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起的易如反掌改命记》 第1章 晋王 昭远五年春,哈萨尔部首领兵败自杀,这场持续了将近四年之久的战乱自此彻底结束。 北疆平定,由晋王带领的大军得胜归朝,普天同庆。 就连国子监也不例外,不仅早下学了半个时辰,明天还特例释学一日。 虽然就早下学了半个时辰,但对于国子监的学子来说,今日却是仿佛有了大把的好时光来等着尽情挥霍潇洒。 再加上明天的一天假,简直可以称得上是神仙过的日子。 高声笑谈着的少年们还没出国子监门,就已经开始迫不及待的相约,不止今下午连明日都准备安排上。 这个说去自家庄子上泡温泉,那个说不如他家马场去跑马,又有一个说正好都无事那还不如去蹴鞠,人多正好玩得开。 “宁起,你说呢?” 不知是谁问了一嘴,顿时争相开口的少年们没了声,一双双眼睛齐齐看向一直没开口的漂亮少年。 被众人盯着的宁起身量纤细,五官极为精致,肤色白皙的像是冷玉一般,在一群多多少少被太阳晒的有些黑的少年中异常显眼。 忽然被叫到名字,虚浮着眼神的宁起回过神,眨了眨乌黑明亮的眸子,有些迟钝的道:“我跟宁尽一起。” 刚刚脑子里只去想国子监门口的卤鸭去了,哪儿还能听到他们刚刚说了什么。 一旁的宁尽更是懒得想,随口道:“我都行。” 安静了没几瞬的少年们又开始吵嚷起来,说来说去也没个定论。 宁起这才明白过来他们在说什么,忙道:“明天可以去玩儿,不过今天就不了,我和宁尽还有别的事儿呢。” 宁尽闻言疑惑的看了他一眼,刚要问什么事儿我怎么不知道,就被宁起给拽着走了。 “你们定下了去哪儿,让人去告诉我们就行,我们就先走了啊。” 说完这句话,宁起又让身后跟着的书童松江和松溪先回马车上。 接着拉着宁尽跑向国子监门口摊贩们在的地方,然后目标明确的站在了卖卤鸭的位置。 这个卖卤鸭的在老汉这儿已经摆了好几年的摊,算是国子监门口的老人了。因着用料足,够麻辣鲜香,所以在周边极为有名,摊主几乎每日准备的卤鸭卤菜都剩不下,次次是这些摊贩里头几个撤摊的。 “还好,来的不算晚。”见还没卖完,宁起忙选起了喜欢吃的菜和肉,最后抬头对老汉道:“要加麻加辣的!” 宁尽闻言皱了皱眉,狭长上挑的眼尾下压,配上他高壮的身形,整个人看上去更凶了几分,“大哥不是说不让你吃这些吗?” “你不跟大哥说不就行了。”宁起拉着他就往旁边的桌子上走,“今日下学早,现在大哥可还在上值呢,就算我们在这儿吃完再回去,大哥也不会知道的。” 宁尽神色半点儿没松,“可是……” “可是什么呀可是,你怎么这么婆婆妈妈的,还是不是男人了?”宁起站定瞪他,抓住他的要穴,“人家大侠都是过果决利落的,你这样子,跟大侠哪能搭上边儿?” 宁尽一下子就哑了,想要再劝的话憋在了口中,不能再说半句。 宁起见状连忙拉着他坐下,“这样才对嘛,那些话本里的大侠就是这样的,人狠话不多。” 宁尽莫名觉得自己又被他给坑了,狐疑的看他,“你不是不喜欢看那些吗?怎么会知道这个。” 宁起随口胡诌,“听人说的呗。” 两盘卤鸭和卤菜很快就被端了上来,香辣味儿直扑到面前,惹得人口水直流。 宁起迫不及待的伸手动筷,准备先夹个鸭脖尝尝味儿,筷子还没沾着盘子呢,手腕就被旁边伸出的一只手给捏住了。 动了动没能挣脱没成功,宁起咬牙暗恨,宁尽这家伙真是长歪出天了,力气这么大。 “干嘛呀?”宁起不满的看向宁尽,心中第五百八十九次怀疑后肯定,他和宁尽肯定有一个,是在投胎时误入了娘的肚子,要不怎么无论是长相还是身形,他们俩半分都没有孪生兄弟的样子。 宁尽并不知晓弟弟脑海里又上演出了精彩大戏,他看了眼盘子里满满当当的辣卤,神色间难掩纠结,“你……你少吃点儿啊,不然难受了我可不管你。” 宁起点头,“知道的,我知道的。” 宁尽不怎么相信,以防万一,他松开宁起的手后忙也拿起了筷子。 宁起吃东西细嚼慢咽的一向慢,于是就在他一口还没咽下的时候,宁尽手都不知道向盘子伸了多少次了。 “这个香辣劲儿可真足。”宁尽吃的一脑门子汗,辣的嘴巴刺激又痛快:“要是有酒配着就更好了!” 不远处的摊主听了笑声道:“看来这位小公子也是个会吃的,不瞒您说,不少老爷买我这卤鸭卤菜可就是为了当下酒菜呢!” 宁尽边吃边道:“那改日小爷也尝尝。” 见他说话也没耽误吃,宁起用筷子敲了他的筷子几下,“你慢点儿,我都没吃多少呢。” 宁尽哼了声没说话,手下动作更快了几分。 一盘卤鸭很快就见了底,两人辣的嘴都通红,活像是抹了口脂。 宁尽侧头就见宁起唇瓣嫣红,脸颊粉白里透粉,看过来的一双桃花眼里湿漉漉的,连眼尾也带着点儿红。 这幅模样当即让他笑出了声,“宁起,你这样更像小姑娘了哈哈哈哈哈!” 宁起被笑话也没恼,反而带了点儿骄傲的看向宁尽,“那也比你长得凶好。” 宁尽对自己也很骄傲,“你不懂,我这叫有男子气概!二哥说姑娘们都喜欢我这样的!” 宁起站起身来准备走,闻言带了点儿真诚的问他道:“那怎么没有姑娘跟你说倾慕你?” 高了宁起一个头的宁尽抬起胳膊把手搭在了他肩上,撂下银子后,揽着他向自家马车走去,“又不懂了吧,姑娘们都是含蓄容易害羞的,这种事儿哪儿能姑娘们主动啊,表达倾慕可都是要男人先来做的。” 宁起侧头狐疑的看他:“这是你从二哥那听的还是从话本子上看的?” “嘿嘿,都有都有。”宁尽颇为自得的拍了拍他的肩,“你要和哥哥学的还有很多呢。” 宁起翻了个白眼,刚要给他一胳膊肘,宁尽又一副神神秘秘的模样在他耳边小声道:“你听见刚刚他们说晋王了吗?” 宁起动了动被他粗手臂搭着的肩膀:“你胳膊劲儿小点儿,压死我得了。晋王怎么了?” 这会儿国子监门口的马车已经走了大半多。 在稀疏的马车中,宁起一眼便看到了自家檀木鎏金的马车。 其上镶银嵌玉,即使在各家高官贵臣府上的马车中也是异常醒目。 宁尽在宁起身后,见他上了马车后才开口道:“今日晋王平乱回京,你就半点儿不好奇?” “好奇啊,他长得好看吗?”宁起将两个软枕堆在自己身后,懒散地靠在车璧上,拍了拍身旁的位置,示意宁尽坐这里。 待宁尽坐下后,宁起就自然而然的把腿搭在了他腿上,顺便给自己找了个更舒服的位置。 宁尽配合的斜了斜身子让他搭着,随后自己也倚靠车璧坐着,“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啊。人家说的都是晋王很威猛骁勇,重点是英雄气概,男人风范。” “看你这样子,是知道不少啊,那让我听听是怎么个英雄气概男人风范的。”宁起打了个哈欠,有些困地半眯着眸子,心里暗自想着,晋王名气这么大都没有个夸他长相的,八成也不是个好看的。 宁尽道:“据说晋王天生就不凡,少时便能看出他有大将之风。” 宁起听着这话本子一样的开头,笑了下:“哦?怎么看出来的?” “那肯定是天生异象什么的啊,厉害的人都这样。”宁尽前半句说的信誓旦旦,丝毫没有添油加醋的心虚,接着又道:“至于大将之风,听说晋王从少时就打遍京城无敌手,现在京城里那些嚣张的公子少爷们可都是晋王的手下败将。” 宁起捧场道:“确实厉害。” “都说晋王力拔千斤呢,我要是能有这本事,我也能这么厉害。”宁尽对自己异常自信。 “是是是,我也这么觉得。”宁起点了点头附和,“不过先说晋王,别的咱回头再说。” 宁尽:“朝廷的军队在北疆打蛮人打了三年多,差不多四年了。要不是晋王,说不定还没这么快打完呢,你知道为什么吗?” 宁起眼皮子已经开始打架了,他又打了个哈欠,声音已经开始困意十足的含糊着,“为什么啊?” “因为别人一枪至多杀一个,晋王一枪能杀十个呢!有人说最后一战时,晋王一枪就穿过了敌方将领的喉咙,那力道直把人带下了马……” “……晋王提着对方的头颅高坐在马上,面上带着蛮人的血,浑身煞气,直逼得敌军落荒而逃……” 宁尽抑扬顿挫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从宁起左耳朵进,穿过脑海又从右耳朵出,留下的只有晋王凶神恶煞的模样,满脸胡子和油垢,长得像山上那些夜叉土匪一样,威猛又可怖。 慢慢悠悠行驶着的马车停下,躺在宁尽腿上睡觉的宁起一下子睁开了眼,眼神怔怔,心跳还因为刚才吓人的场景而加速着。 梦里自己坐在马上,土匪一样的晋王凶狠的盯着自己,然后就将枪朝自己掷了过来…… 还好,还好醒了,还好是梦。 “怎么了?”宁尽伸手摸了摸宁起的额头,“做噩梦了吗?” 宁起拍开他的手,坐起来,“都怪你,讲的那么吓人。” “你不会是梦到晋王了吧。这有什么吓人的,更吓人的我都没说呢。”宁尽摸了摸宁起的脑袋,“给你摸摸毛,吓不着。” “你就是想占我便宜,宁尽。”宁起转头朝他伸手,“我也要摸你的头。” 宁尽身子一歪就躲开了他的袭击,接着抬脚就往马车外跑,“不准,我可是你哥哥,哥哥摸弟弟的头天经地义,你要是摸我的头那就是大不逆。” 宁起伸手拽他拽了个空,起身就跟上去追他,“这又是哪个话本里学来的词。你等着,我把你抓住后非要把你头发揉乱不可。” 宁尽下了马车就在马车旁站着,见宁起下来了朝他道:“你要是追不上我你就是小狗。”说完就朝府里跑。 第2章 四兄弟 宁起拽起衣袍就追,无奈宁尽腿长精气神儿又足,两人之间的距离眼看着越来越大,气急的他也不跑了,看着前面宁尽嚣张的背影哼了声,紧接着就蹲下身面不改色的发出一声惊呼。 前面宁尽跑着远去的步子果然停了下来,转而回头朝宁起这边跑来,有些急的问着:“摔倒了?还是撞着哪儿了?” 见宁起不出声,宁尽以为他磕疼了,连忙跟着蹲下凑到他跟前,“我看看。” 话刚落下,宁起猛地朝宁尽扑了过去,压在他身上使劲揉他的脑袋,整个不揉乱誓不罢休的架势。 被扑倒的宁尽一愣,继而大喊道:“宁起你竟然耍赖!我不服!” “爱服不服。”宁起见他头发乱糟糟的忍不住笑出了声,怕人真生气又哄道:“是挺俊朗的,怪不得二哥说姑娘们会喜欢呢。” 宁尽一下子就被夸的乱了表情,眉头皱着嘴角却忍不住弯了起来。 宁起不给他生气的空当,拉着他的手就站起来,催促道:“我好像听到大哥的声音了,咱们快去换衣服,要是让大哥闻到卤鸭的味儿就不好了。” 宁尽闻言急急忙忙的起来,连身上的土都没拍就跟宁起朝两人的院子里跑去。 等宁起和宁尽匆忙的换好衣服来到正厅时,下值回来的宁风已经拿着本书坐着在看了。 虽方二十五岁,但已是朝中正二品侍郎的宁风算是兄弟四人中最为沉稳的。不似经商的二哥一样放浪不羁,大哥性子清冷,一旦动起怒来,那更是如冰似雪,镇得人话都不敢多说。 好在大哥也不常生气,对三兄弟来说,大哥大多数情况下还是很好说话的。 看着进门的兄弟俩,宁风放下手中的书,目光落在他们两人的衣服上,“换衣服了?” 宁起点了点头,“不小心打湿了。” 宁风朝他伸手,示意他过来,“怎么回事?可有喝过姜汤?” 宁起乖顺的走到宁风旁边,“就是在马车上,我和宁尽闹的时候不小心把茶壶打翻了。也没湿太多,而且都换衣服了,不用喝姜汤。” 宁风抬手用手背贴了贴宁起的额头,细细感受了下,确认没察觉到不正常的热意这才把手放下。 “姜汤还是要喝的,现在春寒未解,最容易风邪侵体,多少喝些才放心。”宁风接着转头看向坐在座位上已经开始吃起糕点的宁尽,“宁尽,你也得喝。” “啊——”宁尽听了眉头几乎皱成了一个川子,一下子对糕点都没胃口了,“我身强体壮的,就不用了吧。” 宁风没跟他商量的意思,朝下人吩咐下去后,对宁尽道:“不想喝以后就少闹些,俩人一待在一起就胡闹,这样没个正形,看看以后谁还敢把女儿许给你们。” 宁尽听着这耳熟的话,噗呲笑出声来,“大哥,这话是不会你从你同僚那儿学来的吧,我们堂里有同窗说他母亲也这么说过。” 宁起脑海里下意识就跟着想到了“贤妻良母”一样的大哥,而二哥则是在外面风流浪荡的“多情爹”,顿时也没忍住笑了出来。 “宁尽。”宁风冷淡的瞥了眼宁尽,“看来我这几日是对你太过和善了。” 宁尽连忙抬起双手捂住嘴摇了摇头。 宁起半步没落的收起了笑,但嘴角还是控制不住地上扬着。 宁风见状无奈的敲了敲他的额头,“你们两个,净知道取笑大哥。” 见宁风站起身来,宁起身子一歪就抱住了他的胳膊,开始黏糊的说着好听的话,“大哥冤枉人,明明是因为喜欢大哥才笑的。有一个这么好的大哥,不说平常了,就算是午后小憩做梦我也会笑出来的……” “惯会撒娇,当真是没长大。”宁风揽住他,声音里带了丝笑意。 宁起仰头用一双乌黑明亮的瞳孔看向大哥,“长大了也可以撒娇啊,难道我长大了大哥就不疼我了吗?” “疼你,别说长大了,就是等你老了也能疼你。”宁风笑着捏了捏他有些鼓起来的腮帮子,“走,去吃晚膳,顺便把姜汤给喝了。” 宁起笑嘻嘻的点头,乖巧又老实的被牵着手朝偏厅走去。 宁尽走到宁起另一侧戳了戳他的胳膊,在宁起看过来时,无声地朝他竖了个大拇指。 宁起昂了昂下巴,眼神里略显得意,就说不告诉大哥就不会被发现吧。 想到麻辣味儿十足的卤鸭,宁起口中又开始分泌口水。 明天大哥还要去上值,而自己不用去上学。宁起心中一动,不受控制地起了想法,要不明天再去吃一次,今天买的几乎全让宁尽给吃了,到自己口里的都没多少,还不够解馋的。 这念头一出便止也止不住,宁起打定主意明天要再吃一次。 偏厅里,下人们正在上菜,桌子上已经摆了大半桌。 侍奉净手的下人们站在一旁候着了。 宁起伸出手,持着铜壶和端着铜盆的下人过来伺候,温热润滑的皂角水缓缓流下,他仔细的从手腕到指尖清洗着。 宁起边净手边瞥了眼大哥月白的衣服,走神的想着,换完衣服后又忙着和宁尽对口供,打闹时弄脏了的手都没来得及洗干净,也不知道有没有在大哥身上留下什么脏指印。 “盯着我做什么,我身上可是有什么东西?”宁风感受到他的目光,抬眸笑问了句。 宁起连忙摇了摇头,把目光移向大哥旁边二哥常坐的位子,“没,我想二哥呢,他都离京好几个月了,什么时候回来啊?” “估计还要一两个月。”宁风接过下人递过来的绣纹细绢,缓缓地从手腕擦过,轻拭着掌心和指尖。 宁尽一向没什么耐心,草草洗完擦了擦手。看着大哥没看这边,故意将手上残存的水珠往宁起身上甩了甩。 猝不及防被甩了一脸的宁起僵了一瞬,随后看着宁尽竟然还在往这边甩,顿时心头火起,抢过下人手里的铜壶就要往他身上泼。 宁尽眼看着不好,连忙抓住宁起的手,以防自己变成个落汤鸡。 净完手的宁风转头就见兄弟两人又缠在了一起,当即轻斥了句,“又闹,用不用膳了。” 宁尽立马松开了手。 宁起恨恨咬牙,却又在大哥盯着的目光下不得不把铜壶放到了下人手中。 虽然两人各自坐好好好用膳了,但饭桌上两人的嘴也没见闲着。 本来就挑食的宁起一张嘴更是在此时有了用武之地,跟宁尽一句接一句的斗嘴。 直到用完膳宁尽才过了气劲儿,然而刚吃饱就又开始例行犯困,一下一下的打着哈欠。 但大哥一向不让他吃饱就睡,甚至饭后还要散一会儿步。 因此宁起只能慢悠悠地跟在大哥和宁尽身后,听宁尽东扯西扯,然后又开始讲到今日京城里风头最盛的晋王。 昏昏欲睡的宁起觉得散步也消解不了困意,眼皮沉重的都不像自己的了,直不听话的往下坠 宁风余光瞥见小弟那打盹儿的模样,颇为好笑的伸出手牵住他,“也不怕摔着。” 此时已近黄昏,天边大片的晚霞将将要铺开,几只鸟儿从被霞光晕染的天边掠过,为这暮色又添了几笔画意诗情。 晚风从兄弟三人脸侧抚过,这一日又是与往常一般的悠然而闲适。 宁尽说着今日看的话本子,眉飞色舞的扬言自己以后也要当一个仗剑走天涯的大侠。 笑看着少年意气的弟弟,宁起赞同道:“当个大侠是挺不错的,惩强扶弱,随性而为,说不定比我这个当官的畅快多了。” 宁尽顿时笑得更开怀了,高兴的开始比划着今日跟同窗学的新武术招式,在臂膀有力的挥舞下,看上去还真像模像样的。 “你想学的话,要不大哥给你请一个武师傅,这样也能有章程的学。”宁风说道。 宁尽眼睛一亮,“大哥,我想学!” 宁风抬手摸了摸他的脑袋,“行,那过几日我让人问问,给你请一个厉害的武师傅教你。” 宁尽欢呼一声,说起侠士的故事来更加有劲儿了。 宁风嘴角带笑的听着,不时应和询问两句。 被牵着的宁起不是哈欠连天,就是眯着眼一下又一下的点头。 但是走着走着宁起就不适的蹙起了眉,他抬起另一只空着的一只手按了按胸口,想要压下去胸腔里的憋闷感,然而按了几下不仅没用,甚至还渐渐还生起了几分痛意。 察觉到手忽然被牵着的手抓紧,宁风转过头看向宁起,还未等他询问,眼前的一幕就让他瞳孔猛然震颤。 宁起张口想要跟大哥说有些不舒服,然而刚张口一口血就先吐了出来,随后胸腔中的刺痛猛然变得尖锐,下一瞬就眼前发黑摇晃着倒了下去。 见宁起身子一软就要往后仰,宁风连忙把人揽进了怀里。 宁尽慌了一瞬,随后连忙焦急的转身朝着府里的医药馆跑去找赵大夫。 “岁岁!岁岁!”宁风声音里少见的带了丝慌意,连抱着宁起的双手都些细微的发颤。 宁起耳边一片轰鸣,大哥的声音时远时近的传入他耳中,他想要说话然而却只是无声的张了张唇,想要抬抬手却只是虚软的只是动了动指尖。 眼前被大片黑雾覆盖,之后宁起便彻底没了意识。 第3章 病与梦 宁起半梦半醒间听见耳边嘈杂的声音,有大哥的,有宁尽的,还有赵大夫的。 恍惚中他又冷又热,更难受的是心口处的刺痛感,让他只觉得连喘气都不舒服极了。 昏昏沉沉的好像做梦了又好像没做,再次睁开眼时,宁起脑海中就只留下了“晋王”两个字。 这种熟悉的感觉让宁起想起来他十岁时的情形。 那时候也是这样,好好的突然就吐血心口疼,连大夫都看不出缘由,之后症状越越来越厉害,那时的他心口疼的恨不得死了才好,也省得遭罪。 但心中想着大哥二哥还有宁尽,宁起就又坚持了下来,直到差不多一年后,就在他自己也觉得实在坚持不下去了的时候,他做了个梦。 也说不上是梦,因为他醒来后只有一个模糊的印象,冥冥中有人言进京或有转机。 恰逢当时北疆局势不稳,二哥就带着他和宁尽搬来了京城,来京城后没多久他就又做了梦。 再次醒来后他就记得了八个字:身处吉位,劫难初消。 说来也奇,之后他心口疼的毛病竟然就真的好了,也没有再吐过血,不到数月他就又能跑能跳完全看不出生过大病的样子。 直到现在。 宁起空茫的眨了眨眼,目光看向床顶雕刻着的寓有“百寿”之意的形态各异的瑞兽。 难道他天生就不是个长寿的命吗? 原来那时的“劫难初消”是这个意思。 那这次梦中人所说的晋王,就是自己这次劫难的转机吗? 可是具体又是有关晋王的什么呢?是见一面?还是与之交好?亦或是别的要晋王如何呢? 还有最重要的,这次过后,会不会还有第三次第四次的劫难出现呢? 旁边突然一道叹气声,宁起的思绪被打断,放在床边的手也一下子被抓紧了些。 他侧过头,就看到了正趴在自己床边睡着的宁尽,他本就长得高,身形又壮,这会儿缩在这里看上去莫名有些可怜。 也不知道做了什么梦,竟然在睡着觉的时候叹上气了。 心里的烦闷忽然就消散了些,宁起无声笑了下,动了动自己的手。 握着他手的宁尽身体也下意识跟着一动,然后趴着睡觉的脑袋就猛然抬了起来,用一双满是困倦的眼睛看着宁起,目光带着些呆。 宁起笑了声,嗓音沙哑却带着笑意,“宁尽,我的手都要被你给握麻了。” “嗯?”宁尽发出疑惑的一声,紧接着反应过来,蓦地睁大了双眼惊喜道:“你醒啦!” 左厢房正在小憩的宁风听到动静也快步走了过来,看着醒过来的宁起,他松了口气道:“醒了就好。” 接着又看了眼宁起尚且有些苍白的脸色,到桌边倒了杯水端到床边递给他,“可还有没有哪里觉得不适?” 宁风抬头看向大哥,就见他衣服依旧是那一身,连平常梳的十分端整的头发此刻都散落了几缕在鬓边。 对上大哥关切看过来的目光,宁起心中一酸,陡然就生出些委屈来,眼眶也不受控的红了起来。 什么破转机啊,怎么就非得是晋王,那么可怕的一个人,让他要怎么去搞嘛。 万一把人给惹生气了,突然给他来上一拳或是一脚,那他岂不是连半天都不能够再多活的。 “怎么哭了?”宁风声音一紧,眉目间流露出担忧,“可是哪里疼?” 趴在床边的宁尽也着急忙慌的凑了过来,“是心口又疼了吗?我给你揉揉。” 宁起侧了侧身子躲开宁尽就要伸过来的手,哑着声音道:“没有,没哪儿疼,我就是没力气拿杯子喝水了。” “你真是的,吓我一跳。”宁尽伸回手,拐弯儿去接大哥手里的杯子,大大落落道:“这点儿事有什么好哭的,来,三哥喂你。” 宁起故意道:“我不要你,我要大哥喂。” 宁尽不乐意了,“怎么就不要我了?你是不是不信我,我跟你说大哥可没我喂得好……” “行了行了。”宁风眼见着两人又要开始闹了,头疼的打断他们,“宁尽你去让人把粥端过来吧,满满估计也饿了。” 看着宁尽往口去了,宁风把宁起扶起来,让他靠在自己身上,把瓷杯递到了他唇边,“怎么就爱惹他,又不是不知道他脾气急。” 宁起一下子把水喝了个干净,舔了舔干涩的唇道:“他喜欢着呢,我要是不惹他,他估计还不乐意呢。” 宁风轻笑出声,“真是少见的冤家兄弟。” 宁起忽然想起来什么,“对了大哥,我睡了多久啊?” 宁风垂眸掩下了眼中一闪而过的担忧,平和的道:“也没多久,一个晚上,怎么了?” 宁起眼睛亮亮的看着宁起,“晋王回京是不是得办庆功宴?” 宁风不明所以的点了点头,“皇上今晚在宫里设宴。” 这可是个不可多得的机会呀! 晋王凶不凶吓不吓人的另说,就这次见识了解晋王的机会可是可遇不可求的! 想想心口万一再疼宁起就觉得怕,他可不想受那被针扎刀钻一样的罪了,要是见一见晋王就能解决了这毛病的话,那简直就是好的不能再好了。 “大哥,我也想去参加宫宴。”宁起眼巴巴的看着宁风,“你能带上我吗?” 宁风摸了摸他的头,“下次我带你去别的宴会行吗?宫宴规矩多,我一时也没办法名正言顺的带你去。” 宁起道:“不用名正言顺,我可以以你贴身小厮的身份去,反正我就是想去见识一番而已。” 宁风笑着看他,“就这么想去?” 宁起重重点了点头,“想,带我去吧大哥。” 于是等宁尽再回来时,就听到了大哥答应宁起要带他进宫的事儿。 “你进宫干嘛呀?宫里规矩那么多有什么好玩儿的啊。”待宁风回去洗漱沐浴后,宁尽问宁起道。 宁起和宁尽虽然爱吵吵闹闹的,但两人之间一向没什么秘密。 就连回京后做梦梦中人说的那句“劫难初消”,宁起都怕大哥和二哥担心没和他们说,就只和宁尽说了。 这会儿宁起也没有隐瞒他,把梦中人又出现的事和他说了。 宁尽皱着眉道:“怪不得赵大夫说不明白呢,原来又是这个怪病。” 宁起点了点头,两人又围绕着晋王讨论了会儿。 察觉到宁起话里潜藏的一丝害怕,宁尽道:“要不我跟你一起进宫吧,有我在,也可以先帮你打探打探。” “不用,我自己可以。”晋王的危险程度未知,宁起不想把宁尽扯进去,他摆了摆手道:“而且还有大哥呢,不是比你管用?” 宁尽又开始不服气,“怎么就不如大哥管用了?大哥能帮你偷偷跟着晋王吗?能帮你暗中观察晋王吗?能帮你这小身板扛打挨骂吗?” “是我说错了,大哥不是脸面大嘛,又受皇上宠信,我要是万一把晋王给惹生气了,大哥在求情这方面还是很管用点的,说不定挨打挨骂什么的都能免了呢。”宁起想快揭过去过去这一茬,朝他道,“我渴了,你快帮我倒杯水去。” 宁尽翻下床去倒水,“这个说的也是。” 宁起给他顺毛:“今晚你好好待家里,等我先去打探一下情况,再看之后如何。” “行吧。”宁尽把水递给他,“那晚上发生了什么,等你回来一定要仔细的跟我说,我帮你出主意。” * 晌午过后,庆功宴经过一系列复杂繁冗的隆重程式过后,方才来到了宴饮环节。 保和殿。 沉稳坚实的楠木朱漆龙纹金柱疏密有致的遍布在殿中,其上绘制的“金龙和玺” 彩画中,沥粉贴金的龙身气势磅礴的盘旋于金柱之上,在耀眼的灯光下栩栩如生。 皇帝身着龙袍高坐于雕镂金漆宝座之上,正神色温和嘴角带笑的举杯饮酒。 下方大臣们分为两列坐于两侧,依次按官职品级向往后坐。 大臣后各侍立着一个捧鎏金酒壶伺候着斟酒的小太监,和一个持鎏金茶盏随时伺候添茶的小宫女。 紫檀桌案之上陈设着珍馐美馔,除此之外还放置着盛着鲜果的雕漆果盒,以及放着糕点蜜饯的铜胎画珐琅攒盒。 做小厮打扮的的宁起站在宁风身后小口嚼着蜜饯樱桃,悄咪咪的又瞥了眼正坐在斜对面被大臣们敬着酒的晋王。 因为过于谨慎和小心,宁起每次都只敢匆匆瞥一眼,唯恐被身高体壮的晋王给注意到,以至于到现在他都没能看清晋王长什么样,最多就远远看了个身形。 宁起略有些气闷的戳了戳大哥的肩膀,端坐着的宁风微微倾身从桌上又拿了颗蜜饯樱桃递给他。 刚把蜜饯接过手,宁起就再次感觉到了有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还是丝毫不掩饰的那种。 本来就烦的宁起将蜜饯樱桃塞到口中,然后猛地侧头看过去,想看看到底是谁老在盯着自己。 这一看宁起就猛地倒吸了口气,差点儿让口里的蜜饯给呛住。 夭寿了!盯着自己的人竟然是皇上! 完了,他用假身份跟着大哥进宫这事儿不会是被皇上给发现了吧。 “大哥……”宁起努力正经着脸弯腰贴近宁风耳边,像是一副说正经事的样子,“我好像被发现了,皇上老盯着咱们这边。” 宁风闻言抬头看向高坐在御座上的皇帝,皇帝见宁风看过来,欣然一笑朝他举了举杯。 拍了拍宁起的手,宁风轻声安抚道:“没事儿,别怕。” 宁起松了一口气,也没再继续想这事儿。 没忘记今晚的主要任务,他边站直身子边装作不经意的模样再一次瞥向晋王的位子,结果这一瞥又让他心跳险些停了。 他竟然跟晋王对视上了! 不过惊吓之余宁起也没忘多看两眼,多看两眼的后果就是—— 他不争气的看呆了。 不知何时,晋王的衣襟竟然变成了半敞开的样子,袒露出胸腹处若隐若现的有力的肌肉,身上起伏的线条更是衬得他高大健硕的身形有种野性的美。 这次宁起第一次看清了晋王的脸,他震惊的发现晋王竟然不仅没满脸胡子和油垢,反而还格外的干净。 那张脸上高挺的眉骨和深邃的眼窝更是跟不好看搭不上半点儿边。 更让宁起挪不开目光的的是晋王的眼睛——那是一双碧绿色的瞳孔。 像他家里收集的翡翠玉石一样好看。 不,应该是比翡翠玉石更好看,更精美。 这是活的,有神的。 第4章 宁家小弟 见小少年目光发直的看着自己,萧子梁忽的笑了下,因着酒意有些润亮的浅绿色眸子顿时如同漾开了碧波一样。 偷看被抓住的宁起眼眸微微睁大,随即脸腾的一下就红了。 也不知是羞得还是窘得。 宁起慌乱的移开眼睛,目光散乱的看看桌案,看看玉盘,又看看攒盒,最后把目光定在茶杯上,开始伸手戳宁风,“大哥,我想喝茶。” 宁风把茶盏递给他,宁起把一盏茶都喝完脸上的热意才消了下去。 他冷静了一点儿后,没忍住又瞥了眼晋王,晋王朝身后的人吩咐着什么,看上去也不是很凶。 心中对晋王的抗拒和抵触突然就没那么强烈了。 宁起想,看来梦中人的指点也不算为难人,多少还算是合乎情理的。 没过多久,晋王忽然站了起来,抬脚独自朝殿外走去。 宁起看着晋王的背影,纠结了一小会儿后,给大哥说留下了句要去出恭,然后转头就快步跟了上去。 出了保和殿门,宁起一路小心翼翼的跟在晋王后面,暗中观察着。 走了好一会儿,就在宁起腿都要走酸了的时候,晋王终于在一个亭子里停了下来。 亭子周围近的地方不太好藏身,宁起只得缩在假山后面,露出一双眼睛悄悄探头看过去。 晋王侧着身子站在亭子中,目光看着远处不知在想什么,手上有一下没一下的在把玩着一个小东西。 什么东西让晋王这么喜欢,还一直带着随身把玩,宁起心中好奇,觉得是一个可以探查晋王的喜好的机会。 瞪大了眼睛使劲儿探了探头看了看,晋王正好朝着这边侧了侧身子,那双大手里的东西也变得清晰了起来。 是一个圆润的小瓷罐! 自觉摸到了一丝晋王喜好线索的宁起虽然有些疑惑,但又情不自禁的为自己的探查能力和好运气感到骄傲起来,这也没想的那么难嘛。 喜滋滋的笑刚露出来没几瞬,晋王冷冽低沉的声音乍然在亭子中响起,“谁?出来。” 宁起瞬间就屏住了呼吸,僵住了身子,整个人化作了一个木头人,但响在自己耳边的剧烈而急速的心跳还是暴露出了他心中的忐忑与慌乱。 一切都静悄悄的,甚至连虫鸣鸟叫声都像消失了一样。 憋得脸都要红了,宁起忽然灵光一闪,紧张的咽了咽口水后,夹着嗓子发出了一声细弱的猫叫声,怕一声晋王听不见,他特意多喵了两声。 听着这几声带着颤音的猫叫,萧子梁眼睛看向假山后,语气带了些许兴味,“野猫……倒是能解解闷。” 宁起心里突然一个咯噔,暗觉不好。 听到亭子里脚步声响起,之后离自己这边越来越近,宁起只觉得自己的心跳的仿佛要从喉咙里跳出来一样。 还没等他乱糟糟的脑袋里想出个办法来,眼前就猛然出现了晋王的脸,幽幽夜色下被那双浅绿色的眼睛近距离盯着,宁起瞬间瞪大双眼心跳都停了一瞬。 晋王冷声开口:“你是何人?在这做什么?” 骨相峥嵘的脸上冷峻又凛然,一下子把正在做坏事的宁起给镇住了。 他扑通一声就跪了下去,双手伏地,额头紧紧的贴在手背上,抖着嗓子回道:“我……小的墨痕,是吏部右侍郎宁风宁大人的侍从,在这儿……在这儿……” “墨痕……”萧子梁重复了句,低头看着他跪的弯曲着半分没绷直的背,还有歪斜着的跪姿,缓缓地又问了遍:“在这儿做什么?” “在这儿……在这儿找猫呢!”宁起暗赞自己的聪明,“我家大人刚刚看到了只猫,觉得可爱便动了想养的心思,所以特意让我追过来看看。” 萧子梁忽的笑了声,“猫呢?” 宁起莫名被笑得有些心虚,“猫,猫跑了……” 萧子梁道:“你的意思是……你出现在这儿,纯粹是巧合?” 宁起干巴巴道:“是,是啊。” 看了眼地上零碎的石子,萧子梁开口道:“起来吧。” “谢王爷。”宁起心中松了一口气,连忙爬起来,再跪一会儿他的手和膝盖都要坏了。 萧子梁转过身朝亭子里走去,“几岁了?” 见晋王竟然还没放自己走的意思,宁起的心又提了起来,但却又不得不跟上。 他刚要回答说十五的时候,又想到自己现在是墨痕,但墨痕具体几岁他不知道啊,没办法只能胡乱说了个答案,“二十有五了。” 墨痕之前是大哥的书童,和大哥年龄差不多总没错。 “哦?”萧子梁在亭子里坐下,“比我还大上四岁。” 说完他细细打量了一番垂着头的宁起,又道:“你如此面嫩,倒是看不出来。” 宁起感觉到晋王落在自己脸上的目光,被问的心更虚了,他扯了扯唇活像是假笑,“是呢,很多人都说小的显年轻。” 萧子梁却是没再答,只是看着宁起,眼中带着些好奇,像是在核验什么一样。 宁起被看的不自在极了,觉得晋王古古怪怪的。心中不受控的开始想,晋王会不会是察觉到自己在说谎了,所以才用这种方式想让自己如实招来。 萧子梁突然开口问道:“你脸红什么?” 宁起心中又是一跳,我心虚啊,嘴上却说着:“小的今儿衣服穿多了,有些热。” 这会儿的他已经不求跟晋王多说来了解人了,只想早些脱身,因此他赶忙道:“王爷,我家大人还在等着我回去呢……” 宁起脱身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晋王微沉了几分的声音给打断了,“爱说谎可不是好孩子。” 意味不明的一句话彻底让宁起的心虚达到了顶点,他一时不知道该回什么,于是亭子里突然就静默了下去。 萧子梁手中把玩着小瓷罐,指腹一下又一下的轻蹭着天青色瓷胎上的瑞兽纹,也没开口催他。 实在是煎熬极了的宁起最终还是没能熬住,狠狠闭上眼破罐子破摔道:“我……我其实不是墨痕,而是宁风的弟弟,这次是偷偷跟着大哥进宫的。至于为什么在这里,是因为我对王爷好奇,所以……所以才跟了过来……” 萧子梁又问道:“在殿中多次偷看我,也是因为对我好奇?” 宁起没想到自己偷偷看的那几眼他都知道,此时突然就庆幸自己说了实话了,他也不忘解释,澄清自己,“我真的就只是好奇而已。” 萧子梁看着他,沉默了一会儿道:“胆子倒是不小。” 这话是什么意思? 宁起心惊胆战的想,这是生气了吗,晋王不会要像打京中那些公子少爷那样打自己吧。 夭寿了,他可受不住啊,无论是晋王的一拳还是一脚,那都十足十的够要自己一条小命的。 就在宁起想着是要狐假虎威的搬出自家大哥,说从皇上登基开始他大哥就深受皇帝看重,因此自己也不是轻易能动的好,还是直接跪下不断朝晋王磕头求饶请他放过自己好时。 晋王的手忽然动了。 见这走势不好,宁起下意识缩了缩脖子。然而预想中的一拳并没落下,自己面前反而出现了一个小瓷罐。 天青色瓷罐站在晋王那几乎比宁起的脸还大的手上,看上去精巧又可爱。 宁起眨了眨眼,茫然又疑惑的看了看被递在自己面前的瓷罐,又看了看目光正落在自己身上的晋王,“给……我的吗?” 萧子梁没答,只是将手又朝他跟前递了递。 忽然就像是一下子从地上到了天上,宁起愣愣的伸手接过了被晋王一直把玩着的,尚且还残存着温热的小瓷罐。 萧子梁笑了声,也没再继续故意地吓唬他,“回去吧,你大哥应该也等急了。” 宁起整个人还有些没反应过来,直到走出了亭子有一段路他才回过神来。 手中的瓷罐沉甸甸的,他边走边揭开盖子好奇的看了看。 裹着糖霜的鲜红果肉被堆叠到了瓶口,看上去诱人的同时又有些……格外的眼熟。 宁起黑亮的瞳孔微微放大,然后有些不敢相信的将瓷罐凑到鼻尖又仔细闻了闻,闻过之后就发现,这竟然真的是他刚刚在大殿里吃过的那种蜜饯樱桃! 宁起震惊的脚步一停,鬼使神差的转过头又往后看了一眼亭子,这一看就再次跟坐在亭子里的晋王对视上了。 而且晋王又朝他笑了。 次次偷看都被发现,宁起面上发窘,连忙回过头加快了步子离开。 看着步履匆匆的少年落荒而逃一样,萧子梁浅绿色的眼眸微弯,嘴角溢出一声笑。 宁家小弟。 还真是个讨喜的孩子。 宁禾往日夸赞小弟的言论倒是确实不虚。 宁起匆匆往回走着,脑子里乱糟糟的想着,晋王不仅长得好看,而且人也没那么凶嘛。 或许跟晋王交好也并不是全然没有可能的。 握了握手中装着蜜饯樱桃的小瓷罐,宁起嘴角弯起细微的弧度,晋王好像也挺喜欢自己的。 但弯起的嘴角下一瞬便落了下去。 明天又要开始上学了,他天天在国子监待着,哪儿还有别的空闲时间去花在晋王身上啊。 绞尽脑汁的想着,宁起一个没看路就撞到了人。 肩膀被扶着站稳,他抬头张口要道谢,接着就见到了大哥那张俊脸,他惊喜道:“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