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人嫌雄虫在恋综变成虫母后》 第1章 第 1 章 林斐·温莱并未想到,多年后,他会再次见到维德·卡奥菲斯。 当时他正站在角落一台药剂贩售机器前。 医院的广播充当背景音,喋喋不休播报着新闻:“科研队于上月自古虫母遗址中挖掘出一批王虫虫卵,经初步检测,这是最后一批曾受虫母大人安抚过的王虫虫卵!” “令人痛心疾首的是,有劣等雄虫曾尝试偷盗王虫虫卵,在热心市民的帮助下,该劣等雄虫已被击毙。在这里,广播台诚挚提醒广大市民,劣等雄虫往往会伪装成普通虫族潜伏在民众身边,如遇上劣等雄虫,请联系王虫护卫队成员,积极驱逐劣等雄虫……” 广播声音传入耳朵,林斐不知怎么的打了个冷颤,抬手摸向脸颊,再次确认自己的面颊被遮盖得严严实实后,他加快了取药的速度。 几个星期前,他吃的各类药剂宣布告罄,那些药剂并不昂贵罕见,然而在他们所在的贫民窟,这些常见且基础的药物只有黑市才能拿到,可他们已经完全负担不起黑市的价钱。 即使多不情愿回到上城区,林斐也只能硬着头皮,搭最便宜的区域列车,到上城区的郊区医院配药。 这就是林斐·温莱为什么会面对现在这样的窘境,如果他能从自己笨重的长外套里再翻出几张钞票的话,一切都会迎刃而解。可惜尽管他努力地将身上所有口袋搜寻了几遍,也只翻出几枚小面额的铜币。 “没钱?我帮你付?” 缴费机器旁,一个低哑的声音从转角阴影处发出。 林斐吓了一跳,回头一看,才发现一旁的排椅上坐了一个雄虫,之前这人一直藏在拐角阴影处里,没发出一点动静。 当这只雄虫隐匿在阴影时,没有人会注意到他,可只要你注意到,就一定会发现他的不同寻常。他身材如一座小山般高壮,眼神阴翳,平凡的衣着不能掩盖他身上凶煞阴森的气息,况且他身上还散发着若隐若现的比普通虫族更具攻击性的雄虫信息激素。 怎么有点眼熟,林斐心想,这个人看上去有点可怕。 摇了摇头以示拒绝,林斐垂下头,佯装自然地离开了眼前这台药剂贩售机器,在转角处,他脚步一拐,跑向一块人烟稀少的区域,在角落一台空闲机器前站定,林斐迅速地重新勾选需要购买的药剂,但这次他把所有止痛剂的选项都忽略了,终于,他手上的钱够了。 林斐舒了一口气,他一边小心用眼角余光观察周围,在付清款项,等待拿到药剂的时刻,他余光的位置,被一片黑笼罩——那只雄虫竟然跟了上来。 对方身上攻击性的信息激素不断刺激着林斐的神经,林斐的右手用力抓紧左臂,克制住自己想要颤抖**。 “你是什么味道的?闻不大出来,”倚着墙壁,对方一对眼珠缓缓转动,自上而下又自下而上扫视林斐。 林斐皱了皱眉,如果他是雌虫,一个陌生雄虫随意询问他的“味道”,是十分失礼的行为。林斐没回话,小动物一样的直觉让他感到有些不妙,他的目光紧紧盯着贩售机,在心中不断祈祷这台机器能快一点再快一点。 那只雄虫眼珠移动,视线从林斐身上转移到贩售机屏幕,瞟到屏幕上“信息激素调节剂”几个字后,他的神色一变:“你不是雌虫?” 和信息激素会随着繁殖热而剧烈波动的雄虫相比,雌虫的信息激素往往趋于稳定,甚至能以自身稳定的信息激素安抚雄虫,这是为什么雌虫如此受追捧。这只雄虫凭着直觉认定林斐一定是一位雌虫,这才上前搭讪(骚扰),但雌虫可不会买信息激素调节剂。 雄虫的神情变得非常狰狞,林斐踉跄往后倒退,心中一根弦立刻拉紧,他根本不想再和这只雄虫纠缠下去,神色张皇地看向四周路线,只要一拿到药,他会立刻溜走。 就在这时,喧闹的地下四层走廊突然安静了下来,林斐不知道为什么,视线飘忽不定的那个瞬间,他会一眼就看到那个雄虫。 一伙身着黑色制服的高大雄虫从专用高通道走了出来,人群如摩西分海般散开,肖像挂在医院大厅上的院长殷勤地走在前面,弯腰伸手引着身后人走,一个金发雄虫如帝王般倨傲地随着院长出现。 金发雄虫冷着脸往前走,一身看似简单却剪裁得当的黑色制服,将雄虫异于常人的优秀体格展现得淋漓尽致。宽肩长腿,高大强壮,蛰伏于衣料下的每一寸肌肉都蕴含着无穷的力量,又有着恰到好处的美感。 然而他身上最引人注目的并不是他优越的外貌亦或是一眼可知的地位显赫,而是他左胸口的胸针:纯手工打造的金色蝴蝶栩栩如生,薄而繁复的蝶翅随着雄虫的走动微微颤抖,宛若展翅欲飞,这彰显着着他格外高贵的出身——曾受虫母眷顾的卡奥菲斯家族。 与华彩夺目、气势惊人的金发雄虫相比,郊区医院破旧落后的地下层更显得狭窄逼仄。 维德·卡奥菲斯。 林斐脑海里迸出这个名字。 走廊因这不同寻常的一伙人而安静了下来,但好奇的目光与窃窃私语却并未停止。 没有任何征兆,金发雄虫停下脚步,他身边的人立刻诚惶诚恐地看向不知为何停下的雄虫。 维德·卡奥菲斯,一言不发,抬眸扫向林斐所在的区域,巨大的威压一下子席卷了惶惶的人群,传承了王虫血脉的古老家族成员,即使只泄露细微信息素,也能使普通虫族感受到灭顶的惶恐。 林斐的目光无焦点地随着维德·卡奥菲斯,一下子没避开,正正好对上他淡漠的视线,隔着拥挤的人群、六年的光阴,两人就这样措不及防地对视上了。 蜷缩手指,林斐咽了口唾沫,浑身好似僵住了一样,不确定维德是不是在看自己,他伸出手艰难地扯自己厚实的围巾,试图将围巾再往上拉几分,手指却软绵绵的没力气,林斐正要假装什么都没发生地把视线移开。 维德却先一步、面无表情地将视线移走,继续往远处走。 察觉到自己有点自作多情,林斐松了一口气,那一瞬间,胃部莫名地因紧张焦虑而抽痛,见维德没注意到自己,他垂下脑袋,一只手按了按胃部,同时往旁边的玻璃门瞄了眼,还算光洁的玻璃门如实映出他的身影: 一件粗重暗色外套将他裹得严严实实,让人很难看出他的具体身形,他头上戴着一顶严重过时的毛线帽,幸好洗得还算干净。帽子拉得很低,眉毛以上部分遮得很彻底,帽子下面是一副巨大且呆板的黑框有色眼镜,这将他的大半张脸都遮盖住了,现在并不算太冷,他却老老实实围着厚实的巨大围巾,巨大围巾配合着口罩,将他剩下那小部分脸也全部遮挡住。 事实上,除了这些以外,口罩之下,林斐还厚厚缠了一层绷带,将他整个人如畏光症病人一样包裹住。 恐怕……不管曾经那些虫族有多痛恨他,现在见到他都无法认出他。更何况是这位卡奥菲斯家族的少爷,即使认出了,大概只会当是他是下水道的老鼠,高贵冷艳地无视他吧。 林斐转回身,贩售机已经吐出药剂,林斐脑子一片空白地取出药剂——再见到卡奥菲斯后,他的心绪稍微受到了点冲击,一时间他竟然忘记身边还站了个凶神恶煞的雄虫,连那个雄虫身上杀人犯一样骇人的气息,都在经历过卡奥菲斯家族继承人惊人的压迫感后不值一提了。 “我说,你不是雌虫,可也不是雄虫吧?”耳旁冷不丁传来一道声音。 还有些神情恍惚的林斐,循着声音下意识又看向那只雄虫——那张脸,林斐见过。 那种奇怪的感觉又来了。 从很久以前,在林斐·温莱还靠着骗术被万人仰望的时代,一点小事都会让林斐的精神高度紧绷,似乎在不为人注意的暗处,总有一双恶意的眼睛盯着他的一举一动,并准备随时射出致命的冷箭,想象中的达摩克利斯之剑高悬于头顶,让林斐·温莱总是神经质得让身边的人生厌。 直到今天,不详的感觉在这一刻达到顶峰——林斐·温莱从来没有这么笃定,这一次,一定有很可怕的事情将会发生! “我说,你是来偷王虫虫卵的劣等雄虫吧?”雄虫挽起袖子。 林斐耳边突然响起另一段他曾听过的广播里声音:“有劣等雄虫曾尝试偷盗王虫虫卵,在热心市民的帮助下,该劣等雄虫已被击毙。” 广播屏幕曾播放过这段“热心市民见义勇为”的画面,视频里,“热心市民”一拳拳砸着蜷缩在地上的劣等雄虫,嘴巴里喊着:“这就是偷虫卵的下场!低劣的杂种!” 视频里那位“热心市民”就是眼前的雄虫!视频中,所有人都围着这只狂暴的雄虫欢呼,可林斐分明看到,那只劣等雄虫怀中抱的根本不是所谓的王虫虫卵,而只是贫民窟随处可见的劣等雄虫虫卵。 林斐回忆的同时,脚步已经在一步步往后退了,他的牙齿开始发抖打颤,转身要跑,他的背后,那只雄虫的声音洪亮地在大厅回荡:“快来看看这里有什么!一只劣等雄虫!” 所有行色匆匆的普通虫族停下了各自手中的事,他们纷纷抬起头,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也循着那只雄虫的目光,望向人群中奔跑的包裹严实的劣等雄虫。 那只雄虫甚至在这时朝着维德·卡奥菲斯走远方向招手:“嘿!王虫护卫队的家伙们!这里有一只劣等雄虫!他想要偷盗藏在这所医院的虫卵!” 上一次“见义勇为”后,他被颁发奖章时,机缘巧合在市长办公室见到了那只金发雄虫,还知道了对方王虫虫卵护卫队成员的身份,这只雄虫会出现在这里,那王虫虫卵一定也在这里,他如此恰逢其时地揪出一只劣等雄虫,一定会再被嘉奖吧?嗯,这次要什么奖励好呢?对了,他要选一位最高贵的雌虫为他做一次深度的精神安抚。 维德·卡奥菲斯早就走远听不到声音,但雄虫确定他身后那群与他穿着类似制服的虫族们能够听到了声音,因为他们立刻包围了过来。 而在雄虫这边,林斐根本跑不远,虫群围了过来,那只雄虫更是三步并作两追上了他,一把攫住林斐的肩膀,绝对的力量压制让林斐动弹不得,他明明知道在这里没有人会同情一只劣等雄虫,还是吃痛地喊出一声 “救命”,下一秒,那个雄虫伸手按住林斐的头往地上一摔。 瓷砖很凉,这个感觉率先出现,而后,天旋地转,眼前一黑,额头剧痛,头晕目眩中,林斐挣扎地用手臂支着地面要爬起,迎面却正要迎上对方踹来的一脚。 林斐抬手挡住头,一声砰然巨响在耳旁爆开。 林斐脸上全是爆溅开的血,但那血并不是他的——林斐睁开被血糊住的眼睛,视线中,他正对面那只狂躁的雄虫,面色狰狞,脸上充斥着不敢置信,雄虫低下头,看到了自己胸口的血洞。 “维德少将!”林斐听到有人在大喊。 一道低沉的、在林斐听来几乎有些陌生了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抱歉,射歪了。等等——” 林斐仰头,他视线中,是维德举着枪的手,还有正对着他的黑洞洞的枪口。 下一秒,林斐觉得左臂似乎被什么东西射击到了,但奇怪的是并不痛,只是以那个地方为起点,一种酥麻酸软的感觉迅速蔓延开来,甚至于头部的剧痛也被这种酸麻的感觉覆盖,开始眩晕昏沉。 林斐的身体软倒在地,彻底失去意识前,他感觉自己倒进一个怀抱,嗡嗡嗡的耳鸣声里,还掺杂了一道模糊不清的声音:“对,击毙了一只劣等雄虫。” 林斐眼中的维德:突然出现 别人眼里的维德:跑成一道闪电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第 1 章 第2章 第 2 章 温柔明亮的灯光倾泻而下,风口持续不断地输送令虫族适宜的暖风,整个房间洋溢着让人平静得可以直接安睡的气氛,维克多走进这间病房时,不由感叹这不愧是卡奥菲斯旗下最顶尖的疗养院,虽然看上去平平无奇,可实际上只有懂行的虫族才会发现,房间内的每一处工艺都做到了极致。 不过想到这,他略有些郁闷了,郁闷的原因不只是因为他作为卡奥菲斯家族的家臣——从各方面看都是社会精英的存在——如今却沦落到只能做一些杂事,看望病人、告知病人他的身体情况、安排病人的后续治疗……这些事轮到他出手吗? 撇去这些不谈,病房里的那只虫族的身份,更是让他摸不着头脑。 给他布置这些芝麻绿豆大的任务的是他的直属上司维德·卡奥菲斯,卡奥菲斯家族未来的家主,政界冉冉升起最明亮的一颗星星,除此之外,维克多也十分敬仰对方的性格,严肃、沉稳、权威,这样一个人,为什么会跟房间里那只虫族扯上关系?为什么会给他布置那种奇怪的任务? 摇摇头,维克多边腹诽边拐了个弯,走进病房深处。 不知哪一个刹那,维克多脚步一顿,微不可察地耸动了一下鼻子。空气中似乎浮动着一股……奇异而芬芳的香味,那味道非常微妙,清淡得几乎不可闻,只是若隐若现的一缕,却一下子攫住人的心神, 等等,维克多再次用力吸了一口气,没有,什么味道也没有,那轻柔、迷惑人心的味道好像只是一个做了白日梦的虫族一晃神中遐想出的东西,维克多的喉结滚动了一下,烦闷地在心里抱怨:“不会是繁殖热又要来吧……下一次去教会接受精神安抚还要在两个月后,又要注射那些味道恶心的化学安抚剂,该死!” 想到繁殖热,他心里就抱怨没完,连带着对病房里那只虫族的观感也更差劲了。 “刷——”就在维克多要敲病房深处的那扇门时,那扇门却从内打开了。 维克多的眼神在触及到对方的一刹那呆住了。 他知道,他当然知道病房里的人是谁! 那人是当年轰轰烈烈退圈的巨星林斐·温莱,一只靠伪装雌虫而获得万千喜爱的劣等雄虫,即使时间已过去六年,娱乐明星更新迭代不知多少,可林斐·温莱依然是隐形的话题之王,他曾经有多举世瞩目,后来就有多万人唾弃,他是毫无疑问全虫族最抵制憎恶的对象。 维克多始终专注于学业事业,并不关心娱乐圈,但他也知道那句话:只要你讨厌林斐·温莱,你在星网上就永远有同伴,世界纷纷扰扰,只有林斐·温莱的黑粉永远屹立不倒。 维克多过去对处于漩涡中心的林斐本人很不屑,因为他的轻浮放荡是如此声名远扬,他的品格是低劣得如此深入人心,所以他完全无法理解,他们受人敬仰的未来家主维德·卡奥菲斯上将为什么会跟这样的劣等雄虫扯上关系。 可在见到林斐本人的那一瞬间,维克多突然微妙地理解了某些东西,不管是林斐·温莱为何始终被那么多人“念念不忘”,还是维德少将的某些行为。 粉丝并没有夸大其词。 雪白洁净的病房内,明亮温柔的灯光下,维克多第一眼看到的是林斐漆黑微卷泛着黑檀木般光泽的乌发,再往下,他的额头缠着绷带,绷带之间苍白而缺少血色的肌肤显露出病态,让人联想到大理石圣母雕像那种冰冷而细腻的质感。 林斐低垂着头,用手捂着脸,注意到门外的人,他微微有些吃惊,但很快反应过来,他抬起头看向对方,说:“你好先生,我想要叫医护人员过来,但我不会使用最新款的终端,可以麻烦你——” “可、可以,”维克多连忙说,刚说完,他就觉得自己的嗓音听起来怪怪的,不对,应该是说话的语调太过急促?他是不是答应的太快?对方的话都没说完,等等,他是不是太失礼了…… 一边打开终端呼叫陪护,一边维克多忍不住继续打量林斐·温莱,林斐·温莱抬起头时,那双墨绿色的狐狸眼就一览无余,那双眼睛剔透干净,鸦黑纤长的睫毛簇拥着它们。事实上,虽然这非常美,但并不像网上流传的影像中那样艳光四射,反而透露出点疲惫,不过维克多认为这无损他的美丽,反而让人觉得十分的……可怜? 维德少将不会就是被这样迷惑的吧?! 维克多感觉手心有点出汗,头也有点晕眩,脑子里不断冒出一些稀奇古怪的念头:这、这真的是雄虫吗?可林斐·温莱也不像他见过的那些雌虫……哎,怪不得那些虫族被骗得团团转……不是我方意志太薄弱,是敌方太过险恶……什么叫温柔一刀啊这就叫温柔一刀,稀里糊涂你就被他迷惑了…… 维克多整理了一下思绪,再次看向林斐·温莱,准备把那些疗养计划告知对方。 然而当他没来得及把疗养计划说出口,嘴比脑子快:“那个,林斐·温莱先生,您的脸怎么了?”林斐·温莱一直捂着脸。 林斐的眼神略微闪躲,犹豫片刻,他还是慢慢把手移开了。 维克多瞪大眼睛——林斐·温莱左边脸颊靠下的位置竟然是一块非常大的伤疤,那种淡紫色的、狰狞虬结、时不时会渗血的疤痕,常常在劣等雄虫身上出现。 维克多好像这时候才重新想起林斐的身份——他确实是一只劣等雄虫,即便他如此美丽又如此温和。 维克多简直有些不忍看那块伤疤了。他对劣等雄虫并不陌生,甚至于他曾经还亲手了结过不少狂暴的劣等雄虫,几乎每一个被他了结的劣等雄虫身上都有这样的伤疤。然而,然而这样丑陋的、代表着低等杂种的疤痕,出现在林斐·温莱的脸上时,那种夸张到畸形的鲜明对比,实在让人骇然。 林斐·温莱轻声细语地回复维克多:“疤痕好像要渗血了,我感觉它在发烫发热,谢谢你帮我叫医护人员。” “不……”维克多一时间甚至说不出话来,好半天,他才说:“请您赶快回到病床上吧,您的身体非常虚弱。” 林斐·温莱回到了床上,医护人员也赶到了,在医护人员照护林斐·温莱时,维克多勉强整理好心情,而后,他将一些必需要告知的内容告知了林斐·温莱,这些东西简而言之只有一个意思:请林斐·温莱长久地住在疗养院接受治疗。维克多现在完全能理解这件事了,毕竟林斐·温莱看上去那么病弱。 不过,顿了一顿,维克多又补充了一些内容,主要是在表述时竭力撇清了这座疗养院和卡奥菲斯的关系,言谈间也多次表示:“在处理扰乱社会秩序的雄虫时,不小心误伤了林斐·温莱先生,这一切都是官方补偿。” 林斐听了却笑了:“官方才不会给劣雄补偿。” 维克多一拍脑袋,心里大叫:维克多啊维克多,你聪明了一世,怎么偏偏现在犯蠢搞了个这么蠢的理由,不能因为林斐·温莱长得像雌虫就真把他当普通虫族看啊。 林斐·温莱看向维克多,十分贴心地说:“这一切是出自维德·卡奥菲斯先生的授意吧?请你转告他,我绝对不会去打扰他,即便是在离开疗养院后。” 林斐·温莱又说:“我不会继续住在疗养院,不过……” 他抿了一下唇:“可以把……补偿费……直接以现金的方式支付给我吗?”林斐心知肚明,其实根本没有补偿费这件事,甚至于让他在疗养院治疗估计也是维德自己想出来的。 林斐很恶毒地揣测,维德是怕他又去纠缠他,所以才用这种方式把他困在这里吧?这倒确实挺有维德的风格,体面、温和又绝情。 他说这些话,大着胆子要讹对方一笔,也是仗着维德一向的“体面”。可话又说回来,毕竟是对方先提出来“赔偿”的,林斐想维德不会不知道他就是这样一个喜欢顺杆子往上爬的家伙。 维克多有点慌神了,不过精英的素质还能勉强支持他睁眼说瞎话,他沉思了几秒:“抱歉啊,是这样的,林斐·温莱先生,你目前不能在外界露面。” 迎上林斐·温莱懵懂的目光,维克多解释:“林斐·温莱先生,你恐怕还不清楚,任何接近王虫虫卵的不明人物……譬如劣等雄虫,都是要被秘密地……”维克多不知道为什么,面对林斐·温莱时,某些平常习以为常的词汇反而说不出口了,他略过那些对一只劣等雄虫来说完全称得上残忍的词汇,继续说: “当然维德少将并不赞同这件事,可是明面上,就在三天前,他在郊区医院解决了一只与王虫虫卵距离过近的劣等雄虫。” “所以我们需要您保持低调地待一段时间,待在疗养院是最好的选择。” 林斐想到那天的事,仍有些心有余悸:“那天,我对面的那只雄虫他是被杀死了吗?” 维克多说:“他没有死,不过也被囚禁了。” 林斐奇怪:“为什么?” 维克多抓了抓头发,眼神飘移:“……那只雄虫曾当众虐杀了一只无辜的劣等雄虫,维德少将对这件事非常不满。” 林斐垂下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好半天,才干巴巴地“哦”了一声。 维克多继续劝说林斐留在疗养院,可林斐却坚持:“我绝对不会纠缠你们,想要保持低调,我可以待在家里不出门,几个月不出门,一年不出门都可以,不会有人在外面看到我,不过你们要把补偿费给我。” 维克多一时间竟然不知道如何反驳,在他垂眸凝思的时刻,林斐观察着维克多,突然,他眼神微顿,他的目光落到了维克多的领口上,明明之前那只领口夹一直安安稳稳躺在维克多衣领上,可林斐却觉得自己直到现在才发现它的存在,一只低调的暗色领口夹。 林斐目光又上移,雄虫耳边挂了一只黑色耳机。 林斐朝维克多的领口伸出手,维克多惊讶地看向林斐的动作,刚要说话,林斐另一只手做出噤声的手势,维克多不知道为什么竟然真的听话地闭上了嘴。 林斐把领口夹拿在手里翻来覆去,然而这似乎真的只是一个非常普通的领口夹。 林斐抬起头观察维克多,维克多面色如常,在发现林斐在看他时,他张开嘴想要说话,林斐却摇了摇头,维克多一瞬间又像被人下了噤声魔咒。 林斐将领口夹夹回维克多衣领,微微探身,轻轻拿走了维克多的耳机,放在了自己耳边,而后说:“我可以待在疗养院,但是我要……维德少将每个星期都来看我一次。” 维克多的目光从耳机挪回林斐脸上,他没有说话,直到林斐张开嘴,用口型暗示维克多说话,维克多才神色自若地说:“抱歉,这件事我不能做主,不过我会把这个要求如实转达给维德少将的。” 林斐一动不动,耳机里并没有声音。 两个人沉默半天,维克多义正言辞地开口:“林斐·温莱先生,您可以放心,这只耳机只是我的工作用耳机,绝对不会有您以为的那种功能。况且未经他人同意进行窃听是违法的!” 林斐把耳机还给了维克多。 戴上耳机的那一刻,维克多能清晰地听到耳机里挂断连接的声音——维德少将挂断了连接,明明一开始是他要监听的。还有,维德少将是怎么知道刚才耳机在林斐·温莱手里? 维克多觉得维德少将再也不是那个威严冷酷的存在,他现在是如此扑朔迷离,一举一动都让维克多完全无法理解,维克多唯一清晰了解的只有一件事,他回去以后一定会被降薪…… 两人之间陷入了诡异的沉默,维克多整理了好半天心情,刚要开口继续劝说林斐待在疗养院里,可是另一道更低沉磁性然而很响亮的雄虫的声音压过了他。 “呵,看来你跟维德过得也不怎么样嘛?都住进这种级别的疗养院了?” “啧啧,真可怜,得偿所愿做上了维德的地下情人,怎么还苦着一张脸?” 维克多转头,一个红发雄虫竟然不知何时悄无声息走进了病房,虽然动作十分低调,但对方浑身的气势可一点不低调,俊美到邪气肆溢的模样配合张扬得仿佛即将燃烧的红发,嚣张的语气以及完全是在胡说八道的内容,维克多直觉来者不善,心中暗道:维德少将,你电话挂断恐怕不是时候。 1、林斐的脸以后会恢复,但不管恢复还是毁容都很好康() 2、败犬雷子哥出场,智商欠费中,误会林斐跟维德在一起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第 2 章 第3章 第 3 章 “不认识我了?”阿雷斯特走到林斐床前,居高临下地俯视林斐。 林斐的目光垂在床单上,他苍白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像是根本没发现病房里闯进来一个不速之客。 对于林斐这种态度,阿雷斯特并不恼火,在看到林斐的第一眼,凭借对林斐一贯的了解,几乎是第一时间,他就发觉了暗藏于林斐身体深处的恐惧、惊讶……从他抿紧的嘴唇、僵硬的肢体、抗拒的身体语言中。 这些东西将过去与现在联结,六年时光,似乎很多东西都变了,可林斐身体中这些由他赋予的东西却始终未变,他非常满意。 俯身,阿雷斯特捏住林斐的下巴,强硬地扳起他的下巴,上下左右好好地打量了一遍他的脸:“啧,好大一块疤,完了,林斐·温莱,你现在真的连唯一的资本都没了。” “是因为这个原因,他才把你弄成这幅样子的吗?倒也不意外,毕竟维德他可是很厌恶劣雄的,林斐你啊,千挑万选,就给自己挑了这么一个饭票,啧啧啧。” “笨呐。” 他叹气的声音貌似为林斐惋惜,可维克多站在一旁却只感觉到一股浓浓的恶意。 维克多上前,面色非常难看地说:“雷米尔先生,请您出去!”他的语气不客气到一个极点,他私以为这不仅是因为阿雷斯特对林斐古怪又充满攻击性的态度,更因为这位来自雷米尔家族的纨绔子弟,近几年不止一次挑衅了卡奥菲斯家族。 卡奥菲斯家族与雷米尔家族都是庞然大物,因此就算屡次碰撞,也并没有伤筋动骨,所有人都以为那是玩闹,只有作为卡奥菲斯家臣的维克多知道那些小动作有多讨厌! “啊!”维克多吃痛地叫了一声。 一只覆满鲜红虫甲、形态狰狞的“手”将维克多掼倒按在地上,锋利的边缘割伤了维克多的皮肤,深深陷入维克多的逐渐无法维持拟态的血肉中,阿雷斯特微笑着说:“啊,我跟他说话,关你们卡奥菲斯家的人什么事?” 丢垃圾一样将人丢出病房,阿雷斯特甩了甩手,鲜红硬质的甲壳变形扭曲、融入皮肤,转瞬间,褪为肤色,又变为一只纨绔子弟养尊处优的手。 转回身,阿雷斯特再次看向林斐:“这么多年不见,再见面连话都不说一句?” “不愧是你啊,林斐·温莱,”阿雷斯特将刚刚伤人的手轻轻按在林斐肩头:“什么叫翻脸不认人,这就是了。好歹我是你和维德的媒人……呵。” 林斐抬眸,看向阿雷斯特,他的嘴唇微不可查地动了动,但并没有说出话。 阿雷斯特的嘴角翘起:“嗯?想说什么?大胆地说出来,这里——” 阿雷斯特环顾四周:“这里应该有监控,我又不能对你做什么,想骂就放心大胆地骂。” 林斐慢慢抬起手,抓住阿雷斯特扳着他下巴的手,指尖微微发白,他几乎用所有的力气想要掰开阿雷斯特的手。 阿雷斯特却岿然不动,好半天,他脸上露出近似于逗弄的表情,这才轻轻撤走了他的手。 林斐的手撑在床上,维持平衡,抬头,阿雷斯特搬来医护的椅子,翘着二郎腿正对着林斐坐着:“好了,先别急着跟我较劲。我这次来,可是要带给你一个惊喜的。” 阿雷斯特的目光又落到林斐左脸下侧那块疤了,他看着看着,不知道想到什么,忍不住又笑了起来:“我说呢,维德那家伙怎么突然……原来啊,原来如此,看来能忍受一只劣雄六年已经到了他的极限。” 林斐拔掉留置针,下床,他贴着墙就要走,阿雷斯特伸出一条长腿,象征性地挡了一下林斐的路,一边不紧不慢地说:“你是不是还不知道,尤里安·沙利叶要跟卡奥菲斯家族联姻了。” 林斐身形一顿,扶着墙的手一瞬间落空。 阿雷斯特注意到林斐的动作,笑意盈盈的嘴角掉了下来,在林斐看不到的角度,他的眼神有一瞬间转为极寒。 一晃眼,林斐站直了身体,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他抬起头,终于跟阿雷斯特说了第一句话:“跟我没关系。” 阿雷斯特笑出了声:“哈,没关系?当年某人费尽心机要我帮忙,一边钓维德这个傻*,一边使尽手段拆散尤里安·沙利叶和维德·卡奥菲斯的联姻,做了六年维德的地下情人,现在反而释然了?是真的认清自己几斤几两,还是这几年没从维德身上捞到多少东西?” “整整六年过去,你看看你现在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俗话说得好,宁拆十座殿,不毁一桩婚,你说你是不是就是因为拆散了他们俩,所以遭报应了?” 林斐侧过身,看向阿雷斯特,他的声线还算平稳:“也许是吧,不过,当初的事是我一个区区劣雄能做到的吗?我的报应早来了,您也要千万当心啊,六年过去不仅没有追上尤里安殿下,还要眼睁睁看着对方嫁给其他人,您心里一定很难过吧,不过请不要太伤心,因为我一直觉得,您的报应还在后面。”林斐的声音轻且柔,尾音消失之际,还叫人疑心那是什么亲切地嘱咐而不是诅咒。 “生气了?”阿雷斯特冷笑:“不过林斐·温莱,你其实还是这幅样子比较有趣。” 拍了拍床,阿雷斯特示意:“好了别站着了,快来躺着,你额头上的伤又是怎么回事?” 林斐看向阿雷斯特的眼神中,终于沾上一丝发自内心的嫌恶。 阿雷斯特:“其实就算我不跟你说这件事,你也马上会知道的。教会为了撮合这件事,把他们俩塞进了一档真人秀综艺里去了,让他们好好培养感情——说起来,这还是受你的事启发,大明星。” “真的,马上全虫族的人都能看到他们秀恩爱了,不过他们俩跟你和维德当年还是不一样的,你们俩那叫什么?苟.合?私相授受?反正尤里安他们肯定是会接受着全虫族的祝福、牵着手共同走进最神圣的教堂,然后再沐浴在虫母的恩泽中结婚的。” 林斐忍无可忍:“你到底想做什么?” 阿雷斯特拍了拍手:“你问到点子上了,林斐·温莱,你还记不记得六年前我们最后见面,你跟我说的什么?” 林斐一言不发与阿雷斯特对视。 阿雷斯特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了一点,然而很快,想到接下来要说什么,他又恢复了容光焕发的模样:“你走的时候,嘴巴里说的那个,什么‘你根本不懂爱’‘爱一个人应该是像维德这样,让喜欢的人开心幸福’……就这些东西。” “想想就觉得鸡皮疙瘩起来了,”阿雷斯特搓着手臂:“不过吧,我觉得确实有点意思……好吧,我决定了,我要让我爱的人幸福,我要让尤里安和维德,在一起。” 林斐好笑地看向阿雷斯特:“真的不是因为根本追不上尤里安殿下吗?” 阿雷斯特摊开手:“你释然了,我当然也不能落于你之后,我也释然了,现在我就是支持维德和尤里安的头号支持者,我只想要喜欢的人幸福,我要铲除一切可能让他不幸的因素,我就问你,我现在够不够爱?够不够懂爱?” 林斐拍了拍手,面无表情点头以示鼓励,点完头,他抬腿就跑出病房,然而阿雷斯特三步并作两步追了上来,他高大的身躯挡在林斐身前,能将林斐整个罩住。强大的雄虫信息激素从对方身上传来,作为劣等雄虫的林斐受这份天然的等级压制,一时间竟然动都动不了,他咬紧嘴唇,唇肉逐渐渗出小血珠:“你到底想怎样?” 阿雷斯特俯身靠在林斐耳边:“你知道现在唯一可能让尤里安不幸的因子是谁吗?” 一瞬间,林斐毛骨悚然,他往后退了一步,仰头看着面前高大的雄虫,心里闪过一个最坏的念头——阿雷斯特不会是来杀他的吧? 林斐一步一步退后,回头看,后面根本没有多少退路,只有几扇窗。 “维德的事现在跟我没有任何关系,”林斐说。 阿雷斯特嗤笑:“我不相信。” “我们交易一直很愉快吧林斐·温莱,这样吧,我们要不要再做一个交易,”阿雷斯特微笑,他翻手拿出一张黑金色的卡。 阿雷斯特:“我要你去参加维德和尤里安在的那个节目,作为一个工作人员也好其他什么也好,我要你亲眼看着他们在一起,我要你死、心。” 林斐不可置信,他甚至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很缺钱吧,你同意了,我就把这张卡给你,对了,别用那种可怕的眼神看我,”阿雷斯特说:“我近几年脾气可是很好的。” “除了跟我走,你还有另一个选择,待在这座疗养院直到死,你不会看不出维德想把你囚禁在这里一辈子吧?” 林斐的脑子陷入短暂的混乱,不管是因为阿雷斯特那个报酬丰厚、事情却简单的交易,还是阿雷斯特口中那个“要囚禁他的维德”,六年可以让虫变化这么大吗? 一阵富有节奏的震动声就在这时由远及近,阿雷斯特突然抓住林斐的手,拽着林斐来到窗台,阿雷斯特说:“好了,慢慢想,不过我们得先出发了。” 窗户轰然打开,一座私人直升机已经飞到近前。 林斐愕然地看向阿雷斯特:“阿雷斯特你……”简直一如既往自我,混蛋!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笃笃,笃”的敲门声,直升飞机的声音震耳欲聋,完全将敲门声掩盖住,可林斐却鬼使神差地往门口望去。 维德站在门口,神色是一贯的冷肃,他一只手维持着敲门的动作,另一只手垂着,漫不经心地提着那把量感巨大的深黑色轻机枪,注意到林斐望过来的眼神,他平静地回望林斐:“你要去哪里?” 今天vd老师也有在镜头外狂奔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第 3 章 第4章 第 4 章 一步一步,维德不断逼近,原先宽敞的房间好像一下子变得逼仄,空气中的氧气也似乎变得稀薄,但维德身上那种巨大的威压,更多是来自于他远超普通雄虫挺拔高大的身材,而不是来自于他的气场或者神情——维德看上去非常平静。 林斐不记得自己在哪一年,曾经在去买药的路上,不小心瞥到了显映屏上做军部战绩汇报的维德,当时他也是这样的表情,和众人的欢呼喜悦不同,他脸上是淡漠到极点的平静。 林斐以前当面吐槽维德总是面瘫脸装酷,但他知道,很多时候维德只是觉得保持那种状态可以避免很多麻烦,他并不是真的那么冷漠,他也是会开玩笑,会狂喜,会郁闷,会纠结的…… 不,林斐在心里打断自己逐渐涣散的思绪,他到底在想什么?维德怎么样跟他有什么关系?他又有什么立场去想维德的事?别想了,别想了。 维德并没有走到林斐近前,仍然与林斐保持着不远不近的符合陌生人之间礼仪的距离,他看林斐就像看一个陌生虫族,唯有在视线接触到林斐的脸部时,目光微闪。 林斐不自觉后退一步,他撇过脸,目光乱动着不知道要看向哪里,甚至不自觉伸手想要挡住脸上的疤痕,在指尖触碰到那片粗糙的疤痕面时,林斐悚然一惊,他在做什么?他在遮掩什么? 没有虫族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包括那个曾经亲手“处理”过无数只劣等雄虫、见过无数这样疤痕的维德。 林斐慢慢放下了手,他再次看向维德,以如今这幅姿态: 没有遮挡没有伪装,一个彻彻底底的劣雄模样,虬结狰狞的疤痕张牙舞爪地在苍白病态的脸上泛滥开,并且肉眼可见会逐日增长。那绝不仅仅只代表丑陋,还代表着劣雄比普通虫族更容易失控的精神,代表着劣雄受歧视的生长状态:先是无节制地生长,当□□膨胀扭曲都一个极点后,瞬间崩溃成一坨烂肉。 维德的脸小幅度偏了偏,他竟然移开了视线。 林斐略有些茫然,欸……虽然第一次长出疤时,他也被吓了一大跳,但维德对这种应该并不陌生吧。 况且林斐自觉幸运,跟身体上那些不断生长的疤痕比,他脸上疤痕的长势简直能被夸一句礼貌了,至少它们没有长到眼睛上让他无法视目,没有长到口鼻处让他无法呼吸窒息死去,没有长到耳中让他依然能听到各种各样的声音,虽然模样狰狞,但也并没有到血肉模糊无法打理的程度,至少现在是这样的。 林斐吐出一口气,尝试着跟维德打招呼,毕竟,如果不是对方,他可能已经死在那间医院:“好久不见,维德少将。”知恩图报这几个字从来不在林斐的字典上,但林斐还不至于连给“救命恩人”好脸色都不肯。 “我同意,我会每周都来看你,作为交换,之后你必须待在疗养院,”维德没头没尾地冒出这样一句话,虽然前后逻辑不明,语气却不容置喙如下达军令。 握紧手中的枪,维德的眼神重新变得冷肃:“维克多,带林斐·温莱离开这里。” 维克多从门后小跑过来,脖子上的血液浸透了西装,然而他浑然不觉,面色也不复刚才轻松的模样,严肃地向维德敬礼后,他径直走向林斐。 “等等,”林斐往后又退了好几步,避开了迎面走来的维克多,他抬眸看向维德:“是维克多先生向您转达的吗?刚才,我只是在和维克多先生开个小玩笑而已。谢谢您救了我,但是我该回家了。” 林斐还想继续说点什么,然而维克多的眼神制止了他的话,维克多此刻背对着维德,面对着林斐,他看向林斐眼神非常恐怖,眼角一抽一抽的,还疯狂眨着眼,整张脸的肌肉都肉眼可见地在用力。 维德点头:“我也是在和你开玩笑,再见。” 维德的神态架势和“开玩笑”这个说法实在相差甚远,林斐一时间差点没理解维德在说什么,如果不是因为时机实在不对,林斐简直想脱口而出夸夸维德的幽默感一如当年,再次看向狼狈的维克多,又看向面无表情的维德,好半天,林斐往门口走去。 房间门近在眼前,林斐要踏出时,眼前却天旋地转! “林斐·温莱,”林斐耳边,维德的嗓音突然变得非常近,近到林斐能感觉到他吐息时喷到他耳畔的温度,他的声音的仍然冷静自持,然而却在颤抖:“这样耍我很好玩吗?!” 林斐的手臂被维德紧紧反束在背后,非常专业的制服匪徒的反绑手法,用在林斐身上简直就是杀鸡用牛刀,更何况维德的身躯还整个压了上来,悬殊的体重量级,让夹在墙和维德中间的林斐完全不能动弹。 “你以为我很想管你这只劣等雄虫吗?你以为是我在求你吗?” “是你可怜兮兮地出现在我面前,是你亲口求我每周都去看你,林斐·温莱,”维德的话咬牙切齿,仿佛要撕下林斐一块肉。 林斐的脸贴着墙,好半天没说话,最后,他说:“你刚才就是在监听我吧?” “你是以什么身份来监听我,又是以什么身份来管束我?”林斐垂眸。 感受到手下躯体的挣扎,维德也笑了:“觉得我没资格,那谁有资格?看看你现在过街老鼠的样子,还有你这这副病到哪一天死路上都不意外的身体,林斐·温莱,你这撒谎成性的家伙,你以为除了我还有谁会管你?” 林斐忍无可忍:“你的准未婚妻还不够你管吗?!” 维德身体一僵,林斐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他竟然转身一把推开了维德。维德踉跄后退几步:“你怎么知道……谁跟你说的这件事?” 两人之间的距离一寸寸缩短,但这次缓步靠近的却不是维德,而是林斐:“怕我知道?” “他们为你们搭建那么大的舞台,很快全世界都会知道你们订婚,我怎么会不知道,就算现在不知道,马上我也会知道。” 林斐走到维德的面前,仰头看向维德,他纤细秀气的眉毛蹙起,那片淡色的嘴唇颤抖了几下,笑了:“到时候一定会很热闹吧,我凑凑热闹也不行吗?” 维德握住林斐的两只手臂:“是阿雷斯特跟你说了什么对吗,是他又胁迫你……” “他没有胁迫我,”林斐打断他,说:“他只是预备给我一笔钱,雇佣我去做一位……观礼的嘉宾?” 维德紧紧抓着林斐的手臂,他的呼吸声越来越急促,原本暗紫色的眼瞳失控般分裂成无数个小瞳孔,在狭长的眼眶中疯狂转动,明明他是如此强势有力量,可他的神情又像是被逼到绝境,最后他也像林斐一样笑了出来,仿佛听到了什么可笑至极的话:“什么?” “钱?为了钱?你要继续跟那种龌龊下流的烂货混在一起,因为钱?” “林斐·温莱,六年了你竟然一点也没变,”维德像在看什么匪夷所思的生物: “在我这里控诉阿雷斯特是多么无耻暴力的混蛋,转头继续和阿雷斯特厮混,享受着他带给你的资源,你以为他给你的钱是那么好拿的?他说了什么?借口让你去观礼?你根本就不知道他们想——” “他想什么都没关系,”林斐仰着头看着维德,他的神情像是一尊陶瓷雕塑,没有丝毫情绪与温度,更没有有关于廉耻道德文明的一切观念,因此眼中那份真诚没有任何效力,因为那并不是出于思考后的结果:“只是我比较缺钱而已……” “是因为钱的问题吗?”维德抓着林斐手臂的手越收越紧: “你永远是这样,为了眼前的一点点东西,可以不管不顾,以为拿到手里的东西就是自己的,如果天上掉馅饼了你会立刻吃掉,阿雷斯特给你钱就立刻拿到手花光,明天是怎么样与你无关,要付出什么代价你无所谓,只要今天、现在、此刻快活就够了,对吗?!” “你知道为什么六年前所有与你相关的虫族都平安无事,只有你臭名昭著、人人喊打——” “因为我活该。” 林斐说出了那个答案,并没有像当初那样等待维德将一切的谜底揭露。不过为了不激怒维德,他并没有将心底的另一句话说出来:但是那又怎么样? 和维德愤怒的神态截然相反,林斐彻底平静了下来:“维德,你冷静一点。” 林斐没有想到,刚才脑子一热的质问“你的准未婚妻还不够你管吗”,简直像是打开潘多拉魔盒,把场面弄得这么难看古怪。 维德松开了抓着林斐的手,他想笑,似乎也察觉到场面的可笑: “现在和当初有什么区别?” 林斐的唇瓣微微分开:“我觉得没有区别,你觉得呢?” 维德点点头:“和那个垃圾一块滚,滚!” 林斐又轻轻嗯了一声,而后叫了一声阿雷斯特的名字。 角落里阿雷斯特——从出生到长大他从来没有这么憋屈的时刻,卡奥菲斯的三位家臣卑鄙地从窗户处翻进来,把他按倒在地,用塞口工具堵住了他的嘴,让他只能趴在地上扭曲地看向维德和林斐,如同路人旁观他人与自己无关的爱恨情仇——在听到林斐的叫喊声后,他愤怒地大吼一声,拟态褪去,四肢都覆盖上冰冷硬质的虫甲,彻底将那三位家臣掀翻。 趔趄地跑到林斐身边,他想要把维德那双抓着林斐的手砍掉,但不知出于一种什么奇怪的念头,最后他只是喘着粗气,像只刚寻回主人的大狗,垂着头,近乎无措地看向林斐,等待林斐的行动。 林斐轻松挣脱了维德的手,后退几步,他从阿雷斯特胸前口袋轻轻巧巧地抽出那张黑卡:“再见。” “不要让我再看到你,”维德说。 林斐:“我会努力的。” 阿雷斯特和林斐一块坐上了私人直升机,他在林斐身旁不停踱步,他想问林斐,维德刚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尤其是林斐为什么要跟维德骂他暴力无耻,到底什么意思?可是,林斐一直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看着林斐的样子,阿雷斯特觉得心像是被什么动物抓了一爪子,又烦躁又焦虑——或许还有点别的奇怪东西。 好半天,阿雷斯特递过去一张手帕,语气别扭地说:“别哭了。” “什么?”林斐抬起头,他脸上非常干净,一滴眼泪都没有。 阿雷斯特慌里慌张地收回手帕:“没、没什么,靠。” 几天后vd老师和斐斐碰面belike 斐斐:我努力失败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第 4 章 第5章 第 5 章 在傍晚时分,某个向来以讨论军事战斗为主的论坛里突然莫名爆红了一个奇怪的帖子。 发帖人顶着系统默认空白头像,点进主页会发现那是一个今日新注册的账号。发帖形式虽说遵循了论坛的规则,但语气风格却明显不属于论坛老油条。帖子的内容更是非常简单,只有短短一行字: 如果林***莱重新出道,大家怎么看? 点进帖子下滑,所有跟帖内容是出奇的一致:无人在意。 也有少数回帖内容是这样的:这谁?不认识。 就这样,“无人在意”与“这谁”了99 条后,那个空白头像用户又发布了这样一条回复:抱歉,发错论坛了,已经向系统申请删除帖子了。 维克多发完这条回复,点按终端,打算从这个论坛退出。 近几年,教会势力日渐衰弱,为了宣扬虫母至上的教义,不知道是哪个大聪明赶个新潮,攒了一个大型“相亲会”的局,主题是近几年很流行的恋爱综艺。 维德少将也不知道受了谁的威胁,竟然决定去那个恋综,维克多对此倒也没什么异议,然而不久前,他得知了一件出乎他意料的事,林斐·温莱,那个声名狼藉的劣雄大明星,竟然也被塞进了那个节目组。 不管是因为林斐·温莱本人,还是因为林斐·温莱和维德少将之间谜一样的关系,维克多都对这件事产生了莫大的好奇心,一只虫族独享这种秘密果然还是太难捱了,维克多从网络上打听到了一个与林斐·温莱关联度很高的论坛,注册了账号后,试探性地发了一条帖子。 他想要知道更多有关于林斐·温莱的消息,又或者是别人的看法。可令他失望的是,这似乎只是一个跟普通论坛没什么区别的论坛,所有人就讨论着那些固有的话题,打打杀杀啦、繁殖热啦…… 对于林斐·温莱,他们甚至连印象都没有(说好的林斐·温莱黑粉永世长存呢?),面对着满屏的“无人在意”,维克多失望至极,搞什么,原来这群人根本不认识林斐·温莱。 维克多正打算从论坛退出,顺便注销账号,可他那只高级终端竟然在退出的一瞬间卡顿了几秒。 维克多疑惑地皱起了眉头,与后台新增的999 关注与999 私信面面相觑。 随手点开一条私信: ——你是来钓鱼的吧?!删**的贴,**把话说清楚! 亦或是: ——[该用户向你发起交易:******币] 透个底吧,价钱随意。 维克多陷入沉思,不知为何,从这群虫族身上嗅到了和维德少将相似的味道呢… 今天早上的一幕似乎还历历在目:他殷勤地收集了一些资料,资料内容主要是林斐·温莱和阿雷斯特·雷米尔这两天的动向,又殷勤地把资料送到维德少将的桌上,可是不仅没涨薪,维德少将还大发雷霆,狠狠痛批他不务正业。 维克多马屁拍到马腿上,刚决定发愤图强好好工作,就又收到维德少将的命令:去找林斐·温莱,不要被他发现。随信息附带的还有一笔奖金。 去找林斐·温莱,不要被他发现——这种事真的应该由他这种天才精英做吗?为何会有一种诡异的既视感,比如:怀疑老婆出轨,怨恨的丈夫雇私家侦探去跟踪老婆。 呵呵。 取消了删除帖子的申请,完美消化了私家侦探身份的维克多放好终端,抬腿走进了教会组织的“大型相亲会”节目组所在的录制地,开始了偷偷摸摸的跟踪,只是林斐·温莱到底在哪里? “啊啾,”林斐捂嘴打了个喷嚏。 阿雷斯特回头看向林斐:“这位小助理,你怎么一跟着我就生病,跟着维德就什么事都没有一天到晚乐呵呵的?我告诉你,你可别再想着故技重施装病躲事,再相信你我就是傻叉。” 林斐摇着头,推着阿雷斯特的背让他转过去:“你别跟我说话,这里有很多摄像机。” 整座大楼被摄制组占领,无数工作人员工蚁般穿梭其中,各个角落都放上了微型摄影机,他们非常小巧隐蔽,像是一根根扎在空间里的小刺,又像是一只只窥探的小眼睛,尽忠尽职地进行拍摄工作与直播任务,部分机器还会将内容及时上传到星网。 名为《birth》不伦不类的古怪恋综在此刻正式开拍,即将作为嘉宾进入正式录制场的地阿雷斯特却还优哉游哉不紧不慢。 不仅如此,他也完全没有即将成为公众人物的自觉,时不时回过头看一下林斐在干什么,林斐忍不住扶额:“过会是直播,你千万别这样。” 阿雷斯特却眉头一竖:“我看看我助理怎么了?” 林斐作为阿雷斯特的临时助理十分尽忠尽责地关注着舆论,听到这,把阿雷斯特送给他的终端,翻转过来,将上面的内容递到阿雷斯特面前:“已经有工作人员在网上偷偷爆料,说你不仅带资进组乱塞人,大少爷脾气带二十个助理进节目组,还公然把虫侍带上恋综。” 大部分雌虫都具有精神安抚力,但是雌虫数量稀少,即使所有雌虫轮流上阵,也无法安抚所有具有繁殖热的雄虫,发现这个问题后,虫族便加快研制一种针剂,注射后,普通虫族也能够产生暂时镇定繁殖热雄虫的能力。 但这种方法并没有普及。 一是注射药剂并不是无害的,很少有正常虫族愿意做出这种牺牲。二是注射药剂的虫族虽然能在短时间帮助雄虫快速抑制繁殖热,却会使雄虫下一次繁殖热变得更加严重。 最重要的一点是,假如通过这种方式度过繁殖热,雄虫会对注射药剂的虫族产生迷恋,在教会看来,这种行为简直不可饶恕,这世上唯有虫母大人值得信仰、依赖、迷恋。 在教会的抵制下,到现在只有一些大家族,还会隐秘地高薪聘用一些残缺的虫族,让他们注射药剂,用以急用。 虫侍并不是什么光彩的存在,林斐以为阿雷斯特会因此注意一点,阿雷斯特却满不在乎的说:“这群观众事怎么那么多?我来这就是当炮灰的,他们不盯着维德盯着我干什么?” “不过他们说的虫侍是谁?”阿雷斯特打量着林斐:“不会是你吧?” 林斐沉下脸,似乎从阿雷斯特那玩味的眼神中读懂了什么,他后退一步:“我不可能再给你当虫侍。” 阿雷斯特从上至下睨了林斐半天,冷不丁说了一句:“其实不注射药剂也能当虫侍。” 虽然并没有完全领会阿雷斯特的意思,但林斐莫名脊背一凉,他低下头划了几下终端,想转移话题,瞌睡来了有枕头,刚好就刷到一个阿雷斯特看了也许会笑出声的直播讨论。 “维德和尤里安好像翻车了?”林斐轻声说。 情敌和暗恋的虫族在一起不仅没有擦出火花,还弄出一堆乱七八糟的事故,阿雷斯特并没有露出预期里高兴的模样,反而立刻换上一副忧心忡忡的表情:“我看看怎么回事。” 如果林斐当初没有跟阿雷斯特一起写过《拆散维德和尤里安一百条计划执行书》,他会以为阿雷斯特是维德和尤里安最真情实感的CP粉。 爱情的力量竟然能大到这种程度?阿雷斯特这种混世魔王都能改邪归正,学会“爱是成全”了? 林斐又惊又奇,老老实实把终端递给阿雷斯特,好让他能看清实时讨论贴上的内容。 主题:某虫能不解风情到那种程度也是举世罕见[图片][图片] ——感觉某虫纯饭桶,跟香香软软的雌虫殿下在一起,脑子里竟然一直想着什么时候吃饭,出场那一堆title纯搞笑的 ——本来对某虫抱有很大期待的,之前爆料的时候说这些嘉宾因为出身好,个个都大少爷脾气很难搞,还有混蛋公然带虫侍这种脏东西进节目。某虫虽然家世数一数二,但以前亲自去边境线当过兵,大概率是里面脾气最好的,还以为这家伙能好好照顾雌虫殿下,谁知道…… ——这家伙不仅是饭桶,还是个很挑剔的饭桶,一直在那边偷偷摸摸跟助理说等会做饭的时候这个不能放、那个不能吃、xx要怎么做……当兵的不是应该啥都能吃吗 ——听小道消息这家伙还单独申请了厨房,比起香香的雌虫殿下还是厨房更吸引你吗?我绝望了……大哥你到底知不知道恋综厨子人设是铁back,好好的官推cp,为什么给我一种股价即将跌入谷底的既视感 ——实在不行做暖男厨子也行,但厨子哥脸真的超冷,除了做任务,其他时候一动不动,也不能说敷衍吧,但确实是一点也不走心 ——只有我一个感受到了厨子哥浓浓的爱,厨子哥嘱咐做的完全是爱心养病套餐,雌虫殿下是不是生病了或者身体比较弱,希望节目组多多照顾珍贵的雌虫殿下 ——厨子哥一看就像那种爱在心口难开的家伙,不是不爱,只是爱得比较隐晦 ——我的官推绝对不会倒!!!听说维德少将和尤里安殿下这次上节目只是为以后订婚预热,订婚!结婚!官推的力量无人能敌! ——订婚这事略有耳闻,给大家伙泼一下凉水,其实卡奥菲斯和沙利叶家族六年前就有联姻的打算,但是耽搁到最后不了了之,虽说好事多磨吧,但我总觉得这事多磨到让我感觉结局成谜 ——这是什么惊天巨糖,我的官推又行了,不过为什么六年前没订婚成功? ——爆个料,不保真,六年前有心机虫侍想上位,故意把联姻搞砸了 ——虫侍这种东西从来只闻其名,现实里谁也没真见过,没想到这档综艺开播以后,被提到频率这么高 ——官推又要崛起了,大家快去看直播回放,厨子哥刚才狠批了虫侍,我靠,厨子哥,你也对六年前因为虫侍而联姻失败耿耿于怀吧 ——与其说是狠批虫侍,倒不如说是狠踩带虫侍的花心雄虫,感觉大家都被厨子哥那张冷脸唬住了,撇去冷冷淡淡的语气,厨子哥完全是在阴阳怪气 ——厨子哥的情绪好像一瞬间激烈了起来,刚才一直淡淡的像死人 ——有好戏看了,第二个出场的嘉宾就是爆料里带虫侍上恋综的花花大少阿雷斯特·雷米尔 ——想看厨子哥和花花大少pk,更想看传说中的虫侍长什么样 …… “帖子里的东西你都看到了吧,我之后不能出镜,否则会有一些小麻烦……” “我们就在这边分开吧,你去录制,我自己找地方待着。” 阿雷斯特抬起头看向林斐,林斐戴着白色口罩、黑框眼镜,眼睛里也戴上了灰色彩瞳,穿这么严实,应该没人会认出来吧?可是就算根本没出镜,那些帖子怎么绕来绕去又绕到林斐头上了? 本来还想让林斐亲眼看维德尤里安秀恩爱,现在看来果然还是要更谨慎一点。 阿雷斯特点点头,决定了:“我带你去一个维德绝对不可能出现的地方。” 林斐想了想:“导演组已经在催你过去了,你毕竟是嘉宾,敬业一点吧,你说的那个地方,你告诉我位置,我自己去。” 阿雷斯特当即否定:“那可不行,等到了地方,你给我老老实实看维德和尤里安秀恩爱的直播,看完再写一千字观后感,我会让周围的虫监督你的,别想偷懒。” 林斐:……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章 第 5 章 第6章 第 6 章 林斐跟着阿雷斯特来到位于大厦七层的办公楼层,除去他们以外,这里还有许多行色匆匆的办公人员,大部分虫族穿着摄制组的黑色工装,还有一小部分虫族穿着款式很少见的白色制服,那种混杂着宗教色彩和简洁科研风格的服装款式,暗暗揭示了他们所属的势力——曾经地位超然、而今却逐渐隐匿的教会。 林斐这时才意识到,这座大厦似乎并不是普通的办公楼,他暗暗跟紧了阿雷斯特。 阿雷斯特领着林斐来到其中一间办公室,办公室门牌上写着阿雷斯特·雷米尔。 林斐过去几乎没有拍过综艺,不过他知道,这应该是摄制组为嘉宾们准备的工作室,嘉宾的私人工作人员,比如助理、私人化妆师、造型师等等,在休息时间都会待在里面。 林斐的目光微微侧移,越过阿雷斯特的工作间,前方不远处,有一间房门扉紧闭,房间门牌上写着“维德·卡奥菲斯”的名字…… 林斐略有些一言难尽,节目组安排房间次序的时候不做背调吗?印象中维德和阿雷斯特性格很不对付,甚至在两个人几乎不认识的彼此情况下,谈起对方,语气中都是深恶痛绝,不过想到他们现在都能一块工作了,林斐又觉得也许他们两个的关系缓和了不少? 何况阿雷斯特现在已经弃暗投明走起了“为爱成全”路线,他们之间的矛盾大概也没有过去那么尖锐了。 迅速收回视线,林斐钻进房间,打定主意之后都不会出来。 林斐在角落位置上坐下,不是非常情愿地从阿雷斯特手里接过纸笔,他忍不住开口说:“其实我可以用终端打字的,现在谁还用纸笔写东西。” 阿雷斯特斜睨林斐:“还不是为了让你印象深刻一点,给我老老实实一笔一划写。” 林斐垂下头,摩挲着手中的钢笔,没应声但也没继续反对。 阿雷斯特清了清嗓子:“知道你写东西慢,这不是要拍十二个小时吗,十二个小时一千字很少了吧!实在不行,你用终端打完以后抄一遍。” 林斐抬起头,双手合十:“八百字可以吗?” 阿雷斯特抬手撩了一下林斐下巴,微微笑:“别给我讨价还价。” 意味不明哼笑了一声,阿雷斯特加重语气:“接下来可是重头戏,你最好一点都不要走神地看完,我助理会盯着你的。” 林斐趴到办公桌上,并不接话,闷声闷气地送客:“再见。” 阿雷斯特在门口又看了林斐好一回,确认林斐老老实实坐在位子上,才在节目组信息轰炸了不知道第几轮后,顶着全网观众的骂声露面。 林斐在助理的帮助下打开了直播,天知道他多久没有上网了,满屏弹幕盖过屏幕,林斐眼花缭乱根本看不清,手忙脚乱地关掉直播弹幕,看清上面的内容,林斐一瞬间明白了阿雷斯特之前特地点出的“重头戏”是什么。 让林斐来评价,这档恋综实在很不恋综,就算他自己没有参加过,也知道没有哪家恋综,会在一开头让恋综嘉宾如此强势地绑定在一起。 画面中,维德身着一身剪裁合体的黑色休闲西装,维德身旁站着一位穿着白色西装的雌虫,雌虫黑发绿眸,面容精致。不过比起俊美的雌虫雄虫,更引人注意的是他们身处室内的装潢。 装潢并不华丽,甚至简洁得过分,他们身后是木质长椅,两边是白色墙壁,身前则是小巧的祭坛,阳光从祭坛上方的窗户投射进室内,刚好照在站在祭坛前、一位穿着非常教会白色长袍的牧师身上。 维德并没有离开这座大厦,他们所处的地方也不是正规教堂,而是嵌在大厦内部某间房,供信徒在工作日也能前往祈祷的室内小祈祷室。 维德当然不是去祈祷的,他身前祭坛上摆放着一只银盘,细腻的绸布遮掩住银盘上繁复精致的花纹,托起一只半透明的虫卵。 那位牧师对着悬浮自动摄像机,口若悬河,激情地讲解虫族传统缔结盟约仪式:虫族的使命是繁衍,雌虫雄虫结合前的第一步,应当是遵循基因的规则,通过虫卵测验基因契合度,真正的天作之合源自基因。 在传统式微的当下,普通雌虫雄虫别说遵循传统仪式结婚,连谈恋爱都没兴趣(然而奇怪的是观众对恋爱综艺又十分感兴趣)。 如果牧师对面是普通虫族,这番话一定是独角戏,然而维德和尤里安却都属于古老高贵、仍遵循传统习俗的大家族,倒也不算太怪。 “卡奥菲斯少将,尤里安大人,你们的脸色看上去不太好,是不相信基因检测法吗?”牧师看向站在面前的雌虫雄虫,微笑:“许多年轻虫族认为这个仪式不过是子虚乌有捏造出来的东西,但在这里我必须向你们以及观看节目的观众澄清,这个仪式绝对有其科学性,过去之所以会失败,是因为我们缺少仪式的必需品——” “王虫虫卵,”牧师端起托盘:“只有王虫虫卵才能够检测基因契合度。卡奥菲斯少将,我们十分感谢您与尤里安大人的付出,正是在你们的帮助下,我们才能在虫巢遗迹中找到真正由虫母殿下诞育的王虫虫卵。” “用一种诗意的语言来形容,王虫虫卵能追溯你们的前世与今生,从基因中探寻失落的缘分与记忆,请不要怀疑,伸出你们的手,我相信你们一定会受到虫母殿下的祝福。” 尤里安长相甜美精致,然而不笑时,那双略有些狭长的绿色眼瞳却透出冷意,他温声细语地说:“不,我并没有怀疑,我只是担心输入基因后,这颗虫卵会提前孵化,我可不希望看到王虫虫卵堕落为野兽。” 尤里安看向维德,轻笑:“错误的基因结合,虫卵就会提前孵化,提前孵化的虫卵中只会爬出劣等雄虫。我想维德少将一定能理解我的担心,毕竟维德少将亲眼见过也处理过不少劣等雄虫,想必比普通虫族更了解那些残次品的恶心之处。” 直播画面中,维德轻颔首,正要开口说话,那声音却戛然而止—— “怎么没声音了?”阿雷斯特的助理疑惑地看向林斐。 林斐的终端倒扣在桌上,他低声解释:“手滑了一下,不小心把终端关上了。” 阿雷斯特的助理点点头:“那快开机吧?阿雷斯特少爷嘱咐我必须让你看完这一段。” 林斐戴上耳机,重新打开直播,还顺手打开了弹幕,密密麻麻的弹幕将屏幕中的一切遮掩得严严实实,根本看不清视频中的人和物。 耳机也静音了,林斐眼前耳边全都异常清净,趁此,他努力组织语言想写阿雷斯特布置的观后感,可钢笔笔尖落在纸上,只画出一团团黑线。 被学习支配的头痛在多年后重新浮现,林斐目光虚浮地顶着屏幕,可原先正常的弹幕画风,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走偏了。 【黑发绿眸……只有我觉得尤里安跟某虫有点像吗】 【看到这张脸露出这种温柔的表情,看得我浑身刺挠,好不习惯】 【前面抖m?人家温声细语你看着不习惯,怀念公主的巴掌了?】 【有些虫又在给你家公主找存在感了】 【升级plus真雌虫版公主,附带超绝温柔好脾气,公主粉赶快跪舔吧】 【别抹黑尤里安好吗,还有虫不知道公主是黑称吗,某不可言说是因为脾气烂得要死才被叫公主】 【等等,大家能不能别用绰号,到底在说谁?】 【哟,活久见,公主粉脱敏了?以前不是对公主这个黑称气得要死吗,顺便别拉尤里安殿下下水好吗,劣等雄虫滚回下水道】 【不脱敏有什么办法,某不可言说的名字发出来是*****诶~被全网封禁了诶~公主粉含泪认领公主】 【公主和公主粉都滚,尤里安大人温柔美丽出身高贵不是你们可以倒贴的谢谢哈】 【尤里安骂劣雄的样子跟温柔有毛线关系?】 【劣雄不该骂?给劣雄伸冤的你站出来我给你发红包[掐死]】 林斐用钢笔支着下巴,在关弹幕看维德尤里安和开弹幕看吵架之间纠结,最后选择默默地设置起了屏蔽词,可没等设置完,外面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逼近,门被大力敲响,身着白色制服的虫族朝里面大吼:“培育室出问题了,全都去培育室帮忙!” 林斐下意识站起来,阿雷斯特的助理按住林斐:“我去就行,你在这待着。” 白制服虫族脸色青得不行,冲去找其他人帮忙的时候甩下声嘶力竭的一句话:“虫卵全都提前孵化了!” 林斐手一抖,手里的钢笔滑落至地。提前孵化的虫卵只会爬出劣等雄虫,在二十六年前,林斐也是从一颗提前孵化的虫卵中爬出来的,对比他的同胞们,能活到现在的林斐幸运无比。 林斐知道自己应该待在原地哪里都不要走,然而一种从未有过的强烈好奇心自他的心脏处膨胀开来,他一步步走向门口,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要去看什么。 一只强硬如铁钳的手牢牢抓住林斐的手臂,阿雷斯特的助理拉着林斐逆着人群冲了出去:“走走走,快跑!” 劣等雄虫残暴、无序、具有高度污染性,他绝对不能把阿雷斯特少爷的小情人留在这!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章 第 6 章 第7章 第 7 章 恋综拍摄现场一派平静,但在恋综的幕后,作为拍摄地点的大厦深处,混乱开始蔓延,没有虫族会料想到,这个小角落引发的插曲会愈演愈烈,最终将台前幕后的一切彻底引爆。 越来越多身着白色制服的教会成员向培育室的方向冲,阿雷斯特的助理阿诺则反应迅速拉着林斐,沿着与虫群完全相反的方向离开。 忽然,狂奔的阿诺一个急刹车,林斐反应不及,差点一头撞上阿诺的肩头,被阿诺眼疾手快地扯了一下才站定。 “怎么了?”林斐探头去看前面发生了什么,不期而遇和一个金发的雄虫对上了视线,林斐意外:“维克多?” “林——”维克多与林斐那双透亮的绿眼睛对视,望着他戴着口罩帽子包裹严实的样子,艰难地把那个要脱口而出的名字咽了下去:“你果然在这里,快跟我走,这里很危险!” 阿诺把林斐按了回去,狭长的红眸眯起:“跟你走?维克多·卡奥菲斯,他是阿雷斯特少爷的情人。” 林斐:? 维克多:? 维克多笑了,他气极反笑。 “阿诺·雷米尔,你们是怎么做到如此持之以恒、多年如一日的不要脸,人是我们维德少将找到的,病是我们维德少将治的,饭……咳,”维克多的声音沉了下来,一撩袖子:“别逼我他妈的在这里揍你!” 就如维克多看雷米尔家的虫族不顺眼,阿诺也十分不待见卡奥菲斯家那群装腔作势的金毛。闻言,他的右臂一瞬间覆上虫化后的红色甲壳,他冷笑,毫不讲理:“人在这我们这,就是我们家的。” 场面剑拔弩张,火药味十足,林斐的头隐隐作痛,干脆还是自己溜走吧…… “喂!你们几个站在这干什么,快去劣雄孵化室帮忙!” 一道怒吼打破了维克多与阿诺的对峙,一个身穿白色教会服饰的虫族抓着身着黑工装的剧组工作人员,表情冷硬如坚冰,一边往前走,一边冲着阿诺、维克多大喊:“快去!” 黑衣工作人员虫高马大、体型健硕,此刻却被教会成员拖着,挣扎着想要逃开教会成员的魔爪,哭天喊地:“不!我不去!我不去劣雄孵化室!” “一个个都不想去,”教会成员面部肌肉因为激动而略微扭曲:“等劣雄孵出来大家都别想活!” “我去可以吗?”林斐眼神微动,转身跟上白袍教会成员。 维克多、阿诺都愣住了,连听到声音回头的教会成员,看到林斐的模样都愣了一下,眼前这位是雌虫吗,但信息素味道似乎不太对劲,教徒皱起眉,冲着阿诺大喊:“把这只雌虫带走,保护好他!” 林斐咽了一口唾沫,仍然跟着白袍教会成员:“我不是雌虫。” 教会成员并没有把林斐的话放在心上,也懒得继续跟他掰扯。雌虫在应对虫卵上本来就更有优势,可雌虫珍贵,教会根本舍不得让雌虫接近劣雄,眼前既然有雌虫傻乎乎地要去,倒也好:“随便你。” 维克多和阿诺同时发出一句脏话,又同时跟了上去,两人第一次神奇地结成统一战线,一块劝林斐别去,无果。 阿诺来到林斐背后,抬手想把林斐打晕带走,却被维克多拦下:“你他妈要做什么?” 阿诺冷哼:“打晕带走。” 维克多咬牙:“你敢打他我弄死你!” “……够了,”林斐轻飘飘地瞥了一眼阿诺:“我跟阿雷斯特的关系不是你以为的那种,也许你不适合跟在我身边,不如——” 阿诺倒吸一口凉气:“我刚才开玩笑的。”他抬手做了一个给嘴巴拉拉链的动作。维克多不知为何也觉得背后有点凉,紧紧抿住嘴,两只雄虫不约而同安静得像鹌鹑。 林斐跟着教徒走,越走越快,直到跑起来,身旁的虫族也越来越少,最后,吵闹的虫群几乎完全消失了。狭长的透着无机质冷光的走廊,只剩下为首的白袍教会成员、黑衣雄虫、林斐以及跟着林斐过来边吵边打的阿诺和维克多。 “轰——”白衣教徒一把拉开正对面铁蓝的大门。 映入眼帘的是宏伟的穹顶。穹顶下是一整片空阔的空间,空间内部,机械装置整齐排列,繁衍是虫族唯一的使命,因此那些凝聚着虫族最尖端科技的机械中盛放的只会是虫卵。一列列半透明虫卵悬浮于淡蓝色液体中,却与整个培育室冰冷的基调一样缺乏生机。 最引人注目的是位于高处的巨大透明器皿,机械不断将营养液输送进去,因此那器皿中的淡蓝色营养液比普通器皿中的更为浓郁。, 一颗比林斐见过的任何虫卵都更硕大的卵悬浮其中。 这颗虫卵的地位显然不一般,它所浸泡在液体也明显比其他虫卵的液体更浓郁,然而,它并没有比其他虫卵更强健,恰恰相反,乳白色的犹如巨大心脏的虫卵安静得似乎已经死去,只有附着在外壁上的纤细神经,还在隐秘地跳动。透过半透明的卵壁,林斐隐隐看见其中已经半成型的虫子,残缺的口器、纤细的肢节,它固执地不吸收器皿中的液体,身形亦如枯枝一样可怜。 “你们快来帮忙!”白袍教徒喊道。 林斐转身跟上前,余光中,虫卵中虫子细弱的肢节微不可查地动了一下,林斐狐疑地转头再看,刚才的一切像是幻觉,虫卵中的虫子一动不动。 “等等,没事了!好像没事了!”远处一声惊呼传来,林斐的注意力才从虫卵上转移。 带林斐来的教徒听到同事说没事,心里一根弦绷紧了又骤然松开,大起大落之下,他差点瘫倒在地:“到底怎么回事?” “先前虫卵躁动,我以为它们要全部劣化,才发了劣化信号,但就在刚刚,这些虫卵又安静了下来,”一位教徒说:“吓死我了,幸亏没事!但还是得叫助手们来帮忙,好多虫卵破了,得处理掉它们。” 虚惊一场的教徒们骂骂咧咧,但很快有序地组织好队伍,收拾起了残局。没有见到其他劣等雄虫,林斐说不上失望还是庆幸,随后他也加入了帮忙的队伍,戴上特质的手套,拎着教徒分给他的废物回收箱,在箱子里垫上柔软的布料,弯腰,一颗一颗拾起破碎的虫卵,轻柔地放进去。 阿诺和维克多跟在林斐的身后,两人依然在吵嘴。 阿诺坚持要带林斐离开这里,毕竟阿雷斯特给他下达的命令,除了明面上的“监督林斐写恋综观后感”,还有保护林斐。培育室的危机确实已经解除了,可这里到处都是教会成员,这些信仰虫母的教徒跟疯子没什么区别,在阿诺心中是绝对的危险分子。 传说中即将作为虫母准王夫加入教会的维德·卡奥菲斯,以及他的家臣下属们当然也被划为危险分子。 阿诺朝维克多翻了个白眼,而后低声对林斐说:“这里的事很快就会有教会来处理,你的一千字作文还没写好……不如我们先回去?” 阿诺又补充:“虽说这些虫没劣化,但也说不准之后会不会出意外,劣雄非常可怕,我觉得最好不要冒险。” 林斐垂下眼眸,把破碎的虫卵放稳:“可是我想留在这……”林斐并不担心有劣雄出现,甚至于他就是怀着对其他同胞的好奇,才跟了过来。 “你想留在这,就留在这吧,”维克多强势插话。 阿诺无语:“哈?你说什么?” 他跟维克多合不来,但至少之前,在带林斐离开这里这件事上,他们还是能达成统一战线的,阿诺没想到维克多会突然反水。 维克多哼道:“不管怎么说,我们还是要相互尊重一下彼此的想法,对吧?” 林斐眼睛亮晶晶,看向维克多的视线中是满满的欣赏与赞同,他用力点点头:“嗯!” 维克多笑道:“想做什么就接着做吧。” 林斐抿嘴笑笑,转回身继续捡虫卵,他的背后,维克多也朝阿诺笑笑,那笑容不掺杂一点友善,只有纯粹的挑衅。 阿诺拳头硬了,维克多·卡奥菲斯为什么这么贱? “你是真的不怕出事?”他磨牙根。 维克多一改之前坚定要带林斐走的态度,伸出一根手指,十分嚣张地晃了晃:“不会出事。” 他的手指一歪,指向培育室高处。 阿诺顺着维克多的视线看过去,培育室高处回廊,伫立着一位身形修长高大的雄虫,阿诺确信他是刚刚才出现的,然而他望向下方的姿态,却仿佛在那个位置等了很久。 阿诺对那只雄虫并不陌生,他是维德·卡奥菲斯,曾经亲自前往边境线领导战斗,短短六年就晋升为少将的政坛新贵,同时他也是卡奥菲斯家的继承者,近几年,因为虫母准王夫的身份在教会炙手可热。 巴结维德·卡奥菲斯的虫族不计其数,然而阿诺追随阿雷斯特·雷米尔,一向和卡奥菲斯家的虫族不对付,尤其是维德·卡奥菲斯。 对维德·卡奥菲斯这位“对手”,阿诺不仅不陌生,还很熟悉,可眼前的维德·卡奥菲斯却让他觉得陌生。 维德·卡奥菲斯常警惕,反侦查能力很强,可是阿诺和维克多此刻一块盯着他,他却像是完全没感觉一样,他没有给他们一点眼神。 慢慢的,维德·卡奥菲斯循着一种与他平常利落气质风格迥异的步调,踱步一般走了起来。忽然,他脚步一顿,微微探身弯腰。 阿诺此时恍然意识到维德·卡奥菲斯的视线到底在聚焦什么,他蓦地扭头看向前方的林斐,林斐捡完虫卵,直起身继续往前走,他的步调轻而缓,迈步的节奏与维德·卡奥菲斯一样——阿诺觉察到,并不是他的步调像维德·卡奥菲斯,而是维德·卡奥菲斯无意识地循着了他的步调。 “你有什么要紧的事就去做吧,这里不缺人,”维克多整理了一下衣袖,表情淡然地说。 竟然因为这种事耀武扬威?阿诺打心底鄙视维克多,简直荒谬! 掏出终端,飞速给阿雷斯特发了一条信息,阿诺皮笑肉不笑:“我怎么觉得现在这里更需要人看着了” 维克多和阿诺相视一笑,随后各自扭过头,咬着牙,目光灼灼地盯着林斐,恨不得看出一个洞。 林斐觉得怪怪的……强行忽视背后灼热的视线,林斐继续着动作,忽然,他的手一滞,维持着弯腰的姿态,他拾起一管躺在地上的药剂。药剂玻璃管上没有任何文字说明,唯有下方有一个小小的银色螳螂标记。 打开玻璃管,一股熟悉的香气弥漫开来。 林斐是一只劣雄,却曾伪装雌虫十余年,这个谎言能成立,真正依赖的绝对不只是林斐与林斐的经纪公司,林斐眼前这管药剂才是关键。 这是一种特殊的信息素药剂,作用繁多,然而早在二十年前,这种药物就已经法律明文列为绝对禁止使用的违禁药物。 一只手横空夺过林斐手中的药剂,林斐抬起头,身着白衣的陌生教徒捏着那管药剂,朝林斐笑笑:“幸亏没真出什么事,虫卵都好好的,还用不着这个。” 多为德影,诺为雷副 今天阿家人和维家人也有在友好交流呢~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7章 第 7 章 第8章 第 8 章 “幸亏没真出什么事,虫卵都好好的,还用不着这个,”白衣教徒如释重负地把那支大名鼎鼎的违禁药剂放进兜里,他笑吟吟抬起头:“对吧?” 林斐沉默了两秒,尬笑一声:“对啊。” 两虫相对,脸上的笑容逐渐僵硬。 教徒看着明显是节目组工作人员装扮而非教众装扮的林斐,只觉得兜里的违禁药物一瞬间变得异常滚烫,猛地捂住口袋,他眼角余光四处张望,确定没有谁注意到他们俩,他脸色一变,逼近林斐,完全是威胁的语气——如果忽略他结巴的表述的话:“我告诉你、你别乱看乱说!” 林斐抬起手捂住嘴,点点头。 “怎么了怎么了?”维克多跑了上来,把教徒推开,用自己隔开林斐和教徒:“站那么近做什么?” 维德少将可还看着呢! 教徒警惕地打量了几眼维克多的衣着长相发色,神色中多了几分退避之意,丢给林斐一个“你给我说话小心点”的眼神,脚底抹油溜走了。 维克多望着教徒离开的背影:“一群怪东西……” 回过头,他说:“他刚才说什么了?” 林斐摇摇头,他的内心并没有看上去那么平静,但与那支药剂有关的一切都无法对外人道,似乎唯有沉默。他脑中乱七八糟的还没想明白,维克多的话语打乱了他的思绪:“林斐·温莱阁下,这边的事结束以后,您要不要跟我们一起走?” 眼看林斐摆手要拒绝,早有准备的维克多完全不意外,他当即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比之前阿雷斯特给的看上去更奢华的黑卡,举在林斐面前:“等一下,先听我说!林斐·温莱阁下,这张卡是维德少早就准备好的。” 维克多的语气颇有几分财大气粗的味道:“钱的事您完全可以放心!” “其实维德少将要您待在疗养院真的是为您的身体着想,而且你就算住在疗养院也可以经常出去购物娱乐——” “你知道我跟维德过去是什么关系吗?”林斐打断他的话。 就算一开始不明就里,在成为维德少将的私家侦探之后,一切答案都迎刃而解、水落石出、显而易见,维克多在内心大喊:除了是前情人关系外还会是什么关系。 “看来你知道,”林斐瞥了一眼维克多微妙的神情“维德马上要和尤里安联姻了,即便现在还没有订婚,节目都已经播出去了,所有虫族都心照不宣。” “维克多,你让我跟你们回去,是害你们自己也是害我。” 维克多挠挠头:“也没有心照不宣吧,林斐阁下,您是不是没有看直播,维德少将和尤里安殿下基因匹配测验没通过。” 林斐眼睫一颤,呼吸错了一拍。 “虫卵拿走了维德少将的基因,但拒绝了尤里安殿下的基因,”维克多的表情显得很费解:“尤里安殿下血统高贵,又是雌虫,按道理说,虫卵就算拒绝维德少将,也不可能拒绝尤里安殿下。” 林斐长长的睫毛低垂,眼底的情绪被盖得密不透风,让人无法窥探。 “他们的婚事,本来反对派就很多,更何况那颗王虫虫卵提前孵化了,”维克多叹了一口气。 林斐惊讶抬眸:“提前孵化是会变成劣雄的……” 维克多摇了摇头:“那毕竟是一颗王虫虫卵,维德少将的基因又很稳定,那只小虫不会退化成劣等雄虫,但如果不及时输入雌虫的基因,它会成为一只普通虫族。” “一颗珍稀的王虫虫卵,却只孵化出一只普通小虫,如果事情真的发展到那种程度,尤里安殿下和维德少将的联姻绝对悬了。” 忧愁地望向远方,维克多眯起眼,他随意抬手指了一下左侧:“喏,就是那只小虫。” 林斐也眯起眼,不远处,一只黑色与金色相间的蜜蜂正急速飞过来,他若有所思点点头。 “维克多!”上方传来一声怒吼声,维克多抬起头,只见他尊敬的维德少将从回廊处一跃而下,冲向那只小蜜蜂—— 等等,那只王虫幼崽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MA……TER…… MATER&**%……M……” 仿佛受到某种感召,培育皿中原本平静的虫卵,开始微不可查地蠕动起来。起初,那窸窸窣窣的声音很轻,然而,随着那只王虫幼崽的逼近,以它为中心,越来越多的虫卵颤抖起来,细小的声音汇聚重叠,在极短时间内形成令人毛骨悚然的声浪! 林斐觉得掌心有点痒,低下头,他手中虫卵破碎,内里的幼虫并没有发育完全,模糊粘软的躯体上,只有几根细小的肢节还算清晰,此刻这些细弱的肢节正一点一点挣扎着戳弄卵液,隔着卵壁挠着林斐的掌心。 林斐托起手掌,疑惑地注视掌中疑似死而复生的幼虫,下一秒,维克多猛地抓过林斐掌中的虫卵,狠狠扔远。 “是劣化!”维克多拉着林斐要往培育室大门跑,肢节摩擦的声浪却在这时被培育皿爆破的声响盖过,“砰砰砰”,培育液飞溅,劣化的幼虫挡在通往门口的必经之处,它们用口器撕咬开卵壁,蒙昧未开,可虫族的本能却令他们天然知晓如何捕猎,劣化虫族是堕落的野兽,比起培育液,他们更渴望吞噬同类。 “操!”维克多急刹车,调转方向:“去找维德少将!” 维克多和林斐转身太快,完全没防备与一位白衣教徒撞个正着。林斐不确定那算不算孽缘,撞到他和维克多的,竟然就是刚才坦然自若拿着违禁药品还威胁他的教徒。 维克多现在也不嫌弃教众古怪了,看到眼前的教徒犹如看到救星:“完了完了出大事了,你们快点叫教会高层来解决!” 白衣教徒却完全出乎意料的平静,不过林斐不知为何从他的脸上看出一种……完全无望摆烂后淡淡的死意。 “淡定点,”白衣教徒虚弱地说。 面前乱糟糟的场面,维克多无论如何都不能跟“淡定”联系上,他再次回望了一下后面混乱的场景,判断道:“不行,普通高层还解决不了这件事,你让教子来处理。” “教子大人这么忙哪有空管这种小事,”白衣教徒想到了什么,神色中带上不遮掩的烦躁:“你们别大惊小怪了!这种事常有的,我们会处理好。” 林斐听到这话都忍不住要跺脚,眼前的事怎么会是小事?!他不断望向远处,维德已经制服了那只王虫幼崽,但无数提前孵化的劣虫不知为何全都扑向了维德,维德现在还没有受伤,但林斐却觉得情况不妙。 那些劣虫源源不断破卵而出,源源不断扑上去,维德却·只是把扑上来的劣虫甩开,而不是直接杀死,那些没被杀死的劣虫又不知疲倦不知疼痛地继续上前撕咬……劣虫的鲜血有污染性,只是体表接触没事,可维德一旦受伤,伤口和劣虫鲜血接触就糟糕了。 “大惊小怪?小事?我说你们有毛病啊?!你们要怎么处理?!”维克多听得心头邪火直冒。 林斐脑中则飞速闪过一些画面,最终画面定格在刚才他拾起那支违禁药物的一幕上,他问:“你要用拟蜕素安抚它们吗?” 白衣教徒审视林斐的目光带上诧异和探究的意味,他没有回答林斐,掏出那支违禁药物,捏碎药管,起初是一阵奇异芬芳的香味,然而很快那香气变得过分浓烈,十分刺鼻。 拟蜕素的效果立竿见影,靠近林斐他们的劣虫行动当即缓慢下来,肢节划动的节奏也犹如醉酒般绵软无力。 林斐的目光仍然追随着维德,他着急地说:“还有吗?维德、维德少将那里也需要拟蜕素。” 白衣教徒又掏出三支分别装在药管、针剂中的拟蜕素,他环视四周,脸色微微泛青:“完蛋了,三支的剂量好像不够。” 教徒的话落入耳中,与此同时,林斐视野内,一只浑身沾满培育液与血液的劣虫拼尽全力猛冲向维德,维德的视线盲区中,劣虫底部的毒腺正鼓动着,一节螫针从毒腺中探出—— 把它杀掉,把它杀掉,每一秒似乎都被无限拉长,林斐在心里默念着、祈祷着,求你了维德快把它杀掉,甩开它是没用的,它的毒针一定会刺到你,杀劣虫不是你的工作吗,为什么这次不杀它们,快杀了它们…… 眼前的画面电影镜头般被无限放慢,林斐清晰地看到维德微微侧过脸, 密密麻麻的劣虫与它们肢节刮擦地面的音浪在这一刻急速退远模糊消失,唯有林斐与维德彼此眼中的倒影一瞬间清晰。 寂静消失,嗡鸣声铺天盖地复又袭来,维德虫化后的手臂挡住劣虫攻击,反手将它挥远而不是杀死,那节螫针如愿以偿脱离劣虫毒腺、刺进维德的手臂。 林斐抬手夺走教徒手中那支针剂,胸腔深处那颗心脏在短暂错拍后,失控般擂动,将肋骨被撞得生痛。 “你做什么?”教徒:“拟蜕素不够用,你不能拿走针剂!” “够用,”林斐捏针剂的手指起初还有些生疏迟疑,然而当他把泛冷光的针尖精准刺进手臂血管后,他的动作徒然变得流畅娴熟,仿佛曾将这个动作重复过千百遍:“用身体作媒介,可以最快催化拟蜕素活性,作用范围会更大。”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8章 第 8 章 第9章 第 9 章 冰冷的药液注入静脉,迅速汇入血液循环。近六年未曾接触过拟蜕素的身体乍然被唤醒,不自觉生理性排斥。 但比起痛感,自脊背窜起的寒意似乎更强烈,林斐哆嗦着拔出针管,调整好呼吸,再次睁开眼,眼前的世界与之前截然不同: 眼前的一切堪称疯狂,精神力凝结成半透明犹如丝线的存在,充斥着整个培育室,不过比起丝线,此刻相互撕咬缠绕的它们更像是狂暴的蛇群,林斐抬头时,甚至能看到被撕碎成絮状的半透明精神力碎片飘落。 这才是真正的虫族所看到的世界。 虫族受控于虫巢集体意识,又在集体意识系统下发展出精神力交流,这一切早在进化出语言前。事实上,语言这套后天习得的发声系统,与虫族的生理构造格格不入,何况它又受限于声音的物理局限,是最笨拙的表达方式。 但林斐作为劣等虫族,即便侥幸长到那么大,却有着无可救药的残缺,没有精神力交流的能力就是其中之一,他只能依靠语言这种笨拙的方式和其他虫族交流。只有借助药物,他才能勉强接收虫群信号。 此刻林斐不亚于盲者乍明,又或是哑巴突然能言,但眼下的情况显然没时间等林斐适应,精神力之间互相攻击,危害性要胜过□□上的互相伤害,如果再不让它们停下,不只是那些虫卵会精神崩溃,身处其中的他们也会面临无法预料的危机。 林斐闭上眼,探出那并不属于他、纯粹由药物催化逼出的精神力。他的精神力非常孱弱,也许算是因祸得福,在本身不具备攻击性的同时,林斐也很难引起其他精神力的攻击欲,反倒可以顺利接近他们。 林斐伸出手,轻轻拨开狂躁地绞死在一块的精神力丝线,他的精神力姿态近似恳求,:“拜托了,再这样下去你们会死的。” 靠近林斐的精神力丝线微不可查地滞了几秒,然而不等它们犹豫思考,那刚刚还柔软轻抚他们的指尖,浓郁馥郁的香气散发,渗出的甜蜜味道令他们上瘾,亦使他们麻痹,那并不是享受而是陷阱,精神力丝线抽搐着最后尝试着挣扎,却又像是掉入粘稠蜜浆的飞虫,翅膀被黏住,身体沉入糖浆,瘫软无力地坠入温柔陷阱。 “居然成功了,”维克多难以置信地看向他们四周,刚才还躁动的虫群竟然真的平静了下来,不过说平静还不够准确,许多忽然瘫倒的虫看起来更像是被毒晕了……但不管如何,结果是好的! 林斐睁开眼,并没预料到效果会这么好,不过他可以松一口气了。 维德也终于解决了他那边的劣虫,他提着那只王虫幼崽大步走来。有少许劣虫的鲜血残留在他脸上,让他平白多出一股煞气,维克多本能地后退了一步。 “你的手还好吗,刚才……”林斐走上前,磕磕绊绊地小声问。 维德一把扣住林斐的手臂:“林斐·温莱,你都做了什么?” 林斐睁大眼:“怎么了?” 直到注意到维德的视线落到了他的手上,林斐才突然意识到什么,他想要收回手,却挣脱不开维德,只能更加用力握紧手中的针管,试图把它藏进掌心。 “你死性不改是不是?”维德每一句话都像是从齿缝里咬牙切齿地挤出来的,盯着林斐手中针管时脸色难看得可怕。 林斐:“我想帮忙的……” “帮忙?像六年前那样帮忙?”重重甩开林斐的手,维德的神色趋近于往日的冷漠,然而除了冷漠还有嫌恶:“现在就给我滚出节目组。” 林斐被维德的力道带得往后退了好几步,他的手臂垂在身侧,捏着针管的手紧了又松,软弱无力,几乎快要握不住,他连忙握住手腕:“我不是想……” “你没有跟我解释的必要,”维德背过身,似乎连看他一眼都感到恶心。 林斐的喉咙哽住,一时之间说不出话,好半天,他低声说:“对不起,我现在就走,阿诺我们走吧。” 他没有再关注维德的反应,就要离开。肩头却传来一阵剧痛,维德抓住了他。林斐忍着痛解释:“但是我不能跟你们走……我答应了阿雷斯特要留在这。” 话音未落,维德竟然直接拽着他的肩膀往出口处拖,林斐慌了,他想掰开维德的手臂,但却根本掰不开:“维德你干什么?你放开我,我没同意跟你走。” 维德脚步不停:“你以为我是在征求你的意见?你还不知道你待在这里就是给人添乱的吗?” “我没有给你们添乱,”林斐见维德这次似乎铁了心的要带他走,一时间也慌神了,他被拖曳得站立不稳,不得不抓住维德的衣襟:“劣虫都被我安抚成功了,你自己看,放开我!” “所有劣虫都被尤里安殿下安抚成功了,这几年劣虫暴动确实频繁,但大家真没必要那么担心,一切尽在掌握中,是吧尤里安?”门口处传来一道熟悉的懒散的嗓音,伴随着纷至沓来的脚步声。 对方的声音落入耳中,林斐每个字都听得一清二楚,他怔在原地,好半天,他重新看向维德,唇瓣动了动,但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他没有安抚成功劣虫,是另一位真正的雌虫在安抚劣虫。刚刚说出口的话一瞬间变得烫嘴,即便林斐并不是羞耻心强烈的虫族,此时也因为这个误会,热意不受控地窜上耳根与颈侧。 “现在可以走了吗?”维德的目光落到林斐耳侧皮肤上,林斐那里的皮肤特别薄,此刻微微泛红。 脚步声越来越近,林斐的心也莫名跳得越来越快,他几乎哀求着对维德说:“他们要过来了,维德你不要抓着我,求你了离我远点。” 节目组步入培育室,消失了好一会、因为消极怠工被骂上热搜的维德·卡奥菲斯此刻站在一边,一只手提着那只溜走的王虫幼崽,神情平静。摄影镜头一晃,无意间将不远处角落里低着头的一位工作人员也拍了进去。 “维德,我们节目组确实很宽容,节目拍摄期间也不是不能处理私事,但你不告而别这么久是不是不大好啊?”阿雷斯特迅速掠过角落那道身影,目光落在维德身上,语气讥讽。 直播弹幕对此表示震惊: 【火药味好重……】 【不对啊,正常节目组嘉宾不应该相亲相爱吗?】 【这是演都不演了?】 【刚碰上就开始阴阳怪气内涵,简直综艺史上的一朵奇葩】 【不混娱乐圈的含金量就在这了,演不了一点】 维德毫无诚意随口说:“抱歉。”随机递出手中的王虫幼崽:“为他注入基因片段吧。” 弹幕安静了几秒。 【这家伙也是不遑多让,积极怠工是吧】 尤里安唇角含笑:“这小家伙太调皮了不是吗?” 刚要接过那只幼崽,刚才还半死不活一动不动的幼虫,却在尤里安要接过的刹那,趁维德松手的瞬间,猛地弹射而出,直冲角落。 所有人:“?!” 林斐贴着墙打算先溜走,脑中却莫名升起一阵不祥的预感,耳边似乎有风声,林斐侧过头,一只金黑相间圆滚滚的小蜜蜂,以无可阻挡的姿态,猛冲向他,在林斐意识到自己需要跑时,那只小蜜蜂已经近在眼前,就要重重砸上林斐。 林斐抬手想挡,预料之中的痛感却没有来到,小蜜蜂如有神智般急刹车,在短暂滞空后,轻轻蹭了一下林斐腹部。 维德的语气徒然低沉:“回来。” 虽然名为王虫幼崽,但目前它只是一具躯壳,并没有自己的意志,它身体中有维德基因片段,因此本该无条件顺从维德的意志,但面对维德的召唤,他置若罔闻,继续蹭林斐。 尤里安的目光在维德和林斐之间流转,饶有兴味地挑眉:“欸,那是谁,不如让他过来?” 维克多接收到维德的眼神,当即拉着林斐要走,尤里安眼神微变,林斐只觉得似乎一脚绊上了无形的东西,就要摔倒时,又被一股力道拉住,维克多抓住林斐的手臂,稳稳当当,他也递给维德一个眼神:维德少将,我办事,你放心! 然而维德看向他的眼神毫无赞赏之意,甚至于额头上还迸起了一根青筋,维克多莫名觉得脊背一凉,怎么回事? 玻璃针剂撞地的声音响起,林斐慌忙伸手要去捡从手里跌落的针剂,然而针剂却一味骨碌碌滚远,林斐赶忙追上去,却在看清针剂前方的东西时,僵在原地。 那支针剂正对着一只黑洞洞的摄像镜头,林斐情不自禁后退几步。 整个现场连同节目组直播间都陷入死寂,除维德外,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锁在在那支针剂上。 那支药剂或许不是危害性最大的,却是最臭名昭著的违禁药剂,因为它牵扯到六年前一桩横跨娱、商、政三界的丑闻,更和一个被雪藏封禁的名字息息相关。 骤然凝滞后,直播间疯狂了—— 【卧槽,违禁药品就这么水灵灵地出现在了官方直播间】 【这谁?竟然偷偷用***来吸引王虫注意力,疯子吧】 【这身形这眼形,好像不可言说】 【前面搞笑呢,站那么远脸糊成一团你还能看清眼形】 【这几年身形像的没有一千也有八百】 【身形像不可言说,缺德也像不可言说】 【太没下限,正主和赝品都去坐牢吧】 一道声音响起,是那个把药剂给林斐的教徒在说话:“把那个实习生带走!” 实习生?他?林斐觉得眼前的一切都像是滚筒洗衣机一样旋转了起来,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林斐开始头晕了。 白衣教徒们涌到林斐面前,直播也在这声声讨实习生后骤然断线暂停。 场面一度陷入紧张,直到尤里安发声:“大家别那么紧张,都是自己人,想必也能理解,这种违禁药品,教会也是迫于无奈才用的。” 尤里安朝林斐笑笑:“抱歉啊,让你背锅了。好了,没什么事大家先去休息吧。” 阿雷斯特冲到林斐面前,拽过林斐的手臂,面色很难看地说:“这是我的助理,我带走了。” 尤里安笑笑:“当然可以,维德少将也一块去吧,你们是旧相识对吗?可以趁现在好好叙旧。” …… 所有虫族几乎都离开了这间培育室,只有尤里安和一位白衣教徒留在原地,白衣教徒说:“尤里安大人,今天多亏你了,想必以后大家会更容易接受……培育室暴动频率升高这件事。” 尤里安蹲下身,拈起一颗虫卵冷笑:“这些虫子完全不听我的话,根本就不是被我安抚成功的。” 尤里安拍了拍手,站起来,随意踩过幼虫尸体与虫卵,意味深长:“有机会把那只劣虫带过来吧,我要好好跟他聊聊。”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9章 第 9 章 第10章 第 10 章 病房里安静得可怕,只有医疗仪器偶尔的细微滴答声,林斐坐在了病床上,等医护人员将拟蜕素的中和药剂注入血管。 两种相斥的药物很快在体内作用起来,仿佛有无数虫子在血管中密密麻麻爬行。 但如果可以选的话,林斐情愿这种难受久一点。 他心里默默祈求医护人员的动作慢一点,可对方动作利落地收回针管,迅速撤离了房间。 林斐坐立不安,按着手臂上的针孔,试图站起来。 两道声音同时从房间两侧传来: “坐下。” “躺好。” 声音相撞,林斐头皮发麻。 病床对面,阿雷斯特倚着墙,抱臂的姿态,神态轻松:“耐心等半小时,药效过去我们就走。” 林斐低头“嗯”了一声,背后靠窗的位置,传来一道低沉声线:林斐,如果你这次真的跟阿雷斯特走,那你过去经历的一切都是活该。” 林斐蓦然僵住,按着针孔处的手指深深掐入手臂肉中,喉结微微颤抖,林斐声音很轻地问:“维德,你总谈过去的事有什么意思?” “你觉得没意思,所以才把那些事全忘了?忘了当初是谁发誓要跟阿雷斯特他们划清界限?” 维德口齿清晰,一字一顿地说“**、虚伪、寡廉鲜耻……” 周围一切声音仿佛都消失了,只剩下背后维德的话语,一下下凿着林斐,周围的一切温度仿佛也在极速下降,可林斐的脸上的温度却又迅速攀升,因体温升高而泛红的脖颈处神经一下一下剧烈跳动,跳得林斐头晕目眩,耳鸣阵阵,反胃感涌了上来。 维德的目光嫌恶地看向阿雷斯特:“你要跟这种东西走?” “你闭嘴!”在要呕吐前一秒,林斐抬高声音打断了维德,两种声线相撞,整间病房的时间都仿佛凝滞了几秒。 林斐才听清维德的话,一时间愣住了,他转过身看向维德,维德脸上的神情骤然降至冰点,难看得要命:“林斐·温莱,这难道不是你亲口说过的话吗?六年不见,你现在连他都护上了?” 林斐下床,往维德的方向走,却被不知什么时候接近的阿雷斯特拉住了手臂,他似乎完全没有听到阿雷斯特喊他的好几声声音,只是对着维德说:“对不起,我不是想为他吼你……” “林斐!”阿雷斯特捏紧林斐的手臂,林斐吃痛地回过头,阿雷斯特的脸色竟然和维德难看得不相上下:“叙旧够久了吗?我们现在就走。” 阿雷斯特拖着林斐要走,背后林斐却叫了一声,阿雷斯特回过头,维德也抓着林斐的手,两个人拉扯拽得林斐生疼,阿雷斯特正想松手,维德怒目瞪着他:“松手!” 阿雷斯特磨牙,更抓紧林斐,笑容恶意满满:“维德你要不要脸,他都说跟我走了。” 维德声色俱厉:“拉着人强迫他跟你走?当年你也是这样胁迫林斐帮你害我?我是不会让他跟你这种垃圾货色走的。” “胁迫?”阿雷斯特咬牙切齿保持微笑:“我跟林斐一直情投意合,他想做什么,我就帮他做什么,比如——” 林斐悚然,仿佛预感到阿雷斯特要说什么很可怕的话:“阿雷斯特你们别吵了!” “比如他想捉弄你,我们都劝他别选你这种各方面都很麻烦的家伙,但毕竟我们很宠爱他,他坚持,我们就帮他,”阿雷斯特笑嘻嘻地说:“不过林斐的眼光很不错,看你被耍得团团转确实很好玩。” “**、虚伪、寡廉鲜耻?,你以为他说讨厌我就是真讨厌我?他只是想撇清我们的关系,让你更信任他,这一切只是我们计划的一环,他信任我,所以跟我走,我们一直都他妈是一伙的,”阿雷斯特愤愤道。 然而维德却再也没有一点和他争辩的心思,他只是看向林斐,问:“什么叫你想捉弄我?你不是说你和他们闹掰了,不是他们威胁你拍那些视频和录音的吗?什么叫他们帮你,你和那群恶心的东西……是一伙的?” 林斐怔然看向维德,维德抓住林斐的衣领:“说话。” “你……”林斐唇瓣微动:“你为什么要揪着过去的事不放?” “你不说,”维德的手背爆出青筋:“你以为我查不到吗?” 维德指向阿雷斯特:“还是你想听他说?” 林斐咬住嘴唇,一滴血珠渗出来,良久,他开口:“我说,我都说,但你不是都知道了吗。” 维德的心像是坠入冰窖。 林斐睫毛轻颤,嘴角却缓缓挤出一个在维德看来讽刺至极的一个笑:“我后来想补偿你的……” 维德甩开林斐:“我不需要!” “你到底还有哪里是真的?!”维德后退几步,简直无法再忍受和林斐待在一个空间内。“砰——”门被重重摔上。 林斐看着门口,表情空白,似乎还没有意识到眼前发生的一切,直到脸上的表情僵硬到难受,他才慢慢垂下嘴角,恢复平常面无表情的模样,他抬头看向阿雷斯特,无事发生般询问:“走吗?” “走个屁,”阿雷斯特甩开林斐的手,他抬起眼皮:“偷偷跟维德说我坏话?我胁迫你?事是我们一块做的,你划清界限的速度倒是快,你当初跟我们玩得不是很开心吗?还想补偿维德,补偿什么?嗯?在我这里一套,维德那里又是一套?” 阿雷斯特的手按在林斐肩膀上,稍微用力,林斐不设防,脚崴了一下就撞上坚硬的床脚,他低低叫了一声,但是表情还是懵的,他抬起头问:“你做什么?” 阿雷斯特嘴里骂出一句脏话:“在维德那里装小白花装可怜装惯了,装到我这里来了?林斐·温莱,我告诉你我不吃这套。” “你以为除了我谁会管你,一只招摇撞骗的劣虫,还两头骗,脑子也不聪明,”阿雷斯特上下打量林斐,最终目光落到林斐脸上的紫色疤痕,冷笑:“脸也丑得要死,干脆称斤卖给虫巢,做幼虫饲料好了。” 林斐呆了一会,才理解阿雷斯特在说什么,他缓缓抬手捂住脸上的疤痕:“你怎么能这样?” 阿雷斯特嗤笑:“我为什么不能?” 林斐盯了阿雷斯特半天,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只好干巴巴地说:“我会报警。” 阿雷斯特站在门口,回头,嘴角一抹冰冷的弧度:“你可以试试。” 门“砰”地一声被关上。林斐慢了一拍,走到门口,想要开门,可门被锁上了。林斐抬手咬住指甲关节,由阿雷斯特的话语,脑中不受控地闪过一些画面:冰冷的机械运转,肉泥在其中翻滚。劣虫出生后都会被统一处理掉,因为不被认为有神智,所以即便被做成饲料似乎也很正常…… 没有发现手指已经被咬得血肉淋漓,他的目光移向窗口。 …… “睡美人,醒了?” 眼皮很重,林斐费力抬起眼皮,视野中是一位完全意料之外的虫族。 黑发绿眸的雌虫坐在病床边,以一种探究的眼神俯视林斐,一只手则好奇地戳了戳林斐的额头:“之前这里好像没受伤?” “他撞上了窗户玻璃,”医护人员整理完东西要走,闻言随口回复。 尤里安收回手,眯眼看向窗户,上面好像还真有一个淡红的印子:“外面风景这么好吗?以后还是要注意一下,开了窗再看知道吗?” 林斐的大脑极速运转,然而想了半天,大脑似乎还是一团浆糊,尤里安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对尤里安而言,林斐大概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存在,但林斐却对尤里安的大部分事情了然于心,他们有相同的发色和瞳色,一开始他会和阿雷斯特他们有交集,也是因为尤里安,林斐默默窥视着尤里安,嫉妒他,羡慕他,讨厌他,厌烦他。 “请问有什么事吗?”林斐后知后觉额头剧痛,说话的速度也变得很慢。 尤里安耐心听林斐慢吞吞说完话,而后递给他一沓文件:“这一份文件是纸质版,告诉我你的终端账号,稍后我会把电子版发给你。” 林斐没搞清楚状况,随手接过那一沓文件,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长串数字。 “很抱歉通知你,但你欠教会一笔债务。” 意识到上面的天文数字代表着金额,林斐脑子运转不过来,差点又要晕过去了:“等等……什么?我什么时候欠教会钱了?” “你不知道吗,劣虫是不能进培育室的,” 尤里安耸了耸肩,“合同上记的是培育室劣虫暴动造成的金钱损失。” 林斐不可置信,手指把纸张角攥得发皱:“你们觉得是我造成的?” 尤里安点点头:“你可以这样理解,对了,教会早就查过你的账户,呃……现在很少见到这么干净的账户了。你一穷二白,无力偿还债务对吧?” 如果不是身体限制,林斐就要蹦起来了,培育室的暴动怎么可能是他一个人造成的,如果真要追究,在场的教徒都逃不了干洗,可他们偏偏只盯上了自己,这种粗暴到完全没有一点遮掩的下套,林斐看不出来就真是白痴了:“那天不是只有我在场……” 尤里安抬手示意林斐安静:“你没钱,没关系,教会会给你提供工作岗位,怎么样,考虑一下吧。” 教会就是那种支持把劣虫做成饲料防止浪费的存在,林斐怎么可能为教会工作工作,他慌忙开口拖延道:“等等,我还是有一点钱的。” 林斐想起了阿雷斯特曾经给他的黑卡,抓住一丝生机,拖延道:“你们能不能给我点时间,我会去筹钱。” 尤里安笑吟吟看着林斐,半天没回应林斐,最后他托住下巴,冷不丁问:“我记得你,你是阿雷斯特他们的小跟班吧?” 林斐愣住了,他曾经跟着阿雷斯特远远见过尤里安一两次,但那时候尤里安应该绝对没有注意到他,尤里安应该不认识他才对。 “你拼命向他们献媚,却始终被拒之门外,后来搭上阿雷斯特,才混进去。” 尤里安疑惑:“为教会工作换取报酬哪里不好,还是你想要像当初那样,向阿雷斯特出/卖身体来换钱,大明星?” 下一章是回忆杀哦~校园限定版斐斐公主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0章 第 10 章 第11章 第 11 章 关于林斐的种种传闻,尤里安早有耳闻,凭借校友这层关系,他甚至比大多数网民更了解林斐的底细。 “林斐很受欢迎?”这是小道消息中最荒谬可笑的一条。 事实恰恰相反,学生时代的林斐,和传闻描述里备受宠爱的“小公主”形象毫不沾边,不过他确实很“特别”。 特别在他竟然能同时被雌虫、雄虫厌弃。 林斐·温莱但凡有点自知之明,就应该安分守己收敛点,然而他走的每一步都蠢得超乎尤里安的想象,在他看来,绞尽脑汁的谄媚讨好根本改变不了他的处境,事实证明他是对的。 “为教会工作换取报酬哪里不好,还是你想要像当初那样,向阿雷斯特出/卖身体来换钱,大明星?”尤里安纳闷地问。 话音落下,林斐脸上露出一种奇异的表情。 尤里安端详林斐的神情,觉得自己似乎忘了什么……对了,是阿雷斯特和维德的态度。六年时间并不能改变他们的性格,然而他们应对林斐·温莱的态度确实与过去有些许偏差。 尤里安感到费解,眼前林斐诧异苍白的模样,渐渐与记忆中那个死皮赖脸的身影重叠,随即又开始扭曲、变形,最终化为一个与尤里安固有印象中截然不同的陌生形象。 林斐眼中,尤里安脸上的表情在短短几秒内如调色盘一样迅速变化,突然尤里安猛地探手,如铁钳般箍住林斐的手臂,林斐下意识想挣开,却撼动不了分毫。 “林斐·温莱,你让我觉得很好奇,”尤里安绿色的眼瞳仿佛漩涡,林斐只觉得与他对视的眼球一阵灼烧,视野中,尤里安的脸上出现了黑红色斑,变得怪异可怕,最终,黑红色斑吞噬了一切,林斐陷入一片漆黑。 - 林斐·温莱短暂的童年是由谎言构成的。 成名后,那些记者、粉丝总是孜孜不倦地挖掘林斐·温莱“传奇”的经历,津津乐道他如何从一个贫穷的乡下虫族被挖掘成为星光熠熠的明星。 可这看似真实的经历,也不过是蒙在谎言上的一层迷雾,林斐的人生总是在谎言间周旋,从一个骗局跳到另一个骗局,他对此不以为耻。 市面上勉强有几分可信度的信息是这样的,林斐·温莱有着嗜赌成性的雄虫父亲,像他父亲这样底层的虫族能从虫巢领到一颗虫卵就已经算走狗屎运了,他们没有其他伴侣。 为了躲债,他很小就开始和父亲辗转在各个偏远区,下水道的老鼠一样四处逃窜。 转折发生在林斐十岁。一个小作坊式的娱乐公司经纪人偶然见到林斐·温莱,看中了他的样貌。 林斐·温莱童星出道,意外爆红,开始了他长达十年的巨星生涯。 踩在钢丝上的明星生涯中,唯有一段意外小插曲,林斐的经纪公司没想到他们会在《未成年虫族教育法》上栽一个小跟头。 在很长一段时间,林斐·温莱忙于参加各种各样的拍摄,公司对外则宣称林斐·温莱在接受家庭教育。 在参与某一档节目时,林斐·温莱对基本常识的匮乏引起了媒体、粉丝的关注,一如往常的争吵、嘲笑、辱骂,舆论被推上风口浪尖,甚至牵涉到了教育局。 风波的最终结果,是林斐以社会关爱生的身份,进入一家老牌贵族中学念书。 “林斐同学,你跟尤里安真的是远亲吗?” 林斐的同桌以手掩唇,小声问。 尤里安是一位出身高贵的雌虫,林斐和他有着相似的发色和瞳色,许多虫族都说他们相像。 “我在报导上看到,媒体说你身上另一段基因来自沙利叶家族,想想也是诶,你头发和眼睛的颜色那么特别。” 林斐咽下口中的沙拉:“是呢!” 其实完全不是,这很明显是经纪公司在炒作。 虽然和尤里安是校友,但那群真正的贵族子弟距离林斐还是太遥远,这份遥远意味着林斐撒谎基本不会被当事人戳破,他依然顺嘴撒谎完全没负担。 “听说尤里安做精神安抚很厉害,你们如果是远亲的话,你应该也……” 林斐疯狂摇头:“我不能帮你做精神安抚。” “不是啦不是啦,那个……”同桌双手合十:“我没有预约上这个星期的精神安抚,被雌虫拒绝了,精神安抚倒也没那么重要,但是被拒绝好丢脸!” “你能不能陪我演一下,假装你为我做了精神安抚,看他们还嘲不嘲笑我。” “我请你吃饭好不好?”同桌随手拿了一片林斐沙拉里的叶子,一入嘴,他整张脸皱成一团:“靠,难吃!这种东西你竟然也能那么虔诚地吃完……我这次非要带你见识见识什么是真正的美味。” 林斐咬着叉子,心虚地把餐盒拉到远离同桌的一边:“是为了减肥。” 同桌上上下下扫视林斐,匪夷所思:“你减肥?” 林斐愁眉苦脸,叹了一口气,劣虫的躯体很容易崩溃,过多的营养摄入会让林斐的身体失控。 林斐一直在长高长大,经纪公司提心吊胆,生怕有一天林斐的身体像劣虫一样膨胀变形,每天琢磨的就是如何让林斐维持跟前一天一样的体态。 林斐理解他们。 在娱乐圈捞钱不是长久之计,也许再过两年、三年,即便林斐用药剂也没办法维持雌虫的体态,作为劣虫的他也并不适合在外面工作,林斐和公司的目标一直是趁现在赚够以后生活的钱,然后偷偷离开。 理智上,林斐很清楚,他不能为了口腹之欲打乱整个公司的计划。 实际上,林斐缺乏自律,常常在路过学校那家人气火爆的甜点餐厅时驻足不前。 林斐曾经借口买学习资料,向公司申请增加零花钱,他们仿佛一下子看穿了林斐的真实想法,爽快答应后,唉声叹气:“怎么办呀,今年开不了工,明年情况又不清楚……” 因为要上学导致公司不能开工的林斐羞愧万分,没有再提零花钱这件事,也没有去心心念念的餐厅。 “求你啦,帮我嘛,”同桌持续哀求:“而且我跟你说,我要带你去的那家新餐厅,他家的新主厨手艺超级超级赞!” 林斐嚼着叶子,内心蠢蠢欲动,稍微吃一点也没关系吧?公司其他哥哥姐姐也会吃正常食物啊,他们看上去也没什么变化…… 林斐矜持地把餐盒挪进抽屉,轻咳一声:“就这一次。” 然后,是第二次…… 第三次…… 第四次…… 林斐疑惑,这么多雄虫都预约不上精神安抚吗?这么多雄虫都被雌虫拒绝了吗?这么多雄虫都脸皮薄怕丢脸吗? 还有,为什么这些雄虫人手一家美味私房菜馆/甜品餐厅…… 林斐的理智稍微回笼,他不能再继续吃下去了!被经纪公司发现是麻烦一,身体变形是麻烦二。 林斐认真对他的同桌道,以后每周只出去吃一顿饭(划掉)只做一次“精神安抚”,还有,要偷偷的! 林斐有点气:“喂,不是说只陪你朋友吃……演戏吗,为什么你朋友的朋友,还有你朋友的朋友的朋友也来找我了!都说了要偷偷的,万一我经纪公司知道了怎么办?” 同桌坐在位子上,侧对着林斐,手捏着笔半天没下笔。 林斐伸出手在同桌脸下挥了挥:“为什么不理我?” 同桌突然抓住林斐的手,转过头,他的肌肉牵动嘴角上扬,但脸仿佛抽筋了似的,怎么都笑不出来:“斐斐,你以后不要——” “你小子躲哪里去了,”一个粗犷的声音从林斐背后传来,林斐吓了一跳,正对着的光都被遮掩得严严实实,转过头,是一位发育得过头、小山一样高大的雄虫,对方见到林斐,愣了一下。 “不、不是来找你的,”小山一样的雄虫刚才还粗哑的声音莫名变得尖细,像是捏着嗓子说话,天气秋高气爽,可他麦色的额头上却沁出一点汗珠。 一把抓过同桌的手臂,那只雄虫没敢继续和林斐对视,慌慌张张地提溜着同桌走远了,林斐遥遥听见那只雄虫用比刚才更粗犷的声音说:“不是说好了帮我介绍吗?” 林斐趴倒在课桌上,懂了,又是同桌的朋友,同桌的朋友是一群神奇的生物,自带无限繁衍模式,无穷无尽,无穷无尽…… 林斐从小到大几乎没有和同龄人相处的经验,更别说朋友了,此刻除了淡淡的烦躁外,还有一丝丝小羡慕。 不过——林斐从课桌肚子里掏出从同桌那里勒索来的“感谢费”,一口一个奶油小蛋糕塞进嘴里:同桌现在应该也算他的朋友? 如果朋友的朋友也算朋友,那他岂不是也有很多很多朋友? 同桌消失了一天,到晚自习才回来。 毕竟是贵族中学,大家都很放荡不羁,虽说是晚自习,没多少虫老老实实留下来,整间教室只有林斐和零星几个虫族。 林斐咬着笔杆,补着作业,泪汪汪:学习好难,写字好难!同桌你在哪里,想你(想你的作业了)了! 其他社会关爱生都是特招进来的,学习成绩不说名列前茅也是毫不逊色于那些贵族子弟。林斐一开始还能自我安慰,今天却再也不能精神胜利法下去了。 学院内有大大小小无数个由学生组织的社团,基本上每一位学生都隶属于二到五个社团。 林斐隶属的社团数是零。 林斐很有自知之明,规模较大、地位极高的社团,比如主要成员由雌虫构成的社团,曾向他发出邀请,林斐难得要脸地拒了。在娱乐圈浑水摸鱼装雌虫也就算了,在校园书香氛围里沐浴了几个星期,林斐简直是被感化了,立志少骗人——真的不是因为怕被戳穿身份。 至于其他兴趣社团,林斐最想加入的是厨艺交流社,不为别的,只为参加厨艺交流社每周三下午的美食交流会,可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对厨艺一窍不通的林斐仍在观望。 林斐递出去的唯一一份申请书,投向了主要由社会关爱生构成的关爱社,本以为自己可以凭社会关爱生的身份稳稳加入社团,却被退回了申请。 就在傍晚,关爱社的学长将申请书丢到林斐桌子上,表情很难看:“林斐·温莱,你——你,你别来。” “怎么了学长?”林斐从座位上站起来,还没弄清楚状况。 学长的嘴巴蠕动了几下,半响,他冷冷地说:“你既然入学了就是学生,不要一天到晚做一些……有的没的,干好你该干的事。”说罢,他转身离去。 林斐晴天霹雳,他慢慢捡起那份被打回来的申请书,教室两边窗户大开,风吹过,将申请书吹得哗啦啦响,还将林斐压在桌子上的成绩单吹了起来。 林斐凄然地望着那份可怜的成绩单,嗷一声抱头坐下,果然,果然!他果然是社会关爱生之耻!身为学生却连最基本的学习都学得稀巴烂! 保持悲痛的心情直到晚自习,林斐终于决定要发奋读书,他要好好学习,做好学生该做的事,他不要做社会关爱生之耻,关爱社……拜托,等我! 对着作业无语凝噎之时,学习优异的同桌回来了,林斐如见救星,刚想问他题目,迎来的却是一张烫金的邀请函。 邀请函?林斐疑惑。 “阿雷斯特·雷米尔……请你,去吃饭,”同桌垂着头,他的头几乎要折叠到胸口,他的手直挺挺地将邀请函怼到林斐鼻子前。 林斐站起来:“你怎么了?” 同桌不说话,林斐走到同桌身侧,低下头去看他的脸:“你怎么了?你的朋友欺负你了吗?” 同桌的脸色是一种近乎空洞的平静,他摇摇头,动作僵硬,避开了林斐的目光。 林斐担忧地看着他,顺手拿过邀请函:“你朋友不高兴了吗?我去就是了,你别这样。”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1章 第 11 章 第12章 第 12 章 收到邀请函的第三天,林斐决定去赴约。 赴约前,他先去了一趟雄虫宿舍。 外面还阳光和煦,可一走进宿舍却黑洞洞的,遮光窗帘拉得密不透风,林斐听到了熟睡时才会发出了沉沉呼吸声。 林斐没有开灯,一路摸过去,走到床头柜边,轻轻搁下信息素调节剂。另一张床是空的,林斐坐了过去,拿出终端哒哒哒发消息:亲爱的同桌,听说你生病了,信息素调节剂放在床头柜上了,醒来记得吃,不要忘记给我感谢费哦~ 划动终端,邮箱显示有一条未读信息,林斐拉开一看,是早上发过来的消息,发信来源显示,是他两天没露面的同桌。 【饮水机修好了,零食放在饮水机旁边柜子里,雷米尔可能会迟到,你可以拿点作业去】 关上终端,林斐喜滋滋地从书包里掏出他的水杯,熟门熟路地去接水。 同桌总是吐槽他习惯老土——这年头谁还用水杯,但林斐不觉得,第一,他的水杯一点也不土,第二,渴了就路边随手买一瓶水、没喝完就扔掉未免太浪费了,他这叫环保。 “林斐……”床头处传来一道声音,林斐吓了一跳,怀疑自己灌水的声音太响了。 回头张望了几眼,同桌似乎只是在说梦话,林斐随手掏了几包零食,猫着腰无声又摸了出去。 随手把水杯塞进书包,林斐一看时间有点紧了,单肩背起书包冲向地下铁道。 “砰——”林斐只觉得撞上一堵铁墙,差点没摔飞出去,肩上的书包则理所应当被撞飞了。 “抱歉抱歉,”那一面“铁墙”扶住林斐,等林斐站稳,又跑去帮林斐捡起书包,以及滚了好远的水杯。 接过对方手中的书包,林斐抬头,看清那面墙的脸后,微微睁大眼:“是你?” 这是一位朋友的朋友,也是林斐的第三位“顾客”,自他之后,那些雄虫开始动手动脚,就像在娱乐圈交际那样,吃饭的时候制片人会把手放在他大腿上。 结束后,这只雄虫给林斐的账户打了一笔钱,很大一笔。 娱乐圈资金流动量也很大,但一般都要经过一道道程序,从预算立项、资格审定、合同签约到多级审批、税务扣缴、资金拨付……流程非常繁琐,到手的钱也并没有合同上写得那么多。 因此当林斐发现隔天账户里就凭空多出一大笔钱时,他一边在心里感叹这些雄虫人傻钱多外,一边暗自窃喜。 之前的舆论风波,让他至少半年都要在校园内度过,公司被迫停工,没有收入来源,一回公司就听经纪人他们天天哭。 这下在学校里也能继续赚外快了,攒钱进度再启程! 咳……当然他也有想帮同桌忙的意思!帮忙和赚钱两不误,吃好吃的负罪感也直线下降,简直是绝妙的点子。 “你的水杯,”雄虫把水杯递给林斐,指尖与水杯分离的瞬间,他的动作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随即才若无其事地垂下。 接过水杯塞进书包,林斐点点头,坐上了地下铁道,那只雄虫跟他顺路,不过他们并没有交流。 来到目的地,是学校外一家非常有名的餐厅,贵得有名,但也好吃得有名。 林斐听说他们家最近推出了一款辛辣口味的点心,林斐不怎么能吃辣,但是辛辣味点心,想想就觉得很魔鬼,林斐尝定了! 传说中的阿雷斯特·雷米尔果然迟到了,林斐心里有预期,掏出水杯、饼干还有一沓卷子,边做题边有一搭没一搭嚼饼干。 “到这种地方来做卷子?”未闻其人,先闻其声,这道声音富有磁性并不难听,但语气实在嚣张,。 抬头,林斐首先看到一头仿佛快要燃烧的红发,阿雷斯特·雷米尔的发型正面看只是稍微有型的短发,但走动时,能看到他脑后还扎了低束的发辫,不长不短,正到脊柱中间位置。 林斐的目光从阿雷斯特的辫子移到他的脸上。 阿雷斯特·雷米尔在这所贵族学校非常“有名”,他的长相与传闻中他的性格可以说“相得益彰”,撇开对方刚才那句嘲讽不算的话,林斐承认,阿雷斯特长得很俊美,尤其是火红的双瞳、燃烧般的红发,让林斐不由自主联想到天边滚烫的火烧云。 日暮时分才出现的自然奇观,充斥着暴力乖张的美感。 林斐拿过菜单:“点菜吗?” 阿雷斯特杵在椅子旁没动,他默默打量着林斐。 餐厅内氛围雅致,光线被刻意调至成一种暧昧的昏沉,几盏星光玻璃灯高低悬垂,星光错落簇拥下,林斐抬起头。 他纤长鸦黑的眼睫,在下眼睑投下一小片细密的阴影,随着他清缓的呼吸微微颤抖。睫羽半掩下,眼眸像一汪波光粼粼的绿湖,比朦胧中星灯洒下犹如星尘的细碎光点还亮晶晶。 林斐眨了眨眼,歪头问了什么,淡粉色的嘴唇一张一合,但阿雷斯特没听清在说什么,他的阿雷斯特目光骤然一定——林斐乌黑微卷的头发,用绿色缎带绑起,在脑后扎了一个低低的小马尾,阿雷斯特情不自禁往脑后摸了一下,心里悚然一惊:同款发型……竟然这么讨好我。 林斐抬高声音:“你不坐吗?” “滋啦——”阿雷斯特猝然惊醒,随即是椅子被暴力拖动的声音,阿雷斯特目光复杂盯了林斐半响,从鼻腔发出一声不屑的气音。这个林斐·温莱果然比想象中的更心机! 明明就是一个**,脸涂得那么白,嘴巴涂得那么粉,还趴在桌子上装写作业装清纯! “先吃饭还是先做‘精神安抚’?”林斐不识趣地稍微凑近了一点点。 阿雷斯特身体微微靠后:“吃饭。” 阿雷斯特约林斐·温莱出来,当然不是为了“吃饭”,更不是为了精神安抚。 他一直立志要加入教会,终身侍奉虫母大人,守贞是最基础的要求,他绝不可能像那些堕落的雄虫一样,随便叫雌虫来帮忙做精神安抚。 显而易见教会侍奉的虫母大人,已经消失不知道多少年了,因此阿雷斯特他实际要侍奉的对象除了那尊大理石像,就是会成为虫母代理圣者的尤里安·沙利叶。 尤里安某种意义上来说,跟他是校友,但阿雷斯特一直刻意避开了尤里安,他在等待。 再等待一星期,他就可以通过教会圣礼,去圣母教堂觐见虫母大人的遗物,以及随侍的尤里安。阿雷斯特不激动是假的,不仅激动还害怕,阿雷斯特担心自己会失态。 听闻林斐·温莱是尤里安的远亲,与尤里安样貌相似,阿雷斯特做了一个决定。 他打心底瞧不起这位“一顿饭,一个香吻”,在学校公然出卖rou体捞钱的**,还是依照校园论坛上的方法约到了林斐·温莱。 本以为林斐会一见到雄虫就扑上去的,阿雷斯特心里预演了无数遍,怎么能在尽量不跟他接触的情况下推开他,深呼吸一口进入包间,却没想到他在这种地方装模作样写试卷。 爱学习?阿雷斯特早把他查得底朝天,成绩烂得可笑。 林斐把卷子都收回了书包,阿雷斯特眼角微瞄,看清卷子上的字迹,字迹非常难看,圆、顿,每个字看上去都站不稳,卷子一动就可以排队滚成一列豌豆。 真会装。 林斐歪头问:“点这个魔鬼辣抹茶可可慕斯可以吗?” “随便你,”阿雷斯特目光深沉不知道在想什么,顺嘴回了一句,过了片刻:“?” “那东西能吃?” 两份魔鬼辣抹茶可可慕斯登场,林斐拿起勺子,偷瞄了一眼阿雷斯特。 “干什么?”阿雷斯特不耐烦问。 林斐:“你不尝尝吗,这个很有名。” 阿雷斯特的目光风起云涌,与那份红绿相间的奇怪玩意对视良久——林斐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举起叉子,阿雷斯特叉了大半块,丢进嘴里,面色似乎还算平静。 林斐见状,放心地叉起一小块,抿进嘴里。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咳、咳、咳咳……” 林斐只觉得一股辛辣火气从喉管窜上来,迅速烧晕了他整颗脑袋,他颤抖着拿起水杯,猛灌。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对面是阿雷斯特声嘶力竭的咳嗽声,林斐怕真出事了他算教唆罪,慌忙端起桌上的水杯,走到阿雷斯特面前。 阿雷斯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夺过林斐手中的水杯,疯狂灌水。 林斐左手还端着餐桌上的水杯,倒吸一口凉气:“你喝的是我的水杯……” 阿雷斯特被辣得神志不清,愤愤道:“谁要喝你的脏水杯了?!” 随即抓着林斐的水杯不放,猛灌水。 林斐一言难尽地摇摇头。 小口小口品尝完其他正常甜品,林斐矜持地擦了擦嘴,视线转移到自灌完水后就沉默不语的阿雷斯特。 似乎还有什么没做……林斐想了想,充满暗示性地用小腿碰了碰阿雷斯特,眨了眨眼:“做精神安抚吗?” 阿雷斯特全身燥热,被林斐小腿碰到的肌肉更是僵硬无比,吐出的每一个字都晦涩艰难:“你、我,我想闻闻你的……气味。” 阿雷斯特知道他越是拒绝雌虫的精神安抚,就越是渴求,祂会满意他这样虔诚狂热的信仰吗? 多年夙愿即将达成的一刻,阿雷斯特反倒开始害怕,他害怕这份过分的狂热会让他失控,他不愿意以那种疯狂野蛮的形象去见祂。 他只要闻闻林斐·温莱的气味就好,只要稍微缓解一下就好。 阿雷斯特的手指微不可查地哆嗦着,掏出一张金卡,滑到林斐面前。 林斐笑眼弯弯捞起金卡,塞进书包夹层。 “不要做多余的事,”阿雷斯特没发觉他的声线在颤抖,他只觉得那份被压抑的渴求,不知何时变得愈演愈烈,野火燎原。 那些雄虫经常想闻闻他的味道,林斐对这一套流程熟门熟路,他站起身走到阿雷斯特背后,手臂搭在他脖颈上,头靠在阿雷斯特颈窝处,肌肤相贴,他蹭了蹭阿雷斯特,问:“香吗?”这可是他特价批发来的仿雌虫信息素香水。 馥郁的香气如梦如幻,温柔流淌过阿雷斯特狂躁的精神图景,却又在整个过程中,迅速被稀释,成为极微弱的一缕,掩藏其下的刺激性气味在这时候破土而出。 阿雷斯特双眼骤然睁开,目光如实质般猛地钉在自己的手上,他的手背上暴起青筋,皮肤在柔软的肤质和坚硬的甲壳形态间疯狂变化。 丧失理智前,阿雷斯特愤怒地心中大吼,味道不对,香气的味道不对,那瓶水的味道也不对……古怪的味道如烧红的尖刺,猝然刺进大脑! 繁殖热与精神暴动同时袭来! 林斐正想离开,忽然一股力道猛地攥紧了林斐的衣襟,林斐猝不及防,天旋地转,身体失衡,被重重扑倒至地,林斐没反应过来,手臂还挂在阿雷斯特脖颈上:“怎么了?” 虫化后的口器从阿雷斯特俊美的脸皮中挣出,时间被拉长至极限,林斐的眼瞳一点点扩大—— 预警:下一章阿雷斯特会很恶劣很坏,斐斐会很惨orz 雷子哥会有虐心火葬场的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2章 第 12 章 第13章 第 13 章 一声刺耳的尖叫不合时宜地划破了餐厅暧昧宁静的氛围。 客人们非富即贵,是花了大价钱才预约到这里,中途被打断用餐,纷纷皱眉看向声音来源:一名穿着黑白套装的侍应生跌撞而出,神色慌张,边跑边回头,语无伦次地叫嚷着什么。 经理训练有素的笑脸有点撑不下去了,领着一列安保疾步赶去,但事发的包间外早就挤满看热闹的客人。 强行挤了进去,只朝那间价格昂贵的顶级包厢中望了一眼,经理双膝一软,面色死白,差点瘫倒在地。 这家餐厅是雷米尔家族产业最不起眼的细小分支,出事的竟然是集团最高继承人,太子爷阿雷斯特·雷米尔。 房间内的装饰摆设包括灯具在内全被打得稀碎,只有外廊的光射进来,勉强照亮的狼藉一角,已经足够惊心动魄。 地板上溅开一片扭曲的血迹,混杂着玻璃碎屑、陶瓷碎屑,阿雷斯特·雷米尔俯在地上,勉强维持着拟态,但他**脊背上时不时凸起、蠕动的肢节,揭露了他不久之前不受控地虫化暴动过。 外面的声响惊动了阿雷斯特,他猛然转过头,脸上拟态的五官完全融化,两只硕大血红的蜘蛛单眼旁,对称分布着六只小眼,八只蛛眼死死锁定了门口的不速之客,非人的眼眸中找不到丝毫理性,纯粹野兽的杀意凝聚。 隶属于蜘蛛谱系下的赤红蛛形纲,雷米尔家族天性暴戾残忍,急躁嗜血,这头陷入狂乱的捕食者却并没有立刻发起攻击。 一阵微弱声响从阿雷斯特身下响起,一截沾血的雪白手臂艰难地伸了出来。 虫化具有极强传染性,阿雷斯特身下与他如此近距离接触的虫族却丝毫没有虫化的迹象,异常地维持着拟态,随着他爬动的姿态,他身上粘白的蛛丝被挣脱,露出充斥淤青与渗血伤痕的身体。 “是林斐·温莱!”虫群中爆发惊呼。 林斐听到自己的声音,涣散的目光寻声望去,他用尽全力伸手试图求救,回应的却是骤然亮起的闪光灯,他眼睛被刺得流泪,不得不闭上眼,然后咔嚓的快门声就变得格外清晰。 林斐不知道为什么。 阿雷斯特虫化后,锋利的附肢失控般将房间内的一切东西切碎,连同灯具,黑暗吞没房间前的可怕的景象没有在林斐脑中停留很久,随之而来的侵袭远比那种景象可怕。 雄虫的气息如跗骨之蛆,无孔不入地钻进林斐的身体,阿雷斯特身上腥热的甜香是引诱雌虫的工具,对劣雄林斐来说却只剩下纯粹暴烈的攻击性。 林斐不记得自己有没有挣扎,也或许根本没有,因为被死死按倒时,那力量恐怖到他觉得下一秒自己就会被碾碎。 期间阿雷斯特有一刻放松了力量,他痴迷地贴着林斐的脊背,流连于未发育就已萎缩的翅囊位置,喃喃:“请也看我一眼吧,大人……” 林斐以为有机可乘,脸颊淌着被吓出来的泪水,手脚并用地往前爬,还没爬几步,一条坚实到不可撼动的手臂拦腰锢住他。 腹部一定发炎了,林斐生理性地呕吐,不久前吃下去的甜品混杂着酸水却被吐到地上,当林斐的脸被重重按下去时,林斐的脸颊、头发全沾上了秽物。 阿雷斯特家的家臣赶到现场,迅速驱散虫群后,为阿雷斯特注射了能麻倒一头豹子的麻醉,拖走了他们两个。 林斐在第三天醒来,但高烧让他经常半梦半醒、意识不清,两个星期后,他终于可以下地行动,但喉咙的伤口还没好,公司怕影响未来工作,保守治疗下进度很缓慢,到出院时说话依然很艰难。 经纪人叔叔把他从医院里接出来,送去了学校。 林斐抱紧书包,用终端打好字,语音播放:“不想去学校。” 经纪人叔叔回头,声音放得很软,却又透出不容置喙的意思:“事情已经协商好了,你放心去,网上的事我们也会很快处理好,如果遇到阿雷斯特少爷,记得和他道个歉。” 林斐摇头,扯着嗓子一字一顿地说:“不想、去。” 经纪人:“当初决定去学校的是你,这才一个月不到,你不去,他们更觉得我们心里有鬼。你现在嗓子也出问题,歌唱不了,戏演不了,去学校又能休息又能澄清谣言,我们再运作一下,肯定能闯过这关。” 顿了顿,他的声音变得沉重:“大家都靠着你,斐斐,我知道你难受……再忍几年,攒够钱,我们一家人一块走。” 车在学校门口停下,正值上课时间,校园一派寂静, 林斐看了一下终端,离下课还有两分钟。 腿上有伤,林斐还是小跑着拐进小路,快到教室时,下课铃声骤然响起,教室内瞬间传来喧闹的吵声。 林斐深吸一口气,踏入了教室。 顷刻,吵闹如同被无形大手掐灭,突如其来的死寂,海浪般迎面扑来,又像是猛地潜入深水时,耳边只剩下真空般的嗡鸣。 林斐的手指无意识攥紧了书包带子,无数道目光如有实质般钉在身上,他抬起眼,镇定地回看过去。 明明刚才能感觉到四面八方的视线,可回望去时,所有人都恰好扭头转向别处,没有人与林斐对视。 一步步走向自己前排的座位,每往前走一步,背后针刺般的目光就好像多了一寸,林斐没有回头,径直走到自己的位子坐定。 把书包里的资料都拿出来后,林斐又从书本里翻出一张雌虫明星的签名照。 同桌喜欢追星,林斐刚好在娱乐圈工作,特地从公司翻出来一些其他明星的签名照。 把签名照放到桌上,林斐缓缓推过桌面中线,转头,他轻笑着说:“喏,你第二喜欢的明星签名照,现在可以告诉我最喜欢的是谁了吧——我可不是要帮你去要签名照的意思。” 对方埋头写着题目,纹丝不动。 林斐伸手轻拍了一下对方的胳膊。 椅腿与地面发出刺耳的刮擦声,同桌猛地弹起身,没有剧烈运动,可他气喘吁吁,垂着头没有与林斐对视。 几秒后,他突然转头就跑,动作幅度之剧烈,不仅撞翻了他自己书桌上的东西,还哗啦啦带倒了沿途同学的东西,一阵“咣当”声,砸破了死寂的教室,简直如热油滚入冷水,多米诺骨牌坍塌,瞬间引爆了压抑的骚动。 鸦雀无声的教室四下响起细碎窃音,越来越响。 林斐点开终端,给同桌发消息,刺眼鲜红的感叹号映入眼中: 【你的好友关系异常】 林斐指尖发颤,固执重复发送消息的动作,不知道第几遍,红色感叹号没有弹出来。 对面终于回复:我有点事要忙 林斐立刻回复:我们见一面好吗? 对面聊天框陷入漫长的沉默。 林斐:别人说的那些东西,你知道不是真的,我们根本就没有做那种事,晚上我去你的宿舍,我们聊聊好吗? 聊天框里,【对方正在输入】持续了很久,林斐屏住呼吸,直到对面发来一句好,林斐如释重负。 退出界面时,屏幕上方跳出几条新闻推送,标题醒目无比。 【揭秘林斐·温莱在贵族学院的一个月,私生活极度混乱,大肆敛财,暗号下的潜规则到底有多少?】 【“一顿饭,一个香吻”,特殊晚餐的背后是什么?】 教室内嘈杂的声音,在耳旁逐渐清晰,内容却与课业趣闻毫无关系。 “真的是他?” “照片都传遍了……” “他还有脸来,亏我以前还……” “全网都在骂……竟然为了那么点钱……” “我要转学了,别人还以为我在什么脏地方读书。” “别急,很多人联名要学校开除他。” …… 林斐从书包里拿出补完的作业,上面还沾着消毒水的味道。 起身走到扬言要转学的同学面前,林斐终端语音中传出电子音:“课代表,麻烦帮我把作业交给老师。” 方才还高声引论的同学,在林斐走近的瞬间噤声,连同他周围那群叽叽喳喳的虫族。 集聚的学生飞快散开,课代表接过林斐的作业,看了林斐几眼,嘴巴动了动,没说话。 一天的课程结束,林斐没有留下晚自习,直奔同桌的宿舍,宿舍门紧锁,林斐抬手扣门,没有回应,林斐敲门的动作从迟疑变得急促。 “砰——”门打开。 林斐转头看向隔壁。 “那家伙走了,”隔壁雄虫沉声说。 林斐敲门的动作悬在半空:“走去哪里了?” “转学了,去其他区了呗。” 书包肩带从林斐肩膀滑落,书包砸到了地上,林斐蹲下身,胡乱地把书包里的资料文具全丢在外面,从书包夹层里摸出宿舍钥匙,还有那张要带给同桌的签名照。 钥匙插入锁孔,转动,林斐推门踉跄着跌进一片漆黑。 拍亮顶灯,刺目白光下宿舍内部一览无余。 左边同桌的床位空空如也,床铺、手办、游戏机、杂志……全都没了,这里仿佛从来就没有谁生活过。 剧烈的恶心感从直冲喉咙,林斐捂住嘴巴冲进洗手间,俯在水池边干呕不止,喉咙割伤般刺痛起来,林斐连忙忍住反胃感。 抬起头,林斐在镜中看到了自己,他明明很努力清洗了,可镜中的他,头发、脸上,却好像沾满呕吐物,就像那张在网上流传的照片一样。 林斐手垂入水池,一下一下,缓慢而用力地撕碎那张签名照,直到照片碎无可碎,雪花一样飘落进水池底部。 林斐拧开水龙头,水流漩涡一般卷走纸屑,消失在黑洞洞的排水口。 林斐掬起一捧水,用力地搓脸,脑中逐渐清醒起来,就在这时,一个念头闪电般劈开迷雾——水。 水! 林斐扑到饮水机前,徒手掰开饮水机的内部,掌心被划破流血,林斐浑然不觉。 脑中只是不断闪回过一些记忆。 同桌发给他提醒灌水的邮件,路上撞到的那只雄虫,他把水递给自己时闪烁的神情,阿雷斯特喝下水后的脸色……每一个画面无比清晰,如同林斐拍完戏,坐在监视器后,和导演一起逐帧审视拍好的片段。 夜色已深,林斐独自一人跑在通往体育场馆的小路上,他从学校星网账号上看到,阿雷斯特他们今天有一场比赛,比赛才结束,现在他们应该还没走。 要踏进体育馆时,林斐鬼使神差地停下了脚步,站在门口,他往里望去。 馆内完全没有刚比过赛的热烈,反而弥漫着诡异的沉寂。 林斐听到,球体重重砸在□□上的闷响。 一群高大的雌虫雄虫围成一圈,阿雷斯特翘着二郎腿坐在正中间,单手握着篮球,一下一下砸在跪在他面前的雄虫身上。 伴随着沉重地撞击声,林斐低下头,他手中打印资料的第一页,赫然是那只跪在地上的雄虫的学生照,那天他碰过林斐的水杯,不仅如此, 那封提醒他灌水的邮件也不是同桌发的,是他改了id后发的。 是他做的手脚。 但林斐并不敢去质问他,上网查了以后林斐才知道,那只雄虫是一家巨头娱乐公司社长的继承者。 虽然他做不了什么,但阿雷斯特应该能做点什么? 寄希望于阿雷斯特,可直面眼前这一幕时,林斐却小动物般直觉到什么很可怕的东西。 “站在门口干什么,进来啊。” 乖戾懒散的声音从体育馆中传来,紧接着,是比之前所有响动都凄厉的声音:“阿雷斯特少爷!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林斐下意识后退,一股蛮力拉住他的衣襟,抬起头,正对上一双火红乖戾到极点的眼瞳:“轮到你了,林斐·温莱。” orz(跪)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3章 第 13 章 第14章 第 14 章 林斐不愿回想那天在体育馆发生的一切,但越是试图回避,它越是如影随形、挥之不去,在不知什么时候悄然浮现,像是总在阴雨天作祟的一道旧伤,比起绵长的隐痛,更多的是一种厌倦。 “接下来大家自行组成小组,期中进行小组汇报。” 教授的话音穿透淅沥雨声与教室内的窃窃私语,清晰地落入林斐耳中。 林斐坐在教室前排靠窗的位置,捏着笔的手一顿,纸上洇开一个突兀的墨点。 “林斐·温莱,”教授声音徒然严厉。 林斐身体一抖,抬起头:“到。” “再一个人交作业上来,你可以直接退课了!” 空气瞬间凝滞,除了教授如实质般的视线,还有从四面八方投来的灼热目光,几乎要把他钉在座位上。 教授夹起讲义转身离去。 也许只过去了几秒,也许过去了几分钟,教室里重新热闹了起来,讨论声、笑声、桌椅挪动声交织在一起。 窗外雨声淅淅沥沥,将一切模糊成遥远的背景音,林斐伏在桌上,指尖无意识地在桌面划动,目光没有焦点地追随着玻璃窗上蜿蜒而下的雨痕,百无聊赖地默数着到底有多少道,等待下一节课铃响。 “笃、笃、笃。” 教室门口又传来三道不急不缓的敲门声,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意味,无所顾忌地打断整间教室热闹的气氛。 整个教室诡异地安静了下来。 那寂静持久地令人不安,林斐若有所觉,抬起头——三道修长挺拔的身影正懒散地或倚或站。 在这所贵族公学里,从来不缺眼高于顶的富家子弟,可门口这三位,却用身上浑然天成的张扬、理直气壮的嚣张,硬生生把其他人衬得黯然失色,像是被猛兽惊吓到的温顺羊群。 他们径直走向林斐,旁若无人地形成一个亲昵的包围圈,不由分说地捏了捏林斐的脸,然后顺着胳膊滑下,以一种不容抗拒的力道扣住林斐的手腕,硬生生把他架了起来。 “那个老家伙就爱搞小组作业这一套,拿着那么高的合约金,却净干些偷懒的事。” 林斐听到他们笑嘻嘻地说:“跨班级也能组队哦,斐斐跟我们一起吧。” 找到了合作小组,林斐却感受不到半分轻松,寒意顺着脊椎急速攀升。 余光中,许多同学垂下了头,一张张脸被终端屏幕幽幽的冷光映亮,在阴雨天略显昏暗的光线下,他们故作平静的神情渐渐被空气中饱满的水汽晕开。 林斐知道,那些窃窃私语并没有停止,只是悉数流向了一个他无法进入的世界。 >>> 校园论坛 >>> 【他们怎么又来找他了?阴魂不散】 【*****真是豁出去了,攀高枝攀到这几位头上,不怕被啃得骨头都不剩?】 【他聪明着呢,攀普通的被全网骂,攀上那谁谁就不一样了,现在网上相关的帖子全被封了,论坛也没人敢提他大名】 【可不是,那群人把他当小公主捧,敢提的都喜提封号】 【小公主个屁,你们没注意到他走路的姿势?我猜阿雷斯特临走前刚*过他,就在器材室……就他妈是个**】 【阿雷斯特**,把我家公主的大导资源还回来】 【???前面混进来了什么】 一只手臂不由分说地揽住林斐的腰,把林斐往门口带,雄虫俯身,语气亲昵到令人不适:“走吧,小公主,阿雷斯特这几天不在,就我们几个陪你。” 轻笑一声:“我们边吃饭边聊那什么……对,小组作业。” 餐厅内,侍应生安静迅速地布置好一切,一位红发雄虫自然地拿起银勺,挤到林斐身边,笑眯眯:“今天轮到我来喂。” 食物被送入口中,甜腻的滋味滑过喉管,激起一阵反胃,林斐想吐,却被坚硬冰冷的勺子抵住舌根,只能把食物咽下。 一勺又一勺,雄虫像是在玩游戏,兴味盎然,林斐每一次吞咽咀嚼都成了让他乐在其中的正反馈。 银勺边缘刮过口腔上颚,细微的刺痛,那种感觉很熟悉,一瞬间把他拽回体育馆那个昏暗的夜晚。 散落的纸片雪花般铺满地,林斐看到自己跪在地上,嘴唇开合,绞尽脑汁地想把找到的证据、线索说得更清晰易懂,阿雷斯特冷笑着听完,从地上捡起几张资料,却并不是为了阅读。 他粗暴地将纸张揉成一团,猛地捏住林斐下颌,把纸团狠狠塞进林斐口中:“药是他下的,但你以为你就是无辜的吗?” 锋利的纸张边缘划伤了口腔黏膜,血水唾沫浸湿了纸团,有铁锈腥气蔓延,林斐感觉嘴角快被撑破了,很痛很想把纸团吐出来,可对方却更用力地把纸团往喉管深处顶,甚至连手指都强硬地探了进来,坚硬的指骨重重硌到了他的牙齿,然后是喉咙深处,几乎要撞碎什么。 其他雄虫兴奋的讨论声逐渐远去,剧烈的呕吐感让林斐最终成功把那团完全润湿沾血的纸团呕了出来,他吐得脱力,趴在地上,边咳嗽边用尽力气表示,他可以退学,再也不出现在他们面前。 阿雷斯特轻笑着驳回了他的请求,他嘴角的笑就如他的红瞳般鲜艳残忍:“林斐·温莱,不够,远远不够——慢慢享受吧,你最喜欢的美味。” “呕……”林斐嗓子很浅,银勺抵到深处,无论如何都无法抑制反胃感,他猛地低头捂住嘴,声音发颤:“对不起,我会吃完的。” “好了,阿雷斯特又不在,你对他这么凶干什么?”另一只雄虫打掉了那只举着勺子的手。 被拦下的雄虫吃痛叫了一声:“你有病啊,我在喂饭,他这几天瘦了好多。” “你能不能手劲轻点,他嘴巴上本来就有伤口!” “我很轻啊!”雄虫不忿,捏起林斐下巴,一看,“嘶……” 嘴角真的破了,怎么会有林斐·温莱这样的雌虫?其他雌虫也没这么病歪歪软绵绵啊? 而且他很收着劲儿了的,雄虫移开手指,又吓了一跳,刚才一着急没注意力气,捏了一下林斐的下巴,才没多久,林斐雪白的脸颊上赫然浮现出了青紫色的指痕。 雄虫捏着勺子的手都不好了,这几个星期的相处下来,他对林斐·温莱并不讨厌,何况他是一只雌虫,虽然碍于阿雷斯特的缘故,他们还是得演一下,但阿雷斯特有事去教会了,他本来想趁阿雷斯特不在对林斐·温莱好点的…… 雄虫们争吵的间隙,林斐垂着眼,机械地把食物一口一口塞进嘴里,不知过了多久,上方传来声音:“林斐·温莱,老实跟你说,我们几个私下觉得……你受的惩罚差不多也该够了。” 林斐以为自己的听觉出问题了。 “阿雷斯特确实因为你无缘教会那个位置,但药毕竟不是你亲手下的,还有你经纪公司勒索的那笔钱,啧,很恶心人,不过数额不算大,几千万么,洒洒水喽。” “再怎么说你也是一只雌虫,阿雷斯特对雌虫一向很绅士的,我们也不知道他这次为什么能恨这么久。” 林斐捏勺子的手指微不可查颤了两颤。 “我们这里有个将功补过的机会,考虑一下?” 话音落下,一只烫金火漆信封被推到他面前。 “如果你同意,这是提前预付给你的酬劳。” 林斐没有碰那只信封。 一只雄虫顺势坐上餐桌,拆开信封,里面东西哗啦啦倒了出来,有几件看上去价格不菲的珠宝,还有一沓文件,林斐瞥到文件上的几行字,是一个剧组的名字,是不久前林斐因为丑闻被除名的那个剧组。 漫不经心把珠宝文件扫到一旁,雄虫捏起一张照片,手腕一转,正对林斐。 画面中的雄虫穿着一身黑色校园制服,金发紫眸,神态冷漠倨傲,隔着纸面与林斐对视。 照片下方,一行钢笔写就得花体字力透纸背: 维德·卡奥菲斯。 >>> 冷面保镖俏公主 >>>剧场即将开演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4章 第 14 章 第15章 第 15 章 [帮我把药拿上来] 强烈的反胃感涌上喉管,终端从林斐掌心摔滑出去,他没发觉讯息被发送给了一个错误的ID——维德。便猛地俯身向洗手池。 胃里的食物残渣被尽数呕出,尽管胃囊痉挛着阵阵绞痛,可那股沉甸甸的恶心感似乎也随之排空,林斐心头甚至泛起一丝近乎病态的轻松感。 拧开水龙头,放水冲尽秽物,扯动间,肩胛骨处传来一阵清晰刺痛。 他缓缓直起身,一边与镜中的自己默然对望,一边半脱下校服衬衫,能看到镜中虫族的背上、腰间青紫交错,在苍白的皮肤上很刺眼。 林斐不大在意,皮肉之痛总会随着时间推移慢慢习惯,就像是本应如此。 不过——林斐微微侧过身,肩胛骨处横着一道狰狞的淤青,因为牵扯到下面翅囊的缘故,好像格外敏感。 林斐抬手,轻轻抚过那两道安静地伏在肩胛下的陈旧疤痕。 因为翅囊天生萎缩,林斐永远无法化为成虫,没办法进入成虫阶段,自然也没办法享受成虫阶段的漫长生命。 攒钱……关联到这件事,“攒钱”这个词便如设定好的程序指令一样,不受控制地跳了出来。 要快点攒钱,可然后呢?思绪在这一刻戛然而止,林斐脑中一片茫然,攒够钱后的未来是一片无法被勾勒的空白,无法想象。可那份迫在眉睫的短暂生命,又让林斐觉得,他还有很多很多想做的事。 “八千万……”镜中的虫族,失去血色的唇瓣开合,林斐听到一声近乎气音的呢喃。 雄虫们告诉他,公司“勒索”了阿雷斯特八千万,这是林斐·温莱为阿雷斯特做“精神安抚”的价钱。 八千万,是很多很多钱。 还要攒多少钱? 还要攒多久钱? 林斐的手不知道第几次放在终端上,回学校一个月,他只在中间联系过公司一次,为的是搬出寝室,在校外租一间公寓。 “咚咚咚,”敲门声有节奏地响起。 林斐完全没有注意到门外的声音,搁在洗手台上的终端屏幕倏忽亮起,吸引了林斐的注意,看清终端跳出的那则新讯息后,林斐不知道是庆幸还是失望,消息不是来自公司的。 阿瑟·雷米尔:搞到照片了吗? 林斐单手撑在洗手台上,还沾着水渍的指尖划开屏幕,回消息:我正在找机会。 “咔嚓”,是门把手被拧动的声音,林斐慢了半拍才徒然转身,与站在门口的修长身影面面相觑。 对方眉眼锋利,金发在昏暗环境中仍旧耀眼,宽肩窄腰,修长挺拔,即便穿着公寓物业统一发放的临时工制服,还是和这座林斐临时搬进来的破旧学区公寓格格不入,像是一个走错片场的演员。 林斐心头一跳,脱口而出:“怎么是你?” 他平时找临时工帮忙,向来只找来自第四区的虫族。 维德没有回答,他的目光慢条斯理地扫过林斐,林斐顺着对方的视线低头,目光触及到自己布满淤青的身体,被烫到一样,快速拢上衬衫,脸色瞬间沉了下去:“出去。” 话一说出口,终端那则“搞到照片了吗”的消息才迅速从林斐脑中滑过,林斐抿紧嘴唇,后知后觉意识到他应该对任务目标态度好点。 维德脸上看不出情绪,只是提起手中装满营养液、药品的袋子,朝林斐晃了晃,随后不等林斐说话,他后退一步,干脆关上了门,隔着门,他声音传了过来:“东西放到客厅茶几上,我先走了。” “等等,”林斐后背抵着洗手台,“维德,我有事要跟你说。” 胡乱冲完澡,林斐裹着睡衣走了出来,沾了水汽的睫毛很沉,压得林斐连眼皮都抬不起来,身上没力气,他软绵绵陷进沙发、 坐稳后,他才歪头打量起静立在一旁的维德——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据那几只雄虫透露,维德·卡奥菲斯家世显赫,看到维德的第一眼,林斐就对此深信不疑。 在搭上经纪公司前,林斐跟着家人们在第四区辗转流浪过很长时间,干过临时工、偷过东西、饿的时候捡(抢)别人丢掉的东西吃,在废弃工场睡觉,虽然读书的时候记性不好,可这段岁月,林斐却莫名记忆深刻。 林斐选的这栋公寓不乏来自第四区的临时工,林斐总是找他们帮忙,然后付小费,虽然能给的钱不算多,可他们很高兴,毕竟是一份收入。 但林斐从来不找维德帮忙,维德也说自己来自第四区,可他从上到下哪里有一点来自第四区的影子? 想到这,林斐眼皮一跳,掏出终端一看,刚才不知道是因为手滑还是怎么,发出去的讯息联系人一栏赫然是【维德】 怪不得来的是他,林斐抬眸再次看向维德,心里暗暗下了决心。 林斐曾经路过临时工的休息室,那与其说休息室,倒不如说只是一个光秃秃的杂物间,里面连椅子都没有。 别的临时工干完活后累极了,会直接瘫躺在地上,或者靠在工业自来水管旁边,大口灌未经处理的冷水解渴,只有维德从来不这样,就算汗流浃背,他也最多倚着墙休息,渴的时候,他会从公寓自动贩卖机买一瓶要他一个小时工钱的纯净水。 跑出来装穷,扮演临时工,假装自己来自第四区,这位大少爷是觉得这样很好玩吗? 维德那副游刃有余、从容不迫的潇洒做派,是因为其他临时工不拼命干活赚钱就会被遣送回第四区,而他如果不好好赚钱,只需要回家继续当他的大少爷吗? 林斐简直对三只雄虫生出一点感激之情,用来将功补过的任务对象是维德这样恶趣味的大少爷,林斐几乎没有负罪感。 “我想雇你做我的长期私人保镖,价钱好商量,可以吗?”林斐开口,声音还带着沐浴后的微哑。 维德·卡奥菲斯当然不缺钱,但面前这位隐瞒了姓氏在普通学区公寓装临时工的家伙大概还是会看一点钱的面子吧? “不行,”维德拒绝得干脆利落。 林斐喉头一哽,手慢慢握拳,一股无名怒火小小地燃烧。果然是大少爷,装穷也装全套啊?如果林斐是临时工,遇到这种好事肯定会立刻接下来! 目光掠过林斐变幻的表情,维德眼底闪过一丝稍纵即逝的玩味:“下星期我会离开第二区,” “啊?你不是才来这没多久吗,你要去哪里?” 维德要走了?那他怎么将功补过? 脑子一团乱麻,林斐随手从茶几上抓过一盒胃药,看也不看地倒出几粒囫囵吞下,状似闲聊地拖延:“你的年纪貌似比我小一岁,你不读书吗?” 如果有稍微熟悉林斐·温莱八卦的人在场,一定会对他这句话哈哈大笑,毕竟林斐·温莱一直是娱乐圈鼎鼎有名不学无术、接受“家庭教育”的文盲,竟然还关心起了其他人的学业。 不过维德似乎并不关注娱乐新闻,他微微颔首,说:“我已经提前修完了大学课程。” “咳咳——”药在喉管里黏连了一会,林斐咳嗽连连——绝对、绝对不是因为他至今还在中学校园偷偷看小学教辅资料。 林斐咳个不停,维德一侧嘴角极轻微地上扬了一下,将一管营养液递到林斐面前,在林斐红着脸抬头时,他言简意赅:“喝。” 一把夺过营养液仰头灌了几大口,冰凉的液体刚压下去喉间的痒意,林斐耳边又响起了维德的话。 “比起私人保镖,” 维德的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茶几上凌乱摆放的习题册,视线最后停在一本封面花哨卡通得过头的课本上:“你貌似更需要一位家教。” 顺着维德的视线落到那本很卡通的课本上时,林斐脸色一瞬间爆红:“你什么意思?” 他整个跟被踩到尾巴的猫一样,猛地扑到茶几上,手忙脚乱胡乱摞起习题册,一股脑塞进茶几下——从习题册上就能看出一个人成绩很差吗?他明明很努力对照答案做了。 试图把习题册全塞进茶几下的柜子的过程中,林斐眼角余光却不经意瞥到维德,突然他动作一定:“你刚才在笑吗?” 维德脸色冷静倨傲,与那张证件照上的模样完美重叠:“没有。” 林斐捏着习题册的手都在抖,分明就有!这个人刚才分明偷笑了!大学生了不起吗?想到刚才脑子一抽、特意强调的“我比你大一岁”,林斐连耳垂都发红,脱口而出:“你滚!” 维德从善如流,转身离去。 “等等!”被嘲笑的羞耻和完成任务的**在林斐心里激烈交战,林斐深吸一口气,强忍肉痛:“我出双倍的价钱雇你,你先别走。” 维德没有立刻拒绝,就在林斐以为他这次会答应时,他不疾不徐地反问:“你要保镖,为什么不找凯文、洛基他们,你们关系不是很好吗?” 凯文、洛基他们都是来自第四区的临时工,林斐确实经常让他们帮忙拿东西。 “为什么找我?”维德语气里有恰到好处的疑惑。 林斐瞬间语塞,这跟凯文、洛基他们有什么关系?话又说回来,不选择维德的原因很多,比如……比如…… 但是选择维德的原因……? 林斐大脑一片空白,拼命搜刮借口,维德似乎没有等待林斐回复的意思,转身朝门口走去:“我干活去了。” 眼看维德搭上门把手,林斐从沙发上弹起来,情急之下,他瞪着维德,不过脑子冲口而出:“因为、因为你比较帅?” 维德脚步一顿。 话一说出口,林斐就后悔了,但是惯性下还是继续着胡言乱语:“保镖一般,颜值要求比较高,呃……” 维德把住门,回身看向林斐,他若有所思,他神情认真,他最后颔首:“确实。” ……确实? 这家伙在确实什么?林斐啪叽一下坐回沙发,他到底在说什么?自己到底在说什么? “下个星期不行,这个星期和下下个星期,还有之后,行吗?”维德从容地说。 突如其来的同意,林斐懵了:“你不是要辞职吗?” “辞职?”维德微微挑眉:“我只是打算请假回一趟第四区而已。” 说着,他踏出房间,门扉即将合拢的刹那,林斐听到他说:“其实比起做保镖,我更擅长做家教。” 国庆节快乐~~~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5章 第 15 章 第16章 第 16 章 几声滴滴的电子音后,公寓门被从外打开。 室内,笔尖与纸张摩擦的沙沙声戛然而止,原本趴在茶几上写作业的林斐微微侧过脸,用眼角余光去瞄“闯入者。” 高大的金发雄虫穿过玄关,径直走向客厅另一侧,途径冰箱时,随手将一张便利贴“啪”地贴了上去,动作自然得像在自己家。 林斐不动声色拿起水杯,脚步轻悄地走到冰箱旁接水,抬头时,他顺势瞟了一眼冰箱上的便利贴:午餐:香烤黑鳕鱼、炭烤牛肋排、南瓜浓汤、番茄酱汁面、香草奶冻。 一行潇洒的花体字把这份菜单写得龙飞凤舞,林斐的视线向下,便利贴底部还有一行潦草得很敷衍的字迹:营养液x2 林斐从上往下看,又从下往上看,忍不住磨后槽牙:“喂你——” 话音未落,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从他身后伸出,利落地揭下那张便利贴,而后将便利贴到更低处,刚好让林斐不用仰着头看。 林斐回身,抬起头,金发雄虫仗着身高的优势,以一种睥睨的眼神从高处垂眸看向他……搞什么?林斐怒,他才是雇主好吗?雇员天天吃香喝辣的,雇主却只有潦草的“营养液x2”,未免太过分了吧?! “你吃得可真不错,”林斐扯出一个假笑,眼神犀利。 维德低下头,朝他这位个子小小的雇主大人耸耸肩:“超支的部分从我工资扣。” 转身朝客厅走去,维德在沙发上坐下,熟稔地拿起茶几上一本教辅书,便翻边慢条斯理补充:“从家教费里扣。” 林斐:…… 一场补习下来,林斐如被抽走了骨头,瘫在沙发上,目光呆滞,机械地拆营养液,包装却撕了几次都没撕开,最后还是维德从林斐手中拿走营养液,利落地拆开包装,递给林斐,林斐才喝上了一口营养液。 这是很满足的一口,如果香烤黑鳕鱼、南瓜浓汤、番茄酱汁面、香草奶冻的气味没有飘过来的话。 似乎终于察觉到了雇主大人怨念深重的目光,维德慢悠悠抬起头:“来点?” 林斐深吸一口气,拿起剩下那管营养液准备去卧室,眼不见为净。起身,往前走——没走动,一条长腿横在林斐面前,刚好和茶几一块拦住了林斐的路。 “营养液非常容易被吸收,可以快速补充能量,但平常不会有谁用营养液充饥,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林斐踢了一下维德的小腿,对方岿然不动,林斐气笑了,仗着对方坐着、自己站着的优势,居高临下俯视维德,颇有点咬牙切齿地问:“你要考考我吗,维、德、老、师?” 维德不置可否。 林斐撕开另一瓶营养液包装,抬手把幽蓝色的营养液尽数浇到那盘牛肋排上,原本香滋滋冒油的牛肋排冒出药剂般苦涩的气息,林斐确信它的味道一定会变得非常“精彩”。 可惜维德的脸色始终平静,只有唇角难以自抑地抽动了两下……等等,到底哪里好笑?! “难喝只是其次,”维德从林斐手里接过空了的营养液瓶子,扔进一旁垃圾桶:“最大的问题是它太容易被吸收了,长期依赖这种易吸收的流质,胃功能一定会退化,最后你会吃不了任何正常食物。” 维德又把林斐手上那瓶营养液也抽了出来,顺手扔进了垃圾桶:“你经常吐?”虽然是在问林斐,可维德的语气却很笃定。 林斐愣了一下,下意识看了一眼垃圾桶中那两瓶营养液,他平常工作间隙来不及吃饭,经常喝营养液。 前段时间那件事后,林斐思来想去觉得还是营养液喝起来方便,而且它还可以很好地控制营养摄入,才又喝了起来。 维德拉着林斐坐下,把盘子挪到林斐那边,里面的食物完全不像动过的样子:“鳕鱼很好消化。” “嗯……”细嫩的鱼肉在舌尖化开,很柔软,可林斐却幻觉般产生口腔被硬物戳刺的感觉,强忍住想吐的冲动,林斐把鱼肉咽了下去。 吃完饭,维德收拾收拾准备走了,衣摆处却传来轻微的阻力,回过头,他雇主大人长长的睫毛抬起,略有些昏暗的灯光下,漆黑的泪痕一样投射在雪白的皮肤上:“谢谢你今天的饭。” 维德默了几秒,想拂开林斐的手:“要道谢的话,不如把餐费报销了?” 林斐忍住无语,依然睁着他亮晶晶的绿眼睛,手捏着维德的衣角,好像维德不是分享了一顿饭,而是给了他什么天大的好处:“你最近有去做精神安抚吗?” 维德站起身,林斐也顺势站起身。 “精神安抚很贵吧?”林斐歪头问,扎好的头发有些松散,顺着他的肩头滑落。 维德想要拂开林斐的手错了一拍,微妙的香气在空气中蔓延开来,并不强劲,却依然缠缠绵绵地钻进了他的鼻腔,维德几乎要忍不住深吸一口,想要闻清楚那到底是什么香气,又或者是向香气的来源更接近一步。 “我可以帮你一次哦,免费的,当做报答了,”他这位雇主说话的腔调和其他虫族很不一样,维德觉得他可以做一位歌手,因为他的语调柔和轻盈,每说一句话,里面的词字都像是音符一样在空气中上下飘忽,像是在唱歌。 柔软的身体贴了上来,那股微弱却甜蜜得让人有些头晕的香气淡了下去,另一种淡淡的清香取而代之袭来,维德低下头,他感觉那是林斐头发的香气,也有可能是……林斐穿着宽松的家居服,维德自上而下的视角,能沿着林斐乌黑微卷的头发,来到林斐白皙的脖颈、锁骨,最终落入宽松领口深处,除了雪白一片,还有若隐若现一点粉色…… 林斐被猝不及防推开,踉跄着后退几步,他靠着墙勉强站稳,稳住身形抬头望去,维德已经立到门口,走廊外灯没开,维德扶着门,脸隐藏在阴影里,显得很冷漠:“谢谢,不用。” 房门合拢的余震在寂静的房间里回响,林斐缓缓吐出一口气,有些失望,他本来以为这次能借着气氛顺利完成“任务”,可维德却很警惕,一副刀枪不入的样子,林斐根本不敢做什么马脚。 伴着余响,林斐一抹游魂一样飘回卧室,整个人筋疲力尽扑到床上,身下却硌到了东西,林斐把它拿出来,是一支空了的针管——这是公司拿来的新药,据说不仅可以更好地帮他维持雌虫的体态,还能帮他产生类似雌虫的信息素,甚至能让他模拟精神安抚。 随手把针管扔到床底下,林斐滚了几圈,裹紧被子,注射完药剂后他总是觉得很冷,身后萎缩的翅囊也一阵阵刺痛,林斐蜷缩在床上,打算睡一觉,刺耳的铃声却偏偏在这种时候响起。 林斐紧闭的眼睛复又睁开,面无表情地接通语音,一道熟悉的温和声音从终端中传来:“斐斐,我们今年就走。” 林斐一下子从床上弹了起来:“什么?喂?哥哥能听到我声音吗?” 对面传来轻笑声:“能。” 林斐紧紧攥住终端,指尖发白:“今年就走是什么意思,我不是要上完整个冬季学期才能去工作吗?” “雷米尔家给了我们一笔钱,整整八千万。” 八千万这个数字出来,林斐的呼吸骤然停滞,辗转反侧了好久的事被对方先说出来,林斐没有觉得轻松,心反而更加高高提起来。 好半天,林斐试探着轻轻说:“八千万是好多好多钱……” “……阿雷斯特·雷米尔跟你说了这件事吗?”对面的微妙冷却,又迅速恢复如初,像是林斐的错觉:“也是,我听说你常和他们来往,交到朋友了?” 林斐连忙摇头,意识到对方看不见,张口就要把这件憋在心里好久的事说出来,可话要出口,他又喉头一哽,好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总之,我们现在只差一点点钱,最迟到冬末就可以一起走了。” 林斐咽下喉部的胀痛,决定当面跟对方说那件事,等听完对方的话,他又笑了起来,忍不住掰着手指头算,现在夏末,距离冬末还有四个月,算了半天,林斐才意识到经纪人哥哥话里还有小半句“只差一点点钱”。 “差多少钱?” “你现在不能工作……” 他们同时发声。 林斐着急问:“那怎么办?我偷偷溜出去工作可以吗?” 林斐只是随口一说,心里也明白不大可能,他偶尔也会上星网论坛,知道他暂时是不能出现在公众视野里的。 可对面却传来一句:“可以。” “斐斐,寄过去的新药你用了吗?” 话音落下的瞬间,床底下空针管的存在感忽然强烈了起来,像是火焰一般慢慢地烤着整张床,林斐滑到了床沿边,最后又彻底站了起来,刚才他还觉得冷,不知道是不是新药剂的缘故,现在他又热了起来,闷闷的喘不过气,林斐一把推开窗户,夜风灌了进来,把窗帘吹得乱飞。 “用过了。” “有人预约了你的精神安抚,我们可以私下里……”终端里的话变得模糊起来,林斐只知道自己一直在“嗯嗯”应着,直到一个日期被提出来。 林斐:“哥哥,那天学校有活动。” 每季末,附近几所公学都会联合举办大型活动,林斐在学校论坛看到过。平心而论,林斐参加这种活动大概不会很好玩,因为所有项目都基本和社团挂钩,可林斐到现在为止都没有成功加入任何社团。 虽然如此,林斐还是很期待能参与的,况且今年的夏末烟火大会压轴环节是假面舞会,也就是说大家都会戴面具,林斐·温莱没社团待见,可戴上面具谁知道他是谁。 “巧了,雇主也有你们学校的,你可以先帮他们做‘精神安抚’,然后再去玩。” vd老师冷傲退斐斐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6章 第 16 章 第17章 第 17 章 拧开水龙头,汩汩水流很快填满了浴缸底部,林斐顺着浴缸壁缓缓滑了下去。 水以一种不容抗拒的温和姿态,密不透风地慢慢收紧、包裹,与每一寸肌肤亲密相贴,漫过耳际,漫过浴缸水位,溢出缸沿。 林斐屏住呼吸,沉入水中,耳边所有声音一瞬间消失,真空般安静。 睁开眼,透过清澈晃动的水体,浴室天花板上的灯光随水波扭曲摇曳,像是阳光在海面上闪闪反光——虽然林斐并没有见过真正的海。 当初择校时,林斐选中了位于新港的静海公学。 新港商业发达,临海而建,有着世界闻名的夏末狂欢节。 在夏季末的最后三天,每到傍晚,政府、企业、学界以及民众汇聚至海畔,点燃大大小小的烟火,为这座新兴城市庆生。 静海公学内,大大小小的社团教室聚集在南部,邻近作为标志性建筑的纪念教堂,沿着纪念教堂走,是一整片无垠碧海,公学与高校联合举办的烟火大会就定在那条海岸线上。 入学以后林斐始终在教学区和宿舍区打转,从没去过那里。 光点在水波晃动中晕开,肺部的空气一点一点变得稀薄,身体随水流动,变得更加轻盈,仿佛彻底与水化为一体。 林斐张开嘴,一串雪白的气泡咕嘟咕嘟上升,在触碰水面时无声破裂。 “林斐·温莱!” 唰得掀开透明浴帘,骨节分明的手探入浴缸,溅开一地水花。 “呼吸。” 林斐湿漉漉地伏在维德怀里,空气猛地灌入肺部,激起一阵无法抑制的剧烈咳嗽,林斐整个身体随着咳嗽的幅度乱颤,几次要滑脱,却被一条坚实的臂膀牢牢锢住。 林斐不确定维德是不是骂了一句脏话,因为耳朵进水的缘故,又或者单纯咳嗽太剧烈,他脑子嗡嗡的响,所有声音都模模糊糊并不真切。 不过在那声不确定到底存不存在的脏话后,林斐隐约的视线中,维德迅速扯过一旁架子上的浴巾,回身胡乱地罩在他身上。 等林斐回过神,他坐在浴缸边沿上,维德靠着墙倚在对面,从手臂到胸口全是大片深色水痕,手上还捏着一张试卷。 “维……维德,你今天,怎么来这么早,”林斐拉紧浴巾,有点冷似得微微颤抖。 “谁会在领薪水的日子迟到?”维德悄无声息地吐出一口气。 林斐恍然,连忙站起身:“对,今天是要结工资了,你等我一下,我的终端呢……” 抓过搁在浴凳上的终端,林斐快速划掉原先的页面,低头转账,在付款时,手指短暂悬停一瞬:“下周为你涨薪怎么样?” 林斐抬起头,清了清嗓子:“你教得不错——” “明天我要走了,”几乎同时,浴室里回荡起维德低沉磁性的声音。 林斐低哑的嗓音很快消散在水汽里,抿住嘴唇,他后退一步,却不防撞到浴缸边沿,慌忙支住身子。 维德立刻直起身,在看到林斐顺势重新坐下,又突然停住,慢慢回到倚墙的姿态。 “你去哪里,又回第四区?”林斐的声音轻悄悄的。 维德长而直的金色睫毛低垂:“不知道,但短时间内我不会回新港。” 浴室陷入寂静,维德抬起眼眸,对面林斐仍旧裹着浴巾,乌黑微卷的长发海藻一样,垂在一侧,滴着水。 从头到脚都湿漉漉的,但林斐看起来并不觉得难受,只是盯着地板瓷砖上的小水洼,像是在发呆,也不知道有没有听到他说的话。 维德轻轻锤了一下墙,手上传来湿烂的触感,他似乎才意识到什么,抬起手一看,攥着的卷子果然皱巴巴得不成样子,大块大块水渍,把上面的鲜红刺目的“F”晕开。 “教授判错了分数,这门课你及格了,”维德皱起眉,很不满意临走是这种收场——维德教林斐考到年级前1%的梦早就悄然破碎,但怎么会连及格都没达到…… 那群老眼昏花的死老头。 “明天记得去办公室改分数。” 林斐小幅度摇摇头:“教授没有判错,我没有社团分。” 正常情况下怎么可能会没有社团分? 维德一怔,林斐每个午间、晚间都会回公寓,确实好像从不参加社团活动,他还以为静海公学和其他学校不一样。 话又说回来,林斐的几门公共课的分数也很低,尤其是在小组合作部分,维德开口刚想说什么,林斐避开了他的目光,无意识地用脚尖划拉着地上的水渍。 “噼啪……” 林斐惊醒一样抬起头:“外面是什么声音?” 短促的尖啸声后,接二连三的爆炸声响起,但并不强烈,经过遥远的距离与玻璃窗的阻隔,当它们传到浴室时,只剩下噼啪的细响,听上去更像是壁炉里木柴毕毕剥剥燃烧的声响。 林斐走到浴室窗口,轻轻推开窗户,从一条窄缝偷望出去。 一瞬间,外面的火光照亮了林斐的侧脸,并且没了玻璃的阻隔,原先的噼啪细响徒然清晰,刚才还安静无声的浴室一下子热闹了起来。 维德站到林斐背后,也往外去看,漆黑夜空中,烟火窜升,在被压缩的极短几秒内怦然爆炸,照彻整个天空、城市、海滩。 “听说新港的夏末狂欢节很有意思……” 林斐和维德异口同声地说。 “我就是为了这个来这里读书的,”林斐回过头,话已经脱口而出,他脸上才浮现出困惑的神情,像是自己也吓了一跳。 维德狭长的眼眸微微眯起,嘴角拉起一个微小的幅度:“我就是为了等它才留在这里。” 林斐平视着维德锋利的下颌线,问:“等它结束,你就走了吗?” 维德的喉结上下滚动,线条异常清晰:“嗯。” 维德慢慢俯下身,林斐的后背抵在窗台上,退无可退,但很快维德没有继续前进,原来他只是把试卷压在林斐左侧窗台上:“今晚不补课。” 林斐眼看着维德从口袋里抽出薄薄几张钞票:“干什么?” 维德在林斐耳边打了个响指:“庆祝你及格,今天我请客。” “怎么样?” “可是……” 林斐捏紧终端,上面跃动着一连串未读消息——来自公司的,三只雄虫,“客人”的。 林斐和那几张钞票对视:“可是这么点钱,不够吧?” …… 直奔静海公学的路上,林斐隐隐觉得不对劲,等到了校门口,他忍不住问:“你确定进去?可你不是这里的学生。” 维德抬手指向遥远处一个尖顶建筑。 林斐望过去,那是静海公学南部的纪念教堂。 “那条海岸线是全新港最佳观景点,”维德神秘一笑,手指移动到不远处的一座红砖教学楼处:“去那里等我。” 十分钟后—— 尽管大部分学生都汇向了学院南边海岸线,整座学院各处都空无一人,教学楼背后的花园更是静悄悄的除了他们没别人,但林斐还是紧张得搓手,尤其是眼睁睁看着维德从高度惊人的墙上跳下来,周围还拦着有锋利尖顶的铁艺栏杆,他脑中一瞬间空白。 “回神,”维德用手在林斐眼前晃了晃:“走了。”随即拽过林斐的手,直奔海滩。 踩着软烂的滩涂,途经红砖纪念教堂,穿过一整片茂密的红树林,前方豁然开朗,林斐却在一整片沙滩前停住了,他猛地摸向自己的脸:“没戴口罩。” 维德疑惑地回过头:“为什么要戴口罩?” 林斐现在无比确定,这家伙果然完全不上网。 指向自己,林斐:“你没发现每次我经过的时候,别人都会看我吗?” 维德:“发现了啊。” 林斐点点头:“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维德微微皱眉:“一定要说?” 林斐用力点头。 “……” 维德的视线淡淡掠过林斐的脸:“林斐·温莱,没想到你还挺自恋的。” 林斐的嘴巴张开又合上,好半天,无语地笑了,这家伙在说什么?到底在知道什么啊?! “长得漂亮为什么怕被看,”维德别过脸,声线有点紧,说完,抓紧林斐的手腕,用力一拽,林斐头顶红树林的阴影消失,被带入至沙滩明亮绚烂的灯光下,短暂失明般的一秒后,喧嚣声传来。 沙滩上人头攒动、摩肩接踵,除了学生,还有通过申请进入学校的市民、卖冰淇淋的摊贩、唱着不知名曲子的乐队…… 咸涩的海风气息、糖果或爆米花甜蜜的气息、奇怪的香料味道以及烟火燃烧后的火药味全部混杂在空气中,交织涌动,形成一种奇异的令人眩晕的气息。 有人在看他,林斐晕乎乎跟着维德走了好一会才意识到,可是他还来不及做出反应——不论是热情回应,还是迅速躲避,维德已经拉着他穿梭过一个又一个彩色太阳伞、前面摆着各种商品的摊贩、狂欢的人群,所有注视蜻蜓点水一样消失,就像是逐渐平静的涟漪,又或是烟花一瞬燃尽后重返静谧的夜空。 “哇!”面前突兀跳出小丑脸,惨白的皮肤、红色的鼻头、夸张往两边上扬的嘴角,林斐大叫一声,小丑脸一晃,维德的脸从背后露出来,金色头发被面具搞得乱糟糟的,嘴角还噙着一抹笑。 “维德!”林斐怒吼,狠狠踩了维德一脚。 维德噗嗤笑出声,前仰后合。 林斐气得转头要走,却被维德扣住手腕,不由分说地被带得转了一圈又面向维德,维德手掌一翻,再摊开,小丑面具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束烟花棒,维德抬抬下巴示意林斐拿。 林斐迟疑地伸出手,就要触碰到烟花棒时,维德却把它随手一抛,林斐收回手,冷哼一声:“我自己买!” 林斐正要往维德身后卖烟花棒的小摊走,维德又往空中一抓,反手展开,不是小丑面具,也不是烟花棒,而是一包廉价工业糖果,粉红色、柠檬黄、荧光蓝……色彩鲜艳、饱和度极高,还绘着螺旋状彩色花纹,舔一口恐怕就要甜得牙疼。 林斐背过手:“我才不要。” 维德耸耸肩,随手把糖丢进了一旁垃圾桶。 林斐皱了皱眉,伸手想去接,又被维德反手握住手掌:“喂!你好浪费。” 话音未落,林斐感觉手心有什么滑滑的、柔软的东西。 维德的手离开了,林斐低头一看,一条淡苹果绿缎带躺在手掌上——是刚才包糖的“袋子”,原来它不是袋子,是发带。 林斐抬起头,维德又戴上了那张夸张笑脸的小丑面具,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拿来的。 小丑脸笑嘻嘻,背后传出的声音却低沉冷淡:“听说你们学校还有假面舞会,去看看?” 林斐的嘴唇动了动:“没想到你这么爱凑热闹。” “因为很有趣,所有和虫母无关的节日活动都很有趣,”小丑说。 林斐笑着摇摇头,扬起手中的缎带:“礼物?” “结业礼物。” 林斐嘴角的笑容慢慢变浅,他后退一步,说:“当然去,但是……等我一下,我约了小组作业的同学,要商量一下下星期的课题,很快就好,十分钟,可不可以——” “我在这里等你,”小丑走到一旁卖面具的摊贩处,碰了碰一个苹果脸、长鼻子的面具:“给你买这个怎么样?” 林斐:“丑死了,等会我自己买。” 维德低下头轻笑,林斐捏着缎带,小跑向红树林后,直奔假面舞会场地旁的社团教室。 拿出终端,一条最新消息跳出来:“社团教室被占了,你来舞会场地后面找我。” 联系人一栏备注是[客人]。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7章 第 17 章 第18章 第 18 章 林斐沿着终端定位,没等走到地方,空气里浮动的酒香先钻进了鼻子。 他不由自主加快脚步,穿过爬满常春藤的大理石拱门,嘈杂的人声、欢快的乐声扑面而来。 彩灯变幻着光影,衣着光鲜的雌虫雄虫们穿梭其中,旁边乐队萨克斯、长短号、钢琴、吉他演奏着欢快的曲调, 迎面而来一杯透绿冰爽的莫吉托,林斐自然而然端起托盘上晃荡的酒,等杯沿已经沾上嘴唇,林斐才回忆起自己入学前下定决心戒酒,一方面是为了身体好,另一方面是为了有个学生的样子。 “夏末狂欢节不禁酒,”戴面具的侍应生眨眨眼。 林斐眼睛一亮,他扫视四周一圈,果然大部分雌虫雄虫手里都举着酒杯,里面还不乏熟悉面孔。 林斐长长吐出一口气,举起酒杯,学着那些初学喝酒的同学们拘谨的模样,抿了一小口。 一瞬间仿佛有无数个小气泡在舌尖炸开,青柠薄荷的酸甜在口腔蔓延,林斐咬着沙沙的碎冰,又连喝几口,瘾上来了,顺手又端起一杯白朗姆,兑进莫吉托 微微仰头,酒液滑入喉咙,清甜丝滑。 林斐雪白的脸上泛起微微的红晕,侍应生有点担心地提醒:“混合酒很容易喝醉欸。” 林斐摆摆手表示没事,拿出终端打字:“听说舞会上的酒很不错,等会一起去蹭酒喝(^^)?” 终端消息发出的前一秒,维德那边先跳出了一条信息。 [我去见一个朋友,半个小时之内回来] 林斐皱了皱鼻子,维德这家伙在这里还有朋友,怎么从来没有听他提起过? (引用消息:听说舞会上的酒……) [去,虽然我不会喝酒:P] [希望混进去不会被抓包;)] 林斐嘴角往上翘了翘,又抿嘴压了下来,退出对话框,他望向终端定位显示的地方,视线中猝不及防撞入一个再熟悉不过的面孔。 “哥哥?!” 酒杯搁在托盘上没站稳,酒全洒了,林斐却根本顾不上,他小跑过去,不等他开口,哥哥抓住他的肩,声线颤抖:“完蛋了斐斐。” “哥哥?怎么了……”林斐拉着哥哥去往偏僻无人的角落, 哥哥脸色煞白,牙齿打颤,甚至站不稳,林斐搀扶住他,一遍遍抚他的手臂:“没事的,别怕,哥哥你跟我说,我们一起想办法。” 哥哥抓住林斐的手臂,像是溺水者抓住一截浮木,并没有暂时得救的快乐,只有面对逐渐逼近的死亡的恐慌:“维亚……一只高等雌虫,客人是他,他故意……他说要找人亲自验验看,你的精神安抚有没有这么厉害。” “会被发现的……你的身份,完蛋了。” 哥哥前言不搭后语,林斐却逐渐拼凑出了事情的真相,他呼吸一窒,第一反应是:“哥哥我们先跑!” 哥哥却摇头,瞳孔扩张:“那只高等雌虫……已经发现我是一只劣虫。” “我不能回公司,如果牵连到公司……我会死的。” 哥哥绝望地看向林斐:“我跑不了。” 林斐心脏一紧,当即摇头,走上前,他捧住哥哥的脸,注视着对方慌乱的眼睛:“深呼吸哥哥,没事的,会有办法的,这次也会有办法的。” 哥哥哆嗦着捂住林斐的手,点点头。 林斐抱住对方,一遍遍用手顺着他起伏的脊背,头脑从来没有这么冷静过。 伪装雌虫的那一刻起,无数个可能的未来中就诞生了那个谎言破灭的未来,林斐不意外,但也决不能束手待毙。 “哥哥,你有没有带针剂?” 来到与那位别有用心“客人”约定的地点,林斐还看到一只陌生的雌虫。 对方一见到林斐就哆嗦地说着对不起。 这只名叫维吉尔的雌虫才是原本林斐真正的客人。 当下,往往由少数雌虫为大部分雄虫提供精神安抚,但在很久很久以前,并没有雌虫与雄虫的区别,虫族为虫母征战,虫母为虫族孕育子嗣,给予安抚。 虫母离去后,虫群与虫母的精神联系断裂失散,虫族陷入精神暴动,少部分相对不那么依赖虫母的虫族为了自救,进化出了类似精神安抚的能力,他们就是初代雌虫。 名叫维吉尔的雌虫不知道从哪里听说了林斐·温莱能提供精神安抚,不知道是出于好奇还是别的什么奇怪想法,硬是花钱挤掉了几位雄虫。 维吉尔太嘚瑟了,四处宣扬,这件事因此暴露,静海公学的学生会主席兼雌虫领袖维亚·雷米尔发觉不对——雌虫为雄虫做精神安抚都吃力到被认为是对雌虫的单方面剥削,更何况雌虫为雌虫做精神安抚? 维亚没有直接处理维吉尔,将计就计让维吉尔把这桩生意的负责人约了出来,眼光毒辣地看穿了哥哥的劣虫本质。 林斐站在纪念教堂内的忏悔室内,过去神父就站在这,透过单向玻璃审判外面的罪人。 旁边维吉尔还在道歉,林斐开口说:“没关系,谢谢你没有把我们的真实身份告诉维亚。” 维吉尔差点没跪下:“对不起,我真的努力争取了。” 维吉尔能挤掉那么多雄虫约上林斐,家世可以说不仅超过静海公学99%的虫族,还超过了外界99.9%的虫族,甚至某种程度上跟维亚·雷米尔旗鼓相当,但他却因为性格比维亚软弱太多,硬生生被维亚牵着鼻子走,几乎到了坑死林斐的边缘,才记起自己的家世地位,死皮赖脸地争取到了唯一有利于林斐·温莱的条件。 单向玻璃外,那位设下圈套的高等雌虫维亚朗声道:“这位阁下,虽然不知道您为什么要跟一只劣虫厮混在一起,但按照约定说的,只要您证明您真的能为雌虫做精神安抚,我不仅不会向雌虫权益保护协会举报您违规交易精神安抚,还会提供您您所要求的一切,并且绝不过问您的真实身份。” “不过,如果您做不到——不管是谁,总要为自己的谎言付出代价。” 林斐看向哥哥,哥哥一边催促维吉尔走,一边应声:“成交。” 哥哥取出随身携带的针剂,总共三支,林斐下意识去拿那支看起来浓度最高的针剂,却被握住手腕。 “这只针剂是新药,”哥哥低下头,避开林斐的目光,面颊肌肉微微痉挛:“爸爸说效果很好,我……我不敢给你用。” 林斐呼吸一窒,轻轻叹出一口气后,指尖移动,落到另一只针剂上。 维亚在外面负手而立,眼神锐利仿佛能穿透单向玻璃:“阁下,请您开始吧,精神安抚的对象就是我。” 林斐按住手臂,闭上眼,空中隐隐浮现出无数精神丝线,杂乱地交错在一起,林斐从来没有接受过所谓精神安抚的培训,毕竟他不是雌虫。 他对于精神安抚的全部理解,来自于幼年时期,注射了第一支药剂后,面对那些缠绕纠结的丝线,他像是滚毛线球一样把它们绕在一起,他还以为那是玩具呢;又或者来自于少年时期,他再次看到那些错综复杂的线,他学着拨动琴弦的样子,轻轻触碰那些线条。 林斐感觉到自己被抱住,他睁开眼看向哥哥,哥哥眼中放出惊喜的神采——出门在外,他同样会注射少量针剂,然而却一眼被维亚看出端倪,他以为高等雌虫是不同的,因此近乎绝望。 哥哥抱住林斐的肩,压抑着声音耳语:“太好了,太好了,没事了,钱也有着落了。” 肩膀上有什么热热的东西,是哥哥哭了,他含着哭腔,又咬牙切齿:“对不起,我来学校才听说那些事……我们马上就走了,钱攒够了,不受这些垃圾欺负。” 林斐回抱住哥哥,嘴唇抖了几下,最后却笑了:“哥哥,虽然昨天才挂了一门课,但是我马上就赚够学分了,走之前如果能拿到静海的毕业证书,以后找工作会方便点。” “不好意思,阁下,虽然您精神安抚做得很好,但我还有一点疑惑。在下的表弟阿雷斯特·雷米尔曾经受一只雌虫安抚,然而不久后他陷入长达几个星期的繁殖热。” 林斐和哥哥的对话打断,林斐刚做完精神安抚,头脑昏昏沉沉,哥哥却惊异地看向单向玻璃外的高等雌虫,齿关咯吱咯吱响:“阿雷斯特·雷米尔?是那个畜生?!” “那只雌虫是那个畜生的家人,”哥哥握紧拳头,看样子仿佛要冲破玻璃去揍那只高等雌虫。林斐拦住了他,摇摇头。 对面继续传来声音。 “我严重怀疑,那只为在下表弟做精神安抚的雌虫,在过程中违规使用了药剂。” “您的家人是一只靠注射药剂伪装正常虫族的劣虫,所以请原谅我的冒犯。” “我请了一位朋友来,他曾受教皇亲自培养,判断力万无一失,我想请求您,再施展一遍精神安抚。” 光线从特定角度透过单向玻璃,对面景象蒙上一层柔和失真的奇异光晕,在那片朦胧中,林斐看到一抹耀眼的金色。 他眯起眼,眼前的画面好像变成了电影中的慢镜头,一帧一帧,缓慢地显露出局部,从那一抹金色,到紫色的眼眸,再到冷硬挺拔的鼻子……一个莫名熟悉的形象即将拼凑成形,林斐的眼睛越睁越大,牙关咬到口腔,铁锈味蔓延,他浑然不觉。 高大的雄虫走进房间,手上还提着一张廉价的小丑面具,可笑得近乎可怖。 “是他?” “对。” “我有约了,你让他速战速决。” “阁下,你需要施展精神安抚的对象就是我的这位朋友,您无需收敛,他是非常强大的雄虫,不会真正受雌虫精神安抚影响。” 朋友? 林斐捂住嘴唇,耳鸣带来眩晕,酒意猛然涌上来,他胃里翻江倒海的想吐。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8章 第 18 章 第19章 第 19 章 林斐·温莱,没关系的,像之前那样做就好。 林斐盯着对面的维德,想要继续,却控制不住去听着维德和那只雌虫的对话。 那只雌虫说:“你该走了吧?他们已经追过来了。” 维德:“明天。” 雌虫笑着说:“他们扑了个空肯定又要抓狂,你可真潇洒。” 维德抬手用小丑面具盖住自己的脸:“像个懦夫一样躲来躲去,哪里潇洒?” …… 林斐根本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他本来就对维德的过去一无所知,他知道的所有有关维德的真实消息,都来自于那三只想要整维德的雄虫。 林斐脑内搜刮着和维德相处的所有记忆,没有,什么也没有,只是吃吃喝喝读读书,维德确实从来没有谈及过他的过去。 那种亲密、熟稔、知根知底的对话,是朋友之间才有的对话。 所以维德和那只雌虫是朋友,他和维德不是。 没关系,他不需要朋友,从小到大都是这样。 这不是一种缺失。 母亲给予虫族独特天赋,又赐予精神暴动的缺陷,缺陷与得到从来相伴而生。 林斐得到了家人,其他的一切于是微不足道。 林斐低下头,手指哆嗦地从哥哥那里又抽出一支针剂,手臂上全是针孔,林斐找了半天才找到一个注射的地方,哥哥却抓住他的手臂:“一支够了。” 林斐深深咬住嘴唇,好半天,他抬起头,扯起嘴角微笑:“没关系的哥哥,保险一点,等以后走了,就再也不用这种东西了。” 哥哥的肩头颓丧地慢慢下落,他抽走其中那支新药,低声说:“不要用这个。” 林斐点点头深吸一口气,冰冷的液体注入身体,当本不该存在的精神力浮现,□□便走向空虚,感官趋向麻木,视力…… 维德低头看时间,在对面房间踱步,走来走去,忽的他一停:“我要走了。” “还有,对面的精神安抚有问题,”维德轻描淡写地说。 林斐和哥哥同时愣住了。 “你在说谎!”哥哥猛地站起来大吼。 维亚看向维德:“你确定?” 维德低着头打字,连头都没有抬:“你说呢?” 口袋里的终端在轻微震动,有新消息传来,林斐捂住口袋,没有打开。 “他都给你做精神安抚了,你还看不出他是一只劣虫吗?”维德放好终端,通知的语气:“走了。” “他也是劣虫?”维亚不可置信看向漆黑的玻璃面,刹那的震惊后,他当机立断抬起终端:“在纪念教堂汇合。” 维德已经走出门了,闻言回头:“你要干什么,抓人?” 维亚的表情不言而喻。 维德的眼神毫无情绪地掠过黑沉沉的玻璃:“药打得活不了六个月的家伙,别折腾他了。” 林斐费了一点时间才听清楚维德的话,第一感觉是荒谬。 六个月?劣虫寿命是短暂,但还不至于到这种程度,何况他每年都会做体检,最近也戒酒了,在学校生活不需要频繁打针剂,不需要高强度工作,除去阿雷斯特·雷米尔带来的风波,一切都在变好,他的身体也在越来越好了。 维德这家伙根本就是在胡言乱语,林斐胸腔里发出一声冷哼,初见维德的厌恶感重新涌上心头,他看向哥哥,也许是想和哥哥一起嘲讽维德。 哥哥那双墨绿色的眼睛望着他,隐隐约约一层水光下,瞳孔在细微幅度地颤抖 全世界的声音霎时消失,耳边隐隐有真空般的嗡鸣声,林斐眼中那双墨绿色的眼睛不断放大,直到占据了全部视野,直到上面每一寸纹路、每一处折射的光、每一丝情绪都无所遁形。 他知道。 那双眼睛在说,他知道。 他知道维德在说什么。 麻痹感从林斐指尖攀升,直指心脏。手中塞入一个冰冷管状物品,那道声音像从另一个世界传来,哥哥说:“快跑。” “骗我,”唇瓣动了动,林斐吐出一句话。 攒够钱离开?一直控制着药剂注射量?隐退后好好生活?撒谎,撒谎,他们在撒谎! 哥哥那双绿眼瞳中溢出点点泪滴:“对不起……” 林斐没有听到那句话,身体的求生欲远比他薄弱的意志更强,在维亚对着终端叫别人抓他们前,林斐攥紧手中的针剂,上紧了发条的玩偶似的,夺门而出。 林斐没有慌不择路跑进人群,头脑从未有过的清醒,他不能叫别人看到他,从教堂窗口翻出去后,他一头扎进海滩边的红树林。 海滩上彩灯闪烁、烟火璀璨,哪里都宛如白日般明亮热闹,只有这片海滩旁的树林,宽大枝叶在头顶纵横交错,密不透风掩住月光,林子里漆黑一片,脚底下淤泥软烂,很不好走,但很适合躲藏。 林斐蹲在树洞里,竭力调动听力,林子外面传来一阵喧哗躁动声,声音逼近又远去,林斐连忙站起身,趁着这个间隙,扶着虬结的树干树枝,摸黑跑出树林。 不知道跌倒了几次,鞋也不知道陷在哪里,林斐气喘吁吁、一步一脚印地往人烟稀少的海岸线走去,幸亏沙滩还算细腻,赤脚跑在上面并不疼。 胸腔像一个破风箱,林斐边跑边发出“嗬嗬”的喘息声,铁锈味从喉道返上来,林斐按住心口,清晰地意识到自己已经到极限了,抬头,发黑晕眩的视野中,远处一块黑色礁石群的轮廓模糊浮现 扶着粗糙礁石,林斐弓着身子爬了上去,脚底被礁石尖锐的棱角割伤流血,林斐无暇顾及,甩了甩腿又继续行动,直到爬到礁石背面处,他找了个稍微舒服的姿势坐下。 剧烈运动后的休息没有让身体变得舒服,针剂丢在一边,林斐攥紧胸口的布料,越是喘息,空气却越是稀薄,眼前发黑变得越来越严重,直到眼睛都没办法睁开。 捂住口鼻,林斐在心中默念着数字:100,93,86……冷静下来,心中的声音一遍遍地喊,控制着他呼吸的频率,林斐紧闭的双眼沁出一点泪珠,剧烈起伏的肩膀和胸口终于逐渐恢复正常幅度。 终端提示音滴滴不知响了多久,意识从眩晕中拉回,林斐抱着腿靠着礁石,没有理会终端声,目光无焦点地落在一望无际的海面上。 涨潮了,刚才还矗立海滩上的礁石,不知何时已经被水掩过一半,海浪不断拍打,几次差点溅到林斐。 林斐按住自己的大腿,跑脱力后到现在,别说再站起来,连感觉都麻木了。 望着礁石下汹涌扑来的海浪,林斐向四周摸去,随手捡了一块有棱角的石头,卷起裤腿,在腿上比划了两下,没再犹豫。 血液从他的小腿蜿蜒流下,清晰地刺痛感袭来,感知复苏。 林斐晃了晃腿,确定自己可以重新行动以后,扶着礁石,艰难地想转身,涣散的视线中却映入一个淌水而来的身影。 维德一抬头看到林斐站在礁石上面,差点心脏没掉出来,他大吼:“林斐·温莱!别乱动!” 林斐偏偏就是往后退了几步,身子在海风里晃了晃,纸片似的。 维德简直要把一辈子的脏话份额全在今天花光了,也不敢冲林斐大叫了,逆着海浪手脚并用划过去。 海风吹散了声音,林斐没有听清维德到底在说什么,下意识做的第一件事是转身拾起地上的针剂,针剂就要扔进海里时,今天超负荷运作的大脑再次起了作用。 林斐蹲了下来,撕开针剂袋子,注射了今天的第三支针剂。 倒不是赶着去死,只是比起关心未来身体会不会有后遗症——类似这样虚无缥缈的事,还是确保当下这一刻能顺利活下来更重要。 维德知不知道玻璃后面的是他?维德和那只雌虫是一伙的吗?维德似乎很敏锐,特别是在面对精神安抚时,没有精神安抚时,他也会察觉到端倪吗? 林斐脑子里乱糟糟的,海风吹得手僵,针尖在皮肤上划出一道长长的血痕。 “你在做什么?!”遥遥传来一个声音。 林斐手一抖,对迅速攀上礁石的维德大喊:“别过来!” 他强撑着喊完,心里却意识到:完蛋了。 被维德看到了,完蛋了…… 脑子里闪过一些混乱的东西,阿雷斯特是那只雌虫的表亲,那只雌虫是维德的朋友,维德是三只雄虫要他去玩弄的对象……不对不对,有什么东西弄错了,林斐脑子里灵光一闪,缠绕的线条理清,念头蹦了出来,似乎能解释一切:他们是一伙的! 他们是一伙的! 林斐踉跄地后退,深蓝夜色中,维德的脸、那只雌虫的脸,阿雷斯特的脸搅合在一起,狰狞地冷笑。 维德开口似乎在喊什么,林斐注视着他的嘴型,认定那是在骂他的。 他们想说什么?你以为你是无辜的?你是骗子? 不,你们才是骗子,垃圾,林斐咬紧牙关,在心中骂回去,臭虫,去死啊,跟我一起去死啊! 这样骂着,胸口的闷气好像消散了一些,不再重重地像坠了石头,海风吹过,林斐只是一瞬间放松了对身体的控制,脚上滑了一下,手上的针管摔出去,撞到礁体上,发出玻璃破裂的脆响声,身体也差点滑了出去,林斐慌忙扶住礁壁。 喘着气看下边汹涌的海浪,林斐的心脏跳动发出巨响,耳边真空的世界一瞬间变得清晰,仿佛他从某个异世界回到了现实。 维德的声音同样回归,并不是林斐以为骂他的话,而是:“林斐·温莱,你在流血!” “我不过来,你站在那边,伤口先包扎一下!” “听到了没有?!” 林斐从来没有听维德这样声嘶力竭地吼话过。 后知后觉抱住流血的手臂,他靠着礁壁重新坐下,接过维德丢来的绷带。 维德保持着距离,盯着林斐喊话教他怎么弄,林斐听着维德的话,动作很不灵巧地一圈圈缠上去。 等包好,林斐就跟没电的小玩具一样,呆呆地坐在那边一动不动了。 林斐坐了多久,维德就站了多久,直到天空最后一束烟花燃尽,人群消散,海滩回归静谧。 “林斐·温莱,冷不冷?” 林斐的眼睫毛极度缓慢地上下移动,他浑身衣服湿透了,凸显出清瘦的身体,微微颤抖的姿态更是一览无余。 “嗯……”声音轻得可以忽略不计。 维德缓慢走上前,等到了林斐面前,张开手臂一下子紧紧抱住他。 海风依然在耳边呼呼尖啸,但却不再有机会一遍遍吹刮走身体的温度。 林斐的脸颊触到了一片坚实,冻僵的肢体被箍住,抱得太紧了,可至少现在完全不用担心被浪拍下去了。 “暖和吗?” 林斐埋在维德的怀里,只露出脑袋,点点头。 真的好暖和。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9章 第 19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