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极一家]愿赌空花阳焰》 第1章 魔界 破道观 和红衣男 刚刚那番缠斗所沾染到的低阶魔物身上的腥味,还顽固地黏在司徒凊的衣角和发梢上,她凝聚异能,猛力冲撞开那扇歪斜朽坏的木门,整个人几乎是跌进这破败道观的院子里,后背重重砸在门板上,发出“哐当”一声闷响,总算将那些令人头皮发麻的嘶吼声暂时隔绝在外。 司徒凊急促地喘息着,心脏在胸腔里疯了一样地狂跳。门外,那些低阶魔物令人牙酸的抓挠声和贪婪的嘶吼并没有立刻远离,它们似乎在门槛外徘徊、犹豫,发出焦躁不安的喷气声,好像这门内有什么让它们极度忌惮的东西。过了好一会儿,那令人窒息的声音才渐渐远去,彻底消失。 院子里落叶可闻,只剩下司徒凊自己粗重的呼吸声。低阶魔物对她来说并不麻烦,甚至对付起来十分轻松,麻烦的是这块地界的魔物愈打愈多,十分难缠。 眼下只能在此先避一避了。 她不敢放松,背靠着门板慢慢滑站起来,手心一翻,两柄薄而锋利的飞刃已悄无声息地滑入掌中,冰凉的触感让她稍微定了定神。司徒凊握紧武器,摆出防御的姿势,一步步小心翼翼地朝着前方那座更加昏暗的主建筑挪去。 高高的门槛横在面前,木质腐朽,边缘布满虫蛀的痕迹。司徒凊深吸一口气,左脚刚迈过那道门槛,一股浓烈的糊味和魔物死亡后散发的恶臭便混合着扑鼻而来,让她再次绷紧神经。 紧接着,她看清了殿内的情形,后脊背瞬间窜上一股寒意,汗毛倒竖。 大殿内光线极其昏暗,只有几缕惨淡的光从屋顶的破洞投下,照亮了空中的尘埃和……横七竖八躺了一地被烧焦的魔物尸体。 而在这一片狼藉的尸堆中央,背靠着一根斑驳的蟠龙石柱,瘫坐着一个男人。 一身刺眼的红纱衣被撕扯得破破烂烂,大片深色尚未干涸的血污浸染其上。他垂着头,凌乱的边发遮住了脸,气息微弱,但周身却弥漫着一股属于高阶异能行者的魔气,和司徒凊接触过的任何白道异能行者或魔都不一样。 她的心瞬间悬到嗓子眼,飞刃握得更紧,指节发白。能在魔界深处造成这种场面,此人也绝非善类。他此刻重伤,是自己先发制人、消除潜在威胁的最佳时机。 司徒凊缓缓凝聚异能,脚步还未动,那个垂着的头颅却突然抬了起来。 散乱的边发滑向两侧,露出一张苍白却俊俏的脸,额角嘴角都是伤,最摄人的是那双眼睛。 那是一双极其漂亮的桃花眼,此刻蒙着浓重的疲惫,眼神却依旧锐利,精准地锁定司徒凊。 四目相对的一刹那,她清晰地从那双眼底看到了骤起的敌意和戒备,是面对闯入者本能的反应。 但紧接着,那敌意微微一滞,他似乎瞬间在司徒凊身上察觉到了什么,锐利的审视中闪过一丝极淡的、近乎错愕的意外。 然后,那几乎要化为实质的敌意迅速退去,虽然依旧冰冷疏离,但不再是那种下一秒就要扑上来攻击她的危险信号。 他轻微地动了一下似乎受伤不轻的肩膀,牵扯到伤口让他抽了一口冷气,眉头紧紧皱起。他盯着司徒凊,或者说盯着司徒凊周身可能残留的白道异能气息,嘶哑的声音从唇间挤出来,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确认: “……白道的。” 这两个字一出,少女凝聚的杀意不由得一滞,他这语气……虽然虚弱又带着点嫌弃,却奇异地没有魔物见到白道时那种天然的贪婪和暴戾。 看着男人一副凄惨,却依旧强撑着嘴上还不饶人的样子,她心里那点戒备突然就有点维持不下去。 “你……”司徒凊张了张嘴,发现自己的声音也有些干涩,“你怎么弄成这样?魔界的人也搞狗咬狗那套?” 鬼凤听出了她语气中微妙的嘲讽,却无力回嘴,只是从鼻子里发出一声极轻的哼声,算是回应。他眼皮耷拉着,似乎连维持清醒都极为费力,但那双锐利的桃花眼依旧透过凌乱发丝的间隙,警惕地扫视着大殿门口的方向。 “少说风凉话……”他声音嘶哑得几乎只剩气音,断断续续,“……有那闲心……不如看看……外面那些‘狗’……走干净了没……” 司徒凊握紧飞刃,凝神感受,殿外一片死寂,除了他,周围确实再无魔物的存在。 她的目光落回鬼凤身上,这人看起来糟糕透顶,每一次呼吸都显得异常艰难,那些被烧焦的魔物尸体散发着难闻的焦臭味,混合着他身上浓重的血腥气,在这破败的古建筑里几乎令人窒息。 他现在的状态,与其说是威胁,不如说更像一个巨大的麻烦。 杀一个毫无反抗之力的人,不是司徒凊的作风。但救一个来历不明、有潜在危险的麻烦,也绝非明智之举。 少女的犹豫似乎被他看在眼里。他喘了口气,声音更哑了,带着一种破罐破摔的急躁,却又奇异地混合着一丝试图交易的意味:“喂……白道的……”他艰难地抬了抬下巴,指向角落那个破供桌,“……底下……有个黑匣子……拿过来……” 他喘得厉害,几乎说不成句,但眼神死死盯着司徒凊,里面有命令,有赌司徒凊不会趁人之危的试探,也有那么一丝极淡的几乎看不见的……求助? 司徒凊不禁失笑,故意拖长了调子:“求人还这么个强硬的态度?魔界都这规矩?” “我…”他断断续续地,试图增加筹码,或者说服司徒凊,“……帮我这一次……再遇到麻烦……本大爷替你清干净……”这话说得毫无底气,甚至有点可笑,以他现在的状态,自保都难。 但司徒凊看着他那双因重伤而失焦、却依旧努力维持着某种骄傲的眼神,再看看周围那些死状可怖的魔物——至少,他暂时算不上敌人。 利弊在脑中飞快权衡。留下他,未知风险太大。杀了他,似乎没必要,且可能沾染不明因果。帮他一把,然后各自分开,是目前看来最现实的选择。 司徒凊握了握手中的飞刃,顺着他示意的方向走了过去,小心地避开地上的污秽,蹲下身,用飞刃拨开桌下的杂物。 “……快点。”他在身后催促,声音微弱,却依旧不改那副欠揍的口吻。 灰尘簌簌落下。果然,一个毫不起眼的黑色匣子半掩在碎砖块下。 “这个?”司徒凊端起匣子,拍了拍灰,站起身看向他。 鬼凤从嗓子里挤出一声“嗯”,像是连点头的力气都想省下。 “打开它。”他哑声催促,“里面……应该有个白色的小瓷瓶,拿出来。” 司徒凊打开匣子,从各色瓶罐中翻找出一个细口白瓷瓶。瓶身触手温润,透着古意。 “对,就那个……”他盯着少女手中的瓶子,眼底闪过一丝迫切,“……给我。” 司徒凊将瓷瓶递过去,他抬手来接,但手臂刚抬起一半就剧烈地颤抖起来,额角瞬间沁出细密的冷汗,痛苦地闷哼一声,手臂又无力地垂落下去。 鬼凤苍白的嘴唇抿成一条线,像是在极力忍受着什么。 司徒凊看看他几乎被血染透的右臂,又看看自己手里的瓷瓶,明白了。 他根本自己用不了药。 “……喂,”他睁开眼,声音更哑了,带着点挫败和极力掩饰的尴尬,“帮个忙。” 这话说得依旧不客气,连那底气不足的虚弱感都冲淡不了他强硬的态度。 少女翻了个白眼,蹲下身,拔开小巧的木质瓶塞。一股清冽沁凉的药香立刻散发出来,驱散了周围一丝污浊的血腥气。 “怎么用?”司徒凊问,目光落在他伤口最严重的肩臂处,那里的红纱衣几乎和翻开的皮肉黏在了一起。 “啧,撒上去就行……”他偏过头,下颌线绷得紧紧的,像是准备承受接下来的剧痛,却又忍不住飞快地补充了一句,“……手轻点!” “不用你说。” 司徒凊小心地将药粉均匀地洒在那片狰狞的伤口上,药粉触及皮肉的瞬间,他猛地抽气,攥紧拳头,硬生生忍下了剧痛。 “手。”她言简意赅,声音尽量平稳,不想透露太多情绪。 鬼凤带着显而易见的僵硬,将那只受伤稍轻一些的左手从膝盖上挪开,朝司徒凊的方向伸了伸。 托住他的手腕,司徒凊靠得更近了些,能更清晰地感受到他身上散发出的那股滚烫的余温,以及……一丝紧绷感。 少女垂着眼,不去看鬼凤的表情,动作尽量迅速地开始在他手背上几处明显的擦伤和裂口上仔细撒上药粉。 鬼凤的视线一直跟着她的动作,嘴角几不可察地撇了一下,带着点审视,但他没说什么,只是眼神里的疲惫和警惕交织得更深了。 司徒凊也能感觉到自己的神经绷着。离他太近了,近到能看清他发根处被血黏住的细节,能感受到他体内那股不稳定力量的隐隐波动。她毫不怀疑,如果此刻自己有任何带有威胁性的异动,哪怕此人重伤至此,也绝对会爆发出可怕的反击。 就在司徒凊准备收回手时,视线不经意地上移,掠过他的下颌,停在了他的侧脸。 几乎是下意识的动作,她的手比脑子更快一步,抬起另一只手,指尖轻轻捏住了鬼凤的下巴,想要将他的脸侧过来一点,好看清那处伤痕并上药。 这突如其来的触碰让他浑身猛地一僵,如同被什么东西蜇了一下,鬼凤几乎是立刻就想偏头挣脱。 “别动。”司徒凊手上稍稍用了点力,按住了他下意识的后撤,眉头微蹙。指尖传来的触感温热,甚至有些烫人,混合着已经干涸和未干的血迹的粘腻感。司徒凊的目光落在那道破坏了他面容美感的血痕上,一句带着些许惋惜的低语脱口而出:“真是可惜了这张好看脸蛋儿,不知道会不会留疤…” 她专注于用指尖蘸取药粉,小心地涂抹在伤口上,全然未发觉指下肌肤的温度骤然升高,也未发现鬼凤整个人如同被施了伏瑞斯般僵在原地。他甚至连呼吸都刻意变得轻微,只有那双骤然缩紧的瞳孔,泄露了此刻内心的剧烈震荡。 确定没有遗漏未处理的伤口后,司徒凊向后退了半步,重新拉开了距离。 “……谢了。”他从喉咙里挤出两个字,声音依旧哑的,语气干巴巴的,听起来别扭又生硬。 “嗯,看样子死不了。”司徒凊看着他那副惨状,心里那点戒备到底还是被无语和同情压过了一头,“你确定这随手捡来的药粉没毒?别你没被魔物撕了,反倒被这来历不明的药给送走了。” 鬼凤闻言,苍白的脸上掠过一丝无奈和像是被这话给气乐了的嘲笑。他掀了掀眼皮,斜睨着少女,那眼神活像在看一个不识货还瞎嚷嚷的愣头青。 “随手捡的?”他嗤笑一声,气息不稳导致笑声有点破碎,却依旧带着那股子该死的傲慢,“小看谁呢?本大爷就是为了抢……呃……”他话说到一半,似乎牵动了内腑的伤,闷哼一声,缓了口气才继续,语气带着点懒得跟司徒凊计较的疲惫,“……就是为了这匣子里的东西,才跟那些难缠的家伙打生打死,搞成这副鬼样子……” 他顿了顿,目光在司徒凊那张写满怀疑的脸上扫过,最终像是放弃了解释,自暴自弃似的总结道:“……算了,跟你们白道……说不明白。” “嘁,这时候开始划清界限了,没良心的。”司徒凊忍不住又翻了个白眼,懒得跟他进行这种毫无意义的辩论,转而打量起这破败的道观,琢磨着再等会确定附近没有威胁后就离开。 “白道……”鬼凤靠在石柱上,自顾自地低喘着嘀咕了一句,像是突然抓住了某个一闪而过的念头。 “……对了,”他哑声问,语气里带着毫不掩饰的疑惑,“你一个白道的,怎么会跑到魔界这种地方来?还这么巧……撞进这里?” 司徒凊正擦拭飞刃的动作微微一顿,抬起眼,迎上他审视的目光,然后学着他刚才那副懒得解释的腔调,面无表情地回敬过去,语气甚至刻意放慢了几分,带着点气人的敷衍:“你管我。” 顿了顿,她又慢悠悠地补充道,“我跟你们这些魔道也说不明白。” 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似乎都凝滞了一瞬。 鬼凤盯着这脸生的白道异能行者,那双黯淡的桃花眼眯了眯,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极轻地哼了一声,意味不明,然后重新闭上了眼睛,不再看她,仿佛默认了这种僵持状态。 少女掏出手机,屏幕的冷光在昏暗中亮起,信号格依旧是空白。时间显示18:36,魔界昏沉的天光正在快速褪去,寒意随着夜色的弥漫悄然渗透进来。 起身拍了拍衣角的灰尘,司徒凊准备离开。留在魔界过夜,尤其是这样一座诡异的破观里,绝非明智之举。 “喂,白道的。” 鬼凤沙哑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叫住了她。司徒凊回头,见他依旧靠着石柱。 “急着去送死?”他扯了扯嘴角,似乎想露出个惯有的讥讽表情,却因牵动伤口而显得有些扭曲,“还没发现吗?这破地方,一般的魔物根本不敢靠近。不然你以为我凭什么能撑到你进来?” 司徒凊脚步一顿。确实,从自己闯入到现在,除了殿内这些早已死透的,再没有其他魔物靠近这座道观,联想到之前追着她的那些也只在门外徘徊了片刻就退走了———这地方似乎存在着某种无形的威慑。 见她迟疑,鬼凤继续道:“我要是你,就不会这么急着往外面的黑夜里闯。那才是真正的自投罗网。” 他喘了口气,似乎在积蓄力量,语气里带着他欠揍却又莫名让人安心的笃定:“再说了,本大爷答应过会替你解决外面的麻烦。给我几个小时,”他微微坐直了些,“……我恢复起来,很快。” 司徒凊沉默地走回原来那根石柱边,重新靠坐着,目光扫过他狼狈却依旧挺直的脊背:“没想到,你还真说话算话。” 鬼凤哼了一声,懒得搭理她的质疑,闭眼打坐,专注于恢复自己的异能指数。 第2章 魑魅别送 魔界没有真正的日出,但更深露重、弥漫在空气中的压抑感,会随着某种规律性的无形波动而稍稍减退。 远处依稀传来一声类似公鸡打鸣、却更加嘶哑扭曲的啼叫——这是魔界清晨来临的古怪标志,也意味着夜间最活跃的那批魔物将暂时蛰伏。 灰蒙蒙的天光透过殿内,司徒凊一夜未眠,靠着石柱闭目养神,警惕心却从未放下。 在感知到环境变化的同时,倚着石柱的鬼凤动了一下。他缓缓睁开眼,试着活动了一下手臂,眉头因疼痛而微蹙,但动作明显比之前顺畅了许多。他起身低头看了看身上依旧狼狈的衣物和干涸的血迹,一脸嫌弃的表情。 “起来吧。”他走到司徒凊面前伸出手,“该走了。” 少女看了他一眼,没有去碰他的手,自己利落地站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灰:“你确定能行?” “哼,我、确、定。”他收回手,毫不在意司徒凊的拒绝,“跟紧了,白道的。”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这座提供了短暂庇护,却也充满诡异气息的道观。外边空气依旧浑浊,但那些令人发毛的窥视感和低语声确实减弱了不少。 鬼凤沉默地在前面带路,凭借他在魔界混迹多年的经验,选择比较安全的路径。司徒凊跟在他身后几步远,没有多余的交谈,只有脚踩在魔界带着粘腻感的地面的细微声响,她强迫自己尽量不去细想这地面上沾的都是些什么。 走了一段不算短的路程,再穿越一片扭曲的枯木林后,司徒凊突然停下了脚步。这里的地势相对平缓,四周空旷,看起来与其他地方并无不同。但她能清晰地感觉到,此处的空间壁异常稀薄,像一层几近透明的膜,背后就是自己熟悉的铁时空的气息。 她的指尖甚至能感受到飞刃与此处空间产生的微弱共鸣。 “嗯,”司徒凊停下,对上鬼凤懒散的目光,“就在这里分开吧,谢了。” 鬼凤挑了挑眉,仔细打量了一下四周,似乎并没发现什么特别之处,但他并没多问,只是抱着手臂,了然地哼了一声:“有办法回去了?” 司徒凊“嗯”了一声,指尖微动,那对幽暗的飞刃已悄无声息地滑入掌心。 鬼凤点点头,转身准备离开,突然,时间好像放慢了一般,随即周围气流混乱,磁场诡异的让人汗毛倒竖。鬼凤眉毛微蹙,抬手护在司徒凊身前,少女也即刻反握飞刃作出备战状态。 两道扭曲模糊的灰影凭空浮现,雾气凝聚成实体人形,散发出阴冷粘稠的魔气——是两只魑魅。 鬼凤几乎在他们现身的瞬间就已出手先发制人,他掌心腾起一簇赤红的火焰,比昨夜稳定了许多,带着炽热的高温,射向其中一只———火焰所过之处,连空气都被灼烧得微微扭曲。 那魑魅被火焰击中发出一声尖锐的嘶叫,与此同时,司徒凊身影一动,并未直接冲向敌方,而是极速滑向侧翼,手中飞刃悄无声息地划出,刃尖过处,空气仿佛布帛般被撕裂开一道极细的裂缝——— 她的身影瞬间没入缝隙,下一刻,竟如同鬼魅般从那受伤魑魅的后方阴影中一步踏出!飞刃寒光一闪,精准地从其侧颈处深深扎了进去———那魑魅甚至没来得及反抗、只发出一丝微弱呻吟,就地抽搐两下后便彻底没了动静。 同时,鬼凤的火焰已将另一只魑魅彻底包裹、焚尽。他收回手,气息微喘,显然动用异能对他仍未痊愈的身体负担不小。他看向司徒凊刚才神出鬼没出现的方向,红瞳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但并未多问,只是扯了扯嘴角:“动作挺快。” “嗯,你也不赖。” 这番配合在司徒凊通常的作战中算不上天衣无缝,却也有着出乎意料的默契。 鬼凤双臂环胸,看了下四周:“不确定等下还会不会有更多麻烦,我看着你离开后再走。” 司徒凊点点头,眼下也只能这样了。 就在她准备凝神感知那处最薄弱的节点时,鬼凤却忽然上前一步,拉住了少女的手腕。 那手掌依旧带着偏高的体温,力道不重,却足以让她动作一顿。司徒凊抬眼看他,带着疑问。 鬼凤那双总是带着不耐和桀骜的桃花眼,此刻竟显得有几分认真。他盯着司徒凊,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算不上笑容的表情,语气蛮横又坦诚: “喂,我们也算是患难之交了吧?”他顿了顿,像是觉得这话有点肉麻,但又固执地说了下去,“我居然还不知道你叫什么。总不能一直叫你‘白道的’或者‘喂’吧?” 他的直白让司徒凊愣了一下,看着他那张即便带伤也难掩妖冶的脸,以及那双此刻难得没有嘲讽格外认真的眼睛,少女心里略有犹豫。 “司徒緋若·凊。” 即使觉得和这个人大概率不会再见,司徒凊还是清晰地报出了自己的名字:“你可以叫我司徒凊” “司徒…凊…”他重复了一遍,随即点了点头,也报上了自己的名字:“鬼凤。” 交换名字似乎耗光了他所有“客气”的耐心。他松开司徒凊的手腕,退后一步,又恢复了那副懒洋洋、带着点不耐烦的样子,挥了挥手:“行了,不废话了。赶紧走吧。” 司徒凊后退半步,将异能集中灌注于手中那对飞刃,刃尖对准空气中无形的薄弱点,凝神一划—— 一道细长的、边缘不断扭曲闪烁的空间缝隙,在司徒凊面前撕裂开来———是铁时空熟悉的气息。 司徒凊最后看了鬼凤一眼,他正抱臂看着自己和面前那诡异的裂缝,眼睛里充满了惊奇和探究,但却没有多问一句。 “走了,你好好养伤。” 司徒凊没有丝毫犹豫,侧身闪入其中。 空间缝隙在她身后迅速弥合,将魔界那晦暗的光线和那个一身破碎红衣的身影,彻底隔绝在外。 —————————————— 熟悉的铁时空气息包裹而来,带着阳光、植物和城市运转的微弱声响,与自己刚刚离开的那个死寂压抑的世界截然不同。司徒凊深吸一口气,压下穿梭空间带来的细微眩晕感,仿佛只是从一个普通的跨时空任务地点归来。 她没有任何停顿,径直朝着台北市某个不起眼的角落走去,那条狭窄后巷深处,便是兵器境管局,门面飘忽不定,但是司徒凊总能找到。 推门而入,门楣上的铜铃发出清脆的撞击声。柜台后,那个总是眯着眼睛、戴着贝雷帽的的老头抬了抬眼皮,看到是她,又懒洋洋地垂了下去。 司徒凊从身后拿出几样东西,轻轻放在柜台上。一块色泽暗沉、却隐隐有能量流动的魔界矿石;一截来自某种强大魔物、坚硬如铁的犄角碎片;还有几片可用于某些特殊兵器锻造的骨片。这些都是此次魔界之行的主要收获。 老头伸出干枯的手指,慢吞吞地拨弄鉴定着那几样东西,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精明的光芒。 “现在不景气,生意不好,不过咱们这关系还是可以给你个超值友情价。”老头数出一沓纸币推到司徒凊面前。 “哪里不景气?我记得前两天来还碰到你这刚走了三个老客户,不管是止战环还是灭蚁灵,都够你老板吃半年的了吧。” 司徒凊抱着手臂,靠在柜台边,报出了一个更高的数目:“再加三成,最近魔界那边不太平,货不好拿,风险也大。” 老头眯着眼打量司徒凊,似乎想从她平静无波的脸上找出撒谎的痕迹。最终,他啧了一声:“小丫头这么精明。”才像是吃了大亏般不情不愿地点了头,慢腾腾地又开始点算皱巴巴的纸币。 司徒凊清点酬金,感受着纸币的厚度,眼底掠过一丝笑意,这笔钱足够支撑她一段时间的生活所需,顺便把自己的飞刃“青隼”保养一番。这就是她的生存方式,游走在边缘,利用这鲜少人知晓和拥有的能力,在铁时空与魔界的夹缝中换取资源。危险,但高效。 “谢了,兵刀老伯。” “慢走不送。”递给司徒凊下次需要带来的材料清单,兵刀又坐回到了柜台后面。 第3章 请吃糖水的盟主 接下来的日子,司徒凊和铁时空大多数的高阶异能行者一样,过着近乎隐形的生活———在家时潜心修炼异能,出门则尽量隐没在人群熙攘的麻瓜中。 然而这份刻意维持的寻常并未持续多久,仅仅三天后,司徒凊便收到了一条讯息。 约定见面的地点是一家叫[水龜伯古早味]的甜品店,店里弥漫着甜腻温暖的香气,复古的吊扇在头顶慢悠悠转动。 一踏进门,司徒凊就能感觉到无论是在擦拭桌子的年轻店员,还是在灶台后熬煮黑糖的阿婆,都带着或强或弱的异能行者的气息———看来这里是铁时空盟主私下会面常用的据点之一。 角落的卡座里,灸舞已经坐在那,面前的小桌几乎被碗碟占满:一碗料足丰盛的雙仙鬧奶芋圓,一碗淋着浓郁黑糖浆的烧麻薯,还有一碗滑嫩的古早味豆花——————整个人看起来就像个邻家少年,胃口超好的那种。 当司徒凊走近,他若有所觉地抬起眼时,那双清明锐利的眸子里,即刻掠过一丝无害笑意。 “你来啦,坐。”灸舞指了指对面的位置,声音一如既往地带着独特的磁性回音,轻松的语气里却自然流露出一股属于上位者不容置疑的气场。 司徒凊在他的对面坐下,顺手接过店员递来的菜单。 “凊,”灸舞放下勺子,暂停品鉴好吃的糖水甜品,开门见山,语气平和听不出喜怒,“最近魔界的波动有点异常……” “等一下,”司徒凊打断他,目光仍停留在菜单上,然后抬头对一旁的店员礼貌地说,“我要一个冰淇淋晴空苏打,大杯的,谢谢。”她将菜单递还回去,对上因她竟敢打断盟主说话,而面露惊诧的店员微微一笑,然后才转向灸舞,“好了,你继续。” 不等他再次开口,司徒凊拿起一支干净的勺子,极其自然地在灸舞那碗几乎没动过的古早味豆花的另一边挖了一勺,送入口中。 灸舞看着司徒凊的动作,脸上没有半分不悦,反而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极细微到无法察觉的纵容和暖意。 他清了清嗓子,继续道,目光却仿佛不经意般落在司徒凊脸上:“最近魔界的波动有点异常,能量残留很特别…”他顿了顿,像是随意一提,“是非常罕见的空间扰动迹象,出现和消失都极其突然,不像是通过已知的任何一种时空通道传来的。” 见司徒凊只是慢条斯理地吃着豆花,仍不打算主动承认,灸舞忽然轻轻叹了口气,那点属于盟主的威严感稍稍褪去,换上了一种近乎无奈和…担忧的神色:“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对吧?你总能去到一些……我们官方通道无法触及,或者说需要付出很大代价才能勉强监控的区域。” 明明那口豆花甜而不腻入口即化,司徒凊却故意皱起脸,一脸吃到屎的表情:“灸舞,我的行踪你这么清楚,你是变态吗?还是暗恋我?” 灸舞握着勺子的手几不可察地紧了一下,耳根似乎泛起一丝极淡的红晕,但他迅速没好气地瞪了司徒凊一眼,掩盖了过去:“你以为我想?铁时空的防护磁场都是我在撑哎,我能感应不到?” 灸舞语气里带着真实的委屈和埋怨,巧妙地避开了那个词:“你作为老朋友不帮我也就算了,还老没事来回穿梭,干嘛?搞特殊?” “没有啊,为了生活,你不懂。”司徒凊摆了摆拿着勺子的手,莫名想到鬼凤那句“跟你们这些白道说不通”,好像此时很适合用在这里,虽然自己也是他口中那个“白道的”。一想到这个嚣张又狼狈的家伙,司徒凊就有些忍俊不禁。 灸舞敏锐地捕捉到了她这转瞬即逝的笑意,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不禁挑眉,语气放缓了些许,带着一丝不加掩饰的探究:“看来你今天心情不错,最近过的还好吗?” 司徒凊收敛起笑意,继续不客气地分享他面前的甜品:“一般般,过得去还,你呢?身体还撑得住?” “嗯,还是老样子。”灸舞看着她低垂的眼睫,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失落。 不过他很快调整过来,身体微微前倾,压低了声音,语气变得认真而凝重:“阿凊,” 是他从小到大常用的亲近称呼,“铁克禁卫军真的很需要你这样的人才。你的能力,能避免很多不必要的牺牲,能更有效地……” “灸舞,”司徒凊出声打断了他,声音平静,却带着毫无转圜余地的笃定,“我说过很多次了,我没有兴趣。” 店内柔和的灯光洒下来,却无法温暖她眼底的寒意。那些深埋在记忆深处的画面再次翻涌上来——信任、托付、然后是被来自背后的冷箭穿透心脏、是昔日同伴倒在血泊中难以置信的眼神、是高高在上的领导者冷漠转身的背影…… “司徒緋若家效忠过,”她的声音很轻,却像淬了冰,“我们帮铁克合众联盟做了那么多脏活,然后呢?得到的是什么,你应该比谁都清楚。铁克禁卫军很好,白道的信念也很伟大,但那些……现在与我无关。” 司徒凊目光垂落,不再看灸舞那双变得复杂难辨的眼睛:“我现在只是个拿钱办事的自由人。魔界的动静,如果价钱可观,我可以整理一份任务简报送去九五虚拟招待所。至于其他……抱歉。” “不用。”“什么?” “简报这种东西不适合你,”灸舞将最后一口芋圆送入口中,咀嚼咽下,动作依旧从容,仿佛刚才那段沉重的对话从未发生。他从夹克口袋里拿出一个牛皮纸信封,推到司徒凊面前,“我这倒真有个任务,重金委托给你。” 店里都是自己人还搞这么神秘… 司徒凊暗自翻了个白眼,拆开信封一看只有四个字———冥界磁石。 “这活对你来说不难吧?” “你能给多少?”司徒凊直截了当地问。 灸舞伸出手,比了个数字。 司徒凊看了看那个数字,又看了看他,点了点头:“接了。” 吃完最后一口甜品,少女不再停留,对店员说了句“他买单”后,拍了拍灸舞的肩膀,转身离开了甜品店。 灸舞看着她消失在门口的背影,直到确认其完全离开,他才轻轻吁了口气,靠在卡座椅背上,抬手揉了揉眉心。 刚才那份举重若轻的从容渐渐褪去,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爬上他的眉梢。他低头,看着面前空荡的座位,眼神微微黯了一下,最终只是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叹。 回到那栋冷清的司徒家老宅,司徒凊瞥了一眼残留着过往家族气息的大堂,没有丝毫停留,转身上楼,将自己关进了房间。 第4章 领口敞开别害臊 魔界的天空总是那么低沉,仿佛就压迫在头顶,今日还掺了些铁锈般的昏红色。 司徒凊按照灸舞提供的零星线索,在一片嶙峋怪石和朽木交织的区域小心穿行,感知着空气中可能属于冥界磁石的特殊能量气息。 四周静得可怕,只有脚下的细微声响和她自己的呼吸声。 然而,几乎每次司徒凊踏足魔界时,这种死寂好像都不会持续太久。 空气中忽然泛起一阵刺骨的阴冷,伴随着若有似无令人头皮发麻的呜咽声。 司徒凊瞬间停下脚步,手腕一翻,那对特制的飞刃已悄无声息地滑入掌心。前方和侧翼的阴影里,数道扭曲模糊的灰色影子魑魅,以及更为棘手且散发腐烂气息的魍魉,如同从地底渗出般缓缓浮现,化作人形,他们贪婪的目光死死锁定了这个带有白道异能行者气息的闯入者。 数量不少。 司徒凊眼神一凛,身体微微压低,估摸着最合适的出手角度,凝聚起异能指数,准备迎战。 就在她即将蓄力冲出的前一秒—— 轰! 一道炽热狂暴的火墙毫无征兆地从司徒凊面前拔地而起——————赤红的火舌猛烈翻卷,瞬间将冲在最前面的几只魑魅魍魉吞没,凄厉的尖叫声伴随着焦糊味骤然爆发,但很迅速地就被火焰燃烧的轰炸声压下。 热浪扑面而来,吹动了司徒凊别在耳后的发丝。 同时,一道红色的身影瞬间移动出现在她身侧,周身萦绕着令人心悸的灼热气息。一只骨节分明,缠绕红纱的手伸到司徒凊眼下,精准地握住了她正欲发动攻击的手腕。 他的手掌温度很高,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道,又巧妙地控制在不会弄疼司徒凊的程度。 她猛地转头,对上了那双带着嚣张笑意的桃花眼。 鬼凤。 他侧身站在司徒凊旁边,另一只手随意地掐在腰侧,看来眼前那堵狂暴的火墙和嘶吼的魔物对他只是家常便饭。鬼凤偏头看向她,嘴角勾着略微的弧度。 “司徒凊,”他开口,声音比起上次分别时似乎恢复了不少,带着他特有的磁性腔调,“本大爷答应过,遇到这种麻烦,我帮你清理。” 司徒凊完全没料到他会出现在这里,他的话也让她一时有些恍惚。 “你……?”司徒凊下意识地想抽回手,他却握得很稳,“你不必…上次,你已经帮过我了。” 那份人情,在她看来已经两清。 鬼凤嗤笑一声,视线转向前方试图绕过火墙却又被无情焚尽的魔物,神态自若,仿佛只是在处理一堆垃圾。 “上次?”他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上次你也出手了,怎么算?” 鬼凤的话听起来简直过于客气,却又带着一种他独有让人无法反驳的霸道。 “所以,”鬼凤红瞳微转,再次落回司徒凊脸上,握着她的手腕轻轻晃了晃,力道放缓了些,却依旧没有松开,像是在强调他的所有权,对于“还人情”这件事的所有权,“这次才算。” 话音还未落,他另一只手猛地向前一挥——— 那堵巨大的火墙骤然分裂,化作无数咆哮着的火舌,精准地扑向每一只试图逃窜或进攻的魑魅魍魉———一时间,整个区域都被炽热的火焰和瘆人的惨嚎填满,灼热的气浪扭曲了空气,也将鬼凤那双映照着熊熊烈火的桃花眼,衬得越发妖异夺目。 他就这样站在司徒凊身边,一手轻松地操控着焚尽一切的烈焰,将那些魑魅魍魉化为飞灰,另一只手却依旧带着点固执地握着司徒凊的手腕,好像生怕以她那神出鬼没的速度,一转身又独自冲进危险里。 “本大爷就知道,”鬼凤甚至还有闲心跟她闲聊,目光扫过周围的战绩,眼底流转着藏不住的得意和雀跃,“还会在这这破地方见到你。” ——————————————————— 火势逐渐减弱,最后余几缕青烟袅袅散去,空气充满焦糊味和魔物溃散后的残渣。 司徒凊抬了抬被他紧紧抓住的那只手,手腕在他掌心微微转动,挑眉看他:“有这么想我吗鬼凤大老爷?都舍不得放了?” 鬼凤像是才意识到自己还抓着她,眼神闪烁了一下,立刻松开了手,转而抱臂胸前,做出惯有的倨傲姿态。 “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他哼了一声,下巴微扬,“所以这次你又跑来魔界干嘛?白道的都和你一样这么不怕死?” “找东西。”司徒凊言简意赅,目光在他身上扫了一圈,发现他换了一身崭新的红色纱衣,束腰设计勾勒出精瘦的腰线,与初遇时那身破碎染血的狼狈截然不同,忍不住略带调侃地开口:“换新衣服了。” 鬼凤闻言,挺直了背脊,眼眸明亮,甚至还微微侧身,嘚瑟起来:“本大爷知道很好看……” 司徒凊抱着胳膊,上上下下认真端详了一番,然后不等他把话说完,忽然向前一步,逼近到他面前。鬼凤被她突然的动作弄得一怔,身体下意识地微微后倾,眼底闪过一丝讶异,却并没有躲开。 司徒凊的手指探出,落在他红纱衣紧扣的领口上,指尖微凉,不经意间触碰到他颈侧的皮肤,鬼凤喉结似乎滚动了一下。 “咔哒”一声轻响,司徒凊解开了他最上面的两颗暗扣,然后将那原本严谨的领口向外稍稍扯开了一些,露出底下线条流畅的锁骨和一小片肌肤。司徒凊退后半步,端详着自己的“杰作”,点了点头:“嗯,这样顺眼多了。” 不等鬼凤反应,少女又按住他的肩膀,垫起脚尖,凑近了些,目光仔细掠过他之前受伤的额角和脸颊皮肤———那里光洁如初,竟然连一丝疤痕都未曾留下。 “伤口居然好得这么快,”司徒凊语气里带着切实的惊讶,“都没留疤,那药还真管用。” 她的动作自然又直接,就好像在赏味物品一般坦然,却因为距离过近,吐吸可闻,反而生出让鬼凤觉得难以理解的亲密和挑衅感。 他彻底僵在了原地,双瞳微微睁大,看着近在咫尺的司徒凊。 她身上带着魔界风尘的气息,还有一丝淡淡的属于她自己的冷冽药香,与鬼凤周身未散的灼热气息相互纠缠。他能清晰地看到少女低垂的眼睫,和那双正认真端详他伤势位置的眼睛。 鬼凤猛地别开脸,后退了一小步,主动拉开这过于暧昧的距离,语气重新带上了惯有的嚣张和不满:“……废话!本大爷的恢复能力很强好吗?……还有,谁准你随便动我衣服了!” 第5章 能否帮我杀个人? “怪不得我找了很久感受不到它的气息波动,原来在这池底。” 司徒凊低头探究着那汪死水,水面平静如同凝固的墨玉,不断蒸腾着带有寒意的雾气,周围的岩石都被腐蚀得光滑而怪异,寸草不生,连魔界最常见的低语般的声音到这里都消失了。 “喏,下面就是你要找的冥界磁石。”鬼凤的手指在空中点了点那平静却散发着致命危险的池面,又上下打量了司徒凊一眼,嘴角勾起一抹带着戏谑的弧度,语气却是不易察觉的担忧,“虽然你这白道的确实挺能打,空间把戏也玩得不错……可这小体格……” 他说着,忽然伸出手,用食指和拇指捏起司徒凊的手腕,轻轻晃了晃她的胳膊,那动作轻佻又带着点评估的意味,随即松开,故意拖长了调子:“下去这肉身溶解池里滚一圈,还能回来吗?啧啧…估计连渣都不剩了。” 司徒凊任由他的调侃和动作,然后奇怪地瞥了他一眼:“为什么要下去?” 在鬼凤略带错愕的注视下,她不紧不慢地从背后掏出一个造型奇特的金属杆状物,杆头带着复杂的勾爪和过滤网——正是兵器境管局为此倾情赞助,实则是用灸舞慷慨拨下的经费购置而来的——— 司徒凊抬手一扔,将那特制的打捞器沉入苍白的池水中。杆身亮起淡淡的荧光,如兵刀老伯所言,这玩意的材质坚不可摧,池水那足以溶解血肉骨骼的恐怖腐蚀性对其毫无作用。 没过几秒,司徒凊感觉杆头一沉,似乎抓住了什么东西。她稳稳地向上一拽—— 打捞器勾爪上,一整块表面无纹路,通体清透如白水晶的冥界磁石完完整地被带出了池面。 司徒凊将其取下,感受到其中蕴含的能量,确认无误后,妥善收好。 不得不说,这一趟任务有些过于轻松了。 “多谢你帮忙带路了,鬼凤,”司徒凊把打捞器也收回身后,拍了拍手,准备返回铁时空,“省了我不少时间。” 她刚要转身,鬼凤却长腿一迈,挡在了司徒凊面前,他身形偏高,投下的阴影恰好将少女笼罩,那双桃花眼灼灼地盯着司徒凊,眉头轻蹙,脸上带着一种似笑非笑的表情。 “哎——”他拖长了声音,指了指那刚刚平息下去的肉身溶解池,“我帮你找到了冥界磁石的具体位置,算不算又一个人情啊?” 司徒凊点了点头,爽快承认:“当然算。” “好,那走吧。”说着鬼凤抓起司徒凊的手腕,她一时没反应过来,竟真的被他带着走了两步。 “去哪?” “请我吃饭。” ——————————————— “到了。”鬼凤拉着司徒凊瞬间移动到了一个她在魔界从没踏足过的地方,“魔界南域最大的闹市,吃喝玩乐什么都有。” 眼前的景象确实让司徒凊眼前一亮,与她之前在魔界经历的荒芜死寂截然不同。 座座风格奇诡的古式建筑依着崎岖地势错落搭建,有的挂着惨白的灯笼,有的点缀着幽幽紫火,鳞次栉比,挤满了狭窄而蜿蜒的街道。 光影交错间,各种人形怪状的魔物摩肩接踵,喧哗声、叫卖声混杂在一起,多是司徒凊听不懂的魔语,好不热闹。空气中也弥漫着各种难以形容的味道——烟火气和魔物身上特有的魔气,奇妙地混合在一起。 据鬼凤给她介绍,这里鱼龙混杂,但有个不成文的规矩——不准在此动手打打杀杀,算是给魔界留个喘息做买卖的地方,大多是一些低阶孤魂或者有点脑子的魔物经营。 “不过,”他话锋一转,朝司徒凊向上摊开手掌,“还是要把你的白道气息遮一遮,你的武器,借我一下。” 司徒凊看了他一眼,没有多问,手腕一翻,将一柄飞刃放到他掌心。 鬼凤接过飞刃,食指指尖在那锐利无比的刃尖上轻轻一划——一道极细的血痕瞬间出现,渗出一颗饱满鲜红的血珠。 不等司徒凊反应,鬼凤拉起她的右手,将她手掌摊开,接着,将自己那滴着血的食指点在了司徒凊的掌心正中。 “嘶……”一点微弱的刺痛传来,伴随着被烙铁烫到的灼热感,那滴血珠在司徒凊掌心迅速晕开,并非留下血腥的痕迹,而是化作一个极其微小的烙印,一闪即逝,渗入了皮肤之下。 “好了。”鬼凤松开她的手,顺手将那柄飞刃递还给司徒凊,“这样你身上的白道味儿就被我的魔气暂时盖住了。走吧,带你去尝尝好东西。” —————————— 酒足饭饱后,窗外已不知何时响起窸窸窣窣的雨声,雨丝敲打着古旧的窗棂,在下方喧嚣的街市光影中织出一片朦胧。 见司徒凊歪头观望雨景,并无着急离开的意思,鬼凤抬手又叫了壶她刚刚表示好喝的酒。 他慵懒地倚靠在窗边,俯视着楼下雨幕中依旧熙攘热闹的街道,侧脸在幽暗光线的勾勒下,显出几分难得的宁静深沉。 司徒凊放下酒杯,开口切入正题:“说吧,绕了这么大圈子,你到底找我有什么事?” 鬼凤扭过头,脸上装模作样地挂起一丝疑惑:“嗯?干嘛突然这么问?” 那表情无辜得几乎真能骗过人。 司徒凊伏在窗台,一手撑着下巴,毫不留情地戳穿了他:“不是口口声声让我请你吃饭?那我刚才怎么好像看到,某人已经把账结了。” “突然出现帮我摆平那些魑魅魍魉,然后主动带路帮我找到冥界磁石,最后说好的让我请客……应该是以此为借口,把我拐来这群魔环伺的闹市?”司徒凊微微歪头,直视他那双闪烁的眸子,“看来,我要是不答应你,应该很难离开这儿了。” 心思被她彻底戳穿,鬼凤脸上那点伪装出来的错愕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意义不明的笑意。 鬼凤低低笑了一声,拿起酒壶给她和自己重新斟满,琥珀色的酒液在杯中荡漾。 “啧,司徒緋若·凊……还挺聪明,”他举起杯,朝脸上仍不显露任何情绪的司徒凊示意了一下,心里对她倒是又敬上了三分,“行,那本大爷就直说了。” 他一饮而尽,酒杯落在台面上发出一声轻响,再抬眼时,那双桃花眼里所有的慵懒和戏谑都已褪尽。 鬼凤微微前倾,压低了声音,一字一句:“据我所知,你是顶级的刺客家族出身,能不能帮我杀个人?” “谁?” 鬼凤眼色一凛,那名字从他齿缝间挤出,带着刻骨的恨意: “叶赫那拉·思仁。” 第6章 耳环 司徒凊握着酒杯的手指微妙地顿了一下,杯中的酒液荡起一丝涟漪。 周遭的喧嚣仿佛在这一瞬间被无形的罩子隔绝开来,窗外的雨声也变得遥远朦胧。 “叶赫那拉·思仁?”她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那个为了爱情自费异能,入赘到夏蘭荇德家的叶赫那拉大少爷?” 异能界的八卦流传速度向来惊人,尤其是这种堪称罗密欧与朱丽叶式的戏剧**件,几乎早已在异能论坛网和私下传遍,成了人尽皆知的轶闻。 司徒凊转了转手里的酒杯:“杀个麻瓜,难度不高。但代价会很大。” 意味着直接挑衅整个夏兰荇德家。 她无意胡乱杀戮,更不想卷入任何与夏兰荇德家可能有关的麻烦之中——那个家族,与白道高层关系太过密切。 “所以我拒绝。” 鬼凤似乎对她的拒绝并不意外。他手肘撑在窗台上,指尖无意识地轻轻敲击着台面,双眼微眯,红瞳里流转着算计和执拗。 “哼,”他鼻腔里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哼,“那退一步。不杀他,帮我找到他这个人现在具体在哪,总可以了吧?” 司徒凊短暂思酌后点点头:“可以。” 他看着司徒凊如此干脆地应下,反倒生出一丝意外,鬼凤敲击台面的手指停下,歪头打量着司徒凊,那双桃花眼里带着探究:“你倒是……一点都不好奇我和他之间有什么过节?” 司徒凊端起酒杯,又抿了一口那灼烈却回甘的酒液:“不该问的,我从不瞎打听。” 她的回答干脆利落,鬼凤扯了扯嘴角,再次将他们面前的酒杯斟满后,重新将目光投向窗外光怪陆离的雨景。 ——————————— 魔界的雨来得来去得也快,雨声渐渐稀疏,只剩下屋檐滴水断断续续的轻响,敲打在下方街市的石板上。司徒凊瞥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显示,退开窗沿,准备离开。 “等等。” 鬼凤一只手轻轻按住了她的小臂,阻止了司徒凊即刻离开的动作。 少女转过头,见鬼凤不知从哪儿变出了一只小巧别致的耳环,正举到她面前。 那耳环造型简约却极为精巧,材质似银非银,流淌着一种内敛的暗芒,仔细看去,上面似乎还镌刻着极其细微的花纹。 “好看吧?我们魔界也有很多奇珍异宝,这里这么大,有了它,下次你一来魔界,我就知道你在哪里了。省得你再像没头苍蝇一样乱撞,惹上不该惹的麻烦。” 说完,鬼凤自顾自向她靠近,带着他身上那股未散的淡淡酒香,司徒凊甚至能感受到他呼吸拂过自己耳畔的热度。 他的手指灵巧而轻柔地撩开司徒凊耳侧的碎发,指尖擦过耳垂,带来一丝细微的痒感。随即,那枚小巧的银色耳环便稳稳地扣在了司徒凊的左耳垂上。 “算是提前送你的答谢礼,”鬼凤稍稍退后,欣赏般地看了看,“不能让你白干活,是不是。” 司徒凊抬手摸了摸耳垂上那枚触感微凉的耳环,接着对上他的视线,一脸狐疑地审视他:“确定不是什么为了防止我跑路的定位器?” 闻言,鬼凤“啧”了一声,掐腰俯身凑近她面前,眉头微蹙,笑得有些许无奈:“司徒凊,你怎么老把本大爷想的这么坏啊?” 鬼凤忽然歪过头,给司徒凊看他的左耳——上面赫然戴着一枚与她一模一样的银色耳环。 “看清楚了?”他维持着偏头的姿势,那双漂亮的眸子斜睨着司徒凊,语气里带着十足的理直气壮和一丝……诱哄? “你也能随时感应到我的位置,这下总该放心了吧?” 紧绷的嘴角放松了一丝,司徒凊故意拉长语调“哦———”了一声:“谢了,品味不错。” 天光渐暗,此地也不宜久留。少女转身,衣袂微动,准备下楼离开:“我先走了,下次见。” 鬼凤依旧倚在原处,闻言只是懒懒地抬了抬下巴,应了一声:“好。” 木质地板在司徒凊的脚下发出轻微的回响,就在她接近楼梯处的那一刻,鬼凤的声音再次从身后传来,清晰地穿透了酒楼内的嘈杂:“司徒凊。” 这一次,他平常的嚣张和戏谑褪去了大半,嗓音里染上了一种难得温和的认真。 少女脚步未停,只是轻微地侧过头,瞥见他还站在原处,红衣在幽诡的光线下愈发浓重,墨色发丝被微风吹动,拂过他精致的轮廓。 司徒凊忽然觉得他独自站在那里时,竟无端显出几分寂寥。 他声音不高,却清晰地落入司徒凊耳中:“谢谢你…陪我吃饭。” 少女的身影微微一顿,唇角向上弯了一下,话里带着笑意:“下次我请。” 第7章 童叟无欺 一踏入异能转换所,就看到灸舞正低声和他身旁永远一丝不苟又神色冷峻的呼延觉罗·修讨论着些什么。 没有多余寒暄,司徒凊径直走到他们面前,将手伸到身后,冥界磁石出现在掌心,将它轻轻放在灸舞面前的台面上,发出“叩”的一声轻响,散发出的能量波动让周围的光线都似乎微微扭曲了一下。 因极阴之日临近,撑起铁时空防护磁场的负担愈发加重,灸舞他今天似乎很疲惫,但看到司徒凊和台上的冥界磁石时,那双带着些许倦意的眼睛还是亮了一下。 “效率真高啊,阿凊。”他语气轻快,走上前,手掌浮在冥界磁石上,感受着其中那独特而强大的能量,满意地点了点头。 旁边的修跟着开口,声音冷澈笃定,带着铁克禁卫军东城卫团长惯有的谨慎:“盟主,请等一下。” 修的目光并未落在冥界磁石上,反而锐利地投向司徒凊,带着毫不掩饰的探究:“司徒小姐,恕我直言。冥界磁石所在之处危机四伏,即便是资深的禁卫军成员前往,也未必能如此迅速,且毫发无伤地将其带回。” 他顿了顿,语气又加重了一丝:“请问你是如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不通过灭进入魔界,还能精准定位并取得它的?过程中是否有‘其他势力’介入协助?” 他的问题直接而尖锐,每一个字都透着不信任,空气瞬间紧绷起来。 灸舞脸上的笑意淡去,没有立刻说话,目光在两人之间缓慢地移动了一个来回。 “呼延团长是在质疑我的能力,”司徒凊迎上修审视的目光,淡淡开口,声音却压低了几分,“还是在质疑盟主委托任务的判断?” “我只是在履行我的职责,确保任务过程和结果清晰可控,排除任何对盟主和铁时空可能存在的潜在风险。” 修毫不退让,语气依旧冷硬,他显然觉得司徒凊独自一人,如此高效地把冥界磁石带回充满了疑点,尤其是…她的家族过往、行事风格都与铁克联盟的宗旨格格不入。 司徒凊嗤笑一声,双手抱臂,对着眼前这个出了名的,固执到近乎愚忠的东城卫团长道:“不好意思,我已经不是铁克联盟编内人员,无可奉告。” 灸舞终于叹了口气,抬手揉了揉眉心,打断了他们的对峙:“修。”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既定般的缓和意味:“阿凊和你都是本座极其信任的人,她的能力我们有目共睹,她既然能带回东西,过程如何,并不需要事事报备。” 他这话看似在打圆场,却又明确地站在了司徒凊那边,修眉头紧蹙,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抿紧了嘴唇,微微颔首,退后半步,不再提出异议。只是那双锐利的眼睛转而锁定着冥界磁石,显然并未完全打消疑虑。 灸舞重新将目光投向司徒凊,那双总是蕴含深沉心事的眼睛弯成了好看的月牙,语气轻巧地把话题转移:“尾款会立刻结清,老规矩,直接汇入你的匿名账户。” 他又像是随口闲聊,眼神却格外专注地观察着司徒凊的反应:“魔界那边……最近动荡似乎多了点,你没遇到什么特别麻烦的事吧?” “没有,”司徒凊仿佛没有听出他话里的试探,又从身后掏出了什么东西,“对了,这个是给盟主你的。” 灸舞接过掂量了一下,入手微沉。他脸上那惯常的笑容微微凝滞,露出一丝意外。 就连旁边一直绷着脸的修,目光也瞬间聚焦在那包东西上,带着一分的好奇和十足的警惕。 灸舞低头,修长的手指轻轻解开了那捆绑得相当结实的包扎绳,包装散开,露出了几块色泽暗红,质地如同凝固琥珀般半透明的…糕点?全都散发着诱人又令人心神宁静的清香。 司徒凊像仿佛想起什么似的,补充说明道:“据说这个对透支异能后的身体恢复有奇效,你吃了试试,管用的话下次我再给你多带点。” 她的目光停留在灸舞眼下的乌青,还是没忍住轻叹一口气:“上次见面的时候我就感觉到了,你这身体……虚得很,跟以前比差远了。” 司徒凊一脸严肃,只是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完全没意识到这话听起来有多容易让修想歪。 “咳——咳咳咳!” 这话音刚落,一旁始终绷着脸、努力充当背景板的呼延觉罗·修猛地被自己的口水呛到,看向司徒凊和灸舞的眼神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 自己是不是听到了盟主什么不该听的秘密?……会不会……被盟主灭口?! 灸舞极力压下想要上扬的嘴角,和那双几乎要溢出光彩的眼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如常,甚至带上了一点他惯有的调侃: “哦?阿凊居然还会给我带手信?该不会是……什么新型的魔界整蛊道具吧?吃了会变呱呱的那种?” 司徒凊被灸舞的玩笑逗乐,整个人也都柔和了许多:“放心,我试过,没有毒和任何副作用,还挺好吃的,应该合你口味,” 一旁的修眉头紧锁,纠结了一下还是忍不住上前一步,语气严肃:“盟主!来历不明,尤其是魔界之物,属下认为不能轻易……” 司徒凊内心翻了八百个白眼,又来了,这个呼延觉罗·修还真是……事事谨慎到了死板的程度,而且她看出来了,他完全一点都不信任自己。 “……呼延团长怀疑也不无道理,是我欠考虑了,盟主如果有顾虑的话,我还是拿走。” 司徒凊伸手想要要回来,心想这么好吃的补品要是被扔了可就太可惜了,关键是,还挺贵。 灸舞小心翼翼到近乎珍重地将那几块糕点重新包好,握在手心,然后抬起头,对着她笑眼盈盈,完全没有打算还给司徒凊的意思:“谢了阿凊,我会好好尝尝的。” 司徒凊抿了抿嘴,淡淡地“嗯”了一声,仿佛没看见修那副快要心肌梗塞的表情,和灸舞打过招呼后,转身干脆利落地离开了异能转换所。 一看司徒凊身影消失,修立刻急切地转向灸舞:“盟主!这太危险了,司徒凊她毕竟……” 灸舞轻轻摩挲着手中那包礼物,看向修,眼神恢复了以往的清明与深邃:“放心吧修,本座一口都不会吃。” 她特意给我带的…本座当然要好好保存收藏起来才是。 第8章 下雨与夏宇 根据打听来的模糊地址,司徒凊最终站在了一家名为“老屁股”的Pub门口,霓虹灯招牌有几个灯泡接触不良似的忽明忽灭,透着一股廉价的年代感, 她嘴角撇了一下,不禁低声嘀咕:“……这什么怪名字。” 推开门,一股混合着淡淡酒精味和空气清新剂的味道扑面而来。 里面光线倒是并没有多昏暗,或许是司徒凊来的比较早,客人寥寥无几,音响播放着当下的一些流行音乐。 她径直走到吧台,找了个位置坐下,向酒保点了杯度数最低的果酒,然后便安静地坐着,目光看似随意地扫过入口处,等待着目标人物的出现。 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冰凉的酒杯,司徒凊的脑海里回放起和鬼凤交谈时的情景——— “找到叶思仁之后呢?”她问。 鬼凤伸出手,指尖精准地点了点司徒凊的右手掌心。 “你只要跟他握个手,”他嘴角勾起一抹算计的弧度,语气轻松,“我的烙印自然就会悄无声息地转移到他身上。简单吧?对你来说,轻而易举。” ———思绪收回,没等多久,Pub的门再次被推开,一个穿着颜色骚气的丝绸衬衫、头发梳得油亮的中年男人晃了进来。 他脸上挂着吊儿郎当的笑容,跟零星几桌熟客挨个打了声招呼,插科打诨几句,然后便晃悠到了吧台,胳膊肘往台面上一搭,开始跟酒保聊起最近的八卦,声音带着点夸张的抑扬顿挫。 司徒凊默默观察着他——叶赫那拉·思仁。她实在想不通,鬼凤怎么会和眼前这个看着就很不靠谱,甚至有点滑稽的中年男人结下如此深的仇怨,深到需要假借自己之手来种下追踪烙印。更想不通的是,这个浑身上下写满“不正经”三个字的家伙,竟然会是那个显赫而危险的叶赫那拉家族曾经的大少爷。 总之,他看上去很好骗的样子。 司徒凊长腿一蹬,轻盈地离开了高脚椅,走到叶思仁身边。 “您好,”她开口,声音刻意放得轻软了些,带着恰到好处的犹豫,“请问……是死人团长吗?” 正说得眉飞色舞的叶思仁被打断,有些意外地转过头,看到一个面容姣好,眼神看起来格外“单纯”的少女主动搭讪,他愣了一下,随即立刻挺直了腰板,摆出一副稳重派头,往后捋了捋其实并不乱的头发:“正是本人,请问你有什么事吗,小妹妹?” 司徒凊听得出来,他有在努力地夹着嗓子。 她挤出一个无邪的笑容,像个真正见到偶像的小粉丝,朝着他伸出右手:“我超喜欢死人乐队的,以前只能在老的影像带里看到你们的演出,没想到今天能遇到真人!可以……可以跟您握个手吗?我是您的忠实粉丝来的!” 这一套说辞和表情,司徒凊私下里练习过几次,确保看起来足够自然无害。 “当———然可以啊!小妹妹你太有品味了我跟你说!我们死人乐队当年那可是风靡万千少女啊……” 叶思仁脸上笑开了花,说话时还一边左看右看,音量提高,生怕周围人没注意到他被粉丝搭讪,丝毫没有戒心,一把握住了司徒凊伸出的右手。 就在两只手相握的瞬间,叶思仁觉得自己微妙地激灵了一下,又好似无事发生,还反过来热情地问她要不要签名。 ————————————————— 司徒凊一直觉得十一月的台北不宜居,湿答答的梅雨季,逢下必是轰轰烈烈的大雨,搞得人一整天都湿湿黏黏的。 街道上行人匆匆,各色的伞面在雨幕中移动。夏宇撑着一把黑色长柄伞,一手紧紧握着手机贴在耳边: “……老爸你下次再不记得带伞就在老屁股过夜吧……” “……不然呢?你以为我想来?是猜拳输给那两个笨蛋了好吗!”他翻了个白眼,小心地避开一个水洼,鞋尖还是不可避免地溅上了泥水,让他脸色更臭了几分。 “……蠢夏天之前还弄丢了家里好几把伞……” 距离下个路口不远处,从老屁股离开后的司徒凊打着伞,与他擦肩而过。 两把伞的边缘在拥挤的人行道上几乎相碰,伞面倾斜,带着垂下的雨帘隔绝了彼此的视线,司徒凊只是下意识地偏了偏伞沿,避免碰撞,并未留意伞下的人。 然而,就在交错而过的瞬间,一阵风恰好卷着雨丝吹过,将对方那把黑伞下断断续续的的对话,零碎地送入了司徒凊的耳中。 那声音…… 隔着厚重的雨幕和街道市井的嘈杂,那声音并不清晰,却带着一种荒谬的熟悉。 司徒凊的脚步顿了一下。 第一时间生出的念头离谱到让她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司徒凊几乎是下意识地抬起手,指尖轻轻碰触了一下左耳垂上那枚冰凉的银色耳环——那里安静如常,并没有传来任何特殊的感应或波动。 是幻听了吧。 经常穿梭铁时空与魔界,耳朵都出问题了?司徒凊微微蹙眉,漏出自嘲式地浅笑,没有回头,继续向前走去。 就在与之擦肩而过的下一秒,或许是夏宇眼角的余光捕捉到了那一抹清冷昳丽,又或许是某种更奇怪的潜意识驱使,他倏地回过头,隔着朦胧的雨幕和流动的人群,望向那被伞面遮住大半身形的背影。 电话那头,叶思仁的声音还在喋喋不休地传来:“……小宇?喂?听得到我说话吗?怎么突然没声音啦?” 夏宇猛地回神,将视线从那个即将消失在街角的背影上收回,重新将手机贴回耳边,语气恢复如常,只是稍微带上了一点心不在焉: “啊,嗯,我在听。” 雨,依旧下得轰轰烈烈。 第9章 前后其手 魔界·南域闹市 “你帮我这么大个忙,喜欢什么随便挑,本大爷有钱。”说着鬼凤随意把胳膊往司徒凊的肩膀上一搭,顺势还将她往自己那边轻轻带了一下,恰好避开了一个莽撞路过的低阶魔物。 司徒凊斜睨了眼自己肩上那尾指缠绕红纱的手,对他这过于熟稔的勾肩搭背倒是没什么抵触,便任由他揽着:“你不是都送我耳环了吗?我早就想说了,跟我不用那么客气……” 闹市依旧喧嚣鼎沸,两人穿梭在拥挤的巷弄里,鬼凤兴致勃勃地指着两旁的摊位,眸子里闪烁着愉悦的光芒,似乎很享受这难得有人陪同闲逛的时刻。 谈话间,司徒凊的目光猛然被前方人流中一个倏忽闪过的侧影攫住——那外形姿态,和那一闪而过的异能气息……都与她记忆深处的画面狠狠重叠。 司徒凊二话没说直接跟了上去,独留鬼凤伸手想拉住她,指尖却只擦过少女急速移动时带起的微风,抓了个空。 “喂!记住出了闹市再打!”是鬼凤的传音入密。 “我记得。” 下一瞬,他的身影原地模糊闪烁了一下,便消失在人潮之中。 司徒凊好似敏锐的猎豹,无声而迅疾地拨开人群,死死咬住前方那个随时可能会消失在人潮中的身影。那人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加快脚步,朝着愈发偏僻荒凉的区域遁去。 喧嚣声逐渐远离,双方一前一后,很快便彻底脱离了闹市的范围,闯入了一片弥漫着腐朽气息的荒芜地带。 就是现在! 司徒凊不再犹豫,将速度调动爆发至极致,瞬间移动猛地冲了上去,按住那人肩膀厉声喝道:“站住!” 那人被迫停顿转身,脸上覆盖着一张纯黑色面具,只露出一双略显意外的眼睛,直直地看向她。 这双眼睛! “青隼!”她低喝一声,那对特制飞刃瞬间嗡鸣滑入掌心,随之手腕一翻,在空中划出一道翠色,毫不留情地刺向那蒙面人———对方抬臂格挡,澎湃的异能骤然溢出,硬生生震散了司徒凊的出击。 一击不中,司徒凊眼中的血色更浓,杀意几乎凝成实质。瞅准他闪避后的微小僵直,少女猛地将右手那柄飞刃全力掷出,飞刃撕裂空气,直刺对方心口———趁对方忙于闪躲时,司徒凊另一只手用飞刃划出空间缝隙,没入、闪现贴脸、突刺到了他的颈前! 可那蒙面人的反应快得超乎想象,他竟然不闪不避,在刃尖即将划破他皮肤的刹那,只是极速抬起右手,五指成爪,其上凝聚着浓稠如墨的异能,精准无比地一把控制住了司徒凊的动作,巨大的冲击力让她的手臂微微一震,司徒凊的视线也同时捕捉到了他的右手虎口———那突起的单只眼睛形状瘢痕…… 果然是你! 那一众刽子手中的领头人! 就在双方僵持不下之际,暗中观望的鬼凤瞬移而至,将司徒凊向后一拉,那蒙面人显然没料到半路会杀出个帮忙的,被鬼凤那毫不讲理,且欲焚尽一切的攻势逼得连连后退,面具下的眼神首次出现了惊疑不定。 司徒凊抓住机会,和鬼凤一起配合,左右突刺,攻势愈发猛烈,眼看就要将对方压制,那蒙面人自知不敌,眼中闪过一丝狠戾,猛地虚晃一招,作势要逃,却在转身的刹那,一个假动作瞬间移动后手臂极其隐蔽地一甩—— 一道几乎无声无息的毒镖,裹挟着刺骨的阴寒气息,如同毒蛇出洞,直射鬼凤毫无防备的后心! 身体比思维更快,司徒凊几乎是本能地闪了过去,却不曾想那毒镖竟能突破自己用异能竖起的防护罩———噗嗤一声,精准地没入了她的右肩。 “靠……” 仿佛能瞬间冻结全身血液和神经的剧痛即刻炸开,她低骂一声,脸色也跟着变得惨白如纸,整个人如同被抽空了力气般向下软倒。 “司徒凊!”鬼凤回身一把将几欲倒地的司徒凊牢牢托住,再看那蒙面人,早已趁机遁去,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低头看向司徒凊中镖的右肩,伤口周围的皮肤已经迅速泛起诡异的青黑色,一层薄薄的冰霜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开来,散发出刺骨的寒意。 “喂!”鬼凤的红瞳里第一次闪过近乎无助的慌乱,他果断把毒镖拔掉,将掌心贴在司徒凊伤口附近,灼热的火原位异能小心翼翼地涌入,试图对抗那霸道的寒毒,“撑住!别睡!” —————————————————————— 司徒凊再醒来时,发现已是稍早的清晨时分。 自己和鬼凤面对面躺着,他的长睫在眼下投出浅浅的阴影,显出几分难得恬静的柔和。视线下移,发现自己的手背正搭在他的掌心,被他虚虚地握住,异能传输的余温还萦绕着,带有难以忽视的暖意。 再一感受周围环境,正是第一次遇见他时的那座破败道观,大概是在某个偏殿,竟然还留有给人休息的床榻,也有可能是这里被鬼凤用作了安全屋,之后添置的。 司徒凊一点点地将自己的手从他的掌心抽离,鬼凤的手指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但并未醒来。她松了口气,抬手去摸印象中那被毒镖击中的右肩——那里本该残留着剧痛和寒毒。 然而,指尖触及的,只是衣物布料上一处细微的破损痕迹。司徒凊惊讶地微微撑起身,低头查看——肩头的皮肤光洁如初,甚至连一丝伤口结痂都未留下,仿佛那钻心刺骨的剧痛只是一场幻觉。 只短暂疑惑了一下,司徒凊的目光便转向身旁仍在沉睡的鬼凤,他呼吸平稳,但眉宇紧蹙,笼罩着一层疲惫,脸色也比平日要苍白几分。 少女心下骤然一沉——高阶异能行者,尤其是像他这样警惕性极高的,即使在睡梦中也会对周遭的风吹草动保持感知,绝不可能睡得如此沉熟,除非……他的异能消耗过度,还有,也不排除受伤的可能。 司徒凊小心俯身,将鬼凤翻了面,让他背对自己趴伏在榻上,继而把他的红纱衣掀了上去,检查他的后心口有没有受伤,线条流畅而紧实的背部肌理暴露在空气中,没有伤口或者包扎的样子。 不是后背?司徒凊心头一紧,试图再将他翻回来检查正面,却发现此刻竟有些使不上劲,完全推不动他。 “看着精瘦,怎么还挺沉。”她没忍住低声咕哝了一句。 无奈,司徒凊琢磨了一下,只好动作轻巧跨跪在他身上,俯下身,将手探向他前方的腰腹,一路向上,快速摸过上腹,胸口,那些自己刚刚无法看到,却又极易受创的要害部位,指尖和掌心所到之处,皆带着些许烫意。 确认都没有任何外伤大碍,司徒凊悬着的心彻底沉了下去,自己的寒毒,恐怕是他花了不小的代价给治好的。 大概是觉得趴着不舒服,鬼凤喉咙里发出一声模糊的咕哝,自己翻了个身,眼帘颤了颤———而司徒凊此刻正好心地,想帮他把方才检查时掀开的红纱衣襟拉下来整理好。 入目首先是自己的衣服被掀上去了大半,露出大片胸膛,始作俑者的手指还勾着着衣襟扣子,再加上那身影跨跪在他整个人上方…… “……你在干嘛?” “啊,醒了。”她的回复意外又平静,却是答非所问。 鬼凤像是彻底清醒,看了看那双还悬在他面前的手,又看了看司徒凊,第一时间将双手捂在胸前,一张俊脸瞬间涨得通红,尽管在昏暗光线下并不明显:“司徒凊!本大爷豁出半条命来救你,你居然还想占本大爷便宜?!” 第10章 迷雾 “所以你把自己原位异能的本源调动渡给了我,才帮我强行解了寒毒。”司徒凊的声音带着一丝确认后的沉重。 “是啊,不然我能怎么办,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冻死吧,毕竟你也是替我挡才受的伤,真是多管闲事…”鬼凤依旧别着脸,不愿与她对视。 司徒凊以为他还在因为刚才的误会跟自己怄气,便放缓了声音,难得带着哄劝的意味解释道:“……抱歉,我刚刚实在担心,想看看你有没有受伤,就没想那么多,你…别生气了。” 鬼凤耳根的红晕似乎又加深了些,他声音低了下去,带着点细微的窘迫:“……我没生气,”他顿了顿,想把这事飞快揭过,语气生硬地转开话题,“……算了,不提这个。你没事就行。” “那你……” “我没什么大碍,歇歇就好。”少女一开口鬼凤就知道她要问什么,“不用管我。”他摆摆手,动作却显得有些绵软无力。 “不能用异能也叫没事?” “你怎么知道?”鬼凤终于肯转过头看她,桃花眼里夹带着一丝错愕。 “我在《惊典》上看到过,”司徒凊迎上他惊讶的目光,继续道,“原位异能本源消耗会让其短暂失去异能,短则三天长则七天,根据原位异能行者本人体质和本源亏损程度决定,所以你才会来这里,因为这里足够安全,目前来看。” “啧…懂得还挺多。” “我留在这陪你,直到你身体恢复。” “你不着急回铁时空?”鬼凤实属有些诧异,“那个白道的一定是你的仇人,看你当时打得那么不管不顾,你不着急回去找他?” “不着急。” “为什么?” “报仇之前总得先报恩吧。 ” 鬼凤愣愣地看了司徒凊几秒,又像是有些不好意思般别开脸,抬手摸了摸鼻子,试图掩盖嘴角那抹控制不住想要上扬的弧度,从鼻腔里发出意味不明的哼声:“……算你有良心,够义气。” —————————————————— 三天后·魔界道观 “你确定吗?” “非常——确定——”鬼凤拖长了调子,“这几天本大爷天天喝你那个什么红菇蛤蚧赤阳炼骨汤……” 光是念出这个名字,他脸上就控制不住地浮现出一种近乎反胃的痛苦表情,仿佛那可怕的味道还残留在他舌根,同时还不忘低头扶额用衣袖挡住自己的脸,生怕伤了司徒凊的一片好心:“真恢复的差不多了。” 要不是那破汤,本大爷估计早就好全了,铁时空的食物都这么可怕吗? 想到这,他再看向司徒凊的眼神里,又带了点三分同情和七分“她过得真不容易”的感慨:“行了行了,安心回你的铁时空去吧。等有空……嗯,下次再来魔界,本大爷发发善心,再带你改善改善伙食。” 司徒凊看他为了说服自己,翻手掌心“噗”地一声窜起一簇跳跃的赤色火苗,火焰稳定而灼热,确实不像虚弱无力的样子,才心下稍安,勉强点了点头:“就算恢复了七八成,最近也最好别出去招摇,留在这里等彻底好全再说。” “知道知道,你才是该小心着点的那个吧,”鬼凤挥挥手,却又在她转身欲走时忽然想起什么,“哎,等等!” 他叫住司徒凊,从身后摸出一样东西——正是那枚险些要了她性命的毒镖,脸色稍稍正经了些:“喏,这个。想着留给你,或许能顺着这东西查到点蛛丝马迹。” 鬼凤虽然嘴上常说绝对不掺和白道的事,但显然将她的恨意和那蒙面人的阴毒都看在了眼里。 ————————————————————— 铁时空·异能转换所 纯白的空间里寂静无声,司徒凊坐在会客位的椅子上闭目养神,等待着灸舞回来,脑海中回放的却是方才在兵器境管局与那位兵刀老伯的对话。 昏黄的灯光下,兵刀拿着放大镜,对着那枚幽蓝色的毒镖反复查看了许久,尽管戴上了手套,也颇为谨慎地没敢直接触碰镖身。最后,他放下放大镜,浑浊的眼睛看向司徒凊,脸上的皱纹都挤在了一起,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司徒小姐,”他压低了声音,像是怕被什么无形之物听了去,“老头子我多嘴一句,有个建议,不知道你听不听得进去……” 他顿了顿,看司徒凊有些不解地点点头,才继续缓缓说道,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这东西,邪门得很,来历恐怕大得吓人。听我一句劝,你把它……重金卖给我。然后,忘了它,别再查下去了。” 兵刀的眼神里没有往日的精明算计,反而充满了近乎忌惮的忧虑。 “有些浑水,好不容易沉淀干净了,”他哑声补充道,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那枚毒镖,“一旦再蹚进去,可不一定还能全身而退了。” 第11章 闯祸了 “在发什么呆呢?” 带着笑意的磁性回音自身后响起,司徒凊回过神,转头看见灸舞进来,脸上带着刚睡醒般的轻松惬意,他身后跟着呼延觉罗·修,以及那个在她印象中,略微有点不着调的阿扣,两人陪灸舞在老屁股睡过钛棺后,放心不下又一起护送他返回异能转换所。 司徒凊的目光回到灸舞身上,停留片刻后脱口而出:“盟主你,怎么身上会有魔气?” 连续在魔界奔波,司徒凊对气息变得格外的敏感。此刻灸舞周身萦绕的那种微弱,却与他自身纯净白道异能格格不入的波动,让她瞬间警觉。 灸舞低头看了看自己,笑容微微一顿,正想轻描淡写地解释两句,跟在他身后的阿扣却抢先一个侧身窜到司徒凊面前。 “我说凊姐!你居然还不知道?!就是上次你带回来那块冥界磁石啊!里面的魔性超猛的啦,都影响到盟主了!”他边说边做出痛苦的表情,还用手在自己脖子上比划了一下,“盟主他之前魔性发作起来超可怕的!眼神都不一样了,差点就把修大师和我给……咔!——”他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然后又拍拍胸口,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 司徒凊心头一凛:“这么严重?我之前应该好好检查一下……” 灸舞抬手把阿扣拽到身后,示意他闭嘴,然后才重新看向司徒凊,脸上又挂起那副大剌剌的笑:“哎,别听阿扣夸大其词,小状况而已,已经找到解决方法了,没什么大不了的。”他轻巧地将话题带过,仿佛自己只是得了一场无足轻重的小流感。 “再说我也早该想到的,毕竟那磁石在魔界肉身溶解池泡了那么久,你怎么会怪到自己身上啊。” 他俯下身,仔细看了看司徒凊的神色,那双含着笑意的眼睛捕捉到了少女眼底未散的凝重,话锋一转:“倒是你,急匆匆找我,是遇到什么事情了?” 司徒凊的目光越过他,落到阿扣和修身上,灸舞立刻了然,回头对二人下了逐客令:“你们先去忙吧,修,四个城区的巡逻报告晚点麻烦你再拿给我。” 临走前阿扣还半开玩笑式地,不忘回过头来嘱咐司徒凊:“小心点盟主哦凊姐,有什么情况记得随时Call我哈。” 当异能转换所的金属门缓缓滑合,无形的隔音术屏障被灸舞悄然升起,司徒凊不再犹豫,从身后取出那枚幽蓝色毒镖,将它放在了两人旁边的台面上。 冰冷的台面映照着毒镖那不祥的幽光。 “你受伤了?”一看到这阴毒的暗器,灸舞率先关心起司徒凊的状况。 “现在没事了。重要的是,除了我,还有异能行者在往来铁时空和魔界。”司徒凊抬起眼,直直看向灸舞,“我和他交手确认过,是当年带头屠杀司徒家的刽子手。” 司徒凊想了下,又补充出最关键的判断:“他交手时极力掩饰,不愿暴露任何异能招式路数……但我确定,是白道的力量,不是魔化异能,只是,”司徒凊眉头紧锁,语气中带着不甘,“我没能看出来他具体的身份……属于哪个家族。” “时空之门往来都有专门记录,灭也有人专门看守……”灸舞目光重聚在那枚毒镖上,缓缓开口分析,“不可能是通过这两种方式,看来,是有人用我们不知道的方法,开了条类似于……虫洞的稳定通道。” 这个结论显然让他感到了事态的严重性远超预期。 “我会查清楚的,阿凊。”光线从上方落下,在他带着些稚气的侧脸上投下一片深重的阴影,“你放心,当年的事,我不会忘。” 司徒凊迎着他的目光,却摇了摇头:“灸舞,我今天来,是作为老朋友提醒你小心铁时空的‘狗’,不是来请求你重启旧案,帮我追查元凶的。” 灸舞放在台上的手轻微收紧了一下。司徒凊的话像一根细小的刺,扎在他心头:“……你还是不肯完全信我?” “想太多了你,眼下要紧的不是先把极阴之日这一关给过……” 司徒凊正专注于向他解释自己明白目前局势的轻重缓急,全然没有注意到,他注视自己的眼神变得越来越深,氤氲缱绻,好似蒙了雾气。 下一秒,所有未竟的话语戛然而止,悉数被封堵了回去—— 灸舞毫无征兆地忽然俯身,单手轻柔又精准地扣住了司徒凊的肩膀,然后,在司徒凊惊愕的目光中,灸舞的唇精准地压覆上了她的。 ——————————————— “喂?凊姐,我阿扣啦,哦没什么事就是打过来跟你说一下,刚我和修大师才听说这个睡过钛棺消除魔性以后,可能会有一些副作用,好像是什么男性荷尔蒙爆涨……就是会变很色啦!想说提醒你一下,以防一下万一,反正最近凊姐你小心点盟主就对了啦!” “哦,好,嗯……我知道了,谢谢你阿扣,掰。” 司徒凊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毫无异常,合上手机,看向一旁还在陷入懊恼自责的灸舞:“……你也听到了,钛棺的副作用,不怪你。” 毕竟刚刚的吻一触即分。 司徒凊还没做出反应,找回理智的灸舞就慌忙退开,虽然一手捂着嘴,但还是被司徒凊看到他染满绯红的脸上是她从没见过的慌乱和羞赧。 “怪我,我闯大祸了……”灸舞此刻愧疚到不敢看司徒凊的脸,声音也闷闷的,“对不起,阿凊…我……” 司徒凊看他这副样子,竟觉得有些好笑,又有点莫名的……于心不忍?那点尴尬反而被冲淡了不少。 司徒凊叹了口气,走上前,掰过他的脸强迫让他对上自己的视线:“行了,既然是意外,就当没发生过。现在能先把你的荷尔蒙收一收,谈谈正事了吗,灸舞盟主?” 少年的眼眶似乎都有些红了,他飞快地瞥了司徒凊一眼,又像被烫到一样移开视线:“……嗯。” 第12章 弑父 杀魔 极阴之日的群魔环伺,叶赫那拉老掌门摆在明面上的野心,还有未知身份违规往来两界的白道异能行者……铁时空现在完全是陷入了腹背受敌的境地。 “咻——” 随着一道细微的破空声,飞刃“青隼”从一具刚刚倒下的魑魅脑门中抽出,带着一缕的黑紫色魔气,乖巧地旋回一只戴着黑色半指手套的掌心。 司徒凊隐匿在一栋废弃大楼的阴影断层中,熟练地隐藏好气息踪影。 受灸舞的委托,她已经连续多日,如影子般游走在铁克禁卫军清扫区域的外围和盲区,总有一些漏网之鱼,或是禁卫军暂时无法分心应对的突袭,动作一如既往的干净利落,不留下任何痕迹。 司徒凊微微活动了一下手腕,这已经是今天清除的第不知道多少个了,效率虽高,但魔物涌出的速度和数量却远超预估,仿佛杀之不尽。少女抬起头,透过钢筋水泥的缝隙望向暗紫色的天幕,天狗食日已然进行大半,阴影不急不慢且又贪婪地蚕食着最后的光源。 ————————————————————— 彻底恢复异能的鬼凤通过浑天魔库来到铁时空,有极阴之日的混乱作掩护,再根据司徒凊帮忙转移到叶思仁手上的追踪烙印,他几乎没费什么力气,很快锁定了一处空旷的天台。 楼顶的风格外凛冽,吹动他的赤色衣摆,天台上空空荡荡,只有一个身影颓然地倒在天台边缘,似乎早已失去意识,正是恰巧脱离叶赫那拉·雄霸附身的叶思仁。 “就是你啊……”鬼凤俯身,不多废话,单手掐住了叶思仁的脖子,毫不费力地将他整个人从地上提了起来,“用那什么狗屁洗魂曲祸害本大爷……还敢来两次!” 强烈的窒息感让本来快要神智清醒的叶思仁脸色青紫,双手无力地扒扯着鬼凤铁钳般的手指,喉咙里发出“嗬嗬”的艰难气音。 眼里满是生理性泪水,透过模糊的视线,叶思仁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破碎的呓语:“……小……宇……?” 鬼凤像是被这两个字提供了灵感,嘴角咧开一抹邪佞残忍的弧度,手上的力道又加重了几分,享受着对方无力的挣扎:“对哦……本大爷怎么没想到呢?” 杀了叶思仁,简直就是便宜了他,但毁了他最珍视的……那个让他宁愿抛弃叶赫那拉家身份的…… 鬼凤松开了手。 “咳!咳咳咳——”叶思仁像块破布一样被甩回地上,捂着脖子剧烈地咳嗽,大口大口地呼吸着空气,眼前阵阵发黑。 鬼凤直起身,掸了掸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睥睨着脚下狼狈不堪的男人,带有磁性回音的声线似恶魔低语:“不,我不应该杀了你,我应该杀了夏家所有人。” 下一秒,他身形一闪,如同鬼魅般在叶思仁旁边彻底消失。 ———————————— 锋利的刃尖划过这片城区最后一只魔物的咽喉,血液喷溅而出,司徒凊手腕利落一甩,将飞刃上沾染的污血尽数甩落在地。 在短暂的安静间隙,少女左耳垂上那枚银色耳环持续传来被她无意识忽略了一段时间的细微能量波动,变得愈发清晰起来。 “鬼凤?”司徒凊低声自语,语气里带着一丝自己未察觉的焦躁,“你也跑来掺和一脚了?” 虽然已经能猜到这家伙来铁时空的目的,但一股强烈的不安还是迅速攫住了司徒凊,铁时空不同于魔界,这里遍布白道,就算他足够强,这人生地不熟的…… 司徒凊不再耽搁,身形在楼宇街道间疾掠而过,将沿途零散撞见的低阶魔物干脆利落地解决,同时,她朝着能量波动传递来的方位急速赶去。 ———————————— 铁时空·夏公馆 本该明亮的客厅此刻却突然断电,突如其来的剧烈地震让整栋房子疯狂摇晃,雄哥一手持着乌风,试图保持平衡同时去扶夏流,自己却也被晃得站都站不稳。 “啊!!越震越强了啦!” 混乱中夏美扶着沙发朝雄哥走去,跟在后面的夏宇刚到雄哥身后,眼前倏地出现一抹扎眼的红,他还没来得及站定看清那是什么抓住了自己,紧接着,一道更加诡异的紫光紧随其后,骤然爆发。 雄哥和夏宇几乎同时惊叫出声,又瞬间戛然而止。 等到一切平息下来后,雄哥和夏宇所在的位置空无一人,只有地上,躺着一片断裂的黑色金属碎片——是乌风的残骸。旁边,一支雄哥常用的口红静静躺在碎片旁,显得格外刺眼。 —————————————— 夏公馆附近街区 越来越接近的司徒凊猛地刹住脚步,摸了一下耳环,那感应戛然而止,再也捕捉不到任何方向性的指引。 “这么快就消停回魔界了?” 司徒凊蹙眉低语,心底莫名有股不安,以鬼凤的性格,他不会连个招呼都不打就走,也不会如此突然地切断这层联系,这感觉像是……被强行中断或压制了。 再联想到刚刚头顶和她前往同一方向的四大魔君之力… 鬼凤这家伙该不会惹什么麻烦了吧。 飞刃尖端在空中划出玄奥的轨迹,精准地切入一个常人无法感知的空间节点—— 魔界阴冷的空气瞬间将她包裹,司徒凊稳住身形,感知力如同蛛网般最大限度铺陈开去——然而,左耳垂上的耳环依旧没起任何反应,好像只是一个普通的首饰,丝毫接收不到另一枚耳环主人的能量气息。 这下司徒凊是真的有点慌了,正欲朝着之前能量波动消失的方向折回,却敏锐察觉到附近传来几道魔气——正是四大魔君。 大概是因为已返回自己的地盘,他们似乎并不急于远遁,反而停留歇息在了一片怪石林立之地,异能指数个个皆不过万,大概是刚经历了一场极大的消耗。 司徒凊立刻收敛好气息,隐蔽起来看看能不能偷听到一些有用的消息。 “……刚刚那个不男不女的红衣疯子到底是他爹谁?靠北!竟敢挡我们哥几个的路!” “管他呢,反正都已经给冲散了,估计毛都不剩啦。” “没想到这极阴之日为了关闭时空之门,还赔进去咱几个的四大魔君之力,得快点找个地儿好好调养调养。” ……… 司徒凊再一次为了确认摸了摸耳环,依旧毫无动静。 咻! 一道青光从岩石阴影中电射而出! 为首那个声音粗嘎的被司徒凊甩出的飞刃一刃插喉,他脸上的愤怒和意外甚至还没来得及转换,眼中的魔光便瞬间黯淡,庞大身躯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沉重的倒地声如同丧钟敲响,彻底警醒了其余三位魔君。 “谁?!” “老四!” 惊怒交加的吼声刚刚响起—— 司徒凊身影已然瞬移出现在某位魔君的身侧,好似觉得远攻不足以泄愤,左手反握的飞刃精准地格开他仓促间凝聚的防御,右手正握的飞刃则如同毒蛇吐信直刺其心脏所在。 噗嗤! 刀刃没入血肉的闷响清晰可闻。 下一秒,司徒凊的身影再次模糊,瞬移到试图后退发功的魔君面前,飞刃 扎入侧颈,之后沿刃而走,把那位的喉咙从左到右割了个透。 最后那位魔君终于看清了来袭者——只是一个身形纤瘦的白道少女?! 他眼中满是惊惧和难以置信,转身还没逃出去两步,两把掷出的飞刃后发先至,精准地扎入了他的后脑。 从司徒凊出手到四具魔君的尸体通通倒地,不过短短几分钟。 司徒凊站在原地,喘着粗气,冷漠又疲惫的眸光扫过地上那四双横死不甘瞑目的眼睛,抬手,沾染了魔君污血的飞刃“青隼”听话地飞回她手中。 “鬼凤,你要是真死了……”司徒凊深吸了一口气,试图压住喉间那股上不来又下不去的阻塞,“我也算是帮你报仇了。” 前脚被鬼凤吸收四大魔君之力,后脚就被女主碰到残血果断收人头,只能说四大魔君点儿太背了这一块/.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2章 弑父 杀魔 第13章 夹缝寻人 铁时空·水龜伯古早味糖水店 店内的甜腻香气并未能让此刻的对话轻松多少,司徒凊搅拌着碗里快要融化的挫冰,又重复了一遍灸舞的话:“你要我去时空夹缝找人?谁?” 灸舞面前那碗招牌豆花也没动几口,双手交叠放在桌上,眼神凝重:“夏蘭荇德·雄,还有她的儿子,夏宇。” 少女眉心轻跳,怎么又和夏蘭荇德家有关。 “目前时空之门彻底关闭,联系完全中断,终极铁克人的诞生也还是未知数,”灸舞的声音低哑,带着无奈,“我想说先试着来拜托你一下,夏蘭荇德家的其他人还不知道这个打算,我……不想提前给他们不确定的希望。” 司徒凊放下勺子,拿起旁边灸舞准备好的薄薄两张资料查看,上面有夏蘭荇德·雄的大概信息和一张因为时空修正,已经略显模糊的照片,那是一位看起来爽利干练的女性。但关于夏宇,却只有寥寥几行字。 “怎么没有夏蘭荇德·宇的照片?” “因为他在家族记录里,一直是个麻瓜。所以异能行者档案库中关于他的记载几乎为零,更没有留存影像资料。” “麻瓜?”司徒凊挑眉,合上资料,看向他,“一个没有异能反应的麻瓜,掉进了时空夹缝?还要我在那种地方把他找出来?灸舞,你确定不是在跟我开玩笑?” 灸舞知道她想表达的意思,时空夹缝那种地方,怪力乱流肆虐,环境变化无常又诡异,一个普通人在里面,怎么可能存活。 “我知道这很难,但他们是夏蘭荇德家重要的家人,雄哥更是铁时空不可缺少的战力之一,”灸舞对上司徒凊质疑的目光,“而且雄哥做饭真的超好吃!比你做的还好吃哎……雄哥消失这么久不在我都快想死她的雄式料理了……” “……跑题了你个小馋猫。” “咳、反正只要有一丝可能,我都想试试。”他说着,从身后拿出两样东西,轻轻推到司徒凊面前。 “这是乌风的碎片,”灸舞的声音带着敬意,“是雄哥的贴身武器,或许能帮你感应到她的方位。” 另一样,则是一个看起来半旧的深色皮质卡夹,司徒凊将它打开,里面是一张普通的银行提款卡,卡面还有些磨损。 “这是?” “夏宇他比较…善于理财,目前能找到的象征性强的贴身之物只有这个。” 能行吗,怎么看着就不太靠谱…… 司徒凊审视着摆在桌上这两样风格迥异的“信物”,思索片刻后终于开口:“我是去到过时空夹缝没错,但是那次我也不确定是不是偶然,反正……我试试看吧,这次能给多少?” 听到她松口,灸舞脸上终于露出一丝欣慰笑意,他立刻趁热打铁,身体向前倾了倾,伸出手,修长的手指在少女面前比划了一个“四”:“无论成功与否,只要你愿意试试,四十万,立刻预付一半。” 空气中弥漫着黑糖和豆花的甜香,后桌传来勺子碰撞碗壁的清脆声,少年盟主的目光紧锁着她,惯常含笑的眼眸里此刻满是认真,仿佛已经看到了司徒凊点头应允的画面。 她忽然毫无征兆地站起,上半身越过有些拥挤的小糖水桌,阴影瞬间笼罩了灸舞面前的光线。 下一秒,一只微凉的手猝不及防地抓住了他的。 司徒凊的手指纤细却有力,带着刚从挫冰碗壁上沾染来的的凉意,有些强硬,却又带着点专注,一根一根地掰开、摆弄他的手指。 灸舞双眸幽幽地看着她近在咫尺低垂的眼睫和抿紧的唇线,喉结微妙地滚动了一下,感受着手背上那短暂停留的微凉触感,最终,司徒凊将他其中三根手指压了下去,独独将他的大拇指和食指掰开,一个意思明确的——“八” “风险太大,代价未知,得翻倍。” ———————————— 试了好几次,都无法准确地切入时空夹缝的空间节点,司徒凊调整了下呼吸,再次静下心来,定神感受着,“青隼”在她指间翻转,终于,在多番尝试找寻后,少女抓准那道波动,飞刃一划,身影没入。 时空夹缝里的光影扭曲不定,紊乱的气流如同无形的刀刃,刮过司徒凊用异能竖起的防护罩。从进入这里开始,司徒凊就有股强烈的眩晕感,万幸掌心那枚乌风碎片微微发烫,稳定传递着微弱却清晰的指引。 她循着那丝感应,艰难地在扭曲空间中穿梭寻找,很快,就在一处相对稳定的位置,看到了一个彷徨无措的身影—— 司徒凊扶住她的肩膀,帮助她稳住身体:“夏蘭荇德·雄?” “是我是我,请问你是?”她感受到外力援助,脸上还带着惊魂未定的苍白和疲惫。 “不重要,”司徒凊顾不上自我介绍,目光扫过她周围,确认没有第三人的气息后,司徒凊的语气因紧迫而显得比平日更加冷硬:“夏宇呢?” “夏宇?”雄哥被她这没头没脑的急切问题问得一懵,“他…他没跟我在一起啊!他不是应该…应该在铁时空吗?他没在家里吗?!” 她的声音颤抖,下意识地反手紧紧抓住司徒凊的手臂。 看着她慌乱到几乎要崩溃的样子,司徒凊心下也一沉,但还是握住她冰凉颤抖的手安慰道:“别着急,我先带你回铁时空,然后立刻再回来找他。” 从时空夹缝返回铁时空落定的地点是完全随机的,双脚踏上坚实的地面时,四周街景和潮湿的空气表明,她们正站在台北东城区某个略显僻静的巷口。 “拜托你了小姑娘真的多谢你,你自己也多注意安全……” 目送她坐上计程车回家后,司徒凊正要用“青隼”再次寻找空间节点折返时空夹缝时,手机却突兀地震动起来,嗡嗡声在寂静的巷口显得格外清晰。 按下接听键,灸舞的嗓音裹挟着细微的电流声传来:“终于接了,阿凊,夏宇你不用找了,他自己回家了。” “自己回家了?”司徒凊收回飞刃,虽然觉得离谱又蹊跷,但她从不去探究任务之外的事,“那正好,我刚把夏蘭荇德·雄带回来,她应该过会儿就到家了。” “太好了,”灸舞由衷替夏家感到高兴,他顿了顿,转而是不同于盟主对下属例行问询的关心语气,“你呢?累坏了吧?有没有受伤?” “还好,一点皮外伤,哦对了……” “嗯?” “夏宇不是我找回来的,你该不会扣我钱吧?” “……” 半晌,听筒里才传来他一声无奈到带着点哭笑不得的叹息:“……放心,全额支付一分不少,这次也辛苦你了,阿凊。” 第14章 做客夏公馆 极阴之日过后,魔界似乎也陷入了一种反常诡异的疲乏,已经连续好几天了,每次完成手头上的事后,司徒凊总会近乎固执地再次划开空间缝隙,踏入这片荒芜的地界。 道观的残垣断壁在魔界永不消散的昏红天光下沉默着,殿内那根石柱上甚至还留有鬼凤倚靠留下的模糊血迹,早已干涸发黑,司徒凊站在那里,耳边只有风声穿过破洞屋顶的呜咽,再无其他。 南域闹市的街道依旧魔来魔往,少女的目光扫过每一个摊位,掠过每一个转角,甚至会在那些挂着惨白灯笼的酒楼门口稍稍驻足,期待着某个一身招摇红衣,带着笑意的家伙,会突然从哪个角落里站出来,用那种自恋上扬的语调说:“喂,白道的,又来找本大爷?” 然而,没有。 一次又一次,没有任何意外。 回应司徒凊的,只有周围魔物警惕或贪婪的打量,以及那片再也燃不起火焰的死寂,司徒凊面色平淡地穿梭在魔群中,心底却像被这魔界的风蚀出了一个空洞,灌满失望。 即使早就对生离死别之事态度漠然,可鬼凤的彻底消失还是让司徒凊莫名地有种不甘,或许是发自内心觉得那样明艳的一个人,他的结局不该是这样草草了结,甚至找不到一片衣角,一句告别。 可谁又不是随时可能被突然宣告结束呢,今日鲜活,明日枯骨,不管是异能行者还是魔,大概,没人能自己掌控。 心头那点滞涩感依旧难以化解开,但司徒凊必须对自己冷静地承认——自己又突然间被迫失去了一个对她很好的人。 风更冷了,她裹紧了皮衣外套,转身,飞刃毫不留恋地划开空间缝隙,将魔界的一切抛在身后,那枚耳垂上的银色耳环,冰凉地贴着皮肤,再无一丝回应。 ——————————————— 铁时空 司徒緋若家的老宅木门在身后合拢,司徒凊整个人瘫在那张宽大陈旧的真皮沙发里,查看了下银行账户上的数目,终于决定休息一段时间,毕竟她即使作为高阶异能行者中的职业刺客,也耐不住长期紧绷地高效工作、厮杀,对精神和身体上的双重消耗。 少女就这样瘫在沙发里,感受着老宅特有的陈旧气息带来的安全感,意识在温暖的倦意中逐渐模糊,几乎快要沉入睡眠时,微弱的手机铃声立刻将司徒凊从睡梦的边缘拽了回来。 司徒凊蹙着眉,费力地睁开眼,摸索到手机,屏幕上显示着一个陌生的号码,指尖按过接听键,将手机贴到耳边,声音还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喂你好…” 听筒里传来有些耳熟的中年女声:“你好~是司徒緋若·凊小姐吗?我是夏蘭荇德·雄,就是之前在时空夹缝里的那个。” “哦……你好,夏女士,有什么事吗?”司徒凊完全没想过会接到她打来的电话。 “哎哟叫什么夏女士啦这么见外,你叫我雄哥就好~”和上次遇见时截然不同,她听起来爽朗又精神,自带一种能穿透手机听筒的活力,“是这样啦,多亏你上次帮忙把我从时空夹缝救出来,为了表达谢意呢,我阿爸和我都想说请你来家里做客……” “啊不用…不用那么客气,”司徒凊连忙打断试图回绝掉,“是盟主他坚持派我去的,他很关心夏家的情况,我只是完成自己的份内工作。” “是啦!我们肯定也要好好感谢盟主,那周日就请你一定来哦!我这就把地址发给你,哎呀我厨房还煲着汤差点忘了,那就这样周日见哦司徒小姐掰~” “……” 司徒凊握着手机,僵在沙发上,下一秒,手机屏幕亮起,收到一条来自陌生号码的短信,正是夏蘭荇德家的详细地址,后面还跟着一个巨大的笑脸符号。 少女盯着那条短信,又回想了一下刚才的通话过程,脸上罕见地出现了一丝茫然和自我怀疑。 她答应了吗? 她什么时候答应的? 明明就没有要答应啊……! ——————————————————— 周日午后,阳光透过稀疏的云层,懒洋洋地洒在夏公馆,司徒凊站在那扇略显老旧的红色木门前,再次确认了一下地址和门匾后,按下门铃。 门很快被打开,竟然露出一张司徒凊算得上熟悉的脸:“司徒同学?” “夏天?呃,请问这里是夏蘭荇德家吗?” 夏天显然是对她的到来也感到十分意外:“是啊,你怎么会来我家?快请进!”他连忙侧身让司徒凊进去,语气和她印象中一样的,真诚又稍带腼腆。 “打扰了…”意外见到之前的同班同学反而让司徒凊放松了些,被夏天的热情好客影响,都忘了说明来意缘由,只先带着略微惊讶的表情微微颔首,跟着夏天走了进去。 “是来找夏美的吗?她在楼上。”夏天一边引着司徒凊往客厅走,一边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家里可能有点乱……你先坐,我去给你倒杯水。” “谢谢。”司徒凊在沙发上坐下,不动声色地目光快速扫过客厅,夏家这里的气息很干净,混合着阳光晒过的味道和淡淡的类似于防护术法的能量痕迹。 就在司徒凊观察感叹夏公馆内的布置带着浓浓温馨的生活感时,身后楼梯口传来了一个温和又晴朗的男声,带着点日常的嘱咐。 “我准备出门了,今晚不一定几点回来,晚饭你们先吃不用等……” 这声音… 司徒凊即刻循声回头。 木质楼梯上,一个穿着干净白色衬衫和休闲长裤的少年正一边低头整理着腕表,一边缓步下楼。 熟悉的眉眼,熟悉的轮廓,甚至那微微抿唇时唇角牵起的弧度……全都与他有着令人心悸的惊人重合度。 鬼凤? 心脏像是被狠狠攥紧,又骤然松开,带来一阵短暂的恍惚,只是司徒凊看着这张一模一样的脸,却感受不到丝毫那灼烫又肆意的火焰气息。 耳环也安安静静没有任何波动。 不对,自己在铁时空夏蘭荇德家,眼前这个人应该是他在铁时空的分身。 少年似乎整理好了表带,抬起头,目光习惯性地扫向客厅。 四目相对,司徒凊迅速垂下眼眸,掩去翻涌一现的情绪,放下夏天刚刚递给她的水杯,站起身,语气是恰当的礼貌疏离:“你好,打扰了。” 夏宇未说完的话,在目光触及司徒凊的瞬间,突兀地顿住了。 一种汹涌莫名的感觉瞬间堵塞在了他的喉咙,涨得发酸,甚至带来一丝轻微的窒息感。 眼前这个陌生的少女眉眼清冷,气质凛冽带着微微笑意,他可以肯定自己是第一次见到她,可是心脏怎么会猛地一颤,好像要在胸腔内炸开一样?脑海里也不受控制地,闪过一些模糊破碎之前从没有过的记忆片段——破败的道观、伤口的痛楚、陌生的酒楼…他明明从不喝酒…… 全是不该有的熟悉感,和一种混合着庆幸与酸涩的情绪,一股脑地冲击着夏宇一贯冷静理智的大脑。 “势利鬼你发什么呆啦?”同样从楼上下来的夏美被夏宇堵在楼梯上,不耐烦地轻推了下他的肩膀,这才把夏宇的思绪拉回现实。 夏美探出头,看到她,一脸惊讶:“司徒凊?!你怎么会来我家?” 刚刚和夏天打过招呼后,她就预料到了夏美的反应,任由夏美过来亲热地挽住自己的胳膊:“雄哥邀请我来的,没想到这么巧碰到你和夏天。” 夏美立刻反应过来,眼睛瞪得更大,压低了声音却难掩兴奋:“哦!!你就是那位救了老母达令的恩人!那你不就是……!?” “嗯,我的异能全名是司徒緋若·凊。” “哇塞…那我们真是够有缘了,呐,这位傻站着的就是我以前经常跟你抱怨的抠门老哥,夏蘭荇德·宇。” 冰箍咒在颈间稳定地散发着的凉意,尽职尽责地压制着那个有些暴躁且试图突破禁制的战灵,却也同时将刚刚突兀又强烈的情感,清晰地反馈给了夏宇。 “……你好,”夏宇一反常态地没有和夏美拌嘴,平日里引以为傲的毒舌和逻辑此刻全都失了效,只向司徒凊礼貌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我先出门了,夏美你好好招待客人,掰。” 看似平静冷淡,实则几乎夺门而出的夏宇一直走到夏公馆附近的公交站才停下来,心脏还在失控地狂跳,那股没来由的悸动还没有消散。他下意识地抬手,轻轻握住了颈间的冰箍咒,冰凉的触感才让他稍微清醒了一些。 第15章 夏宇你手艺很好 前往台大方向的公交摇摇晃晃,夏宇看着窗外流动的街景,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在报站声中松开扶手,在离超市最近的站点下了车。 一边推着购物车穿梭在生鲜区的货架旁挑挑选选,夏宇一边用肩膀夹着手机,语气里夹带着一点点埋怨:“雄哥,家里来客人你怎么都不和我说一下!害得我临时买菜准备……” “啊你之前不是说今天有事,我就想说不要麻烦你啊,放心!你老娘我亲自下厨~保证让小凊感受到我们夏蘭荇德家的热情!”此时正在夏家厨房准备大显身手的雄哥一时不知下一步如何开始,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拿着菜刀卡在厨灶前。 “我可以叫学弟替我啊又不是很重要……算了,电话里说不清。”夏宇仿佛已经预见到厨房的惨状和餐桌上可能出现的诡异料理,他无奈蹙眉,语气却依旧保持着耐心。 “总之你放下手里任何看起来像食材的东西不要动等我回家再说!我可不想一到家,就看到雄哥你的恩人胃穿孔昏倒在我们家餐桌上……” 当夏宇拎着鼓鼓囊囊的超市购物袋,用肩膀顶开夏家玄关那扇总是有点卡顿的门时,首先涌入耳中的是客厅电视里传来夸张的综艺节目音效。 “哎,老哥你这么快就回来啦。”正对着玄关方向的夏天第一个发现他,立刻很有眼力见地迎了上来,伸手就要接过夏宇手里看上去较重的那个袋子。 节目似乎在正精彩的部分,窝在沙发里的夏美眼睛都舍不得离开电视:“小哥帮我看看势利鬼有没有买薯片。” “昨天还说要减肥今天又要吃薯片……” 夏宇把一个较轻的袋子塞给夏天,自己提着剩下的走向厨房,视线看似不经意地越过夏天的肩膀,落在了沙发上———阿公一改平时有点老顽童的模样,神情是少有的正经,他拍着沙发扶手,正和今日来访的司徒凊聊着什么。 “当年的事情我就觉得蹊跷,我和你阿嬤是好麻吉来的……真是没想到啊……你居然还活着,真是太好了……雄哥这次能从那个时空夹缝里全须全尾地回来,都是多亏了你!这份情,我夏流代表夏蘭荇德家记下了!一定得好好谢谢你……” 司徒凊正微微倾身,安静地听着阿公的话,侧颜在客厅的灯光下显得柔和了些许,似是若有所觉,抬眼间恰好对上夏宇看来的视线,弯了一下唇角,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手上拎着的袋子似乎都轻了几分,夏宇下意识地点头回应,又立刻移开目光,一头扎进了厨房。 ——————————————— 餐桌上摆满了色香味俱全的菜肴,显然全是夏宇的手笔——清蒸鱼火候恰到好处;沙茶炒牛肉味道浓郁下饭; 砂锅煮制的三杯鸡,鸡肉块块饱满,滑嫩不柴,带点甜甜的口感;几道时蔬也炒得翠绿爽口;还有一大口冒着热气的高丽菜海鲜鱼丸锅。 “哇塞!势利鬼!”夏美眼睛都看直了,夸张地吸了吸鼻子,“你今天超水准发挥哦!” 夏宇正端着几碗米饭走过来分给大家:“快吃你的饭吧夏美,再说你哪次见我水准低了?” 夏天接过饭后迫不及待地夹起一块三杯鸡塞进嘴里,烫得直哈气也舍不得吐出来,含糊不清地大力夸赞:“真的哎老哥!超级好吃!我感觉今天我能吃十碗饭!” “我看还是不要吧夏天…你都吃完了,那我们吃什么?家里的米也是要钱的。”他一边说着,一边状似无意地将那盘沙茶牛肉往餐桌中央,更靠近司徒凊的方向推了推。 雄哥热情地给她碗里夹了一大块鲜嫩的鱼腹肉,表情略带遗憾:“小凊啊,你快尝尝这个鱼,很鲜的!其实我本来是想做一个更加有创意的口味,比如用我特制的火龙果芥末酱汁来蒸,味道一定很赞!都是夏宇他啊,非要跟我抢厨房……” “用火龙果芥末酱汁蒸?”司徒凊闻言话里甚至带着点认真的探讨意味,“听起来搭配很新颖,我倒是试过火龙果抹茶醋鱼,酸甜中带着一抹独特的茶香回甘,味道挺不错的,有机会的话,下次我下厨可以请雄哥你们尝尝。” 她这话一出口,餐桌上的空气瞬间凝滞了零点几秒。 夏宇拿着汤勺的手微妙地顿了一下,看向司徒凊的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内心直呼——她该不会也跟盟主一样是个味觉怪,喜欢吃雄式料理那一挂的吧,那我这一下午岂不是都白忙活了…… 夏天夹菜的筷子僵在半空,脸上的笑容有点凝固,小声喃喃:“火、火龙果……抹茶……醋鱼?听着……还蛮特别哦……” 夏美则是一脸惊恐地看向司徒凊,直接吐槽道:“啊??司徒你长得挺正,身手又好,人也不错……怎么口味跟老母达令一样恶啊!” 唯独雄哥像是寻到了知音,激动得一拍桌子对司徒凊竖大拇指,眼睛都瞪大了一倍:“哈哈哈哈小凊你……这个想法非常有创意!简直是天才!火龙果的甜,抹茶的微苦,加上醋鱼的酸!这个组合太妙了我怎么会没有想到的嘞!我觉得我们完全可以一起研究探讨一下这个烹饪料理的新方向,下次!下次你再来夏家我们试试!” 夏流阿公看着瞬间有了共同话题的司徒凊和雄哥,一脸嫌弃:“夭寿哦……居然给雄哥遇到同好了,夏天你再帮我盛碗汤,阿公多喝一点,防止后面被双倍雄式料理祸害,阿公我突然死翘翘喝不到。” “阿公啊你不要乱讲啦……”夏天接过碗一脸无奈笑着乖乖给他盛汤。 夏宇心不在焉地吃了两口米饭,那点刚刚建立起来的信心瞬间摇摇欲坠,却也没有多说什么。 注意到夏宇的沉默,司徒凊这才想起尝了尝碗里那块雄哥夹的鱼腹肉,她看着夏宇那副看似镇定,实则连筷子都无意识捏紧了的模样,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笑意。 细细品味后,司徒凊真诚地看向雄哥,又像是无意间扫过夏宇,补充道:“不过,还是今天这个清蒸的做法更好,又鲜又嫩,火候掌握得恰到好处,特别好吃。” 接着,司徒凊又很给面子地逐一认真品尝起了桌上的每一道菜。 “沙茶的味道很正,牛肉也很香…” “三杯鸡好好吃,九层塔的香气好足哦。” “这个汤很好喝哎,高丽菜的甜味和海鲜的鲜味都煮出来了…”司徒凊转过头看向坐在次主位的夏宇,眼里带着毫不掩饰的欣赏,“没想到你这么擅长料理,手艺真的很好,夏宇。” 突然被这么连名带姓地点名表扬,夏宇耳根微微发热,心里那点小失落瞬间被一种莫名又轻飘飘的情绪取代,但他面上不显,只是微微移开视线,语气维持着一贯的平淡,嘴角却控制不住地向上弯了一下:“……还好吧,就随便做做,合你口味就好,多吃一点不用客气。” 整顿饭下来,司徒凊更多的是在回应雄哥和阿公兴致勃勃的畅谈,或与夏天夏美闲聊几句,那个话最少的夏宇,虽然看似专注于吃饭或者偶尔插科打诨地怼一下弟妹,但他的视线总忍不住会若有若无地掠过司徒凊,掠过她夹菜的动作和偏好、她听人说话时微垂的眼睫、还有她偶尔点头时轻动的发丝,带着探究与审视,还有夏宇自己都搞不明白的困惑。 总之,这顿晚餐对他而言,注定是有些食不知味了。 —————————————————————— 晚饭后,夏流阿公习惯性饭后独自出去遛弯散步,窗外天色已彻底暗了下来,司徒凊自觉不便叨扰太久,放下解腻的茶水起身准备告辞。 夏美忽然眼睛一亮,猛地抱住司徒凊的胳膊,兴奋地晃了晃:“对哎司徒!我们同学那么久,我都没去过你家玩呢!反正明天没事,不然今晚我就跟你一起回去好了!我们可以聊通宵!”她越说越兴奋,眼睛闪闪发亮地看着司徒凊。 司徒凊爽快地点了点头:“好啊,我家客房平时没人住,但收拾一下应该还能睡。” “好耶!” 雄哥见状,倒是没反对,只是习惯性地叮嘱:“去别人家要懂规矩啊夏美,不要给小凊添麻烦,听到没有?晚上不许吵吵闹闹的!” “知道啦老母达令!我很乖的好不好!” 夏天一脸耿直:“我也想去哎…” 他话音未落,立刻遭到了夏美和夏宇异口同声的的否决:“你去干嘛?!” 夏美咂着嘴:“我们女生之间的私房话之夜,你一个男生跟来多奇怪啊!” 夏宇难得肯定夏美的说法站在她那边:“就是啊夏天,你去凑什么热闹?在家乖乖待着。” 夏天被两人联手怼了回来,有点委屈扁了扁嘴:“我就也好奇司徒同学家是什么样子嘛……不让去就算了……” 看着夏美和司徒凊准备出门,夏宇像是忽然想起什么,开口道:“等一下。”说完,他转身快步上楼,没过一会儿,就拿着两件叠得整整齐齐的外套下来了。 “晚上外面温度降得厉害,出门的话你们最好还是多加件衣服,”夏宇的目光快速地从司徒凊单薄的外衫上掠过,“都是刚洗干净的。” 他特意补充了一句,像是怕司徒凊介意。 他先是递了一件给夏美,夏美一脸莫名:“我有带外套啊不用给我,司徒你穿吧,看你身上这件是挺薄的。” 说着夏美还拉了拉司徒凊的那件薄衫的袖子,少女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简单衬衫内搭配一件薄的针织衫,下面是条单牛仔裤,晚风从门缝钻入,确实带着凉意。 雄哥也在旁边帮腔,直接从夏宇手里拿过另一件披到司徒凊身上:“是啊小凊快穿上,你看你小孩子就是不注意,都入冬了怎么还穿这么少。” 司徒凊也不好再推辞,直接在雄哥的“强势”帮忙下利落地把胳膊伸进去穿好,这件外套款式简洁大方,看起来就是夏宇平时很爱惜的那类衣物,摸起来面料柔软,还残留着淡淡的干净气息,像是阳光晒过的棉布混合着一丝清冽的皂角清香,很好闻。 就是尺寸对她来说明显大了不少,袖口长出一截,衣摆也盖过了臀部,却奇异地带来一种温暖的包裹感。 “谢谢你夏宇。”司徒凊抬起头,对上夏宇的视线,语气认真,“我下次洗好还你。” “嗯,不急。”夏宇再次移开目光,看似随意地应了一声。 夏美和夏天传音入密中…… [哇塞…势利鬼居然会借衣服给女生!还是他最宝贝的那件!天要下红雨了!] [嗯……老哥人很好啊。] [靠,跟你这木头讲不通啦!] —————————————————————————— 夏公馆坐落的位置确实有些偏,几乎到了台北市的边缘。司徒凊和夏美一起拦了辆计程车,车子一路穿行,跨越了整整三个区,窗外的景色从略显安静的郊区逐渐变得繁华,又再次驶入一片绿意更浓,更为幽静的老城区。 最终,计程车在一扇带着岁月斑驳痕迹的黑铁艺大门前缓缓停下。司徒凊付过车钱,刚一下车,就听到身旁的夏美发出了一声毫不掩饰的惊叹。 “哇塞……司徒凊!你一个人住这么大的房子啊?!”夏美瞪大了眼睛,仰头看着眼前这栋即便在夜色和茂密树木掩映下,依旧能看出规模不小,沉静气派的独栋老宅,脸上写满了羡慕,“这简直也太爽了吧!” 司徒凊看着她夸张的表情笑了笑,她知道夏美性子直率,对异能界许多家族的秘辛并不怎么了解,自然也未必清楚司徒家的过往和这老宅承载的冷清,只是温和地接话:“还好,只是地方大了点,打扫起来也挺麻烦的,你喜欢的话,以后可以常来玩。” 司徒凊边说边领着她走向大门,像是想起什么:“对了,等下你是想喝点家里的饮料,还是我叫奶茶外送?这附近有家店的烤奶还不错。” “哎———说得我想尝尝,叫外送吧!” 司徒凊点了点头,手伸向口袋,准备掏出那把有些年头的黄铜大门钥匙。指尖刚触碰到冰凉的金属,少女的动作却猛地顿住了——一种极其细微却绝不属于此地的能量残留,如同蛛丝般拂过司徒凊高度敏锐的感知神经。 不是夏美的异能,也不是老宅自身防护的波动,更不是寻常野猫野狗或风吹草动能带来的……那是带着刻意收敛却依旧未能完全掩盖的,属于陌生入侵者的窥探痕迹,而且,带有敌意。 司徒凊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刚刚的放松状态褪得干干净净,她没有立刻回头,而是压低声音: “夏美。” “嗯?怎么啦司徒?”夏美还沉浸在观察老宅环境的新奇中,语调轻松地应道。 下一秒,司徒凊毫无预兆地转身并调动体内异能,一把紧紧抓住她的手腕冲出,巨大的力道让夏美猝不及防地“哎哟”了一声。 “跑!” 第16章 我不能不管她 就在司徒凊拉着夏美转身向外跑的下一秒,几道颜色诡异的异能光团直直轰在她们刚才站着的位置,“轰隆”一声巨响,地面被炸开一个浅坑,碎石四溅,烟尘弥漫。 夏美被司徒凊拽得一个踉跄,疑问还卡在喉咙里,就被这突然又致命的偷袭吓得生生咽了回去,心有余悸地只能凭着本能跟着她拼命狂奔,余光惊恐地瞥见后方,几个速度极快、数量不明的身影正紧咬其后,感觉随时可能要追上她们! “啊啊啊——!他们谁啊?!怎么这么不讲武德!竟敢偷袭老娘!”夏美声音都变了调,恐惧中又带着她一贯的泼辣。 “反正不是来找你喝茶聊天的善茬!”司徒凊冷静地回应,手腕一翻已然握紧飞刃,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前方可供躲避的路线,“当心点夏美,跟紧我!” 对方连一句废话都没有,不问是谁就直接先下杀手,想必是冲着自己来的,趁还没对打产生异能防护罩,司徒凊盘算着必须赶紧把夏美送走,不能让她牵扯进来。 初冬的夜风骤然刮过耳畔,她紧紧拉着夏美,两人的身影在台北灯火阑珊的高楼林宇间急速闪烁、腾挪,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障碍物和阴影,规避着身后不断打来的异能攻击。 就在她试图将夏美推向一条相对安全的巷口时,一个蒙面人如同蝙蝠般悄无声息地从天而降,挡在了夏美正前方! “呀——!”夏美被这突兀出现的敌人吓得尖叫一声,猛地刹住脚步。 司徒凊正被另一侧袭来的敌人缠住,反手格开一道狠辣的劈砍,刚想回身去帮她—— “[殤德雷霆THUNDER LIGHTNING →急電術]嗚啦巴哈!” 夏美手忙脚乱地使出异能,她几乎是闭着眼睛,胡乱地将双手向前一推—— “啊啊啊啊啊电死你啊!” 她哪里经历过这种场面,在紧张恐惧和一点点兴奋的交织下,竟然极限地把异能指数逼至9000 ,刺目的蓝色电流如同狂舞的银蛇骤然从夏美掌心爆发而出,声势惊人地直冲那蒙面人的面门! 那杀手显然也没料到这个小姑娘能突然使出如此强劲的雷电异能,至少看起来很强劲。 反正猝不及防之下,竟真的被那狂暴乱窜的电流给唬住,下意识侧身闪避,却仍被几道电弧扫中,引得浑身一阵麻痹和灼痛,动作瞬间滞住。 就是现在! 司徒凊抓住这转瞬即逝的机会,回身猛地一甩,一道青光如同索命的寒星,撕裂空气,精准无比地没入了那名蒙面人的脑门! 那人身体一僵,眼中的凶光瞬间黯淡,往后一倒没了呼吸。 “咦啊……”夏美摸了摸自己颈侧的封龙贴,没有任何松动。 “打得不错,夏美。”司徒凊迅速收回飞刃,再次拉住她的手腕,继续向前逃离,语气肯定地给了她一句简短的表扬。 跑出十几米,夏美才像是突然从肾上腺素的冲击中回过神来,倒吸一口凉气,声音都带着颤:“嘶——刚、刚才……我们……我们杀人了?!” 她显然从未经历过如此直白的生死搏杀,脸上带着明显的后怕。 司徒凊察觉到她的恐惧,握紧她的手,将责任全然揽过:“是我杀的,不关你的事,你做得很好夏美,保护了自己。” “司徒你……”虽然奔跑的脚步都有些发软,手还在微微发抖,但夏美抓着她手的力道却重新变得坚定,头脑也稍微清醒了些,“你到底从哪里得罪了这些狠角色啊!” “很难说。” 司徒凊带着她继续左闪右避,不断躲开在她们身边炸开的异能攻击,一边思索着怎么保证夏美的安全。 司徒緋若家的空间缝隙异能只限定操作者本人随意来回穿梭,其他人要么有进无出,要么有出无进,司徒凊无法带着夏美利用空间缝隙逃遁,这几个杀手又对她能力很了解的样子,根本不进她的缝隙圈套…… 少女迅速扫视着周围飞速掠过的街景,拉着夏美,不再是被动地在大街上乱逃,带着她果断拐进一条狭窄又不起眼的巷弄。 “这边!” 司徒凊充分利用了她对这座城市错综复杂结构的深刻了解——哪些小巷互通,哪些围墙可以借力翻越,哪些店铺的后门通常不会锁死……带着愈发跟上节奏的夏美巧妙地避开追击,似乎有了逃亡的目的地。 终于,在敏捷地翻过一道铁艺栏杆,落入一条相对僻静的街道后,司徒凊的目光锁定了前方不远处一个挺拔的身影——那人穿着一丝不苟,神情认真地执行着巡逻任务,正是铁克禁卫军西城卫团长,吉吉如律·令。 铁克禁卫军将城市划分为东西南北四个地区,每天都有成员二十四小时不间断轮岗巡逻,守护保障辖区安全,只是他们的具体位置不定,流动性极大难以预测。看来,今天她和夏美的运气还没有坏到底。 司徒凊将夏美拉到一处报刊亭后暂避,压低声音,手指极其隐晦地指向令的方向:“夏美,看到那边那个人了吗?” 夏美惊魂未定地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眼睛眨了眨,下意识地脱口而出:“谁啊?……哎,还怪帅的欸!” 即使在这种危急关头,她关注的重点依然带着点夏美式的跳脱。 司徒凊没时间回应她的玩笑:“他是西城卫的团长,吉吉如律·令。你现在立刻去找他,告诉他你的身份,让他护送你回夏家。” 夏美猛地回头看司徒凊:“那你呢?!你不跟我一起走吗?!” “不用管我。” “不行不行!”夏美摇头坚持,“这里太危险了!我们一起回家!不对……不能回家!会把麻烦带回家的!去……或者……去老屁股!对!叫我小哥来!……还有我老哥!势利鬼他脑子最好使了!他一定有办法搞定这些的!” 她慌慌张张地就开始在口袋里摸索手机,司徒凊按住她的手猛地将她往令的方向推了一把:“听话夏美!” 她看着夏美跌跌撞撞地跑向令,而令也敏锐地注意到了这边的异动和仓皇跑来的女孩,立刻迎上前,伸手扶住了踉跄的夏美,神情关切又严肃地低头询问着什么。 这下司徒凊彻底放下心来,转身朝着与夏美相反的方向疾冲而去,将那些蒙面人牢牢地引向了自己身后。 —————————————————— “令团长!帅哥!我叫夏美是夏蘭荇德家的人,拜托你一定要帮帮我朋友!她有大麻烦了!” 令刚结束一轮巡查,正准备交接,看到夏美这副慌慌张张的模样,沉稳的脸上露出一丝安抚的笑意:“别着急,你慢慢说,你朋友怎么了?在哪里?” 他一边说着,一边警惕地感知探查着周围的异能波动。 夏美抬手就往刚才来的方向一指:“就在那边!她……” 然而,她手指的方向空无一人,只有路灯投下冷清的光晕和远处模糊的街景。 “刚才明明还在的!”夏美自己也愣住了,脸上写满了错愕慌乱。 “刚才我们还在一起的,有人一直追杀我们,然后她突然把我推开,然后那边就……” 令的眉头瞬间蹙紧,他上前一步,将夏美稍稍护在身后,凝神仔细感知。几秒后,他脸上的温和迅速被凝重所取代———不是魔或者魔化人,这感觉……是他们? 令当机立断,甚至来不及向夏美详细解释,一把抓住她的胳膊,“我先送你回家。” “啊?等等!我还没说清楚……”夏美根本来不及反应,只觉得眼前景物猛地一花,空间压缩感再次传来…… 不到一分钟,她就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了夏家公馆熟悉的大门口,晚风吹得她一个激灵。 “哎——?!!”夏美的惊叫声在寂静的街道显得格外响亮,“这也太快了吧!你怎么都不跟我说一下就直接把我送回来了?!司徒她还一个人在那里啊!她有危险哎!我们得回去帮她啊!” 她急得跳脚的大嗓门,成功地把夏家人都从屋里吸引了出来。 雄哥第一个拉开门,一脸疑惑:“夏美?你不是去小凊家的吗?怎么突然这么大动静跑回来了?还有这位是……” 她的目光落在夏美身旁的令身上。 令礼貌地朝雄哥和随后出来的夏流阿公、夏宇夏天点了点头,言简意赅地自我介绍:“西城卫团长,令。” 他看了一眼急得眼眶发红的夏美,代为解释道,“方才夏美小姐在外似乎遇到些情况,我恰好路过,为确保她的安全,先将她送回来了。” 夏美立刻抓住雄哥的胳膊,语速飞快地补充:“老母达令!是司徒!我们刚才在她家门口碰到有人找她麻烦!异能超强的!我们一直跑他们一直追追追……然后她就送我去找令团长带我回来,自己一个人去引开对付那些人了!” “什么?!那你有没有受伤!?”雄哥脸色一变,一把拉过夏美,上下查看,“小凊她又跑到哪里去了你记不记得?” 她的声音里充满了后怕。 跟在后面的夏宇原本只是皱着眉,听到这里,脸色也瞬间白了三分,上前一步,声音绷得紧紧的:“……对方是什么人?,还有你们怎么可以把她一个人留在那不管呐?!” 夏美又急又委屈:“我……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人啊!她就叫我不要管她快点走,我怎么说她都不听嘛!” 就在夏家一片慌乱,雄哥准备带头冲出去找人时,令沉稳的声音再次响起,如同冷水泼下:“诸位,请冷静。” 他目光扫过焦急的夏家人,最终落在雄哥和夏流阿公这两位长辈身上,语气严肃,“我劝你们,最好不要插手此事。” 在众人不解和略带不满的目光中,他继续解释道:“我理解各位的担心。但根据我刚才的探查,那些异能波动并非魔类或魔化人,也就是说,这极有可能是白道异能者之间的个人纠纷。” 令顿了顿,加重了语气:“按照铁克禁卫军的条例,这类事件,只要不危及普通麻瓜或引发时空秩序混乱,我们无权擅自介入,也不建议其他家族贸然插手。我已经将情况上报盟主,等待进一步的指示,各位现在最好留在家中,以免将事态复杂化。” 夏天闻言,脸上满是纠结和不认同:“可是……这…这样不太好吧?司徒同学现在身处危险,我们怎么能明明知道了却不管她呢?” 夏流权衡了一下应和道:“话是那样说没错……但我夏流第一不能见死不救,第二不能对恩人遇险坐视不管。雄哥,抄家伙,我们出去找找。” 雄哥点头:“你们几个小孩回屋里好好看家,哦对了夏美,你们在哪个位置分开的?” “我想想……啊对!西门町!就在那个万年大楼后面的小巷口那边!对对对,就是在那里司徒凊把我推开去找令团长的!” 夏天也立刻站出来:“妈,阿公,我也一起去吧,老哥,”他转向夏宇,“你和妹在家互相有个照应,等我们消……” 众人见他话说一半戛然而止,都跟随夏天惊愕的目光看去。 “喔——!”夏美吓得尖叫一声,躲到了雄哥身后,夏天也反应过来摆出了防御姿势。 原来是夏宇本来一身居家休闲服不知何时悄然化作张扬的红纱——鬼凤随手扒拉开挡在他面前的夏天和雄哥,如同拨开无关紧要的障碍物,带着浑身未散的嚣张暴戾,一步踏到令的面前,两人身高相仿,气势却截然不同。 “什么狗屁铁克禁卫军狗屁规矩,司徒凊的事本大爷来插手,用不着你们这些白道的。” 话音未落,炽烈的红光一闪,鬼凤身影已然消失在原地,只留下空气中残留的灼热和一片目瞪口呆的夏家人。 “怎么回事?!!”雄哥惊得声音都变了调,“冰箍咒!冰箍咒怎么都没用了?!鬼凤怎么会突然跑出来?!” 夏流的剋魔跋刚掏出来还没来得及敲就给鬼凤跑了,气得跳脚骂道:“我娘喂真是越来越乱套……还发什么呆!赶紧一起给他追上去找人啊!别让他把事情搞得更大条!” ——————————————— 西门町附近某条僻静的后巷深处,一股浓重冲鼻的血腥铁锈味扑面而来,令人作呕。 借着远处霓虹灯牌投射进来的微弱光线,可以看见阴影中横七竖八地躺倒了近十具蒙面人的尸体,死状各异,很明显刚经历过一场极其惨烈的混战。 而司徒凊,就躺在这片狼藉之外的阴影处,身下是冰冷粗糙的地面,她的呼吸微弱,每一次吸气都牵扯着全身撕裂般的剧痛,腿上那道最深的伤口仍在汩汩地向外冒着温热的鲜血,浸透了裤料,身上的伤口更是将那件原本干净挺括,现已破破烂烂的,属于夏宇的西装外套染透了大半。 额角的鲜血流下,模糊了司徒凊一侧的视线,整个街道夜景在她眼中逐渐变得摇晃失真。 意识在不断下沉,迷迷蒙蒙中,司徒凊好像看到一团浓烈的红色,撕裂了巷口的昏暗,轻巧地落在自己的身边。 “司徒凊!” 那声音像根利刺扎入她逐渐涣散的意识里,听上去过于急切,完全失去了白日里冷静自持。 司徒凊费力地掀开沉重的眼帘,视线模糊地聚焦———夏宇跪在她身边的血泊里,顾不上那些污秽,修长的手指微微颤抖着,想碰触她又不敢妄动,最终只能小心翼翼地将异能通过掌心缓缓输入她的心脉,试图稳住司徒凊随时可能熄灭的生命力。 奇怪,我记得他是麻瓜啊。 “幸好鬼凤他没有骗我……放他出来真的能找到你……”夏宇动作谨慎,声音沙哑得厉害,“喂!撑住,别睡!” 他说什么呢?怎么都听不清,看来我这次是真的会死了。 “……夏宇…”她声音气若游丝,几乎只是唇瓣的无意识开合,确认是他后,司徒凊那被血污沾染的睫毛颤了颤,视线艰难地向下,落在了自己身上那件被鲜血彻底毁掉的外套上,眼底掠过一丝歉然,“抱歉…把你的衣服弄脏了…” 第17章 吃醋 古墓医院那混合着消毒水和草药味的熟悉气息侵入鼻腔,缓慢拉扯回司徒凊混沌的意识。 少女费力地睁开眼,花了片刻才适应病房内的光线,视野逐渐清晰,首先看到的,是趴在她病床边沿的一个毛茸茸的脑袋。 灸舞他侧脸压着手臂,柔软的黑发有些凌乱地搭在额前,连睡着时眉头都无意识地微微蹙着,仿佛还在为什么事情担忧。 司徒凊轻微动一下手指,全身立刻传来一阵酸痛和无力感,尤其是右腿,被妥善包扎的地方隐隐传来钝痛。 大概是察觉到她细微的动静,浅眠中的灸舞睫毛颤了颤,对上司徒凊视线的瞬间,那双尚带着惺忪睡意的眸子骤然清亮了起来:“你醒啦。” 他几乎是立刻直起身凑近了些,仔细查看司徒凊的脸色,手下意识地想伸过来探她的额头,又在半途克制地停住,转为替司徒凊掖了掖被角。 “感觉怎么样?还有哪里不舒服?痛不痛?要不要叫异能医生过来再看看……” 司徒凊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声音。 灸舞会意转身倒了杯温水,细心地将吸管递到她唇边,一只手稳稳地托着杯底,就着他的手慢慢喝了几口水,司徒凊喉咙间的灼烧感才稍稍缓解。 “我睡了多久?”在他的帮助下,司徒凊缓缓起身,靠坐在摇高了的病床头。 “刚好一周,”看她状态还算稳定,灸舞才重新坐下,只是身体依旧不自觉地向前倾着,保持着一种随时准备起身照顾她的姿态,“你这次真的吓死我了,令上报后,我立刻亲自带着西城卫的人几乎找遍了可能的地方,幸好……”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庆幸:“幸好夏宇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比我们所有人都更早一步精准地找到了你的位置。不然……后果我真的不敢想。” 夏宇……司徒凊突然联想到更重要的事,语气不由得带上了几分急切:“那夏美呢?她没事吧?” “不用担心,她被令安全地送回夏家了,一点皮外伤都没有,倒是你……”灸舞将水杯放到一旁,语气放缓,带着令人安心的肯定。 “这几天,夏家人几乎天天轮番来看你,要不是你一直不醒,雄哥都差点要把她那些……嗯……‘十全大补汤’搬来这里,他们都很感谢你。” “谢我什么,”司徒凊垂下眼眸,声音里带着涩然和自责,“要不是因为我,夏美她也不会被卷进这种事里,差点遇险。” “这不怪你,还有,”灸舞轻轻握住司徒凊被子上的手,眼里满是后怕,“你不可以再这样了,一个人不管不顾地,你差点死掉你知不知道?” “我这不是没死嘛……” 司徒凊扯出一个轻松的笑,反过来用另一只手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动作有些无力,却带着安抚的意味,随即,少女神色一正,将话题拉回正事。 “对了,那些蒙面人你查了吗,我怀疑和我在魔界遇到的人有关。” 灸舞深吸一口气,沉声道:“我们清理现场时仔细检查过,他们使用的武器和身上的异能残留……和你之前给我的那枚毒镖,出自同源。” 他看向司徒凊,一字一句:“都是长老院麾下,刻意藏的很深的那支精锐部队‘无间司’的手笔。” “长老院?我还以为……” “我知道。我和你一样,之前一直以为当年司徒緋若家遭遇的不幸,是老盟主晚年糊涂,犯下的错误……” 灸舞摇了摇头,语气变得凝重:“但现在看来,我们很可能都找错了方向,真正的黑手,另有其人。” “那他们的人都被我杀了,不就会来借此找你的麻烦?” 在铁克合众联盟庞大的架构中,铁时空盟主与长老院相互制衡,盟主主持大局,拥有最高决策权和军事指挥权。而长老院则底蕴深厚,拥有监督裁决权的同时,掌握着部分古老秘术和极其可观的人脉与资源,其势力盘根错节,渗透极深。 灸舞却忽然笑了,透出一股少年人的锐气和狡黠:“麻烦?是长老院该担心我接下来要找他们多少麻烦才对。” 正说着,病房门外传来一阵由远及近略显嘈杂的脚步声和说话声,紧接着,门就被“咚咚咚”地敲响了。 “盟主,我们来看司徒啦!”夏美的声音隔着门板传了进来,伴随着夏天压低嗓音的提醒:“妹,你小声一点啦,这是在医院……” 灸舞一秒切换回人畜无害的邻家少年模式,笑着扬声道:“请进。” 病房门被推开,夏美第一个从门缝里探进头来,灵动的眼睛飞快地扫视了一圈病房,看到靠坐在病床上的司徒凊,立刻欢呼一声挤了进来:“司徒!你终于醒啦!太好了!担心死我们了!” 她几步就蹦到床边,脸上满是真心的关切。 紧跟着进来的是夏天:“司徒同学,你感觉好点了吗?” 司徒凊对着他们浅笑点头,声音听起来还是有些虚:“嗯,没事了,谢谢你们来看我,这段时间让你们担心了。” 夏宇走在最后,身上还带着外面的凉气,当他迈入病房,目光落在司徒凊身上,确认她安然无恙时,少年那双好看的桃花眼睛弯得更甚,整个人也像是悄悄地松了口气。 然而视线下移,病床边——灸舞的手似乎刚刚从她的手背上收回。 夏宇脸上那抹笑意凝滞了一瞬。 其他人倒是对此毫无所觉,夏美已经亲热地凑到司徒凊床边,神秘兮兮地压低了一点声音,但那音量恰好足够让房间里的人都能听见:“司徒我偷偷告诉你哦~你别看盟主日理万机,他一有空就会过来这里亲自看护你哎———”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夏天轻轻拉了一下胳膊:“妹!你别乱讲啦……” 灸舞闻言,只是垂眸浅笑了一下,那笑容里带着几分不易捉摸的意味,他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更没有理会夏美的调侃玩笑,只是从容起身给他们腾出位置:“好了,既然你们来了,有人陪着她本座就放心了,异能转换所还有些事,我先回去处理。” 他转向司徒凊,语气柔和:“阿凊,你好好休息,我找时间再来看你。” 阿凊。 夏宇无法忽视灸舞语气中的熟稔,和那个亲昵的称呼,再结合他方才那自然而然的动作,都在无声却有力地昭示着,他和司徒凊的关系绝非普通的盟主与下属,或者是普通朋友那么简单。 又来了。 那股无名又尖锐的酸涩感渗入心头,体内的战灵又开始不受控制地躁动,将某种不属于他的情绪野蛮地灌注给他。 夏宇的头脑虽然清醒,但理智在此刻仍失去了效力,他只是微微垂下眼睫,试图掩盖住眼底不由自主弥漫开来的那层阴郁失落,抱在胸前的手悄悄握紧。 —————————————— 怕影响到司徒凊休息,夏家三兄妹并没有待很久,最后热闹地关心了几句,约定好明天再来看她之后,便准备返回夏家。 临离开时,司徒凊忽然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叫住了那个一直沉默寡言,故意隐匿自己存在感的身影。 “夏宇。” 他脚步一顿,有些意外地回过头来看向少女。 司徒凊望着他,眼神真挚:“谢谢你。” 谢谢你找到我。 夏宇自然明白她指的是什么,他扯出了一个云淡风轻的笑容,仿佛刚才他的低气压都只是司徒凊的错觉:“不客气,举手之劳,你好好休息养伤。” 说完,他像是生怕再多停留一秒就会泄露什么不该有的情绪,率先转过身,轻轻带上了病房门。 门刚一合上,走在最后的夏宇甚至还没走出古墓医院的走廊,脑海里就炸开了鬼凤极其不满的叫嚣声: “你有没有搞错啊夏宇!不是说好今天放本大爷出来透气的吗?!人都见到了你又反悔!” 夏宇面无表情地按下电梯按钮,在心里冷冷回敬:“我看搞错的是你吧。人家跟盟主看上去关系非比寻常,我看你还是别自作多情、硬要去插一脚了,免得自取其辱。” 鬼凤声音听起来又气又急,还带着点被看轻的恼怒:“喂!你这是在怀疑本大爷的魅力吗?!她之前明明……!你给我对自己有点自信行不行啊!” “……闭嘴,不然我就用鬼控术了,”夏宇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这样强加你的感情给我,真的会让人很头疼……” “叮——” 电梯到达,厢门平滑地打开。 夏宇走了进去,电梯轿厢四面都是银色金属壁,匀净地倒映出他的身影,可在他自己眼里,那镜中倒影却是鬼凤抱着手臂,一脸嗤笑不屑的模样:“哼,少来!自己心里什么感觉搞不清楚,还反过来怪罪到本大爷头上?别扭的要死。” 电梯开始下行,失重感微微传来,夏宇盯着那不断变化的楼层数字,抿紧了嘴唇,没再回应。 SOS 第一次在jj发文忘了江湖礼仪,感谢营养液[亲亲][抱拳]虽然不知道这个是有什么作用(目移)喜欢的话多多评论就好了吸吸[化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7章 吃醋 第18章 说来话长 夏宇仔细地将刚刚煲好的粥品和几样配菜分别装入保温饭盒里,盖紧盖子,确保不会洒漏后,他转身走上楼,敲了敲夏美的房门。 “夏美,饭菜我都打包好了放在客厅桌子上,你们等下走的时候记得带上。”他隔着门交代道,语气如常又补充一句,“……我就不跟你们一起去了。” 房间里传来的却不是夏美元气响亮的回应,而是一声有气无力的,痛苦哼哼。 夏宇皱了皱眉,推开房门,只见夏美整个人蜷缩在床上,额头上还冒着虚汗。 “你怎么了?”夏宇快步走到床边,语气关切。 “烦死了……”夏美声音虚弱,“好像昨天冰淇淋吃太多,大姨妈来了痛死我了……刚吃了止痛药,现在根本没力气起床……” 她可怜巴巴地看向夏宇:“你和小哥记得去古墓医院看看司徒,她一个人在医院肯定很无聊很可怜……别忘了帮我给她带个好。” “活该,跟你说了多少次别贪凉都不听,”夏宇看着妹妹这副惨状,叹了口气,习惯性地毒舌了一句,但手上却又帮她把滑落的被子拉好,“…厨房里还有多的粥,你等下好点了记得吃,好好休息。” 夏宇回到客厅,拿起手机打算问问夏天,电话接通后,却得知盟主临时有紧急任务,派了修带着夏天已经出发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而雄哥还在车行,阿公一早也出门访友去了。 这么算下来,家里现在能动的、并且还“记得”要去探病这回事的,居然只剩下他了。 于是,原本打定主意不去的夏宇,此刻反倒一个人拎着精心准备的保温饭盒,出现在了古墓医院的走廊里。 奇怪的是,今天脑海里那个平时吵得要命的鬼凤倒是意外的安静,甚至有点过于沉寂了,让他心里莫名地有点不习惯。 夏宇找到病房号,刚抬手敲了敲房门,里面就传来一声轻微的“请进”。 他推开门,一眼就看到司徒凊正一手撑着床沿,一手按着似乎还缠着绷带的腹部,有些吃力地试图从病床上下来,光裸的脚尖几乎快要够到冰凉的地面,整个身体摇摇欲坠。 夏宇心头一跳,也顾不上什么保持距离了,几步过去,将保温饭盒随手往旁边的柜子上一放,及时而稳妥地扶住了司徒凊单薄的肩膀和手臂,帮她稳住身形,脱口而出的语气里带着责备: “喂你伤还没好乱动什么?是想把自己再摔出个好歹,多住几天院才满意吗?” 他的动作虽然急切,但扶着司徒凊手臂的力道却恰到好处,既稳住了她,又不会弄疼司徒凊的伤处。 少女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帮扶和凶巴巴的语气弄得懵了一下,抬起头看向夏宇,非但没被吓到,苍白的脸上反而缓缓漾开一丝笑意。 “好凶啊,夏宇同学,”司徒凊甚至故意顿了顿,才慢悠悠地补充道,“我只是想去趟洗手间,人有三急嘛不是。” 她声音虽然虚弱,却透着明显的调侃。 “……!”夏宇被噎了一下,意识到自己刚才似乎有点反应过度,眼神闪烁,但语气依旧有点硬邦邦的,试图找回场子: “……那、那你干嘛不按呼叫铃让护士来帮忙?自己逞强很危险知不知道?” 他嘴上这样说着,却并没有松开扶住司徒凊的手,反而下意识地调整了一下姿势,方便她借力。 —————————————————————— 等司徒凊处理好个人问题,被夏宇搀扶着返回重新坐在病床上时,恰好她的主治医生苓端着一个摆满药瓶和小杯子的托盘,哼着不成调的歌走了进来。 “来来来~吃药时间到啦吃药啦!”苓利落地倒出几颗颜色各异、大小不一的药丸在司徒凊摊开的掌心里,“都是好东西,我特制的哦!” 司徒凊看着掌心那堆药丸,没有多问,接过夏宇适时递来的温水杯,仰头便将那几颗药丸,包括那颗最大的,就着水一口吞了下去,动作干脆得让旁边的夏宇都微微咋舌。 苓一脸满意,竖起食指开始解说:“这次呀,可不是我吹牛,我可是硬生生把凊从阎王爷手边上给抢回来的!就你那伤势,不死也算是扒掉好几层皮的程度了!” “谢谢你啊,苓姐姐,又给你添麻烦了。” 听起来司徒凊和这位异能医生苓也很熟的样子。 “都是姐妹不必客气~不过医药费一毛都不能少哈。” “还有,虽然目前来看你是没有生命危险啦,但是为了让你这身内伤和外伤能好得透透的,不留后遗症,我可是下了血本,特地为你配制了这几味强效复元药。” 苓看司徒凊精神状态尚可,很是有成就感,凑近了一点,对少女眨眨眼:“不过呢,药效猛一点,难免就会有一点点……嗯……小小的副作用。” 一直安静站在旁边听的夏宇,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鉴于之前苓和过儿两位异能医生在夏家给他留下的深刻印象,夏宇很难不警惕地追问:“什么副作用啊?呕吐,腹泻,还是嗜睡?” “都、不、是~” 苓的手指隔空点了三下:“安啦~没什么大不了的!就是轻微的致盲效果而已啦,不会很久的!服药之后大概两到三个小时,会觉得视野有点模糊,看东西不太清楚而已。一天一次,我算过了,她睡前吃,正好一觉睡到天亮,副作用也差不多过去了,问题不大!” “轻微的致盲?!还问题不大?!”夏宇一听,音量瞬间拔高,“那你干嘛现在就给她吃啊,这才下午六点哎,离睡觉时间还早着呢!” 夏宇急得伸出手,在司徒凊眼前晃了晃,想测试看看她的视力。 不想手掌却被司徒凊精准地一把抓住,稳稳地停在半空中。 少女忍俊不禁,虽然眼前已经开始泛起一层白雾,视野逐渐模糊,但还不至于完全看不见,抓着他的手,侧头朝向他声音传来的方向:“夏宇…我只是会有点看不清而已,又不是彻底瞎了,你晃得我有点晕。” “就是嘛!”苓立刻附和,理直气壮地指着夏宇,“再说了,这不是还有你这个病人家属在这里照顾着呢吗?总不能让她一直硬挺着伤痛吧?伤的那么重,会很痛的哦,我这药止痛效果一流的没话说~” 她说完,潇洒地转身,再次哼着歌走出了病房,还贴心地替两人带上了门。 留下夏宇对着关闭的房门干瞪眼,又回头看看司徒凊已经开始失去焦距而显得有些茫然的眼神,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揪了一下,无声地叹了口气,拉过椅子轻轻地坐在病床边。 “……算了,”他声音闷闷的,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说给司徒凊听,“这段时间……我就在这儿陪你,你要做什么,想去哪里,就告诉我,知道吗?” 司徒凊反而一脸轻松摆了摆手:“没事的夏宇,我自己可以……” “可以什么?” 夏宇有点没好气地打断她,却又动作轻柔地将床边桌调整到合适的高度,把他带来的保温饭盒一一打开,饭香立马在不大的私人病房内弥漫开,闻起来确实比古墓医院的药膳更让人有食欲。 “等你恢复视力,或者摸摸索索地把这顿饭吃完,饭菜早就凉透了,对胃不好。” 司徒凊觉得他说的确实有理,便也不再矫情推辞:“那就麻烦你了。” “……别乱动,我来喂你。” 夏宇舀起一小口粥,仔细搭配上一块炖得软烂的红肉,吹了吹,将勺子递到司徒凊唇边,声音放得极轻,带着些微哄劝意味:“来,张嘴,小心烫。” 少女依言微微张开了嘴,温热的食物被小心地送入口中,她慢慢地咀嚼着,点了点头:“嗯,好吃。” 咽下食物后,司徒凊忍不住好奇地问:“你做饭手艺这么好,是跟雄哥学的吗?” “怎么可能……雄式料理我这辈子都不会学的好吗,”夏宇立即反驳,不忘舀起一勺粥,仔细地吹着,“都是我跟着料理书或者美食节目上自学的,精准控制食材比例、火候和时间,就能做得好吃,不难。” 司徒凊听着他语气里那点小骄傲,忍不住弯起嘴角:“好厉害,总听夏美和夏天夸你头脑好,是台大的高材生,学什么都快,看来是真的。” “……还好啦。” 她老是这么直白夸奖,夏宇反而有点不好意思,想把话题从自己身上移开,一边继续着手上的动作:“你也很厉害啊,一个人……嗯,我是说,你的身手和那种……冷静的判断力,不像是一般家族能培养出来的。” 这话问出口,他似乎又觉得有些唐突,补充道:“当然,不方便说可以不说。” 司徒凊咽下口中的食物,缓缓开口:“没什么不方便的,从很小开始训练异能,学习怎么活下去,判断力也是失败多了,付出的代价大了,自然就学会了。” 夏宇手上的动作慢了下来。他看司徒凊垂眸浅笑平静叙述的样子,忽然明白了那份远超同龄人的沉稳和偶尔流露出的疏离感从何而来。 他想起了自己作为麻瓜长大的这二十年,虽然常常感到格格不入,被忽略,但至少……雄哥和阿公从不会让他们几个孩子面临生存的危险。 “听起来……很辛苦。”他低声说,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疼惜,又把一勺吹得温度刚好的食物送到司徒凊嘴边。 司徒凊已经逐渐适应了被他喂食的节奏,自然地张口接过,咀嚼咽下后反而问他,“你呢?会不会很辛苦?” 她微微偏过头,虽然视线没有焦点,却精准地“看”向他的方向:“虽然只去过夏公馆一次,但感觉……夏宇你在家里,好像是既像爸爸又像妈妈一样的存在?要操心很多事情,要照顾每个人。” 她的感知敏锐得惊人。 夏宇没想到司徒凊会突然把话题抛回给他,还问得这么……一针见血。 他愣了一下,想着司徒凊又看不到,随即自嘲地笑了笑,手上继续着喂饭的动作:“辛苦?嗯……以前会觉得吧。尤其是小时候,明明是一家人,却只有我是麻瓜,什么都感觉不到,像个局外人。看着雄哥为了夏天夏美忙得团团转,我爸又总是……嗯,很脱线,就觉得自己得聪明一点,再靠谱一点,把成绩搞好,把家里的事情打理好,好像这样才能在这个家里找到自己的位置。” 他一边说,一边下意识地用指尖轻轻擦掉司徒凊唇角不小心沾到的一点酱汁。 那动作过于自然亲密,让两人都同时微微一僵。 司徒凊先回过神来,再次开口试图缓解气氛:“其实在时空夹缝里,雄哥她特别紧张你……而且,你现在已经有异能了,不是局外人了。” 夏宇也迅速收回手,指尖蜷缩了一下。 “是吗,”他语气复杂,“有了异能,解决了麻瓜的问题,但好像……‘操心’这件事已经变成习惯了。看到雄哥煮出恐怖料理会忍不住冲进厨房,看到夏天夏美闯祸会忍不住想说教他们,看到账单会下意识计算最优还款方式……” 他说着说着,自己也忍不住笑了:“可能我天生就是劳碌命吧。” “不是劳碌命,”司徒凊轻轻地摇了摇头,语气肯定,“是责任感,你真的很爱这个家,会忍不住去操心,去把所有人都纳入你的保护范围里。” “或许可以试着稍微依靠一下家人?就像他们也会依靠你一样,我看得出来,夏天和夏美都很爱你这个哥哥,雄哥和阿公也是。” 夏宇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随即想起司徒凊看不见,才轻轻“嗯”了一声。 少女的笑容淡了一些,无神的瞳孔下垂:“司徒家……不太一样。我们更像一把刀,打磨得足够锋利就好,有些东西,很多时候是多余的,所以,其实我有点羡慕夏家。” “以后……”夏宇看着空了的饭盒,鬼使神差地开口,“如果你不嫌弃夏家太吵太闹的话,可以常来。” 说完他又觉得有点不好意思,立刻找补道:“反正雄哥和阿公都很喜欢你,夏天夏美和你关系也好,多个人……也就多双筷子而已。” “好啊。” 司徒凊轻声应道,像是忽然想起什么,语气自然地转向了另一个她一直存有疑虑的问题。 “对了,我一直有点好奇,”她微微偏过头,“你的异能是怎么突然会有的?而且,极阴之日过后,你又是怎么自己回到铁时空的?” 司徒凊问得随意,仿佛只是朋友间的闲聊。 然而,尽管她的双眼无法视物,但夏宇却从那失焦的瞳孔深处,捕捉到了一丝审视意味。那感觉,仿佛司徒凊正透过一层迷雾,直接望进了他的某个角落。 她能听到碗勺被轻轻放回桌面的细微声响,以及夏宇调整了一下坐姿的布料摩擦声,他沉默的时间比正常回答一个问题要稍长那么一点点。 “这个啊……” 夏宇拖长了声音,手下意识地整理了一下刚刚用完的餐盒,发出轻微的碰撞声,接着抽出一张干净的纸巾,放到她摊开的手心里,方便她自己擦嘴。 “说来话可就长了……”他笑了笑,声音柔缓,“而且有些部分,连我自己也还没完全搞清楚。” “以后再告诉你,可不可以?” 第19章 是你? “叩、叩。”两声简短的敲门声后,病房门被推开一条缝,苓探进一颗脑袋,:“哦对了刚刚我忘了说,既然凊已经脱离危险期了,那有件事要通知一下哦——我们古墓医院病床有限,明天就可以办理出院啦。” “明天?”夏宇放下手中正在削的苹果,“医生,她的伤势还没完全恢复,行动还不方便,这么快就出院会不会太仓促了?万一有什么反复……” 司徒凊理解古墓医院资源有限的难处,虽然看不见夏宇此刻的表情,但能听出他声音里的不满,伸出手,精准地摸索到他的小臂,安抚性地按了按:“好的,苓姐姐,我知道了,明天我会准时离开。” 苓冲二人笑了笑:“记得按时吃药哦,到时间会通知你回来复查的,掰掰~”说完,她便轻巧地关上了门。 司徒凊靠在床头,开始默默盘算,出院容易,但去处却成了问题。司徒家的老宅是肯定不能回去了,长老院的人既然能精准地伏击她一次,就肯定会有第二次,家里现在无异于龙潭虎穴。 坐在一旁的夏宇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他重新拿起苹果继续之前的削皮工作,一边状似随意地开口问道:“出院之后,你打算住哪里?你家现在应该不方便回去了吧?” “嗯,可能还会有人在那蹲守埋伏。我在考虑要不要联系问问盟主,看他那里有没有临时空余的房间。” “哦……他是你男朋友吗?”夏宇最终还是忍不住问。 “蛤?不是。” 夏宇眼眸一弯,想着反正她也看不见,索性没有刻意掩饰嘴角的笑意,将削好的苹果放到司徒凊手里:“好吧,要不然,你干脆暂时住进夏家好了,家里还有很多空房间。” 司徒凊想都没想就拒绝了:“不行。” 上次因为自己的缘故,夏美差点被卷入危险,她至今心有余悸。 “我已经连累过夏美一次,不能再给夏家带来不必要的麻烦,我会自己找地方的。” 她果断拒绝的样子,让夏宇心里没来由地有点堵,他想了想,换上了一副更轻松,甚至带着点诱哄意味的语气:“你别这么快拒绝嘛,你想想,夏家别的不说,安全性绝对有保障吧?雄哥和阿公都在家,我们三个小辈自保也不是问题,你一个人就把那些杀手都给解决了,我们夏家这么多人,还怕什么麻烦呢?”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是……” 见司徒凊神色似乎有所松动,夏宇立刻乘胜追击,手指点了点床头柜上的药:“再说了,医生可是特意交代过你要按时吃药,你这药致盲的副作用,一个人在外边住,根本一点也不安全,好吗?” 司徒凊握着苹果,沉默了。夏宇的话确实戳中了她的顾虑,重伤初愈,再加上药物副作用,独自一人风险属实太大。 权衡再三,她终于松口:“……要不你先打电话问问雄哥,她同意的话,我再住进去比较好。” “那你稍等我一下。” 像是生怕她反悔,夏宇立刻拿出手机走到窗边,拨通了雄哥的电话。 少女迷蒙的视线里,只能大概看到一点轮廓,夏宇他背对着自己,压低声音讲着电话,似乎雄哥那边非常爽快地就答应了,甚至还能隐约听到电话那头传来她兴奋的声音。 夏宇挂掉电话返回病床边:“雄哥同意了,这下你没有理由不住进来了吧。” “嗯,那就打扰你们了,我会按时支付房费和伙食费的,按市场价……” “司徒凊!”夏宇带着难以置信又好笑的语气打断她,“你怎么老把我想得这么抠门啊? 这语气好熟悉,而且,鬼凤怎么好像也说过差不多一样的话。 想起来了,他说—— 司徒凊,你怎么老把本大爷想得这么坏啊? 司徒凊微微偏头,虽然看不清他的表情,却精准地抓住了他话里的漏洞:“‘老’?我之前好像没这么说过你吧?” “就、就是借给你衣服那次啊!你伤得那么重,意识都不太清楚了,居然第一时间跟我道歉,说弄脏了我的衣服,正常人会是这种反应吗?一定是夏美跟你说太多我的坏话了……” “再说了,在你眼里,我是那种会跟自己老妈的救命恩人算钱算得这么清楚的人吗?” 司徒凊被他这突然翻旧账和清晰的记忆弄得怔了一下,忍不住轻笑出声,没想到他心思这么细,看来夏美的吐槽,也并非空穴来风,只是似乎并不全面。 “好吧,那…谢谢你,房费可以不提,但伙食费我必须承担一部分,不然我住着不安心,这是最后的让步了。” 她不想完全成为被照顾的负担。 “拗不过你……行吧,那我明天和雄哥一起来接你出院。” 说话间药效开始逐渐褪去,眼前的迷雾渐渐散开,已经能比较清晰地看到夏宇——他微微侧着头,那副有点别扭又拿她没办法的神情,在逐渐清晰的视野里,竟有一瞬间,与她记忆中的鬼凤微妙地重叠了起来。 司徒凊眼睛眯了眯,一些疑虑在心底悄然种下。 ——————————————— 出院手续办得很快,临走前司徒凊给灸舞发了条简短的讯息,告知他自己已离开古墓医院并暂住夏家。 司徒凊跟着雄哥和夏宇回到夏公馆,刚踏进客厅,一道低沉紧绷的声音打破了原本轻松的氛围。 “是你?” “兰陵王。”司徒凊的视线快速扫过他,他看起来比之前消瘦了些,眉宇间笼罩着疲惫与郁色,但那孤高的气质却丝毫未变。 “你就是夏美说的,夏家的新房客。”兰陵王陈述道,听不出任何情绪,但眼里带着审视和戒备。 虽然兰陵王没有任何明显的攻击意图,但他刚才本能泻出的那丝凌厉的异能指数,以及那双眼中一闪而过的敌意,还是让站在司徒凊身旁的夏宇绷紧了神经。 夏宇侧身半步,不着痕迹地将司徒凊护在了他身形稍后的位置:“你们认识?” “不算认识,”司徒凊开口回答道,语气淡然,“只是之前因任务交过手。” 回想起那场受前任盟主委派的拦截行动,算得上是一场硬碰硬的恶战,过程激烈,结果两败俱伤,回忆起来属实算不上愉快。 “哇塞?!你们俩居然还打过架?!”夏美忍不住凑过来八卦,眼睛在司徒凊和兰陵王之间滴溜溜地转,“快告诉我,谁赢了谁赢了?” 司徒凊对夏美笑了笑,客观地承认道:“是兰陵王赢了,他确实很强。” 那时的他,身为新任叶赫那拉家的圣战禁卫军统领,手握拦灵斩,意气风发如出鞘寒刃,与眼前这个难掩面色疲惫与伤情的男人,判若两人。 他微微颔首,算是接下了这份来自对手的认可:“你也不差,能在我手下活着离开的人,没有几个。” 说完他转而看向一旁的雄哥,那冰冷的语气终于缓和了些许:“夫人,我今天来,主要是想再次郑重感谢夏天,谢谢他愿意冒险进入黑色物质,帮我救回冰心……这份恩情,我兰陵王绝不会忘。” 他顿了顿,继续沉声说道:“另外,也是想来告知您和夏家各位,我和冰心……我们已经正式结为夫妻了。” 第20章 司徒尊 不得不说,苓给的那个强效复元药确实效果惊人,虽然司徒凊异能尚未完全恢复,但也基本好了大半,至少日常行走、偶尔出门散散步已无大碍。 住进夏公馆的头两天,比司徒凊预想中要平静得多,今日家里貌似只有雄哥出门去车行了,司徒凊起床洗漱过后下楼,在楼梯上就能听到夏美的声音,大概听到在说什么“婚礼”、“场地”、“鲜花”之类的事情。 “早啊各位,”司徒凊在餐桌前坐下,和正在吃早饭的夏天夏宇打招呼,目光转向沙发上的夏美,略带些许惊讶地笑道,“夏美你今天起好早哦。” 夏美发觉她下来,转身兴奋地趴在沙发背上,双眼放光地向司徒凊发出邀请:“司徒司徒!你来得正好!周末晚上在老屁股,给兰陵王和冰心办婚礼酒会,你也一起来热闹一下嘛!” 司徒凊闻言微微一愣,她和兰陵王、冰心实在谈不上熟悉,甚至还有过不太愉快的交锋,于情于理似乎都不该去凑这个热闹,她咬了一口三明治,摇了摇头:“我就不去了吧,我和他们不太熟,去了反而尴尬。” “别啊~去嘛去嘛!”夏美立刻从沙发上跳下来,跑到司徒凊身边,挽住她的胳膊开始软磨硬泡,“哪里不熟了!兰陵王你认识,冰心人也很随和,而且你看,盟主、东城卫他们都会来啊!大家都是熟人,很热闹的!” 司徒凊不禁在心里暗暗感叹,异能行者的圈子还真是小得可以,转来转去都是那些人。 耐不住夏美在一旁锲而不舍地撒娇,用那种充满期待的眼神看着她,司徒凊最终还是心软了:“好吧,如果到时候没事,我就去看看。” “耶!太好了!” ————————————————————— 周末晚上,老屁股pub被精心布置过,灯光换成了暖色调,桌椅重新摆放,腾出了中间一小块空地,还点缀了一些简单的鲜花和彩带,虽然并不算特别隆重,不过也确实充满了温馨的氛围。 司徒凊和夏家人一起到场时,里面已经来了不少人,叶思仁正笑嘻嘻地和东城卫的修还有阿扣聊天。 她环顾四周,压低声音问身边的夏美:“说起来,我住进来这两天,好像从来没在家里看到过死人团长?” “哦,老爸啊……他从极阴之日过后就超怪的啦!也不知道是卡到阴还是撞到鬼,就一直窝在老屁股这边,说什么都不肯回家住哦!而且……” 夏美凑到司徒凊耳边:“老爸好像……在躲势利鬼耶,每次看到老哥,他就找各种借口溜掉,莫名其妙的。” “喂,又躲在一起说什么悄悄话呢。”夏宇的声音冷不丁地从她们身后传来,他刚刚和雄哥说完话,手里还拿着两杯饮料。 “靠,吓我一跳……我们在夸你帅啦!”夏美立刻吐了吐舌头,做贼心虚地跑开了。 “嘁,我才不信。”夏宇狐疑地看了看跑开的夏美,将其中一杯果汁递给司徒凊。 婚礼准时开始,在夏美的控场主持下,现场氛围好不热闹,即使司徒凊和兰陵王、冰心并不相熟,也很难不被这种真挚且充满祝福的喜悦所感染,冰心穿着简单又不失优雅的婚纱,兰陵王站在她身边,一向冷峻的眉眼也柔和了许多。 —————————————————— 夏美和东城卫准备的节目一个又一个,派对的气氛正热烈,但司徒凊却隐约感觉到,眼前的视野似乎比刚才又模糊昏暗了几分,开始出现一些难以聚焦的虚影。 啊,是了。她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时间大概确实不早了,这副作用果然劲大,没想到今天还没吃药,这么快就又找上门来了。 司徒凊不想因为自己的身体状况提前离开,扫了大家的兴致,更不愿转移大家的关注点。于是,趁着还没有完全看不清,她借着去拿饮料的由头,麻利地挪到pub一个相对安静的角落,在柔软的卡座里轻轻坐了下来。 将后背贴近柔软的椅背,司徒凊尽量让自己显得放松自然。虽然眼前几乎只剩下一片模糊的光晕和晃动的人影,根本看不清谁是谁,但她依旧面朝着声音最热闹的方向,嘴角甚至还维持着一丝浅淡的弧度,伪装成只是有些疲惫想暂时休息一下的样子,应该没人会注意到自己的异常。 忽然,身旁的沙发垫微微下陷,有人在她旁边坐了下来。 灸舞的磁性回音轻轻响起,语气里带着一丝意外:“没想到今天你也会来,阿凊。” “夏美很有兴致,拉我来凑个热闹,”司徒凊微微偏过头,自然地接话,语气中还带点调侃,“盟主日理万机,也有空来参加这种派对?” “劳逸结合嘛,再说可是兰陵王的婚礼哎,再忙也得来沾沾喜气,”灸舞笑了笑,声音离她很近,他似乎很放松地靠在沙发背上,接着话锋一转,更随意了些,“对了,在夏家住的还习惯吗?” 司徒凊喝了口饮料,点点头:“很习惯,雄哥他们都很照顾我,就是一直没有机会品尝到你赞不绝口雄式料理。” “那就好。”灸舞的声音里带着笑意,似乎放心了些。 司徒凊和灸舞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夏宇却像是捕捉注意到了她的不对劲,穿过三三两两交谈的人群,走到她面前,自然地俯下身,关切地低声询问道:“司徒凊,你是不是又看不……” 司徒凊心中警铃微作,短暂失明之事虽不算什么致命弱点,但在异能界,任何一丝虚弱都可能成为被利用的破绽,为防止被有心之人听了去,她迅速抬起手,精准地捂住了夏宇的嘴。 “嘘——”司徒凊的动作极快,掌心感受到他唇瓣温软的触感和一瞬间的僵硬,凑近他,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气音快速说道,“……我会短暂失明的事,不要太多人知道比较好。” 司徒凊这番迅疾而亲昵的举动,以及那几乎贴耳的低语,全然落入了灸舞的眼中。 他拿着杯子的手指一顿,脸上那惯常含笑的表情未曾改变,但那双眼眸深处,却悄然掠过一丝暗芒。 他的目光在司徒凊和保持着俯身姿势且耳梢泛红的夏宇之间转了一圈,垂下眼睫,端起杯子抿了一口。 夏宇因为司徒凊突然的动作愣了一秒,近距离地看到她失焦的双眼,立刻明白了她的处境和顾虑。 他直起身子,再开口时,语气甚至还带上了一点恰到好处的无奈,巧妙地替司徒凊做了遮掩:“好了,知道你不喜欢太吵,是不是有点累了?” 他这话像是说给司徒凊听,也像是说给旁人听的。 灸舞适时地放下杯子,笑着接过话头:“是啊,时间也不早了,我看阿凊脸色不太好,身体没完全恢复还是要多休息,不如我先送你回去?这里反正也差不多快结束了。” “不用劳烦你了盟主,我送她,正好我也有点事要回家处理一下,”夏宇抚上她的胳膊,“走吧,司徒凊。” 司徒凊借着夏宇的引导,顺势起身,对着灸舞和众人的方向微微颔首,祝兰陵王和冰心新婚快乐后,在一片“路上小心”、“好好休息”的送别声中离开了Pub。 ————————————————————— 铁时空·长老院 厚重的大门无声合拢,将外界的光线与声响隔绝。殿内宽敞,传统的雕梁画栋间透着一股森严肃穆的气息。月光透过高窗洒落,在地板上投下规整的光影,却柔和不开这空间里无形的压力。 一名身着暗色服饰,脸覆黑巾的蒙面人微微躬身,将一块小巧漆黑,隐隐有暗紫色流光的晶石,双手奉至上座那位面容清癯的老者面前。 那蒙面人收回的右手虎口处,单只眼睛形状的暗红色瘢痕,赫然入目。 元圣长老那双看似浑浊的眼睛里精光一闪而逝,接过了那块晶石,魔晶入手冰凉,一股阴邪的能量波动即使隔着皮肤也能清晰感知。 “这就是狄阿怖罗魔尊答应提供的,能操控人心的魔晶?” 蒙面人抬起头,黑巾之上露出的那双眼睛带着好奇,声音透过布料显得有些沉闷。 “不止,怎么,你要试试?”元圣长老慢条斯理地把玩着魔晶,指尖轻轻摩挲着晶石表面,他抬起眼,看向蒙面人,脸上露出让人难以捉摸的笑意,“听说你在金时空的分身是KO.1,炼成以后那杀伤力可是……” 蒙面人绷紧了一瞬,立刻垂首,声音恢复了之前的恭顺:“长老说笑了。” 元圣长老似乎很满意他的反应:“也是,你还有别的用处,要说心狠手辣,你比我更甚,害了自己全家还不够,连自己的亲妹妹都不放过……” 蒙面人沉默着,没有接话。 “不过下次,你不许再对她下杀手,我留着她有大用,毕竟她那本事,你没有啊,司徒緋若·尊。” 第21章 好久不见,鬼凤 夏公馆门口,夜色浓稠如墨,只有门廊下那盏老旧的灯散发着昏黄温暖的光晕,在微凉的夜风中轻轻摇曳。 “小心,这里有台阶。”夏宇的手稳稳地托着司徒凊的肘部,低声提醒着,将她引向大门,他的触碰克制而有礼,带着些许可靠感。 进了屋,隔绝了外面的凉意,夏宇将她安置在客厅那张沙发上坐好,这才松口气,一直紧绷的肩膀微微放松下来。 “要喝点水吗?或者需要什么?”他站在沙发旁,低头看着司徒凊。 少女摇了摇头,视线虽然依旧模糊,但方向感已经大致恢复:“不用麻烦了,夏宇,你不是说回家有事情要处理吗?你先去忙吧,不用特意照顾我。” 夏宇两手插进裤袋,耸了耸肩,语气变得有些含糊:“哦,那个啊……” “嗯?” “只是找个借口罢了,刚刚看你好像不太对劲,我也有点累了,正好一起回来。” 这回答让司徒凊有些意外,客厅里一时安静下来,只有窗外隐约传来的风声。 “这样啊,那……反正现在家里只有我们两个人,”司徒凊再次开口,“把鬼凤放出来透透气吧,方便吗?” 好笃定的语气。 夏宇不可思议地看向司徒凊,眼神闪烁,勉强扯出一抹错愕的笑意:“你、你怎么会知道的?” 虽然看不清他此刻精彩的表情,但他那完全出乎意料的反应,还是让司徒凊忍不住轻轻笑出了声,连日来心头的猜测终于落到了实处。 “所以,”少女收敛了笑意,语气温和且带着一丝期待,“方便吗?夏宇,好久不见,我想和他说说话。” 既然已经被彻底点破,夏宇也不再做无谓的掩饰,他嘀咕了一句“还挺聪明……”,随即,司徒凊感觉到身旁的沙发微微一陷,熟悉的灼热气息瞬间笼罩了她旁边的位置。 “啧,就知道你不会忘了本大爷啊——”鬼凤慵懒的磁性回音在她耳畔响起,带着毫不掩饰的愉悦,“凊凊。” 司徒凊甚至能想象出他此刻的模样——肯定是不羁地斜靠在沙发里,一手托着脑袋,桃花眼里闪着戏谑的光。 “凊凊?”她忍不住皱眉,对这个称呼表示抗议,“好肉麻,别这么叫我。” “本大爷偏要这么叫,”鬼凤的声音里带着蛮不讲理的坚持,“那个什么盟主,‘阿凊’、‘阿凊’地叫得那么亲热,你怎么不嫌肉麻?轮到本大爷就不行了?” 司徒凊被他这突然的比较和强词夺理弄得有些哭笑不得,刚想反驳,却感觉到鬼凤忽然凑近了些,那灼热的气息几乎拂过她的耳廓,声音压低,带着前所未有的认真: “喂,说真的……眼睛看不见,会不会害怕?” “有你和夏宇在,我怕什么?” “哼,”鬼凤似乎对司徒凊的回答很受用,鼻间发出一声轻哼,慵懒地靠回沙发背,语气又恢复了那嚣张调调,但仔细听,却能品出一丝被信任的满足,“说的也是,算你有眼光,知道本大爷靠得住。” 又像是想起了什么,鬼凤用手指轻轻戳了下她的胳膊,一脸探究:“话说回来,你到底是怎么发现本大爷的?夏宇那小子自以为藏得挺好。” 司徒凊轻笑一声,放松身体陷进沙发里,开始细数线索:“第一次起疑,是在我伤重濒死的时候,夏宇用他的异能护住了我的心脉,虽然当时意识模糊,但那能量的感觉和你太像了。” “然后就是接触下来,你们两个,根本就是同一个人吧?分身也不带那么像的,怎么总说差不多的话,甚至某些小动作,都像得离谱。最后就是……”司徒凊抬手,指向自己左耳上那枚银色耳环,“我被追杀那天,夏宇是最快找到我的,我猜,也是因为这个吧?” “不错,算你脑子转得快,所以严格来说,那天找到你的不是夏宇,是本大爷我,知道吗?” “知道了,谢谢你啊,鬼凤大老爷。” 听鬼凤特意强调,司徒凊忍不住心里笑他——这家伙,自己跟自己也要抢功劳吗? 鬼凤像是没听出来她带着调侃的笑意,随即又话锋一转:“你也真是的,把自己搞成那副鬼样子,下次再打架记得叫上本大爷,最近在夏宇身体里憋得太久,骨头都快生锈了,正好活动活动……” “还是不要吧,我怕雄哥他们会担心,”虽然看不清,但司徒凊的脸依然朝向他,“感觉怎么样?你现在有家人了。” “不怎么样,”鬼凤的语气听起来有些烦躁,“这个家里的人并不喜欢我,尤其那个老头,每次本大爷出来透口气,他都要用那两个剋魔跋敲敲敲啊的,烦死了。” “即使这样,你也从来没有对阿公动过手,”司徒凊抚上他的肩膀,轻声劝慰道,“夏家的人,他们或许只是还不了解你,不知道该怎么和你相处。” 司徒凊知道鬼凤作为突然出现又亦正亦邪的战灵,他的存在对夏家人而言确实是个需要时间接受的意外。 “嘁,无所谓,”鬼凤撇撇嘴,眼底闪过一丝戾气,“我本来也不是来跟他们相亲相爱的……” 他顿了顿,声音冷了下去:“我原本是想来杀了他们,报复叶思仁。” “为什么这么恨他?”司徒凊终于问出了这个一直萦绕在心头的疑问。 “那个混蛋,说是为了夏宇,我看根本就是为了他自己!用洗魂曲……强行把夏宇的魔性,连带着本大爷的力量,像刮骨剔肉一样硬生生地洗掉,一次不够……还来两次,差点没把我给害死。” 鬼凤嗤笑一声,尾音里却带着些许苍凉。 叶赫那拉家镇魔三部曲的威名,她也略有耳闻,此刻听鬼凤亲口说出,更能感受到那话语背后所承受的非人折磨,司徒凊不免心头一酸,竟一时有些失语。 见少女垂头沉默,鬼凤以为是自己刚才的情绪吓到了她,语气下意识地放软了些:“不过,本大爷现在暂时也不打算动夏家的人了,算他们走运……” 鬼凤话还没说完,就猝不及防地被她侧身一拉,揽进怀里,司徒凊的视野依旧迷蒙,看不清他此刻的表情,只是凭着感觉,像安抚小兽般,环过他的肩膀,另一只手捋着他颈后的长发:“一定……很痛吧。” 她的声音很轻,像羽毛一样落在鬼凤的心上。 他眸光一颤,本能地想要挣脱,但司徒凊那梳理他长发的手指动作柔缓,带着他从未体验过的慰藉,让他嚣张傲慢的外壳显得不堪一击。 鬼凤垂在少女身侧的手臂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试探性抬起,将司徒凊圈进他的领域,灼热的体温透过薄薄的衣料传递过来。 “……废话,”他把脸埋进司徒凊的肩头,声音闷闷的,像是个终于肯不再逞强的小孩,委委屈屈地承认,“痛死了…比我受伤那次还要痛上几十倍……” 关于他的过去,司徒凊不知该从何安慰,只是任由他抱着,手指依旧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抚着鬼凤的发尾。 时间大概过了许久,久到司徒凊的视线开始变得清晰——药物的副作用终于褪去了。 “凊凊。”鬼凤闷在少女肩头的声音传来。 “嗯?” “你胆子好大啊,”他抬起脑袋,红瞳在昏暗光线下佯装凶狠,“敢摸本大爷的头。” 司徒凊看着他色厉内荏的样子,笑着收回手:“抱歉,是我唐突了。” “道歉没用,”鬼凤却得理不饶人,捉住她撤回的手腕,勾起一抹孩子气的坏笑,“我也要摸回来才公平。” 说着,鬼凤就要伸手来揉她的头发,少女笑着往后躲,混乱中,不知是谁绊了一下,两人一起跌进了柔软的沙发里,他反应迅速,手臂撑在司徒凊身体两侧,才没有完全压到她。 玩闹戛然而止。 司徒凊分不清楚自己是因为视线才恢复模糊不清,还是真的看到他的脸颊泛起了红晕。 总之鬼凤那双平时盛满桀骜的桃花眼,此刻正一眨不眨地凝着她,里面翻涌着复杂难辨的情绪。 唯有两人的夏家客厅,只剩下彼此有些凌乱的呼吸声。 下一秒,鬼凤的身影像是信号不良的电视画面般猛地闪烁了一下—— 灼热的气息瞬间收敛不见,压在司徒凊身上的重量却没变,只是近在咫尺的,夏宇那张俊秀面容比刚才的鬼凤还要红上几分。 夏宇猛地从她身上弹开,后退两步差点被茶几绊倒,他稳住身形,又羞又恼,对着空气,或者说对自己体内的存在压着嗓子抱怨:“鬼凤!你搞什么鬼?!这种情况不要随便甩给我啊——!” 司徒凊看他这副模样实在有些可爱,坐起身理理有些凌乱的头发,刚要开口,就听见玄关处传来了雄哥标志性的大嗓门: “我们回来啦!” “老妈你小声点啦,说不定司徒同学和老哥已经休息了……”是夏天的声音。 “怕什么,年轻人哪有睡这么早的!势利鬼!司徒!我们带宵夜回来了哦!超香的披萨和滷味!”夏美的声音紧随其后。 “夏美快先把披萨给阿公打开,我要饿死掉了,那个死人pub里没有一样是你阿公我爱吃的……” 话音未落,夏家一行人已经提着大包小包的宵夜,热热闹闹地涌进了客厅。 司徒凊起身朝着雄哥他们迎去,路过脸上红晕未褪的夏宇时,甚至还对他安抚性地笑了笑。 “雄哥,阿公,你们回来了,正好我也有点饿,婚礼派对后来怎么样?好玩吗?” “好玩死了我跟你说,可惜小凊你不在,没有看到夏天和修他们……” “哎呀老妈你不要说啦很糗哎……” 看到雄哥和夏天一边手脚麻利地在餐桌上拆开宵夜的包装盒,一边兴奋地和司徒凊聊天,夏宇也过来帮忙,仿佛刚才那场小意外从未发生,他甚至还顺手给她递了双筷子,只是眼神与她短暂交汇后又迅速避开。 司徒凊坦然接过筷子,只当微微加快的心跳是自己的错觉,夹起一块滷味碗里的百頁豆腐送入口中:“嗯——夏美这个也太好吃了,你买哪一家的?” “就我上次说想带你去吃的上營那家,好吃吧!今天刚好路过,我就带老母达令去买来当夜宵啦。” 众人皆无所察觉进门前片刻的微妙氛围,客厅温暖的灯光下,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分享着宵夜,一切都再自然温馨不过,只有偶尔,当司徒凊和夏宇的目光不经意间相遇时,彼此眼中都会快速掠过一丝对方也不明所以的复杂涟漪。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1章 好久不见,鬼凤 第22章 对峙 房间内,司徒凊呼气收腹,核心发力,尝试调动自己的异能。 重伤休息这段时间,身体果然有种用进废退的生涩感,司徒凊一连使了一套招式,明显感觉肌肉记忆和关节脉络还没有贯通,青隼被她上抛又接住,转身回刺的时候,刚好停在了推门进来,且一脸惊慌的夏美鼻尖前几厘米处,刃身的寒气似乎还拂动了她的刘海。 夏美倒吸一口凉气,司徒凊反手将青隼收回背后:“怎么了夏美?一脸慌张的样子。” 夏美一把抓住她就往外拖:“快快快!出大事了!是兰陵王和小哥,感觉要打起来了!” 司徒凊一边劝夏美别着急一边跟她往外走,正好遇上闻声从房间出来的夏宇,夏美语无伦次地又重复了一遍“兰陵王和小哥要打架了”,夏宇虽然觉得肯定又是夏美在大惊小怪,但还是跟她们一起,三人快步朝着夏家后巷赶去。 刚一靠近后巷入口,一股狂暴的能量便扑面而来,只见巷子中央,夏天和兰陵王相对而立,两人周身都被刺目的闪电状异能紧紧缠绕,那强大的能量形成了一个无形的屏障,将三人隔绝在外。 “哇!好烫啊!” 夏美试图靠近,却被那能量场逼得后退一步,下意识地捂住脸颊,“我的脸好烫!” 夏宇也伸出手试探了一下,立刻缩回手,放在嘴边吹了吹,又无奈地抓住自己的耳朵降温。 司徒凊眯起眼睛,仔细分辨着兰陵王的起手式:“兰陵王为什么要对夏天使用‘弅劍**’?” “‘弅劍**’?那是什么,我之前没听说过。” 夏宇好奇追问。 司徒凊语速略快地解释道:“一般异能行者使用它时,会逆转经脉,将毕生修炼的能量在瞬间毫无保留地注入剑身,使剑与人合为一体,燃烧能量,以求达到与敌人同归于尽的结果。” “啊?!同归于尽!?那我们还不赶紧去阻止他们!”说着夏美就要往里面冲,却同时被司徒凊和夏宇一左一右抓住了她的胳膊,将她硬生生拦了回来。 “等一下夏美,你看夏天他,好像完全没在反抗,看上去不像是在打架……”夏宇目光紧紧锁在巷子中央的两人身上。 司徒凊点头:“没错,夏天看起来更像是在接受什么,现在贸然冲进去,冲撞之下,反而可能会扰乱异能磁场,伤到他们,先等等看清楚情况再说。” 说话间,刺眼的光芒达到了顶峰,随即如同长鲸吸水般涌入夏天体内,当最后一丝能量渡入夏天身体后,兰陵王周身那强大得令人窒息的气场瞬间萎靡下去,身形甚至微微晃动了一下。 他没有看在场的任何人,包括匆匆赶来的雄哥和阿公,只是声音沙哑低低地说了一句:“我已将电的原位异能传给夏天,以后再相见未必是敌是友……诸位保重。” 不等众人反应疑问,他便坚定又落寞地消失在了巷子的尽头,融入了远处的阴影之中。 “蛤?他这话是什么意思啊?”雄哥担忧地看向夏天,又看看兰陵王消失的方向。 司徒凊也觉得兰陵王整个人怪怪的,不过自己和他不熟,实在说不出哪里奇怪。 阿公仔细检查了一下夏天的情况,替他拍掉身上沾到的落叶,语气复杂却带着一丝欣慰:“受罪了我们夏天啊……现在距离终极铁克人,就只剩下‘火’和‘雨’的原位异能了。” 有关夏天是终极铁克人备选之事,司徒凊在夏家这段时间也有所了解,听着阿公的话,司徒凊心中默默思忖:灸舞掌控着雨的原位异能还好说,而火的原位异能……不知鬼凤,是否会愿意帮助夏天。 思绪流转间,司徒凊的目光不自觉地落在了身旁的夏宇身上。 似乎感受到她的视线,夏宇有些疑惑地转过头来看向司徒凊,眼神里带着询问,少女笑着耸耸肩,没说什么。 —————————————————— 异能转换所·盟主会客厅 气氛凝重得几乎能拧出水来,纯白的墙壁和冷色调的光线,将端坐于主位的灸舞脸上那抹笑意衬得有些冰冷。 灸舞单手支着下巴,目光带着威压,缓缓扫过面前两人:“过了这么多天,就派你们来?长老院的那几尊大佛什么时候这么难请了?” “是本座的面子不够大,还是长老院觉得,未经报备,公然在铁时空街区动用高危异能,只是件小事?” 其中一位长袍使者微微躬身,语气却是不卑不亢,甚至带着一丝反诘:“盟主言重了,此事纯属误会。当日乃是长老院追踪一名与魔界勾结的在逃要犯———司徒緋若·凊,此人现在还在外潜逃,长老院怀疑很可能被人窝藏,这才派我们来和您……” “司徒緋若·凊?人在哪呢?没看到过啊。” 灸舞故作一副诚恳无辜的表情,他摊了摊手,语气一转含着几分嘲讽训诫道:“本座到场的时候遍地都是无间司的尸体,按理来说长老院自己捅的娄子,屁股还要本座来擦,他们应该亲自上门拜谢。” 另一位使者见状,连忙上前一步:“盟主所言极是,只是司徒家余孽残留,此女又与魔界牵连过深,行踪诡秘,恐为祸患!我们长老院有责任……” “什么责任让他们本人亲自来本座面前说,”灸舞身体微微前倾,声音不大,却字字千钧,“而且,要说起跟魔界牵连……你们长老院内部某些人在做什么,真当本座什么都不知道?” “盟主此话何意……”使者强作镇定,试图反驳。 “不用狡辩,回去给元圣那老家伙带句话:适可而止,一把年纪了别折腾到最后晚节不保。本座和你们也没什么好说的了,慢走不送。” 两位长老院使者面色铁青,还想再说什么,但在灸舞的注视下,最终只能不甘地躬身,悻悻退了出去。 ———————————— 长老院·内阁 先前在灸舞那里碰了一鼻子灰的两位使者正垂首躬身,小心翼翼地汇报着会见的结果。 端坐于上首主位的元圣长老,脸上非但没有怒容,反而低低地笑了起来,那笑声轻微嘲弄,在寂静的厅堂里显得格外刺耳。 “呵,哼哼……”元圣的手指轻轻敲击着紫檀木椅的扶手,眼神锐利如鹰隼,“灸舞这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盟主才当多久啊,翅膀真是硬了,都学会跟老夫耍花枪了。” 他收敛了笑意,目光转向静立在下首一侧的那位气质冷硬的男子。 “司徒尊,”元圣的声音恢复了平日的淡漠,“人你也见过了,接下来,就由你带着兰陵王,好好熟悉一下我们长老院的规矩和此次任务的细节,收拾收拾,准备去吧。” “是。”司徒尊躬身领命,他身边赫然站着的兰陵王依旧穿着那身标志性的深色劲装,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如同覆着一层寒霜,只有紧抿的薄唇泄露了他内心的一丝不安。 “大长老,您答应我的事………” 元圣布满皱纹的脸上露出看似宽和的笑意,打断了他的话:“不用担心,兰陵王。” “老夫一向言出必践。一周之后,我保证,你会看到一个活蹦乱跳且完好无损的冰心,回到你身边。” “至于现在,你尽管做好你份内该做的事。其他的,不必多问,也不必多想。” 这话语里的威胁与敲打,不言而喻。 对因无法承受失而复得的冰心再次失去生命,而接受了长老院以复活冰心为条件招安的兰陵王来说,冰心的安危,便是悬在他兰陵王头顶最有效的枷锁。 兰陵王的拳头在身侧握紧了一瞬,他垂下眼帘,从喉间挤出一个低沉而僵硬的单字:“是。” 司徒尊侧身,对兰陵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语气公事公办毫无任何情绪:“兰陵王,请随我来。” 兰陵王最后看了一眼高座上闭目养神,仿佛一切尽在掌握的元圣大长老,转身跟着司徒尊,沉默地走出了这间压抑的内阁。 一时脑嗨又新开了一本灸舞为男主的文,女主是天外魔君,感兴趣可以戳戳专栏[让我康康]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2章 对峙 第23章 灯下白 抽鬼牌 台北市中心一条僻静后街,几盏昏黄的路灯有气无力地亮着,在地上投下模糊的光晕,空气潮湿,带着一股垃圾的酸腐味。 兰陵王沉默地跟在司徒尊身后几步远的位置,虽然同为司徒緋若家的年轻一辈,这位与他交过手的司徒凊却截然不同。 司徒凊曾经是他的对手,可那也不过是遥想当年的陈年旧事,如今他们倒是彼此态度友善,而这位司徒尊,虽然现在是自己的同事,可总让兰陵王心底不自觉带着防备。 他脸上会绷着一丝微妙的笑意,让人心里发怵,不爱说话,除非必要,行动间干净利落,对环境的利用达到了极致,仿佛生来就属于这片黑暗。 司徒尊在一个老旧公寓楼后身停下,抬手示意,似乎在捕捉细微的气息,那双眼睛在黑暗中依旧清亮,他打了个几个简洁的手势——目标在东,两个,有戒备。 兰陵王点了点头。 下一瞬,司徒尊滑入阴影里,接着是两声极其短促的闷哼,和肢体倒地的声音,整个过程快得惊人,等兰陵王紧随其后赶到,行动已经结束。 两名穿着普通,但周身异能波动不弱的男人晕倒在地,失去了意识。司徒尊正蹲在其中一人身旁,手法专业地搜查着对方身上的物品,神情漠然。 “很简单,看明白了?”他利落地将其中一个昏迷的男人扛上肩头,转身,依旧是公事公办的口吻,“另一个归你,带回去。” 兰陵王照做,吐了一口这浑浊的夜气,迈开脚步,跟上了前方那个如同幽灵般的身影。 ———————————— 夏美往购物车里放了一袋家庭装薯片,还有若干零食和一提碳酸饮料,司徒凊在几步开外的货架旁挑选水果,夏宇则推着购物车,和身旁的夏天一起对着手上的清单逐一核对食材:“羊肉、白菜、豆腐……嗯,差不多了,药膳料包家里还有。” 冬至了,夏宇准备亲自做羊肉爐给大家吃。 结完账,夏宇和夏天手里拎着购物袋,司徒凊和夏美跟在后面说笑着走出超市自动门,带着凉意的晚风包裹上来,让人精神一振。 “宇哥天哥美美姐!好巧哦~”是任晨文和瞎秘蛙哥三人组,他目光扫过夏家三兄妹,最后定格在司徒凊身上,“哎?司徒同学?你怎么会跟夏家人在一起啊?你不是休学了吗?” 之前同班时司徒凊对他们三人组印象深刻,便笑着对他们点头打招呼,夏天替司徒凊解释道:“司徒同学她现在是我家的房客啦。” “什么!?”任晨文表情夸张地捂住胸口,用一种痛心疾首的眼神看向夏天,“天哥!我真没想到你居然这么狡猾……居然背着你最贴心的好兄弟我,想要近水楼台……” 旁边的蛙哥立刻默契地接上:“先得月!” 这话让夏天有些尴尬无措,夏宇翻了个白眼,正欲回怼他们,却被身后的司徒凊抢先开口。 “任晨文,是不是我休学太久,你忘了马赛克挡不住……” 司徒凊之前和他们同班的时候就发觉这几个人咋呼得没边,只当他们有趣,没想到开起玩笑来嘴边没个把门的,故意板起脸,敲打他道。 “错了错了司徒姐!不说,不说。”任晨文脸色一变,立刻双手合十作讨饶状,打断司徒凊的话,生怕她将之前偶然看到他的糗事给爆料出来。 “什么啊?挡不住什么啊?”瞎秘和蛙哥的好奇心却被勾了起来, “瞎秘都莫啦!”任晨文赶紧岔开话题,看了看周围没有路人注意到他们这边,一脸正经低声道,“哎哎,你们有没有听说最近咱们铁时空好像不太平啊?好多的异能行者莫名其妙就失踪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超诡异的!” “嘁,真的假的啊任晨文,别又是你阿嬷从哪里听来的都市传说哦。”一旁挽着司徒凊的夏美不屑地白了他一眼。 “有哎有哎!我刚刚就想说的差点忘记了,我家隔壁街那个在Pub打工的阿杰,好几天没去上班了,他老板都快急死了。”蛙哥煞有其事地补充道。 瞎秘也挠着头附和:“好像还不止一个……我老妈昨天还在说,她菜市认识的阿婆,她孙子也联系不上了,报警了也没消息,邪门得很。” 夏天听着,眉头微微皱起,脸上露出担忧的神色:“啊?怎么会这样啊?” 夏宇则显得冷静许多:“短时间内多人失踪,而且看起来都是青壮年,确实不太寻常,警方那边怎么说?” 任晨文耸耸肩:“还能怎么说,就说在调查咯。不过麻瓜警察一点线索都找不到,人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他说着,还夸张地打了个寒颤:“该不会是……有什么脏东西吧?” “任晨文你少在那边危言耸听啦!”夏美用力拍了他后背一下。 察觉到夏美眼神里闪过的一丝不安,司徒凊拍拍她挽在胳膊上的手:“别怕夏美,这几天你出门的时候跟我说,我陪你。” 夏美对司徒凊重重地点点头,按理说有鬼娃的能力,自己是从来都不会怕鬼的,都怪这个任晨文在那里添油加醋地乱掰。 “走吧,先回家,外面冷。”夏宇招呼大家往回走,任晨文三人组咋咋呼呼地跟了上来。 “好久没去夏家玩了今晚是宇哥做晚饭吗可不可以……” “好啊,A一下刚刚买的食材费,哦对了,还有我等一下做饭的手工费。” ———————————— 羊肉爐的香气弥漫开来,众人围坐在餐桌旁,锅里的汤底咕嘟咕嘟地翻滚着,各种食材在里面沉浮,雄哥忙着给大家分汤,阿公先迫不及待地夹起一块炖得软烂的带皮羊肉吹气。 任晨文一边吸溜着鲜美的汤,一边又忍不住提起了刚才的话题:“我越想越觉得邪门,雄哥阿公你们都是老江湖了,有没有听说些什么风声啊?” 夏美嚼着豆皮含糊不清地猜测:“会不会是被魔抓走啦?” 司徒凊用小勺搅动着碗里的汤,闻言抬眼分析道:“如果是魔物动手,现场或多或少都会残留魔气,或者留下打斗挣扎的痕迹。但听他们刚才的描述,失踪现场似乎异常干净,什么线索都没留下,这反而更不寻常。” “对了,我这个健忘症差点又忘了,你们几个小孩子最近不要单独出去,记得搭个伴。”阿公细细品味完那块羊肉,才想起来叮嘱着。 夏天也意识到了严重性:“啊?阿公都这样讲了,所以到底是谁在搞鬼啊?” “听灸萊讲哦,盟主已经派人在调查了,你们几个就不用操心了,顾好自己,别让雄哥和你们阿公我担心。” “阿爸说的对,你们几个小孩不要以为有异能傍身就天不怕地不怕了。”雄哥附和着,同时给司徒凊夹了一大块羊肉。 “真是的,说得人家现在心里好怕哦,”任晨文做作地抱住夏天的胳膊,“天哥~等下可不可以收留我住你家啊?瞎秘和蛙哥都不在,我一个人回家好危险的!” “不行,家里没有空房间了,”夏宇抢在夏天开口之前拒绝掉任晨文,“就算有你也给我回家去,不然吵都吵死了。” “蛤~宇哥你怎么可以这么冷酷不顾人家的安全———” 就在这吵吵嚷嚷的当口,门铃响了。 离门口最近的夏天过去开门,只见修站在门口,他身后灸舞探出头来,鼻子还故意嗅了嗅。 “看来,本座来得正是时候啊——”灸舞那双带笑的眼睛扫过满桌的美食和围坐的众人,磁性回音在客厅里响起,“在门口就闻到好香的味道哦,今晚这是要有口福了。” ———————————— 晚饭过后,雄哥和阿公各自回房休息。剩下一帮小辈围坐在客厅柔软的大沙发和地毯上,中间的茶几上散落着扑克牌,修原本只想在一边看热闹,却被兴致高昂的夏美硬是拽了过来凑数:“修大师——别那么不合群啦!人越多越好玩嘛!” 司徒凊原本坐在夏美身边的沙发里,却被她以“让势利鬼指导你,他超级会算牌”为由,笑嘻嘻地推搡着,落到了夏宇旁边的空位上,灸舞抱着一个抱枕,坐在了司徒凊另一侧,笑眯眯地准备加入战局。 等待夏美哗啦啦洗牌的空档,夏宇剥开一个橘子,仔细地撕掉白色的橘络,然后自然地分了一半递到司徒凊手边。 “夏美你就是嫌弃我牌技烂,才把我打发走……”司徒凊吐槽了一句,对夏宇轻声道谢,接过橘子后,又顺手各分了两瓣给夏美和左手边的灸舞。 “我才没有啦!司徒你这是污蔑!”夏美一边嘴硬,一边洗好牌后接住司徒凊递过来的橘子瓣放到嘴里,拍了拍茶几,“来来来继续,这把玩简单的,抽鬼牌!最后拿到鬼牌的人要接受惩罚!” “本座今天手气一直不错哎,你们都要小心一点咯。”灸舞忙着抓牌,看到司徒凊递到眼前的橘子,想也没想,直接侧过脸张嘴去接。 大概是整理手牌太过投入,灸舞凑近的动作有点急,温热的嘴唇和门齿不经意间碰到了司徒凊的指尖。 她故作嫌弃地要往他右肩膀的衣料上蹭掉刚沾的些许橘子汁水,却被灸舞笑着抗议,一把抓住手腕,抽出一张纸巾,仔细地帮忙将指尖擦拭干净。 没人关注到这点小动作,一个个都集中在刚刚拿到的手牌上,除了司徒凊右边的夏宇。 他抿着嘴,随即垂下眼眸,抓牌的动作带着些许烦躁。 先从夏美开始抽灸舞的手牌,夏美随手一拿,安全,顺便还凑了个对子:“对了盟主,你刚不是说有事情和我们讲,结果又忙着吃饭,到底是什么事啊?” “哦,就是来提醒你们一下,最近的连环失踪案,本座猜都能猜到,是长老院在背后搞鬼。” 灸舞的手指在司徒凊的手牌上方悬停,指尖在鬼牌和旁边的安全牌之间来回犹豫,眼睛锁住她的表情,最终手腕一偏,抽走了那张鬼牌。 捕捉到她憋笑时细微的嘴角下撇,灸舞眼里掠过一丝笑意。 “长老院?我好像在哪里听过……”一提到这种内部消息,任晨文又精神了,旁边的修一本正经地给他作出解释。 司徒凊从夏宇那里随意抽了张牌,凑出对子打出,一边忍不住吐槽灸舞:“你也太能憋了,这么重要的事居然现在才说啊灸……盟主。” 差点习惯性直呼其名。 “没办法,夏宇做的羊肉爐太香了嘛,搞得我一来,正事都忘了。” “那盟主您有什么打算?”夏天端正地举着手牌方便任晨文抽选,关切问道。 “本座的人正在暗中加紧搜集证据。这次来呢,主要是提醒你们要加倍小心,我们现在的敌人,不止是魔方势力,”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全场,“还有一部分……来自白道内部,自诩正义的人。” 灸舞从司徒凊手中成功抽走安全牌,配对弃牌,手牌在快速减少。 “蛤!?白道内部!?” 任晨文发出怪叫,“那我岂不是,很危险!像我这种风流倜傥、异能潜力无穷的新星,肯定是他们的首要目标啊!” 他说着边下意识地从下家夏天手里抽了一张牌——翻过来一看,鬼牌上滑稽的小丑正对着他龇牙咧嘴。 任晨文脸部抽搐翻了个白眼。 灸舞笑了一下:“据我调查,他们专挑中高阶异能行者下手,所以你暂时还算安全,不用担心。” “那盟主你需要我们做些什么吗?”夏宇第一个将手牌弃光,偏头看向灸舞。 “毕竟敌在暗我们在明,暂时还不要打草惊蛇……你们顾好自己的安全就好。”灸舞也清空手牌,他顺手抱起一个沙发靠枕,好整以暇地靠在沙发背上,目光落在司徒凊对着一大堆手牌犯愁的侧颜。 ———————————— 夜深了,牌局散场,司徒凊跟着夏家三兄妹一起,将灸舞、修以及吵着要人陪送,最后被夏宇一个眼刀瞪得缩回去的任晨文送出夏公馆门口。 夜风吹散了屋内带出的暖意,看着修和灸舞转身离开,在夏宇准备关上门的前一刻,司徒凊终于还是出声:“盟主,请等一下。” 她快步走下门口的台阶:“我有些事,想单独和你聊聊。” 走在前面的灸舞停下脚步,转过身,修也默契地停在稍远一些的位置等候。 灸舞那双眼睛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清亮,看她只穿着单薄的居家服就跟了出来,不禁蹙眉:“怎么了?外边冷,有什么事情刚才在屋里不能说?” 司徒凊走到他面前,夜风拂动她的额发,目光直视着他,没有任何迂回:“灸舞,你的易容术,能不能教教我?” 第24章 初吻 灸舞闻言愣了一下,随即那双含笑的眼眸闪过一丝戏谑,插在外套口袋里的双手拿出,拉过司徒凊的,包裹在掌心帮她暖手:“怎么?之前我兴致勃勃想教你的时候,某人可是总说‘麻烦’、‘没必要’,‘有这功夫不如多接两个任务’,躲得比谁都快。现在突然转性了?终于发现本座的易容术妙用无穷了?” 边说着,他捏了捏司徒凊的指尖,语气里带着促狭。 灸舞掌心的温度传来,让她有些不自在地想抽回手,却被他稍稍握紧,司徒凊垂下眼帘,语气带着一丝难得的服软:“……是我过去目光短浅,不知好歹,对不起啦,……所以我还有这个面子,拜托一下我们铁时空易容术最强的灸舞盟主倾囊相授吗?” 虽然表面旧事重提地逗她,但灸舞早已看穿司徒凊的心思,直接点破:“你打算用易容术混进长老院,去查司徒家的事,还有那些失踪案,对不对?” 他摇了摇头,语气斩钉截铁:“想都不要想,这太危险了。” 司徒凊冷静地分析,试图说服灸舞:“我之前和他们的人交过手,也见识过他们的手段,对长老院的行事风格有一定的了解。你不用担心我无法应对……” “阿凊,”他上前一步,距离拉近,“长老院里面水深得很,就算你易容不被发现,可到了需要动手的时候,你的异能招式,习惯和武器都会暴露身份。” 司徒凊抿了抿唇,还想再据理力争。 “而且,本座还没有无能到,需要让你一个人去单打独斗,虎口拔牙的地步。我自有安排,你……” 灸舞话未说完,一股阴冷杀气毫无征兆地从街角的阴影处弥漫开,朝着他们所在的位置压迫过来。 “!” “盟主小心!”修的感应最为敏锐,气息刚出现,他已瞬移而至挡在灸舞侧前方。 同一时刻,因不放心司徒凊而留在门口并未回屋的夏宇也觉察到了危险,他脸色一变,再冲出门时已化为了鬼凤的模样,与修一左一右,将司徒凊和灸舞护在中间。 司徒凊同鬼凤对视了一眼,青隼已然握紧在手中,进入迎战状态。 敌意来源的阴影中走出三道身影,他们的穿着打扮各异,甚至有些古怪,但无一例外都散发着一种非人的压迫感。 修的目光一一扫过那三人身上,眉头紧锁,似乎在回忆着什么,随即他沉声开口:“盟主,他们给我的感觉……很像在金时空,大东他们遭遇过的武尸!” “武尸?可是为什么完全感受不到他们身上应有的魔气?感觉更像是不大正常的白道异能行者。”司徒凊紧盯着那三道身影,敏锐地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哼,你们白道的麻烦还真是多啊,”鬼凤掌心跃动起赤红火焰,将周围映照得忽明忽暗,“管他什么东西,反正打起来都一样,本大爷是不会手下留情。” “你说的很接近了,修,”灸舞上前半步,与修和鬼凤并肩而立,将司徒凊护在最后方,“本座如果没认错的话,他们并非普通的武尸,而是比武尸更胜一筹,经由某种禁忌秘法炼制而成的,只存在于铁时空古老卷宗记载中的——武魁。” 灸舞周身并没有明显的异能爆发,但一股深沉似岳的无形威压已悄然弥漫开,与对面三名不速之客的阴冷气息分庭抗礼。 对方的异能指数个个皆不低于三万五千点,一旦交手,必然是场恶战。 然而,那三名武魁却并未如几人预想地主动发动攻击,他们瘆人的目光,越过了严阵以待的鬼凤,灸舞和修,齐刷刷又精准地落在了被护在他们身后的——司徒凊的身上。 这种被空洞之物锁定的感觉,让她背脊窜上一股寒意。 场面一时陷入了僵持,武魁没有动作,四人也按兵不动,只有空气中那无声泻出异能指数的能量碰撞,在激烈地互相试探,街道上的落叶无风自动,围绕着对峙的双方缓缓盘旋。 就在气氛紧绷得几乎要断裂之时,三名武魁的眼神微微波动了一下,像是接收到了某种无形的指令。 他们没有任何交流,动作却整齐划一,如同三道鬼影,向后滑入阴影之中,那弥漫在街道上的阴冷杀气也随之迅速退去。 来得突兀,去得也诡异。 “……走了?”鬼凤皱紧眉头,红瞳里满是不解和不爽,“搞什么?装神弄鬼半天,这就……” 嗖!嗖!嗖! 他的话音还未落——数道凌厉阴寒的攻击,从武魁消失的阴影处疾射而出,目标直指四人!这偷袭来得太快太突然,四人皆是一惊,立刻做出反应,或挥刃格挡,或闪身躲避,大都有惊无险地化解。 就在司徒凊侧身避开一道偷袭的瞬间,眼角的余光瞥见另一道攻击,直冲鬼凤而去——— “小心!”司徒凊出声提醒已然不及, 鬼凤闷哼一声,身体向前踉跄了一步,后背的红纱衣已被划破,一道渗血的伤口格外显眼。 “鬼凤!”司徒凊立刻上前扶住他,灸舞和修迅速探查四周,确认危险暂时解除后,也靠拢过来,关切地查看鬼凤的伤势。 灸舞眉头紧锁:“伤势不轻,我们马上送你去古墓医院……” “用不着,”嘴上逞强,身体上鬼凤倒是实打实地把重量都倚靠在司徒凊身上,“一点小伤而已大惊小怪的,你们该干嘛干嘛去。” “……那你们先回去好好处理伤口,阿凊,有事记得联系我,”自从鬼凤出现在夏家后,灸舞就发现他和自己不对付,便也不再坚持,转头看向修的方向,“修,我们走,必须尽快查清这些武魁的来历数量。” “是,盟主。” 灸舞和修身形一闪,消失在夜色中。 ———————————— 司徒凊支撑着鬼凤,返回夏公馆,所幸夜深,刚刚在外头也并未打起来,没有惊动已经休息的雄哥和阿公,两人径直上楼,夏天和夏美房间的灯也暗着,大概是已经睡下了。 “趴好。” 等司徒凊找来药箱,在夏宇房间内的床沿坐下时,鬼凤倒是听话,乖乖地调整姿势,面朝下,将整个上半身结结实实地趴在了——她的腿上,嘴里还在哼哼唧唧:“嘶……轻点啊,很痛的……” 司徒凊掀开他破损的衣料,露出那道伤口,拿出消毒药水和伤药,动作熟练地开始处理创面:“知道痛还故意去接?你以为我没看见,刚刚你明明可以躲掉那道攻击。” 以鬼凤的战斗意识和速度,即便偷袭突然,也绝不至于伤得如此实在。 药水触碰到伤口时,鬼凤的背部肌肉绷紧了一下,司徒凊身体微微前倾,鬼凤的脑袋也随着她的动作向一旁侧倒,露出小半张脸和那双偷瞄着她的桃花眼:“怎么……凊凊你这是在怪我吗?本大爷可是为了帮你们才受伤的哎……好痛的……” 司徒凊一对上他视线,里面就瞬间盛满了可怜兮兮的神色,连带着声音都虚弱了几度,拖着长长的尾音,反倒显得自己直接戳穿他好像有点不近人情。 “……我没怪你,我是担心你。” 她之前怎么都没发现,鬼凤什么时候开始这么擅长装可怜了。 司徒凊仔细地将伤口清理干净,撒上特效的止血生肌药粉,再用纱布包扎好,做完这一切,才轻轻拍了拍鬼凤的肩膀示意他可以从自己腿上起来了:“暂时处理好了,这两天别碰水,也别随便动用异能牵扯到伤口。” 鬼凤这才慢吞吞地用手臂支撑起身体,从司徒凊腿上挪开,坐直了些,收敛起脸上那点可怜相,但眼神依旧湿漉漉地看着她:“……那你呢?” “我什么?”少女一边整理着药箱,一边随口应道。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夏宇,瞒着我。” 刚刚她和灸舞谈话时,夏宇并非有意偷听,只能说是异能行者天生耳力好,被动在门口听到了些大概。 鬼凤承认,在不赞同司徒凊只身潜入长老院这一点,他和灸舞倒是立场一致。 司徒凊手上的动作停了一下。 “我……” “我受伤了,行动不便,你不能不管我,把本大爷一个人丢下。” 又怕司徒凊真跟他坦白些什么他不爱听的,鬼凤先发制人,说得理直气壮:“夏天夏美那两个家伙笨手笨脚的,指望不上,雄哥车行的事就够她忙了,阿公还有健忘症……你忍心看我这样一个伤员,孤苦伶仃,没人照顾,伤口恶化,最后惨兮兮地……” “好了好了,你很能念哎鬼凤,”司徒凊终于忍不住打断他,有些无奈地扶额,“下次这种事直说就好,不要再故意让自己受伤了,你不是最怕痛的吗,怎么会做出这种白痴事啊……笨。” 在夏家耳濡目染久了,夏宇的毒舌也给司徒凊学去了三分,只是没想到会反过来用到他自己身上。 看她明显在模仿夏宇,应该平时没少观察自己,这种无意识的亲近感让鬼凤有点开心,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总之你不准走,非要去的话,也得带上本大爷一起。” 鬼凤竟意外的没有还嘴。 司徒凊正在拧紧药瓶的手顿住了,没有立刻回应,而是将药瓶轻轻放回药箱,合上盖子,发出“咔哒”一声轻响。 “带你?”司徒凊微微挑眉,指尖无意识地捻着床垫边缘,“鬼凤,你现在是伤患。” “伤患怎么了?”他当即反驳,生怕被司徒凊小看了般,撑着床垫又向她靠近了些,红瞳灼灼,“本大爷现在可是集四大魔君之力于一身,就算只剩一半实力,也比那些藏头露尾的家伙强,再说了……” 鬼凤声音忽然低了下去,带着点别扭,却又异常清晰。 “你一个人去,我怎么能放心?” 最后那几个字,几乎是贴着司徒凊耳畔说出来的,温热的气息拂过,尤其认真。 昏暗灯光下,房间里浮漾着言喻不清的氛围,鬼凤靠得很近,司徒凊能清晰地看到他长睫投下的阴影,以及那双眼里毫不掩饰的,几近将人灼伤的热度。 她下意识地想向后避开这点过于亲密的距离,手腕却被他轻轻握住,鬼凤的掌心很烫,力道不重,却足以让她停滞了动作。 “喂,司徒凊,”鬼凤唤她的名字,声音低哑,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磁性,“你看,我都这么舍生忘死了……给点表示,不过分吧?” 他的目光若有似无地扫过司徒凊的唇,又迅速抬起,对上她的眼睛,里面闪过狡黠的光,既期待司徒凊的回应,又带着点紧张。 过了好几秒,少女动了一下被他握住的手腕,鬼凤以为她要挣脱,手指下意识地放松了些,却见司徒凊只是调整了一下姿势,反客为主地,另一只手从腰侧抚上他的后背,用指尖轻碰他包扎好的伤口边缘。 “表示就是,”司徒凊抬起眼,眸色在灯光下显得有些深,嘴角勾起一个让他心跳变缓的弧度,“好好养伤,不然伤口裂开……我还怎么答应你?” 鬼凤愣了一下,随即他得寸进尺地又往前凑了凑,声音里是压不住的得意愉悦。 “成交啊,不过……”鬼凤拉长了语调,另一只手悄悄环上司徒凊的腰,将少女往他怀里带,气息交融间,他低笑道,“……定金,总该先付一下吧?” “嗯?” 他的吻落下来之前,司徒凊只来得及看到他眼中那簇笑意,以及那句含糊却清晰的低语: “你知道的,本大爷恢复起来……快得很。” 司徒凊被他那句带着笑意的低语蛊惑,一时竟忘了反应,而鬼凤似乎也并不需要她的回答。 距离在此刻归零。 起初只是唇瓣相贴,带着清浅地试探。 台灯的光线在鬼凤周身勾勒出一圈毛茸茸的光边,天花板上偶尔有夏公馆外侧街道上过路的车灯划过,一瞬的明亮让司徒凊看到他的长睫如同栖息的黑蝶,微微颤动着,暴露出鬼凤并非表面那般游刃有余。 她的呼吸一滞,手下意识地抵在鬼凤胸前,隔着一层薄薄的红纱,能感受到其下的肌肉轮廓和有力的心跳,一下,又一下,撞击着司徒凊的掌心。 鬼凤似乎察觉到了她的紧绷,环在司徒凊腰后的手安抚性地轻轻摩挲着,同时又开始吻得悄然加深,如同一点即燃的野火,从最初的试探变得逐渐炽热而缠绵。 他不容抗拒,又很有耐心,引导着,纠缠着,直到气息交融合一。 司徒凊的指尖无意识地攀附上他的肩颈,感官在室内寂静与心跳轰鸣中被无限放大,窗外的风声、车声都变得遥远而模糊,只剩下鬼凤灼热的呼吸,强势又温柔的索取,以及唇齿间那份令人头晕目眩的甘美。 一个意料之外,带着伤痛底色的吻,掺杂了两人彼此心照不宣的确认与烙印,在光影流转的房间内,燃烧得格外炽烈。 过了许久,鬼凤才不舍地稍稍退开些许,与她额头相抵,鼻尖轻蹭,那双桃花眼水光潋滟地看着司徒凊,里面翻涌着未餍足的**和几乎要将人溺毙的情意。 第25章 我们是什么关系 夏宇醒的很早,看了眼时间,此刻距离他惯常起床的时间还有足足半小时。清晨灰白的光线透过窗帘缝隙,在空气中切出清晰的尘埃轨迹。背后传来的鲜明痛感提醒着他——那不是梦。 昨晚的一切,包括那个吻,全都是真实发生过的。 他静静地躺了几秒,看着天花板在渐亮的天光中逐渐显现出清晰的纹理,然后和过去无数个清晨一样,夏宇起身叠被,用冷水洗漱,挑了一套干净整洁的常服换上,对着镜子仔细整理好衣领,检查一下今天课程所需的资料是否都有装进包里,最后准备下楼去厨房张罗一家人的早饭。 路过楼梯口附近的洗手间时,门恰巧从里面拉开,司徒凊穿着睡衣,顶着一头凌乱翘起的发丝走了出来,眼神迷蒙,显然还没完全清醒。 “夏宇……早,”司徒凊声音沙哑绵软,像绒毛挠着他的心尖,“啊对了,早饭不用带我那份了,我好困,想再回去多睡会儿……” “本来就瘦,不吃早饭怎么行,你睡吧,我会给你留一份,等你醒了再热着吃就是了。” “哦…好吧,听你的。” 司徒凊对他点了点头,迷迷糊糊地趿拉着拖鞋,夏宇侧身给她让出通行的空间,目送她走回她的房间,反手把门轻轻带上后,才转身下楼。 大概是还没睡醒的缘故吧,她的态度好平淡自然,和往常没什么两样。 整天,夏宇都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下午的经济学公共课,他坐在靠窗的位置,笔记本上密密麻麻记录着板书和要点,讲台上教授的声音却总仿佛隔着一层水膜,模糊不清。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了一下,他趁教授转身在黑板上书写公式的空隙,拿出来快速瞥了一眼,是司徒凊发来的简讯。 「今晚雄哥坚持要下厨,我陪阿公去老地方买披萨救场,你有没有什么特别想吃的口味?或者别的想吃的东西?」 就像之前偶尔就家里琐事互相发的那些普通信息一样,没有任何特殊的意味,更看不出半分昨夜那般旖旎缠绵后的痕迹。 夏宇指尖在按键上停顿片刻,回复:「肉酱口味就好,辛苦了。记得别让雄哥靠近烤箱,上次她差点把厨房警报器弄响。」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删掉了后面那句略显啰嗦的叮嘱,只发了前半段。 窗外透进的光线映在他没什么表情的侧脸,显示发送成功后,他才将手机屏幕朝下扣在桌面上,重新将注意力投向黑板。 ———————————— 一推开门,空气中果然弥漫着一股雄式料理诡异的气味,夏宇习以为常地皱了皱鼻子,目光第一时间落在客厅。 夏天在沙发上练习吉他,夏美和司徒凊坐在另一边,试她新买的指甲油颜色,听到夏宇进门的动静,司徒凊偏过头对他一笑:“夏宇你回来啦。” 夏美专注于手头的工作:“势利鬼你终于回来了,快看一下披萨应该还热的吧?饿死我了就等你到家再开动呢。” “嗯,还热着。”夏宇应着,放下背包,走到餐桌旁掀开披萨的包装盒,浓郁的芝士和肉酱香气暂时驱散了雄式料理那股诡异的味道。 他又看了眼司徒凊和夏美:“不过你们俩这一手的指甲油,怎么拿着吃啊,打算给披萨也加加料?” “哎哟,势利鬼你很啰嗦哎,我不会用餐具嘛!”夏美立刻反驳,炫耀似的举起自己的手,“这可是最新潮的款,不懂欣赏!对吧,司徒?” “嗯,夏美挑的颜色很好看,”司徒凊低头轻轻吹了吹指尖,忽然抬起眼,目光带着一丝狡黠看向夏宇,“要不要给你也涂上试试?鬼凤应该很适合这个黑色的。” 夏美立刻赞同附和:“是哎!那个变身都不cue一下的家伙,肯定是个闷骚啦,我也觉得超适合!” 夏宇被司徒凊这突然的提议噎了一下,想想鬼凤涂着黑色指甲油的样子,不自主地撇了撇嘴:“……我看还是不要了吧,你们俩个想都不要想,谢谢。” 趁着夏宇拿餐具分披萨的时候,夏美和司徒凊传音入密中…… [那等老哥他哪天睡熟了偷偷给他涂?] 司徒凊抿唇忍住笑意,同样传音回去: [虽然感觉不太好……不过可以,我同意。] [……你们两个!我都听得到!] 一道属于夏宇的传音入密骤然插入,把司徒凊和夏美都吓了一跳。 连坐在旁边沙发上安静擦拭吉他的夏天也抬起头,举起手笑了笑:“那个……不好意思啊,我也听到了。妹你是不是又忘了老哥他有异能啊,传音入密对异能指数比你高的老哥是基本无效的哎。” “这么重要的事小哥你怎么才说!我真的要好好修炼异能了啊啊啊!” ————————————— 夏美看了眼墙上的时钟,突然惊呼:“唔……快来不及了!司徒你吃饱没?我们约好要看的那个恐怖片快开场了!” 雄哥从厨房探出头:“你们两个要出去看电影啊?早点回来啊,注意安全!” “嗯嗯老母达令你放心啦。” 夏美和司徒凊迅速解决掉盘子里的最后一口披萨,擦了擦嘴,拿上外套准备出门。 “雄哥那我们先出去了,阿公你们慢慢吃哦,掰。” 雄哥端着一砂锅不明物质坐回座位,看着夏宇,语气忽然变得严肃起来:“小宇啊,我听小凊说了昨晚的事。” 夏宇心里咯噔一下,刚咬下去的披萨差点噎在喉咙里,他耳根发烫,眼神游移:“蛤?她怎么连这个都跟你说啊雄哥……你们关系现在这么好了吗……” 可是再好也没到和家长讨论感情问题的时候吧!夏宇喝口水顺了顺,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和自家老妈展开这个话题。 雄哥一脸理所当然:“小凊不说你老母我都不知道!你这孩子怎么那么不小心啊!快让妈看看伤的重不重?” 说着雄哥就要起身查看,夏天和阿公也一脸关心询问夏宇是什么情况。 夏宇这才反应过来雄哥说的是他受伤的事,松了口气,又有点尴尬,连忙摆手:“哦……这个啊,没事啦雄哥,已经处理过了,就是点小伤,在我后背上不大方便,就别看了。” “真是的,多亏有小凊帮忙,”雄哥念叨着,边盛出一碗颜色诡异的[十全大补汤],推到夏宇面前,“以后有事情要和你老妈我讲!也麻烦你体内那个鬼凤不要那么莽撞知不知道——幸好盟主和修他们都在,也没出什么大事,来,把你老娘我精心熬的这碗汤喝了,补补气血!” 夏宇看着那碗散发着古怪气味的汤,感动与恐惧交织,他硬着头皮喝了一口,呕,还是那么恐怖的味道。 他强忍着咽下去,挤出一个笑容:“谢谢你啊雄哥,不过下次口头关心就好了,或者额外多给我分配一些零花钱当营养费,最近物价上涨,还是不要浪费食材了。” ———————————— 晚餐后,夏宇洗过澡,带着一身清爽的水汽回到自己房间,坐在电脑前,却一个股票盘口也看不进去。 今天一整天,司徒凊都自然坦荡,该交流时交流,该对视时对视,眼神清澈,举止如常。反而是他自己,心思百转千回,像一团被猫玩弄过的毛线,混乱不堪。 夏宇有些烦躁地将半干的浴巾盖在头上,揉了揉还在滴水的发丝。 他不想独自陷在这种扭捏又患得患失的情绪里,显得幼稚可笑,试图用自己最擅长的逻辑来分析现状——说来说去,司徒凊对他的态度没有任何肉眼可见的变化,两人目前的关系,在经历了昨晚之后,竟然诡异地和之前没什么两样。 难道她还没有做好和自己迈向新关系的准备?还是她喜欢顺其自然?或者说是自己的问题吗?是我哪里做得不够好? 自从鬼凤这个战灵在他体内苏醒并逐渐稳定后,彼此的记忆和情感相互渗透,夏宇清晰地看到了鬼凤与司徒凊在魔界相识、试探又彼此牵绊的种种。 那些画面和情绪,如同亲身经历般烙印在他的感知里。也正是通过这些共享的记忆和情感,他才后知后觉地认识到——司徒緋若·凊在他心里的分量,早已不轻。 甚至可以说第一次在家里见到司徒凊后,心底对鬼凤涌起的,是连自己都不可置信的嫉妒,他嫉妒鬼凤能更早认识她,能与她拥有那些并肩作战,生死相依的经历。又庆幸地意识到,鬼凤终究是他自己不可分割的一部分,那些悸动和牵绊,源头都在他自己心里。 昨晚的事,虽然是鬼凤那家伙主动的,但夏宇清楚,自己当时并没有丝毫想要阻止的念头,这说明,他本就不抗拒与你发生这样的亲密接触,甚至可以说是渴望的。 逻辑推导至此,在自己喜欢的女孩子面前,他似乎不应该再表现得如此拘谨忐忑。 等等—— 夏宇盖在头上的浴巾滑落,却浑然不觉。 他好像忽略了某个至关重要的前提步骤。 印象中昨晚司徒凊直接回房休息了然后鬼凤好像也还没正式明确地告白提出要和她交往。 所以,他们现在到底算什么关系? 室友?朋友?还是吻过之后却不需要负责的暧昧对象? 最后一个念头让夏宇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这种模糊不清的状态,让凡事都要规划清楚的夏宇感到烦躁。 他拿起手机,点开和司徒凊的讯息界面,删删改改,最终还是没有发出任何字眼。 不行,这种事,必须当面说清楚。 第26章 我们没有以后 客厅,夏宇独自一人坐在沙发上,装模作样地翻着搭在腿上的财经杂志, 旁边还摊着一本台铁时刻表和几张宣传页,视线却时不时飘向墙上的挂钟,脑子里反复计划着——是去六福村,利用刺激的游乐项目拉近距离?还是直接去垦丁,在海边落日的浪漫氛围下告白?具体地点得因天气而定,总之首要任务是必须先把人从家里约出去,创造一个只有他们两人的空间。 就在他内心演练开场白时,玄关传来声响,司徒凊和夏美看完电影回来了。 “我们回来了。”两人手上各拿着杯波霸奶茶,一前一后地走进来。 “电影好看吗?”夏宇将手边的资料用杂志盖住,状似随意地抬头问道。 “还不错哎!”夏美吸了一大口奶茶,嚼着珍珠含糊地说,“就是剧情也没有很吓人嘛,不过那些特效做得还蛮震撼的。” 司徒凊在一旁脱下外套,笑着补充道:“是你胆子太大啦夏美,要是换成夏天去看,估计会全程捂着眼睛吧。” “是哦~下次骗小哥跟我们一起去!走吧上楼,去我房间,我给你看刚才路上跟你说的那本超好看的漫画!”夏美说着就拉起司徒凊手腕,往楼梯方向走去。 “等一下,”夏宇赶紧从沙发上站起来,出声叫住了她,“司徒凊,我找你有点事。” “嗯?什么事啊夏宇?” “对啊什么事啊老哥?” 连带一起停下疑惑看着他的,除了司徒凊,还有一旁的夏美,夏宇看她满脸八卦好奇的样子,打好的邀约腹稿一时又难以开口。 花痴美,你可不可以有点眼色啊……! 夏宇正内心纠结的时候,司徒凊却先他一步问道:“正好,你明天有空吗夏宇?可不可以陪我去一个地方。” “……蛤?”她先发出邀请,让夏宇愣了一下,大脑一时没处理过来这突然的转折。 “可以吗?”司徒凊又确认了一遍。 “可以啊,我明天下午只有两节课,三点之后都有空,要去哪里?” “暂时保密,”司徒凊晃了晃手里的奶茶杯,“那说好了,明天下午三点,在台大校门口见?” “好。” ———————————— 隔天下午,阳光带着暖意。夏宇特意穿了一件质感不错的休闲外套,搭配深色长裤,看起来清爽挺拔,只是不断看向腕表的小动作泄露了一丝紧张,他一下课就往校门口赶,可高峰人流太多交织如潮,还是比约好的时间晚到了十分钟。 在熙熙攘攘的学生人流中,夏宇目光扫寻着,然后看到了他在找的人。 司徒凊从马路对面走来——黑色皮质机车夹克勾勒出她的身形优势,搭配修身的牛仔裤和长筒靴,长发随意地披在肩后随风而动,左耳垂上那枚小巧的银色耳环在阳光下闪烁着细微光芒,整个人高挑利落,带着一种生人勿近的气场,却又吸引着周遭或明或暗的目光。 司徒凊走到夏宇面前,看着他有些发愣的样子,微微歪头:“等很久了?抱歉,这附近不太好停车,找车位花了点时间。” “没有,我也才刚到,你开车来的?” “嗯,”司徒凊点了点头,转身示意他跟上,“要去的地方有点远,开车方便些。” 她带着夏宇穿过校门前拥挤的人潮,走到不远处的一个临时停车位。那里停着一台线条流畅,造型优雅的银色SL500双门跑车,纵使夏宇平时对车并没有太多研究和热衷,也能看出其价值不菲的气质。 司徒凊拿出钥匙解锁,走到副驾驶座一侧,替他拉开车门,唇角弧度加深了些许:“上车吧,夏宇同学。” 她这过于周全的照顾让夏宇有些别扭:“谢谢,不过……别把我当小孩子好吗司徒凊,我可是大你两岁哎。” 话是这么说,但他还是乖乖弯腰坐进了低矮的跑车座椅里。 司徒凊闻言,非但没有收敛,反而俯身靠近了敞开的车门,手臂随意地搭在车顶,将他半圈在座椅里,距离拉近,看他下意识却又退无可退的动作,眼里的调笑意味颇浓: “哦,那需要我叫你一声哥哥吗?” 几缕发丝随着她的动作垂下,带着一丝熟悉又清冽的药香,夏宇还没来得及组织语言回应,司徒凊已轻笑一声,帮他关上车门,转身绕回了驾驶座。 引擎发出一声低沉有力的轰鸣,随即平稳地启动,司徒凊熟练地操控着方向盘,汇入车流。 夏宇靠在椅背上,望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安全带——这好像是他从小到大第一次,有人来接他放学。 他一直是家中那个最独立,不需要人操心的孩子,小时候,上下学都是自己背着小书包走回去,再大一些,去了更远的学校,就换成了公交和捷运。 总之一直以来都是一个人。 他悄悄侧过头,目光掠过司徒凊专注开车的侧脸,阳光透过前挡风玻璃,在她挺翘的鼻梁和纤长的睫毛上投下细碎光影。 “我们这是要去哪儿?”夏宇清了清嗓子,主动打破车内过于安静的氛围。 “到了你就知道了,”司徒凊空出一只手来调出音乐播放,“放心,不会太久。” ——————————————— 车子在司徒家老宅外停好,夏宇跟着她下车,目光扫过气势不凡却明显缺乏人气的门庭,之前虽听夏美提过司徒凊家很大,但亲眼所见,仍是有些震撼。 司徒凊取出钥匙,插入锁孔,“咔哒”一声打开了那道沉重的铁门,门轴转动发出细微的吱呀声,在寂静的街区格外清晰。 “放心,在和你碰面之前,我已经仔细探查过周围,没有发现任何长老院的埋伏威胁。” “哦……怎么会突然想带我来你家?” 夏宇跟着她踏进门内,留意到入口处有几片地面颜色格外厚重,像是被什么液体反复浸润冲刷过,却仍留下了大片污渍。 “想给你看一些东西。” 司徒凊带着他穿过空旷得有些回声的前厅,绕过回廊,最终来到了一处位于宅邸深处的独立院落。 这里与其他地方截然不同,地面和墙壁都是由坚固的特种石材铺设,上面布满了密密麻麻又深浅不一的划痕,有些边缘还残留着些许暗色污渍。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混合着金属,尘土和若有若无的血腥气。 墙边的武器架上,陈列着各式各样的冷兵器——长刀、短剑、飞镖、锁链、钩爪……每一件都被擦拭保养得极好,锋利的刃口在从高窗透进的最后一点天光下,反射着幽冷的光泽。 “这里,是我从小练功的地方。”司徒凊的声音在空旷的练功房里显得格外清晰,也格外冰冷。 夏宇的视线缓缓扫过那些触目惊心的痕迹,眉头不自觉地蹙紧,他是个聪明人,自然明白这些痕迹意味着什么,绝不仅仅是普通的训练所能留下的。 司徒凊走到武器架前,取下一柄匕首,指尖在其上拂过:“这个,是我十五岁时,第一次独立完成任务用的。目标是个已经彻底魔化的异能行者,好像还是一名联盟内部叛徒,正好用他来证明我的价值和忠诚,记得当时,他求饶的声音很大,很吵。” “有些异能行者中的重犯,或者魔,他们的死活无所谓时,会被送来这里,当作司徒家训练时的陪练对象,”司徒凊的手指移向另一面墙上焦黑的痕迹,“这道,是我九岁,对付一个擅长电系异能的低阶魑魅,那道攻击我当时差点没躲开,烧焦了大半缕头发,去上学的时候还怕丑,一直戴着帽子不肯摘下来……” 说到这里,司徒凊忍不住嗤笑一声,转过身,看向他:“夏宇,你猜猜看,这满墙的痕迹,有多少是木人桩留下的,有多少是活人,或者活着的‘东西’留下的?” 夏宇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他看着司徒凊,那双或带着精明算计,或是对家人无奈包容的眼睛里,此刻充满了复杂的情绪。 他没有回答,也无法回答。 “司徒家,世代为铁克合众联盟效力,做的,从来都不是什么光鲜亮丽的工作。” 司徒凊继续陈述着,带着夏宇离开练功房,朝着主宅的楼顶走去。 “清剿、暗杀、处理所有不能摆在明面上的‘麻烦’……我们手上沾的血,比你能想象的要多得多。是联盟最锋利,也最见不得光的那把刀。” 推开通往露天平台的门,微凉的风立刻灌了进来,宅邸院落的整体构造在渐暗的天色下尽收眼底。 “然后,就在那里,和那里”,司徒凊抬手指了指入口处,声音带上了一丝几不可察的颤抖,“还有后门那边……就在我眼前,司徒家上下几十口,一夜之间,被屠戮殆尽。看着我长大的阿嬷,一起执行任务的亲人,还有………” 司徒凊深吸一口气,终于看向他,眼底是深不见底的寒潭,所有的情绪都被死死压在那冰面之下。 “现在,我还不清楚,那场屠杀,到底是否有老盟主授意,或者完全是长老院在背后搞鬼。但是,夏宇……” 她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像是淬了冰,清晰地砸在寂静的空气里:“在遇到鬼凤,遇到你之前,我活着的目的,一直都是为了查清真相,然后复仇,随时可能豁出性命。现在,依然是这样。” 司徒凊的目光与他紧紧对视:“我的双手沾满血腥,未来也不会有什么好路可走。但是你不一样,夏宇,你有爱你的家人,有了一直想要的异能,未来更有许多可能性,所以,我的意思是……” “夏宇,你和我不会有以后。” 风声呜咽着穿过空旷的露台。 夏宇站在原地,垂眸避开她的视线,久久无言。 很好,司徒凊想。 看来达到了她预想的效果———她和鬼凤心意相通,以自己对他的了解,不管情况多糟多险恶,他都自然还是会不管不顾地一头扎进来。 但是夏宇的状态和主导下,他更理智,更懂得权衡利弊,他会被这番话彻底劝退。 这是对所有人都好的局面。 司徒凊满意地抿抿嘴唇:“差不多了,该看的你都看到了,我们走吧……” “司徒緋若·凊,”夏宇叫出她的全名,一步步朝她走过来。 “过去的事我管不了,我只知道现在站在我面前的这个人,救了我老妈,会在危险的时候想方设法地保证夏美的安全,会因为我受伤而担心。” 他微微俯身,视线与司徒凊平齐,声音压得很低又很清晰:“会……让我控制不住心动。” “你说你的未来只有复仇,好啊……” 他再次上前一步,拉过司徒凊的手。 “你的仇,我帮你报。你的路,我陪你走。至于有没有以后……” 夏宇艰难扯出一抹苦笑,颤抖的语气里带着恳求:“我们两个人的事,你一个人说的怎么能算?” “别闹了夏宇,你怎么……”司徒凊甩开他的手,后退一步,不可置信地摇头,“……我要知道你会是这个反应,都不会跟你多说一个字。” 这是夏宇第一次见到她如此明显带着情绪波动的生气模样:“我真是白费心思……走,送你回家,今晚我就从夏家搬走。” 司徒凊几乎是咬着牙说出这句话,转身拉门意欲离开,胳膊却被他从后面抓住,夏宇另一只手把刚刚开启一道缝隙的门摁了回去,然后轻松将她扳转过身抵在门前,司徒凊惊愕抬头对上他的近乎偏执的眼神。 “夏宇你…!”斥责的话语还未完全出口,他的吻就先落了下来。 这个吻,与鬼凤那次带着诱惑和试探的温柔截然不同。 他的唇瓣有些凉,带着压抑到极致后爆发的强势,没有任何循序渐进的铺垫,只有侵占,辗转,纠缠……气息灼热而混乱。 司徒凊没料到夏宇会如此荒唐地不顾一切,用手推拒,却反而更加刺激到他。 夏宇环在她腰间的手臂骤然收紧,力道之大几乎让她脚跟微微离地,将她更紧密地困在自己的胸膛与门板之间,毫无缝隙。另一只手穿过司徒凊的发丝,固定住她的后颈,带着蛮不讲理的掌控力,夏宇就像一张精心编织的网,将她牢牢困住,见招拆招,让司徒凊所有的抵抗都显得徒劳,节节败退。 最终夏宇完全掌控住了局势,用这个猛烈又坚定的吻,将两人之间那层模糊的窗户纸,彻底撕碎。 直到司徒凊终于妥协,不再抗拒他,夏宇才舍得给她些许喘息的空间。 “对不起,刚刚是我太着急了……你不要搬走好吗……” 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失控后的懊悔。 虽然嘴上跟司徒凊道歉,环抱着她的手臂却照样把她紧紧锁在怀里,丝毫没有松开对她的桎梏,司徒凊的侧脸颊贴在他的胸前,眼里盛满了夕阳的最后一道余光,恨恨地用拳头锤了一下他的肩膀。 “你怎么和鬼凤一样不管不顾的?也不怕拉扯到背后还没好全的伤口。” “你也说了我们俩根本就是同一个人嘛……别转移话题,先答应我。” “你让我想想。” “好,我就在这里陪着你想。” “对了。” “嗯?” “你吻技真烂,夏宇。” 头顶传来他一声意味不明的低哑轻笑,夏宇稍稍退开一点,让他能看清司徒凊的脸。 夏宇凝视着她,一抹赤色的暗光在他眼底闪过,拇指轻轻摩挲着司徒凊被他吻得有些红肿的唇瓣:“那再试一次?你教教我,我会学得很快的。” ————————————— 街灯次第亮起,在傍晚的薄暮里晕开一团团暖黄。司徒凊开着车,驶出司徒家老宅后,方向一拐,驶向了一条她熟悉的街道。 夏宇安静地坐在副驾驶,看着窗外流转的灯火,司徒凊将车停在了一家店门口,跟他说了句“你留在车里等我一下”,下车片刻后,重新拉开车门再坐进来时,手里多了几个印着店家Logo的包装袋,浓郁的甜香瞬间在车内弥漫开来。 “这是什么?”夏宇看着她怀里那几个明显分量不小的袋子,很有眼力见地主动去接,有些疑惑地挑眉,他记得司徒凊并不嗜甜。 少女将手里的袋子一股脑地递到他怀里,侧身拉过安全带扣上,随意说道:“去给夏美买了上次她来我家时,想尝却没尝到的烤奶,顺便给雄哥带了她喜欢的红豆芋圆汤,阿公的波霸奶茶,夏天那份是原味。” 司徒凊垂眸望着他怀里的饮品一一清点,像是想起什么,补充道:“哦,还有你的,四季春无糖加冰。” 正是他平时爱喝的口味。 怀里抱着沉甸甸的包装袋,夏宇一时有些怔住,指尖传来的温度仿佛顺着血脉一路蔓延到了心口,熨帖得发烫。 她总是这样……表面上冷冷清清,却记得家里每个人的偏好。 这种细致入微的的举动,比任何直白的言语都更能触动夏宇。 “那你的呢?怎么不给自己也买一份。” “我啊……昨天和夏美出去看电影喝了一杯,这周都不想再喝了,有点腻。” 看着司徒凊重新启动车子一边寻找着汇入车流的时机一边和他解释,笑意从夏宇的嘴角一直蔓延至眼底。 车子在晚高峰的车流中匀速行驶,窗外是台北城喧嚣的霓虹,车内播放着时下流行的歌曲,伴着空调的低鸣和包装袋轻微的摩擦声。 沉默了片刻,夏宇还是打破了这片宁静,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 “那个……我可不可以问一下,”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关于当年司徒家的事……当时,到底都发生了什么?” 第27章 君忆 君意 一年前 铁时空·老盟主居所 灸萊看着自家老哥小心翼翼地将一个古朴木盒用丝绒布包好,放进看起来相当精致的礼物袋里,嘴角忍不住向下一撇: “哥……不是我说,你确定这样真的行吗?哪有人跟女孩子告白是送武器的啊?人家电视剧里演的都是送玫瑰花、巧克力,或者搞个浪漫的烛光晚餐什么的……你送这个……” 他指了指那礼物袋,表情一言难尽:“会不会太硬核了点啊?” 灸舞闻言,抬起眼看向他,眼底是一片清澈的认真:“这就是你不懂啦,我特意跟兵器境管局定制的,工期花了好久呢!阿凊她一定会喜欢。” 他的思绪不由得飘远,回到了许多年前。 记得第一次见到司徒凊,是在灸亣長荖家族的贺岁家宴上。那时到场做客的其他家族代表很少,大多是像呼延觉罗、司徒緋若或吉吉如律家这样的世代心腹。 司徒凊穿着一身利落的小骑装,跟在当时还是盛年的司徒老家主身旁,明明个子最小,却丝毫没有怯场,落落大方地走到当时因身份而显得有些孤寂,眼藏羡慕地看着其他小孩一起玩耍的灸舞面前,仰着小脸,向他伸出手,声音清脆:“你好,我叫司徒凊,我们可以做朋友吗?” 那一年,司徒凊和灸舞都是六岁,两个小小的手握在一起,可爱极了。 第二深刻的记忆,是在两人九岁那年,出去玩的时候意外跑进了铁时空防护磁场的漏洞区域,撞到八个横空出现凶神恶煞的魇魁,那时的司徒凊,异能指数才刚刚起步,只能勉强对付最低阶的魑魅,突然面对如此多数量的魇魁,小脸瞬间紧张变得煞白。 同时,那个印象中总是想方设法贪玩逃避训练的灸舞,却在那一刻毫不犹豫勇敢地一步跨出,牢牢将司徒凊护在了他尚且单薄弱小的身后。 “[九 步擒鬼 手]嗚啦巴哈!” 年幼的灸舞体内磅礴的异能就已初具雏形,硬是以一己之力,将那八个魇魁全部击退。 危机解除后,他额角带着汗,转身看向司徒凊,满脸毫不掩饰的骄傲,眼睛亮得像星星: “阿凊你看!我厉害吧!以后你都不要怕,遇到坏蛋就站在我身后,我保护你绝对安全!” 再后来,两个小孩几乎每个星期都要抽出几天腻在一起。有时是在家族的训练场互相切磋对练,灸舞从不因司徒凊是女孩而手下留情,司徒凊也总能在他的攻势下找到突破,彼此都在这种较量中飞速成长。更有的时候,两人背着大人,偷偷穿越时空之门,跑到金时空、铜时空甚至更远的地方去探险,分享着只属于他们两个人的秘密和快乐。 思绪收回,灸舞看着手中那份特殊的礼物,脸上浮现出温柔的笑意。他对身旁依旧一脸怀疑的灸萊,也像是在对自己轻声说道: “我们俩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在她面前,我无需做那个完美的盟主继承人,在她眼里,我也从不是需要被敬畏的少主。我们见过彼此最狼狈、最调皮、最真实的样子……” “我想,是时候去和她表明我的心意了,阿凊她呀,在感情上迟钝得像块小木头,这种事情,还是要我来主动。” 他笑着揉了揉弟弟的头发:“等你再长大一点,遇到喜欢的人,自然就懂你老哥我的浪漫啦,老弟。” 他将那份承载他心意的礼物郑重地拿好,看着手机里刚收到的,司徒凊回复他约定在老地方见面的讯息: 「好,我正在和家族小队原地待命准备执行任务,应该很快就会结束,待会见啦。还有,别忘了今晚我們要去那家新开的烤肉店;)」 灸舞笑着合上手机,起身准备先去约定地点———异能转换所后方那片可以俯瞰大半个城市夜景的天台上等她。 当他脚步轻快地路过老盟主常用的会客室时,敏锐的耳力听到了老盟主和一个陌生男子几句压得极低,却字字錐心的谈话声——— “……都就位了?” “……嗯,无人察觉任何异样……” “……事已至此,由不得司徒家自生自灭了……传我口谕,司徒緋若全族,勾结魔界,证据确凿,为绝后患……一个不留……” “……属下这就去安排人手……并做好现场封锁,确保消息不会……” 嗡—— 灸舞只觉得一股寒意瞬间从脚底窜上头顶,血液几乎冻结。 司徒家……勾结魔界?还有那条阿凊她刚刚发来的「任务很快结束」的讯息…… 灸舞迅速闪身隐匿到廊柱的阴影里,将礼物收到背后,眼见一个陌生男人从那扇门出来,悄无声息地便跟了上去。 —————————————— 司徒老家主“啧”了一声,司徒凊赶紧收好手机,调皮地对他咧咧嘴:“是灸舞找我有事嘛,他的消息总要及时回复的呀。” 司徒凊总是这样,在大人面前就爱拿灸舞当作挡箭牌,老家主知道司徒凊有分寸,只是使了个眼色便没再多说什么。 随即,他面色一肃,转向潜伏在四周阴影中的小队成员传音入密说明了一下任务简报: [这次的主要任务是拦截叶赫那拉家的圣战禁卫军分队,据调查这是他们的必经路线,尽量活捉,获取情报,若有誓死反抗者,可杀。] [了解。] 指令刚刚下达,所有人的心神都集中在随时可能到来的敌人身上时—— “噗嗤——” 一道猝不及防的冷箭精准狠戾地在司徒凊眼前贯穿了老家主的心脏!力道之大,甚至带得他伟岸的身躯猛地向前踉跄了一步。 老家主脸上还残留着方才下达命令时的肃穆与一丝对自己女儿无奈的纵容,他难以置信地低头,看向自己胸口那突兀出现正汩汩涌出鲜红的箭杆,张了张嘴,却没能发出任何声音,随后他高大的身躯,如同被砍伐的古树,沉重地向后倒去。 “爸——!!!” 司徒凊跪倒在老家主身边,还没来得及仔细查看他的情况,就被一股异能冲击地倒退数米。 四面八方骤然涌现出数十道身着黑衣面覆黑巾的身影,他们行动迅捷,出手狠辣刁钻,精准而高效地收割着尚未从家主猝死的震惊中完全反应过来的司徒家小队成员。 惨叫声、兵刃碰撞声、异能爆裂声瞬间取代了之前的死寂! 可来者周身皆没有半分魔物的气息。 他们是白道的异能行者……!? 眼见那些刽子手的领头人带着瘢痕的右手持一把弯刀,一脚踩在司徒老家主的胸口上,司徒凊来不及过多思考,不顾一切地杀向围剿过来的敌人,招式全无章法,只剩下本能的反击和恨意。 飞刃划出的空间缝隙扭曲不定,身上也添了好几道伤口,火辣辣的疼,却远不及心头那因失去至亲而被生生撕裂的万分之一。 就在司徒凊要被几道凌厉的异能击中后背时,一道强大的防护罩骤然在她身后亮起,替司徒凊挡下了那些致命攻击。 她猛地回头:“灸舞?!太好了是你,快帮我看一下我爸他……” “阿凊我管不了那么多,你先跟我走!” 灸舞抓住司徒凊的手腕就要带她离开。 他的话让司徒凊立刻明白了什么,整个人被恐惧和背叛感彻底淹没。 司徒凊即刻将手从他掌心抽出,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和戒备,声音破碎不堪:“是老盟主?可是……为什么啊?” 她颤抖的声音让灸舞心都碎了,他知道,司徒凊把他和那些刽子手归为了一类。 灸舞来不及解释,也深知此刻任何言语在遍地血腥面前都苍白无力,自己必须立刻带她离开保证她的安全。 “阿凊,你冷静点!先跟我走!”他试图靠近,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急迫。 但司徒凊已经什么都听不进去,周围的厮杀声、族人的惨叫声不断刺激着她的神经,司徒凊转身继续去对抗那些刽子手,整个人杀的两眼通红。 眼见周围的敌人越来越多,局势危急,灸舞当机立断,他瞬移到司徒凊身侧,一掌把与她对手的黑衣人击退,不顾司徒凊的挣扎,禁锢住她握着青隼的双手:“阿凊对不起,我必须先带你离开!你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灸舞半抱半拖着,将崩溃挣扎的司徒凊,强行带离了那片已然沦为屠杀场的郊外。 少女的哭喊、咒骂、质问,全都消散在了呼啸的风声中。 在瞬移带来的空间扭曲冲击下,司徒凊挣扎的力道渐渐弱了,一丝残存的理智回笼。 “等等……司徒家本部……还有其他人!” 她不知哪来的力气,挣脱了灸舞的束缚,在他惊急的“不要去!”的呼喊中,召出青隼划裂空间,闪身没入。 灸舞紧随其后,心中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烈,朝着司徒家老宅的方向,发动了生平最快最不顾后果的瞬间移动。 当司徒凊踉踉跄跄地从空间缝隙中跌出,双脚踩上老宅前那熟悉的道路时,司徒家大门洞开,眼前的景象,彻底将她推入了无底深渊—— 目光所及,皆是猩红地狱。 门口的石阶上,花园的盆景旁,回廊的立柱边……横七竖八地躺满了她熟悉的亲人、族人。有从小看着司徒凊长大、教她异能的叔叔婶婶,有和司徒凊一起练功打闹的兄弟姐妹,还有……总是会在自己练功受伤后给她塞糖果安慰的妈妈,和念叨着她总不好好吃饭的阿嬷…… 整个司徒家,除了被灸舞带走的自己,上至耄耋老者,下至垂髫孩童……他们全都没有放过。 鲜血染红了青石板,浸透了花草,浓郁的血腥味几乎凝固了空气。 这绝非外敌强攻所能及,分明是……蓄谋已久的内部清洗! “灸舞……我们家到底做错了什么?” 司徒凊身体里最后一丝力气都被抽空,像一个终于失去支撑的木偶,双腿一软跪了下来,没有哭闹,也没有去看灸舞盛满了悲恸的眼睛。 同样不明其中原因的灸舞实在不知如何回答她的问题,心脏痛得他几乎无法呼吸,灸舞蹲下身,扳过司徒凊难以抑制颤抖的肩膀。 “别看了…阿凊……求你别看了……” 视线被埋进灸舞的胸膛,泪水不要钱似的垂落在灸舞的衣服上,司徒凊终于抑制不住揪抓着灸舞的衣领崩溃大哭,而此刻的他什么也做不了,只能静静地将司徒凊圈进怀里,恨不得她那带着毁灭性的痛苦通通都能传递给自己。 * 所有后事都在铁克禁卫军的奉命协助下,被无声无息,极其迅速地处理完毕,仿佛司徒家本部的覆灭只是一场来得快去得也快的噩梦,未曾在这铁时空掀起太多涟漪。 站在已然空荡死寂的司徒家老宅门前,司徒凊缓缓关上了那扇铁门,将灸舞隔绝在门外。 “灸舞,我们暂时……不要再见面了。”司徒凊停顿了一下,背过身去,不再看他那双自己曾多次强调十分喜欢的眼睛,“我不想看到任何与那天有关的人,抱歉。” * 灸舞打开当年没能送出去的古朴木盒,拿出里面静静躺着的两柄锻造精美的飞刃,用绒布小心地擦拭着那锋利的刃身。 “盟主。”西城卫团长令前来述职的声音在异能转换所门口响起,打断了他沉沦的回忆。 灸舞擦拭的动作微微一顿,却没有抬头,只是极轻地应了一声:“嗯。” “报告盟主,我们活捉了几名武魁。但是,经过初步审讯和检查,他们身上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的能量残留,神智也基本清醒。可能需要请异能医生协助检查,看看是否有更隐蔽的手段。” 灸舞将手中那两柄注定暂时无法送出的飞刃重新轻轻放回木盒中,合上盖子。 再抬起头时,他的眼神已经恢复了属于铁时空盟主的冷静与深邃。 “嗯,”他起身,声音平稳听不出情绪,“去请苓来一趟吧。” ———————————— “后来不知道灸舞用了什么方法,老盟主也没有再追究我的生死,我也自然退出了联盟,自己想办法赚钱维持基本生计。” 车子在夏公馆门外的街道上停了许久,解开了自己身侧的安全带,司徒凊伸出手,将夏宇怀里那几个被捂得温热的包装袋拿走一部分,指尖不经意间擦过他微烫的手背。 “哎,居然还可以保温,真棒,不愧是伟大的火原位异能行者,”司徒凊抬起眼,对上他复杂难辨的目光,语气刻意放得轻松,甚至还对他竖了个大拇指不吝夸赞道,“我还担心咱们再不进去,这些烤奶和甜汤可都要凉了。” 司徒凊的动作和话语,一下子将夏宇从那段血腥沉重的叙事里,拉回到了充斥着甜香和家常琐碎的现实中。 夏宇看着她近在咫尺的脸,车内灯光下,那双清冷的眼睛里,没有刚才叙述往事时可能一闪而过的阴霾,只剩下近乎温柔的平静。 他喉结微动,胸腔里那股心疼几乎要满溢出来,他想说点什么,想做点什么,想将她抱进怀里,告诉她以后不必再一个人。但现在,在狭小的车厢里,在司徒凊刚刚揭露伤疤又迅速将其掩盖的此刻,他发现自己任何言语都显得无力。 最终,他只是深深地看着司徒凊,顺着她的话,也解开了自己的安全带,声音因为情绪的翻涌而比平时更加沙哑温柔: “嗯,走吧。” 他应道,伸手将剩下的袋子稳稳拿着。 “我们回家。” 第28章 本大爷是她的人 兵器境管局柜台后的兵刀老伯依旧戴着那顶贝雷帽,眯着眼睛,手指仔细掂量着司徒凊这次从魔界带来的几块内部仿佛有熔岩流动的暗红色晶石。 她已恢复了往日的生活节奏,凭借对魔界的熟悉和对空间节点的敏锐感知,往返于两界之间。将从魔界各处搜集来的可用资源,带到铁时空这家行踪诡秘,藏在不起眼角落的兵器境管局,换取酬金。 “……成色还行,杂质多了点,”老伯慢悠悠地开口,习惯性地压价,“和你前两天带回来的那批差远了……” 司徒凊面无表情地听着,正准备开口,旁边不远处几个正在挑选装备的异能行者的对话,清晰地飘进了她的耳朵。 “听说了吗?昨晚西区又失踪了一个,家里人都急疯了,去联盟求见盟主,结果连盟主的面都没见到。”男人的语气带着不满。 “唉,最近这事闹的,失踪案一件接一件,盟主到底在做什么?”他的同伴,一个看起来年轻些的女孩,压低声音抱怨道,“这么久了,连个像样的说法都没有,更别说抓到真凶了,咱们铁时空真是越来越不太平……” “嘘!小声点!你不要命啦?”另一个稍微谨慎些的连忙拉扯她的衣袖,四下张望,“盟主也是你们能随便议论的?” “怕什么?我说的不是事实吗?”那人虽然压低了声音,但语气里的抱怨却没减少,“你看看现在,人心惶惶的,连出门吃个夜宵都得提心吊胆,生怕下一个就轮到自己!联盟高层和禁卫军到底是干什么吃的?” 老伯正眯着眼,用特制的放大镜仔细鉴定着她带来的晶石,嘴里还在念叨着什么,似乎对旁边的议论充耳不闻。 司徒凊的指尖几不可察地蜷缩了一下,面上也装作什么也没听见。只是原本打算与老伯讨价还价的话,在舌尖转了一圈,又咽了回去。 “就按你说的价。”她打断絮絮叨叨抱怨行情的兵刀老伯,声音平淡。 兵刀老伯有些意外地看了她一眼,似乎没想到司徒凊今天这么好说话,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精光,随即利落地数出一沓纸币推给她:“嘿呀,爽快!下次有好货记得还来找我啊!” 司徒凊接过钱,清点了一番后便塞进口袋。 身后,那些人的议论声还在隐约传来,如同挥之不去的蚊蚋,低声萦绕: “还是盟主太年轻了,压不住场面,不然怎么会让情况恶化成这样……” “谁说不是呢……” 失职吗。 这两个字在她看来是万万和灸舞挂不上钩的,司徒凊比大多数人更清楚他故作轻松的表象下,背负着多么沉重的责任,又拥有着何等深不可测的实力与心智。 然而,一种隐约的不安还是攫住了司徒凊。仔细回想,自从那晚在夏家附近遭遇武魁后,灸舞似乎就一直没有再公开露面,连往常偶尔会发来询问近况或者插科打诨的简讯也断了。 她掏出手机找到那个熟悉的号码,按下拨通键,传来的只有漫长而有规律的忙音。 正准备挂断,灸舞的声音突然透过听筒传了过来:“阿凊,怎么了?” “想问问你那边情况如何,怎么这几天都没有消息,有没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 “这个啊,还真有哎。” “嗯,你说。” “可以帮我带一份布丁红豆牛奶冰吗?” “……” ———————————— 异能转换所 灸舞拿起勺子挖起一大块浸透了炼乳的布丁,递到了司徒凊的面前:“喏,尝尝看,听说这家店超赞的,第一口给你,算做跑腿费?” 少女看着他递到唇边的勺子,摇了摇头:“不用了,我不太饿,你吃吧。” 她本来就不是为了吃甜品而来的。 “哎呀尝尝嘛,就一口!”灸舞却不放弃,举着勺子的手又往前送了送,“我一个人吃多没意思,感觉像是在吃独食,会有罪恶感耶!” 看他孩子气地坚持,司徒凊无奈只好低头就着他的手,张口接下了那块冰凉甜软的布丁,炼乳的香甜和布丁的滑嫩在口中化开,味道确实不错。 见她点头表示好吃,灸舞终于也大口享用起来,一边吃一边发出幸福的感叹:“嗯——果然名不虚传哎,下次还要买这家的!” 看着他暂时卸下重担的样子,司徒凊心中那点担忧稍稍缓解了一些,开始切入正题:“我就直接说正事了,你这边调查进展如何?关于武魁,有结果了吗?还有最近外边的风言风语,你不管管?” 提到正事,灸舞吃东西的速度慢了下来,但并没有停下。他用勺子戳着碗里的红豆,语气听起来依旧轻松,眼神却锐利了几分:“他们怎么说不重要,苓那边初步的检查结果出来了,情况比我们预想的还要复杂一些。” 他舀起一勺混合着炼乳和红豆的冰沙送入口中,感受着那冰凉的甜意在舌尖蔓延,才继续道: “武魁体内残留的能量痕迹非常诡异,不是魔气,也不像是单纯的异能。苓说,那更像是一种被精心改造过的能量源,带有很强的腐蚀性和寄生性。” 司徒凊微微蹙眉:“寄生?” “对,这种能量似乎能侵蚀并影响宿主的意志,甚至在一定程度上操控其行为。苓怀疑,这背后可能牵扯到一种早已被联盟列为禁忌的古老秘术。” “最棘手的是,这些武魁本质上都是无辜的白道异能行者,是被害者。禁卫军在与之对抗时,难免会束手束脚,无法像对待真正魔物那样果断下手……”司徒凊抱臂分析着,抬起眼,看向灸舞,“看来长老院在暗处经营的时间,恐怕比我们想象的还要久。” “嗯,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一切都还在可以掌控的范围,四城卫的搜捕工作还蛮顺利,”看司徒凊的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担忧,灸舞安慰道,“比起这个,我觉得长老院像是在刻意干扰我们。” “干扰?你是指……终极铁克人的诞生?” “没错,现在时空之门还处于强制关闭状态,魔界那边也异常安静,这种安静……反而让我觉得更诡异。暴风雨前的宁静,往往最是难熬。” 司徒凊听懂了他未尽的担忧和委托:“明白了,我会帮你多留意魔界那边的动向,尤其关于是否有与长老院勾结的迹象。” “谢啦,长老院那边就交给我,不过你也要注意安全,”灸舞笑眼弯弯,又挖了一大块布丁,递到司徒凊面前,“来,别光说话,再吃一口?多补充能量,才有力气做事嘛。” 看她略有犹豫,灸舞举着勺子的手顿在半空,长长的睫毛垂了下来,脸上的笑容淡了,竟流露出几分失落:“怎么?现在连我吃过的勺子都嫌弃了?” “唉……也不知道是谁,小时候大夏天的,非要跟我挤在一把太阳伞下,抢着吃同一碗挫冰,勺子换来换去也没见你皱一下眉头……现在倒是生分了。” 灸舞把头偏向一边,看着像是受了莫大的委屈似的。 “你少来,我是怕你不够吃好吗……”司徒凊失笑,拿过勺子手腕一转,将那勺布丁转了个方向,直接喂进了灸舞嘴里,“到时候又要叫我给你跑腿。” 猝不及防被塞了满嘴甜腻,灸舞下意识地咀嚼了两下,眼底漾开一片笑意,顺势握住她还没来得及收回的手腕,指尖在司徒凊腕骨上轻轻摩挲了一下,低低地笑了起来: “阿凊,你这样我很没面子哎。” 话是这么说,可司徒凊看他脸上哪里有半分不好意思。 “有吗?”少女抽回手,把勺子递还给他,“反正这里就我们俩又没外人,不会损了你盟主大人的威严,放心吧。” 灸舞接过勺子,指尖无意识地把玩着,状似随意地换了个话题,目光却悄悄留意着司徒凊的反应:“对了,看起来你好像和那个鬼凤,挺熟的?” 他顿了顿,仿佛只是出于大局考虑般问道,“你说……他会愿意把火原位异能传给夏天吗?” “怎么突然说起这个?我也好奇过这个问题,不过……” 司徒凊想了想鬼凤那看似嚣张不羁,实则重情义的性子,以及他对夏家复杂的归属感, “我猜,他大概率会吧。” “哦?你还挺了解他的。” 灸舞几不可察地顶了下腮,舀起一大勺冰沙送进嘴里,冰得他眯了眯眼。 ———————————— 回到夏家时已是接近午夜,本以为大家都睡下了,可一进门客厅的灯还大亮,阿公好像喝了不少酒,醉倒在沙发上,茶几上还摆着一瓶女儿红和一瓶二锅头。 雄哥、夏天还有夏美都围站在沙发旁,正和那个大喇喇占据着沙发主位,一条手臂慵懒搭在沙发背上的鬼凤谈着些什么。 “……想要本大爷的火原位异能啊……暂时恐怕不行哎。” “为什么啊?是不是你和那个势利鬼一样,要谈好什么条件才肯传给小哥?”夏美追问道,司徒凊注意到她手上还拿着个狼牙棒,一副随时要干架的模样。 雄哥第一个注意到门口的动静,一脸关切:“小凊回来啦,这么晚去哪里啦?没遇见什么事吧?” “没事的雄哥,抱歉让你们担心了,怎么大家都还没睡呢?阿公这是……” 话还没说完,司徒凊瞄到眼下一只红纱缠绕的手倏然伸出,环住她的腰身,将她整个人向后一带,脊背瞬间撞入一个温暖到有些发烫的胸膛里。 原本懒洋洋陷在沙发里的鬼凤,不知何时已经起身,瞬移般出现在她身后,他还故意低下头,将下巴亲昵地抵在司徒凊的发顶,姿态占有欲十足。 “现在可以了,本大爷的原位异能本源,有一半在她身上,所以说,小白天,你想要火原位异能,那得先问下我们凊凊同不同意。” “蛤!?” 客厅里同时响起几声此起彼伏的抽气和惊呼。 雄哥、夏天和夏美都惊讶于平时几乎没有共同出现在一个场景下的两人,竟然是如此熟识的关系。 “你蛤什么蛤?当初在魔界你中了寒毒,本大爷用异能本源救你一命,这就忘了?” 鬼凤挑眉,垂眸看向怀中少女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负心人,语气里带着点算旧账的意味,指尖惩罚般在司徒凊腰间轻轻挠了一下。 “我没忘……只是,怎么会还有一半在我身上?”司徒凊被他这话和动作弄得耳根微热,试图脱身问个清楚,却反而被他搂得更紧,“有没有办法还给你?” “等一下等一下,”夏美几乎破音,指着紧贴的两人,“你、你们……势利鬼……不对,鬼凤!你和司徒……你们什么时候……哇靠!这也太劲爆了!!” 雄哥也反应过来,目光在二人之间来回游移,试探问道:“不好意思,所以二位的关系是……” 鬼凤对于众人的反应颇为满意,得寸进尺地将脸颊轻轻贴了贴司徒凊的鬓角:“关系?这还不明显吗?本大爷是她的人啊。” “嘶———” “你们谈了!?” “你们睡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8章 本大爷是她的人 第29章 真巧啊,妹妹 “睡你个头啊花痴美!你脑子里一天天都在想些什么有的没的啊……” 司徒凊感觉到刚刚身后的气息陡然一变,环在腰间的手臂力道松了些,却仍旧没有放开,鬼凤切换回了夏宇。 他脸上还带着未褪尽的红晕,不知是鬼凤残留的热度,还是自己被夏美的胡乱猜测弄得不好意思。 “事情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夏宇试图解释,但看着雄哥等人那写满不信的机车脸,知道三言两语说不清。他叹了口气,改用压缩传音术,将司徒凊在魔界与鬼凤相识的共同经历简要地告知给他们,当然,忽略掉了鬼凤想要了结叶思仁的那一部分。 夏天最先消化完,脸上满是惊奇:“哇塞……所以,鬼凤不仅是战灵,也算是在魔界的另一个老哥,和司徒同学很早就认识了,然后又阴差阳错地作为战灵回归到老哥体内……然后老哥又和司徒同学认识还在一起了……这、这也太神奇了吧!我都快晕了……” 夏美抱着狼牙棒:“就是说啊小哥,我本来都要弄清楚了,现在又要给你绕晕了……” 司徒凊趁着夏宇解释的功夫,终于得出空间转过身,面对着他问出了最关心的问题:“夏宇,先不说那些,现在重点是,那一半原位异能本源,我要怎么还给你?这太重要了,不能在我这里。” 夏宇摊手耸肩,语气甘愿:“还不了哎,异能本源一旦自愿赠予,就无法强行收回。所以我才说,你不在场,我不能给夏天传原位异能,这本源,现在已经成了你能量体系的一部分,” “……” 司徒凊一时语塞,心里有些乱:“是我给大家添麻烦了,害夏天没办法及时得到原位异能……” “瞎说什么呢小凊!”雄哥立刻上前拉过司徒凊的手,带着一家之主的魄力和慈爱,“我们早就把你当一家人了,什么麻烦不麻烦的!事情总能想到办法解决的,倒是我要谢谢你,在魔界那么危险的地方,照顾我们鬼凤……还是我们夏宇?唉不管了,总之你不要想太多知道吗。” 她说着自己也笑了,显然还没完全适应这复杂的关系。 一想到和鬼凤初遇时,自己对他满满的提防,甚至还起过杀心,司徒凊不禁有些心虚:“没有啦雄哥,他也很照顾我的。” 夏宇感受到司徒凊刚刚情绪的低落,伏身在她耳边安抚:“听雄哥的啦,别想那么多,给你了就是你的,对我来说当时能帮到你,比留在我自己身上更有意义。” 看到夏宇这难得外露的温柔,夏天和夏美偷偷交换眼神,暗自感叹自家老哥谈起恋爱来还真是深情,也在一旁纷纷帮腔。 “是啊是啊,神行者老前辈到时候会用神行九转帮忙,应该没问题的。” “就是,多你一个人照样转啦司徒,说不定还能转得更快呢哈哈哈哈哈。” 夏美没心没肺地笑着,一旁醉倒在沙发上的阿公忽然嘟囔了一句:“臭小子,好眼光……” 也不知道是在说谁,反倒是提醒了夏宇。 “好了很晚了,都别围在这里了,夏天,你帮我一起把阿公扶回他房间,阿公到底是喝了多少啊怎么会醉成这样子……” ———————————— 隔天 夏宇刚踏出校门,目光扫过街对面,一眼就看到了那辆熟悉的跑车,总是停在那个不远不近的位置,既不会打扰到他,又能让他轻易找到。 由于最近这辆车和车上那位少女出现的频率实在太高,院系里甚至悄悄流传起了一个离谱的传闻——品学兼优拿了无数奖学金的夏宇疑似被一位年轻富婆包养了。 对此,夏宇本人有所耳闻,却只是嗤之以鼻,懒得解释。 他快步穿过马路,拉开副驾驶的车门侧身坐了进去。 几乎是车门关上的瞬间,带着灼热感的能量波动如同涟漪般,在狭小的车厢内无声荡开,坐在驾驶座上的司徒凊侧头看去,对上了那双带着促狭笑意的桃花眼,映入眼帘的少年已换上那身张扬的红纱,领口大敞,露出线条漂亮的锁骨和一小片紧实的胸膛。 鬼凤舒服地往椅背里一靠,长腿在有限的空间里委屈地伸展了一下,侧过头看司徒凊:“你不忙吗?怎么最近天天都准时跑来当本大爷的专属司机?” 少女单手搭在方向盘上,启动车子,看着前方的路况:“今天的事情都忙完了,看着时间差不多,就顺路过来了。” “夏家离台大还是有点距离的,你下课又晚,这样就不用再去挤公交转捷运,能省点力气。” 鬼凤听着,眼里笑意加深,像是有星子在深处闪烁,他故意凑近了些,拖长语调,不依不饶地追问:“哦?就这么简单?没别的了?” 趁着红灯停下的间隙,司徒凊终于转过头对上他的眼睛,唇角弯起一个清浅却确定的弧度,坦然承认:“有啊,我想见你,想和你多呆一会儿,这个理由可以吗?” 两人这一下凑得太近,近到鬼凤先是下意识和司徒凊接了个吻,才后知后觉地得意:“嗯,这还差不多,本大爷爱听。” 她嘴角噙着一丝纵容的浅笑,恰巧信号灯转绿,司徒凊重新专注于驾驶:“对了,等一下要去九五虚拟招待所给夏天传原位异能,你没忘吧。” 鬼凤百无聊赖地玩着少女垂在肩头的一缕发丝,指尖缠绕着发梢,动作带着不自知的亲昵:“放心吧忘不了,本大爷倒是挺期待,马上就要见证我们那位单纯善良的小白天成为终极铁克人了。” ——————————— 九五虚拟招待所 望不到头的绿幕空间内,当灸舞看到司徒凊跟着夏天和鬼凤身后走出时,眼眸中闪过一丝讶异。 司徒凊的目光率先落在灸舞身旁那位气质超凡,俊逸出尘的青年身上,礼貌地颔首致意:“神行者前辈,您好。” 神行者扬起一抹如春风般和煦的浅笑,目光温润地落在司徒凊身上:“你好啊小丫头,确实好久不见了,没想到今天会在这里见到你。” 夏天连忙上前一步,简要地向灸舞和神行者解释了司徒凊和鬼凤各持一半火原位异能本源的特殊情况。 神行者闻言,那双洞悉世事的眼眸中掠过一丝了然,轻声沉吟:“原来如此……那个让我先前卜算时感到模糊不清的变数,就是小丫头啊。” “师父,什么变数?”眸色晦暗的灸舞立刻追问道。 神行者只是淡然一笑,轻轻带过:“没事,只是天机些许扰动罢了。” 他随即看向夏天,语气带着遗憾:“这样的话,我原本打算使用的‘神行九转’恐怕就无法奏效了。此法需引导完整的原位异能流转,如今本源一分为二,强行施展恐生变故。” 司徒凊捕捉到他话中的关键,立刻开口询问:“前辈,难道没有其他方法,可以像之前兰陵王或者呼延修传递原位异能那样,由我们自主操控,传给夏天吗?” 神行者指尖轻点下颌,略一思索:“方法倒也有,就是习得我‘神行九转’的其中一式——‘九转功成数尽乾’,便可引导自身能量,完成此类传功。只是我这独门绝学不易外传……” 灸舞立刻心领神会,凑近自家师父,用他特有的磁性回音小声商量:“师父,一个月的波士顿派?口味任您挑!” 神行者挑眉,伸出三根修长的手指,声音清越:“三个月。” “哎哟师父,老人家吃太多甜食对身体不好啦……” 神行者故作无奈地叹了口气:“行吧行吧,两个月,不能再少了。” 灸舞了然一笑,他师父神行者还是一如既往的喜欢吃甜食。 司徒凊心中却还有一个疑虑:“对了,前辈……既然可以用这招绝学,为什么之前还需要劳烦您老人家,动用消耗巨大的‘神行九转’来协助呢?” 这次是灸舞回答她的问题:“因为当终极铁克人产生的时候,这个瞬间膨胀的巨大能量,可能会震碎铁时空的防护磁场,而且如果有意外,原位异能没有转移成功,夏天,鬼凤,和我都会被这个能量同震而亡。” 司徒凊明白了其中的凶险,不由蹙眉:“那如果由前辈您动用‘神行九转’强行促成,岂不是有违天道自然,算是一种‘作弊’?会不会引来更大的反噬?” 神行者眼中赞赏之意颇浓,他微微颔首:“不错,强行干预,确实易遭天谴。如今火的原位异能本源阴差阳错分于你们二人,或许正是命运使然,意在避免这个逆天之举。” 一直环抱着手臂旁听的鬼凤,红瞳里闪过一抹算计的精光,笑得狡黠:“喂,我有个主意,不如这样,先让灸舞把他那部分传给夏天打底。然后,我们带着夏天,通过‘灭’直接进入魔界,在魔界里,再把火的原位异能传给他,到时候,终极铁克人诞生的能量要震,也是去震他魔界的地盘,怎么样?” 司徒凊不禁失笑,略带揶揄地瞥他一眼:“你这招……还真是够心机的。” 随即她又思路清晰地补充道:“不过确实可行,成功之后,我可以划开空间缝隙,让你和夏天及时返回铁时空,这样就不必担心‘灭’的入口关闭,人被困在魔界。” “嗯……这个安排倒是巧妙,既避免了铁时空受损,又能借力打力,”神行者抬眼,看向司徒凊和鬼凤,“目前听上去没什么漏洞,那就事不宜迟,你们就快开始学习吧。” 鬼凤红瞳一亮:“这招厉害吗?多久能学会?” “此招重在感悟与控制,而非蛮力。至于多久能会……就看你们的悟性了,”神行者看着他这副急躁的样子,不由莞尔悠然道,“以小舞的水平,顶多一天,就能领悟到一个异能新招式的精髓了,是吧小舞?” “啊……对,是啊师父。”被点名的灸舞猛地回过神,仓促应道,视线忍不住再次飘向司徒凊和鬼凤耳垂上那对一模一样的银色耳环,它们闪着微光,可在他来看,却刺眼得很。 “那就辛苦神行者前辈,还有盟主、老哥和司徒同学了。”夏天有些不好意思地感激道。 “哼,”鬼凤伸出手臂搭在司徒凊肩上,把她往自己身边带了带,“看在是一家人的份上,就不收你原位异能传输费了,对吧,凊凊?” 司徒凊侧头对上鬼凤的笑眼,视野盲区处,一旁的灸舞脸色越来越黑,难以言喻的酸涩感像是气泡水般,在灸舞心底溢满。 ——————————— 一切按照计划顺利进行。 在灸舞将雨原位异能成功传给夏天之后,司徒凊、鬼凤以及夏天三人便即刻动身,前往魔界。 为了确保不受干扰,司徒凊和鬼凤特意选择了那座荒废破败,魔物不敢接近的道观作为传功地点。 道观内部依旧是他们记忆中的模样,死寂阴冷,唯有投下阴影的残破神像在无声注视。 当那精纯霸道的火原位异能,化作灼热的赤色洪流,毫无保留地全部涌入夏天体内时,耀眼夺目的金光瞬间自夏天周身迸发,充斥了整个破败殿堂,那光芒圣洁而强大,甚至将魔界固有的阴霾都短暂驱散。 强光之中,夏天的身形被完全笼罩,隐约可见他的衣物在金芒中分解重塑,直到光芒渐熄后他已焕然一新——身披专属战袍,手持铁克无极,周身流转着浩瀚磅礴的混元异能,赫然已成为真正的终极铁克人! “老哥!司徒同学!我们成功了!”夏天看着自己的双手,感受着体内前所未有的强大力量。 司徒凊心中悬着的石头还未落地,这终极铁克人诞生的动静属实不小,此地已经不宜久留,若不是因为这道观内感应不到任何空间节点,司徒凊恨不得当场就把夏天和鬼凤在此送走。 “你身体感觉如何?传功对你有没有造成什么影响?”鬼凤第一时间看向司徒凊,红瞳里带着不加掩饰的关切,声音比平时低沉沙哑了些,显然刚才的输出对他负担不小。 司徒凊摇摇头,示意自己无碍,同时一边警惕地感知着四周,一边带着他们快速朝道观外移动:“我没事,先离开这里再说。” 一出道观范围,那种空间上的滞涩感立刻消失,司徒凊迅速凝神,很快锁定了一个相对稳定的节点。 “这里可以。”她话音未落,手中青隼已然划出一道边缘扭曲闪烁的空间缝隙,后面是铁时空熟悉的气息。 “你们先走。”司徒凊侧身示意他俩先行离开。 夏天点点头,毫不犹豫,率先踏入缝隙,鬼凤在迈入前看了司徒凊一眼,随即也转身没入。 两人先后稳稳踏在铁时空的土地上,和在魔界时相比,此刻的呼吸都变得顺畅起来。 几乎在落地的瞬间,他们同时转身看向身后—— 空无一物。 没有空间缝隙,没有那道身影,只有铁时空寻常的街景,和远处隐约的城市喧嚣。 司徒凊,没有跟着回来。 * 魔界 一柄弧度优美的银色弯刀,已然不偏不倚地架在了司徒凊脆弱的喉咙上,刀锋紧贴着皮肤,她瞬间僵住,眼珠缓缓向左转动,视线极限处,映入了一张毫无遮掩的脸。 那张脸,俊美得颇有冲击力,眉眼深邃,鼻梁高挺,然而,与那完美皮相截然相反的,是他眼里的寒意和嘴角那抹若有似无且令人毛骨悚然的诡异弧度。 他今日未戴面具,而司徒凊也认出了他那双眼睛,和这把弯刀。 司徒尊微微低下头,靠近她的耳畔,声线带着毒蛇吐信般的阴冷:“真巧啊,又在这魔界遇见你了,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