹缠住一样…… 下一秒,枝茎疯涨,犹如绵长的水草般钩住手腕和脚踝。 纪云也心下一惊,拼命撕扯着古怪的植物。然而原本一蹭就碎的植株却怎么也扯不断,紧紧包裹住他,无法挣脱半点束缚。 这触感半丝不像枝茎,而像鬼手。 是泡在水中过久,浮肿发白却又格外有力的鬼手。 那指甲一般的芽叶深深地掐进血肉。 顾不上再思索雕刻了什么,他用力踢着棺盖,试图从这狭小的空间逃出去。 但是这块木头仿佛焊上了一样,纪云也自认为力气不算小,却始终无法撼动分毫。 窒息感是无形的手,死死掐住他的脖颈。 纪云也脸色发青,头晕眼花。本就过长的植物已经长到缠满全身,将他整个包成粽子。 他的力气不多了。 迷迷糊糊中纪云也想,难道是打开方式不对? 上面打不开,总不能从下面打开吧…… 这样想着,他尽力抽出手,向底板边缘用尽力气狠狠一锤。 “吱呀——” 木板晃了晃。 不会吧…… 纪云也觉得荒唐。正常人为什么会把出口弄在底下? 但再细细一想,其实自己莫名其妙出现在棺材里好像更荒唐一点。 管不了那么多了…… 纪云也砸了一会儿,木板就松动了,仅接着一翻。方才扯不动的藤蔓此刻却又轻易断裂,使他直直坠下去。 没预料到如此突然,纪云也的瞳孔猛地一缩,眼睛因惊吓而瞪大,抬起双手试图抓住点什么。 就当他以为自己会砸在地上时,景象突变。 纪云也头重脚轻,睁眼,天一圈旋转、闪烁着无数星星。 一颗、两颗、三颗…… 啊,不是。 等纪云也终于缓过神,突的发觉自己正站在一座石像前,棺材、植物、粘液尽数不见。 神像矗立在阴影中,静默着,仿佛等待了几千年之久。 “你怎么了?”来不及害怕,一道低沉而带着磁性的嗓音响起。 烛光下,身后男人的影子将他笼罩,投射面前的墙上。 活人。 他僵硬地回过头,缓缓看向开口的男人。 那人五官立体俊朗,微微皱着眉头,眸光深邃。见纪云也回头,向后退了退。 “没事。”纪云也摇了摇头,淡淡道。只是他本就有些病态的白皙,又走了这么一遭,实在不像没事。 “你休息一下吧。”男人注视着面前有些异常的少年,似乎想找出什么破绽。 但又考虑到他实在难看的神色,最终还是压下心底的质疑。 纪云也没拒绝,低低地应了声,他确实需要停下来思考一下现在的局面。 两人浅浅观察了一番墓室的情况,最终还是席地而坐。 “江时宿。” 男人的话镀了冰霜,每一个字都让人心悸。 纪云也觉着有些熟悉。 但自己为什么会在陌生的地方,对一个陌生的名字感到熟悉? 碍于自己大抵是失忆了,他最终沉默了晌,决定先观察局面认清现在的情况。 “诗叶。” 他在心底默默哀悼:诗叶,对不住了! 这个名字一出口,仿佛蝶扇动尾翼,心弦微微颤动。 记忆的碎片落了几块,关键的情节遗失忘却。 我从何来,我到哪去…… 翻开身后背着的古式布包,除了一些探险用品,还有一张信封。此时因为他的动作幅度过大而掉在了地上。 纪云也低头把它拾起来,映入眼帘的是烫金的“委托”二字。 委托?什么委托? 少年带着困惑展开信纸。 【国王委托】 亲爱的探索者: 为了给予你成为我的子民的机会。请你协助我调查以下事件。 在古老得近乎被岁月尘封的往昔,德契落山曾是整片大陆的精神图腾,是最神圣的象征。 那时的山脉终年沐浴在澄澈天光里,终年不化雪犹如鹅毛般雪白而温柔。祭司虔诚祈祷着来年的安康。 然而,千百年前,一位年轻的王妃身亡埋葬于此。 意外之下,圣山成为‘禁区’,变成了时间与空间的迷宫。 进入的探险者再没能走出,被困在某个永远循环的梦境里,成了它的祭品。 请踏入这座被时光埋葬的牢笼,从层层叠叠的虚妄中,探寻那个被遗忘了千年的真相。 [期限]5日内 [地点]德契落山 [名额]1 如完成任务,我将给予你丰厚的奖励作为感谢。 [奖励]金币x500;国王的祝福x1;委托中获得的所有物品…… 梵芮岚德国王: 格瑥纳 这是……我的委托任务? 那现在是在完成委托? 像是想到了什么,纪云也呆楞在原地,思绪猛得如潮水般回流…… * 几天前…… 祈灵的小少爷靠在软椅上,手中拿着一本《现代科学与幻想》的科创读物。 全息信息器不断弹蹦出头条新闻,嗡嗡的震动声配合着光屏不断闪烁的微光。 觉着烦,纪云也抬手把他关了。 仆从知道少爷看书时喜静,于是蹑手蹑脚地进屋,端来一杯热可可,小心翼翼放在一旁的茶几上。 突如其来电话的铃声却打破了难得的宁静。 “谁?”纪云也的问话轻的像烟雾,左手捏起小勺搅拌着可可。 “诗先生。” “接。”他说着,端起带有珐琅镂空工艺的杯碟抿了一口,精细的纹路投印在弹出银屏上。 这个家伙绝对是又惹事了…… 诗叶:“云也~” 纪云也:“干什么?你别这样叫我,我怕被你攻略对象误会。” 诗叶:“……呵,你别提他了,我最近不知道怎么惹到他了,人都找不到。哎,这年头,任务不好完成啊!” 纪云也:“那你还不去找他,来找我干嘛?” “哎呀,你再帮我个忙呗,老头还是不肯给我线索。” 诗叶是一位间谍性质的雇佣兵,与纪云也交好,是为数不多知道纪云也存在的非家族人员之一。 但诗叶天赋高,行事莽撞,戳了麻烦。 他那位直系领导把他扔出去自己处理,碍于实在没有线索,只好天天来找纪云也。 哪怕纪云也从不露面,但家族势力强大,掌控着无数权力线,获得一条线索轻而易举。 “说。”少年放下电子阅读器,手指轻叩桌面发出脆响。 诗叶知道这是同意了,怕他再临时反悔,急忙道,“帮我查查他找哪个妖精去了!” “……” 你不就是最大的妖精吗? 诗叶:“哦,对了!我寄去一封信,记得签收哦!小栎姐没有杉城的活动,我快无聊死了!下周去找你玩!” “不对,还是你更无聊点……” “白白!” 轰炸完,诗叶立马挂了电话,完全没给纪云也留时间阴阳他。 “这家伙!” 诗叶的密信到达已经是半夜了,夏末的夜晚不算热,少年伏案点着烛火。 光影摇曳,映照着这位小少爷略显单薄的身躯。 窗外树影婆娑,月光透过云层细小的缝隙一点点刨开真相。但这太小了,太细微了,离照亮苍穹,还太遥远了。 纪云也仰天望向那片迷雾,一眼看不见黑暗的尽头。 片刻,他长叹着,把看完的信纸放在灼灼的焰火上烧着。 灰尘散尽。 第2章 chapter2 “欢迎来到梵芮岚德,亲爱的探索者。” 古老的音调环绕于脑海,像森林迷雾一般,飘不散,抓不住。 头疼欲裂。 少年睁开眼,目光所及是一片重影着的黑暗。时空旋转、交错、徘徊,是飘渺着的幻像。 怎么回事…… 终于站稳,视线清明,一座古老的王国映入眼帘。 纪云也似是不太相信,揉了揉眼睛,想把自己这幻觉退去。 是梦……绝对是梦…… 意识回笼,烛台、密信、桌案尽数不见。 巨大的金銮殿门矗立在异世界的入口,似在呼唤着迷失旅人的姓名,“向前—进来吧——” 他的肢体不受控制,僵硬地向前迈步,犹如提线木偶一般。 少年心底叫嚣反抗着。 停下…停下…快停下…… 仅仅几步,冷汗已经滑落脸颊,浸湿了发丝。这夜的寒风刺骨,后背凉的阴森。但他终是没停,反而加快了步伐。 纪云也面色苍白阴冷的吓人,反反复复低声提醒自己不能怯懦,不能退缩。 长袍摆动,繁琐的世家礼服上轻铃脆响。金丝边在昏暗中闪烁细碎的光点,使他成为发光体。 其实也不算过于黑暗,身旁小路边每隔一段都点着烛火,应着蝉鸣舞动,在风中摇曳。忽明忽暗,似是即将熄灭又反复燃起。 像通往地狱的小径。 同样向前的还有数人,脸上是如出一辙的恐惧。 进入这破地方的倒不止他一个。 月光勾勒出少年的脸庞,这是一张上帝见了也会称奇的容颜。 像是某种艺术家描摹的神像和巧工手中洋娃娃的融合。 他眸色如这极夜般,深不见底。配上玉雕的面容与几近病态苍白的肤色,显得脆弱不堪而又幽远神秘。 走进大门,制约感倾刻消散。只是纪云也清楚地很,那些细线没有消失,而是越来越深了。 面前是一个巨大的广场。人影交错,有来者,有离者,三三两两。交谈声此起彼伏,添了几分热闹。 这广场说不上来的怪异,让他感到不适。 像什么呢? 但大脑尚模糊不清的他暂时无法想起来,只好先搁置。 于是纪云也没凑这个热闹,绕开路从小道远离这片广场。 这个点行于路的大多是像他这样的外来者,必竟普通百姓一般不会在凌点出门。 他尽量避着行人,贴着砖瓦墙沿,向这座城中走去。 门口的指示有标,韦斯亚城—— 梵芮岚德的一座边缘城。 “执行官大人近日还有宴会吗?”有两人从他身旁蹭过,低声耳语,大抵是没注意到阴影中正离去的少年。 风一吹,话语传到他的耳畔。 “没呢,最近画师的事闹的沸沸扬扬,听说执行官大人也在关注。但是她好像很反感。对了,听说……她曾经是画师的助手!” “你说的这是真的假的啊……画师的助手?!” 后面的话纪云也无法听的真切。像是想到了什么,他呆在原地片刻,又自嘲般摇摇头,脚步却不自觉向城中央靠近。 夜还在流淌,两人口中的“执行官”银铃,拎着一盏油灯独自靠在窗棂边望月。 今夜月光不太亮,雾蒙蒙拢在堡垒四周,此时像极了古书中的鬼屋。 韦斯亚不是一般的大,为了方便新人,韦斯亚的边缘区也相当繁华。 当然新人也更好坑一点是了。 纪云也不知道自己具体该去哪,漫无目的地在这不夜城中逛着,向中心靠近。 又过了几幢围城的屋子,目光所及,没再有静宜的阴影让他逃避。 纪云也硬着头皮在人流中穿梭。所幸他昨天穿的是传统世族服饰,进了这个古纪元世界,衣服倒没变,在这一众奇异的古式装扮中不算扎眼。 “让开!”一辆马匹失控的奔向打算去看看地图的纪云也,驾着马车的车夫很是惊恐,车上的乘客拧紧眉头。 来不及反应,身体先一步退后偏开。车轮擦着纪云也的衣角而过,骤风划过脸颊,生疼。 不知坐在车上的乘客干了什么,失控的马匹瞬间被定住,几乎腾空的车体又重重地落下来。 四面的尘土飞扬,又呛得纪云也不得不连连咳嗽。 乘客从车上蹦下来,那车夫又一惊,赶忙去扶,心脏扑通扑通地在胸腔内跳动 。 车上的乘客是位年轻的女子,暗红的眸子斜睨着车夫,面色阴冷,显然是动了怒, “等着。”她冷漠道。 因为长期拉车导致黝黑的面孔自责又害怕地垂头,接受了未知的命运。 从这意外便能看出,少女并非一般人。她手中权杖轻抵地面,成了一盏幽亮的灯。 四面议论声不绝,纪云也隔得有些距离,听不真切。 “没事吧?”她问。 纪云也斟酌了会她对自己与车夫的态度,觉着自己应该是安全的。 “没事。”于是他轻声回应,摇头。 纪云也的身法不算优越,但是对付小状况还是有余力的。 “对于这次意外非常抱歉,我会给予你补偿。”她的话语带着毋庸置疑的坚定,没给纪云也拒绝的选择。 “可以到斯蒂特庄园找我,报我的名字就好——池筱,我的管家会接待你。” 纪云也考虑到自己现在的处境,加之那位少女的态度,接受了。 “现在可以吗?”正好去城中心的路途遥远,说不定能捎上他一程。纪云也不指望任何补偿,这就足够了。 池筱却误会他准备狮子大开口,但确实是自己有错在先,早解决早完事。 “可以。” 池筱没想到,眼前少年的需求很简单,把他送到执行馆就行。 虽然想不通他为什么要到那,池筱还是换了个车夫把他送到了。 执行馆在城邦中心,是地方掌权者——执行官的住所以及地方政治中心。 既然打算去城中心,干脆直接到执行馆好了,纪云也是这么想的。 不过执行馆离城边缘实在很遥远,自己身无分文,借助少女的帮助再好不过了。 银铃看了会月,觉着微风灌进衣袖还是有些冷,回屋披了件斗篷。 她就着阳台边的方桌,开始处理公务。 待到上周的公务处理的差不多,她打了个哈欠,又望向月。 冥冥之中,一种引力吸引她往下望去,少年单薄的身影就这么撞进视野。 隔着堡垒高耸的围墙,少女怔怔地与树荫下的纪云也对上视线。 “先生!”银铃的眸子一亮,勾唇浅浅地笑。 纪云也再回神,只看见身着雪白长袍的少女,踏过满地碎裂的星光。手中的银白风铃轻晃,银色的齐肩短发炸成一团,顺着气流划出半月的弧度。 “早啊先生,我是韦斯亚城的首席执行官——银铃。” “有兴趣成为我的徒弟吗?”银铃笑嘻嘻地说道,不知用了几分真心。 “拐卖人口是犯法的。”纪云也低头看着这位比他矮了半头的女孩,反驳她的玩笑。 她遣散门口的卫士,拉走纪云也朝里走,声称要好好带他参观参观。 “执行官大人。”身后一道沉稳的音色突的勾住了她脚步。 “你迟到了!过期不候!”银铃被这动静吓了一跳,头也不回,拉着纪云也拼命的往里跑。 * “笃笃……” 尚没能在回忆中扭过头看清来人,一阵脚步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纪云也回头,恰与江时宿对视,两人不约而同地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声音越来越近,由于分不清是敌是友,男人轻轻拎起背包,拉起纪云也向边缘阴影处缓慢移动。 呼的一声,四面的烛光尽数灭了。 这一空间大抵是祭拜之地,一圈矗立着数座白玉神像。 因年岁久远,神像边已模糊不清,匠人没有刻上这些神像的脸,在雅瑟文明里,这是大不敬。 毕竟,无面神像象征神陨。一般被用于反神教的活动中,那群人会将其画在他们发行或宣传的作品中,意在讽刺。 但又表示神陨,又雕刻神像的,是什么鬼? 他们躲在了其中一座神像之后,静宜的空间里,脚步声和心跳声清晰可闻。 除了听觉的不适,石像带来的怪异感同样令人窒息,少年只觉得那无面之上有一道道视线穿过他的血肉,黏腻腻地窥探他的内心。 但这些暂且没有危险,真正让他心慌的还是走廊的脚步声。 神秘人走过,声音最后停在门口。一道瘦长的人形阴影投射在镀金图腾的古老瓷砖中,晃动、扭曲、徘徊。 江时宿的手附上了腰侧的战术刀,预备出鞘。 只是那个人没再向前,像被无形的屏障挡在门口处,静静的立着。 纪云也被男人以一种半环抱的姿势抵在冰凉的石像后,能感受到对方细微的呼吸和胸膛的起伏。 很久没有与人接触的这么近,有些微妙的不适。 墓室相对冰冷,但江时宿的体温比他高得多,很温暖,少年无意识地靠近了些。 江时宿的角度只能看到少年毛茸茸的脑袋和半阖着的浅蓝眸子。 他静静地看着纪云也靠近,知道对方没别的意思,而自己意外没有强烈的反应,便也没阻止。 人影驻留了半晌,没有什么动作。踢踏声再次响起,声音渐渐消失在远处。 它走了…… 江时宿跃下高台示意纪云也先不要妄动,自己则悄悄摸索至出口,用短刃反光的刀面衬着刚刚重新点燃的马灯向外探。 没人。 少年在远处看着他手里的刀,合理怀疑它先前抵在过自己的身后。 至于男人以什么原因放过了他,这就无从得知了。 对方转过身摆手,表示目前安全。 纪云也看到后,也扶着神像下来了,与他汇合。 原先一直在修整而没有细看他们所处的这个空间,至于自己为什么失忆了、是怎么进来的,暂时没有时间再去思考。 虽然再没看到那个神秘人,但是保险起见,江时宿没点亮烛台,而是 火光摇曳,投射在江时宿的脸庞之上,纪云也刚好能看的真切。 男人的眼尾微微上挑,略有些狭长。瞳仁漆黑,锐利又深邃。 他的五官颇为立体,那么漫不经心的垂头,却透露着十足的侵略感。 似乎只需要抬眼一瞥,你将永远陷入这深潭。 身上的服饰显然属于这个神秘的文明,看起来就价值不菲,这使少年心中一悸,觉着不太妙。 江时宿抬头,便对上纪云也怔怔的目光。 怎么了…… 不过只有一瞬,纪云也又恢复了正常的神态,仿若无异的检查起石像。 第3章 chapter3 纪云也抚去面前石像上的灰尘,露出洁白的神体。 这样一看,石像还显现出几分神秘庄严的意味。但是他莫名觉得熟悉。 意识的深处像在苏醒,释放出远古封尘的记忆。 只是这感受太淡了,他没能抓住那一丝伪合,有些失望。 细细的观察了半晌,他竟看出了许多细思极恐的问题。 这“神明”所穿带的服饰,怎么有些熟悉呢? 纪云也眯起眼,又瞧了瞧了江时宿。 不出所料,这服饰与江时宿身上的如出一辙,显然属于这个时代。 如果因为匠人不清楚古神的服饰而沿用了现代的服饰,也说的过去。 但这间墓室至少建于百余年前,怎么会如此相似? 见纪云也面色有异,江时宿顺着他视线望过去。他拧紧了眉头,显然也发现了,“我会找人去查的。” 少年不好说什么,只是装傻,“什么?” “嗯?没事。” 江时宿端详着身旁的纪云也。 难道他不是在说衣服吗? 江…时…宿…… 纪云也则在心底念叨了一遍他的名字,觉得确实熟悉。 好像在哪听过?在哪? 时宿…… 莫图时宿! 莫图,十世家之一。 上次听到这个名字还是在莫图的继承人大典上。 江时宿,莫图的唯一继承人, 他暗道不好,看来必须要找个时机逃走。不然,呆在一起的时间越久,他的破绽越多。 毕竟,祈灵云也早已“死”了。 等江时宿回去,定然会调查自己,诗叶的身份藏不了多久。 江时宿并不知道少年内心的波涛汹涌。 服饰是大的突破点,于是他顺着这条思路继续寻找违和的点。 确实又让他发现了些许。 “看。”男人的声音把纪云也拉回神,他向对方手指着的方向看去。 “鸾刀!”哪怕石像已经模糊破损,祭司世家出生的少年仍能一眼认出这种祭祀专用的古刀。 神的身上,怎么会配置鸾刀? 纪云也不敢往下想。这古墓,还藏了多少秘密…… 一旁的江时宿却眯起双目。 古怪的少年与古怪的墓穴,还真是有意思。 “真奇怪啊……”纪云也口中喃喃着,轻抚上那把鸾刀,没察觉男人已经产生怀疑。 这几座神像基本无异,由于没有面孔而分辨不出是否为同一位古神。 纪云也许久未研究现实中的神像,也无法判断与现实世界的联系。 如果能回去,要好好对比一下。 只是想到半路,纪云也觉着有些不对。 完了,说漏嘴了。 但现在再找补未免太刻意了,纪云也只好提醒自己注意不要暴露人设。 灯光过于昏暗,摸索着寻找线索很难。 墙角还挂满了蜘蛛网,漫天灰尘呛得纪云也连连后退。 墓穴空间不算小,最后还是分头行动了。 纪云也提着自己的那盏灯四处逛。地面的灰尘相当厚,每走一步都留下深深的印记,看了年代确实久远。 两人又摸索了一圈,没再找到重大意义东西,便向外走去。 到了门口处,少年又回头再看了一眼。 感觉,有点不对劲啊…… 但碍于江时宿仍然向前走,他没再停,跟了出去。 碰上江时宿还是有部分好处的。比如这人不苟言笑,冷的仿若极空外的神明屿,名字背后总跟着不近人情。 ——选自《莫图·江时宿传》 没错,纪云也还看过这本书。诗叶当初做过涉及到他的任务,买了一堆书,他草草的翻过几页。 于是,少年综上客观评价,大魔头!这人就是个大魔头! 咳不对,他想说的是,江时宿不会询问他出现在这的原因,只会自己查。 两人就这么谁也不问,谁也不说,以一种诡异的合作方式走在了一起。 尚未确保安全,两人暂时也没再点燃一路的烛台,提着小油灯小心翼翼地在走廊行走。 长廊空旷,无人言语,只有衣物摩擦的沙沙声,已经在尽量压低的脚步声以及阴风阵阵呼啸传出的回响。 纪云也闷头盯着地上的大理石地砖,上雕刻的花案,与他先前在棺椁里的同属一类别,但地上这些又有所不同。 这些只是普通雕花,没有故事性。 地面长久无人行走而留下一层略厚的灰尘。每走一步就能留下一个脚印,但整体还算清晰。少年垂着眼眸细细观察,尽力追上江时宿的步伐。只是为什么这些图案…有点像一个东西。 至于像什么? “曼陀罗。” 纪云也低声呢喃。 “嗯?”江时宿回过头,低声问他怎么了。少年摇摇头,对方也没追究。 被这么一打岔,纪云也回神专注的看向前方,走廊蜿蜒,看不见尽头。 只是没过一会,直觉驱使他又低头去看一路的留下的脚印,所及之处,皆是深浅不一的痕迹。 江时宿的影被他手中的马灯投射在少年的脚下,两道阴影交错、重叠,随着提灯的动作而扭曲拉长。 先前走过去的是谁?目的是什么? 事情渐渐复杂起来,人数越来越多,这不是预想中的方向。 纪云也对于自己制定的计划还留有印象,但少了记忆,终是相当空虚。 话说,那个人的脚印在哪? 纪云也没由来的蹦出来一句疑问,皱起了眉,困惑的扫视地面。这一看,使他打了个寒颤,只有两道印迹啊…… 再一看,两道影子? “江时宿。”他犹豫着开口,声音不大,但足以让对方听见。 “嗯?”江时宿再次回过头,对上少年雾蒙蒙的视线。 “你说那个人,是往这边走的吗?”纪云也的声音带着迟疑。 江时宿不解他为什么这么问,但还是点头认真的回答。 “是,如果按声音来判断的话,是这边。” 纪云也下垂的手掌中握紧了方才就拿出来的一把匕首,一顺不顺的注视着江时宿的眼睛。 那双墨色的眼眸此刻因为他的话而泛起淡淡的涟漪。 “你觉得,那个人,是谁?”这句话突的变了调子,一改先前的迟疑,猫似地懒洋洋的托起了尾音。 江时宿对少年猛地改调感到不妙,空气渗透着焦灼的氛围。 火光暗淡下来,四面的黑暗把两人压得喘不过来气。 “不知道。”他实话实说,仅仅凭听到的脚步声来说,他尚没有能力判断出是谁。 “是你。”纪云也却坚定的回答,猛地扑向江时宿,同时举起手中的匕首刺过去。 “!” 男人一惊,没料到纪云也就这么扑过来,侧身向后躲闪开。 小刀直直插进了绽放的曼陀罗之间,雪白的石砖向外延展破裂,殷红的鲜血为曼陀罗染上了色彩。 尖锐的叫声划破了寂静,一只鬼影在地上疯狂挣扎着试图逃跑。 但纪云也这一刀钉的极深,那鬼影逃离未果,只一会儿就融进了地面泯灭消散了。 由于说不准这东西属性,害怕它再跑了,他这一刀下手过狠。 少年脱力的瘫坐在地上,手指尚在不断的颤动。 江时宿迅速反应过来,伸出手把纪云也拉起来。 “谢谢。” 而少年重心不稳,一头栽到了男人怀里。 江时宿能感受到胸口细碎的气息,他的声音闷闷地传来,“没事。” 太好了…… 纪云也心想,嘴角微微上扬,露出右边一颗尖尖的虎牙。 我应该不会死的很早了。看在这个人情的份上,怎么也要手下留情一点吧…… 纪云也就着江时宿揽住自己的手站稳身子,环顾四周。 男人则在少年站好后抬起手中的油灯照去,只见四周的阴影都在不断扭曲浮动。 没想到,这东西竟然密密麻麻的分布在周围! 不知道时尚且还好,毕竟看不见就没有什么感觉。但现在这么一看清,他瞬间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呀啊——” 接连不断地尖锐鸣叫几乎震破了耳膜,江时宿拧紧了眉头,下意识的护住尚且没缓过神的纪云也。 无数黑影扑向光源中心的两人,扭曲着卷过习习阴风。 纪云也心下一惊,由于没有身份牌而抽出方才插进了地面的匕首,格挡在身前。 江时宿没动,其实这些东西尚且对他造不成什么影响。不过又不能表现得太过于明显,毕竟那少年救了自己还挺开心的。 纪云也不太方便用刀去割那些行动在地面的影子,蹲在地上看这些黑影游走过来再斩杀未免太过搞笑。 所幸这些鬼影现在还没有附身在两人的身上,暂时还算是安全,接下来必须要的快速思考对策。 “关灯吧,有光才有影子。没有光,这些东西便和黑暗融为一体了。”江时宿看向纪云也,似是在征求他的意见。 “好。”纪云也点点头,觉着合理,认同了他的观点。 于是江时宿从包中拿出了一捆安全绳,把一端递给了少年,另一端握在自己在手中。 纪云也接过之后在手上缠了一圈。挺结实的…… 灯一关,墓穴陷入彻底的黑暗之中。只有透过绳索另一头的力度,才拉住将要坠入深渊的少年。 他尽量去适应黑暗,以来看到这些路。虽然无一丝光源的角落黑的纯正,但是适应一会儿,总能看到一些灰扑扑的轮廓。 等到他视线终于清明,突得瞧见地上的曼陀罗图腾在旋转发光。 怎么回事? 然而再回神,他却发现安全绳失去拉力,垂落在了腿边。 江时宿呢? 纪云也顿感不妙。首先江时宿不可能自行松开绳子,那么只能是出现了意外。什么意外可以让人瞬间消失,并且消失的干干净净? “江时宿?江时宿?” 无人应答。 无法,少年之后自己摸索着向前。 他的方向感一直不好,每到拐角处总是碰壁。但是跟着江时宿走,就从未如此茫然,对方走起来怎么如此顺畅呢? 纪云也扶着墙面慢慢向前行走,觉得这个时候如果摸到一些别的东西,绝对不是一件好的体验。 接着,手就触上了一块**的物体。 “……”,我以后再也不会乱想了。 他猛地向后弹开,由于探路的右手上沾满了黏液,只好用左手点灯照着。 但是在黑暗中时间长了,乍亮,少年的眼前有些迷离。白色的噪点跳动,无法一下反应过来。 那个东西危险系数应该不高,他并没有感受到靠近的气息,不似**,这是好事。 然而刚睁开眼,他就傻了。 头顶处悬挂着一排尸体。最中间那个女尸银灰色的短发、雪白的长裙被门缝处传来的风吹得飘荡。 血,目光所及之处全部都是血。被蛀空的尸体挂在大门之上,血液已经凉了,但尚未凝固,看来死亡时间不长。 第4章 chapter4 始作俑者把尸体上的血液尽数涂在了门上,顺着大门上的雕花纹路流淌下来。 曼陀罗,又是曼陀罗。 少年大脑嗡鸣,更清晰的视线瞬间又模糊。 银铃?银铃!银铃…… 怎么回事…… 杀手是谁? 那些影子吗? 纪云也想起先前杀死的那只鬼,以及迸射出的漫地鲜血。如此看来,大抵是了。 没想到这东西会有吸食血肉的能力,如果他没有发现江时宿身后附生的鬼影……他不敢往下想。 为什么会是银铃呢? 少年意识杂朦胧,最开始复琐不断地思绪渐渐转为空白,寂静的空在脑中吵闹的厉害。眼前色块重重叠叠,又被水滴冲散在渲染一片,点点坠落。 他已看不近银铃被悬挂着的尸体,血水夹着尘土积成小水潭,浪一样拍打在衣尾,雪白的袍绽开血红的花。 提着马灯的手阵阵发颤,鬼影雾似的将他包裹,侵蚀啃咬着少年的灵魂,使他无法呼吸。 门外的风更大了,轻晃着的银铃突的发出清铃般的脆响,打断了纪云也欲推开门的动作。 眼前之景向后倒退,融化为梭影。 “呼——”,少年惊醒,对上江时宿夹着半丝担忧的眼。 还在走廊中。 纪云也顾不上从男人搀扶着他的臂弯中起身,靠在墙壁喘息。 江时宿没问他怎么了,也没动,安静的垂眼看着少年,等他缓过神。 “谢谢”,少年的声音还带着些沙哑,抬手揩去无意识泛起的泪花,踉跄着站起身。 好丢脸…… 男人手中的灯火带叹气声晃动,先前的画又猛地涌上心头,纪云也又扶着墙根,咳了半晌。 “怎么打开灯了?”这次的声音比先前更弱,话一出口他又开始懊悔,能为什么打开?当然是因为自己又陷入幻境了。 “还好吗?”江时宿没答上句问话,清冷的声音显然比初见时温和的多,停顿了会,又道:“不要乱想,专注一点。” 纪云也低低应了一声,才发现四面的黑影完全没有靠近,退开距离极大,像是畏惧着什么。 不是?早有这本事不用? 这样一想,盯着江时宿的眼神加了分怨恨。 江时宿:“?” 我做错什么了? 等纪云也调整好情绪,两人又重新上路,这次他走在了前面,接过了江时宿的那盏灯,把自己的放回了包中。 不知男人在灯里放了什么,亦或是用了什么能力,那些东西不再靠近。 “那些鬼影可以附生在人的身上蛀空血肉”,出于好意,纪云也把幻境中景象所推测的东西分享给了江时宿。 “当然,我也不能确定。” “嗯,”对方复杂的注视着少年的背影,答了一句。 进入德契落山的本就非等闲之辈,但是两进两出幻境,他觉得他小看了这位自称“诗叶”少年的实力。 毕竟幻境是梵芮岗德的必死定律,几乎零存活率的极危险项目。幻境源于心魔,克服心魔或是找到破绽可以远离幻象。 少年头顶蹭乱的呆毛随着步子晃动。 按理来说,像这样样貌不俗、实力强劲的人早该闻名王国了,但他从未见过,甚至从未听过。 “诗叶”不会说,他便只能自己查了。 看出来他是进入幻境,主要根据第二次在走廊的突然昏迷,进入幻境者现实状态不变,意识沉沦。 何纤在这的话必然难以置信,有一天江时宿会下意识相信并等一个陷入幻境的人醒过来。 至于为什么,也许觉得他像曾经那只别人家跑丢而误进了院中的猫,饿了数天而几乎无力奔跑,却在暗卫的枪口对准时露出尖牙伸出爪尖。 年幼的他没有能力在自家的领地内救出一只猫,但猫抓伤了暗卫逃走了。它不需要被人的馈赠和帮助。 怀表在墓室里早已失灵,没有时间的流逝,两人在走道中不知走了多久转了多少圈,却始终没有到达尽头。 体力在无尽的循环中消耗减少,这么走下去不是办法。 “做个标记吧。”纪云也忍无可忍回头对江时宿道。 对方没说话,拔出短刀在墙面上刻出十字。 做完标记,他们继续向前。 直到又走了半晌,发现墙面上刚刚刻下的十字标记。 纪云也:“……” 江时宿:“……” 幸好做了标记,如果没做,他们俩是不是永远也绕不出去。 “鬼打墙”,男人凑近刀痕处,用手摩梭着,淡淡道。 祸不单行。 老式有些处理鬼打墙的方法,但是总要些道具,确实没有想到会出现这种情况,怎么可能会带? 这破墓也不按常理的出题方法。 嘶——,我有一招,不知当讲不当讲。 “嗯……江时宿……”少年迟疑的看向男人,“呃,我有个办法。” 当俩人在走廊狂奔时。江时宿不知道自己到底为什么如此信任少年。 然而对方给的理由是:“红桃皇后说过,只要拼命的跑,就能出去。” 好一个红桃皇后定理,听着就不靠谱啊! 直到重新站在墓室门口,江时宿服了,虽然又回来了也不太正常,但至少跑出了鬼打墙,有进步。 两人停下脚步,双双对视,内心情感交杂。但谁也没说话,一起重新迈进其中。 里面的陈设并无什么不同,足以看出与原先进入的是同一间。 纪云也环视一圈,走时的怪异感仍然存在,但总抓不住那混乱的一点,熟悉,远久,呼之欲出。 罢了,到了时候,自然想的出来。 只是…… “不对!”纪云也迈了两步,又警惕的停下,“时间不对。” 江时宿认同的点头,“是,这些东西是新的。” 地上没有半点灰尘,神像轮廓清晰,这间墓室分明是才建好的。跑着跑着穿越了?不能吧? 亦或是,又陷入幻境了? 少年终于理解为什么德契落是沉寂了千百年的古圣山了,但其中被设下无数幻象的目的是什么? 特别是,几乎全然让纪云也踩了坑。 针对我,这绝对是针对我啊! 待他们停在神像面前,四面的烛台突的尽数燃起,惊得两人推开半步。 原先纪云也一人在里时,也只点燃了门口的两盏,如今全亮了,以至照清了幽暗。 烛火舞动橙黄的裙,光晕融成了烟雾,笼罩在神像周围,趋了黑暗,添了几分温和。而光束直射至镜面般的瓷墙,折回无数长虹,竟汇成了悬在半空的曼陀罗图腾,随火光摇曳而旋转又重叠。 七盏烛台与七座神像环绕包裹住两位入侵者。 天地震动,脚下的石砖起伏转动,摩擦而发出轰隆的音。古神在苏醒。 图腾错位,复原,恰在半空中对应。 “殿下,到了。”一名仆从打开马车门,另一个仆从紧跟上来扶着纪云也下马车。少年不想再说话,也实在无话可说。 又来,又来又来又来! 马车自市井穿过,周边的市民隔有一米,静静伫立着目视恭迎王子殿下的经过。自意识汇聚,纪云也就在马车上,路途也不算遥远,一会就到了幻境中的目的地。 不过,好歹是个王子,如果这是千百年前的生活投影,死的,必然是他的“王妃”,这是一个大的破局点。 难道委托任务的目的是让他调查王妃死亡的真相?但那和梵芮岗德又有什么关系? 要找个时间避开江时宿好好找找自己的记忆。现在的处境太过难堪,没有因果的情节像做梦一般。 扶着仆从下了马车,周围的人们热情的欢呼着,能看出他们是爱戴着这位未来继承人的。 骑士从马上翻越而下,指挥阻挡住涌来的人潮。回眸,两人不经意撞上视线。 江时宿! 纪云也瞪大了眼,他也穿进来了? 不再孤单一人了,少年安心了些许。虽然对方进入大抵是拜自己所赐…… 我不应该这么非酋的啊…… 马车停在了一座教堂门前。 身着白袍的教父微笑着等待少年的到来,自带着圣人的光辉,嘴角的弧度却又诡异无比。 纪云也迎着无数视线,硬着头皮向上走。 江时宿跟在纪云也身后一同进了教堂,为了表明身份,少年悄悄勾了下男人的衣襟,想着他该是知道了。 江时宿:“……” 男人垂眼看向少年微曲的手指,殿下,您好明目张胆哦。 一圈的王臣皆是一缩,这是什么意思?喜还是不喜? 好在纪云也没了接下来的动作,乖乖的跟着教父完成了祷告。 待终于回了城堡,少年遣散身旁的侍从,找人秘密叫来了江时宿。 男人仍是那幅淡然神色,对于少年进到幻境丝毫不意外,“殿下。” 少年尴尬的苦笑,让他正常点说话。 虽然目前他们现在处于合作状态,但并不知道对方的任务,说不定还有点冲突。 合作不成再打起来,纪云也胜算为零,毕竟他没有武器没有能力,手无缚鸡之力。 如何分工成了问题。 江时宿看出了他的忧虑,淡淡道,“我去找破镜的方法,你自己去逛吧。”顿了顿,又问了句,“能保护好自己吗?” 说完又觉得自己多余一问,怎么保护不好? 没想到少年斟酌了一下利弊,拨浪鼓似的摇起头,“不能。” “我是新人,我没有能力。” 江时宿诧异的启唇,终是一句话也没说出来。 “我不记得我怎么来的了,应该是有同伴的只是走丢了而已。”怕男人不信,纪云也眨眨眼,可怜巴巴的补充了一句,“我很弱的。” 江时宿:“……” 不知信还是没信,男人张开手掌,光点再手中迸射跳动,凝成一颗星星。 “出事了捏碎,”他把星星递过去,少年的眼睛亮了亮。 纪云也下意识地来了句,“还有吗?” 江时宿:“……” “啊,呃不是,谢谢。”少年急刹车,心想怎么一下把话说出来了。 江时宿只是问他想要什么。 “不用不用不用,我要云朵。” 江时宿:“……” 纪云也小满意足地坐在窗边看他的四朵云和一颗星星。 微不足道地一刀和几句惨话换了五个免死金牌,不亏。 少年给江时宿发了张好人卡。 待男人地背影自窗外已看不见,少年叫来门口地一个侍众,欲备套些话出来。 “王妃近日如何?”纪云也自认为这话没有什么破绽,但那侍从却一愣。 “殿下,您从未有过王妃啊!”那侍从不解,但也只能实话实说。 少年瞳孔骤然一缩,但又不敢表现得太过惊骇,只好掩下神情与他道,“王后,刚才说错了。” 那侍从点点头,恍然大悟状,“近日安好,前阵似乎还总念叨您太忙了,都没时间去陪她坐坐。” “过一阵就去。”纪云边先画饼,让他离开了。 第5章 chapter5 虽然他穿越了,却没能同步原主德记忆,自己的记忆还差半截。侍卫说他最近很忙,他却不知道自己在忙什么。 最重要的是,思路断了,先前的假设全盘被推翻。 他竟然并没有王妃,那穿进来的时间难道有所出入?接下来怎么办?这局又如何破? 那这段幻象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纪云也不好拉着一个人问今年是几几年,动身去了图书馆。 他挥手,走廊边待领命令已久得仆从立刻小跑着过来,殿下 带我去图书室。 是!那仆从不疑有他,点头应了,领着故作高深暗自心虚得纪云也向图书室走去。 王子得身份牌相当好用,不需要言语或拿到钥匙,矗立得侍卫便打开了门,甚至还要恭敬地道一句,殿下请进。 那仆从留在外静候着,空旷地图书室只剩纪云也一人踱步。 皇室地图书室比城中地图书馆更为机密,古书特有地木质清香渗过层层尘埃弥漫在层层叠叠地书架之间。 费劲挤出地小小光束恰好投射在桌案微卷地牛皮纸间,翠绿地如毛笔被匆匆离去地主人随意丢在桌上,砚开团团墨圈。 桌边刚好摞了一打日报。 纪云也快步上前查看日期,希望能找到一些线索。 只不过令他没想到地是,报纸上地日期尽数变成马赛克,像洒上地茶渍,擦不去看不清。 这就有点作弊了吧? 关键线索再次断了,纪云也暗自叹息,随手翻看着那封没完成地信。 所幸信纸上地字还算清晰,在心底对信主人道了句抱歉后,便开始查看。 不出意外,这提笔书信地人该是当朝国王,皇室地图书馆只有皇族才能进,能来这处理文件地,必然是国王了。 只是这字却有些熟悉,与自己那封国王委托称的上如出一辙。 或许是先前看了温格纳的字,因此自动带入了吧。 纪云也被幻境诓骗了多次,对此见怪不怪,随意想了种理由,把这小小的插曲翻了篇。 信上娟秀的字迹写着 见信如无 认为德契落一事耽搁已久,今日闹出许多风声,也是时候稍作探查了,只是这事关系巨大,无法擅做决定,实在不好处理,还望您到来共同商议一二,再作决策。 登上许久了,总觉着心有余而力不足,愧对于神职,愧对于百姓。 沉默是金,纪云也切身感受道这句话的含金量。 他自清醒就不断上演哭笑不得这极具感**彩的词语,这次的墨团也刚好盖住了关键的字句,实在不好说是不是故意为之。 没办法与这些幻境中的虚拟人物叫真,纪云也只能咽下这口气,重新找线索。 他依稀记着自己正身处于德契落山,这间图书馆的资料总该全些,找点关于德契落山的文献应该不难。 这个时候的德契落尚是圣山,必然比在成为禁地之后的资料查阅要方便的多。 书架夹层间的光暗的多,纪云也点了架前的灯,仔细扫过一排排图书。德契落山的文献被放了祭祀一类,但堆得较高,他只能勉强看清侧封上的几个大字。 诸类的书籍摆了大半的书架,纪云也先前转的时候有看到一个小型的梯子,他估摸着刚好能够到,便又返还回去拿。 啊呀!走过几层书架,纪云也与狂奔着的小精灵撞了个满怀。 入侵者,入侵者!那一头棕色羊毛卷的精灵一把拉住纪云也,尚没看清是谁,哇哇大叫起来。 是我,是我!纪云也被他吓了一跳,显些要逃,转念又一想,自己是靠现在的身份牌光明正大进来的,哪有被认为入侵者打出去的道理。 小精灵听着他的声音渐渐安静下来,定睛一看,腿一软,啪的跪下去。 纪云也没想到精灵的下一步动作,嘴一块来了一句,不必行此大礼。 那精灵少年无语又尴尬的拨开挡在眼前的发丝,扶着书架站起来。纪云也急忙去掺他!抱歉抱歉。 怪我,怪我,精灵摆手,示意自己没事,鲁比,新来的图书管理员。 我来的时候灭有看到你,就以为这里没有人。 一不小心睡着的鲁比谄谄的摸着自己的鼻子,不好意思再说什么,赶忙转移话题。呃,您来干什么?需要我帮忙吗? 我搬个梯子,书太高了。纪云也指向前方,表示梯子就在那边。 遇上了鲁比的拿手活,他立马精神起来,猛一拍手,我帮您啊,这种话直接呼叫我就好,小事小事。 只是他这一下用力过猛,捣到了身旁的书架,那架子晃了晃,被两人迅速的稳住才没倒,上几层的书却没能抢救回来,应声而落。 这下鲁比不得不提前展示一下他的技能了,隔空操控。 说是拿手技能,但鲁比的魔法实在算的上拙劣,只能使些较轻小的东西移动而已。 精灵族与人类不同,他们生来拥有魔法,若不是鲁比实在太弱,也不至于沦落至此。 鲁比操控着书一本本移动回书架,纪云也则蹲在地上捡书。 入侵者有很多吗?鲁比见到他就抓着大喊,必然是有原因的。 是啊,像偷书贼,吃书怪这种,近期莫名的多,哦对了,还有附灵,这个东西最不好处理了!鲁比愤愤的把书摆在书架上,发出哐的一声,对比很是苦恼。 纪云也直到附灵这种东西,是一种附生再古籍上的亡灵,他们喜欢把书当家,不许其余人打开这本书,如果在无法打败附灵的情况下打开了书,轻则被咬了一口,重则被吞噬。 这里也会有吗? 当然会有,但我不负责这个,不太清楚怎么弄,我们还是小心为上吧! 其实是因为太弱而无法做这类任务的鲁比不愿在王子面前表现得过弱,只说是不清楚。 呃那一点办法都没有吗?纪云也得语气带了半分迟疑,似是有些僵住。 殿下平日会修习魔法吧?那些或许有用。 纪云也沉默,王子也许会修习魔法,但他只是个穿越者,近代人不会魔法啊! 没事 这次的声音何止迟疑,连音色都变了,鲁比奇怪地扭过头,只看见飘在半空地大汉。 啊!啊!啊!这什么鬼? 王、王子、殿、殿下?鲁比强壮镇定,结结巴巴地问,怎么只一会没看,白白净净地王子成了胡子拉碴地大汉? 我在。纪云也从面前挡住整条道地附录身后探出头,弱弱地道了一句。 鲁比大抵是被吓傻了,扯出半个微笑,吐了口气,哦,那还好,还好。。。。。。啊? 精灵终于反应过来,瞪大了双眼,一头卷毛都吓成直的,长长地耳朵竖直起来,他自动跃过那亡灵,拉着纪云也就跑。他边跑边尖叫,走之前还不忘踹上一脚地上被翻开书页里漂浮着亡灵地那本书。 这么可怕的吗?纪云也的喊话被带过的风卷的东一块,西一块,又在这些堆叠的古木间形成回声。 这长的也不好惹啊!现在不跑,难道等他把咱俩吃了吗?鲁比头也没回,崩溃大叫。纪云也没注意看那亡灵什么模样,此刻一回头,顿时说不出话。 亡灵不受限于他寄身的书,可以一直追着你跑,这只亡灵与两人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手里抓着原先纪云也找的那架梯子,欲要砸过来。 这只附录长的五大三粗,左右能掐个纪云也,右手能抓个鲁比。 呃。。。确实是很可怕了。 纪云也跑的比鲁比还快。 当然他还不忘拉一把鲁比,因为下一秒那把梯子从身边飞过,重重摔在地上碎成了一滩贴片。 鲁比叫的更大声了。 门在哪边啊?纪云也疯跑了半晌,在硕大的图书室迷了路,这些书柜全都一模一样,看的眼花缭乱。 我不知道啊! 你不是图书管理员吗? 我刚来啊,两天!两天!呜呜呜!救命啊! 纪云也申请换个队友。 那亡灵接连扔了几个物件且没砸中后气急败坏,一把推倒了他身边的书架。 每格书架间摆的极近,这一退,成了多米诺,一整排倒了下去,木屑飞溅,书中的附灵被这么一惊,尽数跑了出来。 谁打扰我睡觉!这些亡灵七嘴八舌的骂起来,见了狂奔的纪云也和鲁比,自动锁定目标,开始新一轮的追杀。 哥哥姐姐们,不是我啊!鲁比上气不接下气,几乎嘶吼着解释,却没有鬼听他的。 纪云也不敢再转过头,心里想象了一下画面,该是格外壮观。 两人的力量如何也敌不过一群鬼,更何况跑了那么久,已经跑不动了。 一只亡灵堪堪抓到了鲁比的一撮卷毛,激得他再一尖叫。 然而最绝望得其实是等到找到大门之后,发现两只亡灵守在了门口,这无疑阻断了两人得生路。 这么一顿,四面得亡灵猛地冲过来,纪云也赶忙拉住僵在原地得鲁比,向下一蹲躲过了一次攻击。 两端得附灵撞在了一起,也算给两人一丝离开得空余。 这么跑下去不是办法啊!真的没有一点实用的技能了吗? 鲁比刚被纪云也晃得回神,仔细一想,有点。。。。。。。 纪云也回头看了眼穷追不舍的亡灵,快用。 确定吗? 确定,如果有用的话!纪云也的体力实在不算好,不得不大口的换气,语句勉强才挤出,有些断断续续。 鲁比转过身,闭上眼发动了他那有点用的技能-烟花秀。 听到耳边阵阵的爆炸声,纪云也困惑的转过头,映入眼帘的是火花炸裂迸发的光点,他头一晕,几乎厥过去。 好一场烟花秀。 火光是吓退了袭来的亡灵,却也点燃了木质的书柜与书本。火势延地板迅速扩散,浓烟成了浪,裹挟着焦糊气味涌向两人。 我。。。去。。。鲁比由心的发出感慨。 火舌舔着少年的衣脚,逼着他们连连而退。 亡灵破火墙又重新袭来,这东西竟不怎么怕火! 哦天哪!让我平静的去死好吗?鲁比做了个抹脖子状,生无可恋。 纪云也被呛的直不起腰,只能感慨着精灵的恢复与净化能力比人类好了不知多少倍。 未改版,勿看orz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章 chapter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