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有安星可挽》 第1章 星灿 2006年,AO市一间顶级会所内,光影迷离,音乐喧嚣,空气中弥漫着金钱与荷尔蒙的气息。 这里是富贵子弟们的游乐场,鱼龙混杂。 然而,在靠近角落的一个相对安静的卡座里,坐着三位格外引人注目的身影。 流华美妆的创始人兼总裁陈月宁,穿着一身剪裁利落的黑色西装裙,衬得她本就极具攻击性的美貌更添几分冷艳。 她斜倚在沙发里,修长的手指正端着一杯琥珀色的酒液,眼神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倦怠和不耐烦。 坐在她对面的,是沈氏集团的现任总裁沈夺利。 他今天难得没穿得过于张扬,但玩世不恭的气质依旧,额前特意挑染的两缕头发被他无意识地拨弄着,眼神里带着看好戏的狡黠。 而刚刚开口说话的,是谢氏集团的现任总裁谢轻易。 他一身熨帖的深色高定西装,气质温文尔雅,与这喧嚣的环境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他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一下手腕上价值不菲的名表,然后捧起了卡座里那束包装精美的百合,目光落在陈月宁身上,声音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提醒。 “月宁,时间差不多了,我们现在要去接人了……” “你还不收拾一下吗?” 陈月宁端着酒杯的手猛地顿住。 她抬起眼,那双漂亮的眸子里瞬间凝聚起锐利的光,直直射向谢轻易。 “接人?”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被冒犯的冷意。 “接谁啊?” “不是约好了,今儿就我们仨,好好喝一杯吗?” “轻易,你搞什么名堂?” 沈夺利见状,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他稍微整了一下自己头前那两缕头发,用一种刻意拉长的、带着点戏谑的语调接话道。 “啧,看来我们陈总真是贵人多忘事啊!” “接谁?当然是接Aria啊……” “CBM集团的实际控制人……” “也就是……” 沈夺利故意停顿了一下,欣赏着陈月宁脸上瞬间凝固的表情,才慢悠悠地吐出那个名字。 “……星灿。” “连星灿。” “啪嗒——” 陈月宁手中的酒杯脱力般滑落,砸在厚厚的地毯上,发出一声闷响。 琥珀色的酒液迅速洇开一小片深色痕迹。 她整个人仿佛被瞬间抽空了力气,又像是被一道无形的闪电劈中,僵在原地。 那张极具攻击性的、总是带着疏离或嘲讽神情的脸上,此刻只剩下无法掩饰的震惊、慌乱,以及……一丝深埋多年、猝不及防被挖出的痛楚。 空气仿佛凝固了。 会所的喧嚣被无形的屏障隔绝在外,卡座里只剩下死一般的寂静。 陈月宁的呼吸变得急促,她甚至能听到自己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的声音。 连星灿…… …… 她回来了? 那个她一生都忘不了的太阳,那个被她父亲亲手摧毁、又被她懦弱间接伤害的爱人…… 谢轻易看着陈月宁失态的样子,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但他没有催促,只是安静地捧着那束花,等待着。 沈夺利则收起了几分玩笑的神色,眼神变得锐利起来,紧紧盯着陈月宁,仿佛在评估她接下来的反应。 陈月宁猛地站起身,动作有些踉跄。 她甚至顾不上溅在裙摆上的酒渍,也顾不上周围投来的好奇目光。 她深吸一口气,试图压下翻涌的心绪,但指尖的颤抖却出卖了她。 “她……她什么时候到的?” 陈月宁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目光在谢轻易和沈夺利之间游移,最终定格在谢轻易脸上,带着质问。 谢轻易看着陈月宁失魂落魄的样子,轻轻叹了口气,声音带着安抚。 “月宁,冷静点。” “她乘坐的航班最多还有一个小时就要降落在机场了……” “你现在这个样子,也来不及收拾了。”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陈月宁溅上酒渍的裙摆和她略显凌乱的发丝。 “你就呆在这里吧,帮忙布置布置会场。” “明天晚上,我们打算在‘云顶’给星灿办个正式的接风宴……” “我会跟她讲,你今天是有急事去不了的。” 话音刚落,旁边一直观察着陈月宁反应的沈夺利猛地有了动作。 他一米八几的大个子,像只大型犬一样,直接就把整个人的重量挂在了谢轻易身上,手臂环住他的脖子,下巴搁在他肩头,用一种夸张的、带着明显醋意的语调嚷嚷道。 “我的乖乖!轻易!别这么体贴她!” “你对别的人这么温柔,我要吃醋的!大大的吃醋!” 他一边说,一边故意用脑袋蹭了蹭谢轻易的侧脸。 谢轻易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弄得身体微微一晃,随即无奈又好笑地仰起头,看着挂在自己身上的爱人,眼神里带着宠溺和一丝警告。 “夺利,不许胡闹。” “现在是正经时候。” 他伸手轻轻拍了拍沈夺利环在自己胸前的手臂,示意他收敛点。 沈夺利撇撇嘴,虽然松了点力道,但还是赖在谢轻易身上没下来,只是转头看向僵立着的陈月宁,眼神里带着点幸灾乐祸和审视,仿佛在说:看吧,你也有今天。 陈月宁仿佛没听到沈夺利的打闹和谢轻易的安抚。 她的世界在听到“连星灿”三个字时就已天旋地转。 此刻,“最多还有一个小时”这句话像重锤一样砸在她心上。 一个小时……她要回来了? 她回来了。 用CBM集团实际控制人的身份,带着睥睨商界的成就,回来了。 而她陈月宁,穿着沾了酒渍的裙子,头发或许还带着刚才失态时的凌乱,像个被钉在原地的罪人,连去机场迎接的资格都没有。 只能被“体贴”地安排在这里,像个局外人一样布置她明日接风宴的会场。 巨大的恐慌和尖锐的痛楚瞬间攫住了她,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陈月宁下意识地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进掌心,试图用这点微不足道的刺痛来对抗内心翻江倒海的情绪。 她回来了。 这四个字在她脑海中疯狂回荡,带着毁灭性的力量。 第2章 归国 沈夺利和谢轻易很快就坐上了车。司机平稳地发动了那辆黑色的奔驰S级(W220),驶离了喧嚣的会所。 两人都坐在宽敞的后座,一时之间,车厢内竟陷入了一种异样的沉默,只有引擎低沉的轰鸣和车窗外流光溢彩的城市夜景无声滑过。 沈夺利似乎有些烦躁,习惯性地伸手去摸西装内袋,指尖触碰到烟盒的棱角。 那是一款银色外壳的Zippo打火机和一包软中华。 他下意识地想抽出一根,但动作却在半途停住了。 他瞥了一眼身旁捧着百合花、神色沉静的谢轻易,最终还是把手收了回来,只是烦躁地抓了抓额前那两缕标志性的挑染头发。 他打破了沉默,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困惑和担忧,打破了车内的宁静。 “星灿她……” 他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 “我这两年也就生意上跟她联系联系,邮件往来,公事公办。” “别的话,她一句也不回我。” 他眉头紧锁,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真皮座椅的扶手。 “到底是怎么了?” “怎么突然就……” 谢轻易的目光落在怀中那束纯洁的百合上,花瓣在车内昏暗的光线下泛着柔和的光泽。 他深深地叹出一口气,那叹息里包含了太多复杂难言的情绪。 有对过往的沉重回忆,有对老友现状的忧虑,也有对即将到来的重逢的忐忑。 他小心翼翼地将花束在腿上调整了一下位置,确保它不会被压到。 “我也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 谢轻易的声音低沉而温和,却带着一种沉甸甸的分量。 “只是……听说,当初那场大火,不仅伤了她的腿……”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用词,声音更低了些。 “可能……可能也损伤了她的呼吸道。” 他又停顿了一下,补充道。 “加上……她这些年,似乎一直都有抽烟的习惯。” “她的身体……可能不太好。” 沈夺利转过头,看向谢轻易,那双总是带着戏谑光芒的眼睛里此刻满是无能为力。 他难得地抓耳挠腮,嘴巴微张,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我说呢!” “我说怎么突然这么急着要回国!” “连个缓冲的时间都不给,催命似的……” 他的声音低了下去,后半句更像是自言自语,带着一种后知后觉的心疼。 车厢内再次陷入沉默,但这次的沉默里,弥漫着对那位即将归来的故人深深的担忧。 百合的清香在狭小的空间里幽幽浮动,仿佛在为那个饱经风霜、如今可能带着病痛归来的灵魂,无声地祈祷着平安。 谢轻易将花束抱得更紧了些,目光投向窗外飞逝的灯火,眼神复杂难辨。 沈夺利则重重地靠回椅背,手指烦躁地插进头发里,额前的碎发遮住了他眼中一闪而过的锐利光芒。 车内CD机里播放着舒缓的轻音乐,此刻却显得格外遥远。 车很快就开到了机场门口。 谢轻易捧着那束洁白的百合,沈夺利则略显烦躁地整理着自己额前的挑染,两人刚准备并肩走进航站楼,就听到身后又是一阵汽车平稳停下的声音。 两人下意识地回头看去。 一辆低调沉稳的黑色奥迪A8停在他们车后不远处。 车门打开,率先下来的是傅时惊。 他身姿挺拔,穿着剪裁合体的深色西装,一丝不苟,气质沉稳内敛,带着政府官员特有的那种不动声色的威严。 他如今是AO市回归后崭露头角的政府高官。 紧接着下车的,是邵华年。 他穿着质地精良的休闲西装,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边眼镜,镜片后的眼神温和却仍旧带着一点调皮的意味,带着医生特有的冷静。 作为三甲医院的外科主任,他身上有一种令人安心的专业气质。 “华年,时惊。” 谢轻易率先开口。 沈夺利也收起了几分玩世不恭,跟着点了点头。 “哟,你们也来了?” 傅时惊微微颔首,声音平稳。 “谢总,沈总。” “听说连小姐今天回来,正好在附近开会结束,顺道过来看看。” 他的目光扫过谢轻易怀中的百合,没有多言。 邵华年推了推眼镜,嘴角带着一丝浅淡的笑意,打算说话的时候还轻咳了两声。 “是啊,许久未见星灿了。” “她这次回来,想必行程很紧吧?” 他的语气带着关切。 “可不是嘛,催命似的。” 沈夺利忍不住又抱怨了一句,随即被谢轻易轻轻用手肘碰了一下,示意他收敛。 四人简单地寒暄了几句,话题围绕着连星灿的航班、近况以及AO市的变化,气氛表面融洽。 短暂的交谈后,四人默契地不再多言,一同转身,朝着国际到达大厅走去。 高大的玻璃门自动滑开,明亮的光线和机场特有的喧嚣声浪扑面而来。 就在他们步入大厅,目光习惯性地扫向旅客出口方向时,几乎在同一时间,四人的脚步都微不可查地顿了一下。 在熙熙攘攘、拖着行李箱匆匆而过的人群中,一个身影仿佛自带聚光灯,瞬间攫取了所有人的视线。 那是一个女人。 她身姿丰盈,却透着一种令人心碎的格外单薄。 如海藻般浓密的长发微微卷曲着,散落在她单薄瘦弱的肩膀上,那发丝极长,从背影看去,如瀑般垂落,至少及腰,甚至更下。 此刻她正侧着身,白皙纤长的手指优雅地握着移动手机,轻轻贴在耳边,似乎在低声嘱咐着什么很日常的事情,神态专注而自然。 她的面色是偏冷的白,像上好的细瓷,在机场明亮的灯光下几乎透明,透出一种易碎感。 那双眼睛,少了年少时的飞扬跳脱与活泼灵动,沉淀下的是岁月打磨过的沉稳与深邃。 但眸光依旧明亮,如同蕴藏着星子,在沉静中闪烁着内敛的光华。 最引人注目的是她身上那一袭红色的长裙。 丝绸般的材质如水般流淌,松弛有度地贴合着她高挑却略显清瘦的身体曲线。 那抹炽烈的红,如同燃烧的火焰,又似凝固的晚霞,与她苍白的肤色形成了强烈的对比,美得惊心动魄,却又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孤寂与倔强。 这一幕,与记忆中那个高一开学初见时,穿着同样明艳红衣、笑容灿烂如朝阳的少女身影,在众人眼前微妙地重叠了。 谢轻易捧着百合花的手不自觉地收紧,花瓣边缘被捏出细微的褶皱。 沈夺利忘记了拨弄额前的挑染,眼神直直地定在那抹红色上,玩世不恭的表情凝固在脸上,只剩下纯粹的震撼。 傅时惊沉稳的官方面具下,眼神也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 邵华年推了推金丝眼镜,难掩那份久别重逢的复杂情绪。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拉长、凝固。 周遭的喧嚣人潮、广播提示音都成了模糊的背景。 他们的目光穿越了十几年的风霜雨雪、恩怨情仇,最终聚焦在那个拿着手机、一身红衣、风采依旧却已截然不同的女人身上。 一个无声的、带着无尽感慨与复杂心绪的念头,几乎同时在四人心中升起。 我的星灿,你风采依旧。 “依旧”之下,是历经磨难后的沉静,是浴火重生的坚韧,是那份即使单薄也压不垮的、刻在骨子里的骄傲。 她站在那里,无需言语,便已是整个大厅最耀眼的存在,无声地宣告着:连星灿,回来了。 第3章 第 3 章 沈夺利的目光在连星灿那抹惊心动魄的红裙上停留了不过几秒。 下一刻,他的表情就猛地变了变,眉峰紧蹙,那总是带着戏谑的眸子里闪过一丝阴霾。 他的视线越过连星灿单薄的侧影,落在了她身后半步远的地方。 那里站着一个女人,与连星灿的姿态透着一种无声的亲昵。 这女人穿着一身剪裁利落的深灰色职业套装,西装外套笔挺,配着及膝裙,脚下是一双低跟皮鞋,气质干练而专业,显然是商界人士的打扮。 她正一手稳稳地推着连星灿的行李箱,另一手里小心地拎着一件驼色羊绒大衣,似乎随时准备给连星灿披上。 动作间流露出自然而然的关切,仿佛害怕这机场的冷气会让连星灿本就脆弱的身体受凉。 她的面容确实漂亮,虽不及连星灿那惊鸿一瞥的绝世之美,也不如陈月宁极具攻击性的冷艳,但五官精致,眉目清秀,皮肤白皙,在人群中绝对算得上亮眼。 尤其是那双眼睛,专注地落在连星灿身上时,更添了几分柔和。 沈夺利的心底瞬间翻涌起复杂情绪。他认得这张脸。 曾在CBM集团的财经报道照片中出现过,那是叶挽星,连星灿白手起家的合伙人,不过后来不愿意跟连星灿一样当老总,最后做了连星灿的私人助理。 眼前如今的样子……叶挽星拿着行李、护着大衣,分明是多年伴侣般的默契。 沈夺利的嘴角扯出一个无声的苦笑,目光锐利如刀,心里狠狠翻腾。 “我的老朋友啊,你可真是要遭老罪了……” 陈月宁还在会所里失魂落魄地布置接风宴呢,星灿身边却已有新人如影随形。 这多年的心结未解,现在又添这一出,陈月宁怕是连最后一点希望都要碎成渣了。 他想起会所里陈月宁那杯滑落的酒和苍白的脸,只觉得这场重逢注定要掀起腥风血雨。 就在沈夺利思绪纷乱之际,连星灿已挂断了移动电话。 她缓缓转过身来,海藻般的长发随着动作轻轻摆动,苍白的面容上,嘴角勾起一抹浅淡却意味深长的笑容。 她没有立刻走向众人,而是先不疾不徐地拄着那根乌木手杖手杖。 然后,她才一步步朝沈夺利、谢轻易等人走来,脚步声在嘈杂的大厅里几乎被淹没,但那抹红裙却像火焰般灼目。 走到近前,连星灿停下脚步,目光扫过四人。 谢轻易捧着百合花,沈夺利表情僵硬,傅时惊和邵华年也难掩惊异。 她的笑容加深了些,声音清冷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显然是呼吸道损伤留下的痕迹。 “怎么?” 她开口,尾音微微上扬,透着一股慵懒的调侃。 “不欢迎我?我出国太久了,你们都讨厌我了,是吗?” 那语气似玩笑,又像是单纯的试探,隔着多年不见的疏离。 叶挽星安静地跟在她身后半步,将大衣轻轻搭在臂弯,眼神警惕地扫视众人。 机场的喧嚣重新涌入耳中,但这一刻,重逢的寒意比冷气更刺骨。 谢轻易率先上前一步,将怀中那束精心呵护的洁白百合递到连星灿面前。 他的目光落在她苍白却依旧盛放如昔的面容上,褪去了机场初见的震撼与担忧,此刻只剩下满满的怀念与温和。 他的声音低沉而温柔,带着不容置疑的真诚。 “你说他们也就算了,怎么能说我?” 谢轻易微微摇头,眼中带着一丝嗔怪的笑意。 “我可是盼星星,盼月亮,盼着你回来!” 话音未落,邵华年也忍不住凑了上去,脸上挂着惯有的、带点调皮又温暖的浅笑,张开双臂作势要拥抱。 “就是!” “也不可以讲我!” “我跟你每天都打电话嘞!” 他的语气里带着点小小的委屈和强调,试图用这份日常的联系来驱散那经年的距离感。 连星灿看着谢轻易递到面前的花束,又看了看凑过来的邵华年,脸上那抹意味深长的笑容终于化开,显露出几分真实的暖意。 她先是伸出双手,轻柔地抱了抱邵华年,那动作带着久别重逢的亲切与一丝不易察觉的珍惜。 随后,她自然地接过谢轻易手中的百合花束,低头轻嗅了一下,馥郁的百合香气似乎让她眉目舒展了些,声音里的清冷沙哑也融入了些许轻快。 “哎呀!” “错了错了!” 她抬起头,眸光在谢轻易和邵华年脸上扫过,带着点俏皮。 “冤枉我的好朋友了!” 三人之间的气氛瞬间被点燃。 谢轻易和邵华年都笑了起来,沈夺利也在一旁咧开嘴,之前关于陈月宁和叶挽星的复杂思绪暂时被这重逢的暖意压下。 傅时惊沉稳的脸上也露出一丝温和的笑意。 他们仿佛短暂地回到了少年时代,围绕着他们共同珍视的“太阳”,嬉笑打闹了几句,十几年的光阴似乎在这一刻被压缩。 连星灿的笑容明亮了几分,虽然面色依旧苍白,但那抹红裙衬得她眼中有光。 短暂的温情互动稍歇,连星灿收敛了些许笑意,眼神转向一直安静站在她身侧半步之遥、尽职尽责地推着行李箱并拿着她大衣的叶挽星。 她微微侧身,掌心向上,自然地指向叶挽星,动作流畅。 她的声音恢复了之前的清冷平静,带着一种介绍重要人物的正式感。 “这是我的助理,挽星。”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面前几位老友,继续道。 “过会儿我把她的联系方式留给你们的助理,有什么生意上的事情,都可以联系她。” 叶挽星在连星灿介绍时,微微颔首致意,脸上保持着专业而礼貌的微笑,姿态谦恭但姿态并不卑微。 她那双专注于连星灿的眼眸,此刻平静地迎向对面几道审视或好奇的目光,清晰地传递出一个信号。 她是连星灿最信任的代言人和执行者。 意识到这一点后。 沈夺利在心里哀叹。 叶挽星的存在清晰表明,连星灿的世界早已重建,并有了新的、坚固的支柱。 陈月宁却还背负着“背叛者”的过往,刚刚鼓起勇气想要靠近。 叶挽星能陪连星灿白手起家直至今日,她们之间那份在艰难岁月里建立的信任和依赖,绝非陈月宁迟来的追悔所能轻易撼动。 尤其关键的是…… 陈月宁身边还有李珩安。 有她在陈月宁身边,对陈月宁试图挽回连星灿的努力,不啻于雪上加霜。 想想陈月宁的孤立无援和她身边的李珩安,巨大的无力感攫住了沈夺利。 他用力揉了揉额角。 “看样子……陈月宁想赢是真的麻烦啊……” 这个念头沉重地在他心底响起。 这局面简直糟透了。 第4章 第 4 章 暮色熔金,机场廊桥投下长长的阴影,将人影拉扯得细长而伶仃。 邵华年指尖还悬在车门把手上,谢轻易修长的手指也堪堪搭在后座控制键边缘。 两双带着探寻与关切的眼睛都落在连星灿身上。 她只是微微摇头,唇角噙着一丝难以捉摸的笑意,目光如轻盈的燕,掠过他们,稳稳落在几步之遥的叶挽星肩头。 叶挽星仿佛早已候着这道目光。 她未语先笑,那笑意清浅,却像投入平静湖面的一粒石子,漾开从容的波纹。 右手从驼色风衣口袋抽出,一串银亮的钥匙在她指尖挽了个利落的花,金属冷光在渐沉的天色里一闪即逝。 她纤长的手臂舒展,指向不远处泊着的一辆线条流畅的黑色轿车,车身在机场顶棚倾泻的冷白灯光下,反射出沉稳而蓄势待发的光泽。 “有劳诸位费心。” 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奇异的穿透力,轻易抚平了周遭的喧嚣。 “我都已经准备好了。” 视线扫过连星灿脚边小巧的登机箱。 “大部分行李。” 她顿了顿,补充道。 “昨晚已走专线托运,此刻应该已经在别墅里了。” 连星灿眼底瞬间亮起星辰般粲然的光。 她小巧的下巴微扬,转向邵华年和谢轻,眼波流转间尽是毫不掩饰的得意与骄矜,甚至还俏皮地眨了眨左眼,那一点狡黠灵动得不像一个刚下国际航班的疲惫旅人。 “我跟你们说过了吧?” 尾音上扬,带着甜蜜的炫耀。 “我们家挽星呀!” “最体贴了!” 那“我们家”三个字,咬得格外清晰亲昵。 谢轻易扶了扶鼻梁上那副精致的金丝边眼镜,镜片后的目光温和地漾开,唇畔溢出低低一声轻笑,温润如玉。 “真是羡煞人也!” 他摇头轻叹,语气里半是真半是戏谑的羡慕,目光有意无意地瞥向身旁一直沉默不语的沈夺利。 “哪像我家夺利?” 那叹息里揉着无奈。 “防我跟防贼似的,根本不让我找助理。” 他把“助理”二字说得极轻,却像投入平静水面的石子。 果然,这轻飘飘的抱怨如同点燃了引线。 方才还沉浸在低落情绪里,为其他事伤神的沈夺利,闻言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炸了毛。 他猛地转过头,也顾不得先前那点好朋友间的伤怀,几乎是急吼吼地一把攥住谢轻的袖口,力道带着点不管不顾的蛮横,生怕对方跑了似的。 “助理?!” 他拔高了声音,俊朗的眉眼因激动和不满拧起,像张拉满的弓。 “那你也不好好看看你以前找的都是些什么…什么‘人才’?!” 他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吐出那个词。 他盯着谢轻易,眼神灼灼,翻起旧账来气势汹汹。 “就说上次那个!” “那个姓刘的!” “涂脂抹粉,香水熏得我鼻炎都要犯了!” “给你递杯咖啡,那腰扭得,那眼神飘得——” 他越说越气,攥着谢轻袖口的手指关节都泛了白,声音里滚动着闷雷般的委屈和占有欲。 “都快把我从办公桌旁边挤开了!” “就差没直接坐你大腿上了!” 最后几个字几乎是吼出来的,尾音带着一种被侵犯领地的尖利,像碎玻璃片猛地划过寂静,惊得不远处在暮色中觅食的几只麻雀扑棱棱飞起。 空气有一瞬间的凝滞。 邵华年无奈地揉了揉额角,眼底闪过一丝了然的笑意。 叶挽星依旧闲闲地靠在车边,指尖无意识地拨弄着钥匙环,发出细微的金属轻响,仿佛眼前这场因她而起的“风波”不过是背景音效。 连星灿则毫不客气地“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靠在叶挽星身侧,肩膀微微耸动,饶有兴味地看着沈夺利气鼓鼓的样子,又看看谢轻那副被指控却笑意更深、显然很受用的神情。 连星灿觉得这暮色里的机场大戏,比任何落地后的娱乐项目都来得精彩。 等几个人终于停止了关于助理的嬉笑,机场的暮色似乎也沉淀了几分。 谢轻易整理了一下被沈夺利攥皱的袖口,推了推金丝边眼镜,看向连星灿,温和地问道。 “回来了就好。” “那……你在国内有住的地方了?” “住哪啊?” 他的目光里带着关切,还有一丝探询。 连星灿闻言,那双沉淀了岁月却依旧明亮的眼眸眨了眨,刻意摆出一副苦恼又娇憨的样子。 丰盈却清瘦的身姿微微前倾,拄着乌木手杖的手也轻轻晃了晃。 “哎呀,轻易呀,你问到点子上了!“ “本人肯定还是想回闽市的老房子里住的嘛!” “那里装满……唔,装满回忆呢。”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清冷的沙哑,语气却故作轻松。 随即,她秀气的眉头蹙起,仿佛真的在为这事发愁。 “可是那老房子啊,自从三年前被我费心买回来之后,就再也没空去住过了!积灰怕是三尺厚喽。” “而且……” 她顿了顿,用下巴点了点周围灯火通明的现代化航站楼。 “老房子离现在这儿,离AO市的中心,也太远了,光是想想那通勤就头疼。” “我这破腿,还有这身子骨,也经不起折腾。” 她说着,脸上那点“苦恼”瞬间被一种矜持的、带着点小得意的神采取代,像只炫耀新窝的猫,目光有意无意地扫过身边的叶挽星。 “所以嘛,托我们家挽星的福,我就买了一栋新的别墅,打算去那边住咯!” “省心又方便。” 叶挽星安静地立在半步之后,嘴角噙着一丝极淡的笑意,默认了这份功劳。 谢轻易立刻捕捉到了重点,镜片后的眼神锐利了些,追问道。 “哪的别墅?” 他太了解连星灿的品味,她口中的“别墅”,绝不会是寻常之物。 连星灿像是就等着这句话,红唇勾起一个优雅的弧度,声音刻意放慢了些,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贵气。 “云顶,听澜别苑。” 她吐出这个名字,每个音节都清晰而悦耳,带着一种无需多言的分量。 看到谢轻易眼中了然的神色,连星灿的笑意更深了,仿佛在说“你懂的”。 她接着补充,语调轻松却字字珠玑。 “挽星挑的,我很满意。” 她微微偏头,目光似乎穿透了机场的穹顶,落向那片传说中俯瞰海湾的顶级山麓豪宅区——云顶。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对未来的悠然向往。 “三层,带个下沉式庭院,地下还藏了个恒温泳池。” “顶楼做了个超大露台,面朝海湾,天气好的时候,躺在那里喝下午茶,晚上看夜景,应该……还不错?” 她语气里带着对悠闲生活的憧憬,但那份憧憬下,似乎还藏着更深的东西。 或许是一份……历经漂泊后对“家”的渴望和不确定。 “最重要的是,整个房子装了最先进的智能系统和新风,还有部小电梯藏在墙里。” “挽星说,这样我上下楼省力,空气也好。” 她说着,目光温柔地落回叶挽星身上,充满了信赖。 叶挽星适时地、极其自然地伸手,轻轻扶了一下她的肘弯,动作熟稔而体贴。 谢轻易了然地点点头,脸上是真诚的赞许。 “‘云顶听澜’,好地方。” “挽星办事,确实让人放心。” 他目光扫过叶挽星,带着一份对这位能干的助理……或者说是伴侣? 无所谓了,总归是带着一份认可。 沈夺利在一旁听着,撇了撇嘴,似乎在嘀咕“真有你的”,但眼神里也难掩一丝感慨。 陈月宁还在会所布置明晚的接风宴场地,而连星灿的新家,早已被另一个女人打理得井井有条,连恒温泳池都为她备好了。 这无声的对比,让空气都多了一丝复杂的况味。 叶挽星适时地抬腕看了一眼精致的腕表,低声提醒。 “连总,时间差不多了。” “晚高峰要开始了。” 她指尖再次不经意般掠过连星灿的手腕内侧,那是一个只有亲密之人才能察觉的、催促又带着安抚的微妙动作。 连星灿了然,最后对谢轻易等人扬起一个告别式的微笑,那笑容在苍白的脸上绽开,如同她身上那抹红裙一样,灼目又带着一丝易碎的坚韧。 “那么,明天‘云顶’见?” 她指的自然是明晚在“云顶”酒店举办的接风宴。 说罢,她自然地转身,将手轻轻搭在叶挽星早已伸出的手臂上,借着那一点支撑,拄着手杖,迈着虽然缓慢却异常笃定的步伐,走向那辆静静等候的、线条流畅的黑色座驾。 叶挽星推着那唯一的小登机箱,紧跟在侧,驼色大衣稳妥地搭在小臂上,像一个无声的守护者。 暮色四合,将那抹渐渐远去的、倔强的红与沉稳的灰,一同融入了AO市璀璨的霓虹灯火之中。 那栋位于“云顶听澜”的新别墅,正静静等待着它主人的归来。 第5章 第 5 章 夜色如墨,万籁俱寂。 时针悄然滑过凌晨一点,将云顶听澜别苑笼罩在一片深邃的静谧之中。 白日里的喧嚣与重逢的波澜,仿佛都被这浓重的夜吸走了声响。 别墅下沉式的庭院花园里,只留几盏地灯晕染出昏黄柔和的光晕。 连星灿身着一袭触感极佳的丝绸睡裙,慵懒地陷在舒适的户外沙发里。 那抹红在夜色中不再似机场那般灼目张扬,却更衬得她露出的肩颈和手臂肌肤如冷玉般苍白。 卸去了精致的妆容,长途飞行的倦意与旧疾的虚弱感在她眉眼间悄然浮现。 面前的小圆几上,放着一杯微微冒着热气的牛奶。 叶挽星换上了一身干净利落的白色棉质睡衣睡裤,安静地站在连星灿身后。 她的手指力道适中,技巧娴熟地按压着连星灿紧绷的肩颈肌肉,动作间带着一种无需言说的默契与细致。 “您回来之后的行程,大概是这样安排的。” 叶挽星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柔和。 “明天傍晚参加谢总他们在Immersive Club为您举办的欢迎晚会。” “后天再休息一天,好好调整时差和身体。” “等到大后天,我们再去CBM国内总部熟悉一下情况。” “这段时间我会先梳理熟悉国内的各项业务,到时列一份详细的表单给您过目。” 连星灿闭着眼,睫毛在眼下投下淡淡的阴影,鼻腔里发出一个极轻的、带着浓浓倦意的单音节。 “嗯。” 她微微动了动,抬手,轻轻拍了拍叶挽星放在自己肩上的手背。 掌心微凉。 “房子里不是有专门请的按摩师傅吗?” 连星灿的声音带着刚睡醒般的沙哑,语气是温和的嗔怪。 “不用你总是来帮我的……天已经很晚了。” 她顿了顿,睁开眼,眸色在昏暗光线下显得更深。 “我们去睡吧。” 叶挽星的动作停了下来,没有多言,只是极其自然地弯下腰,一手稳稳地托住连星灿的手肘,另一手扶在她后背,小心地将她从沙发里搀扶起来。 乌木手杖被连星灿顺手拿起,轻轻点在地上,两人相依的身影在花园小径的灯光下缓缓移动,向着灯火温暖的主屋走去。 那姿态,熟稔而亲密,仿佛已这样走过无数个日夜,默契得如同呼吸。 就在连星灿的别墅旁,另一栋风格相似、同样价值不菲的别墅三楼阳台上。 夜风带着凉意吹拂而过。 陈月宁不知已在那里站了多久。 她身上裹着一件单薄的真丝睡袍,指尖因为用力攥着冰冷的栏杆而失了血色。 她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难以抑制的急喘,仿佛有千斤重石压在心头。 她的目光,如同淬了毒的箭,死死钉在不远处花园里那两个相依偎、最终消失在门廊灯光下的身影上。 尤其是那个穿着白睡衣、小心翼翼搀扶着连星灿的女人。 叶挽星。 刚才那亲昵自然的按摩,那无需言语的搀扶,那宛若“老夫老妻”般安然归巢的景象,像一把把烧红的匕首,狠狠剜进陈月宁的眼底,刺穿她的心脏。 浓烈到几乎化为实质的嫉妒,混杂着深入骨髓的悔恨与不甘,在她胸中疯狂翻涌、灼烧。 夜风吹乱了她的长发,却吹不散她眼中那几乎要滴出血来的猩红与痛楚。 她回来了,就在咫尺之遥。 她却拥有了全新的、坚固的堡垒,和一个能够如此贴近她、照顾她、与她共享深夜静谧时光的人。 而她陈月宁,只能像个卑劣的窥视者,在这冰冷的阳台上,独自品尝着这迟来的、噬心蚀骨的苦果。 陈月宁的呼吸陡然变得急促而粗重,胸口剧烈的起伏让她几乎喘不过气。 指尖死死抠着冰冷的金属栏杆,指甲几乎要折断,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骇人的青白。 “凭什么……” 一声压抑到极致的低吼从她紧咬的牙关中挤出,带着浓重的鼻音。 下一秒,被嫉妒和痛苦烧灼得失去理智的她,猛地抬起紧握的拳头,带着全身的绝望和不甘,狠狠砸向身旁冰冷的墙壁! “咚!” 一声闷响在寂静的深夜里显得格外突兀,惊得远处树梢上夜栖的鸟儿扑棱棱飞起。 坚硬的墙面纹丝不动,剧痛却瞬间从指骨蔓延到整条手臂,直达心脏。 这痛楚非但没有让她清醒,反而像一瓢热油浇在了心头的火堆上。 她猛地缩回手,剧痛让她倒抽一口冷气,身体微微佝偻。 她做了好几个深呼吸,试图强行压下翻江倒海的酸涩和愤怒,胸腔剧烈地起伏着。 冰冷的夜风灌入单薄的睡袍,却无法冷却她内心熊熊燃烧的火焰。 凭什么? 这个念头如同毒蛇,疯狂噬咬着她的神经。 明明有这个资格的人,应该是她才对! 那个可以亲昵地站在连星灿身后,指尖温柔抚平她疲惫的人! 那个可以在深夜花园里为她按摩,低声细语安排行程的人! 那个能理所当然地搀扶她,与她并肩走入温暖居所,共享静谧时光的人! 这个人,明明该是她陈月宁! 那个她17岁在教室里一见倾心、视若朝阳的连星灿! 那个她曾经短暂拥有、同住一个屋檐下、分享过最纯粹喜悦的连星灿! 那个在她懦弱胆怯时、被害得家破人亡、让自己也背负着沉重枷锁和悔恨思念了十几年的连星灿! 为什么? 为什么现在变成了叶挽星的? 那个陌生的、干练的、占据了连星灿身边所有亲密位置的女人! 她们才分别了几年? 陈月宁混乱的思绪疯狂运转,试图抓住时间的碎片。 现在是2006年……1993年12月……她父亲窃密,连家破产,星灿退学,自己也被囚禁…… 1994年重新入学…… 1995年星灿的生意被大火焚毁,右腿烧伤…… 1997年她去AO市…… “1993年到2006……” 她喃喃自语,声音破碎不堪。 “十三年……整整十三年……” 这个认知像一把冰冷的锥子,狠狠凿穿了她的心脏。 十三年! 她错过了十三年! 在她被父亲禁锢、在她懦弱逃避、在她试图用极限运动和影后光环麻痹自己的时候,在她刚刚鼓起勇气成立公司,发誓要补偿的时候…… 连星灿已经在AO市,在叶挽星的陪伴下,浴火重生,建立了庞大的商业帝国。 并且……拥有了一个像叶挽星这样亲密无间、体贴入微的“身边人”! “才十三年……就足以取代我了吗?” 酸涩的泪水再也无法抑制,汹涌地冲出泛红的眼眶,顺着苍白的脸颊无声滑落。 那泪水中饱含着被时间背叛的痛楚,被他人取代的恐慌,以及对自己当年懦弱无能的刻骨恨意。 她再也支撑不住身体的重量,踉跄着后退几步,跌坐在冰冷的床边。 双臂无力地环抱住屈起的膝盖,将布满泪痕的脸深深埋了进去。 单薄的肩膀剧烈地颤抖着,压抑的呜咽在寂静的房间里低低回荡。 到底凭什么? 这个问题像魔咒一样在她脑海里盘旋。 凭什么叶挽星可以理所当然地拥有她现在梦寐以求的一切? 凭什么她陈月宁,这个曾经离太阳最近的人,现在却只能像个阴暗的偷窥者,在冰冷的阳台上看着她的太阳被别人温暖? 凭什么她的醒悟和努力,在叶挽星那十三年的陪伴和共同奋斗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甚至……像个笑话? 无边的酸涩和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彻底将她淹没。 她坐在黑暗里,像一个被遗弃在时间洪流中的孤魂,徒劳地攥紧拳头,却只握住了满手冰冷的空气…… 和那蚀骨的悔恨。 [比心][比心][比心] [加油][加油][加油] [求求你了][求求你了][求求你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章 第 5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