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错过三年》 第1章 重逢如刺 海城，夜。 “星途”会所门口，暖黄灯光透过奢华的水晶吊灯漫出来，把里面那几个熟悉的身影，揉成了一道刺得沈清眼睛发疼的光。 三年了，沈清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们。 卡座中央，蒋辰穿着深色西装，侧脸清冷如旧，可手臂环着身边女人的动作，却温柔得不像话。 那女人身着米白色连衣裙，眉眼温顺，正靠在他肩头浅笑，蒋辰低头看她时，眼底的柔和是沈清从未见过的——从前他追她的时候，只有一股子撞南墙的热烈执着，从没有这般小心翼翼的宠溺。 沈清的目光很快越过他们，狠狠印在蒋辰身侧的霍司明身上。 他手里捏着一杯威士忌，琥珀色的酒液随着指尖的微动晃出涟漪，唇角噙着的笑和煦如旧，比杯中的酒更醉人。 她曾在这份温柔里，一醉经年…… 察觉到那道灼热的视线，霍司明猛地抬头，与沈清四目相对的瞬间，他眼里炸开一般复杂的不可思议，一闪而过的喜悦和委屈、随即就是和三年前如出一辙的犹豫。 变戏法一般，很快恢复了他温和有礼的模样，了无痕迹。 三年不见，霍司明愈发沉稳，西装领口的领带打得一丝不苟，可那双向来温和的眼睛，还是能轻易让沈清想起那个雨夜。 那时她孤注一掷，红着眼眶问他：“霍司明，我喜欢你，我知道你也喜欢我的对不对？” 他几乎要把牙咬碎，最终却只给出一句：“对不起，蒋辰是我兄弟。我不能……” 他留下了他的伞，却走进雨里始终没有回头。 兄弟……多重要的人！ 重要到可以拱手让出自己的心上人！ 这份感情隐秘到除了当事人无人知晓，爱人被称为好兄弟求而不得的白月光，甚至能在好兄弟为白月光失意醉酒时妥帖照顾安抚…… 让人不得不说一句大慈大悲大仁大义大缺大德…… 霍司明隐瞒了他的朋友很多事，他的同谋沈清却只隐瞒了他一件事——他们的孩子。 沈清穿了一件黑色高腰直筒裤，搭配一件烟灰色真丝衬衫，领口松松解开两颗，简单的低马尾，拎一个民族风的包包。 她来时没有特意打扮，但身形高挑，简单一穿自有一种自然随性的气质，进门那一刻便十分的吸睛。 “沈清？”有人率先喊出她的名字，语气里除了意外，更掺着明显的戒备，像在提防什么不速之客。 这话一落，卡座里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砸在沈清身上。 警惕、探究，还有些藏不住的排斥——毕竟这三年里，蒋辰身边的人早就换成了柳玥玥，沈清这个“前白月光”的突然出现，像个不合时宜的闯入者。 众人口中的男主角蒋辰终于抬眼，看向她时，眼底没有半分从前的热烈，只剩一片冰封的疏离，仿佛她只是个路过的陌生人。 他怀里的女人——后来沈清才知道她叫柳玥玥，好奇地抬头，漂亮的眼睛眨了眨，带着点怯意，下意识地往蒋辰怀里缩了缩。 就这一个动作，像点燃了引线。 林薇，从前那个抱着沈清哭着说“永远站你这边”的闺蜜，“唰”地一下站起来，眼神像淬了冰，戒备地盯着沈清：“沈清，你不是去留学了吗，还回来干什么？！” 林薇径直踩着高跟鞋走到沈清面前，上下打量她一番：“不是我说你，都过去三年了，辰哥现在和玥玥好好的，你别再来打扰他们了行不行？” “我没打算打扰谁。”沈清抬眼，迎上林薇的目光，语气平静，却带着刺，“倒是你，从前跟在我身后的时候，可没这么会说话。” “你！”林薇被噎了一下，随即又冷笑，“我那是以前不懂事！现在我知道了，玥玥那么温柔善良的人才配得上蒋辰，不像有些人，明明知道蒋辰喜欢她，还吊着他，最后一句留学就跑了，真是没良心。” “我吊着他？”沈清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她转头看向霍司明，眼底的嘲讽几乎要溢出来，“霍司明，你说，我吊着他了吗？”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霍司明身上，他手里的酒杯捏得更紧了——他知道，从始至终，沈清心里的人都是他。 可这话，他不能说。 跟好兄弟的白月光纠缠不清，这不合理也不合情，是他遮遮掩掩怕被看到的难堪。 蒋辰注意到霍司明表情不对，脸色立刻沉了下来：“沈清，你别太过分了！林薇说的是事实，你当年不告而别，现在又回来纠缠，到底想干什么？” 沈清的心猛地一揪，不是疼，只是觉得可笑。 她扯了扯唇角，语气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反唇相讥：“你搞错了吧，我对破坏别人感情没兴趣，对你更没兴趣——不客气地说，你在我眼里就是随手帮过的路人，和路边一条没什么差别，谈不上心动，更别说吊着！” 林薇显然没料到沈清如此“嘴臭”，脸色一白，语气都结巴了：“你……你怎么说话呢！” “实话实说罢了，我路过一下，你们就提前排练好怎么打‘小三’？可不可笑。”沈清往前两步，目光扫过在场众人的脸。 五男两女，除了她的位置被柳玥玥取代，这群人还是一如既往地关系稳固、一致对外。她曾和他们也这般亲密，本不想闹得太难堪，可既然他们先摆出仇视姿态，她也不愿当个任人拿捏的包子——有些事，总得说清楚。 她对蒋辰，从未动心，无论是三年前还是现在。 目光划过众人，沈清的目光不受控制地往霍司明那边飘，沈清想知道，他会怎么做？ 霍司明确实站起了身，往前走了两步，第一个递出了善意。他的声音还是那般温和，却隔着一层厚厚的冰：“回来怎么没提前说？路上顺利吗？” 这关心太客气，客气得像在对待一个普通朋友。沈清看着他，喉咙发紧，那些压了三年的话堵在胸口，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我回来办点事。”她收回目光，指尖暗暗掐着掌心，逼自己冷静，“没想过这么巧遇到你们。” “巧？我看是故意的吧。”林薇不依不饶，“玥玥身体不好，经不起吓，你别靠近她！” “薇薇，别这样。”柳玥玥拉了拉林薇的衣角，声音软软的，带着点委屈，“沈清姐姐应该不是故意的……我叫柳玥玥，是辰哥的女朋友，姐姐，对不起呀，我不知道你和辰哥以前……” 她的话绵里藏针，句句都在提醒所有人，沈清是那个可能破坏他们当下幸福的“过去式”。 蒋辰的脸色更冷了，他收紧手臂把柳玥玥护得更紧，看向沈清的眼神像在警告：“沈清，玥玥身体不好，经不起刺激。你要是还有良心，就离我们远点。” “好了，别说了。”霍司明突然开口，打断了这剑拔弩张的气氛，看向沈清又匆忙躲开，声音恢复了平时的和气，“沈清刚回来，大家都是朋友，何必闹这么难看。” “可是她……”林薇迫不及待的开口，却被沈清打断。 “我知道你们不欢迎，我自己会走。” 话说的决绝，然而行动却是慢了一拍，她目光在霍司明身上停留了两秒，这才移开，转身向前。 “我送你。”霍司明立刻拿起车钥匙追了上去。 蒋辰皱起眉拉住了霍司明：“不用，打个滴滴就够了。” “还是我去吧。”霍司明坚持着，看了蒋辰一眼就拿起了旁边搭着的外套，“毕竟，我们很久没见了……而且她一个女孩子，我也不放心。” 后一句话，像是补充，又像在撇清关系。 “司明哥哥你就是太绅士了。记得跟她说，让她别想打扰悦悦和辰哥……” 沈清没说话，静静的看着门外。 排斥无声，也有声，在这里多待一秒，她都能清楚的感受到物是人非，她早已不属于这里。 那他，还如旧吗？ 不过……脑子里回忆起三年前的甜蜜与苦涩，旧也不怎么好就对了。 沈清不自觉的笑了一下，跟着霍司明往外走时，身后传来林薇压低的声音：“辰哥，你照顾好玥玥，我担心沈清对她做什么……” 脚步顿了顿，沈清回头看了一眼。 柳玥玥正靠在蒋辰怀里，嘴角似乎勾着一抹淡淡的笑，而蒋辰的背影挺得笔直，冷傲依旧。 晚风吹在脸上，带着点凉意。 霍司明的保时捷Panamera就停在马路旁的车位，他快步走过去打开副驾驶的车门，沈清坐进去。 沈清目光快速过了一遍，他挂饰穗没换，里面的照片是他们的小团队，她还没换成柳玥玥那版。 彼时他们在初创的工作室前台拍下照片，所有人面前，他的手猝不及防搭上她的肩——她还记得那一刻心跳加速的感觉，她彼时腼腆的笑容也被照片定格在那一刻…… 霍司明进驾驶座关门带入一阵冷风，大脑陡然清醒，沈清急忙移开视线。 车厢里的沉默像潮水，快要把她淹没。 她看着窗外飞逝的夜景，目光微微偏移，就能看到挡风玻璃上霍司明倒影出的身影——他没有看她。 “这三年，你……还好吗？”霍司明突然开口，打破了沉默，他目光快速扫过来，声音不自觉的暗哑。 沈清转头看他，路灯的光在他脸上明明灭灭。她想问他“你有没有想过我”，想问他“后悔过吗”，可话到嘴边，只剩一句轻飘飘的：“挺好的。” 第2章 无家可归 霍司明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又紧，指节在昏暗里泛着青白——他余光里全是沈清的侧影，三年没见，她好像瘦了，却也更陌生了，让他不敢触碰。 终于，喉结滚动数次，他声音轻得像怕惊飞什么：“这三年，一个人在国外……会孤单吧？” 沈清察觉到了话里的试探之意，眼眶不自觉的发红，“忙着画画、读书，还有……哪有时间孤单？不过——” 她忽然转头看他，连声音都不自觉柔软下来，“要是有你在，肯定更不一样。” 霍司明呼吸猛地一滞，方向盘都差点偏了半分，却没敢回头，只是故作镇定地应着：“是……是吗？” 心里的窃喜翻涌得厉害，像潮水似的往上冲，可他不敢信，三年前那个雨夜，她眼底的绝望那么真实，怎么会还对他有期待？ “当然了。”沈清看着他紧绷的侧脸，忍不住笑了一下，转回头看向前路，“对了，你要带我去哪？” 霍司明猛地回神，才发现自己只顾着心慌，竟没问过她的住处，指尖不自觉抠着方向盘：“你住哪？我送你过去。” “我没有地方去了。”沈清转头看他，眼底带着点小心翼翼的求助，像只找不到家的小猫，“霍司明，收留我吧。” 霍司明的喉结猛地一动，目光撞进她湿漉漉的眼底，心脏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揪了一下。收留她？他做梦都想，可一想到蒋辰，想到两人之间那道跨不过去的“兄弟情”鸿沟，他又强迫自己冷静：“我在城南别苑有套独栋，我带你……” “带我回你住的地方吧。”沈清打断他，声音带着点怀念的软，“我想吃你做的番茄炒蛋，三年了，总想起那个味道。 霍司明的心动瞬间被这句话戳中——她还记得他做的菜？还记得他们从前窝在小公寓里，他煮面她画画的日子？那些被他藏在心底的回忆突然翻涌，他没再犹豫，打了个方向，往自己住的花园洋房开去。 最终，车子缓缓停在一栋花园洋房前，霍司明拉上手刹，却没立刻下车。他转头看着沈清，欢喜，愧疚，还有……迷茫和痛苦——他甚至觉得这是一场他的美梦。 他甚至能预料到今晚可能发生的亲密，可又觉得这一切都不现实，像偷来的糖，刚品尝到的甜迟早都要连本带利还回去。 “那……你还会走吗？”他原本想说“别走了”，话到嘴边却拐了弯，连声音都带着点不确定的颤。 “当然了。”沈清迎上他的目光，霍司明的心瞬间沉了下去，眼底的光暗了大半，可下一秒，她的话又让他重新燃起期待，“如果你表现得好，我就把你一起带走。” 沈清眼底笑意浅浅，可指尖却悄悄攥紧了——她也怕，怕这句话说出口，得到的还是三年前的拒绝。 霍司明的心跳瞬间如鼓擂，耳尖止不住的悄悄泛红。他慌忙解开安全带，别开脸躲闪着她的目光，找着蹩脚的借口：“可是……我朋友、我的事业都在这边，我……” “重新开始嘛。”沈清语气轻飘飘的，“主要看你心在哪里。” 霍司明瞬间狼狈——他的心在哪？早在三年前就落在她身上了，可他不敢承认，不敢放下蒋辰的恩情。他慌忙推开车门：“已经到了，你不是饿了吗？先上去吧。” 他先下了车，快步绕到另一侧为沈清拉开车门，沈清很快出来了——这是三年来，他第一次离她这么近，近到她被风吹起的发丝带着淡淡的香气扫过他的面颊，痒痒的，让他的心也痒痒的。 绅士应该退一步，可霍司明心里像有团小火苗烧了起来，他抬手轻轻触碰她的头发，指尖触到她的发丝时，又怕唐突了她，飞快收回手。 霍司明快步打开房门，把沈清迎了进来。客厅里的一切都还是三年前的模样： 墙上挂着她当年没画完的画稿，画的是他低头工作的侧影，如今被精心装裱过，框边擦得一尘不染；沙发上放着她以前给他买的兔子玩偶，洗得有些发白，耳朵却依旧立得笔直，像在等主人回来。 这些年，他从没敢动过，总觉得只要这些东西还在，她就总有一天会回来。 沈清站在客厅中央，目光扫过每一件熟悉的物品，恍惚间像是回到了三年前——那时候他们还没这么多顾虑，他煮面，她在一旁画画，偶尔抬头看他，就能撞进他温柔的眼里。 “不是想吃番茄炒蛋吗？你去客厅坐一会儿，很快就好。”霍司明系上围裙，走进厨房，快速处理起食材。 水流声、切菜声掩盖着他心里格外的不平静。 可他的耳朵却一直留意着客厅的动静，生怕错过她的任何一点声音。 不多时，一道道色香味俱全的菜被端上餐桌。除了番茄炒蛋，他还做了油焖大虾，煮了她爱喝的海鲜粥。 霍司明看着沈清，眼神里带着点紧张：“快尝尝，看看味道怎么样。” 沈清夹起一块沾了汤汁的鸡蛋，入口鲜嫩，还是当年的味道。 “好吃。”她眼睛弯成了月牙，指了指一旁的虾，“帮我。” “好。”霍司明立刻戴上手套，夹到碗里三个，剥完就放在她碗里，“吃吧。” 沈清大快朵颐，霍司明眼圈却忍不住的发红，他怕再跟她独处下去，自己会忍不住把所有心事都说出来，忙找借口：“你吃着，我去收拾一下客房。” 沈清冷不丁道：“你真打算让我住客房？” 霍司明一愣：“不然……你想住哪？” “不能跟你一起住？”沈清故意往前凑了凑，眼底狡黠，可心却揪着——她想逼他一把，又怕逼得太急，他又像三年前那样逃开。 “这……不太合适。”霍司明目光躲闪，“我怕蒋辰知道了会……” “蒋辰”两个字一出口，沈清脸上的笑意淡了些：“你不把他们带来，我们的事，他们怎么会知道？” “他不知道，可是我知道。”霍司明微垂着头，掩饰着眼眶里泛起的红——他不是想提蒋辰，是蒋辰早就扎在他心里了。 他们是大学同学，宿舍着火那年，他被困在浓烟里，是蒋辰不顾危险冲进去，把他扛在肩上往外跑，自己的后背却被烧伤，留了一整片的疤痕； 后来他跟家里赌气跑出来创业，投资人突然撤资，是家境普通的蒋辰，偷偷卖掉家里准备给他结婚的房子，把钱塞给他垫上。 当时他就想，这辈子，他要永远…永远做对方背后最靠得住的倚仗，绝不背叛。 可后来，蒋辰对沈清一见钟情，追得疯魔，拉着他说“这辈子就认定她了”时，他却慌了——他心里也装着同一个人。 这份喜欢，早在蒋辰表白之前就藏在心底，可他不敢说，只能看着蒋辰追她，自己默默退到朋友的位置，连心动都不敢让别人知道。 他控制了所有的言行，却控制不住自己的心，这份藏在“背叛”上的喜欢，让他痛苦又愧疚。 沈清猛地打断他思绪，“霍司明，你能不能为自己活一次？蒋辰有柳玥玥了，他很幸福，你为什么还要推开我，你是不是……根本就不喜欢我？” 霍司明声音发苦，像吞了黄连，“我也很讨厌自己这个样子，真的。” 三年前那个雨夜，他留下伞转身走时，他不敢回头，因为他怕多看一眼，他的心就会击溃他的所有理智； 甚至蒋辰带着柳玥玥出现在他面前时，他心里竟有一丝隐秘的庆幸——蒋辰终于放下了，他是不是……就能靠近她了？ 可是他越明白这份爱意，越知道这份爱意诞生在背叛挚友的时刻……他怎么能…… “你给我点时间？好吗？” “我不想伤害他……还有，我对你的感情，我不想再这么不清不楚下去了。” 沈清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她心里清楚，他们之间的“不清不楚”，远不止蒋辰这一件事——大洋彼岸，还有个两岁的孩子，那是他们共同的过去，是他必须面对，却又可能无法接受的“证据”。 可她还是点了点头：“好。” “谢谢你……”霍司明喉结滚动两下，语气里满是无奈和感激，“今晚……就先住客房吧？我保证，等我处理好一切，绝不会再让你受委屈。” 沈清笑着应了，转身回了客房。 霍司明在客厅坐立难安，一会儿走到窗边看楼下的路灯，一会儿又坐在沙发上摩挲着那个兔子玩偶，脑海里反复回放着她的话——“我想带你走”“别总提他”。 他既期待着和她的未来，又恐惧着面对“背叛蒋辰”，更怕自己处理不好这一切，最后还是要失去她。 就在这时，客房的门突然开了，沈清站在门口，脸颊带着点刚进门的红晕：“我想洗个澡，能帮我找件换的衣服吗？” “啊？好，我马上找。”霍司明慌忙起身，可他这里哪有给女人准备的衣服，翻箱倒柜最后只得给出自己的一件白衬衫，递过去时，指尖都在微微颤抖。 直到浴室门“咔哒”一声响，霍司明才猛地回神，靠在墙上平复着心跳。 可没过多久，浴室门再次打开，他转头望去——沈清穿着他的白衬衫，领口松松垮垮，露出一点白皙的脖颈，头发湿漉漉地滴着水，水珠顺着精致的锁骨滑进衬衫里，勾勒出隐约的曲线。 霍司明的心跳瞬间骤停，呼吸都忘了，目光像被黏住似的，挪不开半分。 第3章 她的眼角膜 第二天上午10点，霍司明是被煎蛋的香味吵醒的。他循着味道走到厨房，靠在门框上，看着沈清忙碌的背影—— 她穿着的还是那件白衬衫，袖子挽到小臂，露出纤细的手腕，正低头专注地煎蛋。阳光落在她身上，温暖得不像话。 霍司明的嘴角不自觉上扬，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 沈清回头看见她，忍不住笑了起来：“怎么不多睡会儿？”她关掉火，把煎蛋盛到盘子里，“马上就好，再等两分钟，烤面包也快好了。” 霍司明笑着走近，从身后轻轻抱住她的腰，“我也想给你做早餐，没想到被你抢先了。” 沈清轻轻把手搭在他手上捏了捏，声音里带着点温柔：“那好呀，明天就由你做早饭，今天尝尝我的手艺。” “就做了简单的三明治，煎了蛋和火腿片、烤了面包，还热了牛奶，不知道合不合你口味。” “合，只要是你做的，都合。”霍司明看着沈清灵巧的组装起三明治，眼底满是笑意。 沈清对上他的目光心里一动，往他脸颊亲了一口，才去拿微波炉里的牛奶：“帮我端三明治，我端牛奶。” “好。”霍司明松开手，指尖却还残留着她腰腹的温度。 两人坐在餐桌旁，安静地吃着早餐，阳光通过花园前的落地窗照进来，一室温馨。 霍司明犹豫了很久，耳尖红的要滴出血来，还是忍不住开口，声音里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试探：“昨晚……我是不是有点过分？是不是影响你休息了？” “没有。”沈清抬眸看他，眼底带着笑意，“在你身边，我睡得很香，比在国外的时候香多了。” 霍司明的心像被轻轻挠了一下，又痒又暖，呼吸都乱了一瞬：“那就好。”他低头盯着盘子里咬了一口的三明治，不敢再看她。 沈清刷着手机，忽然抬起头：“我早上刷到个好笑的视频，讲给你听？” “好啊。”霍司明点头，眼里满是期待。 “是个装修视频，让人知道没钱是怎么任性的。”沈清忍着笑，模仿视频里的语气，“15平豪宅业主，买东西就一个原则：他从来不要最好的、也不要最划算的，就只要最贵的！” 霍司明被逗得低笑出声：“这也太任性了吧？最后没破产？” “差不多！”沈清继续说，“他家装到最后就俩家具，一张最贵的国风雕花大床，一个剧院的灯——那灯安在他十五平的豪宅里，每天活在聚光灯下。” “这么夸张？”霍司明忍不住咋舌。 “那是软装，人家硬装也是最贵的。”沈清笑着解释，“墙纸是鎏金的，贴满屋就花光了他的积蓄；地板也是最贵的，全屋铺不起，就铺了一片。每次走路都要踩着那片地板走，生怕踩到水泥地‘掉价’。” 霍司明闻言笑得前仰后合，眼泪都快出来了。沈清托着腮看着他眉飞色舞的模样，眼底是遮不住的宠溺。 “活的可真高贵。”霍司明忍不住感叹，视线和沈清一相对，霍司明的耳尖瞬间泛红，却故作镇定地注视着她，“怎么这样看着我？” 沈清凑过去，在他脸颊上“吧唧”又亲了一下。霍司明忍不住捏了捏沈清的脸，正准备亲回去，不想手机忽然响了，是他的秘书。 霍司明的眉头皱了起来，随即先亲了一口才按下接听键，语气冷淡：“喂？什么事？” 电话那头不知道说了什么，霍司明的脸色渐渐沉了下来，只“嗯”“知道了”“我会处理”地应着。 挂断电话后，他满是歉意地看着沈清：“公司有点急事，我得过去一趟。对不起，我该安排好时间陪你的。” “那你去吧。”沈清拉着他的手，眼底带着点委屈，却还是松开了，“今天晚上，你要补偿我。” 霍司明忍不住将人拉进怀里：“好，我争取早点处理完来陪你，你在家乖乖的，有事给我打电话。” “好，我等你回来。”沈清点点头。 霍司明起身，走到门口，又回头看了她一眼，才恋恋不舍地离开。 等他处理完事情赶回来时，已经是下午了。一进门，就看见沈清坐在沙发边画画——是他裱起来的三年前那张没画完的画，她补全了缺失的部分，正在重新装回画框。 “清，把你也画上去吧。”霍司明将人揽进了怀里。 “我不就在你身边吗？画手不会出现在画面，但无处不在。”沈清抬头看他，“什么事忙到现在呀？” 霍司明思忖片刻，不想让她卷入公司的纷争，更不想让她知道蒋辰今天也去了公司，还问起了她的事，只轻描淡写地说：“一点小事，处理好了，你别担心。” “那我们现在做什么？”沈清歪头看他。 霍司明视线扫过书架，语气里带着点诱哄：“要不要一起看部电影？我上次看了一部，很想跟你一起看。” “好呀。”沈清笑着点头。 霍司明拿了遥控在120寸的巨屏彩电上搜索了名字，回到沙发时，拿回了一些零食，还有可乐，又故意紧挨着她坐下——他想离她近一点，再近一点。 “这部评价不错，你应该会喜欢。”他轻声说。 沈清顺势靠在他肩膀上，感受着他身上的温度，心里满是踏实。霍司明的身体僵了一瞬，随即放松下来，调整了一下姿势，让她靠得更舒服：“这样会不会好点？” 他装作专注地看着电影屏幕，眼角余光却一直落在她身上，舍不得移开。 “很舒服。”沈清蹭了蹭他的肩膀，声音里带着点慵懒，“你也靠过来，把头靠在我头上，这样更舒服。” 霍司明轻笑一声，犹豫了几秒后，缓缓将头靠在她的头顶，嘴角悄悄扬起一个温柔的弧度：“嗯，确实……很舒服。” 屏幕上，失意的中年男人意外变回17岁少年，带着成年人的遗憾重返高中，一边吐槽当年的恋爱脑，一边又忍不住靠近曾经的爱人…… 美式幽默混着淡淡的浪漫，看得人心里暖暖的。 沈清靠在霍司明怀里，渐渐有些犯困，眼皮越来越沉，就在她快要睡着时，手机铃声突然尖锐地响了起来。 “哎，怎么看个电影都不安生。”沈清皱着眉嘟囔，伸手揉了揉眼睛。 霍司明也叹了口气，拿起手机一看，屏幕上“蒋辰”两个字让他心头一沉。 他划开接听键，还没来得及开口，电话那头就传来蒋辰带着哭腔的嘶吼：“司明！玥玥她突然看不见了！你快过来医院！ 霍司明脸色瞬间惨白，他回了句“我马上到”，便抓起外套拉着沈清往外走：“玥玥眼睛出事了，我们得去趟医院。” 一路上，霍司明的车开的很快。蒋辰的事就是他的事，只要他能帮的忙，他一定会帮。 到了医院楼下，霍司明停稳车，转头紧紧抓住沈清的手，眼底满是坚定：“清，等下我们一起进去。我会跟他们说清楚，你是我的爱人。” 他必须给她一个明确的承诺，也是给自己打气——他不能再像三年前那样，把她藏在心里，任由别人误会。 沈清看着他眼底的认真，心里一暖，点了点头：“好。” 可进了病房走廊，那点温馨瞬间被打破。蒋辰瘫坐在长椅上，头发凌乱得像枯草，眼底布满红血丝，林薇站在一旁抹眼泪。 “沈清！”林薇转眼看到他们，活像看到仇人，扑过来死死抓住沈清的胳膊，指甲几乎要嵌进她的肉里： “玥玥都看不见了，你就巴巴地跟过来抢男人是吧！我告诉你，没门！辰哥心里只有玥玥！” “你放开她！”霍司明立刻上前，掰开林薇的手，把沈清护在身后，“她不是，她是我的，我喜欢的人。” 林薇愣住了，目光在他们交握的手上扫来扫去，像是活见鬼：“你……你们？沈清，你抢不到辰哥居然勾引司明？” “够了。”蒋辰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疲惫又沙哑，他抬起头，眼底没有半分惊讶，只是盯着霍司明，“玥玥还在里面，先别吵了。” 霍司明也愣住了——他预想过蒋辰会愤怒，会质问，会和他决裂。却没想过，他珍藏了三年的秘密，他鼓足勇气才敢说出口的爱意，在蒋辰眼里，竟轻得像一阵风，连一句质问都换不来。 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攥住了，闷得发疼。 …… 来不及多想，医生很快走了过来，蒋辰第一个就扑了上去询问情况。 医生脸色凝重：“患者是急性角膜病变，必须在四十八小时内进行眼角膜移植手术，否则会彻底失明。” “角膜移植？我们现在就找角膜！”蒋辰急得直跺脚，“多少钱都没关系，只要能救玥玥！” “钱不是问题，关键是血型。”医生叹了口气，“患者是罕见的Rh阴性血，排异反应会比普通人剧烈数十倍，必须找血型一致的捐献者，否则手术成功率也会有比较严重的后遗症。” “Rh阴性血？”林薇猛地转头看向沈清，眼睛亮得吓人，“沈清！你不也是Rh阴性血吗？当年你献血的时候，护士还特意跟你说过！” “沈清？”蒋辰的眼睛瞬间亮了，像濒临溺亡的人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 他冲过来，死死盯着沈清，双手抓住她的胳膊，“沈清！求你了！你捐给玥玥好不好？你要什么我都给你！豪车、别墅、股份，只要你肯救她，我什么都能给你！” 林薇立刻帮腔：“沈清！玥玥都快瞎了，你既然适配就当个好人捐了！当年蒋辰追你付出那么多你都没答应，现在捐个眼角膜就当还他当年的情分！” 沈清嗤笑一声，用力甩开蒋辰的手，语气嘲讽：“林薇，你这嘴是刚从茅厕里捞出来的？这么会喷粪？道德绑架这套玩得挺溜啊。怎么？蒋辰娶了柳玥玥，你就把自己当容嬷嬷了？” 她转向蒋辰，更是字字带刺：“蒋总，你老婆眼睛出问题，该找医院找眼库，冲我来要角膜算什么本事？难不成你觉得，当年你追过我，我的身体就该归你支配？” “这位小姐说得对。”医生忍不住上前一步，皱着眉看向蒋辰，“活人捐献角膜会造成永久性失明，这不合情不合理更不合法。我国角膜捐献有严格的流程，不能强迫任何人捐献，你们还是尽快联系各大医院的眼库，看看有没有合适的捐献者吧。” 霍司明也立刻上前，握住蒋辰的胳膊，语气里带着恳求：“辰，你听到了，你别逼沈清，我们打电话联系医院眼库，肯定能找到合适的。对了医生，你们医院有没有？”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霍司明陪着蒋辰打遍了海城所有医院的电话，甚至联系了邻市的眼库，可每次都是失望挂断——Rh阴性血的角膜本就稀有，短时间内根本找不到匹配的。 蒋辰的希望一点点破灭，他看着刚挂完电话的沈清扑了过去，声音里带着最后的恳求：“沈清，就当我求你了，好不好？玥玥不能没有眼睛……” “不好。”沈清的拒绝干脆利落。 “你不捐也得捐！”蒋辰的情绪彻底失控，他上前伸手就要去抓沈清的手腕，像是要把她直接拖进手术室，“玥玥不能瞎！她不能瞎！” 沈清被抓住手也不慌，嗤笑一声，“好呀，你跪下给我磕三个响头……我也不捐。老娘的眼睛还得用来画画，用来看我爱的人，我不可能捐。” 霍司明急忙拉开两人，“辰，你别急，我们再联系一下其他城市，总能找到的，你不能强迫别人捐。” 蒋辰却猛地转过身，一把抓住霍司明的衣领：“你跟沈清谈了是吧？你让她救玥玥！当年我救你的命！现在你让她救我老婆的眼睛，过分吗？” 蒋辰不是拿救命之恩挂嘴上的人，他总是做的多说的少，这是他第一次携恩求报，为了他的妻子。 沈清看着眼前剑拔弩张的局面，挣开霍司明的手，往前走了一步，直视着蒋辰：“你别威胁司明，这是我的眼睛，他说了也不算。你要是真有本事，就自己找角膜去，别在这演什么法外狂徒的深情戏码，看着恶心。” 蒋辰冲到霍司明面前，抓住他的衣领嘶吼，“我救过你的命啊！我们这么多年的兄弟，她少一只眼睛怎么了，总比玥玥瞎了强啊！” “当年我救你的命”——这句话像重锤，狠狠砸在霍司明心上。他想起当年火场的浓烟，想起蒋辰后背的疤痕，心脏一阵抽痛。 可沈清，她是漫画家，眼睛是她的命，是她的衣食所系，是她的梦想。 霍司明用力推开蒋辰，护着沈清的手又紧了几分：“辰！当年你救我，我用我的命还，但清她不欠你们任何人！” “用你的命还？你的命能换玥玥的眼睛吗？”蒋辰笑了，笑得比哭还难看，“当年我把你从火里拖出来的时候，怎么没见你跟我讲‘不欠’？” “这跟欠不欠没关系！”沈清上前一步，面对蒋辰，“我的眼睛我做主，你救了他又不是救了我——命是我自己的，眼睛也是，没人有资格逼我牺牲。” 医生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你们别再吵了，还是尽快联系眼库吧，时间不多了，再耽误下去，患者真的会彻底失明的。而且强迫活人捐献，你们要是再这样，我就要报J了。 病房门突然开了，柳玥玥扶着门框站在那里，脸色苍白得像纸，眼泪顺着脸颊滑落：“阿辰，司明哥，你们别吵了……我不治了，我不能要沈清姐姐的眼睛……” 她说着就要往回走，蒋辰立刻冲过去抱住她，转头瞪着霍司明：“你看看玥玥多善良！你今天要是不让沈清救她，我们就恩断义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