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霜愈春》 第1章 惊梦逢雨时 教室里嘈杂的嬉闹声骤然一静。 许霜序抬起头，周明蕴带着一位陌生同学走进教室。 窗外的阳光斜斜地落在他身上，勾勒出修长的轮廓。 全班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可他的视线却穿过人群，直直地落在她的方向。 “大家好，我叫…” 他的声音在许霜序耳中化作模糊的背景音。 “你先坐在那里吧。” 他走向第一组最后一桌。 周明蕴离开后，同学们立刻围了上去，许霜序也不由自主的转头看过去。 突然，那个男生站起身，径直朝她走来，修长的手指间捏着什么。 随着距离拉近，许霜序终于看清 －－那是一个粉色的信封。 “许同学。” 他的耳尖泛起一抹红晕，双手捧着信封递到她面前。 在身后同学此起彼伏的起哄声中，他清晰地说道： “请和我交往。” 许霜序下意识伸手－－ 却只触到了冰冷的空气。 她猛地睁开眼，指尖传来家中棉被柔软的触感，脑子里一片混沌。 习惯性摸向床头的手机，屏幕上显示着“09:35”。 熄屏的瞬间，她又猛地惊醒，从床上弹坐起来。 今天是新学期报道。 “妈！你怎么没叫我啊！” 她慌慌张张地掀开被子，声音里还带着刚睡醒的沙哑。 许蕊举着锅铲从厨房探出头来，锅里的煎蛋正滋滋作响。 “你不是十点才报道吗？” “我肯定不能卡点到啊！” 她匆匆忙忙下床。 “不急，我等会送你去，你先去洗漱，蛋快煎好了。” 许蕊转身又钻进了厨房。 许霜序打开手机，才发现昨晚习惯性开了飞行模式。 关掉一瞬间，手机立刻疯狂震动起来 －－来自“程知意”和“F4群聊”的99 未读消息。 她大概浏览一遍，回了一句： ［刚睡醒，一会就到。］ 另一边，程知意看到消息后转身看陆瑾禾。 “看到了，一看就是开了飞行模式。” 周明蕴踏进教室的瞬间，所有嬉闹声戛然而止。 她站在讲台上，目光扫过教室。 “我是你们的班主任兼物理老师，我叫周明蕴。” 她转身在黑板上写下自己的名字。 “想必有些同学已经对我很熟悉了，但还是有很多陌生的面孔，不过既然选择加入我的班级，就要遵守班规…” 她顿了顿，“一会呢，会有一个新同学来，都拿出欢迎的态度。” 班级里瞬间有点躁动。 “安静！现在先点一下名。” 程知意偷偷掏出手机，给许霜序发消息：［要点名了！］ ［快到了。］ 周明蕴刚拿起点名册，电话便响了。 “来了是吗？好。” “都安静一点。” …… 许霜序上楼梯时，十点十分的上课铃正好响起。 走到高二六班门口，只见周明蕴站在讲台旁，身边是一个陌生面孔。 “报告。” 全班目光齐刷刷转过来。 “进来。” 周明蕴点头示意。 那个转学生淡淡的看了她一眼便转回头了，许霜序走到程知意旁边坐下。 “做个自我介绍吧。” 周明蕴对转学生说。 “我叫蒋裕。” 他的声音清冽干净，目光若有似无地飘向四组三排。 许霜序似是察觉到一般地抬头，正对上他的眼眸。 怎么这么眼熟？ 见他没有继续讲话的意思，周明蕴指了指第一组最后一桌。 “先坐那儿吧。” 程知意立刻凑过来：“有点帅哦。” 许霜序一脸认真：“我好像梦到他了…” “什么？” “我现在脑子还有点乱。” 突然对上讲台上周明蕴的眼神，程知意立刻正襟危坐。 “一号，许霜序。” 许霜序反应过来后举手。 “你上学期期末是考了684吧？” 她点点头。 周明蕴笑盈盈地继续点名。 漫长的几十分钟过去，开学教育终于结束。 许霜序忽然想起什么，悄悄转头看向陆瑾禾。 “等会调座位你打算坐哪里？” 她压低声音问道。 陆瑾禾摇摇头：“你看我这个成绩，有机会选吗？” 果不其然，陆瑾禾坐到了最后一排，正好还和那个转学生是同桌。 调完座位后差不多放学了，许霜序正收拾书包。 “许霜序，你跟我过来年段室一下。” 她跟在周明蕴后面。 进去才发现那个转校生站在周明蕴位置旁。 “这边是刚刚收的回执单，你帮我清点一下。” 许霜序点点头，背对着他们开始数。 周明蕴和转学生讲话的语气和以往不同。 “我知道你成绩不错，但来到明诚也不能骄傲。” …… 就在她快要数完时，周明蕴突然话锋一转。 “对了，霜序，你等会有空吗？” “啊…有。”她下意识应道。 “那你带蒋裕同学熟悉一下校园。” 她现在很后悔，那个荒唐的梦让此刻的她根本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脑海中闪过几百个推脱的理由，可还没等她开口，蒋裕已经走到她身旁。 “那谢谢你了，许同学。” 回教室的路上，蒋裕始终保持着一段距离跟在她身后。 沉默像一层薄纱笼罩着两人。 蒋裕突然停下脚步。 “许同学，下雨了。” 许霜序脑子一热，转过身。 首先闯入眼帘的是他眼角那颗精致的泪痣。 “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啊？” 他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 “咖啡店。” 记忆突然清晰起来。 是那个雨天…… 第2章 伞下的心跳 许霜序是被手机震醒的。 睡意朦胧间，她皱眉摸过手机，可随着屏幕的字映入眼帘，那点起床气瞬间烟消云散。 ［转账200.00］ ［起床去新开的喵star，帮我带杯拿铁。］ 她本来不想去的，看在他这么有“诚意”的份上－－ ［遵命！］ 喵star就在小区楼下。 许霜序简单洗漱完就下楼了，睡衣和拖鞋也没换。 点完咖啡，她靠在落地窗边坐下。 没等咖啡做好，一场暴雨劈头盖脸地倾盆而下，艳阳天转瞬即逝。 ［好大哥，令妹被困喵star，速来解救！］ ［在开视频会议，得等一会。］ 她收起手机，望着窗外出神。 门被推开的一刹那，风铃清脆作响－－ 一道身影蓦然闯入她的视线。 少年穿着简单的黑色T恤，被雨水淋湿了大半，隐约勾勒出清瘦却不单薄的身形。 若隐若现的薄肌线条，随着他环抱小猫的动作微微起伏。 他修长的手指稳稳托着小猫，手背上淡青色的血管微微凸起，沿着劲瘦的手腕蜿蜒而上。 小猫湿漉漉、脏兮兮的，却被他护得严严实实，一点雨都没再淋到。 他摘下口罩的瞬间，许霜序呼吸微微一滞。 他脸上还带着几分少年的青涩，鼻梁很高，轮廓清晰。 戴口罩时只觉得眉眼很好看，此刻整张脸展露无遗，竟找不出一处不完美。 最特别的是左眼下方那颗泪痣，恰到好处地缀在眼角，为他清冷的气质平添了一抹难以言喻的温柔。 他低头查看小猫时，睫毛微微垂下，在暖光下，侧脸的线条显得格外动人。 许霜序心跳快了一拍，赶紧打开微信： ［我家楼下新开的猫咖，有个店员巨帅！目测身高185，还特别有爱心，刚刚下大雨抱着一只淋湿的小猫进来，我不行了。］ 程知意几乎是秒回。 ［上去要微信，刚买的咖啡我请了。］ 原以为许霜序是榆木脑袋，只会读书（好吧游戏也打得很NB）如今终于开花了。 ［？？？］ ［不敢。］ ［早知道换个衣服再下来了。］ 吧台边，店员姐姐正用毛巾擦拭着小猫，一边对那个男生说： “你去换一套衣服吧，都淋湿了。” 他点了点头，骨节分明的手轻轻摸了摸小猫的脑袋，开口时声线偏低，却又意外的干净。 “没事，先看看它。” 许霜序低头又打字。 ［万一人家有女朋友呢？］ ［万一没有呢？］ 这时电话铃声响起，许松宴已经站在门口朝她招手了。 雨势已然减弱。 她推开门走出去。 “哥哥，你来得太‘及时’咯。” 进电梯后，她给程知意回消息。 ［没去加，我哥正好来了，可能这就是那种有缘无分、只能见一面的crush吧。］ ［你怎么知道以后不会再见了呢？说不定缘分不止于此。］ 见许霜序打字打得热火朝天，许松宴忍不住问道。 “你说我坏话呢？” “哥哥你太自恋了。” －－ 所以这是被程知意说中了，和crush的第二次见面？ 所以那个梦，也是因为潜意识记住了他吗？ “那很巧了。” 许霜序装作若无其事，眼神却不自在的乱飘。 “你想先去参观哪里？” 蒋裕饶有兴趣的盯着她。 “图书馆吧。” 她正要开伞，一只骨节分明的手轻轻覆上伞柄。 她转头时，蒋裕的侧脸近在咫尺。 “我来撑吧。” 这这这对吗？！ 他接过伞，始终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 他们走完几个地方后，雨势依然未减。 蒋裕撑伞的角度刚好为她挡住飘来的雨丝。 这种感觉，好奇妙，像和男朋友在学校里散步…… 思绪又在乱飘。 蒋裕开口将她拉回现实。 “你怎么回家？雨还没停。” “…搭公交。” 许霜序轻声回答，视线落在前方湿漉漉的校道上。 “好。” 好？ 他们并肩走在校园小路上，周围是零星撑伞的学生，许霜序的黄色雨伞在雨幕中格外醒目。 而现在，这把伞正被蒋裕稳稳地举在两人之间。 手臂间校服布料的摩擦感若即若离。 公交站台空无一人，只有雨滴敲打站牌的声音，格外的清脆。 “你坐哪路？”蒋裕问道。 “37路。” “我也是。” 公交车缓缓靠站。 许霜序内心纠结：到底要不要坐在一起？ 最终，她硬着头皮跟了上去——不坐一起的话会更尴尬吧。 蒋裕打破了沉默。 “许同学，可以加个微信吗？” “哦，好。” 她从包里翻出手机递过去。 蒋裕熟练地输入她的名字。 “你知道我的名字？” “刚才路过光荣榜的时候看到的。” 蒋裕的指尖在屏幕上轻点，嘴角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 “那你名字是哪两个字？” 她下意识递过手机，指尖在交接的瞬间不经意轻轻相触。 许霜序呼吸微顿，那触感轻得像羽毛掠过，却带着他指尖的体温。 蒋裕输完备注后，将屏幕转向她。 “蒋裕。” “你的名字很好听。” 许霜序注视着那两个字，耳尖微热。 他目光落在她微微泛红的耳尖上。 怎么这么纯情，都不敢跟他对视啊。 “你变化挺大的。” 许霜序以为他是在说现在和光荣榜上那张高一的证件照，轻轻点头。 “挺多人这样说的。” 车窗上的雨痕模糊了外面的景色，许霜序偷偷瞥了一眼身旁的人，发现他正望着窗外，那颗泪痣在雨天的光线中显得格外清晰。 这种感觉，真的很奇妙，原本以为不会有交集的人，突然闯进生活。 “下一站，云栖苑站。” 公交车内响起广播，许霜序立马转头，怕刚才偷看被抓包。 “我要下车了，雨伞你下午再给我吧。” 车辆缓缓靠站，许霜序站在路边，一只手遮着头顶，阳光穿透云层，在她身上洒下斑驳的光影。 细密的雨丝在玻璃上划出无数透明痕迹。 她朝车内的蒋裕挥手告别，嘴角扬起明媚的笑容，整个人仿佛被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 蒋裕愣了几秒，才后知后觉地抬起手回应。 许霜序，你为什么和你的名字完全相反呢？ 第3章 茉莉与春悸 许霜序刚走到家门口，就闻到从厨房飘来的诱人香气。 她迫不及待地放下书包，循着香味走去。 “爸，我在门口就闻到了，太香了！” “快去洗手吃饭吧。” 江成茂不断地翻炒着锅里的菜，脸上笑容不断。 “繁繁，怎么才回来呀？” 许蕊从厨房里走出来。 “被老师派去带新同学参观校园了。” 许霜序边洗手边解释道。 …… 与此同时，蒋裕回到了自己的公寓。 他小心翼翼地用毛巾擦拭着伞面上的水珠。 整理好后，他将雨伞平整地叠好放在桌上。 手机屏幕亮起，是蒋璐打过来的电话： “去到新学校感觉怎么样？” “挺好的。” “吃饭了没？” “没。” “要不要回家吃？” “不用了。” “周末…” 蒋裕打断她的话。 “周末要去医院看姐姐。” 蒋璐急忙道。 “你就不要和你爸犟了，我知道那件事你一定是有自己的原因。” “没有，就是那样的。”他的声音很淡。 “没什么其他的事先挂了。” 嘟－－ 房间里，手机挂断的声音显得格外刺耳。 蒋璐，她永远都是自以为对他好，其实从来没有真正想过他是怎么想的。 从什么时候对她感到陌生的？ 也许是她牵着他走进段家的那一刻…… “小裕，快叫叔叔。” 五岁的蒋裕还不知道怎么回事，乖乖的喊了一声“叔叔”。 段向远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以后你就叫段郁。” …… 许霜序吃完饭躺在床上刷手机，程知意的消息突然跳出来： ［有大八卦！］ ［速速请讲。］ ［那个转学生，你猜他为什么来明诚？］ ［？］ ［打架被一中劝退的。］ ［对了你早上跟我说什么，你梦到他了？］ ［你还记得一个月前，我跟你说的crush吗？］ ［我去？！该不会是他吧？］ ［bingo～］ ［那梦又是怎么回事？］ ［我也记不清了，大概就是他拿情书问我要不要和他交往…］ ［你在梦里吃这么好！！］ 正当她出神时，对话框上方突然弹出一条新消息： 蒋裕：［你下午坐37路吗？］ ［嗯。］ ［可以一起吗？还没记住路。］ 许霜序看着屏幕，有点发愣。 随即打了一个字－－ ［好。］ …… 下午上车时，许霜序一眼就看到了蒋裕，他依然坐在离后门最近的位置。 见她走来，蒋裕递过那把黄色雨伞－－收得整整齐齐，边角都对得一丝不苟。 许霜序忍不住打量他：“蒋裕同学，你有强迫症吗？” “还行。” 许霜序的视线总是不自觉地被他那颗泪痣吸引，不得不承认，那颗泪痣在他清冷的脸上是说不出的性感。 下车时，微风拂过，空气中弥漫着玉兰清香－－校门口的白玉兰开的正盛。 许霜序走在前面，蒋裕不紧不慢地跟着，两人一前一后进了校门。 学生会正在值日，林淮舟见许霜序走近。 “来这么早？” “生活所迫。”她半开玩笑地回应。 林淮舟的目光越过她，落在蒋裕身上。 “这位同学，没穿校服要登记。” “他是转校生，我们班的新同学，校服还没发。” 许霜序解释道，林淮舟眼中的疑惑稍稍散去一些。 蒋裕走在后面，许霜序忽然放慢脚步，与他并肩而行。 她侧过脸，阳光透过树叶间隙落在她睫毛上，轻轻颤动。 “前面那几栋楼，你能认出哪栋是我们的教学楼吗？” 问完就后悔了，感觉这个问题傻傻的。 他随意一指。 “错了，那是初中部的。” 没事，有人更傻。 她轻笑，指向另一栋。 “那栋才是，记住了吗？” “嗯。”他点头，语气淡淡的。 “不过下次可能还是会忘。” 下次可能还是会忘－－那是不是意味着，以后都要和我一起走？ 或许是真的还没记住吧。 …… 教室里，程知意远远看见许霜序进来，刚要喊她，目光却落在她身后的蒋裕身上，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见许霜序神色如常，她也没多想，等人一坐下，立刻凑过去。 “明天就开学考了，我还没复习完…对了，刚才新同学走在你后面，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一起来的。” “是的。” 程知意猛地站起来，椅子“吱呀”一声划破教室的嘈杂，引来几道目光，她赶紧坐下，压低声音。 “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我怎么不知道？” “中午忘记跟你说了，放学的时候明蕴不是叫我去年段室吗，后面就让我带他参观校园，但是没讲几句话。” “那你们怎么会一起来？” 程知意眼睛亮晶晶的全是八卦，忍不住往教室后门瞟。 “就…顺路咯。” “你小汁…有情况哦。” 这时，蒋璐老师推门而入：“同学们好，我是你们的语文老师，我叫蒋璐。” 看到如此年轻漂亮的老师，大家纷纷鼓掌。 “程知意是哪位同学？站起来我认识一下。” 程知意站起来。 “我很喜欢你上学期期末那篇作文。” “就由你来当课代表吧。” 教室里瞬间爆发出一阵更热烈的掌声。 程知意不好意思的坐下。 …… 下课铃响。 蒋裕和陆瑾禾走过来。 “要不要去小卖部？” “好啊。” 程知意弹了一下陆瑾禾的脑瓜。 “你就别去了，跟我去年段室数语文试卷。” 陆瑾禾揉了一下脑壳。 “程知意，开学第一天你就打我。” “快走快走，不然等会要上课了。” “你们俩去吧。” 她偷偷对着许霜序眨眨眼睛，拉着陆瑾禾就往外面走。 陆瑾禾虽嘴上抱怨，动作却很诚实，就这么被她拉着。 …… 小卖部里挤满了人。 “你喜欢喝东方树叶？” “嗯，茉莉花茶。” 蒋裕从货架上层拿下瓶茉莉花茶递给她。 许霜序把他手上另一瓶也拿过来。 “我请你。” 突然被人挤了一下，她踉跄一下。 蒋裕伸手扶住她的肩，但还是不可避免的撞到他的胸口。 她一手拿着一瓶饮料，有点懵逼。 “走吧。” 蒋裕凭着身高优势走在前面给她“开路”。 走在他后面真的完全看不到前面的人。 第4章 暮色遇繁繁 公交站挤满了放学的学生，许霜序低头玩着手机等车。 MOM：［你姑姑晚上来我们家吃饭了哦。］ 许霜序回复：［知道啦，我在等公交了。］ 忽然，她感觉有人站到了自己身边。 抬头的瞬间，那颗熟悉的泪痣猝不及防地撞进她的视线。 “蒋裕。” 他低头看她：“回家？” “不然呢？” 她笑起来，左边那颗虎牙悄悄探出了头。 37路公交车缓缓进站，她习惯性地走向那个座位。 身后传来蒋裕的声音： “我可以坐里面吗？” “噢，好的。” 她起身让位，蒋裕包上的挂件随即掉落。 弯腰捡起时，一个精致的姓名牌映入眼帘－－繁繁。 “繁繁？” 她将挂件递给他，指尖不经意擦过他的掌心。 “是小猫。” 蒋裕接过，“我头像就是它。” “哦～那挺巧的。” “怎么了？” “我小名也叫繁繁。” 蒋裕转头望向窗外飞逝的街景，玻璃倒影里，他的嘴角微微上扬。 “是挺巧的。” 车到站时，许霜序朝他挥挥手便转身离去。 蒋裕望着她微微摆动的马尾，在夕阳下泛着柔和的光晕。 幸福路口站的广播响起，他刚下车，就被两个穿着明诚校服的女生拦住。 其中一个红着脸，鼓起勇气拽了拽他的衣袖。 “同学，刚才坐你旁边的…是你女朋友吗？” 见他没什么反应，女生声音越来越小。 “如果不是的话…可以加个联系方式吗？” 蒋裕摇了摇头，转身离开的背影在暮色中显得格外疏离。 …… 许霜序推开家门，扑面而来的是饭菜的香气和热闹的说笑声。 姑姑江晚玉端着碗迎上来：“繁繁，才多久不见都长成大姑娘了！” 她作势要给许霜序盛饭。 “谢谢姑姑，我自己来就好。” 许霜序接过碗。 幸福里公寓。 蒋裕蹲在门口，看着“繁繁”狼吞虎咽地吃着猫粮，修长的手指轻轻抚过猫咪的脊背。 “繁繁，谢谢你来到我身边。” 电话铃声突兀地响起，屏幕上的“妈”字让他动作一顿。 他的手停在半空，“繁繁”不满地蹭了蹭他的掌心。 …… 18:20。 37路公交车缓缓驶入云栖苑站。 蒋裕坐在靠窗的位置，看着站台上熙熙攘攘的人群陆续上车，却没有那个熟悉的身影。 他下意识掏出手机，指尖悬在许霜序的头像上方，最终还是锁上了屏幕。 车窗外的街景在暮色中流动，蒋裕出神地望着。 直到广播响起“明诚中学站到了”。 下车后，他鬼使神差地在光荣榜前停下脚步。 “理科王”三个烫金大字下，许霜序的照片格外醒目。 走进教室时，距离晚自习还有五分钟。 他的目光不自觉地落在第四组第三排。 许霜序正枕着手臂小憩，右手还松松地握着笔，丸子头上翘起的一小撮呆毛随着呼吸轻轻晃动。 可爱。 “五班、六班的班长来一下年段室。”广播突然响起，打破了教室的宁静。 有个同学跑过来戳了戳许霜序的胳膊：“班长去当志愿者了，你去一下？” “嗯…”许霜序迷迷糊糊地抬头，揉了揉眼睛就往后门走，松松垮垮的丸子头随着步伐轻轻摇晃。 蒋裕只用余光看她。 走廊上，她迎面遇见五班班长江亦白。 “嗨，班长。” 许霜序笑着打招呼。 “你们班长请假了？” “没，他去当志愿者了。” “哦～不知道刘德庆又要让我们做什么免费劳动力。” “布置考场吧。”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年段室。 “报告。” “进来。”刘德庆指着桌上的两叠材料。 “你们再找三四个同学帮忙贴考场座位表。” “好的。” 许霜序抱着一摞材料回到教室。 “程知意，跟我去。” “知道啦。” “思思，你也一起吧。” 程知意喊了前桌贝思思，她总是很安静，一个人呆着，连坐座位也是一个人。 “好。” 但她的眼睛总是亮亮的，是一个很美好的女孩子。 许霜序走到第一组后面。 “要不要去贴考场？” 不知是对陆瑾禾说的，还是蒋裕。 “好啊。” 蒋裕率先站起身。 一想到可以摸鱼，陆瑾禾立刻来了精神。 周明蕴突然走进来：“陆瑾禾留下，你们几个去就行。” “为什么？” “你上次退步那么多，还不好好复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为了玩。” 陆瑾禾无力反驳，只能认栽的坐回去。 “那你们去咯。” 周明蕴走到他身边，压低声音：“这次考进前一百，我让你第一个挑座位。” “真的假的？” “当然，你先考了再说。” “包前一百的！” 陆瑾禾信誓旦旦地保证。 陆瑾禾翻开课本时，周明蕴暗自摇头，这小子哪来的自信？上学期末从115名跌到202名的事都没跟他算账呢。 许霜序带着一行人来到明德楼。 “现在分一下组，我和贝思思一组，你们两个一组哦。” 程知意狡黠的看了一眼许霜序。 “行。”蒋裕接过考场号。 许霜序刚反应过来，偷偷瞪了她一眼，跟上蒋裕。 他们两个贴二楼的考场。 “晚上你来这么早啊。” 许霜序想起刚刚吃完饭姑姑硬要送自己来学校的场景。 “嗯，我姑姑送我来的。” “嗯。” “忘记跟你说了。” “嗯？” “下次不跟你一起…会跟你说的。” “意思是，以后都要跟我一起？”蒋裕轻轻挑眉。 “别废话了，快开始贴了，等会他们都贴好了。”许霜序推了一下他的肩膀。 蒋裕转头笑了一下。 “遵命！繁繁大人！” “蒋裕！” 她发觉耳朵有点烫，作势要打他。 蒋裕轻松躲过去。 她感觉又气又想笑，这个人怎么这么自来熟，明明才认识不久，却好像已经很熟了。 “你别这么叫。” “为什么啊？繁繁。” 因为只有我的家人才这样叫我。 许霜序当然不会告诉他。 “被别人听见，不好，会误会的。” “误会什么啊？” 看他一本正经的挑拨自己，真是受不了，凭什么每次他说句话她就脸红心跳的。 她越想越不爽，打算反将一军。 于是，靠近，踮脚，盯着他的眼睛。 果然，他眼神躲闪了，还在装，其实心里可慌了吧，她不禁有点得意。 谁知他伸手放在她背后的桌上，低头，距离又进一步拉近。 “繁繁同学，这是在做什么？” 许霜序不禁咽了一下口水。 这人是狐狸转世吧？这么会撩。 “你别…” 许霜序正要推开他，正准备进来的程知意发出了尖锐爆鸣声。 “我靠！你们…你们继续…继续…”，然后拉过贝思思，“我俩啥也没看到。” “不是…” 不是那样的… 第5章 第五个季节 程知意挽着贝思思来到集思楼。 “我们去看看江亦白他们贴到哪了。” “会不会有点尴尬？” “不会的，他人很好的。” 他们刚走到门口，江亦白闻声抬头，正好对上贝思思的目光。 他刚抬手打招呼，她却迅速移开了视线。 “你们贴完啦？” “没有呢，摸一会鱼。”程知意笑嘻嘻的说。 －－当然要给许霜序留个独处空间，也顺便摸个鱼啦。 “许霜序呢？”他随口一问。 “她啊，有点事。”程知意含糊带过。 贝思思心想，像江亦白这样阳光又受欢迎的男生，应该会喜欢许霜序那样成绩好、性格也好的女孩吧，毕竟自己，从初一暗恋至今，一句话都不敢说，他甚至可能从来不知道，他们曾是一个初中的。 …… 回到教室时，第二节晚自习刚结束。 许霜序一进门就愣住了－－向来趴桌睡觉的陆瑾禾居然在奋笔疾书。 “陆总今天吃错药了，要发愤图强了啊？”她忍不住调侃。 陆瑾禾闻声抬头，立刻戏精附体般冲到蒋裕身边，拽着他的胳膊假哭。 “你们可算回来了！知道我一个人有多惨吗？被明蕴盯着写题，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蒋裕装作嫌弃抽开手。 “这么用功，准备考第几？” “那必须是明诚理科前一百强啊！” 程知意凑过来一脸严肃的拿起他的练习册：“让我看看你写的题。” 她装模作样地皱眉、叹气、发出“啧啧”声。 陆瑾禾顿时紧张：“写得…很差吗？” “啧…你这字…””她突然坏笑，“要是早这么认真，早进前一百了。” “真的？”程知意老气横秋地拍拍他肩膀。 “小伙子，前途无量啊。” 许霜序拿过练习册，边看边竖起大拇指。 陆瑾禾嘴角疯狂上扬。 “陆总这尾巴要翘到天上去了。” “那必须的！”他得意地扬了扬下巴。 上课铃声响起。 许霜序刚翻开物理课本，就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往桌上一趴。 “我先睡了，放学叫我。” “知道啦，睡吧。” 陆瑾禾本想和蒋裕聊天，一转头却发现对方正盯着物理大题沉思，笔尖在草稿纸上划出几道痕迹。 “我去，你这么卷？” 陆瑾禾震惊，随即手忙脚乱地翻开自己的物理练习册。 “学神，教我！” 21:35，周明蕴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后门。 目光扫过教室－－大多数人趴在桌上，只剩均匀的呼吸声此起彼伏。 她往里走了几步，发现至少二十个人在睡觉，无奈的轻咳了一声。 几个醒着的学生转过头，还有几个迷迷糊糊地抬头，眼神茫然。 剩下的人纹丝不动，仿佛集体进入了冬眠模式。 “班长，”周明蕴叹了口气，“把睡觉的名单记下来。” 班长站起身，环视一圈。 原本的“昏迷人群”此刻纷纷直起腰板，装模作样地翻书，眼神却偷偷往后面瞟，观察周明蕴的表情。 她皱着眉头，语气无奈：“都这么有把握？明天别让我失望。” 说完，她转身离开。 教室门刚关上，一群人又齐刷刷地趴了回去。 临考前的最后一晚，总是最好睡的。 …… 周四的考试持续到周五下午。 英语收卷铃刚响完，教室里就炸开了锅。 “二十三题选啥？” “A” “完了完了！” 周明蕴敲了敲讲台：“安静！” 等喧闹声平息，她继续说：“排名下周二公布……（此处省略一万字）好了，放学吧。” “哗——”前后门瞬间挤满了人。 许霜序慢条斯理地收拾书包，程知意匆匆道别：“我先走啦。” “嗯好！” 收拾完东西，许霜序发现蒋裕还在座位上，便走过去：“你还不走吗？” “刚收好。” “一起走？” “好啊。” 两人并肩走在楼梯间，周围是匆匆往来的学生。 蒋裕突然开口：“这次考试，感觉怎么样？” “还行，不过你刚转来，其实可以不考的。” “为了换座位。” “你不说我都忘了，考完就调座位了。” “嗯。” 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许霜序正纠结着话题，嘴巴却比脑子快了一步。 “你为什么要转学过来啊？” 话一出口就后悔了－－程知意明明说过原因的。 “打架。”蒋裕回答得干脆利落。 “啊？”许霜序猛地停住脚步。 蒋裕直视她的眼睛：“你想听原因吗？” “如果你想说的话。” 他突然停下：“你相信我吗？” “当然啦。” 蒋裕继续往前走，声音很轻。 “他们虐猫，是学校里的野猫。” 许霜序倒吸一口冷气－－风评一向很好的一中竟然也有这种人。 “那你…” “我没事。” 蒋裕像是知道她要问什么。 “但他们三个人的家长闹到校长那里，他们反咬是我挑事。没人信我，学校要我道歉赔钱，我不肯，最后只能转学。” “没查监控吗？” “旧教学楼的监控早拆了，”蒋裕苦笑，“学校只想息事宁人。” 37路公交车缓缓进站。 许霜序轻声说：“没事，现在你在明诚，大家都很好。” “嗯。” 上车后，她刻意转移话题：“你很喜欢猫？” “你说繁繁？喜欢。” “为什么会取这个名字啊？” “随便取的吧。”他看向窗外。 “你不是说你的小名也叫繁繁？” “是啊。”许霜序笑起来。 “我爸原本想给我取名许繁，后来听我妈的取作霜序，繁繁就成了小名。” “都很好听。” “云栖苑站到了－－” 下车前，许霜序回头：“拜拜，有机会想和繁繁见一面” “好。” 窗外的树影在蒋裕眼中渐渐模糊，记忆却愈发清晰－－ 那是个寻常的晚自习后，他照例揣着猫粮去旧教学楼，夜色里突然传来嬉笑声，夹杂着微弱的呜咽。 循声走近，三个叼着烟的男生正围着一团灰影踹打，小猫的哀叫被他们的笑声淹没，其中一人甚至将烟头逼近那双琥珀色的眼睛。 书包里的课本先于理智飞了出去。 后来的记忆都是碎片化的。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围了好几个同学，他唯独能感知到拳头砸在骨肉上的闷响，嘴角的血腥味，围观同学的议论声。 当段向远接到电话赶到时，他满身是血地靠在墙边，等来的第一句话却是－－“为什么打同学？” 他解释了。 没人信。 老师不信，同学不信，连那个名义上的“父亲”也不信。 段向远签停课通知时没有丝毫犹豫。 就像十二年前签字结婚时一样干脆，他没有介意蒋璐二婚并且带着他，但他也从来没有真正的把他当儿子。 而蒋璐在看到他们回家时，第一时间也是安慰段向远说别气坏身子。 但幸运的是，两个月前－－那个大雨天，他在街上又遇到了那只猫，并在路对面仅通过模糊的侧面便一眼认出了她。 那一刻，潮湿的雨幕、怀抱里的猫和她模糊的侧影，共同构成他生命中第五个季节－－只为他存在。 这次他不会轻易放手。 后来，他正式领养了它。取名为“繁繁”。 的确是有私心。 因为繁繁。 第6章 橙子雨过后 周末的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洒进来。 许霜序睡到自然醒，摸过手机一看－－程知意8:00给她发的消息： ［许霜序］ ［起床了吗］ 她回复道： ［刚起，怎么啦？］ （11:48） 程知意秒回：［想找你玩，你家里有人嘛？］ 许霜序走出房间，家里静悄悄的，只有许松宴坐在电脑前，键盘敲得噼里啪啦。 “哥，爸妈呢？” “浪漫一日游去了。” “那我让知意过来玩呗？” 键盘声短暂地停顿了一秒，又继续响起。 “可以啊，”许松宴头也不回，“你问她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好！” 许霜序转头给程知意发语音。 “就我哥在，你想吃什么？” 另一边，程知意看到消息差点从床上蹦起来，强装镇定回复。 “我都可以啊。” 许松宴默默打开某书搜索“女生爱吃的菜”，研究了好一会，终于起身准备出门。 他手刚碰到门把手，门铃就响了。 拉开门，程知意站在门外，眼睛亮晶晶的。 “霜…松宴哥。” 许松宴笑了笑。 “嗯，进去吧，霜序应该在刷牙。” “好。” 程知意拎着一大袋零食乖巧坐在沙发上。 许霜序叼着牙刷从卫生间探出头：“这么快？” “跟你发完消息就让刘叔送我过来了。” 程知意晃了晃零食袋。 “哇塞，还带了这么多吃的，”许霜序突然凑近盯着她的脸，“诶你脸怎么这么红？” “啊…有吗？”程知意翻找着零食，“可能是…太热了吧。” 许霜序手机突然响起，屏幕上显示“MOM”。 电话那头传来许蕊欢快的声音：“繁繁，吃饭了吗？” “没呢，哥刚出去买菜。” “正好！你帮我劝劝你哥，跟我同事女儿吃个饭，他都单身多少年了？他有个朋友是不是年初都结婚了？” “妈－－”许霜序拖长声音，有点无奈。 “哥遇到喜欢的自然会谈啦，我还有事先挂了拜拜～” 电话挂断，客厅陷入一丝微妙的安静。 程知意问道：“你哥…之前谈过恋爱吗？” “高中谈过一个，不过不到两年就分了，我妈当时还挺喜欢她的。” “这样啊…” 许霜序坏笑着给许松宴发语音： “妈妈叫你和她同事女儿吃饭哦～” 对方秒回：［不去。］ 此时，许松宴正提着购物袋在小区里准备按电梯，迎面撞上带小女儿散步的王阿姨。 “松宴啊，来我家吃饭吧？你王叔正做饭呢。” “不用了阿姨，我妹妹在家。” “叫霜序也一起过来呀。” “真的不用，谢谢阿姨。” 许松宴快步闪进电梯后长舒了一口气。 推开门时，客厅里爆发出欢快的笑声。 两个女孩同时转头看他，程知意眼睛弯成月牙。 “哥，中午吃什么呀？”许霜序问道。 “你猜。”许松宴弯腰换鞋。 “不用猜就知道是大餐，”许霜序轻轻撞了一下程知意肩膀，“知意还没尝过我哥的手艺吧？那简直是堪比米其林大厨。” “太夸张了。”许松宴笑着摇头。 程知意突然和许松宴对视上，心跳猛地漏了一拍。 她慌忙站起身：“我去下洗手间。” 镜子里女孩的脸颊绯红。 她用冷水拍了拍脸颊，深呼吸三次才平复心跳。 程知意，你到底在胡思乱想什么？那可是霜序的哥哥，而且人家长相优越工作稳定，正是结婚的好年纪。 她不停地给自己洗脑，清醒一点。 出来时听见许霜序在厨房门口抱怨。 “哥你别再说我上次了，不就是把番茄炒蛋炒糊了吗？” “你就出去玩，安心等着吃吧。” “就让我试看看吧哥哥。” …… 她最终还是被赶出了厨房－－是许松宴转了两百块钱“请”她出去的。 午饭是许松宴煮的三菜一汤。 饭桌上他自然地开口：“你们昨天刚考完试？” “是啊，”许霜序扒着饭，“你猜我复习了没？” “用脚趾头想都知道。” 许松宴看向程知意。 “知意觉得这次考试难吗？” 突然被点到的程知意还没反应过来。 “还好…就是数学最后大题有点…” …… 下午三点多，程知意起身告别，许霜序送她到电梯口。 “明天下午见～” “拜拜！”程知意挥了挥手。 而门内，许松宴看着手机里刚保存的菜谱，默默加入了一个名为“橙子雨”的文件夹。 －－ 医院里，消毒水的味道淡淡弥漫。 蒋裕带着一束新鲜的洋桔梗走进病房。 他仔细地换掉花瓶里有些枯萎的旧花，然后坐到了病床边，开始喃喃自语。 “清漪姐…”他轻声开口，“最近发生了好多事情…” “过了这么久，我终于又见到繁繁了…她还是和以前一样，对每个人都很好…” “清漪姐，我真的可以靠近她吗…像我这样的人…” 病床上，段清漪依旧静静地躺着，睫毛都没有颤动一下。 蒋裕似乎早已习惯了这样的沉默。 这些年来，他总是这样自言自语，让寂静的病房吞没他所有无人可诉的心事。 －－ 周二很快来临，广播响起了通知： “请各班同学分批前往观看荣誉榜。” 走廊上顿时响起此起彼伏的脚步声和窃窃私语。 程知意拉着许霜序挤进人群时，突然像被按了暂停键般僵在原地。 陆瑾禾也瞪圆了眼睛，周围此起彼伏的惊叹声中，有个女生一字一顿地念道： “第一名，蒋裕，总分665。” 许霜序没有很震惊－－这个结果似乎在她意料之中。 “第二名，许霜序，664分。” “我去…” 人群中的讨论声纷纷。 她在人群中寻找那个熟悉的身影，却一无所获。 人呢？ 身后传来程知意的笑声。 “陆瑾禾，你的前一百呢？” “别笑我了。” …… 周明蕴踩着高跟鞋春风满面地走进教室。 “相信大家都看到排名了。” 她点击鼠标，投影仪亮起全班成绩单。 “重点表扬刚转来一周就拿下年段第一的蒋裕同学！” 许霜序忍不住转身去看他。 掌声雷动中，蒋裕显得异常淡定，透过人群和她对视，她马上转头。 周明蕴又说道：“不过英语还有提升空间。” 有人小声嘀咕：“英语100是他的短板科目？那已经是我的一辈子了。” “还有我们常年第一的许霜序同学，这次和蒋裕只差了一分，也值得表扬。” 掌声更是雷动。 “现在，”周明蕴环视教室，“你们是想听我一个个分析成绩，还是－－” “换座位！！”全班异口同声的。 走廊上，等待选座的同学挤作一团。 蒋裕第一个走进教室，径直选了正中央的三组三排。 而许霜序依旧坐在熟悉的四组三排。 趁着人群哄闹，蒋裕手臂撑着头，转头看向她。 “许同学，”他声音带着淡淡的笑意，“多多关照啊。” 第7章 心跳余弦律 程知意的座位依旧没变。 “学神！”林煦阳一个箭步冲到蒋裕旁边，“我能坐这儿吗？” 蒋裕指了指窗户口“张牙虎爪”的陆瑾禾。 “不太行。” 陆瑾禾进来后戏精附体般扑向蒋裕。 “蒋裕！我就知道你会给我留位置的！我真是太感动了！” “下次自己考好点，”蒋裕嫌弃地推开他，“什么时候给我占个座位？” 陆瑾禾不好意思的笑着。 最后一节课上课铃响完，周明蕴走到讲台，滔滔不绝的讲了四十分钟。 尽管回应廖廖，甚至有时候全场沉默，但她一想到段一段二都在自己班里，瞬间都不生气了。 留了五分钟自习，她拿起水杯喝了一口水，突然点名。 “许霜序，蒋裕跟我过来年段室，其他人等铃声响了才能走。” 办公桌上的绿萝在夕阳里投下斑驳影子。 周明蕴看向二人：“知道为什么叫你们来吗？” 许霜序摇摇头。 “你们两个在班级和年段都是比较拔尖的，但是跟其他学校比，比如一中，实验中学那些，优秀的人一抓一大把…所以我希望你们两个可以互相学习，互相帮助，也要带动周围的同学学习，” “明白！” 她点头如捣蒜，余光偷瞥蒋裕。 “蒋裕，明白吗？” “明白。” “好，蒋裕你先回去吧。” 许霜序觉得自己要被制裁了，就先发制人：“老师我最近确实没在状态…” “你自己知道就行，数学老师让我拿这个高三的模拟卷给你，晚上投影给同学们做做看。” “啊？哦。”许霜序有些懵地接过试卷，“谢谢老师。” 回教室的路上，她发现蒋裕还等在走廊。 “你怎么还在这里？” “刚才老师说的，”他慵懒地靠在栏杆上，落日余晖给侧脸镀上金边，“你觉得怎么样？” “挺好的啊。” 许霜序突然觉得阳光有点刺眼，抬手挡了一下眼睛。 蒋裕走到她面前，替她遮住了所有的光线。 她一抬头，便撞进他近在咫尺的眼眸里。 “你要回家吗？”蒋裕嘴角微扬。 “走吧。” 许霜序率先往楼梯口走去，蒋裕不紧不慢地跟在她后面。 …… 投币上车，她习惯性走向那个位置。 当蒋裕自然地坐在旁边时，她才惊觉，明明才一起坐过几次，却好像已经养成了习惯。 车厢摇晃中，许霜序突然想起什么：“你带数学试卷了吗？” “没。” “晚自习借我。” “好。” 公交车平稳行驶，窗外的风景飞速倒退。 许霜序低头摆弄手机，指尖在屏幕上划来划去－－却不小心点开了音乐软件。 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 《Always Online》的前奏猝不及防地在车厢里响起。 许霜序猛地抬头，正对上蒋裕转过来的视线。 那一瞬间，心跳仿佛漏了一拍。 她的耳朵“唰”地烧了起来，脑子嗡的一声，像是断了一根弦，手忙脚乱地关掉音乐。 而蒋裕－－ 他像是根本没注意到，只是淡淡地收回目光，继续望着窗外发呆，仿佛刚刚的对视从未发生过。 许霜序攥紧手机，指尖发烫。 车厢里安静得只剩下引擎的轰鸣声。 直到公交车在云栖苑站停下，两人都没再说话。 车门打开，许霜序像是松了一口气，太奇怪了，脑子里全是蒋裕的脸。 “我到底在干嘛…” 而公交车上，蒋裕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街角，才收回目光。 低头掏出手机，点开音乐软件，搜索 －－《Always Online》 然后，戴上耳机。 熟悉的旋律在耳边响起。 …… 晚自习的教室渐渐坐满，高三模拟卷投映在白板上。 许霜序花了一小时写完前面的题目，却在最后一道大题前卡了整整二十分钟。 “不就是用余弦定理嘛怎么算不出来？” 草稿纸被画满又翻页，数字和图形纠缠成一团乱麻。 她下意识转头看向蒋裕－－他正低着头，笔尖在纸上快速滑动，额前的碎发随着动作微微晃动。 许霜序叹了口气，额头抵在冰凉的课桌上，数学公式在眼前跳舞，眼皮越来越沉… 笔从指间滚落到手边，在桌面上发出轻微一声。 …… 朦胧中，下课铃夹杂着喧闹声将她惊醒。 她迷迷糊糊地转过脸，手指还捂着耳朵，睁眼却对上一张近在咫尺的睡颜。 蒋裕不知何时也趴着睡着了，睫毛在眼下投出细小的阴影，呼吸平稳而轻缓。 许霜序的视线从他的泪痣滑到鼻梁，最后停在他微微抿着的嘴唇上。 然后猝不及防撞进一双清醒的眼睛里。 蒋裕不知什么时候醒的，就这么安静地任她打量。 一秒、两秒…… 许霜序感觉脸颊“轰”地一下烧了起来，耳边是自己震耳欲聋的心跳声。 她猛地将脸埋进臂弯，脑子里乱成一团。 “程知意，”她闷闷地开口，“问你个问题。” “我大概猜到了，”程知意凑过来，在她耳边轻声道：“他喜欢你～” 许霜序耳尖红得滴血，余光都不敢往右边瞟。 他怎么可能喜欢我。 上课铃适时响起。 她正要趴下装睡，突然感觉有人轻轻碰了碰她的胳膊。 蒋裕的指尖点在那道折磨她许久的数学题上。 “你会吗？” “不会，”她强装镇定，“用了余弦定理。” “余弦定理不适用。” 蒋裕推过草稿纸，上面密密麻麻全是演算，“要听吗？” 许霜序弹起来：“听！” 他的解题步骤清晰得像拆开礼物的丝带，每一步都恰到好处。 许霜序发现他连辅助线都画得比别人工整，忍不住问。 “你算了多久？” “没注意，”蒋裕的笔尖顿了一下，“应该有半小时。” 放学铃响起时，蒋裕合上笔盖。 “你很聪明。” “是你教得好，蒋学神。” 许霜序把草稿纸递回去时，不自觉地露出了左边的小虎牙。 那枚尖尖的牙齿总在她真心笑的时候悄悄探出来，像只偷到小鱼干的猫。 第8章 东街悄悄话 许霜序揉了揉眼睛，带着些许困意看向蒋裕。 他看着她这副迷迷糊糊的模样，没忍住笑出声来。 “好好好。” “蒋裕。” “嗯？” “你饿不饿？” “还行。” “要不要去小吃街？” “好啊。” …… 她走在蒋裕身侧，忍不住偷偷瞄他。 侧脸轮廓分明，那颗泪痣像是画龙点睛的一笔，完美踩在她的审美点上。 “去东街吗？” 蒋裕突然开口，把她的思绪拉了回来。 “啊…对啊。” 她脑子一空，下意识接话。 “那里有家炸串很好吃。” “在想事情？” “在想你…为什么这么聪明。” 蒋裕别过头，嘴角微微上扬。 许霜序脸颊发烫，急忙加快脚步。 我到底在说什么啊。 …… 炸串店生意火爆，烟火气混着孜然香扑面而来。 老板娘一见到许霜序就笑眯眯地招呼。 “霜序，放学了呀，那边有座位！” 她目光一转，看到蒋裕，眼睛一亮。 “哎哟，这小伙子是你同学？长得真俊！” 许霜序笑着点头。 “王阿姨，今天客人这么多，要我帮忙吗？” “不用不用，你乖乖坐着吃就行！” 王阿姨递给她一个竹筐，许霜序接过来，顺手又拿了一个递给蒋裕。 “想吃什么随便拿，我请客。” “这么好啊。”蒋裕接过筐子。 店里原本放着一首不知名的老歌，突然，音乐切换－－ “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 《Always Online》的前奏响起。 王阿姨笑着解释：“这是我女儿加的歌，说你们年轻人都爱听。” 许霜序笑着点点头，指间无意识抓紧竹筐。 又是这首歌。 像是往平静的心湖里丢了一块石头，涟漪一圈圈荡开。 心跳声在嘈杂的店里却显得格外清晰。 他们找了个空位坐下。 没过多久，王阿姨就端着炸得金黄的肉串过来：“尝尝看，我这家店开十几年了。” 蒋裕拿起一串咬了一口，点头：“好吃。” 王阿姨又端来两碗冰镇糖水，笑眯眯地说： “同学，好吃就常来！我们家的炸串保证干净，假期的时候霜序还经常来帮我串肉呢。” “好，谢谢王阿姨。”蒋裕礼貌地道谢。 许霜序低头咬了一口炸串，酥脆的外皮裹着鲜嫩的肉汁，甜辣酱沾在嘴角。 她正想擦，蒋裕便递来一张纸巾。 许霜序接过纸巾，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手指，像被烫到般缩了回来。 糖水碗里映着两人的倒影，店内的音乐还在循环播放。 而她的心跳，早已和旋律同步。 吃完炸串，两人沿着东街慢慢走。 单江边的风格外的大，早春的凉意还未散尽。 许霜序把手揣在口袋里，看着灯火通明的夜市感叹，目光扫过街边琳琅满目的小摊。 “好热闹啊。” “是啊。”蒋裕应着。 许霜序正悠哉悠哉地晃着，突然脚步一顿。 “ 我靠那不是我哥吗？！” 她猛地拽住蒋裕的胳膊。 “旁边那女的是…程！知！意！” 不远处的小摊前，程知意似乎听到有人喊自己，疑惑地四下张望，以为是幻听了，然后又低头继续挑发卡。 许霜序已经拽着蒋裕躲到了摊位后面，压低声音。 “我没看错吧？那个是程知意？” 蒋裕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 “是，你说旁边是你哥？” “是啊，他们怎么会在一块儿？” 许霜序这才意识到自己还抓着蒋裕的胳膊，她赶紧松开手，假装若无其事地掏出手机，给许松宴发消息： ［哥，你在哪呢？］ 发完消息，她鬼鬼祟祟地探出头观察。 许松宴根本没看手机，估计开了勿扰模式。 他和程知意走到江边的长椅坐下，两人之间隔着一小段距离，气氛似乎有些微妙。 许霜序猫着腰来回探头，蒋裕站在她身后，忍不住笑出声。 “看出什么了吗？” “没啊，你说他们…”她转身抬头。 “咚”地撞上蒋裕的下巴。 “啊！对不起…” 蒋裕捂着下巴，居然还在笑。 “不痛吗？你还笑！” “不痛，”他揉了揉下巴，“你没事吧？” “你觉得是我头铁还是你下巴硬？” “好好好，真不痛。” 许霜序正想反驳，一转头发现许松宴和程知意起身往这边走来，顿时慌了神。 下意识拽住蒋裕往旁边的巷子躲，蒋裕猝不及防被她一拉，踉跄两步，整个人压了过来 －－砰！ 他的手掌先一步撑在她耳侧的墙壁上，袖口蹭过她的发丝。 另一只手还保持着抵在唇边的姿势，食指轻轻贴着下唇。 呼吸声在狭窄的空间里格外清晰。 “嘘－－” 许霜序的右手还攥着他的衣角，布料在指间皱成一团。 巷子里的光线很暗，只有远处霓虹灯的一点彩色光晕漫过来，在他轮廓上镀了层模糊的边。 她不敢抬头，视线正好落在他滚动的喉结上。 太近了…… 近到能看清他睫毛投下的阴影。 她清晰的感受到后背墙上的纹路透过校服硌着皮肤。 心跳声大得离谱，她甚至怀疑蒋裕也能听见。 不知是谁先屏住了呼吸。 巷子外传来脚步声，说笑声越来越近。 蒋裕突然低头，鼻尖几乎要蹭到她的额角。 许霜序下意识闭眼，感觉到他的呼吸掠过眼皮，像被羽毛扫过般发痒。 “别动。” 许霜序无意识地攥紧手里的衣料。 三秒。五秒。十秒。 －－时间被拉长得像过了一个世纪。 直到脚步声渐渐远去，蒋裕才稍稍后撤，垂眸看她。 她觉得自己的脸烫得能煎鸡蛋，视线慌乱地移开。 “…走了吗？” “应该走了，走吧，送你回去。” “嗯…”许霜序轻咬下唇，低头快步走在前面。 路灯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她盯着地面发呆，突然发现－－ 蒋裕的手微微抬起，地上的影子看起来，就像是他悄悄牵住了她的手。 她的心跳漏了一拍，脚步不自觉地放慢，再放慢… 第9章 月色晚安曲 “我到了。” 许霜序停下脚步，声音轻得几乎被夜风吹散。 “拜拜。” 回到家，许霜序冲了个热水澡后整个人都埋进了被子里。 布料闷热的触感贴着皮肤，心跳声在密闭的空间里格外清晰。 嗡嗡－－ 手机突然震动了两下。 她猛地掀开被子，发丝凌乱，屏幕上显示着蒋裕发来的一条视频。 点开的瞬间，画面里传来“咔哒”的开门声。“繁繁。” 蒋裕低沉的嗓音透过扬声器传来，紧接着一只灰色小猫“喵呜”一声扑向镜头。 画面晃动间，一只骨节分明的手闯入屏幕－－指节修长，手背上淡青色的血管十分好看。 他的指尖轻轻挠了挠小猫的下巴。 “喵～”小猫眯起眼睛。 手的主人似乎轻笑了一声，呼吸声透过麦克风传来，像是贴在她耳边一样。 许霜序盯着屏幕，不自觉地屏住呼吸。 她把手机扔到一旁，整个人埋进被子里，发出闷闷的一声 “啊－－” 过了好一会儿，她突然想起还没问程知意的事，又摸出手机，这才发现许松宴的未读消息： ［怎么了？想吃夜宵？］ ［没有，看你不在家。］ ［快到了，想吃点什么吗？］ ［算了算了，不饿。］ 手指在程知意的聊天界面徘徊许久，最终还是退了出来。 算了，明天当面问吧。 屏幕又滑到和蒋裕的对话框，聊天记录还停留在他发来的那个视频。 许霜序犹豫着打了几个字： 睡了吗 好可爱 又一个个删掉。 突然，对话框上方跳出“对方正在输入中…” ［睡了？］ ［还没。］ ［在做什么？］ ［发呆。］ ［准备睡了，你呢？］ ［我也是。］ ［明天早上］键盘上的“一起”还没发出去，蒋裕的消息却先一步跳出来。 ［一起。］ 简单两个字，她的心跳骤然漏了一拍。 ［嗯。］ 发完这个字，许霜序把手机按在胸口，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手机又响了一声。 蒋裕发来一条语音。 只有一秒。 许霜序点开贴到耳边。 “晚安。” 她平复完心情后，也回复了一条。 “蒋裕，晚安。” 另一边，蒋裕嘴角止不住的上扬，反复听了好几遍后，默默点了收藏。 窗外，月光悄悄爬上窗台，温柔地笼罩着整个房间。 …… 早晨。 程知意风风火火的冲进进教室，差几秒就迟到了，许霜序突然想起来昨晚的事。 “今天怎么这么晚？” “失眠了。”她把书包甩到座位上。 “为什么失眠？” “就…睡不着呗…哈哈。” 一眼看穿。 许霜序一脸认真的看着她。 “说吧，什么事情瞒着我？” “哪…哪有什么事啊…” 早自习的铃声响完了，班长走过来提醒。 “知意，今天你带读语文。” “下课说！”程知意抓起语文书就上去了。 “翻开语文课本第四十八页－－” …… “所以你之前就喜欢我哥了？” 程知意点了点头。 “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我找不到合适的机会。” 程知意低头绞着衣角。 “对不起啊，霜序，我下次有什么事情一定第一时间跟你说。” “行了行了。” 许霜序受不了她撒娇的样子。 “我哥应该也对你有意思。” “你怎么知道？”程知意猛的抬头。 “他都跟你出去…”意识到自己说漏嘴，立刻噤声。 “你怎么知道…难道你跟踪他？！” “我哪有那么闲，就是碰巧在单江偶遇你们的好吗？” “哦～怪不得我说，昨晚怎么听到好像有人喊我名字，一转头又什么都看不到。” 程知意一脸八卦。 “你和谁去的啊？” “我一个人去散步不行吗？” 许霜序别过脸，表情心虚的要死。 她明明可以大方承认是和蒋裕一起，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谎言。 脑海中突然闪过昨天蒋裕将她困在墙边的画面，他的呼吸近在咫尺… “原来是…一个人去的吗？” 程知意凑近，一脸戏谑的看着她。 “哎呀！” 许霜序红着脸推开她，余光瞟了一下蒋裕，幸好他在睡觉，应该没听到吧。 然后低声和程知意说，“是是是，和他去的。” 程知意八卦的小眼睛瞬间就亮起来了，“我就知道！” “不过我们什么都没做啊，就散散步…” “我问你了吗，”程知意还在笑，“此地无银三百两哦～” 一旁装睡的某人，把头埋在臂间，嘴角压都压不住。 …… 放学。 林淮舟在教室门口等他们。 陆瑾禾第一个出教室。 “舟～” 说着就要揽住他，他顺势推开他。 “中午要不要吃食堂，听说有上新菜品。” “林淮舟，还知道来找我们啊。” 许霜序走出教室。 “练体育忙嘛，都没时间。” “还以为分班就把我们忘了呢。” 程知意开玩笑着说。 “对了，给你介绍一下我的新同桌，就是读的很NB的那个转学生－－蒋裕！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吃食堂？” 蒋裕背着书包走出来。 “你们去吧，我回家吃。” 许霜序看着他，想和他道别，他却一眼都不看自己。 他和陆瑾禾道别后，转身就走。 好奇怪。 …… 中午的食堂简直人满为患，每个打饭窗口前都排着蜿蜒的长龙。 “阿姨，我要这个、这个，还有这个”，程知意利落地指了三个菜。 刚坐下，陆瑾禾就凑过来。 “程知意我要吃你的鸡腿。” “你刚刚自己怎么不买？” “我没看到。” “那你拿鸡排跟我换。” “好好好。” 陆瑾禾把鸡排夹过去。 “谢谢陆总的鸡排～” 程知意笑得狡黠。 陆瑾禾这才意识到自己被耍了，气的不打一处来。 许霜序和林淮舟在一旁忍俊不禁。 程知意看着他吃瘪，一边憋笑一边把鸡腿夹给他。 “陆总，汝细品之，今日食堂之食，味佳否？” “尚可，赏奶茶一杯－－” “陆总大气～” “两个古风小生，想喝什么？” 林淮舟已经掏出手机。 “一点点！”程知意秒答。 陆瑾禾摆摆手：“我都行，点好给你报销。” “不用。” 林淮舟转向许霜序：“薄荷奶绿少冰三分糖？” 许霜序还在想刚才蒋裕的反应。 “霜序？” “啊？可以。” 第10章 耳畔醋意浓 “重磅消息！” 陆瑾禾突然压低声音，眼里闪着八卦的光芒。 “你们知不知道，最近我们班有两个人走的很近，甚至还一起上下学。” 许霜序和程知意对视一眼后，交换了一个微妙的眼神。 “你们怎么这个表情…难道又被你们知道了？” 林淮舟敲敲桌子：“废话少说。” “但是我觉得应该没什么人知道，因为他们走在一起都会刻意保持一段距离，不过还是逃不过我的火眼金睛。” 陆瑾禾得意地挑眉。 “到底是谁啊？” 程知意作势要打他。 陆瑾禾神秘兮兮的凑近，音量放的特别低：“林煦阳。” 他前桌－－也就是蒋裕的斜前桌。 许霜序不自觉松了一口气，这才发现自己的掌心已经沁出一层薄汗。 她装作不经意地在桌下擦了擦手。 “林煦阳？他和谁？”她语气故作平静。 “猜看看？保证你们想不到。” “不想猜，你爱说不说～” 程知意阴阳怪气道，她太了解陆瑾禾了，他肯定忍不住会说的。 “我说我说…” 果不其然。 “他和阮青荷。” “怎么可能，阮青荷话那么少，平时除了收作业，看着跟他也没什么接触啊。” “就看你们信不信了，我不止一次看到一次了，他们两个…” 许霜序和程知意又对视了一眼。 “不信的话，晚上放学蹲看看？” 陆瑾禾信誓旦旦的说道。 …… 放学铃声早已响过，教室里只剩零星几个人。 蒋裕还坐在位置上专注地演算数学题。 许霜序的指尖轻轻戳了戳他的肩膀。 “还不走吗？” 笔尖骤然停顿，他抬起头。 “走啊。” 走廊上，另外三个人早已等候多时。 看到许霜序把蒋裕叫出来后，陆瑾禾探头往教室里瞄了一眼，果然－－ 教室里只剩阮青荷跟林煦阳了。 阮青荷坐在第三组第一排，恰好是林煦阳的前桌。 陆瑾禾放低音量，眼里闪着八卦的光芒。 “去楼下蹲？” “走呗。” “分两边吧，也不知道他们走哪个楼梯。” “那我和霜序去东边楼梯。” 程知意拉着许霜序的胳膊。 “好。” 林淮舟随即看向蒋裕，“那你…” “我走东边吧，正好想去图书馆还个书。” 下楼的时候，程知意拿起手机，故作懊恼。 “霜序，我有点事，可能要先回去。” 她悄悄对许霜序眨眨眼睛。 姐妹我就帮你到这了。 然后还不忘叮嘱，“记得和我说结果啊。” “嗯。” 许霜序还有点懵，心里泛起一阵涟漪 －－什么结果？是林煦阳和阮青荷……还是蒋裕。 到了一楼楼梯口，许霜序频频回头看向蒋裕。 他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看我干嘛？我脸上有东西？” “你今天都不怎么跟我说话。” “有吗？” “有！你都不想理我。” 蒋裕没接话，忽然岔开话题。 “你们好奇林煦阳和阮青荷的关系？” “你知道？” “不知道。” 她顿时泄气，小声嘟囔。 “我总觉得不可能，陆瑾禾肯定添油加醋了，他们平时连话都不说几句…不对，你干嘛转移话题？” 一旁，楼梯间传来隐约的脚步声。 许霜序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蒋裕一把拉进旁边的高一（13）班教室。 好黑。 许霜序刚要开口，蒋裕的食指就轻轻压在她的唇上。 “嘘。”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 许霜序只能借着窗外路灯的微光看清他的轮廓。 此刻她被他困在门边，手腕还被他轻轻握着。 他的泪痣在昏暗中－－似乎更好看了。 空气中弥漫着若有似无的暧昧。 楼梯间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伴随着模糊的对话声： “宝宝，你好凶啊。” “你小声点。” “为什么，现在又没人。” 虽然不是很清晰，但许霜序敢肯定，这绝对是林煦阳和阮青荷。 林煦阳把她抵在柱子上，困在手臂间，言语中带着撒娇的意味。 “宝宝，今天你都没理我。” 阮青荷轻声问：“生气了？” “嗯。” 林煦阳泄气般的把头埋在阮青荷肩上，“要亲亲才能好。” 靠！ 蒋裕下意识捂住许霜序的眼睛。 “别看。” 许霜序乖乖闭上眼，却鬼使神差地伸出手，也想遮住他的眼睛。 然而手掌落下的瞬间，触碰到的却是他柔软的嘴唇。 那奇怪的触感让她猛地缩回手。 蒋裕怔了一下。 随即看到她用口型无声地说着“对不起”。 他笑着摇摇头。 突然想到她似乎看不到。 于是伸出另一只手在她脸颊轻轻点了两下。 没、事。 许霜序全身僵硬，动都不敢动。 没过多久，窗外似乎安静下来了。 蒋裕透过玻璃看了一眼。 “他们走了。” 许霜序用手背贴了贴面颊。 还是好烫。 都怪蒋裕。 …… 蒋裕轻轻推开教室门，很快听到陆瑾禾那标志性的“猥琐”笑声。 “我就说我没看错吧！” “是是是。” 林淮舟的语气略显无奈。 一抬头正好看见他们从高一（13）班出来。 “程知意呢？” “她刚刚说有事就先回去了。” 许霜序话音刚落，陆瑾禾便走了过来。 “你们刚刚离那么近，应该都听到了吧。” 真是八卦的不行。 “他们两个在说什么啊？怎么后面直接就壁咚了？” “啊？” 许霜序一时语塞，这怎么说？ 脑海里却不受控制地浮现刚才捂住蒋裕嘴唇的触感，指尖不自觉地蜷缩起来。 “不知道…没听清…” “不应该啊，离这么近，照理说应该是…” 话没说完就被林淮舟拎着后领往后带。 “很晚了，该回家了。” 随后转头对他们说：“明天见。” 等那两人走远，蒋裕忽然侧身挡住许霜序的去路，眼底漾着细碎的笑意。 “许同学，图书馆关门了。” 她下意识别开脸：“所以呢？” 他俯身凑近，嗓音里带着慵懒的调侃。 “因为某人拉我看热闹，错过了还书时间，许霜序，你要对我负责。” 许霜序耳尖发烫。 “明明是因为你自己也八卦好不好…” “我不管，”他轻笑，“反正你得对我负责，明天陪我去图书馆。” “哦。” “你还没跟我说刚才的问题。” “真想听？” 许霜序点点头。 蒋裕凑到她耳边。 她都能感受到他温热的呼吸拂过她耳侧。 “吃醋了。” 第11章 煦荷向阳（间章） 我是阮青荷。 从小妈妈就告诉我，要乖，只有乖，才会被爱。 所以我很努力地做一个乖孩子，成绩从小学到现在一直保持在前几名。 起初他们吵架的时候还会背着我。 后来却越来越不加掩饰，我就像一颗被他们踢来踢去的皮球。 我曾天真地以为，只要我够乖，他们就不会离婚。 十五岁那年，高一刚开学，他们终于扯碎了最后一点体面。 两个人当着我的面，互相推脱，谁也不肯要我。 我跑出去冲进大雨，感觉雨下的震耳欲聋。 街上好安静，浑身都湿透了，却只能漫无目的地走，一直走到单江边。 脑子里空荡荡的，我甚至觉得不如就这么结束吧，好像再活下去也没什么意思了。 然后我突然被拉住，接着是一把突然遮过头顶的伞。 林煦阳－－班上那个总是吵得像盛夏蝉鸣一样的男生。 我从来都想不通为什么一个人能永远那么开心。 但他此时却一言不发，只是用力拉住我的手腕。 他睫毛上也沾着雨。 他带我穿过雨幕，走进一家亮着暖黄灯光的店－－那是徐阿姨开的面馆。 徐阿姨给了我干净的衣服和毛巾，让我洗个热水澡，又给我煮了一碗鸡蛋面。 很奇怪，那碗面吃起来特别温暖，暖到让我想哭。 徐阿姨轻声问我怎么了，我居然毫无保留地全都说了。 她听着听着眼里泛泪，想安慰我却欲言又止。 我说我不想再向他们要生活费了，我想自己打工，自己活。 徐阿姨说，如果不嫌弃，就来她这儿帮忙吧，她正好想招个人。 她还特地翻出了还没来得及贴的招工启事，像是生怕我觉得她在可怜我。 我答应了，我是真的需要自己的收入。 后来他们诉讼离婚，法庭把我判给了阮铭。 我知道他并不喜欢我，但至少他没有当面说破。 得知我在打工，他也再没给过我生活费。 我们心照不宣地保持着距离。 我申请免修晚自习，每天下午放学都去徐阿姨那儿帮忙，在学校寄宿，就更少回家了。 再接到阮铭的电话，是一个陌生的声音，他说他是交警，电话那头背景嘈杂，混着雨声和鸣笛。 “你父亲出车祸了，现在在医院，情况不太好。” 我赶到医院时，他已经去世了。 他就那样安静地躺在那里，身上盖着白布。 护士低声告诉我，是他在路边打电话时被一个酒驾司机撞飞了出去。 我没有哭，甚至没有靠近，只是远远望着。 忽然想起我们之间最后一句对话，还是两周前他冷着脸说：“你要打工就自己负责，别来找我。” 警方定责很快，对方赔偿了一百三十万。 我捏着那张存单走出交警队，突然觉得整个世界都不真实了。 也许是与生俱来的信任，我将这件事告诉了徐阿姨－－她身上有种令我安定的亲切，或许正是我从小缺失的那种温度。 她仔细听完，眼眶微微发红，却是真心实意地为我高兴。 接着，她拉过我的手，语气温和却不容商量。 “青荷，这笔钱要好好留着，从现在起安心回去上晚自习，专心准备高考，考个好大学。” 我还想坚持来店里帮忙。 她却摇摇头：“想来可以，但得等你有空，而不是占用读书的时间。” 她的目光坚定，我终于还是点了点头。 那一刻我明白，她是真的在为我着想。 后来我恢复了晚自习。 某个傍晚，教室里只剩我还在做题，林煦阳忽然拉开旁边的椅子坐下。 我至今都记得他说的每一个字。 他说：“阮青荷，你想不想谈恋爱？和我。” 我整个人愣在那里，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林煦阳会喜欢我？ 像他那样活在阳光里的人会喜欢我吗？ 我们就那样静静对视着。 他的眼神真挚而明亮，像是在等待一个认真的答案。 我最终慌乱地抱起书包，头也不回地跑回了宿舍。 好狼狈。 或许，在他冲过来抓住我的那一刻，某种心动就已经悄悄生根。 可是像我这样长期生活在阴影中的人，又怎会奢求去触碰太阳呢？ 我以为没有回答他，就是默认拒绝了。 可他显然不是这样想的。 当天晚上他便发来消息：“那我能不能追你？” 我没有丝毫犹豫回复他两个字。 不能。 但他远比我想象中的执着。 有一次收作业，我走到他座位前提醒他还没交。 他托着腮笑得一脸无辜对我说：“不会写啊，课代表，你教教我呗？” 我还没反应过来，他就把本子塞进我手里。 “其实会写，”他低声说，“就是想你亲自来找我收。” …这个人，真的好讨厌。 我发消息警告他，再在班级跟我讲话，我就再也不理他了。 他说：“好嘛，阮青荷，你怎么连生气都这么可爱，真的一句话都不能说？” 不能。 我十分无情地拒绝了他。 我真的受不了他的语音了。 可那天晚上，我却偷偷戴上耳机，听了一遍又一遍。 怎么办？好像越来越喜欢他了。 之后他真的履行承诺，在教室里不再打扰我，我们仿佛回到了刚开学时那种互不干扰的状态。 －－但在手机里，他却从未离开。 他开始频繁地给我发消息，起初我只挑着回，回复也简短。 可不知从何时起，等待他的消息成了习惯，我也渐渐离不开这种陪伴。 高二前的假期，徐阿姨送了我一条白色连衣裙。 她告诉我：“女孩子就是要打扮的漂漂亮亮的，我路过橱窗看到这条裙子的第一眼，就觉得应该属于你。” 我心里酸酸涩涩的，她总是这样－－默默填补着我生命中缺失的温暖。 生日那天，我换上裙子在镜前轻轻转圈。 林煦阳不知何时走过来，轻轻取下我的发绳。 “放头发会更合适。” 随后他凑到我耳边：“阮青荷，你好漂亮啊。” 我的脸一下子烧了起来。 没过一会儿，我就发现我的兔子发绳不见了，急忙去敲他的门。 “林煦阳，把我的发绳还给我！” 他开门把我拉进去房间，轻轻把我抵在门后。 我推他，却被他握住手腕，这时我才看清，我的兔子发绳正戴在他的手腕上。 “林煦阳，你到底想干嘛？” “闭眼。” 我以为他要吻我，固执地不肯闭上。 他突然笑着看我。 “青荷同学，你以为我想做什么？” “我没有。” 大概是看我脸红得厉害，他也没再逗我，从旁边拿出一个礼盒。 “生日礼物，打开看看？” 我迟疑了一下，打开盒子－－是一条珍珠手链，中间缀着一个精致的蝴蝶结，看着就价格不菲，和这条白裙子格外的搭。 我刚想开口拒绝，他已经拿起来戴在我手上了。 “很适合你。” 他眼睛笑得弯弯的。 后来我才知道，他前阵子拼命帮徐阿姨送外卖攒钱，原来是为了这个。 为什么这么傻，我明明一点都不好。 他伸手想帮我擦眼泪却又收回，我终于忍不住问他。 “林煦阳，你为什么总是对我这么好啊？” “因为我喜欢你，你不喜欢我也没关系的。” 我没有回答，只轻声问他要不要一起去散步。 我们走到了单江边－－那个我们第一次真正产生联系的地方。 晚风轻拂，他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话。 我忽然停下脚步，问他： “林煦阳，你说，我不喜欢你也没关系？” 他点点头。 “可是，对不起啊，我好像…早就喜欢上你了。” 其实我说完这些话真的紧张到不敢呼吸了。 他却一下子紧紧的抱住我。 我甚至能感受到他微微发抖，我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背，忍不住逗他。 “林煦阳，你不会哭了吧？” “阮青荷，不准说话…再说我就亲你了。” 我忍不住笑了，继续轻抚他的后背。 他稍稍退开，双手捧着我的脸，声音格外温柔。 “可以吗？” 我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干嘛了，点了点头。 他缓缓的靠近，就在呼吸近在咫尺的时候突然退开。 “不行。” 然后又重新抱住我，“以后有的是机会。” 他的脸颊轻轻靠在我肩上，温热的呼吸透过衣料传来。 我低低地“嗯”了一声，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你怎么这么乖啊？”他的声音里带着笑意。 “那如果我不乖的话…你就不喜欢我了吗？” 他将我搂得更紧。 “不会，你不乖的话我会更喜欢。” 我抬头望向他的眼。 林煦阳，那我再也不要乖了。 …… 开学时，我们俩都选了全理，很幸运的被分到一个班，于是便开启了属于我们的“地下恋情”。 第12章 口袋的温度 “现在都下去集合，体育老师已经在等我们了。”班长催促道。 “老师，这节课要干嘛啊” “男生1000女生800，看先测哪个？” 一节课测不完，男生有36个，女生27个，所以体育老师还是打算先测800的－－正是操场一圈。 简直是噩梦。 许霜序是1号，第一组。 她脱掉外套递给程知意。 “帮我放树下椅子那里就行，等会就到你了。” “好。” 程知意把外套拿到她杯子旁边。 “蒋裕，你会打球吗？”陆瑾禾凑过来问。 “会一点。” “听说那边的乒乓球馆新装修了，要不要一起？” “好啊。”蒋裕随手把外套放到椅背上。 三，二，一。 哨声一响，所有人冲了出去。 半圈时，许霜序已经喘得不行了。 阮青荷从旁边超过去的时候，她愣了愣，一直以为是“柔弱小白兔”，怎么跑步这么猛？ 终于，冲过了重点线。 第五名，也是意料之中。 “霜序，你还好吧？” “我不行了，程知意你好好加油吧。” “那我去了，你的外套在我水杯旁边。” “好。” 许霜序走到树下椅子边坐下。 得流了好多汗，脸肯定红得不能看。 “霜序。”林淮舟朝她走过来。 “刚跑完吗？流这么多汗。” “嗯，累瘫了。”她接过他递过来的纸巾。 “没想到我们是同一节体育课。” “我也没想到。” “林淮舟！过来打球啊。”远处一个体育生在篮球场上喊他。 “那我先过去？” 许霜序点点头。 等程知意过来，她已经缓得差不多了。 “第几？” 程知意比了个“二”。 “这次多少秒？” “三分二十。” “又背刺是吧。” “哎呀，等运动会如果拿了奖牌，我就送你一个。” “呵呵，就愿意给我一个。” “都给你都给你，到时候给你出片。” “勉为其难接受了，还久着呢。” “要不要去食堂？我水快喝完了。” “走吧。”许霜序拿起外套穿上。 …… 她拿了一瓶茉莉花茶。 “要不要给陆瑾禾他们也买瓶水，刚好像看他们去打球了。” “好。”许霜序又拿了三瓶水。 许霜序把其中两瓶用袋子装起来递给程知意，另一瓶拿在手上。 “林淮舟也跟我们同一节课。” “行～” “你手上这瓶是准备给谁的？” “随便…都行啦。” 走出食堂，正好碰上他们三个。 程知意把袋子提给他们，然后十分姨母笑的看着蒋裕。 许霜序走上前，把手中那瓶水递给他。 “袋子太小了，只装得下两瓶。” “谢谢繁繁。” 他凑近她耳边，声音压得只有她能听见。 她立刻拉开距离。 太讨厌了。 干脆不理他，拉着程知意就走。 “等会集合了，快走吧。” 程知意看着许霜序通红的耳根，忍不住笑出声。 “他跟你说什么啊？” “不知道。” “对了，昨晚我不是先溜了嘛，后面你们有没有…” “没有！”许霜序连忙捂住她的嘴。 “你别瞎猜。” “我都没说完呢，你这就又心虚啦？” “程知意，你真的很讨厌。” “是我讨厌，还是蒋裕讨厌？” “这种问题没有任何回答的价值。” “刚刚还说‘都行’，看到蒋裕不还是把水给他了。” “那是因为，你先给了陆瑾禾他们好吗。” “好好好，话说，阮青荷和林煦阳怎么回事啊？” “其实…我们有听到…” 许霜序将整件事情都和她说了，唯独略过蒋裕那段。 “完全看不出来好吗。” 走到树下许霜序刚坐下，程知意注意到了刚才她放下的那件校服外套。 “诶，你外套在这儿，那你现在穿的是谁的？” 许霜序一愣，低头看到旁边的外套，又看了看身上宽大的外套。 “啊？我就说我外套什么时候变大了，我还以为是质量不好给洗变形了。” “这是谁的你不知道啊？” “我不知道啊。” 许霜序起身要脱，低头嗅到一股熟悉的洗衣液香味。 抬眸，正好对上蒋裕的视线。 是他的！ 他不会觉得我是变态吧？？？ 蒋裕正靠在树边，拿着那瓶矿泉水仰头喝了一口，喉结滚动，瓶子空了一半。 他拧紧瓶盖，朝她走近，还没开口，许霜序就脱口而出。 “我不是变态。” “嗯？” “不是，我是说…我刚刚拿错外套了，我给你洗吧。” 看着她抱在臂间的外套，有些忍俊不禁。 “不用。” 他把外套接过去，“要集合了。” 又凑到她耳边，刻意放轻音量：“在发什么呆，繁繁同学？” 轰的一下，许霜序整个脸都烧起来了。 “你不准。” 说罢往他肩上锤了一下，却意外打到了他的胸口。 蒋裕假装吃痛“啊”了一声捂住胸口。 “好痛啊繁…” 许霜序眼疾手快踮脚捂住他的嘴。 “对不起，但是你真的别叫了。” 程知意站在一旁，手上拿着林淮舟刚刚食堂买的西瓜，边吃边看他俩。 “嘀嘀咕咕说什么呢？” 蒋裕：“那我以后偷偷叫，不让别人听。” “哦，随你便，要点名了。” 蒋裕笑着跟在她后面站进队伍－－幸好他够高。 “解散。” 许霜序正准备走，蒋裕从后面拉住她的衣服。 “晚上图书馆。” “没忘。” 她头也不回地走了，蒋裕还站在原地傻笑。 生气也这么可爱。 …… 晚上，许霜序带了一堆作业过来，蒋裕只带了一本物理专题训练。 “你只写这个？” “嗯。” “要不要听歌？”蒋裕把耳机递过去。 她顺手接过，才发现是有线耳机。 －－白色耳机线从桌子这头拉到另一头。 “有线的，所以你得坐过来。”蒋裕示意旁边的空座位。 “哦。” 她抱着一摞书挪到他旁边。 戴上耳机，发现他听的是旋律舒缓的音乐。 “MP3？” “嗯。” “怎么不用手机？” “没带蓝牙。” …… 刚来的时候觉得还行，坐得越久，感觉图书馆的空调越冷。 许霜序只穿了一件薄上衣，忍不住放下笔搓了搓手。 蒋裕今天穿了一件灰色卫衣。 “冷？” “有点。” 他握住她的手腕，把她的手塞进自己的卫衣口袋。 许霜序还没反应过来，一只手已经被揣进去了。 “另一只。” 他的声音很低，带着一种理所当然，仿佛在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 另一只手同样被握住，被安置进了另一个同样温暖的口袋。 这下，她几乎是被他圈在了方寸之间。 白色的耳机线垂落，连接着两人，耳机里舒缓的旋律仿佛成了此刻心跳的伴奏。 她更加清晰地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洗衣液味道，和她错穿那件外套上的味道一模一样。 “这样好傻。”她忍不住小声抗议。 两只手都揣在别人口袋里，姿势确实有点滑稽，但更让她无措的是这个过于亲密的距离。 蒋裕轻轻歪头。 “那换个方向，从后面的话…就像在拥抱了。” 拥抱？！他怎么能这么坦然地说出这个词。 脑海里不受控制地闪过想象的画面，却足以让她从脸颊烧到脖颈。 她猛地想要抽回手，逃离这令人窒息的暧昧。 但他似乎早有预料，手掌隔着口袋的布料，轻轻按住了她的手腕。 “一会就好。” 她垂着眼睫，看着面前的作业本，上面的字却一个也看不进去。 耳机里的歌换了一首，依旧是舒缓的调子。 第13章 十指未紧扣 “走了，送你回去。” “哦。” 许霜序跟在他身后半步。 蒋裕忽然往后伸出手。 她有点懵，迟疑地伸出左手，轻轻牵住。 他转过头来，耳根泛红，声音带着一丝不自在。 “咳咳咳…我要的是雨伞。” “啊？” 许霜序顿时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急着想抽回手。 却被他反手一把握住，拉近身边。 “我来撑。” 他的手握得很稳，不是十指相扣，只是单纯的牵着，却足以让人内心波涛汹涌。 她穿着他的同色外套，和他共撑一把伞，牵手走在校道上… 这任谁看都像是一对小情侣。 可他们偏偏就不是。 现在到底算什么？ 算在暧昧吗？ 感受到手无法挣脱，她嘟囔了一句：“这可是我的初牵。” “我也是，所以，许霜序，你不算吃亏。” 他也是？ 心底某个角落似乎悄悄松动了一下，泛起一丝难以言喻的情绪。 取而代之的，是更深一层的…期待？ 她不再试图挣脱，任由他牵着，一步步走在被雨水洗刷得清亮的校道上。 脚步声和雨声交织在一起，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她心底不再那么慌乱，反而滋生出一丝贪恋。 贪恋这伞下的狭小空间，贪恋他掌心传来的、令人安心的温度。 …… 睁开眼，许霜序整个人蒙在被子里尖叫了一声。 第二次，梦到蒋裕了。 而且一次比一次…过分。 不过，昨晚也算是牵手了吧？ …… 走出图书馆时，空中飘着淅淅沥沥的小雨。 许霜序没忍住打了个寒颤，从包里拿出雨伞撑开。 蒋裕很自然地站到伞下。 “我回教室拿个东西？” 许霜序许是担心伞撑太低会碰到他，悄悄把手臂抬高了些。 “好，那我在楼下等你。” 走到教学楼下，她收起雨伞是还是毫无防备地戳到他的头，顿时有点哭笑不得。 “好痛啊繁繁，怎么办？”蒋裕故意皱起眉。 环顾四下无人，许霜序踮起脚尖，在他发梢上轻轻揉了两下。 “别痛。” 她说出“强势又霸道”的两个字，语气半开玩笑却强装镇定。 蒋裕怔了一瞬，仿佛全世界都在那一刻按下暂停键。 怎么可以这么可爱？ “许霜序，你把我当狗啊？” “嗯，蒋狗，”她抿唇偷笑，“快上去吧。” 他像是无奈，眼里却漾开笑意。 他上楼后，她在楼梯口来回踱步，目光无意间扫过高一（13）班的窗户。 脑海里又浮现出上一次暧昧的氛围… 她强忍着不去想太多。 等了十几分钟，蒋裕还没下来。 她有点想上去找他了。 正当她迈上第一级台阶，蒋裕便出现了－－手里拿着一件灰色连帽外套。 “嗯？” 没等她反应过来，他已经把外套塞到她怀里了。 “发什么呆？要我帮你穿？” “不用不用。” 她迅速穿上那件外套，整个人瞬间被那股熟悉又好闻的气息包裹。 不知道回去的时候身上还会不会残留一点那个味道…专属于蒋裕的。 她的思绪又开始飘远。 过马路时，雨已经停了。 绿灯亮起时，她刚要迈步，一辆电动车驶过，溅起一片水花。 蒋裕连忙把她往回拉。 “小心点。” “谢谢。” 余光瞥见相牵的手。 感觉…好奇妙。 谁都没有松开。 她低着头，目光落在两人步伐几乎一致的脚下。 一步一步，踩在心跳的节拍上… 直到走过斑马线，他们才默契地同时放开。 …… “我到了。” “嗯。” “外套，我帮你洗。” “好，晚安，许霜序。” “晚安，蒋狗！” 许霜序转身走进小区，宽大的外套衬得她身影更加纤细。 直到看不到她的背影，蒋裕才缓缓呼出一口气，低头看了看刚才牵过她的那只手，嘴角止不住上扬。 许霜序走路都飘飘然了。 关上房门，她靠在门背后，还能闻到外套上淡淡的气息，清冽又干净，和他一样。 手机突然震了一下。 是蒋裕的消息。 ［到了？］ ［嗯。］ ［你到了吗？］ “到了。晚安，繁繁。” 点开语音，许霜序脸上的笑容再也藏不住，笑出了声音。 她也回了一条语音。 “晚安，蒋狗～” 另一边，蒋裕反复地听着语音。 “晚安，蒋狗～” “晚安，蒋狗～” 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这样很撩人？ 算了。 这样傻傻的也挺好的。 他心底那点矛盾随即被更清晰的念头覆盖。 他不要她只有一点点喜欢。 他要很多，很多。 要满溢而出、无处藏匿的喜欢。 她喜欢帅的，他符合。 她喜欢聪明的，他符合。 她喜欢有钱的，他也符合。 不论她喜欢什么样的，他都可以是。 所以，许霜序，再多喜欢我一点吧。 …… “请同学们迅速到阶梯教室集合，进行开学考表彰仪式。” 迎接广播声的是同学们的欢呼声。 “不用上数学课了，爽！” “快，去帮我占个座。” “我要跟你坐一起。” …… 许霜序和程知意挑了靠后排的位置。 见只有陆瑾禾一个人，便问道：“蒋裕呢？” “刚才还没下楼的时候就被明蕴叫过去了，先给他留一个位置吧。” 仪式快开始时，蒋裕才从后面进来。 “蒋裕，这里！” 陆瑾禾站起身朝他招手。 他穿着人群远远地和许霜序对视上。 她微微弯着眼睛，朝他笑着。 他走到陆瑾禾旁边的空位坐下。 可惜和许霜序中间隔了这两个人。 颁奖仪式正式开始。 理科前三依次是：蒋裕，许霜序，江亦白。 他们一同上台领奖，合影。 台下掌声格外热烈。 六班的转校生蒋裕，大家早有耳闻，却很少见到。 这一次，他站在灯光下，在众人目光中，清晰又夺目。 程知意坐在台下，激动得几乎要掐自己手臂。 简直配一脸！ 她暗下决心，到时候一定要去公众号上面把他俩的同框图截下来。 陆瑾禾转头看到程知意眼睛亮晶晶的。 “估计这回又要来一堆要蒋裕微信了吧？” “那又怎样，他已经心有所属啦～” 程知意笑得意味深长。 “心有所属？谁啊？” “不知道，反正有就对了。” 他一头雾水。 蒋裕有喜欢的人？ 他怎么不知道？ 轮到优生代表发言时，蒋裕站到了发言席。 台下渐渐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这个转学生身上，带着几分好奇与期待。 他的目光平静地扫过全场，直到与后排的许霜序交汇时，才缓缓开口。 透过麦克风，声音显得格外清冽和沉稳。 “老师，同学们好，我是来自高二六班的蒋裕。” …… “最后，如果一定要分享学习的经验，我认为是保持好奇，享受思考的过程，以及…珍惜身边那些能让你觉得学习乃至生活都变得更有动力的同行者。我的发言到此结束，谢谢。” 台下静了一瞬，随即爆发出更加热烈的掌声。 他回到位置上，陆瑾禾比任何人都激动。 “蒋裕！你太给我长脸了吧！” “讲的还可以？” “简直不要太可以了！” 蒋裕没看他，侧头看向许霜序。 程知意立刻用胳膊轻轻撞了她一下。 她转过脸，轻声说： “很棒。” 陆瑾禾一下子全明白了－－这家伙，喜欢许霜序！ 他居然一直没看出来。 他开始拼命回想，蒋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她的，却毫无头绪。 似乎从他刚转过来，他们两个就走的挺近的。 难不成…是一见钟情？ 不过许霜序漂亮又优秀，喜欢她也在情理之中。 他越想越激动。 直到程知意的手在他眼前晃了两下。 “发啥呆呢？要回去了。” “我知道了。” “知道啥？” “等会再跟你说。” 第14章 主旋律之外 颁奖仪式结束后，人群开始喧闹着向出口涌动。 蒋裕刚站起身，目光不自觉地追随许霜序。 她正低头和程知意说着话，侧脸在阶梯教室明亮的光线下显得格外柔和。 他下意识地就想朝她那边走去。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径直拦住了他。 他停下脚步，看向来人。 那是一个打扮惹眼的女生，一头棕黄发随意地披在肩上。 她微微仰头看着蒋裕，嘴角勾着一抹自信的笑容。 “蒋裕，是吧？” 陆瑾禾原本正勾着林淮舟说话，此刻也停下了。 “那不是你前女友吗？” 林淮舟站在不远处看着，淡淡的“嗯”了一声。 程知意也瞬间认出了她，赶紧拉住许霜序。 “别走别走，看，江静。” 许霜序顺着他们的目光看去。 她当然知道江静，学校里很少有人不知道她。 漂亮、张扬，恋爱经历丰富得像一本传奇小说。 对她的印象还停留在－－高一的时候天天给林淮舟送东西，后来他同意和她交往，结果刚一周又把他甩了。 －－ 当时正是高一运动会。 那天，阳光正好。 林淮舟报了三级跳远和一千五。 跑一千五的时候，许霜序和程知意早早在终点线旁等着了。 许霜序手里握着他的水，程知意举着相机势必要出片。 “林淮舟！加油！” 林淮舟跑起来像风一般，舒展自如，仿佛天生就属于运动场。 冲线那一刻，程知意激动得连按快门，许霜序快步跑上前递水。 “兄弟！神图有了兄弟！” 林淮舟接过水，程知意兴奋地把相机屏转给去他看。 照片中，少年额发飞扬，整个人浸在光里，青春又肆意。 “这张简直人生照片了！” “我不行了，林淮舟，太帅啦！” 颁奖仪式后，林淮舟胸前挂着两枚奖牌。 班上同学纷纷把自己的奖牌也往他脖子上套，推他站上领奖台合影。 “班草了属实是。”陆瑾禾在一旁笑着调侃。 “不敢跟你争。”林淮舟也笑着。 不远处，一个女生抱着一大束花朝他走来。 “林淮舟，我是四班的江静，可以认识一下吗？” 江静，整个年段谁不认识她？ 刚开学那会，便在年段里出名－－家境好，长相也出众。 周围顿时响起一片起哄声，他们就这样加了联系方式。 “桃花来了挡也挡不住呀。”回班路上有人打趣他。 林淮舟没有说话，只是低头笑着。 他其实不太习惯这样被注视的场面。 后来，江静开始了高调的追求。 每天来班级门口等他，送各种礼物。 礼物一次次被退回，她却从不气馁。 直到某天晚自习后，她直接拦住了他。 “林淮舟，我追你这么久了，考虑和我谈个恋爱啊？” 周围又是同学们的阵阵起哄声。 说实话，他真的不太喜欢这种尴尬的氛围。 “我回去想一下，可以吗？” “那你送我回家吧。” 她不像询问，更像通知。 他犹豫地看了看旁边的陆瑾禾他们，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一路上江静的话很多。 他意外地觉得，这样的她，比平时那个她要真实许多。 走到她家楼下，她突然转身堵在他面前。 “你考虑好了没有啊？到底要不要和我在一起？” “我没有谈过恋爱，所以我不知道怎么…” “我教你啊！谈恋爱第一步就是牵手。” 她直接握住他的手。 他身体微微一僵，却没挣脱。 “所以我们现在算谈了，对吧？”她期待的看着他。 “算吧。” “太好啦！” 她开心得晃着相牵的手，像极了刚谈恋爱的小女生。 当天晚上，林淮舟在F（4）群聊里面发了句：［我和江静在一起了。］ 许霜序和程知意纷纷恭喜。 唯独陆瑾禾一言不发。 他给林淮舟发了私聊。 ［我今天晚上刚听我三中的朋友说，那个江静风评很差，你现在跟我说你们在一起了？］ ［怎么说？］ ［她初中谈过的男朋友，你两只手都数不过来，要多花有多花。］ ［她追我快一个月了，总那么主动，女孩子不要面子吗？我觉得她应该不是玩玩吧。］ ［随你，你自己掂量吧。］ ［嗯。］ 不出所料。 仅一周，林淮舟就被甩了。 “兄弟，别伤心。”陆瑾禾拍拍他的肩。 “没事。” 原本也没多喜欢吧。 “还有一个事情，没跟你说。” “说吧。” “她昨天跟你提完分手，今天就跟三中一个男的官宣了，这根本就是无缝衔接。” 林淮舟没说话。 他是真的不在乎。 直到后面江静分手了，又来找他复合。 那天放学，她直接拦在他们一群人面前。 “淮舟。” “我们和好吧，我想你了。” 她的声音夹得软软的，就这么当着他们几个的面说出这句话。 多想找个地洞钻进去，但又不能让林淮舟一个人在这。 许霜序第一个忍不住。 “江静，你知道你现在这种行为算什么吗？” 她疑惑地看着她。 “Joker。借过，我们要去吃饭了。” 江静整张脸霎时青白交加。 “许霜序！”她声音尖利得几乎撕裂，和刚刚简直判若两人，“你该不是喜欢他，才不想我们复合吧？” 许霜序回头瞥了她一眼。 “你想多了哦，只是他压根不喜欢你。” －－ 所以现在这是又看上蒋裕了？ “有事吗？” 蒋裕语气平淡，身体却不着痕迹地侧开。 “我是十班的江静，看你挺帅的，有没有兴趣和我谈个恋爱？” 她的声音瞬间吸引了周围人的注意。 蒋裕的语气冷了下来。 “没兴趣。” 江静仿佛没看到他脸上的不耐，反而又上前了一小步，笑容更盛，声音也丝毫没有压低。 “那我追你吧，给个联系方式？” 陆瑾禾的下巴都快掉地上了。 在心里默默为这女的树个大拇哥。 程知意转头看着许霜序。 她的目光一直在蒋裕身上。 “不方便。” 他拒绝得干脆利落，没有丝毫犹豫。 江静脸上的笑容终于僵了一下，她大概没想到会有人这么不留情面地拒绝她。 周围安静得可怕。 但她毕竟是江静，她只愣了一秒，很快又恢复那副游刃有余的模样。 “行，我追定你了。” 说完，也不管周围人什么反应，潇洒地转身，在一片复杂的目光中，离开了阶梯教室。 走出门的她笑着拿出手机，飞快地在一个群里发消息： ［打赌我多久能拿下那个蒋裕？］ “完了完了…”陆瑾禾喃喃道。 难道我刚嗑上的cp就要这样破裂了吗？ 蒋裕却已快步走到许霜序面前，方才的烦躁早已褪去，只剩一点未散的紧张。 “她…” 他刚想解释，却被她轻声打断。 “走吧。” 说完，她转身径直离开。 蒋裕立即跟上了她。 这个小插曲发生得快，结束得也快。 “许霜序。” “我不喜欢她。” “我知道。” “我饿了，我们去吃饭吧。” 事实上，许霜序根本不认为蒋裕会对江静产生兴趣。 她只是…想看一下他的反应。 论吃醋，说不上。 毕竟她没有身份去吃醋。 但现在，她很开心。 第15章 蓝调白玉兰 “一份招牌烤肉拌饭。” “和她一样。” 许霜序刚要付款，蒋裕已经抢先一步递出了付款码。 她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蒋裕自然就坐到了对面。 两人坐下后都各自滑动着手机屏幕，没人讲话，空气里弥漫着一种心照不宣的微妙气氛。 程知意的消息弹出来： ［你们去吃饭了？］ ［嗯。］ ［他有没有说什么？］ ［刚出来的时候说他不喜欢江静，现在，没讲话。］ ［没讲话？那你们在干啥？］ ［玩手机。］ ［nb。］ 许霜序用余光偷看他，玩得还挺认真。 随后，蒋裕把手机放到桌上。 “等会有事吗？” 许霜序抬眸看向他，“怎么了？” “就想和你一起散步。” “行。” 店员把拌饭端上来。 许霜序拍了一张照片，只拍了自己那份。 蒋裕很自然地把自己的饭拌好，换到她面前。 还挺细节。 不对。 无事献殷勤…事出反常必有妖。 “我出去一下。”蒋裕接了个电话就往门口走。 许霜序边吃边玩手机。 几分钟后，只见他带着两杯奶茶和一小束花回来了。 “黄玫瑰？” “嗯。” “怎么买这个？” “求和。” 看他如此诚恳，许霜序决定逗逗他。 “那你撒个娇来看看？” “不会，你教我？”他眼底含着笑。 “算了…叫声姐姐就原谅你了。” 许霜序不知道哪来的勇气，大概来源于前两天程知意给她分享的那本小说－－《高岭之花低声暗哄小作精》。 －－ “你喜欢年上还是年下？” “我啊，必须年上啊，调戏他叫姐姐，看他脸红多好玩啊。” 像那本小说里的男主裴砚之一样。 表面看女主和别人玩毫无波澜，背地里红着眼眶猛猛亲女主，告诉她“姐姐，只看着我，不好吗？” 不知道蒋裕叫姐姐…会是什么样的？ －－ “姐姐原谅我，好不好？” 他居然真的叫了！ 声音带着一丝试探的意味，直接从脸红到了脖子根。 许霜序觉得这样自己有点像在调戏美男。 心跳快得离谱，又强装镇定。 “啊行行行，没生气，快吃饭吧。” 接过他递过来的奶茶才发现，他买的是温的。 这么逗逗他，好像还挺好玩的。 不过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心跳简直快得要命。 不敢想如果他每天说“姐姐晚安”… 饭后，他们散步到了海滨公园。 “许霜序，那里有个大头贴拍照机，我们去拍吧！” 她顺着方向看过去，是一间自助拍照小屋，顿时也来了兴趣：“走！” 选好模板后，两人才后知后觉地僵硬起来，几乎是以罚站的姿势完成了拍摄。 照片很快洗出来，竟意外地好看。 或许是因为都还穿着校服，有种青涩的气息。 “好看吗？”许霜序笑着问。 “好看！” 他看向的是许霜序的眼睛。 “那就好好收藏，不准弄丢。” “不会丢的。” …… “好香。” 沁湖大道两旁的白玉兰长势喜人。 许霜序忍不住拿起手机，将蓝调时刻的天空和花朵一同框进取景器。 她发了一条朋友圈，只一张图，没有任何的文案。 一分钟后，蒋裕也发了一张白玉兰的照片。 配文：喜欢。 程知意的消息立刻轰炸过来。 ［快告诉我这是在暗戳戳的官宣！］ ［没有的事。］ ［蒋裕这个小心思，哎呦喂，磕死我了。］ ［对了，你俩还没回家啊？］ ［准备回去了。］ 另一边，蒋裕收到陆瑾禾的消息。 ［你应该不会喜欢上江静吧？］ ［那是谁？］ ［今天说要追你那个啊。］ ［哦，不喜欢。］ ［那就好，不管她怎么死缠烂打，都不能答应，知道吗？］ ［你觉得我会？］ ［你不会。］ 看到蒋裕的态度明确，陆瑾禾心里的石头总算落下。 可千万不能像当年的林淮舟那么傻。 江静那种人，何谈真心？ 不过是一时兴起，觉得谈个帅的倍有面，见一个爱一个。 …… 房间里，暖黄的灯光下，蒋裕看着刚刚拍的那张照片出神。 照片中的女孩长得精致漂亮，眼眸清澈灵动，头发随意地扎成高马尾，鬓间散落着几缕碎发… 和记忆中的身影渐渐重合－－ 那年七岁，他叫段郁。 不过是段向远要这么叫的，实际上并没有办理改名。 那天，他记得很清楚，是冬至，积雪很厚。 在段向卿家里，来了一个小女孩。 她穿着白色公主裙，头发编得很精致，像一个真正的公主。 那天是她的生日。 …… “繁繁许了什么愿？” “不告诉你们。” 小蒋裕站在窗户外看着里面的欢声笑语。 好像没有人记得过他的生日。 蒋璐也从来没有。 雪没停过，他却不觉得很冷。 他一个人坐到了滑梯上，想着一直以来的一切。 爸爸妈妈离婚了，妈妈蒋璐嫁给了段向远，爸爸周书珩不知道去了哪里？幼儿园里的清漪姐姐竟然是向远叔叔的孩子，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变成了植物人。 或许曾经有过爱吧，可现在却一点都没了。 他边想边捏着滑梯上的雪堆，手被冻得通红。 “哥哥，你好。” “在下雪，你为什么在这里？” 小蒋裕抬头看向她，竟然是那个“小公主”？ 他没有理她。 “你心情不好吗？” 她立马从口袋里掏出了一颗棉花糖，递到他面前。 “听说心情不好的时候吃个棉花糖就会变好的。” “你一个人在这里玩，不无聊吗？” “不会。”他终于开口应她。 “骗人，一个人明明最无聊了。” “我一直都是一个人玩。” “那你以后可以找我玩呀，你家在哪里啊？为什么我之前都没有见过你？” 家吗？ 小蒋裕依旧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那好吧，你不想告诉我也没关系，那你如果想和我玩，你就来滑梯这里找我？怎么样？” “嗯。”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许霜序，但是我的名字有点不好写，你可以叫我繁繁，我的家人都这样叫我。” “是繁荣的繁吗？” “你真聪明！我自己都学了好久才会写的呢。” 小蒋裕伸出食指在她手心，写出了一个“繁”字。 “你好厉害！我还没问你叫什么名字呢？” “我叫…你叫我小裕吧。” “小玉，很好听。是哪个字啊？” “都可以。” “都可以？那玉米的玉可以吗？” “可以。” “繁繁。”许蕊在不远处找她。 “我妈妈在叫我，我要先走了，小玉哥哥，一定不要忘记我们的约定！” “好。” －－ 在许霜序过去的生命里，蒋裕存在过那么一段时间。 “许霜序，你名似寒冬，却是我全部的春天。” 第16章 春眠不觉晓 春分时节。 学校组织了一年一次的春游活动，为期一周。 年段广播里，刘德庆讲了一堆注意事项。 许霜序只记住了几点：全程费用自理，自由度较高，结束后要写一篇“游记”，自愿参与… 晚上九点半便放学了。 “你们去年也有去春游？”蒋裕问道。 陆瑾禾摇头，“没那么好，半军事化当时。” 程知意：“我记得当时刚开学，军训完没多久吧，又换个地方继续练。” “林淮舟这次去吗？” 林淮舟有点无奈：“去不了，教练会去把我抓回来的。 …… “要不要吃夜宵？” “要！” 一行人来到了Hi Sweet甜品店。 “听说这家的糖水和蛋糕都很好吃。” “人还挺多的。” 陆瑾禾突然伤感，“林淮舟这是我们吃的最后一顿了。” “又不是死了。” “反正你下次跟我一起吃饭，已经是一周后了。” “那你明天5:20起来跟我一起吃早餐？” 林淮舟猜他肯定不要，所以故意这样问。 “真的吗？！谁要一起来？” 林淮舟愣住，“疯了吗？认真的？” 许霜序笑起来，“既然都这么说了，那必须去了。” “春云巷有一家老字号早餐，去不去？”程知意提议。 “就它了！” “八点在学校集合，我们吃完干啥？” 陆瑾禾：“逛早市。” 林淮舟用看智障的眼神看他。 “就不这么舍不得我，你不会暗恋我吧？” “别别别，我猛直。” 许霜序：“快吃吧，早点回去收行李。” 栗子蛋糕上是小狗造型。 许霜序越看越想笑，悄悄指着它和蒋裕说：“蒋狗。” “好吃吗？” “嗯嗯！” “这个木薯糖水特别好吃，你们快试试。”程知意特别激动地给他们推荐。 “我这份也给你了，我吃饱了。” 林淮舟把他的那份推到她面前，“没动过的。” “你不尝尝？真的很好吃。” “你吃吧。” “那我就不客气啦！” 陆瑾禾调侃道，“程知意看你那吃相。” 这时，许松宴推门而入。 许霜序本想开口喊他，就发现了他旁边那个打扮“小香风”的女生。 这是在…？ 程知意显然也注意到了，但还像一个没事人一样吃着东西。 “你们怎么都不吃了？” “饱了饱了。” 许霜序明显感到她情绪不对劲。 “程知意我送你回家吧？” “没事，我叫李叔来接我。” “好吧。” 许松宴就坐在他们斜对面那桌。 她给他发消息：［大哥在约会啊？］ 许松宴瞥了一眼手机，没有回复，一直和对面的女生交谈，对方不时笑起来，似乎聊得很开心。 见程知意吃完最后一颗薯圆，许霜序站起身。 “回家了。” 蒋裕很自然地拿起她放在椅背的书包。 “顺路。” “那我们先走了。” 林淮舟：“那我也先回去了？” “好。” “拜拜。” …… 陆瑾禾没有走。 “不开心？” “没有啊。”程知意怎么可能会承认。 “明天就要去玩了，为什么要不开心？” “程知意，你的情绪都是写在脸上的。” “你正经得有点不像你了。” “你还没叫李叔来接你对吧？打算一个人走回去？” “你别乱猜。” “行，要么你现在给李叔打电话，要么我送你到家门口，自己选吧。” “来回五公里，你要送我？” “走咯。” 陆瑾禾已经站起身，程知意才后知后觉－－这货认真的。 …… “你早说这里的地下停车场也有你的电动车啊。” “你也没问啊。” “那我们走沁湖大道那条路？” “想看玉兰花？” “嗯。” “OK啊，大小姐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程知意觉得，好朋友就是她生活中的解药。 陆瑾禾就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啊。 虽然他们平时喜欢互怼，但这是他真真切切和她玩的第二年了。 她拍了一张玉兰花，背景是沁湖上的明月。 配文：再也不要喜欢你了。 “再也不要喜欢谁？” “没谁，随便偷的文案。” “我以为你失恋了呢。” “你想多了。” …… 许霜序回到家里，已经快十点半了。 “繁繁，要吃夜宵吗？”许蕊问道。 “刚吃完回来的，晚上提前半小时放学了。” “对了妈妈，我明天要早起和知意、小陆他们去吃早餐，春云巷的，要我带点回来吗？” “等你起床我都准备去公司了。” “我五点前就要起来了，我们约了五点二十分。” “吃个早餐还挑浪漫时间啊，那晚上要早点睡，不然起不来了。” “知道啦，哥哥不在吗？” “他说晚上加班，估计一会儿就回来了。” “哦～加班啊～” 许松宴这个装货！ 花心大萝卜！ 打开手机看到他还没回消息，倒是有蒋裕的消息。 ［我到了。］ ［明天早上你可以打电话叫我起来吗？］ ［我手机的闹钟好像坏掉了。］ 许霜序并没有多想。 ［好的。］ 随后，她看到了程知意的朋友圈，立马拨打了她的电话。 “程知意，在干嘛～” “在收行李呀，怎么了？” “你现在怎么想的呢？” “什么怎么想的？” “我哥。” “你哥啊…确实也应该谈恋爱了。” “我觉得可能有点误会吧。” “不知道。” 许霜序真的不会安慰人。 “天涯何处无帅哥，你要高一高二还是高三我都能给你搞来联系方式，或者是初中部的，如果你…” “呸呸呸，我还没到老牛吃嫩草的程度啊。” 笨蛋。自己跟许松宴不也差了8岁，许松宴就不是老牛了？ “嗯…反正你不准因为男人伤心，知道吗？” “知道啦，霜序，谢谢你。” 突然，玄关处传来开门声。 “应该是我哥回来了，我去看看。” “好。” 这么晚才回来，不会是送那个“小香风”回家了吧？许霜序暗自想着。 许松宴轻手轻脚地换拖鞋，被突然开房门的许霜序吓一跳。 “还不睡，你明天不是要去春游？” 程知意本来想挂电话了，听到他的声音，下意识停了手。 “你没回我微信。” “没看手机。” “没看手机还知道我要去春游啊？” “说吧，那个姐姐是谁。” 她把“姐姐”两个字说得格外的重。 “我同事。” 可以可以，和同事两个人去吃漂亮饭－－这句话她没说出口，只是以一副“你继续”的表情看他。 “她约我去的，说那家很好吃，后面…对我表达了有一点好感。” “那你答应了？” “没有。” “然后呢？” “没了啊，吃完就送她回去了。” “你还是个暖男。” “不是，那我总不能让她打车回去吧？” 程知意意识到这算偷听的，一着急把电话挂了。 “嘟－－” “什么鬼？我刚刚没挂电话！” “你在跟谁打？” 许松宴隐约已经感到不太好了。 屏幕亮起的瞬间，赫然是“知意”。 所以她全听到了吗？ 许霜序一心虚，撂下一句“你早点休息”就溜进了房间。 留许松宴一个人站在原地思考。 或许听到也好，以后去追逐她的幸福，而不是和我… 夜难眠。 四点半，许霜序罕见地没有闹钟就醒过来了。 不知盯着天花板发呆了多久，还是从床上爬了起来。 4:45。 她给蒋裕打了电话，在响了几声后，电话被接通。 “嗯…” “蒋狗，起床。” “嗯…” “你起了没有呀？” “嗯…” 实则，还在床上。 “那我先挂了？” 蒋裕立马清醒，“繁繁…” “我在的。” “你都没有跟我说早安。” 刚睡醒的蒋裕声音更加低沉，更加…暧昧。 “早安，蒋狗。” “起床好不好？” 自从那次之后，许霜序就迷上了“好不好”三个字，感觉就是特别喜欢。 “早安，繁繁。” 电话那边的声音听起来很愉悦。 “那你快起床？” “好，一会儿见，我去接你。” “好。” 第17章 五点二十分 许霜序从楼道里出来时，一眼便看见了等在门口的蒋裕。 她忍不住悄悄打量－－他今天穿了件白色卫衣，配着黑色阔腿裤，整个人充满了少年感。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黑卫衣，白裤子。 这不妥妥的情侣装。 她正偷笑着，蒋裕不知何时已经看过来了，她连忙快步走出去。 “蒋狗早呀。” “早。” “霜序这么早是要去哪？”门卫的王大爷探出头，乐呵呵地看着他们。 不会和我妈乱说我早恋吧。 许霜序心里嘀咕着，嘴上却说： “跟朋友们约了早餐，正要去和其他人汇合呢。叔叔昨晚上夜班一定很累吧？” “是啊，这就要换班回去睡觉咯。” …… “我们要卡在5:20拍照。” “每个人打开手机锁屏，还有两分钟。” “我去前面举手机，正好我带了两把。”陆瑾禾坐到另一边。 许霜序简单把早餐在桌上摆好。 “可以开始了。” 后面四个已经准备好了，齐齐把手机举到面前。 陆瑾禾调整了一下，用手机挡住了下半张脸，只露出了一对“深情眼”。 “五、四、三、二、一。” 他连续抓拍好几张。 “好了吗？” “好了好了，包出片。” 程知意接过手机看的一瞬间惊呼，“陆瑾禾！看不出来你还会构图，好看！” “快发我，我要发朋友圈。” “文案就用最近很火的那个－－‘我不吃大饼，只吃凌晨5:20和好朋友的早餐。’” “可以可以。” …… 许霜序打包了三份肠粉。 “我载你回去。”蒋裕已经拿起钥匙了。 “好。” “繁繁。” “怎么啦？” 耳边风声呼呼作响，许霜序不得不往前靠，凑到他耳边才能听清。 “你说大声点，我听不清。” “刚刚发朋友圈，好多人评论。” “评论什么啦？” “他们说我们两个很般配。” “真的假的啊？” 蒋裕其实一直在憋笑。 不知道被她发现是逗她的会不会被她打？ 不过还没被她打过，她打人应该更可爱吧？ “你要看看吗？” “不看不看。” “我到了，拜拜。” “不是拜拜，是一会儿见。” “好～一会见～蒋狗。” …… 七点半，操场上已经聚集了不少人。 许霜序在校门口正好碰到从车上下来的程知意。 “知意！”她拖着行李箱跑过去，不忘回头给许蕊说再见。 “李叔，那我们先进去啦？” “好，玩得开心。” 她俩走过其他班级时，听到她们正热烈讨论： “最近刷视频经常刷到江月湾，没想到我们学校要去那里春游，好期待啊。” “我也是，那里真的好美。” “运气好的话还能碰上蓝眼泪。” “天呐，就让我运气好点吧。” 程知意转头对许霜序说： “前段时间放假的时候就一直想去那儿，没料到在H国呆了那么久，回来就差不多开学了。” “要是真的看到蓝眼泪，我会想哭的。” “那我们一起期待一下！” “霜序！知意！”陆瑾禾在操场中央朝她们招手。 “来啦。”朝他们走去时－－ 一，二，三… 许霜序和蒋裕对视了足足八秒。 貌似还是许霜序先瞥开了眼。 “我们等会上车坐后排吧。” “有人会晕车吗？” “没有。” 许霜序先占了位置，陆瑾禾刚要坐过去，就被程知意拉住衣角。 “干嘛？” 程知意使了个眼色，他还是不太明白。 直到蒋裕放好行李箱，走向许霜序旁边靠窗的座位。 “你们俩发什么呆？” “来了来了。” 程知意觉得，陆瑾禾真是块“榆木疙瘩”，上次表彰仪式时还以为他开窍了。 “同学们，系好安全带，我们准备出发了。” 周明蕴提醒道：“房间安排表发在班级群了，同学们自行查阅一下，订的都是四人间，按安排入住。” 许霜序，程知意，贝思思，阮青荷住713房间。 蒋裕，陆瑾禾，乔斯宇，林煦阳住809房间。 …… 许霜序觉得今天蒋裕格外安静。 转头看他时发现－－他闭着眼睛，泪痣上方的睫毛随着车身轻轻颤动。 “蒋裕。” “嗯？” “你要睡觉？” 蒋裕忽然凑到她耳边，“其实会晕车。” “那你刚刚怎么没说啊？最后一排更容易晕。” “因为想和你坐在一起，我闭上眼睛就没事了。” 但事实的确如此。 如果坐前面的话，他们确实没办法坐一起。 可是她也不想看他难受。 干嘛这么傻呢？ “你是不是傻？” “不傻。” “要不要听歌？”蒋裕从包里拿出MP3。 许霜序接过另一只耳机。 …… 车辆平稳地行驶在高速公路上，窗外的风景飞速向后掠去。 几个小时过去，许霜序手机已经玩腻了，无趣地滑动着屏幕。 忽然间，她身子猛地一僵－－蒋裕的头轻轻靠在她肩上。 她下意识地放轻了呼吸。 他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颈侧，带来一阵微妙的酥麻感。 他睡着了？ 许霜序微微偏头，用余光瞥向他。 蒋裕闭着眼睛，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那颗小小的泪痣在近距离下看得格外分明，呼吸似乎很平稳。 她的脸颊开始不受控制地发烫，心跳声在耳边咚咚作响，几乎要盖过车行的噪音。 明明刚才并肩坐着时，还能保持表面的平静。 此刻却因为这一个不经意的依靠，让所有的感官都无限放大－－她清晰地闻到他身上那股熟悉的气息。 她试探性地轻声叫他，“蒋裕…你睡着了吗？” 没有回应。 一个大胆的念头冒了出来－－偷偷拍张照，应该不会被发现吧？ 她小心翼翼地举起手机，调整角度，飞快地按下了快门。 屏幕里，他安静地靠在她肩上，神情是平日里少见的放松和依赖。 她看着照片，嘴角不自觉地上扬，正准备换个角度再拍一张。 “没睡。”蒋裕突然开口。 “繁繁。” 他依旧闭着眼，嘴角却勾起一抹浅浅的弧度，语气带着点懒洋洋的调侃。 “你拍我左脸吧，我左脸有泪痣，比较帅。” 许霜序心虚地立刻熄灭了屏幕，像是做坏事被抓包了。 “没睡你刚刚都不理我。”声音里带着点被戏弄的羞恼。 他竟然装睡！！ 她想转过头不去看他。 “别动。”他的声音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依赖。 “头很晕，让我靠一会儿。” “等下车你想拍几张我都陪你拍。” “好不好？” “哦…”她含糊地应了一声。 面对这样的他，她发现自己根本毫无招架之力，只能认栽。 “我这样，”声音近在咫尺，气息拂过她的耳廓，“你肩膀会酸吗？” “只是因为，靠着窗户，颠簸起来撞得头更晕了。” 他低声解释，语气里竟带着点无奈的委屈？ 事实上－－他只是虚靠，毕竟身高差摆在那。 要真靠一路，一个肩膀酸死，一个脖子酸死。 “不会。” “那被别人看到怎么办？” “不会有人看到的。”许霜序很认真在回答他。 他似乎很满意，重新闭上了眼睛。 窗外的阳光透过车窗洒进来，落在他们身上，暖洋洋的。 不一会便有点刺眼。 许霜序伸出手，看到蒋裕脸上投下了自己手指的影子。 她本以为坐在自己左边的程知意睡着了。 没成想收到了她的消息－－一张来自她的角度的许霜序和蒋裕。 照片里，蒋裕安静地靠在她肩上，而她微微偏头，阳光为两人勾勒出一圈温暖的光晕。 她放大看了好一会，心里冒出一个念头：果然，连头发丝都这么般配。 她回复道：［不错，喜欢。］ ［？？？竟然没骂我。］ ［你怎么没睡觉？］ ［睡不着。］ ［等等！明蕴走过来了！］ 许霜序抬头，果然看到周明蕴正沿着过道走来，看样子是想叫醒车上睡觉的同学。 当目光落在他们身上…看到蒋裕亲昵地靠在许霜序肩上时，脸上瞬间露出了震惊的表情。 许霜序率先开口：“他晕车，晕得睡过去了，我也没办法。” 周明蕴马上一副“OK明白”的表情。 许霜序暗自松了口气。 第18章 一分钟定格 “蒋裕…” 许霜序低头看着他，轻声说道。 “我们快下车了。” 他似乎睡得很沉，头无意识地往她颈窝蹭了蹭。 发丝轻轻擦过她的锁骨和下巴。 痒痒的。 她伸手轻轻戳了戳他的脸颊。 蒋裕缓缓睁开眼，眼神还有些朦胧，带着刚睡醒的呆滞，直直地对上她的目光。 许霜序从来没见过他这个样子－－好乖。 像是会被欺负哭的样子… 两人静静对视了几秒，车速渐渐慢了下来。 蒋裕率先将眼神瞥开。 “走吧。” 许霜序注意到他脸色有些苍白。 果然还是晕车了。 下车后，蒋裕利落地将她的行李搬下来，丝毫没有让她自己拿的意思。 “我自己拿吧。” 她上前想去接行李，却见蒋裕微微侧身，脸上露出一丝不情愿。 “怎么了？” “你晕车还没缓过来，就不给你增加负担啦。” 手中的东西全被夺走，包括他自己的行李箱。 “许霜序。” “嗯？”她走在前面，闻声回头。 “怎么啦？” “你对我这么好啊。” “当然。” 因为，喜欢你。 不需要任何理由的喜欢。 酒店门口，一座巨大的喷泉映入眼帘。 “好大的喷泉！” “我们也去许愿吧！” 许霜序拉着蒋裕的袖子往前走去。 她将一枚硬币握在手心，闭上眼睛默默许愿。 又偷偷睁开一只眼瞄向蒋裕。 “认真点。” 她赶紧重新闭眼，虔诚地在心中将愿望重复了好几遍。 随后，手腕一扬，硬币“咚－－”的一声落入池中。 “你怎么许这么久，不能太贪心啊。” 闻声，蒋裕抛出手中的硬币，精准地落在了喷泉池的最高处。 “是有点贪心了。” “集合了！”周明蕴的声音传来。 “大家把行李箱放在右手边，现在先去整理床铺。” …… “你们俩怎么站在这里？” 当许霜序和程知意走到713房间门口时，发现贝思思和阮青荷已经等在那里了。 “我们觉得，一起挑床铺比较好。” “没关系呀，睡哪里都一样。” “你们想睡哪个？” “我都可以。” “我也是。” 几个人相视一笑。 “那只能使出那招了…” 一阵忙碌后，四张单人床被拼在了一起，变成了一张超级大床。 “大功告成！” “这就是解决选择困难症的最好办法。” “我们知意真是太聪明啦～” “低调低调。” －－ 与此相反。 809房间的整理进行得异常顺利，四个男生很快选好了床铺。 “听说中午吃饭自行安排啊？那也太爽了吧。” “蒋裕，你想吃什么？” 蒋裕正低头给许霜序发消息：［你想吃什么？］ “蒋裕？” 陆瑾禾凑过来拍他的肩膀，“跟谁发消息呢这么入迷？” “繁繁”二字在屏幕上一闪而过，还没等他看清对面的头像，蒋裕就熄灭了屏幕。 “都收拾好了？” “差不多了。” “行，那看看吃什么吧。” 许霜序回复：［我打算和我舍友去吃附近的海底捞，你呢？］ 蒋裕直接秒回：［巧了，我们也是。］ 随即抬头问他们，“去吃海底捞？” “可以可以，正愁不知道吃啥呢。” 另一边，许霜序拉住程知意的胳膊，低声说：“蒋裕他们也要去吃海底捞。” 程知意反手拉住她，“这说明什么？缘分啊！我们快走吧，去偶遇！” 路上，阮青荷一直低头发消息，嘴角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许霜序和程知意相视一笑，看破不说破。 海底捞门口，两拨人“意外”相遇。 “这么巧？你们也打算吃海底捞？” 陆瑾禾显然蒙在鼓里。 “是呀，一起？” 陆瑾禾看向同伴，“一起？” 其中两个人简直求之不得，只有乔斯宇真的以为是偶遇。 “可以啊。” “您好，这边几位？” “八位。” “有预约吗？” “没有。” “好的，这边走。” 许霜序悄无声息地挪到蒋裕身边，和他并肩而行。 “还会晕车吗？” “不会，都过这么久了。” 位置坐得很微妙：林煦阳、阮青荷、贝思思、程知意、许霜序、蒋裕、陆瑾禾、乔斯宇。 陆瑾禾：“你们看一下要吃什么，传着点。” 桌下，林煦阳悄悄去牵阮青荷的手。 却被她瞪了一眼，缩了回去。 “这里有牌，来玩真心话大冒险怎么样？” 陆瑾禾从抽屉里拿出扑克牌。 “反正没事，玩呗。” “规则很简单，点数最大的给最小的出题。” “可以。” 第一轮，程知意牌最大，林煦阳最小。 “我选真心话。” “什么都可以问是吧？” “问吧。” “好的啊。” “你是因为什么，喜欢上你的女朋友的，详细说说？” “哇～” 周围顿时响起一片起哄声。 虽然刚开始他和阮青荷是“地下恋情”，可终究瞒不过同班的，不过大家默契地看破不说破。 “我…喜欢上我女朋友，应该算是一见钟情吧…” 在场的人，包括阮青荷，都很震惊。 他对我？一见钟情？ 在众人探究的目光中，林煦阳继续说。 “我第一次见到她的那时，我就在想，怎么有人可以这么乖？学习好，长得乖就算了，还安安静静的，像只温顺的小白兔。” 每个人都听得很认真。 “不过，我喜欢她可不是因为她乖，我喜欢她的所有面，在我真正意识到喜欢上她时，是她坚韧的那一面－－明明很伤心，却硬要装出坚强的模样，忍着不掉眼泪。” “我当时就在想，在我这里，她可以放心做自己。” 他没敢再说下去，因为旁边有只“小白兔”已经变成“小番茄”了。 大家默契地轻咳几声，没在起哄，给了阮青荷足够的缓冲空间。 “好好好，下一轮。” 第二轮，陆瑾禾最大，乔斯宇最小。 “我也真心话。” “真心话没意思了啊，下一轮来个大冒险。” 乔斯宇有些无奈的笑着，“想问什么？” “你谈过几段恋爱？” “没谈过。” “我去，真的假的啊？” “真心话当然是真的。” 他挑眉反问，“没谈过，很让你惊讶？” “还行，只不过觉得你不太像。” “好，下一轮。” 这一轮，程知意再次拿到最大的牌。 当蒋裕亮出“3”时，他就知道－－绝对是自己了。 他坦然站起身。 “选什么呀？” 程知意的嘴角已经压不住了。 “那就大冒险吧。” 蒋裕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听到心里想要的答案后，她笑得像只计谋得逞的小狐狸。 “和在场的一位异性，十指相扣一分钟！” 话音落下，蒋裕没有半分犹豫，转身面向许霜序。 在众人灼灼的目光中，他向她伸出右手。 “帮个忙？” 许霜序只觉得脸颊快要烧起来了。 程知意到底是什么运气？！ 她深吸了一口气，轻轻抬起自己的左手，慢慢地放入他的掌心。 指尖相触的瞬间，蒋裕的手便收拢了。 她清晰地感受到蒋裕修长的手指穿过她的指缝－－缓缓地、一根一根地扣紧，直至严丝合缝。 真正的十指相扣。 他的掌心温热，那温度宛如直抵她的心尖。 许霜序下意识地想蜷缩手指，却被他更紧地握住。 她偷偷抬眼看他，发现他看似平静的侧脸下，耳根却也红的不行。 一分钟，原本短暂得微不足道，此刻却不自觉地被无限拉长。 包厢里，游戏仍在继续，笑闹声依旧。 没人计较那一分钟时限，也没人松开手。 他们的手就这样一直牵着，直到－－ 许霜序抽到了最小的牌。 她下意识想站起身，但碍于手中的“狗爪”。 “放手呀。”她偏过头，轻声提醒。 蒋裕这才默默松开手，指尖无意识地摩挲了一下。 望向她的眼神中，被许霜序敏锐地捕捉到－－竟流露出一丝不舍？ “真心话。” “你最近一次心动，是在什么时候？” “大概是…一分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