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死对头他追着跑》 第1章 偷情 京都的天说变就变。 沈玉忙了一天,回到府中时,雨才停歇。 此时天色已晚,外头已隐隐约约传来更夫打更的声音。 下人见他回来,急忙将书房内外简单打理一番,迎他进门。 沈玉成婚已有月余,却夜夜宿在书房,不曾回过主院那边。 银墨低头替他解下外衣,清扫着上面的尘土。 沈玉盯着他毛茸茸的脑袋,不知何时起,他已经不似从前那般天真单纯,性子在磨砺中逐渐沉稳许多。 “夫人那边可是已经睡下?” 沈玉问道。 “小。。。禀告大人,夫人已经熄灯了。” 银墨有些懊恼的抿起唇,距离小公爷成家立业已经过去半月,他还是没叫习惯改口之后的称呼,方才竟差点闪着舌头。 沈玉未同他计较称呼这种小事,又想起半月前见到的那人,忍不住问起:“最近府里可有发生何事?” “老爷放心,府中一切正常。” “嗯。” 银墨转身一瘸一拐的去放手里外衣,沈玉看向他的跛脚,神色逐渐复杂。 “以后这些杂事让其他人来做便是。” 银墨闻言,背影微微一顿,心中不免有些难过,却还是乖巧的应了。 沈玉劳碌一天,眼睛都开始泛酸,于是吩咐起下人准备热水,打算沐浴一番。 片刻过后,下人打来水,将浴桶灌满,便退下了,只余沈玉一人在书房之中。 他将衣物褪下,放至屏风上,随后踏进热水中。 书房本就不大,又放进个一人高的浴桶,便更显逼仄。 沈玉漫不经心的闭上眼,一天的疲乏总算稍稍散去些。 书房里安静得可怕,屏风内偶尔有汩汩水流声响起。 沈玉正闭目休憩,却不知为何忽然感觉背后一凉,似有被人盯视之感。 他猛的睁开眼,往四周瞧去,屋里没点灯,只有廖廖一点烛光照映,昏暗而幽静。 屏风外边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他朝那边看去,隔着一道屏风,似乎有一道人影朦朦胧胧映在上面。 沈玉蹙紧眉头,下意识唤了一声“银墨”,却并未得到任何回应。 他虽是于一年前重生而来,却并不相信鬼神之说,只当有人是个什么物件的剪影。 然而,谨慎如沈玉,还是披上一件亵衣,走出查看,寂静的书房里,除了他之外,没有任何人。 他转头看向方才映出人影的方向,只有一件外衣随风飘动。 是方才银墨离开是挂上的,只是不知何时屋门被风吹开,连带着那件外衣也被吹得窸窸窣窣的响。 春时风大,偶有这般情况发生。 沈玉并未放在心上,只是上前掩了门,为防它又被吹开,便随手上了锁。 明日得找人来好好将这门修葺一番,沈玉心想,屋外的风并不是多大,竟然能被吹开。 当初为了成婚,匆匆买下这座府邸,也不曾仔细勘察过,确实有些失策。 沈玉心想。 他灭了烛火,摸黑走向自成婚之日起,便命人搬进书房来的贵妃榻,轻车熟路的摸到后,顺势躺下。 屋里瞬间又寂静下来,不消片刻,便听得一阵轻微而舒缓的呼吸声响起。 沈玉很快便已陷入沉睡,那副浓郁的眉目微微舒展开,全然没有了平日里恶毒狠辣的模样,只余一副沉静美好的画面。 这时,一道颀长黑影自角落缓缓现身,悄无声息来到榻前,借着窗外月色,阴翳的视线一寸寸打量着沈玉修长的身子,贪婪而放肆,每一处都不曾放过。 “裘之表哥,你睡下了吗?” 门外忽然传来一道女声,柔柔弱弱的,叫人听了万分怜惜。 沈玉方才歇下,睡得还不沉,被人一唤,便醒了。 他缓缓睁开眼,屋内黑漆漆一片,只有他一人。 刚才好像听到宋颖的声音,沈玉以为自己还尚在梦中。 又等了片刻,敲门声响起,他这才起身走到门前道:“是宋颖吗?” “裘之表哥,是我。” 女子娇滴滴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沈玉捏捏酸痛的肩膀,他在书房躺了半月的贵妃榻,肩膀便痛了半月。 “是发生何事了吗?” 隔着一道门,沈玉出声问道。 宋颖忽然有些羞赧,道:“表哥,你我二人成婚已有半月,我知你尊重于我,才在书房宿下,可是我们本就是夫妻。” 她停顿一下,见沈玉似乎并无不耐烦的意思,才又接着道:“从第一天嫁给你时我便知晓,表哥心中没有我,并且我说过,即使这样,我也愿意嫁,可是,表面样子总归还是要过得去,我不逼你圆房,只求表哥以后与我同住一屋,免得以后落人口舌。” 沈玉知道,宋颖说得在理,旁人是如何嚼口舌的,偶尔也会落入他耳中。 那些不堪入耳的话语连他都难以听下去,何况对于一名已经出阁的女子来说,已属实叫人难堪至极。 沈玉不禁有些心生不忍,抬手便要将门打开,却不料,身后忽然附来一道身影。 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从后方而来,紧紧握住他的手腕,腰身一暖,便落入一个炙热的怀抱中。 沈玉心头一跳,蓦地睁大双眼,他使劲而抽了下手,却没抽动,还将房门上的锁拨弄得响起来。 “表哥?” 门外女子听到声响,奇怪的唤了一声。 沈玉正想出声喊人,耳际却忽然被一阵灼热的气息拂过,身后那人声音喑哑,冷冽不减:“我当初可是说过,不准碰她。” 沈玉几乎瞬间便认出这人的声音,即使化成灰,他也认得,他死死咬住后槽牙,眼里盛满恨意。 “跟她说,让她回去。” 身后的压迫感十足,那人挺拔高大的身躯紧紧贴着他,几乎毫无缝隙的将他压在房门上,稍一挣扎便会被人听到声响。 沈玉呼吸不禁有些急促。 回去?他怎么可能让宋颖回去? 若是连她都走了,那岂不是便放任身后之人为所欲为。 “你!放手!” 沈玉压低声音怒斥道,却换来更放肆的举动,那人的长腿挤进他双腿之间,几乎嵌入他的身子。 沈玉被禁锢在房门与身后男人之间,甚至能感觉到他腿上蓬勃的肌理,此时正炙烤着他略带凉意的身躯。 他面上红一阵白一阵,后槽牙都快咬碎了,才忍住没破口大骂。 “你若想让你的娘子看到此时这般画面,便打开房门,我倒是不怎么介意。” 男人的声音带着戏谑,大手似有若无在那段削瘦的腰身上摩挲。 沈玉看着自己衣衫不整的模样,生生忍住想要杀人的冲动。 “表哥?” 门外的女子久久等不到回应,有些焦急的敲了敲门。 “你在里面吗?” “沈大人,为何不回话。” 男人的吐息近在咫尺,而他的身体却仿佛习惯了这般亲昵,情不自禁泛起阵阵涟漪。 男人的手轻轻抚触着他的手,不费吹之力便将自己的手指嵌进每一道缝隙。 他与他十指相握,亲密无间,而门外,是他刚刚娶进门的夫人。 “沈识。。。” 沈玉恨得咬牙切齿,哑声低呵出他的名字。 “你叫错了。” 男人因着这个名字有些不悦,目光阴鸷的盯着沈玉,手下稍稍用力,便换来怀中之人轻声痛呼,明日那段雪白的腰身该留下痕迹了。 “顾凝朝,你放肆。。。” 沈玉痛出泪花,转头狠狠瞪视着身后肆虐之人,他太熟悉这张脸了,熟悉到梦里梦外都是他的模样。 “表哥,你身体不适吗?我进去了?” 门外又传来宋颖的声音,沈玉刚庆幸自己方才落了锁,她应是进不来的。 然而下一瞬,便看到被拨开的锁在空中晃悠悠荡了荡。 沈玉大惊失色,正要出声喊她回去,房门却吱呀一声开了。。。 第2章 他重生了 “小公爷?小公爷?” 沈玉眼前发虚,耳边传来的声音好似闷在缸里似的,听得人头晕脑胀,他狠狠拍了下脑袋,耳朵里“哗哗”流出水,这才舒坦许多,只是身上还发着冷。 “快!快带小公爷回屋!我去找大夫来瞧瞧!” 银墨见自家小公爷久久没反应,还以为他掉进湖里吓傻了,急忙找来一床被褥披在沈玉身上。 沈玉目光迟缓的向四周环顾一圈,都是熟识的面孔,一个个面上带着汗,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包括不远处那个拧着湿答答衣袖的少年,那张俊美无俦的脸,即使化成灰他也认得。 沈玉恨从心起,颤颤巍巍站起身,走向少年,一个不轻不重的巴掌甩在他脸上,自个儿却因着体虚,晃张着身子向旁倒去。 站在一旁的下人全部吓了一跳,要是磕着摔着这矜贵的主儿,怕是以后都没好果子吃。 沈玉原本已做好摔在地上的打算,不想一双温热的手抓了他的腰身,将他带进一个宽阔的怀抱里。 沈玉抬头一看,面前正是自己恨之入骨的人,那张令人嫌恶的脸上还带着巴掌印,他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心中既惊惧又痛恨,抬起手便捶打着少年的胸膛,嘴里慌乱的喊着:“放手!放手!” “小。。。小公爷,沈公子方才明明救了您,您为何。。。还要打人。。。” 总有那么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喜欢多管闲事,来府中没多久,甚至还没摸清沈玉脾气。 如今都自身难保了,还想着替旁人打抱不平。 却不知祸从口出几个字,向来指代愚昧无知之人。 那丫鬟声音不大不小,沈玉自是听到了,当下没了打人的心思,任由自己都嫌恶的人撑这身子,气得浑身颤抖,惨白的面孔浮起一层浅淡的红,衬得本就浓郁的五官更加艳丽了。 沈玉抬起手,伸出一根细长白皙的手指,浓墨似的眸子死死盯着方才出声的丫鬟,语气狠戾:“将她给我丢出府,乱棍打死!” “小。。。小公爷饶命!饶命啊!奴婢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小丫鬟喊的惊天动地,却没有一人敢替她求饶,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被拖走,就连方才她为其抱不平的人也不吭一声。 沈玉说一句话,便累的气喘吁吁,身子靠着旁人,止不住发软,可沈玉不知,从上观者,恰好能看到他襟口微敞的模样,那段露出的脖颈细长如玉,一身单薄的雪白衣衫浸了水,此时紧紧贴在身上。 离他最近的少年眸光晦暗,喉结涌动,一双眼直勾勾盯着沈玉起伏的胸膛,见有人看过来,沈识急忙将人拉进怀中,挡了旁人目光。 沈玉生够了气,这才察觉到紧贴着自己的暖热身体,急忙恶狠狠推了一把,没推动,反倒被对方搂着腰扣的更紧。 “你!” 闻着沈识身上的熏香味道,沈玉几欲作呕,正要抬手打人,银墨恰好带着大夫赶到。 “小公爷?您和沈公子这是?” 沈玉银牙咬碎,还未开口让他上前搀扶,便忽然感觉身体凌空而起,抬眼时,正对上沈识一双黑沉沉的眸子,好似压着什么不快。 这人在生气?凭什么?他沈玉甚至没来得及打出那一巴掌!如今还像个闺阁女子般被抱起来羞辱!他凭何生气! “沈识,放开我!” 沈玉挣扎一番无果,却被抱得更紧,沈识抱着人边走边道:“还不快跟上,是想让他受寒吗?” 银墨闻言,这才从吃惊中回过神来,于是急忙拉着大夫跟上去,前方大步流星的少年身形修长挺拔,恰恰将自家小公爷挡了个严实,他只看到两双腿上下扑腾,以及偶尔露出的半张粉白面颊。 小公爷这是气得狠了,看着前方那道宽阔背影,有人怕是要不得安生,银墨心中虽有些戚戚然,更多的却是看热闹的心思。 送走大夫,银墨正要进屋服侍沈玉沐浴,刚踏足屋内,便见已经有些烧糊涂的沈玉自个儿扯开半截衣服,白皙的肩头晃得人脸红心跳。 银墨向来知晓沈玉脾性,急忙将屋内其他下人屏退,关紧房门后,才替他宽衣沐浴。 沈玉身子埋进热水里,昏涨的头脑才有几分清醒,他捏了捏自己的大腿,疼得很。 所以这不是梦,他真的重新活过来了。。。 沈玉抬起手,看着面前光洁白嫩的手臂,没有一道鞭痕,也没有新伤覆旧伤,他抬手摸向自己的脸,从眉心到唇角,皮肤光滑柔软,一垂头,水面上便映出一张苍白却无暇的面孔。 那时在流放途中心脏骤停的痛苦还记得一清二楚,银墨为助他逃跑,以身为饵拖住官兵,最终却惨死在他面前的场景亦历历在目,如今,他竟然又这般完好无缺的活过来了,沈府还在,银墨也在。 又想到今日落水一事,他本就不待见沈识,路上遇到,便当面嘲讽了他几句。 谁知刚要离开那个晦气地方,却不想,与他擦肩而过时,脚下像是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随即便落了水。 之后怎么样,他就不知道了,那时由于太过害怕,口鼻中灌了许多水,很快便失去了意识。 醒来时,已经过去三天。 前世他只当是个意外,并未放在心上,也不知期间发生何事。 再听到沈识的消息时,他已接了翰林院请帖。 想到此,沈玉眸色微动。 翰林院的请帖,说起来好听,其实不过是给一些胸无点墨之人卖弄学识的机会。 若是赶巧碰到什么王孙贵族,还能上赶着巴结巴结,说不定哪天便能飞黄腾达。 以往请帖都是送到他手上,只不过这种事情,他总觉无趣,每年都要半途偷溜回来。 然而,今年却因他落水一事不仅没去成,竟还是沈识替他接了贴子。 沈玉默默攥紧被子。 “银墨,父亲那里可知晓我落水一事?” 银墨点点头,道:“老爷从宫里回来便听说了,但是他一贯知道您的脾气,定是不想见他,就派人送了许多珍贵补品过来,说是让你好好补补身子,就是。。。” 见他支支吾吾的样子,沈玉眉头一皱,觉得事情并不简单:“有话就说,我平日里不是教导过你,任何事情不准隐瞒吗?” 银墨心一横,道:“老爷还听说是沈识少爷救了您,便问他想要什么奖赏,沈识少爷说自己母亲身体不好,想接进府里亲自照顾,就。。。给安排到了西院。。。” “哈。。。哈哈。。。” 沈玉有些失神的低笑出声,原来如此,原来在这个时候就开始不对劲了,而他竟然还愚蠢的以为不过是个意外。 沈玉痴痴笑着,笑以前那个蠢货一样的自己,一步一步着人算计,沦落到家破人亡,流放南疆的下场。 他一闭上眼,便好似又回到那个寒冷的南疆,在雪地里戴着镣铐赤着脚,食不果腹,衣不蔽体,行慢一步就要被狠狠鞭笞,他跟一群囚犯关在一起,被羞辱唾骂,身上时常沾满唾液尿液。 他拖着病体熬了几日,却在第七日时,终于活活累死! 沈玉胸口一阵闷痛,他猛的睁开眼,喘着粗气看向四周,有些惊魂未定,却不敢再闭眼,他害怕自己再次睁眼时,会发现这不过是一场梦,自己依旧没有逃离过南疆,依旧活在地狱。 真是老天开眼!沈识,你不得好死! 沈玉双目充血,眼中是滔天的恨意,既然让他重活一世,又怎么不算是一次机会,他阴恻恻的笑起来,站在一旁的银墨看见了,有些害怕的缩起肩膀。 小公爷被沈公子从湖中救上来后,怎么好像跟以前有点不太一样了? “银墨,现在几时了?” 银墨被这么冷不丁唤了一声,吓得浑身打了个哆嗦,转头看到窗外天色还亮,便轻声回道:“小公爷,已经未时了。” “水有些凉,你再去让人烧点热水。” 沈玉的声音听上去虽有点疲累,却无异常,银墨稍稍放下心,走出门去。 不想院里竟没人,这才想起方才都被自己遣散了,却连个当值的也没有,真是一群懒散的家伙,银墨撇撇嘴,只好自己去烧水。 却不料,他前脚刚走,便有人后脚进了沈玉的屋。 第3章 中蛊 身后传来脚步声,沈玉以为是银墨,出声吩咐道:“给我拿条锦帕过来。” 来人并未回应,只是将手中托盘放到浴桶旁,随后从衣袖中掏出一条锦帕递到沈玉面前,雾气缭绕中,沈玉摸到一片滑腻肌肤,睁开眼,却见那只拿着锦帕的手纤细柔软,怎样都不可能是男人的手。 沈玉脸色一沉,猛然抓住面前来人手腕,厉声喝道:“你是谁!” 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娇滴滴的痛呼,沈玉转身看去,见是一丫鬟打扮的清秀女子,此时正站在浴桶旁瑟瑟发抖,沈玉看她手无缚鸡之力的样子,心中略有松懈,攥住她手腕的力气也不禁轻了少许,却又因为不知她底细,依旧不敢掉以轻心。 “回小公爷话,奴。。。奴婢叫桂香,是前几日刚选进府的丫鬟。” “既然如此,方才为何不回话?” 沈玉身子骨本就不怎么好,如今又受了凉,此时只觉头晕脑胀,问话时也难免有些喘息。 似乎是看出沈玉身体状况不好,小丫鬟不禁大起胆子,纤细柔荑抚上面前苍白手腕,指腹似有若无摩挲着掌心下比自己都滑嫩的皮肤,清秀的面孔浮起一层红晕。 “小公爷,奴婢知错了,只是先前听府中下人们说过,您喜静不喜闹,适才没有出声打扰。” 看到女子举止过于放肆,沈玉沉下脸色,一把甩开她,沉声道:“滚出去,让银墨进来伺候。” 闻言,小丫鬟心中一瞬间产生退怯之意,可是又见面前这人,仅是做出一点轻微的动作,便胸口起伏喘的厉害,倒是胆子又大起来。 许是被热气熏久了,少年平日里苍白的面孔如今竟显出几分红润,整个人氤氲在雾气中,墨眉乌发,红唇点缀,便是总吊着眼角的凶狠模样,也因病楚楚可怜起来,若不是脾气向来乖张狠戾,国公府的小公爷的确长了一副极好的相貌。 小丫鬟痴痴看着,竟仿佛被迷了心智,目光迷离的凑上前来:“小公爷不喜欢奴婢伺候吗?奴婢伺候起人来并不比旁人差的。” 沈玉戒备的往水中沉了沉身子,生怕被人发现什么,他本就没什么耐心,此时已经极为厌烦的皱起眉头,怎么外面是没人了吗?竟让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贱人闯进来。 “来人!将这贱婢。。。” “怎么?小公爷想将奴婢也扔出府,乱棍打死吗?” 小丫鬟忽然话锋一转,痴迷的双眼忽然充满恨意,仿佛淬了毒般恶狠狠盯着沈玉,浑然不见方才一副被蛊惑的模样。 “银墨!” 沈玉虽一向养尊处优却不蠢,更何况前世还经历过那样一番非人折磨,见势不对,急忙喊了一声。 “外面没人,奴婢来的时候已经打探过了,小公爷不用费劲喊人了,还是留点力气在身上,待会儿可有的受。” 小丫鬟冷笑一声,清秀的面孔变得扭曲狰狞。 “你到底是谁?” 沈玉额头冒出冷汗,眼前阵阵发黑,他要撑不住了。 “奴婢是桂香啊!方才便说过一次,小公爷真是贵人多忘事。” 国公府那么多人,沈玉根本记不得招过什么仇恨,自然也不知道她为何而来。 被沈玉冷漠至极的神色刺激到,小丫鬟瞬间红了双眼,歇斯底里道:“今日国公府门口被乱棍打死的女子,是我姐姐!我们姐妹二人,从小父母双亡,姐姐身量还不及竹篓高时,便担起责任照顾我,没日没夜的干活,只为让我吃饱穿暖,可是昨日,她却只是因为说了一句话便惨死在国公府门口!我找到她的时候甚至衣不蔽体,全身都是被人凌辱的痕迹!” 小丫鬟眼里噙着泪水:“沈玉!我想问问你,你可知我姐姐名字叫什么!” 沈玉用力咬了下唇瓣,疼痛让他瞬间清醒,才不至于昏厥过去,,府里每日来来往往的人何其多,那些卑贱的下等人有什么资格让自己记住名字。 “你到底想如何?” 见他神色中并无丝毫悔改之意,小丫鬟恨意更甚:“奴婢想让姐姐活过来,小公爷能做得到吗?” “除了这件事,其他事我都能答应,你尽管提就是。” 沈玉抬头看了一眼房门方向,依旧无人来,小丫鬟警觉到他的意图,冷笑着挡在他面前。 “小公爷想等谁来?银墨?别想了,不管是他还是谁,都不会来了!” 小丫鬟拿出一个小瓷瓶,作势便要倒进浴桶中,此时水已经有些凉了,沈玉情不自禁打了个哆嗦。 “别怕,你虽害死我姐姐,我却不会让你死的太过轻易,得先让你偿尽我姐姐受到的痛苦,再让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说着,一抬手将瓷瓶里的东西倒了进去,沈玉还来不及看清是什么东西,便见一条黑不溜秋细如柳叶的玩意儿瞬间没入水中。 “你!嘶!” 没在水里的肚腹忽然一痛,沈玉急忙伸出手摸向腹部,却不料在原本平滑的肌肤上摸到一根细长的玩意儿,滑不溜秋,黏手的很。 沈玉大惊失色,浑身汗毛都倒竖起来,正要忍着恶心揪住那东西甩出去,却惊恐发现那东西忽然游动着钻进皮肉里,伴随着一阵刺痛,顷刻间便消失不见。 “你!贱人!” 话音刚落,他的肚子便钻心似的疼起来,沈玉捂着肚子,差点在水里翻滚开来。 然而他捂的越紧,那东西就钻的越深,不过小半会儿,便疼得他满头大汗,浑身抽搐,连唇瓣都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 可沈玉却咬紧牙关,硬生生忍着,虽偶尔痛得呻吟出声,却始终没发出一声求饶,他连地狱都走过一回,怎可能连这点疼痛都忍不了。 浴桶里的少年面色惨白,容貌艳丽,虽疼得面容扭曲,却与往日的盛气凌人不同,竟无端生出几分破碎柔弱之态,小丫鬟暗自唾骂一声,这样的人,简直浪费了那张好皮相。 “你,放了什么东西。。。” 沈玉虚弱撑住木桶边缘,倒是剧烈的疼痛让他清醒许多。 “放心,你现在还死不了,它只会慢慢折磨你,让你每过十日,便会□□焚身,饥渴难耐,若是。。。” 小丫鬟稍一停顿,神色诡异的看了沈玉一眼,随即接着道:“没有同男子交合,不出七日,就会血液逆流,全身溃烂,最终七窍流血而亡。” 话音刚落,门外忽然传来一阵嘈杂,小丫鬟脸色一变,见沈玉正要喊人,急忙用一方帕子捂了他的嘴。 沈玉嗅到一股芳香,只觉眼皮发沉,意识涣散,失去意识前,只听见女子充满恨意的声音从耳边传来:“好好享受,小公爷,留给你的时间可不多了。。。” 第4章 拖他下水 沈玉苏醒后,休养了两日,病气才散去些。 期间曾让人府里府外找过叫那个叫桂香的女子,无一例外都没有找到,那女子便好似人间蒸发一般消失不见。 一个贱民而已,怎么可能这般难找,除非是有人帮她,将她藏匿起来,有这么大能耐,还敢与他作对的,恐怕只有一个人。 银墨刚送走大夫回来,就见他家小公爷从床榻上撑起身子,想要下地,他急忙上前扶着,忍不住小声唠叨:“小公爷想做什么,喊我一声便是,怎么自己就下来了。” 沈玉还病着,没气力同他置喙,只有气无力道:“大夫怎么说?” “还是那般说辞,只说您体虚,需要调养,其他便没再说什么。” 又是调养,沈玉轻嗤,刚坐下,小腹忽然一痛,掀起衣服,却见原本白净无暇玉脂似的肌肤上,生出一道半指长的红色血线,从亵裤下延伸到小腹处,弯曲着似乎还有继续向上蔓延的趋势。 “小公爷,这是。。。” 银墨吓了一跳,前日他给小公爷擦身时还不曾有过这个东西,却是何时生出的。 沈玉垂眸不语,一切竟都与那江湖术士说的相符合,他中的果真是南疆情蛊? “明日我再去给您寻个大夫,一定有人能治好您。” “不用了,”沈玉沉思片刻,道:“那江湖术士说过,只有幽冥谷的鬼医圣手能救我。” “可是传闻那鬼医圣手不仅脾气古怪,而且踪迹难寻,要不我现在就找人去城里张贴重金悬赏的布告,这样寻到的机会更多些。” 沈玉凝起眉:“别多费力气,那鬼医圣手除非自己出现,否则旁人休想知道他的踪迹,况且我知道谁能寻到人。” 算算日子,今天应是赵氏入府的日子,他这个关键人物不在,岂不是过于可惜。 沈玉轻啄一口茶,茶香沁人心脾,却有些凉了。 沈府晚膳时分,沈玉破天荒出现在席间,方才还其乐融融的场面瞬间变得有些沉默。 “脸色这么难看,是不想我来?” 这话不知道是对谁说的,几个人的脸色却都各有各的精彩。 沈玉坐下,家仆们生怕惹得小祖宗不高兴,急忙给他备上一副碗筷,沈玉不是来吃饭的,净手的巾帕送到面前,也不见他要抬手接的意思。 沈自谦是什么人,早就在官场混成了人精,怕他看到周氏当场胡闹,即使不自在,也装了一副和善模样:“裘之哪里话,你想来便来,不过多一副碗筷的事,你看看,有什么想吃的,让膳房再去做。” “不必,父亲公务繁忙,平日里总见不到人,所以我此次是特意想求一件事,况且兄长也在,恰好少走一趟。” 沈玉说完,抬眼绕着面前三人看下来,沈识面如冠玉,目沉如霜,即使自己坐在他旁边,依旧不动声色。 他旁边的女人虽身着一身紫黛罗裙,可早年到底吃了些苦头,身形娇小瘦弱,半分撑不起那身华丽衣裳,见了他只会瑟瑟缩缩,佝偻着身子,脑袋几乎垂到碗里去,除了那张脸还能看看,哪里有一点风姿仪态。 可就是这样一个看上去胆小如鼠的女人,却在他落魄时,露出了本来的毒妇嘴脸。 不仅亲自带了官兵来抓他,还当着他的面摔掉母亲牌位,甚至为防他逃跑,亲手打断他一条腿。 桌底下,沈玉右腿微微颤抖,此时此刻,他似乎还能感觉到那时深切的断骨之痛。 不过是个上不了台面的东西,沈玉暗自攥紧拳头,心中恨意不减,若不是他母亲去的早,哪里轮得到她这个卑贱外室进府的机会。 “什么事?说来听听。”左手边沈自谦忽然出声,打断沈玉思绪。 沈玉这才正眼看向这个被自己叫做“父亲”的男人,如今年过四十,鬓边已添了几缕银丝,混迹官场十余年,向来心思缜密难测,从未出过差子,又教导出沈识这般清风朗月的人物,便素有贤夫良父的美名。 可包裹在正人君子皮囊下的,却是虚伪的表象。 沈家倒台时,这个被沈玉叫了将近二十载“父亲”的男人,却为了区区一个沈家名声,便对他拔刀相向。 从眉心到唇角,毫不留情一刀划下,差点毁掉他一只眼。 结果他自己呢? 又何尝不可悲,最后依旧没逃过被沈识亲自送上刑场的下场。 沈玉闭了闭眼,勉强压制住心中恨意。 眸光瞥向身旁之人时,面上已堆起虚假笑意:“前几日我一位故友忽然身患疾病,寻遍天下名医却查不出症结所在,倒是有一位江湖术士提起,传闻中鬼医圣手医术高明,能起死回生,便想着寻来一试。” “既是江湖术士说的话,又怎可当真?” 沈识终于有了点反应,目光沉沉的看过来,沈玉也笑着看他。 沈玉本就是浓稠艳丽的长相,如今这般故意笑起来,竟带着几分天真的残忍,沈识一双眸子忍不住微微动荡。 沈玉看着他,缓缓收了笑,面上显出几分难过来:“怎么,兄长是不愿将人介绍给我?还是说,我挡了兄长的路,不该这般早的苏醒过来?” 这一声“兄长”叫得亲昵而怪异,却令场面有些僵滞。 沈自谦心中精明得很,虽觉得沈玉话中带了些敌意,但总归听他这声“兄长”叫出口,便打着圆场道:“裘之,你前几日落水,可是你兄长不顾自身安危,将你救起,理应好好答谢才是。” 话音刚落,竟见沈玉忽然端起酒杯道:“父亲说的是,这杯酒便当我答谢兄长救命之恩。” 话虽是对着沈自谦说的,清亮的眸子却紧紧盯着沈识,显然是故意的。 前世他向这人求饶时,那一声声泣血的“兄长”中,是他打碎骨头和血吞的**裸的尊严。 然而,得到的却是那一脸见鬼似的嫌恶表情。 如今。。。 沈玉目光轻扫过去,果不其然在那张清冷俊逸的面孔上,看到的是沈识微微逡裂的神色。 他浅浅一笑,抬起酒盅,挡住眸光中近乎袒露的恶意,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既然事已至此,沈自谦自然不好有失偏颇,于是话锋一转,出声唤道:“郁芝。” “是,父亲。” 沈识瞟了一眼身旁少年,不动声色应下。 沈自谦接着道:“你既然认识那位鬼医,便替玉儿引荐一下,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也算是替自己行善积德。” 男人语气虽亲昵,却颇有几分当家之主的风范,话中尽是不容置疑的威严。 沈识沉默片刻,才缓缓垂下眸子,沉着声音应了一声: “是。” 见状,沈玉满意至极,一双多情的桃花眼里盛满得逞的笑意。 从席间回去,银墨一路上瘪着嘴,心里满是不痛快。 “怎么了?你可是有何心事?” 沈玉见他几乎快要将脚下石子儿踢穿,出声问道。 闻言,银墨好似受了委屈般,闷声闷气道:“小公爷,您不是讨厌那个沈识,为何还要跟他同去,让他自己去寻了人回来,您既不用舟车劳顿的跑一趟,不是还能趁这个机会折腾他一顿吗?” 沈玉摇摇头:“我等不起。” 沈识本就与他水火不容,若是路上随便拖延几日,他便真的无药可救了。 见银墨依旧一副不解的模样,沈玉又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银墨,若你什么都明白的时候,又怎么可能会赢过呢?” 不知是不是病久了,沈玉的声音有些飘忽不定,银墨侧头看过去,手中灯笼照亮少年半张脸,暖黄的光下也玉脂样的白。 银墨忽然觉得小公爷有些陌生,好像变了个人,可是仔细瞧着,却还是从前那般模样,他并未放在心上,只当是自己胡思乱想。 忽然像是想起什么,银墨偷偷瞟了一眼沈玉,欲言又止。 “想问就问,磨磨唧唧的做甚?” 沈玉弯起唇瓣,他那点小心思向来藏不住,什么都写在脸上,一看便知藏了心事。 银墨挠挠头,“嘿嘿”一笑,随即神秘兮兮凑到跟前道:“您是如何知道沈识同鬼医相识的?府上好似从未出现过此人。” 沈玉走着走着,脚步不知何时逐渐放缓。 银墨并未洞察,提着灯笼还在往前走,久久不闻沈玉声音,这才回头瞧去。 月色清辉下,少年一张玉白的脸冷若冰霜,眉眼低垂,神色晦暗不明。 他怎么会不知道,他可太知道了。 前世还活着的时候,为防他逃跑,沈识将他关在郊外新添置的庄子里。 除了每日送吃食的小厮,他见不到任何人,整日整夜昏昏沉沉,不见天日。 而那小厮又是个狗仗人势的,在他刚被关在此处的时候,因着看不上这些粗鄙之物,没少被他打骂,有时甚至因为挣扎的狠了,还会被捆住全身扔在角落里,一天一夜滴水不进。 沈玉瘦得厉害,挨过几次打,后来也慢慢变得乖顺起来,收起了张牙舞爪的姿态,从此低眉敛目,乖巧至极。 直到有一天,送来的吃食许是放置太久,已经有了馊味,他忍着恶心吃了一口,便全部吐了。 他怕被那卑鄙小人看到后,对他既打又骂,便偷偷将吃食倒在了窗口的盆栽中。 却没想到,这一日,意识竟格外清醒。 于是,夜里房门悄无声息被人打开的时候,沈玉瞬间便醒了过来。 彼时,他不知来人是谁,又怕打草惊蛇,便只好按耐住心性,躺在榻上没有任何动作。 来人的脚步极轻,什么时候靠近的都不知道。 随即,一股温热的气息猝不及防拂在面上,沈玉眼皮一跳,硬生生忍住了想要睁开眼一看究竟的冲动。 “这位便是你私藏起来的美人?” 头顶响起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戏谑意味:“果然绝色。” 借着月色,说话之人将榻上少年从头到脚看了个遍,墨眉朱唇,眼睫随着呼吸微微颤动,在玉白的面上撒下一片阴影。 只是脸色看上去似乎有些苍白,徒增几分脆弱柔美,却无端惹人心生怜惜。 “你那药,确定有利无害?” 沈识的声音在房中蓦然响起,榻上少年的身子几不可察的瑟缩了一下。 方才那出声调侃之人,蹲在榻前,观察的仔细,忍不住露出一脸兴味的笑,右颊梨涡若隐若现。 “本鬼医亲自调制的药,你有何放心不下?倒是这榻上的美人。。。” 说着,这人抬手便要向榻上探去。 还没碰到人,却在半途被拦下。 那自称“鬼医”的少年心生不满,抬头看向沈识,低声怪叫道:“是你让我来瞧瞧美人儿情况,此时却要拦我作何?” 沈识垂下眼来看他:“你应该知道我的脾性。” 那目光好似冰棱似的寒意四溅,鬼医少年忍不住打了个寒噤,小声嘟囔了句“小气”。 后才起身,闲庭信步的往外走去,边走嘴里边絮絮叨叨:“你那位娇软美人儿没什么大毛病,就是身子骨儿弱了些,多补补就行,我说沈相大人,这人看也看了,你是不是应该信守承诺,将那西域贡品送我那儿去?” 黑暗里,沈玉没有作答,只是默默看了一会儿榻上沉睡的面孔,才转身离去。 房门刚关上,沈识便猛然睁开双眼,嘴里“嗬嗬”喘着粗气,狭长的眸子里满是恨意。 怪不得近日总是嗜睡,竟然是因为那每日送来的吃食。 想明白后,沈玉竟忽然有些后怕,抬手缓缓裹紧身上被褥,身子止不住打颤。 若不是今日恰好没吃进肚子里,知晓了一切,那如果他不知道呢?之后岂不是要痴傻一辈子? 沈玉沉默的望着那道紧闭的房门,半晌,才咬牙低声道:“疯子。。。” “小公爷。。。小公爷。。。” 银墨拽了下沈玉衣袖,将他理智唤回。 “小公爷,你怎么了?” 银墨有些担忧的看着自家小公爷,平日里那双流光溢彩的眼睛里,此时竟死气沉沉的,不见一分光彩。 沈玉身子晃了下,抬眼看到银墨一脸焦急的样子,这才想起自己已经不在那方凄凉的小院中。 “无事,回去吧。。。” 他幽幽一声,转身走进夜色中,身影中透着一股银墨看不懂的寂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