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年代好运夫妻》
1. 相遇
1970年9月20,丰宁市火车站里哭声、口号声交织着响成一片。
那是新一批下乡的知青,哭着与家人道别。
还有一些人像是初生的牛犊,撅着蹄子满场子跑,鼻子都戳到天上去,还不小声地笑话那些哭的人是没戒奶的小娃娃,只知道哭哭哭的,一点为祖国建设的劲头都没有。
这一片喧闹中,与霍眠山那是一点都没关联。
他半阖着一双丹凤眼,冷眼瞧着这小小车站里的人生百态。不知这些人的眼泪有多少是真情实意的,又有多少做戏的?
眼下众人在他眼皮底下来来往往,在他要腻味的时候,看到了一个打了姐妹,踹了年轻男子,又吼了父母的小姑娘。也不能说是小姑娘,应是与他一般年纪上下的姑娘。
她如同被扎了一刀的生气中的小兽,恶狠狠地横冲直撞,挤上了火车,对身后那对中年男女与年轻男女的哭喊置若罔闻。哭得好像是被没良心的人抛弃了一样伤心。
好巧,那个小兽一样的姑娘,就坐在了霍眠山的对面。她似乎要找个支撑点,让她坚定着一颗心,不去看窗外的那四个人,于是她就这么直愣愣地盯着自己。整得好像他是她的负心汉那般。
霍眠山看了姑娘一眼,轻轻咳嗽一声,扭头看向窗外。
那个挨了一巴掌的姑娘,摸着眼泪,将一个小包袱塞进年轻男子的怀里。
年轻男子心疼地看了一眼那个姑娘,而后又恶狠狠地瞪着方才打人的小姑娘,随后才不情不愿地将包裹递给了窗边的一个姑娘,看着也是知青,让她转交过去。
那个知青姑娘兴许也是看到了她打人的场面,又听得外面的那对中年夫妻哭诉自己没本事,只能让她下乡,觉得是她怨恨家人,才会那样凶狠地对待家人。因此心中有着红太阳的知青哼了一声,将小包袱砸到姑娘身上,“真是气量小,不知感恩。父母养你这么大,你若是没有工作,响应国家号召下乡,那是既孝顺又忠于党与国家的,你为什么怨恨父母?”
“你根本不知道他们干了什么,根本不知道我又经历了什么?眼看他们的好大儿、好女儿找不到工作,就要下乡。他们想不到法子,就把我辛苦找了几个月的工作偷走,支使我去看望爷奶,急吼吼地让他们的好大儿顶上。又心疼他们的大女儿娇贵,我妈她提前退休,把纺织厂的工作让给了她。而我,没有了工作,就被他们偷偷报了下乡的名!”
方才那个小兽一样的小姑娘,嘶吼着将自家想掩盖住的丑事都抖搂了出去。
云潇潇的姐姐云庆安白着脸,一脸不知所措的无辜样,眼睛也慢慢地红了。让人又恨又怀疑她是被逼的。
年轻男子,也就是云潇潇的哥哥云庆成,白净的脸刹那间被羞红了,“云潇潇!你在胡说什么?”感觉周围的人都在拿刀在割他的脸皮。他恨毒了云潇潇,提溜着双眼憋着坏主意。
“你哥哥的工作,就是你自愿让出来的。瞎咧咧什么!”云父原本温和悲伤的脸,瞬间变得刻薄愤怒,“你哥哥好,你才能好!”
云母也在一边恨铁不成钢,“潇潇啊,你怎么就不晓得我们都是为了你好?”
窗外四人听着小姑娘的哭诉,脸色骤变,大声斥责她。云庆成已经爬了上来,上半身都在窗户外了。他进来做什么?无非是想“教训”小姑娘吧?
“抢人的工作,将人扔到人生地不熟的地方种地谋生,这就是为了人家好?既然是好,怎么你们不自己去?”霍眠山都被气笑了,嘴里吐出的话,能把人噎死了去,“要是你们两个老菜帮子去了,那铁定是全国唯二的典例,你不得成了全国的英雄典范?”
此话一出,引来旁人的轰然大笑。
霍眠山就坐在中间的位置,双眼一眯,长腿一伸,啪的就是将某个碍眼的人踹了下去。完了,他还装着很是受惊地起身,“哎呀,真是对不住。我腿长,累了,想伸展一下,没曾想把人给踹了下去。人没事吧?”
云潇潇吸着鼻子笑了,“他死不了。多谢了。”随后又是立起了柳眉,想将包裹扔出去,“劳驾帮我扔下去。”
霍眠山却是哼了一声,“先看看里面有什么。要是垃圾,就扔回去,要是有用的,就当是他们小小的愧疚补偿。不要白不要。”
云潇潇有些不情愿,“我要是拿了,他们更是有话说,说我接受了他们的道歉。”那可就真的亏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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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
霍眠山低头瞧着满脸不甘心的姑娘,挑了挑眉,“好姑娘不吃眼前亏。听我的,嗯,不,你先看一眼吧?”别是有些姑娘家的贴身东西显露在一车子人的眼皮下,可就伤着她的。
云潇潇不解,可是也感知到他的好意,这是唯一一个,在面对她那一家子的强横之后,还会给她施以援手与善意的人。
她解开了包袱,小心地翻了翻,发现是些破衣烂衫,眼圈当即就红了。拿着包袱挤开了霍眠山,把一兜的破旧衣服都摔在那对父母跟前。
“抢了我的工作,不给我补偿,现在拿些破衣服装什么好人!”
车里车外的人,都被这震惊了。
偏心眼的父母听过见过不少,像这对这样过分的,倒是第一次见。真是大开眼界啊。
那四个人还想做些什么的,但此时形势对他们太不利,只好灰溜溜地拨开人群跑了。留下了一堆破衣烂衫,铺在灰扑扑的地面上。
有扫地工人过来了,怒骂几声,也不知是骂云潇潇乱扔垃圾,还是骂那四个跑了的缺德鬼,倒是叫人不敢说什么。
云潇潇可不管这些。一同发泄下来,她显然已是筋疲力尽。刚开始那个对着她咄咄逼人的女知青,不知出于什么心思,竟然是不说道歉就这样溜走,跟后面的人换了座位。
云潇潇自虐地想着父母从小对她的不喜与贬低,眼泪也哗哗地往下留着,心里也发着狠,以后她不会再认那对父母与兄姐。她相信没有他们,她能活得更好。
正哭着,眼前忽然冒出了一块藏青色的手帕。她抬起满是泪痕的笑脸,迎上一双隐藏着担忧的双眼。
她盯着手帕,吸了吸鼻子,带着哭腔问:“刚刚谢谢你。你,我叫云潇潇。”说出了自己名字后,她抿着小嘴,勇敢地睁着红肿的双眼看他,“你叫什么名字呀?”
这是她第一次这么勇敢地想去接近一个男人。
她期盼着。
霍眠山靠着椅背,轻轻一笑,“我叫霍眠山。要去蓝川市胡岩县益年镇红旗大队插队。”他静静地看着她,也有些希望听到她嘴里说出一样的地名。
糟糕,他好像遇到一见钟情了?
2. 入住知青点(捉虫 看过不用看)
云潇潇眼睛微微一亮,颇为开心:“哎呀,我们同一个地方呢!真好。”这可是自己最近听到的唯一好消息了。
可是怎么的一个好,她也说不来。总觉得有他在,让自己安心。
随后,他们旁边的座位也都坐满了人。
云潇潇身边坐着的是个安静腼腆的大男孩,看起来不过十六七岁。另外的也是二十左右的人,都是点点头也就罢了,没有可以寒暄。
火车吭吭哧哧地往北走,从早到天黑,途经十来个站点,才到了他们最终的地方——蓝川市胡岩县火车站。
此时天已经黑了下来。
可是火车站里,还是有好几拨老乡等在那里接知青的。
见着他们下车,都高声喊着自己村里的名号,好让人听到寻到自己身边来。不然靠自己去找人,找到什么时候?
霍眠山帮云潇潇拿着行李,领着她穿越混乱的人群,走到了一个面容黢黑的中年人身边。
“大叔、大哥好。我是霍眠山,她是云潇潇。我们是同学。”
霍眠山一开始就撩开了自己与云潇潇的关系,毕竟他们曾经也是同一个学校上过学的。只不过霍眠山只在那个学校上过一个星期,没多少人认识他而已。
此时的他沉稳又知礼,让大队长洪东来很是高兴。这是第一个叫自己叔的人,没把自己往老人那边喊。
“嗯,好。是你们。好一个俊小伙。”他指了指身边的黑壮男子,“这是你大牛哥。我大儿子。”
“大牛哥。”霍眠山喊人后,云潇潇也跟着乖巧地叫人。声音虽小,可也是叫人听见了。
这时候,大队长问一边一直默不作声的小伙子,“小伙子啊,你是祁英?”
这个名字,有点像是女娃娃的名字呢。
祁英,就是先前坐在云潇潇身边的腼腆男孩儿,此时他有些局促不安,“是的,大队长,大牛哥,我,我就是祁英。”
“好了。我们大队的三个知青都接到了,我们赶紧回去。”他可不想花钱住招待所,反正也不远。瞧着这三个人,似乎也不是荷包鼓囊囊的人。
将行李安置妥当,他们几人就跟着他们走着回村里。
云潇潇一直抓着霍眠山的袖子走。一行人只有她一个姑娘家,若不是有霍眠山在,她不知会多害怕。毕竟这里的人,谁知道好坏?
霍眠山知晓她的不安,在她多次抓不住他袖子的时候,他便拽住了她的手腕。
云潇潇心一颤,慌乱着看向他,那一双已经消肿的柳叶眼如同小鹿般无辜又无措地撞进霍眠山的心怀。他觉得自己的心也颤了一下,紧紧咬住了牙关,才没有哼出一声来。
落后他们一步的祁英,看了一眼霍眠山,默不作声。
而走在前面赶车、照明的大队长父子俩,那是根本没有想到有这么一出。
走了一个多小时,只在车上吃过一些东西的云潇潇鼓起勇气问大队长,“大叔,我们还要走多远啊?”这一路上听着不知名的鸟叫声,周围黑漆漆的,若不是自己的手被霍眠山一直握住,她真的会被吓晕的。
“嗨,就快了。过了这个弯,再走两里路就是知青点。”大队长说到这里,又有了说话的心,“早上出门时,我叫你们婶子收拾了两间屋子了。待会回去了,就能歇息。”
霍眠山与云潇潇倒是没想到大队长竟然这般好心,也不由得多了几分感动,“真是多谢大叔与婶子。回头我们上门专门道谢去。”霍眠山没说以后要帮他们做什么。不落话柄、不落承诺,是他这些年经历心得。这可是实实在在给自己留的后路。
祁英静静地观察着,也跟着道谢,说着大致相同的话。没人教他为人处世怎么做,他还不会跟着聪明人学吗?
在祁英眼里,霍眠山就是有勇有谋的厉害人物。跟着他总没错的。没见那个云潇潇都铁着心跟随他了吗?
走了半个多小时后,终于进了村。犬吠声也此起彼伏的炸响。
但是不得不说,对于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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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潇来讲,听到犬吠声,她反而觉得安稳了许多。
担心进村被人看到,她悄悄松开霍眠山的手,“谢谢眠山,嗯,同志。”她小心翼翼地试探。
霍眠山侧头微笑看她,“不客气的,潇潇—同志。”他学着她的话,温柔地回应安抚她。
两人在星夜月光下相视而笑,像是确认了天大喜事那样欢喜。
祁英撇嘴,多了不起哦。才来到这里,他们俩就快成一家了。就他自己是孤家寡人。
很快就到了知青点。
此时知青点在外面看来,静悄悄的。似乎都已经睡着了。可是村里还依稀有几点灯光呢,说明并不是很晚。
霍眠山抬手看了看手表,才八点多。所以知青点的人,极有可能还没睡,只是躲在暗处,暗中观察他们。
想到这里,霍眠山心里啧了一声。总觉得以后知青点不会安宁。
顺着大队长的指引,三人把自己的行李搬进原先定给他们的小房子。
霍眠山与祁英共住一室。而云潇潇则是住在他们对面的一个小房子,比他们的房子小了一小半。但是也刚好够一个人住下。
云潇潇开心了,霍眠山在对面,只是隔了一个小天井,安全感也是尽够的。她就不害怕了。
瞧着云潇潇的那个快活劲,霍眠山也抒怀了,到门口送走了大队长他们后,他领着两个人回去。
到了云潇潇的屋子前,霍眠山轻声道好眠,“把门关好。有事叫我。”
“好。”云潇潇应声,有些依恋地看了他一眼后,才进了屋关了门。
霍眠山听着里面插销落下的声音,他才安心地往他的屋子走,只是转身的那一刹那,他看到了男知青寝室这边,有一双眼睛在一个窗户下一闪而过。
他心里嗤笑一声回了屋子,与祁英对视一眼,便各自睡下。
明天,或者有一场硬仗要打吧?
但愿这里的人别出什么幺蛾子。不然可别怪自己出手狠辣。
3. 自作聪明的人
次日,霍眠山是在一阵吵闹声中醒来的。
他只听得云潇潇的声音,脆亮急切,与自己说话还磕巴呢,这跟人吵架了,那是一点儿的磕巴都不打:
“我们昨晚上才到,你们丢了东西就赖上我们了?谁知道你们是真丢东西还是假丢?就算真的丢了,就是昨日丢的吗?就算是昨日丢的,哪只眼睛看到是我们偷的?第三只眼睛吗?”安静下来的云潇潇是话少到跟孤僻小儿一样的,可是要吵起来,那就跟机关枪一样突突突的,叫人难招架。
“真是好口才!我们这么多人,就欺负你吗?”另一道听起来中期十足的女声高声质问。
“可不就是仗着人多欺负我呢?有些人真是让人叹为观止。做了就做了,还扯一块破布遮掩自己肮脏的心思。”
“你!”
“这位小同志,我们都来自五湖四海,是来建设广大农村的。你才来就破坏了这里的团结,可是跟我们的目的不合啊。”一个男知青慢悠悠的话,腔调十足,是把他自己放在了高位,恶人先告状地指责云潇潇的不是。
云潇潇想哭。这些人怎能这样蛮不讲理?就是因为大家都来自外地,到了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才更应该是团结一心,而不是想着怎样欺负新人,谋取利益。
“那你们说,丢了什么东西?”
“一块蜂花檀香皂。”那个中期十足的女声很是有底气地说出了一个香皂名。那可是海城有名的香皂。站在云潇潇旁边,她闻到云潇潇身上的檀香皂味道。
檀香皂?
云潇潇直觉她对自己有恶意,而且说了这话后,对方就一副势在必得的贪婪神色。鼻尖萦绕着衣裳散发出来的香皂味,使她恍然大悟。原来是想抢东西啊。
可惜了。云潇潇想起了先前自己在下乡前,为了发泄心中不满,拿了家里最贵的那块香皂,洗了她的所有替换衣裳。回想云庆安捏着只剩下一根拇指大小的香皂,那暴躁怒吼又大哭的样子,她是使劲压也压不住扬起的嘴角。
旁人见着她的笑容,心里各有思量。而那个说闻着檀香皂香味的女知青,却是被气得眼睛都要发红光,长得这么漂亮,想勾引谁?
“你还有脸笑?”
现在是不是还在心里偷偷笑话她没有檀香皂?等着瞧,待会她的檀香皂就是自己的了。
云潇潇抬起头来,平视着对方,虎着小脸,“又不是个死人。是个人都有脸笑。难道你笑的时候,是没脸面的?”
“你!”
看到对方怒气蓬发的,云潇潇瞬间外头挑眉,心情变得极好,“我说的不对?”这里没有家里那些人联手压着她,霍眠山也不在跟前,她不用遮掩真性情,她骨子里的那点子坏就透露出来了。可是她糊涂了,就没想到人家霍眠山已经醒来了吗?
“我不管!反正我的檀香皂就是你来了之后就不见了的。不是你又是谁多手拿了?”
“所以呢?你想怎样呢?”云潇潇引导着对方走进她的设想里。
“你敢不敢让我们搜你的屋子!”
“搜可以。但是我有条件。你要是搜不出来,那你就得当着大家的面给我道歉,还要赔我五块钱。”
霍眠山站在窗户下,听着这胸有成竹的话,也笑了。真是莽撞。若是有人故意塞了东西进她屋子,待会被搜出来,可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而且,要赔偿也只敢喊五块?真是天真的胆小鬼。他现在只想着怎么让云潇潇立起来,愣是一点没想起要叫别人见识一下他的“狠辣”。
“这可是你说的!要是搜出来呢?你就搬出知青点!”她觉得自己不会输,自然没把五块钱放在眼里。
这个是她的最终目的吗?云潇潇不大肯定,皱眉间,忽然觉得肚子咕咕的叫。于是她就急了,“先搜吧。”
“不行,你先答应我的条件。”
“那别搜了。”云潇潇拧着柳叶眉,觉得这人又面容可憎了许多。
算了,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对方咬牙切齿地认了。只是当她转身想进去云潇潇的屋子时,被云潇潇挡住了,“哎,站住!但搜的人,可不能是我们这里的任何一个人,特别是你。”
不等对方反应过来,她朝着大门口站着当柱子的祁英喊:“祁英同志,劳烦你去请大队长婶子来。”
祁英看了一眼院子里看戏的人,脸上也透出一股不喜,点点头,默不作声地就往村子里去。
到了村子,找人打听了大队长的家,在门口堵住了正要出门的大队长一家子。
听说云潇潇才来就被人针对,大队长一家有些生气。大队长更是觉得脸上无光,觉得是他没把人教育好。
大队长将大儿子赶去干农活,自己领着老妻刘彩月跟着祁英过来。走在路上的时候,听着祁英用平淡的语气说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后,很是厌恶地对祁英道:“那个女娃叫许如英,是个刺头,还喜欢到处挑拨是非从中获利的。被她盯上的人,最后都要破财挡灾。”
“那教育不就好了?”祁英疑惑地看着大队长。
大队长也有些丧气,都懒得说了,只一味叹气。刘彩月嗤笑他一声,“你这老头儿就知道叹气。”又与祁英解释,“怎么没教育她呢?骂也骂过,也警告过,你叔都叫她去挑大粪了,可是人家愣是把粪弄得到处都是。浪费不说,还整得许多村中的大路小路臭烘烘的。没法子了,只好扣她公分,可人家最后又从别处弄回来……哎,她要是离开这里那就好了。”
祁英百思不得其解。许如英这样做,对她自己有什么好处?
三人到了知青院子的时候,只见云潇潇坐在她的屋子门口,门还上了一把锁头。
有些知青已经去上工,有些在磨洋工地喝着稀粥,等着大戏落幕。也有的跟在许如英身后,帮着许如英撑腰,好在将来有理由从许如英那里搜罗点好处。
“都杵在这里不去上工,年底时候可别跟我哭粮食不够!”一肚子气的大队长一边跨进门槛,一边怒吼,“许如英同志,你又想出什么幺蛾子?”
“大队长,你对我有偏见!我只是想拿回属于我的东西。”
她就简单地说了一下事情,请刘彩月去搜一下云潇潇的屋子。
大队长哼了一声,对着老妻刘彩月点点头。
刘彩月就笑眯眯地走到云潇潇跟前,“姑娘啊,开开门,让婶子进去看看。”
云潇潇相信大队长,就点点头,“那辛苦婶子了。”
“没事儿。”
刘彩月进去后,就把门给打开,让外面抻着脖子的许如英也能看到里面的场景。
而这时候,霍眠山走出来,走到云潇潇身边,“五块太少了。合该定下五十块的惩罚约定,免得让某些人觉得我们新来的好欺负。”
云潇潇见着霍眠山,原本撑着的小脸,瞬间弥漫着一股子委屈,心底里的那股子心酸是怎么都压不下去,就化成泪花,落在了眼下。原来他一直在里面关注着自己吗?
“别哭。对不起,我应该早些出来陪着你的。”或者不应该逼着她过早地面对外面世界的恶。毕竟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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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还没从家庭里对她的恶意里走出来。自己似乎有些残忍了。
云潇潇吸了吸鼻子,嗯了一声。知道他一直在里面关心着自己,她就心满意足。
这时候,刘彩月已经查过屋子里所有角落,最后只剩下云潇潇的行李包裹。
刘彩月看着云潇潇,“姑娘,这个也得让我看一眼呢。”
云潇潇点头。
此时的霍眠山心里,除了丝丝悔意,还有一些不满。觉得这样当众搜查包袱太侮辱人。可这又是云潇潇自己答应的,便忍着气,想着以后怎样报复那个惹事生非的女人。
刘彩月看了一遍,对着大家伙说:“这里只有棉被、衣物还有毛巾牙刷。至于许同志说的香皂,这里是连一丁点儿的香皂碎块都没有的。”
“怎么可能!别是你不认得什么是香皂!”许如英急了,便管不住嘴,张口就是瞧不起大队长家,觉得他们穷酸没见过世面,不认得香皂。
大队长脸都黑了。刘彩月还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样,“你这是吃什么长大的?说话这样看人低?大姑娘也不嫌害臊呀?”
大家都笑了。不是善意地笑许如英不懂羞怯,而是笑话她是狗眼看人低。
没想到啊,笑眯眯的大队长婶子竟然是这样骂人不带脏字的人才。
许如英脸涨得通红,“你骂我?”
“我怎么骂你了?”刘彩月像是很失望地摇头,“哎,你就是听不得老人言。以后啊,你可得小心行事,不要总是口无遮拦,容易得罪人,后面还是你自己受苦。”
“我怀疑你包庇云潇潇!她的衣裳满是檀香皂的味道,怎么可能没有檀香皂在里面?她就是偷了我的檀香皂。我不管,我就要赔我一块檀香皂!”
这就是她的污蔑云潇潇的底气。她自己没有檀香皂,但是她断定满身衣裳都是檀香皂香味的云潇潇肯定有,她相信,凭着以往的经验,她肯定能把东西赖过来,变成她的香皂。
云潇潇心道果然如此。若是她当真有一块檀香皂,恐怕也是有口说不清。到时候只要许如英拉几个人做伪证,统一口径说就是东西丢了,自己的就是她的,最后最好的结果就是一人一半。
“好了。既然婶子也证明了里面没有这位同志说的什么檀香皂。那就说明,是她污蔑云潇潇。按照他们先前约定好的,她得跟云潇潇道歉,并且赔偿她五块钱。”霍眠山都听到云潇潇的肚子叫了好几回了,他自己也觉得饿了,就打断对话,直接跳到处理结果这里。
许如英看了一圈的人,哭了,说是大家欺负她。哭了几声,捂着脸就想跑,却被霍眠山长腿一伸,被绊倒,跑不了了。
在众人面前摔了个大马哈丢尽了最后一点脸面,以往被罚挑粪水都不哭的许如英,这次当真哇哇大哭起来,哭得那真的叫一个丑。
“你哭也没用,若是你现在不拿出赔偿的钱,我作为大队长兼见证人,有权扣你公分,拿你的粮食作为赔偿给云潇潇同志。”
听到扣粮食,许如英更加的崩溃大哭,最后还是拗不过,囫囵地说了道歉后,又去拿了五块钱给云潇潇。
她还想扔掉钱,让云潇潇去捡。却被霍眠山一个冷眼吓住,“你要是敢扔,这五块就当做是贡献给知青点的伙食费。你还得另外掏五块给云潇潇同志。”
虽然霍眠山面嫩,可对方霸道,她还是感受得到的。于是她只好乖乖地将钱用力塞到云潇潇手里,随后便哭着跑回家去。
至此,事情告一段落。霍眠山拉着云潇潇到了门口的地方。
4. 她怎么比他还富有
“干嘛不在屋里说话?”云潇潇瞧着那些好奇看着他们的人,有些不解地看着霍眠山。
这机灵劲是时灵时不灵的吗?霍眠山叹气了,看着她的眼神里满是无奈,“我们在屋里说话,有人偷听,我们都发现不了。再就是,那些人不知怎么编排我们呢。”说什么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啥的,怎么难听怎么来。可他也不想想,他俩众目睽睽之下,站在远处杨柳树下说小话,好像也好不到哪里去哇。
云潇潇眼睛微微睁大了,“还是你想得周到。那你想说什么呀?”这时候的她又变得乖巧无比了。彷佛方才那亮出爪子捉弄许如英的人不是她一样。
看了一眼远处还在伸着头往这边看的人,霍眠山才小声地指出先前这事计划不够周密,最后总结:“以后有事,先与我商量吧。”
“不。我不要。”云潇潇拒绝,“你肯定早醒来了。可愣是叫我一人面对那许多人。我想,你不就是为了让我得到锻炼吗?要是事事与你商量,怕是跟你目标大相径庭。”这话说得有点不害臊啊。
这算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霍眠山低头笑得肩膀都抖了起来,“也不怕我说你自作多情。”
高大俊朗的男孩,在自己面前笑得如初升的太阳,云潇潇美眸流动,看着他也不由得慢慢绽放了笑容,笑得眉眼弯弯。
他们背后是高大的杨柳,顺溜垂下的柳条在晨风中微微摆动,叫人看着羡慕妒忌。
特别是躲在屋里哭了一场的许如英,才走到房门口,就远远看着那对相对而立的玉人,只觉得老天极其不公。一个小丫头,对着人笑一笑,就让人死心塌地地战她身边,凭什么?
其他的人没有她那么强的妒忌心,可也好不到哪里去。毕竟看着别人拥有美好,自己手上空空,心里多少不舒服。
知青们陆陆续续地离开了。方才大队长离开的时候,可是警告过他们的,若是他们再这样偷懒,年底他们真不够粮食了,也不会借半斤粮给他们。
饿肚子是真的难受。为了哄住肚皮,只好“忍辱负重”地扛锄头上工挣公分去。
待最后磨蹭的许如英也离开后,还站在柳树底下的两人开始说起今日去公社置办东西的计划。
“我浑身上下就二十块钱,除了一条毛巾,其他洗漱用品,那是一概都没有。”霍眠山出于私心与对将来的规划,主动跟云潇潇坦白自己的身家。
这可把云潇潇激动坏了,总有一处显得自己厉害了。“你怎么比我还不富余?”她颇为得意地说:“我比你多了二十块呢。还多了两条毛巾,一双布鞋,一双袜子!”
霍眠山瞧她得意的模样,轻轻笑了一声。她不晓得,他们俩是五十步笑百步?
“你笑什么?”云潇潇迅速将笑意跟得意都收了回来,很是严肃地看着他,“这多出的二十块钱,得存好。说不准以后我们急用。”
这是把两人当一家子来算了?“男人可不兴用女人的钱。”霍眠山觉得自己像是被灌了一勺子蜂蜜,甜到了心里去,“我们手上的钱不多,我想着跟大队长打听打听,有没有什么亲戚朋友,能买到一些瑕疵品。不能的话,我再想想办法。”
他是连票据都没有啊,可穷了。
当时离开家里的时候,因为走得匆忙,只逼着那家子给了这么一点东西。早知道就不是打断那个人的手,而是打断他的腿,叫他做个瘸子。
想到过去,他心底里的戾气就控制不住地往上冒。可在低头的那一瞬间,看到云潇潇担忧的目光,戾气又咻的散了。
“怎么了?”他明知故问。
“你不开心。”云潇潇笃定地说,“我其实也好奇。你这么厉害,怎么就只有这么一点钱?家里人不愿意给?还是家里没有?”
霍眠山想到了已经故去的爷爷,“我父母他们不愿意给。”就算是让爷爷入土为安,也是他求他们很久,最后还把爷爷留给他的工作给搭上了,才愿意出钱出力安葬了爷爷。
当时所有的亲戚朋友都向着那家子,都指责他不懂事。
“我原本是有一份工作,爷爷留给我的。但是我父母说我大哥二十多岁了,要是没有正经的工作,就娶不到媳妇,以后会成为老光棍。他们保证,只让我大哥做临时工代职几年,等有机会了,就再找个工作,让我兄弟俩都有工作。若是不答应,就不会好好安葬老爷子,随意裹一张破席埋起来完事。”
他两岁就被扔到爷爷身边。爷爷养他十五年,为了他最后的体面,他只好接受这个带着胁迫的商量。他想着,总归最后是自己,那也没事。
但是他没想到,才带着大哥去办好暂时顶替工作的手续,安葬好爷爷之后,不到两天时间,钢铁大院里就传起了为了安葬爷爷,他伤心难忍,自愿将工作让给了大哥,报名参加了下乡活动的流言。
当他心慌慌地赶去知青办,发现下乡名单已经上交,不能取消。再赶到爷爷退休前所在的粮油厂,发现他的好大哥,已经成为了正式工,不是原来说好的临时工。
他回去质问父母。他们先是愧疚,而后就是恼羞成怒,说他年纪小,下乡几年年纪也不大,什么工作不好找?叫他宽容些、孝顺些,不要总是逼他们。
他的好大哥还在一边说得了便宜还卖乖的话,说是对不住他,也谢谢他。说以后肯定攒钱给他找个工作,毕竟他可是家里最小的幺儿呢,本就该受家里千宠万宠的。如果他以后没工作,爷爷也会不高兴。
提到爷爷,他再也忍不住,拿着小板凳砸断了他好大哥的右手。哼,叫他嘚瑟,叫他上班!让他断手断脚去上吧!
他还想干点什么,却被反应过来的父母抱住了手脚。他的好大哥趁机跑了。
最后父母威胁他,若是再闹事,就把他送公安。
他知道他的父母会说到做到。因此,他只好憋屈地接受了二十元的补偿。到了离开的那天,他也只能带走他的被子和牙刷,以及量身他穿得极其破旧的衣裳。其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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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样都不让带。
他当时默默地收拾着行李,最后只是看了那对父母一眼,便默不作声地离开。
在那个时候,他与那个家就恩断义绝了。
想到自己的现状,他狠狠地呼出一口气,“知青办说了,我们来到这边后,这里的知青办会给我们发送安置费。我们属于南方的,每人230元。有了安置费,手头就不会拮据。”
“嗯。我知道。”云潇潇点点头,“但还是能动就不动。说不定将来能派上大用场。”
“哦?你觉得会有那天吗?”
“我直觉很灵的。”云潇潇不高兴地噘嘴,“反正听我的就好。”
“行,都听你的。”霍眠山觉得她说的也有道理。将来的事,谁说得准?手里有钱,办事才方便。
两人又说了一会字话,就回到院子里。
看到祁英,两人都有些不好意思。他们好像把一起来的同伴给忘记了。
霍眠山笑了一下,就跟他说起了自己的打算。
祁英听了,默默点头,“那我们一起。”
三人找上大队长,说是要去置办一些洗漱用品。
大队长出于谨慎考虑,还是给他们写了个介绍信,让他们放心去镇上,“你们的安置费,还有预支粮,等晚上的时候,再送过去。”
“没事,晚上我们去您家拿,不用大队长辛苦跑一趟。”霍眠山得到自己最想听的事,登时欣喜。
大队长也笑了,“行,去忙吧。”
“等等,队长叔,您可认识有谁帮忙做个水桶、脸盆的吗?我们拿东西换。”霍眠山很是有诚意。毕竟叫村里手艺人做东西,可是实惠多了。至于换的“东西”是钱还是其他东西,大家好商量。
“晚上你来我家,到时候跟你说。”
三个小年轻这才高兴地离开。
大队长回到地里,有人还打听霍眠山他们。
大队长不耐烦,“你管他们做什么。他们三个是好孩子,可别欺负他们。”
得了。这是不能随便欺负的人。大家都默默地记住。霍眠山他们三个是不知道,他们以后的日子相比原来的那些知青可是好过太多。
晚上到了大队长家,发现屋里除了大队长夫妇跟大牛哥,还有一个不认识的瘦小老伯。
原来那是村里的老木匠。知晓他们想买木桶、木盘,也是高兴,“我平日里也做木桶、木盆。”他拖出身后藏着的崭新木桶、木盆,“你们看看,这是新的,没上色。”
霍眠山摸了摸,木桶大概高40公分,木盆高大概十几公分,木板被打磨的光亮滑溜,都不算太重,看着也顺眼,就问云潇潇,“喜欢吗?”
云潇潇点头,“挺好的。多钱,不,怎么换呢?”
“高的,这个。盆,这个。”老伯先后伸出2根手指对着木桶比了比,又对着木盆比了一半。
霍眠山默默拿出2分钱跟1分,看着大队长与老伯,“这样,对吗?”
5. 奇怪的知青们
老伯明显是愣了一下,不由得看向大队长。
大队长笑了,“不对吗?七哥,他们都还是孩子呢。来到这里,我们多关照一下。莫要太过了。对大家都有好处。”
“我这,这人工都回不了。别说我去找这些木板的艰难了。”他觉得,3分钱买他一个桶、一个盆,做梦更实在些。这个小子也不是非常实在的,一步步的都在试探自己。
霍眠山看他们这样,先是道歉,“对不起这位七伯伯,我也是第一次当家,不晓得这换的东西怎么算,也不明白您的意思。那是这样吗?”这是想拉关系呢,直接跟着人家的行辈喊起伯伯来了。
因为听着大队长的话,霍眠山也隐约明白了自己给的价钱是低了,索性就换了2毛跟1毛上来,很是真诚地看着他们。
一边的云潇潇跟祁英也是一脸天真地等着。
被喊七伯了,他虽然高兴些,可还不能因为一个称呼就能叫他松开一些利益,喊他干爹都不行。故此,他还是没有伸出手来。
所以,是一共3块?
这可真是拿他们三个小孩儿当冤大头吗?漫天要价。今日他们去供销社的时候,也看到了脸盆跟水桶,那也是一块顶头了。可惜了要有工业票,他们没有。
云潇潇跟祁英脸上都带着点焦急了。霍眠山心里有些不得劲,可是面上却带起一丝为难。
“叔叔伯伯,我们想买是真,没钱没票也是真。不然今日我们看到那个桶跟盆,就提回家了。只是想着省着点花钱,所以才想着在村里换,也是互利互惠。你们看,能不能少些,我们……”
“要我说,就便宜一半算了。”大队长媳妇也走了出来,笑呵呵地跟七伯说:“要是以后多人来换了,也能给家里增加点进项,我那侄儿也十八了吧?可不得攒聘礼?”
大队长见自家媳妇开口了,他也只是低着头吸老旱烟。
七伯看队长这般,又见几个孩子也眼巴巴地看着自己,抓着老烟袋的手用力握住了手,点头了,“就给1块五,得一高一矮。”高的是桶,矮的是盆。
云潇潇看向霍眠山的双眼更亮了,似乎说快点交钱,不叫人家有后悔的机会。
霍眠山装作没瞧见云潇潇的神色,只略有腼腆地看向七伯,“好,多谢七伯。那我们要三个桶,两个脸盆。”
“怎么两个脸盆?”不该是三个吗?云潇潇不解。
祁英也疑惑地看向他,“你不用脸盆,还是我不用?”
霍眠山迎着对方真切疑惑的眼睛,明白了他不是在嘲讽自己,“我们两个大男人,共一个脸盆得了。”说不定以后就跟潇潇一个脸盆了。既然如此,不如一开始就少买一个。
祁英一言难尽地移开目光。刚刚这人还装害羞跟队长他们说话,现在对着他们就又开始霸道了。真是多面的男人。
于是霍眠山掏出了4块钱给了七伯,再次真心道谢,“啥时候我们再领另外的两桶跟盆?”
“明天你们带着一袋子东西来我家,我家就是前面门前有棵杨桃树的那户。若是有人问,我们都一致对外就说是用那袋子东西换的。回头还将那装面子的东西原封不动还你。”
“行!七伯就是思虑周全。那明日中午我去领。”
“嗯。”
不用票就有桶有盆,也算是解决了生活一大难题,算是大好事了,便高高兴兴地拎着东西往知青点走。
知青点的人还在吃饭。
因为霍眠山他们没有粮食交上来,这些人也当新来的三个知青不用在这里吃饭,一切照常。
此时见着他们抱着粮食与木桶这些东西进来,坐在堂屋门口吃饭的人,个个都看了过来,又都不开口说话,只默默地盯着他们,瘆人得很。
云潇潇悄悄地往霍眠山靠近了些,眼神里飞快地闪过一丝戒备。
跟着帮扛粮食来的大牛瞧着这些知青,不喜地皱了皱眉头,把粮食放下后就要走。
霍眠山送他到门口,“谢谢大牛哥,明日我也上工了,到时候还要麻烦大牛哥教教我们。”
这个态度不错。大牛这才露个笑脸,“明早上工我来喊你们。”
送了大牛后,霍眠山回来了。
云潇潇与祁英守着他们的粮食跟物品,生怕他们来抢一样。
霍眠山走过去,“祁英,我们把粮食扛进去。”很快,属于两人的那份口粮被放进他们俩的屋子。而云潇潇的则是被霍眠山扛到她的屋子里去。
原本他还想将所有粮食都放他屋子的,只是云潇潇跟祁英都不答应,担心就算两屋子都有锁门,还是怕被一窝端。放两个地方,就算撬门也得多撬一个呢。
把东西都归置好了之后,霍眠山叮嘱云潇潇,“我跟祁英出去冲个澡,你关好门等我提水回来给你。”说着,提着桶出去了。
云潇潇有些紧张地点头,追着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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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口:“你们快些回来。”
这有点像是送丈夫出门的妻子。
霍眠山心里觉得暖烘烘的,回头朝着她应了一声好,又抬了抬下巴示意她关门。
云潇潇抿嘴一笑,把门插上插销。
霍眠山听着她把门锁好了,这才打着手电筒跟祁英出去。
看着人走远了,原本沉静得像是被定住了的知青们,像是忽然被解开穴位,个个都是话语不断。
“这真是把我们当贼一样防着呢。”
“可不是?谁稀罕他们的东西?”
他们也算是看明白了。这次新来的三人,看起来就不是家里受宠而来避难的。不过也是,若是受宠,也轮不到他们来这里。
想到这里,大家又觉得同是天涯沦落人。心情失落了一下,但,他们还是看不顺眼这新来的。原因是什么,他们也说不清。
“真是堕落了。好歹也是城里人呢,竟然用木桶、木盆,也不嫌弃寒酸?”说这话的还是许如英。
但是这回,没有人回应她。与别人共用水桶或者是洗刷都用一个桶的人,此时都在想着云潇潇的木桶木盆是哪里来的。若是不太贵,自己或者也能去弄一个来使。
像是看出了某些人的小心思,此有个男知青声音和缓地开口,“哎,你们说,他们的桶跟盆,是买的还是换的?你们谁去问问那个小同志?”
“黎墨白,不如你去?你可是我们知青点里最温柔的同志了。想来你开口,也不会让小姑娘害怕。”桌子边上的一个看起来黑瘦许多的男知青嗤笑一声提议,“我们这些人没本事,没能跟大队长一家打好关系。人家三个年纪小的,一来就让大队长他们关照,跟他们打好关系,不亏。”
“对对对,柳卫敏说得对!墨白你去试试!”一个梳着双辫子的女知青一脸笑意地求黎墨白,“我真的想有个自己独用的木盆洗头洗脸。”
“行行行,真是怕了你们了。”黎墨白苦笑着起身,径直去了云潇潇的屋子前敲门。
云潇潇很想装睡着了听不见。可是偏偏她都听到了这些人的高声讨论。让她很是怀疑,他们是不是脑子不好使?说了人家坏话后,又要求人家帮忙。她是多犯贱才会帮他们?
可是不开门也不好啊,以后到底要长久跟他们一个屋檐下,闹得太难看似乎也不好?
云潇潇纠结着,“霍眠山,你赶紧回来啊!有坏人来了.....”
6. 发疯的人
“同志,方便告诉我们,这木桶、木盆的,是哪里买的吗?”男人温柔的话语,将云潇潇的神思拉了回来。人家温温柔柔地跟她商量,她就不好意思发威,只看了外面还不见霍眠山的身影,就道:“那是我们拿一些粮食和糖跟村里的人换的。你若是想要,明天我们去问问还要不要跟你们换,要是愿意,回头告诉你。”
明面上拿什么换的东西,也是他们商量好的了,到时候对外面的人也好说。
不想这才回来,就被人逮着问。真是幸运。
黎墨白还是温柔的样子,“是吗?那真是谢谢你了。明日我们等你的好消息。”
眼看现下问不出什么来,黎墨白也不好追问。回去后,那些知青们纷纷问他如何。
他就将云潇潇的话,原封不动地告诉了他们,随后就不再说话。
那些知青们对此很不满意。
“要是她明日不跟人家说,再回来哄我们,我们也是不晓得的呀。”许如英在沉默了一会儿后,就又开始搅局,一句话搅得其他人心神不宁,想得也就多了。
黎墨白低头喝水着呢,听着许如英的话,隐晦地翻了个白眼。
方才堵黎墨白话的柳卫敏,此时又开腔了,“那许同志是有什么高见?好造福造福我们这知青点。不是我说你,你要是早点帮着我们知青点找路子,如今恐怕是已经过上了好日子。”
这可是说她只知道用小聪明为她自己谋好处,从不为知青点的人着想过呢。
“你吃炮仗了!没火都能自爆?”许如英可不会忍气吞声,当即就跟他吵起来,“整天阴阳怪气的,谁得罪你,你去打谁。偏偏跟我们这些无辜的人耍横,真是好了不起。”
“那也比你直接讹人好吧?搅屎棍一样臭不可闻,叫我们知青点的人跟着你受村民的气。”
“啊啊啊~你胡说!”
接着就是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听着只有摔筷子的声音,没有摔碗的。估计是怕摔破碗了下一顿用手捧着吃。竹子做的筷子就耐摔了,哗啦啦的,解气。
云潇潇站在门后,双眼亮亮的听着额动静,“打起来,打起来。”他们打起来了,才不会团结起来欺负他们仨。
可惜了,就是一阵摔筷子的声音,也很快就消弭了。估计是吃饱散开了。毕竟明日还要上工。
想到吃饭,她摸了摸肚子,晚饭是在五点多的时候吃的几个包子,现在似乎有点饿,还有好久才天亮。要是霍眠山能带回什么好吃的就好了。
唉,早知道就该买些糖果饼干回来的。要是饿了也有些东西哄哄肚子。
过了大概半个小时,霍眠山跟祁英终于回来。
他提着半桶水,手里拿着一个用芭蕉叶裹着的东西,而祁英则是抱着他们俩的衣服与他并排走着。
两人一个往云潇潇屋子去,一个到他们下午弄好的晾衣绳那里晾刚刚洗好的衣服。
云潇潇见着人回来了,终于放下心来。她可听说了,男人洗澡都很快的。他们俩去了把半个小时还没回来,她忍不住想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了呢。
“干嘛去那么久呀?我都担心死了。”
“说什么死不死的?”许是刚失去爷爷,霍眠山是听不得这个忌讳的字的,他把水提进屋子,放在床边上,这才把手中的那个东西放在桌面上,一边打开芭蕉叶,一边小声说话:“快来,我们遇到有人在河边烤鱼,我们帮着抓了几条,就分得一人一条。这是你的。”
当芭蕉叶全部打开后,一股咸焦香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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瞬间扩散,还顺着半开的门缝飘到到处都是。
这可让晚上喝了一肚子清汤寡水的知青们猛咽口水。
“他们哪里来的肉?”
“闻着像是烤鱼的香味。”
“哼,我知道了他们是偷公家的鱼,走,我们去看看。”许如英翻身起床,胡乱穿了些就要跑出去。
却被同伴拉住了,“村里的规矩,河里的鱼,悄悄吃一点,不拿去买卖,是可以的。你这样过去,只会加深大家的矛盾。”
“什么矛盾,林小慧你怕,我可不怕!哦,对了,你是想着求别人帮你弄个破水桶呢,现在就晓得护着她了?”
“我不是!”林小慧飞快地反驳,“我只是觉得大家都是知青,好好相处,总比对着干有好处。”
“哼,还不是看着人家能给你带来好处?墙头草,我呸!”说完后,许如英就踏踏地走到云潇潇的门口,一脚踹开半开的门!
“你们在干什么?是不是在搞破鞋?”她也不说鱼的事情,只拿当下最让人闻风丧胆的事来要挟他们。
霍眠山有想过他们会来找茬,但没想到是这么个东西来想害他们的命。也是年少轻狂,又被激怒,当即就想一脚踹过去。
云潇潇见此,当即拉住他的手,“不要。别把我们自己搭进去。”
霍眠山冷静下来,没有再往前一步。
许如英被吓了一跳,可见他没有什么动作,当即气焰更加嚣张,“我要到知青办告你,去革、委会告你们!”
原先她还只想将肉抢过来吃了,现在她看到霍眠山那么用心、温柔地对云潇潇,妒忌的火把她整颗心烧得难受极了,也让她瞬间改变了主意。她要把这份美好的画面毁掉。她没有的,别人也不许有。
7. 阴差阳错教训恶人
“我们门都没关,没做什么逾矩的事,你为什么污蔑我们?”云潇潇有点后悔,就该让霍眠山踹她一脚。
许如英闹出的动静,大家都听见了。有人来拉着许如英,有人在一边观察,也有人两边都不沾,明哲保身。
见人多了,许如英底气更加足,尖声说他们搞破鞋。
黎墨白这时过来,轻笑一声,“我们都有眼睛看,他们没有搞破鞋。你这空口白牙的就泼脏水,还想搞告发。是想害人命啊。你跟他们有仇?”
许如英没想到一向不偏不倚的黎墨白这次竟然帮着新来的说话,她要被气死了。可是即便如此,她都不反思自己的行为。
黎墨白表态,让许多心里尚存善意的人都纷纷应和。
霍眠山此时往前一步,挡在云潇潇跟前,“我们两个是同学,一起来到这里,自然熟悉些。不过是敞开门说几句话,就要被扣上这样严重的罪名,这位知青大哥说的没错,你这是想害命。你为什么要这样做?是不是以后我们每日除了辛苦劳作,还要提防你随意拿个莫须有的罪名去告发我们?”
对方给自己扣帽子,自己也给她“扎刀”,提醒其余的知青,她这种人,若是长久留在这里,始终是个祸害。哪天惹她不痛快了,就在背后给大家来一刀。
谁都不是傻子,自然听出来霍眠山话里的意思。原本就觉得许如英过分的人,此时更觉得这人可怕。
柳卫敏看一眼霍眠山,冷笑一声,“这位小同志说的在理。我们来这里接受教育,可不想糊里糊涂就丢了小命。整天上蹿下跳的,从不考虑我们处境的,这样的人才是最该死。”
往日里追随她的几个狗腿子,此时也是一脸害怕地往后缩,不敢与她对视。他们想着,若是自己还跟着她,哪天真遇到危险了,自己肯定被她拉出去挡刀。索性今日趁机脱身。
许如英环视四周,发现自己已然孤立无援。
“你们包庇坏人!”
“贼喊捉贼倒是有意思。”祁英平静地劝:“大家赶紧歇息吧。被这种人影响休息,太亏。”
沉默寡人的少年,罕见地说长话,给许如英补刀。
大家觉得还真是这个理,就随意地安慰几句云潇潇和霍眠山,便去休息了。至于那条被啃得乱七八糟的烤鱼,他们都装作看不见。都是十六七岁的小孩子呢,吃点东西没什么。
许如英见大势已去,恶狠狠地瞪了一眼云潇潇后,跑开了。
霍眠山叮嘱云潇潇关好门窗后,也回去歇息。
关好门之后,他凑到祁英身边说出他的担忧。
“我担心那个人会在天亮之前出村去城里告状。我们来个值夜盯人。你先盯着,我后半夜来替你。”
祁英还没开口,霍眠山很是愧疚地致歉,“真是对不起,因为我们俩,让你受累。”
“你我之间不用说这些。”祁英轻声回道,只不过心里有些不舒服的,“我以为我们算是战友了。”是战友了就不该说这些话。
霍眠山很是感动,也不在意祁英说话有点奇怪,只是捶了一下他的肩膀,“谢了。”不管如何,真的要谢谢人家的。
祁英守到了半夜一点,就喊了霍眠山起来。
霍眠山等到四点多,以为自己猜错了的时候,一个人鬼鬼祟祟地出来了,那是连手电筒都没打。要不是霍眠山一直盯着,都发现不了。
看着身形,确认是许如英了之后,霍眠山那是差点连牙后跟都咬碎了,“这杂碎当真是想要去告状?”
他想了想,叫醒了祁英,告诉他要去跟踪许如英,叫他守着这里就出了门。
祁英愣了好一会,才彻底清醒过来。
不是,许如英真出去了?而霍眠山也跟着去了?这可怎么办?会不会出事啊?毕竟霍眠山可不是好脾气的。
祁英第一次感觉到了什么叫急迫,还有慌张。比他当时听说自己被报了名下乡还要慌张不安。
不说祁英这边怎么焦急,只说霍眠山一直跟着许如英走到村口,发现她却只是敲响了村口那单门独户的院门,不一会儿,一个身材中等,头发长又打结,像个乞丐一样的中年男子走出来了。
霍眠山趁着天色还昏暗,飞快地借着一些矮坡草垛子的,转移到离他们更近的地方,听他们说话。
只见那个男子还想伸手摸许如英的脸,却被她恨恨地拍开。
“别动手动脚。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嘿嘿嘿,我哪敢啊。长得好看,心里狠招多的人,我可是敬着呢。我可不想哪天落在你手里,死不瞑目。”况且以往自己也是得到报酬的。
“别说这些废话了。今日来,是给你一桩好买卖的。只要你做到了,年底的时候,我给你二十块钱。”
“哦?什么好事?也是二十元的大生意啊。”
也是?这说明以前有过这样的“生意往来”啊。
“你今日就跟着那新来的三个知青,特别是那个高个小白脸小伙子跟新来的狐狸精,你到时候找个机会,跟村里的人说他们乱搞。”
“啧,真狠啊。行,包在我身上。”
许如英不知想到了什么,脸上扯出一个阴冷的笑容,“你记住,今日我没来找过你。你只认定你看见的事,懂了吗?否则,你会生不如死。”
“知道了,知道了。”男子不耐烦地摆手,转身就要往屋里走。
许如英还想叮嘱什么,忽然又忘记了,回想了一下方才的话,觉得没有破绽了,她才扭身往回走。经过一个矮坡的时候,还扯了几把干草搂在怀里。
“跟我斗啊。你们还嫩着点。以前跟我斗的那几个,都下去见阎王去咯。何况这些嫩瓜子?”她得意地哼了几声,还嘀咕着:“谁叫你们得罪我了呢?在我面前炫耀美丽和别人的疼爱,去下面炫耀更好。”
霍眠山心里抖了一下,飞快地抓住她话里透露出的信息,她害死了几个人。
眼见她就要走在自己前面,霍眠山有些急。若是叫她先回去知青点,说不定会发现自己也跟着出来的。得想个办法绊住她的脚步。
左右看了看,他拿起了一块石头,正要干些什么的时候,忽然听得她尖叫一声,随后往旁边的小路跑了。
霍眠山警惕地抬头,发现了一对绿油油的眼睛在前面五米开外的地方亮着呢。
是什么?
在一阵哼哼哧哧的声音响起后,霍眠山松了一口气,原来是猪。那还好。估计是谁家的猪栏坏了,让这畜生跑出来了呢。哼,那个坏女人,看来胆子也不是很大,也没见识,以为见到什么猛兽了,才跑那么快。
担心许如英比自己早回去,他就站起身来,准备原路返回。
可惜,他放心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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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
那灰色的绿眼睛竟然刨了两下蹄子,呼哧着奔他而来。是一头疯猪吗?
霍眠山在危急时刻,扭身躲开疯猪的攻击。他还提心吊胆着呢,发现疯猪竟是踏上许如英先前跑的路,狂奔而去。
他也懒得理会那疯猪是否会追上许如英,只想着自己逃过一劫,脚下不停地赶紧往知青点跑。
到了知青点附近,他是偷偷摸摸地翻墙进去的。
而确定霍眠山回来的祁英也是放下心来。
“你再不回来,我就要跟云潇潇商量商量了。”祁英庆幸地跟他打沙声悄悄话。
“消失一桩,哪里用得着商量?我这不回来了吗?”霍眠山说完后,就开始换衣服,“你扭转头哦。”
“嗤~哪个部件我没有?稀罕看你。”
霍眠山笑着迅速换了衣服,准备再睡一会,“今天我们要去上工,你也再眯一会。”看他模样就知道一直在等着自己,哎,想不到在这里遇到交心的兄弟。
祁英默默躺下,但是后背还没贴到床板上,就鲤鱼打挺地起来,赤脚走到他床边,小声焦急地问他,“那个谁没回来?”别是把人给干掉了吧?祁英感觉事情有点大。
“没。”霍眠山就简单说了一下她干什么去了,又遇到了封猪的事,“原本我还担心自己比她晚回来。现在觉得,她天亮之前别想回来了。”
“这就好,这就好。”
祁英放下心来。说实在的,经过这两天的相处,他当真觉得许如英可恶,而现在又听说她身上背负人命,更不会担心她的情况。只要霍眠山不沾上她的生死,那他就无所谓。
早上起来的时候,已经六点半。
发现地面潮湿,已然是下了一场不小的秋雨。祁英心里更放心了,这样一来,霍眠山先前外出的一切可能的痕迹都被抹去了呢。
他们起来洗漱时,云潇潇已经洗漱完,开始拿着他们昨日买回来的砂锅在煮红薯米粥了。
“眠山,不,眠山同志,你待会洗个咸菜头,切来送(吃)粥。”
“好。”霍眠山与挑水回来的黎墨白点头打招呼。
知青点里,因为某个人不在,反而变得平和起来。
等他们喝着粥,吃着咸菜丝时,隔壁的知青们说起不见许如英的事。
霍眠山面色不动,祁英只盯着自己碗里的粥,那是一点都不好奇。云潇潇不知情,但是对那个人没好感,便也不在意。
三人吃完后,才洗好碗筷,大牛哥到了院子外,“三个小同志,你们好了吗?”
“大牛哥早啊。早上吃了吗?”
“吃了。不吃没力气干活。”大牛杵着锄头乐呵呵的。
三人把门锁好后,就跟着大牛出门去仓库领农具。
原本大牛担心云潇潇力气不够,想让她拿镰刀的。但是她不想跟霍眠山分开,就说:“反正迟早要学着用锄头,不如跟着一起。”
“行。”反正不重。大牛真心觉得。
三人才走出仓库没多久,外面就一阵骚动。
有人跑得气喘吁吁,“大牛哥,快,有个女知青在牛头山下被野猪伤着了。”
“女知青?怎么跑那么远?在村口呢。人还活着吗?”
霍眠山与祁英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里的震惊,那个女知青可能就是许如英。
8. 打死野猪
云潇潇还在好奇,“野猪?野猪跟家养的猪有什么不同?肉好吃吗?”
霍眠山有点尴尬,小声跟她说:“我也不晓得野猪的特别之处,貌似有獠牙?”对了,那头疯猪好像也有点獠牙。
“大牛哥,野猪是不是有很长的獠牙?”
“啊,对,有獠牙。哎哟,对,野猪!那野猪还在吗?”被提醒的大牛哥双眼发光地看着来人问。
“还在呢!村里的老猎户许老伯过去了!我就是来喊人的。”
“对对对,赶紧的多叫些人,拿着锄头过去。争取万无一失把野猪拿下!”大牛说着,就把云潇潇手里的锄头拿了过来递给跑来送信的人,“潇潇同志就先回知青点,或者去领一把镰刀,跟着我娘干活吧!”
云潇潇以为大牛是口音问题,也没有在意,很是乖巧地答应了。虽然她也很想去看热闹。但是见他们这么郑重地对待,可以看出野猪不好对付,都要男人去帮忙。那她不了解情况,还是不去裹乱了吧。
说完后,就带着霍眠山与祁英走了。
“好,你们小心。”
霍眠山看出她有些失落的,就回头朝她笑,“等着我们拿野猪肉回去!”
云潇潇忍住偷偷跟过去的念头,拿着镰刀往大队长家去找婶子刘彩月。
也是巧了,她才到大队长家门口,就看到刘彩月拿着草帽出了门。
“婶子!”
“哎,潇潇啊,你来了。”刘彩月迎上去,笑呵呵地看着小姑娘,“这是找我有什么事吗?”
“嗯。”云潇潇抿嘴一笑,“大牛哥领着霍眠山还有祁英他们去村口打野猪了,叫我来跟着你学干活。”她与霍眠山的装腼腆不一样,她在陌生人面前,是真的有点害羞。
“我说呢。刚刚我看到他们从那边的小路往村口跑。原来是急着打野猪。哎呀,也不知野猪多大,能够让我们分多少。”
刘彩月高兴极了,“走,我们先去干活。说不定下午就能吃杀猪菜了。”
云潇潇想着能吃肉,也激动了,“杀猪菜是怎样的?野猪肉好吃吗?”
刘彩月哈哈大笑起来,“到时候尝尝就晓得了。”
看她这么期待,云潇潇猜着肯定好吃,这么一想就不得了,感觉口水哗哗往上涌。
到了地里,很多人已经在那里等着开工。只是因为大家都惦记着野猪,干活还是有点漫不经心的。
有人已经开始算自家大概能得几两肉,到时候怎么吃。
“我们家最多是得半斤,最多能分作两回吃。不过,有总好过没啊,再少也是肉啊。”
说到这里,大家就都开始说起那个被野猪伤到的人。
“听说被野猪掀翻,好在爬上了大树,没叫野猪撞倒了树丢了命,反倒是引着野猪围着树转着,知道天明了被人发现。”
“只不过她那么到村口做什么去?”
那些人交流几个眼神,心里就有了很多的猜想。
“嗨,那个女知青同志可不好惹的。我想啊,若是野猪被打到了,她最后肯定要多分一些做奖励。”
“那也行啊。反正按照以往惯例来就好。多的她就别想。”
云潇潇听着这些人说话,也跟着笑眯眯的,一副天真烂漫的。她以前也听说过,有些地方的人可太坏了,知青,特别是女知青都会被逼得走投无路。期间还发生过很多惨事的呢。所以在她听到自己被瞒着报名下乡,才会那样害怕跟绝望。一是对父母兄弟的寒心,二是对未来的恐惧。所幸自己是幸运的,遇到两个好的小伙伴,还有这些现在看起来思想端正的村民。
云潇潇自己一边偷着乐,一边悄悄地看这些大娘嫂子们的举动,可逃不过这些人的眼睛。
见她是跟着大队长媳妇一起来的,又见她乖巧地割草、拔草,对她就没有那么多的排斥,就逗她,“小同志啊,那个高高的白净小伙,是不是嗯?”
“大翠你别逗她。他们俩是同学,也是好友。别在这里逗小孩儿。”刘彩月在一边听到了,看到云潇潇整个的从脸红到了脖子,就帮她解围,“他们年纪还小呢。”
“他们小,怕是不到十八吧?”
“说对了。”刘彩月点头,“所以啊,可得注意你的那张嘴,别教坏了孩子。”
这些大娘嫂子们哈哈大笑起来,说是再等几年,就能说了。这可让云潇潇更加的害羞,觉得脸也更加的红了。
一些跟她一样年纪的小姑娘都很佩服地看着云潇潇,竟然能扛得住这些大娘嫂子们的调侃,都现在都不挪窝的。
但是她哪里知道,云潇潇是硬抗的。虽然村里的人不是全都坏的,但她还是觉得跟在大队长媳妇身边有安全感。为了自己的安危,小心一点没错,被人笑几声又不会掉肉。
这也是霍眠山昨日跟自己三申五令的呢,怎能不遵守?
想到了霍眠山,就不由得担心他们拿着触头围猎野猪是否安全。
方才在刘彩月的一番描述后,云潇潇对野猪的了解也更加的多。她可知道了野猪在当地也被称为二老虎,是说它是仅次于猛虎的野兽。
在玉米棒子成熟的时候,野猪会循着成熟作物的味道,直接跑到家门口的地里吃玉米棒子。半山腰上或者山顶上的稻子,到了收割的时候,更是会成为它们的没事。
一般在稻子开始灌浆到收割的时候,村里都要安排人手白天黑夜轮流背着土枪看守稻田。一个错眼没看住,那可是一片一片的稻子被吃掉,还有被踩踏了的。除了稻子,其他重在地里的花生、红薯等作物,都会被它用嘴跑出来吃掉。
就是偶尔几棵果树,挂果低垂下来,让它们够得着的,都能被吃掉。有些橘子甜,它们也爱吃,还会剥开不好吃的橘子皮,只吃里面的果肉……这让云潇潇觉得野猪也是极其聪明的,又是有蛮力的二老虎,不知霍眠山与祁英看到了会不会害怕得腿软。
霍眠山此时对着那横冲直撞的野猪,是有些害怕的,但是不敢露怯。而且,在确定了就是凌晨想要撞自己的那只后,后怕地觉得自己是幸运极了。亏自己还骂是家猪疯掉了攻击人。原来是自己孤陋寡闻,没见过真正会发狂的野猪。
他看着有伤,躺着血在疯跑的野猪,期盼着它别忘自己这边跑。他没用锄头锄死野猪的经验啊。
可能是怕什么来什么。野猪被谁砸了一锄头后,更加愤怒地往一边冲过去。那个方向就是霍眠山守着的。
看着越来越近的野猪,霍眠山紧握锄头,双脚叉开微微蹲立,可脑海里也浮现出昨晚这头野猪朝着自己奔袭而来的场景,手就有些抖。
周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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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都很紧张,都朝着霍眠山的方向跑。
噗嗤咔的一声,霍眠山手中的锄头刀口被狠狠地扎进它的脖子,而他也狼狈地往旁边挑开,连锄头都放弃了。身边的一些壮年男子见机也纷纷趁着野猪那个蒙头的瞬间,都给补上几锄头。
正所谓人多锄头多,就算不是把把锄头都精准地落到野猪的脖子上,可也叫它受伤越来越严重,疾奔的脚步也杂乱且慢了下来。
正所谓趁它病拿它命,大家一拥而上,对着它的脖子猛砸。
一顿混乱,终于一百多斤的大野猪被活活砸死。
大家都狠狠松一口气。这次围猎这头大野猪,没有社员伤亡,当真是大好事!
大队长这时候拿着烟斗过来了,夸奖了一下勇敢的社员,“快抬回去收拾收拾,中午大家一起吃杀猪菜,再每家分点肉补补。”他不想馋社员们等到晚上吃了。中午吃饱了,下午干活也有劲头不是。
一年到头吃不了几顿肉的社员们都欢呼起来。可积极去抬野猪了。
大队长这才满眼赞赏地看向趁着膝盖喘气的霍眠山,“小家伙胆子大,力气也大啊!你们这些叔伯兄弟见多了野猪的,看见野猪朝自己跑来,都不一定像你这样稳。分肉的时候,给你多分些。”下手就是致命的一锄,可帮了大家伙不少。
大队长是越看他越喜欢。其他社员也是对他多了喜欢,都投以友好的笑脸,也是认可他的贡献的,所以说给他多分一点都没有异议。
总之是一派欢乐。
“大队长,那个引着大野猪在这里的女知青同志,我们给她分多少肉?”
“除了每个人的份例之外,另外给她送5斤的肉。”
5斤,似乎有点少了呢。大家都想说情,但又不想开口。毕竟要是开口帮说情了,分到自己手里的就少了。
大队长哼了一声,“往日里,得十斤奖励的,都是因为帮着出力打野猪的。她什么都没做,还叫我们分出人手送她去卫生站。而且,我还没追究她为啥大清早的出来村口这边!”
他觉得自己够是公私分明的了。要换作旁人,怕是会借机没收掉这奖励,另外还会批评她乱跑的行为。若是当真出了人命,他这个大队长也是做到头了。
远远跟着来的男知青,原本还觉得不公平,可听了大队长的话,也知道是许如英做事不光彩。人家能秉公酌情奖励5斤肉,算是清明的大队长了。
想到自己这些参与围猎野猪的人,会比份例多一些肉,就瞬间把许如英的事抛开,只想着早点到中午,好吃那个杀猪菜。
社员们抬着野猪往祠堂前面的空地去。
小孩儿们早就哇哇大叫着跟着跑了。有些嘴馋的,还去帮忙烧火烧水呢,只为了早点吃到肉。
大娘嫂子跟大小姑娘们也都跑去看了一眼,这才高高兴兴地回去干活,还叫了家里的孩子去守着,等分肉了就去喊自己回去。
霍眠山看着双眼亮晶晶崇拜地看着自己的云潇潇,方才还有点软的腿,瞬间不酸不软了,脚步轻快地走到她身边,很是得意地分享:“我给大野猪致命的一锄头。大队长为了奖励我,待会多给我们三两肉,再加上原本围猎的那份,跟社员的定例,我们可有不少肉呢!”
这可是他第一次靠自己得到了肉,可不高兴坏了?
9. 分猪肉了
霍眠山高兴,可是云潇潇得知他当时的危险处境后,后怕得眼睛都红了。“你怎么逞强啊?以后不许这样的了。要是你出了什么事,我……”
没想到只是想展现一下自己的勇猛,让她更崇拜,也更、更喜欢自己,却没料到吓到她了。可是为啥看到她为自己哭了,他心里也有些欢喜呢?他来不及多想,就不由自主地跟她保证,以后不会鲁莽,一定要看自己的能力做事,不再逞强。
“好了别哭了。我现在不就好好的吗?以后我见着野猪,就学那个人,爬到大树上躲着。”霍眠山就差举手发誓了。
两人虽然在边边角落里说话,可也是有人看过来的。云潇潇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吸了吸鼻子点头,“是你答应的哦,以后不能这样吓我。”
“好,是我答应的。”
两人说完话,又回到人群里,看着那头被弄干净的大野猪。
这大野猪去毛后,连同洗干净的下水,净重有186斤。实实在在的是一头大猪。因为就算是家养的,超过一百斤的都叫大猪。这也怪不得社员养不了大肥猪,实在是人都没有好东西吃,更何况是猪,更是只吃煮熟的野草、烂菜叶,加上碎碎的番薯藤跟一瓢的糠麸,那都极其奢侈的。特别是糠麸,有些穷困的人家,春初没粮食了,还会掺杂着野菜做成糠麸糍粑吃。
这种情况下,能把猪养肥到一百二十斤以上的才是怪事。
可想而知,这天下掉馅饼的事,被村里捡到了。整个大队一共是一百户人家,知青点算一户。每户先发一斤,就去掉101斤。若是人口多,一家子超过6口子的,那就按照一对夫妻算一户,没成家的跟着爹妈的算一户。这样分东西,相对公平,社员也没有什么好闹的。
完了之后,接着再按照今日围猎的功劳来分,除开许如英的五斤,实际参与围猎的35人以及送许如英去卫生站的2人,每人分半斤,另外给老猎户还有霍眠山另外奖励3两,他们一个给了大野猪一qiang,一个给了大野猪一锄头,都算是功劳。如此,共去掉24斤1两。那就还剩下60斤9两。大队长索性将9两发给收拾野猪的老猎户父子俩。
最后只剩下60斤了,“这六十斤,就做成腊肉。年底谁公分多的,排在二十名的,哪家孩子初中高中读书好的,拿到年纪前十的,也能奖励几两腊肉。再给几个鳏寡老人送点。你们都看着办吧。”
大队长笑眯眯地挂出一根根的“红萝卜”,就是为了给他们一些激励,干活才不会那么偷懒。到时候看看大家若是都没偷懒,再把余下的分下去。
果然,社员们激动得两眼放光,都摩拳擦掌的,打算从今日起,就要狠狠地干,就不信排不到前二十去。
“我也跟你们提一个醒,今日这事,你们可别往外说,哪怕是跟你的亲闺女、亲爹妈,都不能说。不然以后村里再没有这样的好事,大家都记着你。”大队长见人人都喜笑颜开地拎着肉,就给他们敲敲脑袋,好清醒一些。不然被告到公社那边,年底的任务猪可就多上交一头。
大家都明白这个道理,只能是答应下来。
“行了,都回去把肉放好,再去干一个小时的活,中午就吃杀猪菜!”
众人闻言欢呼一声散开。而那些小孩子们,则是嗦着手指头,守着那个烧着水等着放猪下水的大锅,还勤劳地帮着捡柴火来,可比平时懂事多了。
云潇潇好奇杀猪菜怎么做的,旁边看了看那些配菜,就能想象到不久后的香味,想想就流口水。
霍眠山提着手中八两肉,站到云潇潇旁边,好笑地说道:“你馋了?那你想想这八两肉,该怎么处理呢?”
云潇潇看着近在咫尺的一大块肥瘦相间五花肉,笑着睨了他一眼,刚才心里萦绕的后怕已经去了七八,现在看他又忍不住显摆自己的能耐呢,可也觉得他有趣,就说:“刚刚知青那边的人说,只有那一斤拿来让整个知青点的人吃,个人参与围猎得到的肉算个人的,那这块肉不如做成腊肉?”
三个人一边说,一边走。
霍眠山点头,“你说,我们要不要贡献一点给知青点。这也算是我们来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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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第一次聚餐。”
祁英原本是一脸的欢喜的,听到这话,脸色瞬间变得凝重,“这话说得对。毕竟是个集体,不好太抠搜。而且说起来他们昨天也算是帮了我们一次。”
这是说昨日他们帮着自己这边对付许如英呢。而且,在许如英离开这个村子之前,他们还是需要更多人站在自己这边,不求他们能帮上什么忙,但是至少别让他们偏帮许如英。
霍眠山皱着那剑眉,下定决心,“祁英,潇潇我们三个算是一伙的。”
“嗯。”云潇潇跟祁英齐齐应声。
“那把我这八两贡献出去。你这半斤留着我们以后加餐,你们觉得怎样?”
“行。”两人也是爽快地答应下来。
三人愉快地定下分到的肉的去向。云潇潇有些失落,“我都没有什么贡献。要是我也跟着你们去,就多半斤了。”
霍眠山握住拳头笑了,“你敢杀鸡吗?踩死虫子都害怕,去围猎野猪,更加危险血腥,会被吓到的。你以后就等着我给找肉回来!”
云潇潇不乐意被看扁了,可事实也的确如此,似乎无可辩驳,想到围猎野猪的场面,肯定恐怖的,那么大的一头猪呢。“那以后等我有钱了,就买肉来吃。”
霍眠山笑着看她,“好。那我等着了。”他都不晓得此时的他,温柔得很。
祁英在一边听着,都想白霍眠山一眼,说话还夹声音呢,平常跟自己说话,那语气可硬了。
旁边的那些大人们看见霍眠山这副模样,都挤眉弄眼的,觉得看着就赏心悦目。就是杵在旁边的那个小子有点碍眼……
三个人说说笑笑地回到知青点,发现知青点气氛有点诡异。
大家好像吵架了。
霍眠山与云潇潇祁英对视一眼,就道:“黎知青,我们知青点晚上一起吃饭吗?若是大家一起吃,这八两肉算我们三个给大家伙加餐的。粮食我们待会送来。”
黎墨白有点惊讶地看了一眼霍眠山。他也参加围猎了,自然知道霍眠山这八两肉是怎样得来的。
10. 上工(小修了)
黎墨白把霍眠山送过来的口粮与肉放到厨房,跟今晚聚餐用到的那一斤肉放在一起锁着。至于他得的那半斤,则是放自己屋里收起来。
想到自己现如今这小气样,也不由得笑了,这就是人穷志短吧?若是换以前在家里,哪里会这样抠抠搜搜斤斤计较呢?
不过想着中午有杀猪菜,晚上又有肉吃,即便不多,可也是肉,那也是幸福的时刻啊。
看见他从屋里出来,隔壁的柳卫敏也跟舍友藏好了肉出门了。
他们两人也是参与围猎分得半斤肉的。
黎墨白点点头正想走呢,就听得柳卫敏嗤笑:“今日某位温文尔雅大才子做饭,可别做个夹生饭出来,别肉也带血的才好。”
大才子黎墨白回头温柔笑:“承蒙夸奖。哪天某个自诩是武功高强的人,别再把锅连汤带菜给砸坏。到时可不好找工业票去买锅。”见柳卫敏涨红了脸,黎墨白笑得更加真诚,“我可不想天天吃陶罐煮的菜汤。”
柳卫敏想说话,被旁边的舍友给拉着往外走。
“墨白,你别介意,他就这样的。”
“嗯。”黎墨白笑着点头,看着他们走前面。他是不是还得感谢对方怕自己做不好饭,而不是怕自己私吞肉。
柳卫敏到外面了,才皱着眉头甩开兄弟的手,满嘴的埋怨,“林大海你拉我做什么?我还想说赢他的!”
林大海白了他一眼,看扛着自己的触头往前走,“你说说哪回跟人家吵架吵赢了的?最后总是被气得要死。”
柳卫敏嘟嘟囔囔,“我就是看不顺眼他整天装腔作势的样子。”
“你看不顺眼就要人家按照你的性子来做人吗?那他是你,还是他自己?”
“哎,你这话可绕口得很。什么他是我,他自己的?”
林大海停下脚步看他,“人之所不同,就是人的性格不同。一身蛮劲,满腔热血,还会爱护弱小的是你柳卫敏。他温柔待人,面面俱到,所以他是黎墨白,而不是你。”
柳卫敏哼了一声,也不知是听没听进去,只说:“想不到你还是那个老师说的哲学家?说的奇奇怪怪,又好像挺有道理的。”
林大海也不再多说,免得惹人讨厌。
“糟糕,饭盒忘记带了。如果下工了再拿饭盒,抢杀猪菜就不够快了。”柳卫敏将锄头递给林大海,“我回去拿饭盒。不,不了,还是你回去拿吧。”
免得回去又碰上那个讨人厌的黎墨白。
林大海朝着他翻了个白眼,默不作声地回知青点去。
果然林大海回到知青点的时候,正好看到黎墨白带着两个饭盒正往门口走,其中一个饭盒应该是他的舍友的。
两人点头招呼,没有多余的交流。
等走廊里没有人了,云潇潇这才带着饭盒从屋里出来,喊人:“眠山、祁英,你们好了没?”
“好了。”
霍眠山先走出来,快步走到云潇潇身边,“门锁好了吗?钥匙也拿了吗?”
云潇潇摊开手心,那是一根略粗的红绳穿着的三把钥匙,“看,大门的、小柜子的,还有衣柜的钥匙,都带着呢。”
明媚的少女微微侧头,看着自己,眼里那是小聪明耍成功后的欢喜,似乎还想让自己夸赞一下?这心态貌似有点像方才自己领到肉的时候啊。
霍眠山眼里溢出笑意而不自知,又因为想到自己之前的小动作而让俊脸微微带了点红,“这样真不错。回头也给我一根红绳,我也把钥匙挂脖子。”
祁英此时锁好了门,闻言撇嘴,也不知是谁,听到某个人的声音,就将钥匙抛给自己跑了出来。像是担心仙女跑了一样。现在又在装什么啊。果然这个新认的兄弟就是“诡计多端”,对谁都能说软话撒娇。
“喂,我说,我们还不赶紧去上工?别才到田头,锄头都没挥到地里,就听到收工的哨声。”祁英在一边提醒。
云潇潇脸皮薄,有些不好意思地对祁英笑笑。而霍眠山脸皮就厚多了,一点不害羞,还龇着大白牙对祁英说:“哎,你不懂。”
懂什么?不就是少年慕艾这回事吗?祁英默默地扭身往外走。
霍眠山还在后面跟云潇潇说笑:“看,真是小孩儿,被人说了,就恼羞成怒地跑。”
“霍眠山!”云潇潇受不了了,“赶紧走啊。待会只有我们两个到田里,肯定要遭人看笑话。”祁英不仅是好伙伴,还是很好的挡箭牌呢。
只能说不愧是与霍眠山看对眼的人,这心思也是能绕好几圈的。
见云潇潇真的有点恼了,霍眠山不敢再说话,拿过云潇潇手里的镰刀,与她并肩而行,快步追上了有意慢慢放慢脚步的祁英。
此时的祁英扛着锄头走着,也没看他们俩,只说:“眠山你待会还得去领一把锄头的。别忘记了,你那把让大队长拿回去修了。”
霍眠山先前领的锄头,因为锄到了大野猪的脖子骨,锄头的刀口缺了一个小口,所以得拿回去修。
“对。我说少了什么东西。竟然把那家伙给忘了啊。”于是三人又多走一段路,绕到了仓库,领了一把锄头。
三人扛着工具到了田间,发现自己是最晚到的。
这,大家伙似乎比以往更勤劳了。大队长说的年底奖励前二十名工分最大的人家,看来真的有效果。
大家都弯腰干活,可也不妨碍他们侧脸看向这来得晚的三人。只不过这三人对于自家竞争前二十毫无威胁,所以大家都没有去笑话或者劝说什么。
“潇潇过来这里。”刘彩月喊了一声。
云潇潇看过去,招了招手,回头跟霍眠山说:“我去婶子那边了。”
“嗯。”霍眠山捏着镰刀的刀背将刀柄递给她。他是有些不放心的,可是他也不能把她时时刻刻拴在身边呐,“拿好了,去吧。小心脚下。”
此时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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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也喊了他们,他们两个就顺利成章到了大牛身边。
大牛觉得霍眠山两人有胆量,又怜惜他们小小年纪就出来挣生活的,毕竟据自家爹娘与自己观察,这三孩子都是被家里人抛弃一样的,所以有好事就想着他们一点。要说怎么不怜惜先来的知青?大牛只能说这就是眼缘吧。
“过两日休息时,要不要跟着上山打柴?顺便找些猎物,这些囤着了,深冬里,可是救命的东西。”
大牛一边说,一边留意两个小孩儿的神色,见他们没有厌恶,只有为难的神色,心里多少是欣慰的。
果然,霍眠山问:“我们知青跟着去,也可以吗?别人会不会觉得我们抢了东西?”
“这有什么?你们都跑到这里跟我们一起种田了,也算是村里的一份子。哪能还计较那么多?”大牛嘿了一声,锄头刨开一大块土块,“你们用锄头把土块敲碎吧。”至于怎么敲,两人看了看周围的人,就开始笨拙地用锄头砸土块。
霍眠山敲了一下,觉得没意思了,立起半马步,用力握住手柄,再稳着手臂锄下来,前后掰动一下土块,这才把土块撬上来。
“可以,就是使蛮劲。用不了多久,就累得手脚酸痛。”大牛也没多说什么,反正做农活这些也急不来,慢慢来就是。
祁英不紧不慢地敲着土块,见霍眠山杵着手柄歇息,就自己替换上去。他可不能落后了。
两人的手心没一会就起了好几个大水泡,疼得他们龇牙咧嘴的,总算有了调皮小子的模样。
云潇潇的手心也没好到哪里去。右手起泡了,换不灵活的左手,后果就是两只手都起了水泡。
她扔下镰刀,蹲在那里,朝着隔着两块大田的霍眠山举着手,示意他看她手里的惨状。
但是霍眠山看她的姿势,笑得直不起腰来。她不晓得她像是蹲着举手投降的俘虏吗?
云潇潇以为他笑话自己干活不顶用呢,撅着嘴,蹲着身子扭转身继续帮着割草。
为了转移自己郁闷的心情,云潇潇问刘彩月,“婶子,这块地怎么会有杂草呢?怎么不种稻子?”若是有水稻,自己不用辛苦割草了。
“先前这里干旱,种不了水稻,就种了土豆。没来得及打理,就长了些草。”
“一些草?这是?”可也很多了。云潇潇抬头瞄了一眼烈日,感觉有些绝望啊。可算知道面向黄土背朝天什么滋味了。
又熬了好一会,就渴了。
霍眠山显然也是,他跟大牛说了一声,又跟记分员解释了自己忘记带水了,得回去带水来,不然他们就要渴死了。
回去带了两缸水来,一缸给了云潇潇,另一缸与祁英共享。
祁英有些嫌弃地看着喝水的水缸,想说他不喝的。但是他觉得自己喉咙都冒烟了,不得不捏着鼻子喝了一半。
云潇潇捧着水缸还傻呵呵地笑,可乐坏了刘彩月,“真是傻丫头一个。”
11. 排队领杀猪菜
“婶子,我怎么傻了?”云潇潇茫然地问。
刘彩月只与旁边的大嫂一味儿的笑。
云潇潇嘴巴都能挂油瓶,最讨厌这种吊人胃口的。但能喝到水就是开心!才不管别人笑话什么。
秋天里,虽不那么炎热,可太阳还是灼人。就算戴着草帽,汗水还是像雨水一样淌过脸庞,沾湿衣裳。但想到祠堂前面的那几口大锅,他们又觉得不是太苦了。
有些人担心下工时饭盒(饭碗)离自己太远,耽误去排队,就带着吃饭的家伙“走”,干活干到哪里,就把那家伙拎到哪里。
有人背着补丁的布袋,把饭碗装着,人到哪儿,饭碗背到哪儿,饭盒在身侧哐啷哐啷响。
还有很多人,只叫家里的大孩子拿了盆去排队,到时报谁家的,按人口把该多少的杀猪菜倒进盆里,等大人把杀猪菜端回家去,就着家里的粮食喝杀猪菜,可比得上过年了。
霍眠山见大家伙都准备充足,跟祁英商量好了一下,飞快跨过两块田,跑过去将云潇潇的饭盒拿走,“待会祁英去排队。”
“哎哟,这小伙子可把人吓到了。还以为他跑过来做啥呢。”刘彩月抚抚胸口,“知道爱护同志,真是好小伙。”最后一句是对着有些愣神的云潇潇悄声说的。
明眼人都看得出这对小儿女是相互有意思,忍不住小小打趣一下。
又熬了许久,终于到午休时间。在下工的敲锣声响起的那一刻,社员们扛着农具、拿着饭盒就往祠堂飞奔,都要跑出无影脚来了都。
那些距离祠堂近的,已经闻了许久的肉香。更别说了,是真的跑得比被狗撵还快。
云潇潇看着这激动得哇哇大叫的社员们,都被吓了一跳。刘彩月喊她跟上自己。她只不过是迟疑了一下,就被后面赶来的人给挡住了。
她也不得不被推着走。
霍眠山这时候挤了过来,“潇潇!把镰刀给我。你拿两个杯子。”她拿着可危险了。
云潇潇才想说他也有饭盒的,他两只手怎么拿那么多东西。低头一看,发现他的饭盒不见了,而且,他扛的是两把触头,被晒得晕乎乎的脑子才转过弯来,哦,对,祁英拿着饭盒跑去排队了。
她抱着两个喝水的大水盅,抬眼看去涌动的人群,没看到祁英的身影。
“霍眠山,我们快走,太热了!”
“哎,怎么又连名带姓叫我?请叫我眠山或者眠山同志。”霍眠山擦了一把汗,刚好是用掌心扫脸上的汗水,咸咸的汗水可蜇那破皮的水泡了,“嘶,看在的手上都是水泡,还帮你拿农具的份上,对我客气点呀。”
“你这人。”云潇潇有些心疼地看向他的手,但是周围不远处还是有人的,便不好抓着他的手看。而且,这又让她想起方才自己伤心地朝他展示自己手上的泡,他还笑话自己!“油嘴滑舌。我两只手都是泡呢!”她摊开一只手几乎要怼到他脸上去,“看!”
一个早上过去满脸晒得红红的少年,一脸汗水,低头的瞬间,一颗豆大的汗珠啪的落尽那一只白嫩的小手手心,溅起了小小的水花。
两人愣了一下,不约而同地看向对方,在对方的眼光下脸越发的红、热。
看着飞快缩回手的人,霍眠山又觉得可爱得很,笑问:“你知道上午你朝着我举手,我却笑了是为什么吗?”
云潇潇闷闷地走路,“不知道!”
“我想起了电影里那些投降的人,哈哈哈……”话都还没说完呢,他自己就乐了。
“过分了!怎么可以拿我跟坏人比呢?”云潇潇想到自己跟坏人一样,更加恼了,“太过分了!”她狠狠地踩了一脚霍眠山的脚背。可霍眠山却感受不到一点的痛感,知道她这是放轻了力度了,不然他可是知道女孩子用力辗脚,也是痛得很。
“对不起,潇潇同志,以后我再也不会这样了。你原谅我这一次。”
云潇潇还是抬着头不看他。
霍眠山笑眯眯地在旁边哄着:“我送你一个小礼物,好不好,你喜欢它,就原谅我。”
“什么礼物啊?”云潇潇从小收到的礼物,是在生辰时候,给自己买的小礼物。还没收到旁人送的呢,她的期待跃然于脸上。
“那你得等我几天,弄好了给你。”
“行吧。”
两人看后面人越发少了,都是年纪稍微大些,跑不动的,就也加快了脚步。可不能让祁英等他们太久。不然三份杀猪菜不好拿。
一边的两位大娘看见了,也跟着加快脚步,“哎呀,俩孩子等等我们。想跟你们打听一下城里的事呢。”
云潇潇无奈地看了一眼两位大娘,“大娘,我们走快些吧。不然待会分到的杀猪菜就没多少肉了!”
“放心好了。有多少肉,多少菜,分菜的人有分寸,不敢太过分的。”
话虽如此,两位大娘还是加快了脚步,与云潇潇、霍眠山他们一起走着,问着城里的新鲜事。
四个人说说笑笑的,倒是也很快就赶到了祠堂那边。
此时已经少了一部分人,都已经带着杀猪菜回家去了。
到了这时候,云潇潇才想起来,方才刘彩月说的,要自己煮饭,因为大队这边只提供杀猪菜。
“眠山同志,我们还得回去煮饭!”在人多又复杂的情况下,她还是很有分寸地喊他同志的,免得有人说她轻浮。
霍眠山也是吃了一惊,“我也没想到。大牛哥他们习以为常,忘记提醒我们了。”
云潇潇有些不好意思,“婶子告诉我了,我都忘记了。”
这有什么呢?“反正知道了也没法子,还是得下工了才能回去做饭。”
霍眠山很是豁达地认了这个事实。
等轮到了祁英,霍眠山让云潇潇留下看着农具,他去接应。
不一会,两人一人拿了一盒子的杀猪菜回来。
“怎么是两盒?”云潇潇有些疑惑地看着另一个明显晃悠悠的盒子问霍眠山。
“三人的份正好装两盒。你手疼,不要拿装着热汤的饭盒。我跟祁英拿着就行。”霍眠山道,“是我让分菜的大娘这样子装的。”不然她两只手都有伤了,别到最后洒了杀猪菜。那就没有第二份了。
“好。”云潇潇想到了自己手心的水泡,也不争着去拿饭盒,“那我扛锄头。”
祁英笑了,“你就拿着你的镰刀吧。”锄头有点重,她扛不了多久的。
最后两个小伙子一人扛一把锄头,再一手端着饭盒。
前面走着的是拿着空饭盒跟一把镰刀的云潇潇。
有个头发打结的男人上下打量着渐渐走远云潇潇,心想,这就是许如英介绍给自己的生意?“真是不知羞的女子。跟男人走得这么近。”
他的话,让周围离他一米远的人都皱起眉头。
“奎老七,你别狗嘴里总喷粪。人家小姑娘跟那两个小伙子是同学,年级小小就参加建设农村,来这一天了,干活也不偷懒,比你还勤快几倍,大家都是有眼睛看的。别不做人,整天说些缺德冒烟儿的事,不积德,小心以后真就孤老一辈子!”
“哎呀哎呀,你个臭婆娘咒谁呢!你生了几个女儿还生不出一个带把儿的来,还好意思说我孤老?你们两口子才孤老!花钱养大女儿,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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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空了,人也老了,比我还不如!”
“你个臭虫说什么?”一个高大的男子从一边走了过来,话说完,大长腿也已经踹到了奎老七的后背。
吧唧的一声,奎老七真像是四脚虫一样趴在地上嗷的一声哭出来了,“大队长啊,你快来评评理啊!洪大头打人了!”
大队长本来还美滋滋的跟人畅想着年底的年猪安排,听到这熟悉的嚎叫声,他就想躲开。
可是奎老七侧头的方向正对着大队长,可把他的动作看得清清楚楚的。
大队长躲不开了,回头很是厌烦地看着他,“快起来!再不起来,就当你已经领过杀猪菜赶紧滚回去。”
“那怎么可以?”奎老七大惊失色,连忙抓着他的缺角海碗站起来,左右瞧了瞧,松一口气后,狠狠等着洪大头,“算你走运。要是碗坏了,你得陪我一个新的。”
“切,我打死你,你重新做个人,可以吗?”洪大头站在自家女人前面,抱着双臂很是不爽地看着奎老七,觉得眼睛有些不舒服。
“哎呀哎呀,大队长你看,这洪大头心里竟然像是害我命,你赶紧把他抓起来送公安。”
“够了!大头你也少吓唬他。奎老七啊,你也四十多岁了,该懂事了。就不能好好地过日子?别总是发癫说人坏话。这都会有报应的啊。”
“大队长,他现在还不会懂事的。要再等三十年才会懂。哈哈哈……”洪大头大笑,一边的人也跟着起哄,赞洪大头说话真有趣又有水平,以后吵架找他。
奎老七都被气疯了。他的话头不是这些臭娘们最喜欢说的吗?为什么不顺着他的话,往下猜着那新来的知青坏话?他们不说新知青的坏话,那他的这桩生意就完了。都怪洪大头这夫妇俩,多管闲事,活该他们只生女儿。
似乎能听见奎老七的话一样,洪大头媳妇冷笑着道:“我们的女儿乖巧伶俐,以后长大读书成才了,十个你都比不上我一个女儿。”
云潇潇不知道他们离开后,还被造了隐晦的黄谣。他们回去后,就在霍眠山他们屋子旁边,搬出炉子开始蒸米饭。
为省粮食,米饭是加了一些红薯块的,这样蒸出来又香又甜。
他们在城里也这样吃过,所以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好,吃一口香甜的干饭,再喝一口汤,吃一块猪杂,真是快乐似神仙啊。
“还别说,这些大芥菜放肉汤里,还真的好吃,肉汤也不会那么腥。”霍眠山吃得一脸满足,“来,我们干一杯。”
云潇潇看了看手中的大水盅,拿了起来,“祝贺什么呢?”
“祝贺我们逃离狼窝。”祁英说出了让他们都震惊的话。他们相处几天了,他可从没透露过他家里的情况呢。没想到竟是天涯沦落人。
霍眠山与云潇潇对视了一眼后,只默默地举杯:“干了!”
他们相信,没了那些人,自己会活得更好。
小厅里的知青们听着他们的话,多多少少有些震惊,各自心里如何想的就不知了。
只黎墨白有些担心,从此有人觉得他们好欺负。果真还是太天真。
吃完饭之后,三人齐心协力将碗筷小锅都洗干净,然后就提着一个小袋子,一起出了门,去了老木匠七伯家拿水桶、水盆。
回来时,经过村里的卫生所拿了一些涂抹水泡的药,就往回赶。
祁英说太困,在前面走得快。
霍眠山跟云潇潇落后几步,而云潇潇蔫蔫的。
霍眠山后悔带她出来了,想说什么时,看见一辆牛车正悠悠地往知青点这边来。
定睛一看,原来是搅屎棍回来了。
12. 把自己推向深渊而不知
云潇潇也看到了,登时就觉得烦躁,“她回来了。哎呀,我真烦她。”如果她不故意找茬,能与大家和睦相处,她不会气量小到看到人就觉得不开心,恨不得对方离开这个地方。
“可不是吗?”霍眠山理解云潇潇的心情,若是她知晓对方干的什么事,估计会恨不得上前掐死她。想到这里,霍眠山斟酌着,哪天合适得跟云潇潇说一下今天凌晨时候许如英干的什么好事。不然她是永远不知那个人有多坏,就不会有最大的防备心。
只是当下不是说这些,“我们追上祁英。”
“嗯。”云潇潇也不想跟讨厌的人打照面。
“祁英,等等呀。你走那么快做什么?”
霍眠山跟云潇潇追上祁英后,还埋怨一句,好像是人家故意似的。
祁英轻飘飘地瞄了一眼霍眠山和云潇潇,又回头看了远处的牛车,哼了一声,“你们俩说笑话的时候可是恨不得我离你们十万八千里的。现在倒是倒打一耙。”
两人被说的讪讪而笑,都没有理由去反驳他。
他们三个笑闹着回知青点,后面牛车上的许如英瞧着,那可是银牙都咬碎了的。“真是贱人!”赶车的大叔叫洪安,跟另一个送她去卫生站的妇人路桂华,是夫妻。两人此时对视一眼,满眼都是对许如英的嫌恶。
他们俩回到村口的时候就被自家孩子告知,大野猪被杀了,功劳最大的就是老猎户跟新来的知青小伙子,叫霍眠山的。因送人去城里卫生站,他们夫妻俩也额外得了跟狩猎社员一样的奖励共1斤的肉,中午孩子们还装回属于他们家的杀猪菜,还等着他们回去一起吃呢。
孩子们高兴,他们也感激霍眠山。虽然他是多得了三两肉,着实应该,要真说起来,还算少的了。哪怕是额外奖励他半斤,相信村里人都没意见。
现如今这个许知青说话这么难听,他们怎么会不生气,“你说谁贱人呢?”路桂华切了一声,“那都是坦坦荡荡的小孩子,什么出格的事都没有。倒是某一个半夜跑出家门不知做了什么的人有古怪。现在反倒说小孩子是贱人?真是哎,老安,这算不算是贼喊捉贼。”
“对,贼喊捉贼。”
“你,你们!”在回村前,他们对自己的态度不说有多好,可也没有这样明晃晃骂自己的呀。究竟哪里出现问题了?她蹙眉,想起了这夫妻俩在村口下车走了几步路之后,与几个脏孩子说悄悄话了。
所以,在她不在的一个上午,村里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那个奎老七有没有把他们的名声搞臭。
这人也实在冥顽不灵。都因为去找人敢坏事,阴差阳错被野猪堵在树上侥幸逃过一劫,不问野猪的下场,反倒还想着害人的成果怎样。
可她哪里知道,她关心的事出师未捷,不关心的反而成了。等她被送到知青点,后头刘彩月也送来了五斤野猪肉。
“这是啥肉啊?怎么无缘无故给我?”许如英满眼惊喜,恨不得立刻拿过来,可面对大队长的媳妇,她还是要装装样子,问问送她了?
刘彩月面上没有对她的嫌弃,只笑着说了她被送卫生站之后的事,“大家伙围猎大野猪,大家齐心协力把祸害庄稼的大家伙打死了,每家每户都分了一斤,另外给有贡献的人多分了些。野猪是因为你而被发现的,所以大队里就奖励你5斤肉。”
许如英心里美滋滋的,但是她觉得不够,“真是生产队关心。只是,我这腿也伤了,伤筋动骨一百天,没个三五个月,我这好不了啊。那可是干不了活,也没有工分的。那生产队是不是也对这个也有个意思意思?”
大家伙听得她的话,都大吃一惊。
她天没亮就被野猪堵在树上了,说明她肯定是三更半夜偷偷出去的。她为何出去,出去做什么?生产队还没追究这些问题,她反倒是讹起生产队?
刘彩月也被她的厚颜无耻给吓了一下西,可回过神来,说出的话,也跟软刀子一样,“许同志啊,有些事,你不蹬鼻子上脸,我们也不会太追究的。”
这是警告她,别太贪心了。不然后果可不好承受。
许如英还想嘴硬呢,可想到自己当时出去的目的,便只好是皮笑肉不笑的说:“刘婶子您误会了。我就是开个玩笑。”
“我也看出来了是个玩笑。”刘彩月一语双关。知青点里的人,稍微对刘彩月有点了解的,都晓得她是说许如英氏个玩笑呢。只是他们不敢笑出来。
又听她笑着问许如英,“这五斤肉放哪里啊?村里家猫野猫多,不藏好,准会被偷吃了去。”
许如英脸色不大好,她也感觉到刘彩月的话不是好话,只好忍着愤怒接了猪肉过来,“不用刘婶子费心。我自己能行。”
刘彩月等她拿好了才松手,“那行。那你好好养伤,我这就走了。”
说着不等许如英说话,就转身离开,可在经过霍眠山门口时,正好看到云潇潇从房里出来。
“婶子!”
“哎呀是潇潇啊,怎么还不休息?睡一会儿啊下晌干活不会太累。手里的泡涂药了吗?没有药去我家里拿。”
云潇潇走过来,“涂了,你看。”她摊开嫩白的小手,“我们去拿水桶回来的时候,就去卫生所里拿了药。这不知道要疼多久才好呢。”
“这可要很久咯。若是不戴劳保手套,明天好了,明天拿锄头再磨破,一日日的,直到它成了茧。”她也把因为干活多变得粗大的手摊开来,“你看看,这就是手茧。碰到一般的小草,都割不破这里。”
云潇潇瞪大了双眼,手指头摸了摸,那真是硬邦邦的,“婶子真辛苦。擦点油会不会好些?”
“面脂那些吗?可使不得。要是真的变薄了,天天干活磨破皮了,受苦的还是我自己呢。”
这倒也是。云潇潇看着自己的手心,有些担忧。她可是个爱美的小姑娘啊。
刘彩月瞧着她模样就知道她心里想的什么,小声着说:“先熬着吧。以后说不准有机会去城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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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作吃商品粮,就不会吃这个苦了。”
云潇潇心一跳,猛的点头。
刘彩月笑容满面地离开了。
云潇潇也乐呵呵地回房。只有霍眠山在门口抱着手臂一脸的深沉,在猜她们说了什么让她那么高兴的?
“你说,我要不要去问问?”他想去,想得祁英的支持。
但是回应他的是此起彼伏的呼噜声。这入睡的速度是不是快了些?
霍眠山可不想忍了,抬脚就想出门,却发现黎墨白笑得很是和煦地过来了,他看了一眼霍眠山的脚,笑了更温柔了些,“这是想做什么?”
“没,我只是想看看天怎样,下午会不会下雨。”借口是信口拈来。
黎墨白听了这话,笑容才更加真实了些,“哦?看不出来呀,你竟然还会看天气?那以后收稻子的时候,对我们帮助就大了。”
“啊?我也看不准的。不能指着我。不然大家都得饿肚子!”霍眠山脸红了,觉得搬起石头打自己的脚,赶紧认怂,“黎知青找我是什么事呢?”
这没事帮他了,又变成黎知青,而不是兄弟、大哥了?黎墨白觉得现在的小子们可比自己厉害多了,“就是想问问,做木工的人是否愿意跟我们换东西?”
“跟七伯伯说了,就说你们想要什么,得拿粮食换或者其他东西换的。具体怎么换,你们晚上时候去他家说。”
黎墨白知道谁是七伯,点点头就认真地跟他道谢后,也回去歇息,打算在午休后,再跟知青们说这事。
两人各自回屋关门后,躲在屋子里偷看的许如英脸色变幻莫测。她以前也曾想着讨好黎墨白,可是人家愣是不接受她的好意,对她比旁的知青都不如。凭什么对才来几天的小兔崽子这么好?
她狠狠推开了装着肉的篮子,又想到了送肉来的刘彩月也是对霍眠山他们好,面容越发的扭曲。等着,等她找机会都给这些人摁到尘埃里去。
“五斤的肉这么少吗?”她把篮子的盖子盖好了,语气里带着命令叫舍友:“吴小妮,你把这个篮子挂上去吧。以后我养伤都得靠着这几斤肉呢。”吴小妮是与她一起住的,此外还有一个叫罗红珠的女知青。这两人就是先前当她小跟班,后面“背叛”她的。
吴小妮把篮子挂在屋梁上垂下来的一个钩子上。
这才完呢,又被问到她的那份杀猪菜在哪里,给端来。
罗红珠想要骂她,被吴小妮拉住手,“这是最后一次了。我帮她端过来,就休息。你先去眯会。”
罗红珠纷纷然地爬上上铺,躺下来的时候,还看着没把她们当回事的许如英。
看来是真的要想法子把人弄走才行。
她不知道她的这个想法,不止霍眠山与云潇潇他们,就是很多村里人都在想。
而霍眠山也在即将睡着的时候忽然惊醒,他忘跟大牛哥他们打听村里有谁因为留言死了!
他说呢,怎的总觉得忘了什么重要的事。
13. 抓小笨鱼加餐
霍眠山午休没休息好。醒来时,脑袋昏沉,但心里又是焦灼的。到底是年少沉不住气。
云潇潇因为刘彩月的话,虽然开头兴奋了些,可也很快就睡着了的。
祁英更是不必说,一晚上没睡好,早上又早起干活,若不是年轻撑着一口气,他在田里的时候就昏睡过去了。这午休更像是昏迷了一样,等霍眠山又喊又推他肩膀的,才把人叫醒。
“快洗把脸,别困得拿不稳锄头。”霍眠山可听说有人锄头拿不稳差点把一根脚指头锄掉的。
祁英从新盆里舀出一盅水,倒水在手心里,呼啦呼啦地往脸上抹,再跟小狗甩水一样甩了甩脸,便完成了洗脸这个步骤。
把水盅洗干净后,就灌满了凉白开,待会去田里带着去。可不能像早上那样傻,晒得要晕了才想着回来带水过去。然而他喝水的那一刻停住,带着一丝的迟疑问霍眠山,“你没有在盆里洗手吧?”
“你干嘛呢?我们说好了那个盆就是用来装干净的水的。我还能傻乎乎的伸手进去?”他有那么不讲卫生吗?霍眠山被气得跳脚,“你可别在潇潇面前说这些没有的事啊,毁我清誉!”
祁英白了他一眼,“快点装水吧。待会要迟了。”
霍眠山哼了一声,“等着,我去拿潇潇的水盅来。”但随即他停住了脚步,“我觉得还是把整壶水提到田里吧,比端着水盅容易些。”至少不会轻易就撒了。
“我都装好了你才说。”只有事情涉及云潇潇的时候,霍眠山的脑子就转得更加快,祁英都无语了,“要不把我这盅还倒回去?”
霍眠山看着祁英手里的水盅,想象着他的口水落在杯沿上,再随着水回到水壶了,那不是大家要喝他的口水吗?自己不在意这些,可他在意潇潇喝到。
于是他飞快摇头,“那我们还是拿水盅端着去吧。不然待会旁人见我们拿了水壶过去……别弄到最后,我们自己没喝多少水。”好家伙,竟然连这个理由都想到了呢。祁英嫌弃地走到门口等着。
霍眠山嘀咕着,还是要弄两三个军水壶才好。不然整套带着这个水盅过去实在不成样子。
倒是云潇潇过来了,看见霍眠山在哪里倒着水,说出了与霍眠山一样的想法:提着水壶过去。
霍眠山乐坏了,“潇潇,我们真是心有灵犀!”
云潇潇瞧着他害羞又得意的模样,一万分不解的看向祁英。
祁英觉得霍眠山的灿烂笑容有些碍眼,忽的就笑了,“谁知道他又想到什么歪主意。潇潇同志,我觉得你的想法很不错。那我这杯水?”
“也倒进去呗?”云潇潇当真没霍眠山想得那么多,站在门口伸手就抓着放在门口桌子上的水壶的手柄,另一手则是接了祁英手中的水盅,眼看着就要往水壶里倒。
霍眠山急了,“潇潇不行的。”他打着说悄悄话的架势,“刚刚我可跟他说了,要是我们提着水壶过去,恐怕会被人借走水,我们自己要渴死了。”
“霍眠山同志,你可不要小气了啊。村里的人还有,这里很多的知青哥哥姐姐们,都很好的。要是能帮到他们一点也没什么的。”云潇潇自从来到村里,就接收到村里人的好意,所以不愿意太吝啬对他们。
“不行就是不行。”
看着如此小气又乱吃醋的霍眠山,唯一知情者祁英又偷偷翻了几个白眼,几步上前去,把水盅盖子咔的盖上去,趁着他们俩惊愣的那一刻,把水盅接了过去,“走吧。拿着水盅去也好。”
看着祁英都出去了,云潇潇才瞪了一眼霍眠山,自己动手装了一杯水,又给他的水盅满上,站到门口外等他,“快点啊。”
霍眠山只好乖乖锁好门窗,端着水盅跟她出门。
到了大门口,看见树荫下的祁英,霍眠山笑他,“你准备在那里等太阳下山吗?”
云潇潇只觉得霍眠山现在开朗的模样,跟在火车上初见时的沉稳,完全两个方向,“原来男同学也是这么多变的呀。”
“潇潇同志,你说什么呢?”他也旧事重提,“也不知道是谁,在火车站掌掴恶女人,脚踹烂人,嘴上把某些虚伪的人说得哭着走?”
云潇潇脸红之后,就是很自豪了,“彼此彼此啦。”还比不上他一脚踹飞她的那个烂哥哥的。
祁英瞧着这两人打情骂俏,心里有点跃跃欲试,他是不是也能找个情投意合的人一起进步呢?那样的日子应该会比现在还会多几分色彩。只是想到自己那糟心的家,顿时觉得还是别祸害人家小姑娘的好。
后面出门的那些知青们,看着这三个比自己还积极的小知青,忽然有点想看到他们以后也像自己这样懈怠的时候。看不到希望的时候,他们能撑到什么时候呢?
他们赶到田里的时候,大牛已经站在田埂上抽烟了。貌似烟是柴油,能给他足够的动力。
趁着这周围还只有他们四个,又看了看远处的知青,霍眠山飞快地跑到大牛身边,“大牛哥,我想问你个事。”
“嗯?啥事?”
瞧着大牛那深邃的眼睛,霍眠山忽然不想问了。若是问出来了,平白被人怀疑他的用心与动机不说,还会牵扯出他跟踪许如英的事呢。
此时此刻,他有一股不好的预感,阻拦着自己继续问下去。
于是他脑子一转,就说:“你有没有工业券,或者什么门路,我想买两三个军水壶。”
云潇潇微微侧头,她心里有些疑惑。她觉得霍眠山原本应该不是问这个事的。
祁英也是眼神带着疑惑地看着霍眠山,不知他到底要干什么。
大牛没有丝毫的怀疑,看了一眼他们手中的水盅,“拿这个带水来这里确实不容易。但是你说的军水壶太贵了。我们庄户人家都不舍得买。都是找门路弄些吊水瓶子回来,洗干净了装水的。”
啊?那种物品吗?
三个初出茅庐的人都一脸的不可置信,但是云潇潇还是想起了一些记忆,“我还真的见过一些人用那个瓶子装水的。我原以为是自己看错了,以为是新式的水壶呢。”没想到是这个用处,要知道自己会下乡、会用到,高低能弄一两个。
霍眠山他们却是没留意到。
“那容易碎掉吧?还是军水壶好。”霍眠山打定主意过几天再到城里走一趟,看看能不能先弄一个来用。至少弄一个,也能帮云潇潇减轻负担。
说完这些后,大家伙很是准时的来到田间,不到五分钟,上工的敲锣声响起,大家埋头猛干。中午才吃了杀猪菜,可还记得年底腊肉的奖励诱惑,又怎能不拼一把?
等到太阳挂在西边的山头上时,下工锣声起,大家伙饥肠辘辘地就惦记起家里分得的那一斤肉。即便不全部煮了吃,也能切个几两加点鸡蛋、青菜的,也是美味的一锅肉汤不是?
黎墨白也叫上了同宿舍的两个人,“你们帮忙着点,今晚除了那一斤肉,还多出那三个小同志贡献的八两肉。你们提个建议,怎么做才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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些。”
听到关乎吃的,原本有些不满的人立即笑嘻嘻了,“行,我们赶紧回去!”他们也想吃一个有油水的晚餐。只能怪中午的杀猪菜太好吃,彻底勾起了他们的馋虫。
“这三个小同志还真不错。对了,明日我们得空了跑一趟老木工家里,不说把其他物件配齐,但是买个木盆也是可以的啊,至少不用共用洗脸盆。”
黎墨白遥遥对着霍眠山他们点点头,叮嘱了一句:“记得待会过来吃饭。”便与舍友快步走向仓库区归还农具。
还了农具回来时,霍眠山他们跨过小河时,发现中午波光粼粼的小河,已是清澈见底,仔细看还能看到石缝里的笨小鱼。
霍眠山想着知青点人多,那么点肉怕是不够吃,就卷起了裤腿,下水准备抓鱼。
可是抓了好久,他眼里的笨小鱼,只有三四条被他抓住的。
他喊祁英,“快把你的水盅拿来装鱼!”
“你的怎么不用?”
“啊?我的那个不是还有水吗?”
祁英切了一声,看着周围有什么是能用装小鱼的。云潇潇已经在河边折来一块比她脑袋还大的芋叶子,“放这里,放这里。”
云潇潇也想下水,霍眠山吓了一跳,“别下来!水里怕是有蛇。”
“真的?那你快上来。”
“男子汉怕什么。祁英!”
“就知道使唤我。”不过祁英也没有多犹豫,卷起了裤脚也下水了,“潇潇同志拿着芋叶子跟着装小鱼就好。”
云潇潇闷闷地应下。
他们摸鱼的时候,村里的一些孩子也在附近摸着鱼呢,还渐渐地靠近他们来。
“我们走吧。”云潇潇想着村里瘦伶仃的那些小孩子,“这很多了。给他们留着些。”
云潇潇的话,霍眠山一向是听的。祁英是无所谓。
三人很快就上岸,拿着水盅,带着一包小鱼离开。
他们不知道,他们的一言一行都被小孩儿们听见了,有个小姑娘道:“这个姐姐好漂亮,人也好好哦。”
他们还不懂什么大道理,只觉得能留下小鱼给他们的哥哥姐姐就是好人。
霍眠山他们回去后,把鱼递给黎墨白,小嘴可会说好话了,“这种小鱼要不要处理?我们也不会弄,就交给大厨了!”
黎墨白笑了,也不揭穿他们想偷懒的小心思,看在他们觅食回来的功劳,一点儿不不想计较的。
晚餐的肉汤里,有野猪肉,还加了小半碗的小鱼进去,再添上些青菜,当真算得上香甜。虽然这组合看起来是有些怪异,但是只要有肉,那也是幸福的。
当然某个人嘀咕什么难听的话,大家都当没听见,叫那想找茬的人生生自己吃了一肚子气。
霍眠山当着所有人的面给云潇潇夹了一筷子的鸡蛋,“快吃。明天我们再去找些好吃的。你太瘦了。”
如此体贴的霍眠山,让一众“年长”知青觉得,自己好像真的老了?竟然没有人家一个十七岁少年有悟性,这么会哄小姑娘欢心。
一群人高兴的吃完饭,就各自歇息去。
霍眠山照例跟祁英去河里洗澡,顺带帮云潇潇提水回来。
他们离开后,云潇潇把门锁住了,坐在窗台下看书,忽然窗上投下一个蓬乱头发的黑影。她心一跳,不由自主地看去,顿时被吓得惊叫了一声,“许如英你想做什么?”腿伤了,成了三腿的了,还这样折腾是何苦?
14. 云潇潇的反击(更正了潇潇年龄)
“有人护着你?你是不是很得意?”许如英没有回应云潇潇的话,只继续阴森森地问,“你这种贱……”
“你就是个贱东西。上赶着招惹人。看到别人活得比你开心些,就妒忌得发狂发狠,恨不得杀死别人,取而代之。你这种人就是阴沟茅坑里的蛆,恶臭!有那么多的心眼子琢磨别人的好日子,不如琢磨着怎么把恶毒的自己拉回来吧!不然早晚作死了你自己。”
身边没人护着自己的时候,云潇潇嘴上功夫就瞬间激增,又恢复了当初在火车上突突突骂人的样子。
“你,你竟然诅咒我?”
“还用得着我诅咒你吗?”云潇潇悄悄往后退了一步,觉得对方伸手也够不着自己了,这才接着道:“你大清早的不在知青点的屋里睡觉,跑去树上睡觉。是因为心疼大家伙没肉吃,引来一只野猪吗?还不惜断腿求肉啊?”这不就是作死呢吗?而且她在知青点里、在村子里都得罪了不少人,她以为自己很厉害,简直是愚蠢。
被人戳中了痛处,许如英脾气可忍不住了,狰狞着脸,一手抓着窗口上的木条,单脚支撑着,把拐杖从窗木条中间的空隙里伸进去,想要打云潇潇。
云潇潇哎哟了一声,只好再往后缩。
她是忘记了村里的窗口,没有什么窗棂,只是用圆木条支撑着,两根木条中间都能容下她的一个拳头。这可不就方便了许如英伸进拐杖吗?
“救命啊,许如英同志发疯了。”云潇潇喊人,许如英被刺激得更癫狂。
见她这样,火气也上来的云潇潇干脆将木盆的洗脸水泼了过去。即便弄湿桌面跟地面,她也忍了。
“啊!你竟敢泼我!”
泼你怎的?我还砸你!云潇潇毕竟也只是十七岁的小姑娘,莽起来也跟小牛犊一样,咬着牙举起沉重的木盆砸向窗口。
可怜许如英的脸正挤在那两根木条之间,那突出来的部分,就是不平之处,木盆砸过去,正好砸中了。
“啊!”许如英惨叫一声,那半边脸颊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胀起来。
知青点的人早听得动静了,在云潇潇喊救命时,黎墨白他们已经聚到了她的屋门口。
正想呵斥许如英,就目睹了她被砸的场景。
黎墨白与林大海对视一眼,眼里像是达成了共识。
“许如英,你这是做什么?欺负小同志,是你一个来了三年的老知青能干的事?”黎墨白语气严厉又急切,是众人第一次看到温柔到有些温吞的黎墨白说得这样不留情面。
许如英狼狈的面孔回转过来的时候,上面的狰狞仍旧在,加上一边脸的红肿,让她显得有些恐怖。一些胆子小的女知青都被她的这个样子吓得几乎要尖叫出声。
“关你们什么事?你们看我笑话吗?”
云潇潇见她靠着墙吼人,还好心地将她的拐杖从窗户里扔了出来。
她的质问声,是伴随着哐啷声落下的。
看着地面上的拐杖,来到这里还没来得及说话的柳卫敏忍不住笑了出来。
见大家都对看着他,他只好牛转身去看院门口,可是那抖动的肩膀可以说明,他仍在乐呵着
林大海觉得没眼看,上前去叫他回去歇息,“可别火上浇油了你。”
“那不行。”柳卫敏不干了,“晚饭时候,我好歹也吃了人家送的肉跟小鱼呢。人家两个好友不在,我不得帮衬着点小姑娘?”
“那你别出声。”免得坏事。
柳卫敏勉为其难地应下。
在他们要回转身时,看到了各自提着一桶水回来的霍眠山跟祁英。
“哎呀,小山同志,小英同志啊,你们赶紧的。有人欺负你们的同学。不过那人也没得便宜,还被你同学砸肿脸了,哈哈哈。”柳卫敏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吆喝。
那边闹腾的许如英与劝解的人听到这一嗓子,瞬间安静下来。
许如英更是面上带了些懊恼。不是恼自己来找别人麻烦,而是恼自己速度不行,打人不行,逃跑也不行。
她对着窗口还想吐口水,被黎墨白拽了一下,“别惹是生非了好吗?”他看了一眼里面探头探脑的云潇潇,这么一个小姑娘都这样莽,跟她志趣相投的人更难搞。大家不是见识过,为什么有的人就是不吸取教训?
霍眠山在听得柳卫敏前面的话,当即就被吓得手一抖,差点把一桶水给撒了,幸亏祁英在一边提了一把,才没白费了一桶水。
“你去看看潇潇,我提两桶水回去后再去找你们。”
霍眠山冷着脸点头,同时小跑去往云潇潇那边。
两人都看到了云潇潇的房门是完好的,且柳卫敏后面也说了,吃亏的不是云潇潇。也是因为这样,祁英还有心思把水提回去。
到了人群的地方,他已从小跑改为大步走来,路过想要走的许如英时,那双眼睛是冷如寒冰,像是一头盯着猎物,随时上来撕咬的野兽一样。
别说被盯着的许如英,就是旁边黎墨白他们这些大男人都被霍眠山的狠辣眼睛给吓到。他们先前以为霍眠山只是个还没长成大人的小蛮牛,如今看来却真真小看了他。也不知他是经历了什么,会有这样的眼神。
小姑娘能把许如英的脸砸烂。也是狠人啊。只是挺奇怪的,都是狠人,怎么就愿意来这里了呢?
黎墨白想起那天听到霍眠山三人说的话,说是从狼窝出来就该感到高兴。若是照这个说话看,这三个都不是简单的。可能是家里“最弱的狼”吧?
“你找死!”他决定了,此后一定要找出许如英害死人的证据来。她想死得早些,就成全她。
许如英抬高头,不想低头被人轻视。可是她颤抖的身躯,还是暴露了她内心的恐慌,想说什么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已是无话可说。
一时间,围观的知青们都有些一言难尽的情绪。一个跟他们一同来到这里的老知青,如此不争气,着实是让年纪小的小同志看低了老知青吧?
在众人沉默的目光中,许如英咔哒咔哒地拄着拐杖回她的屋子,把门摔得震天响。
大家越发沉默。
此时,霍眠山已经走到云潇潇的门口,深呼吸一下才抬手敲门,“潇潇同志,开门。是我。”
话音才落下,门就被打开了。
云潇潇还扒拉着门帮往外看,“她走了?”
“走了。”霍眠山低头看向她,见她还是活泼如旧,才把心放下。他想说什么,在眼光瞄到那些人看热闹的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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色时,转身朝着他们道谢,“要不是你们及时赶来,还不知那个疯子做出什么事来,潇潇同志才免于受难。没有让那个许同志把伤人的锅扣到潇潇同志头上。”
这里的意思也很明确,那就是许如英就算明日肿得像猪头,也不是云潇潇造成的。大家要帮他们作证,云潇潇没有出门,没有打她。
众人点头都说,“云潇潇小同志可是连门都没出的,怎么可能打了人?”
云潇潇不安的双眼登时被欣喜填满,目光铮亮地看着霍眠山。
霍眠山满意了,微微抿着嘴,很是矜持地笑着道谢:“多谢各位哥哥姐姐了。等过两天我们再请你们吃饭。”等他上山抓到小猎物了,再请他们吃饭。正所谓吃人嘴短,拿人手软,到时候他们三个有什么难处,他们即便不完全偏向自己,也不要与自己作对。
“行,那我们就等着吃好吃的了。”黎墨白笑了。这个小家伙,得了他们的帮助,就哥哥姐姐的喊,平常可都是喊他们某某同志的呢。
黎墨白跟大家转身,看见一直站在外面不动的祁英,也不知他这是想做什么。可是他们与他毕竟不是太熟,不好意思问,跟他打过招呼后就各回各屋。
等人走了,祁英走了过去,“你没事吧?”
云潇潇笑着摇头,还小声地跟他俩说了她的“壮举”。
听着她颇为得意地微摇着头,两人都忍不住笑了。
但是霍眠山还是忍不住担心,“以后再遇到这样的,你就装作缩头乌龟躲着。不然激怒了人,我们又不在你身边,那可就危险了。”
云潇潇也被说得后怕,连连点头,“我保证,到时候做个识时务的!”
又说了一会子话,祁英就回去了。霍眠山虽然也想多跟云潇潇多说一会儿话,可是也知道现在天色不早了,不好跟她独处,免得招惹口舌是非。只好是依依不舍地出门去给她提了那通水来。
“水放这里了。我先回去歇息。你关好门窗,有事就喊我们啊。”他像个小老头一样,啰嗦了起来而不自知。
好在云潇潇不在意,反而很是享受这种关心,情意绵绵地在霍眠山回到他屋子回头看她,她才不舍地关上门。
次日一早,三人早早起来,吃了早饭后,
就带着水出了门。这一次,他们还很是热情地跟黎墨白他们打招呼,哥哥姐姐地喊着。看起来跟他们相处了好几年一样。
许如意在屋里看到这一幕,牙都要被咬碎了。这是她求而不得的。
只是上午才上工没多久,霍眠山就请了假,跟着大牛去了镇上。
有人问云潇潇与祁英,霍眠山去干什么。他们都是一脸茫然,表示不知道。
他们俩也确实不知道。只是等晚上拿到手上的军水壶,两人才知道他干嘛去了。
只是,为何只买两个军水壶?
云潇潇的疑问,让有不可说小心思的霍眠山慌了一下,只能扯着谎,“钱票不够嘛!反正我跟祁英都共用一个洗脸盆了,共用一个水壶也不是不行。”
祁英都懒得理会他,别以为他不知道他打的什么鬼主意。洗脸盆只是相当于水缸的作用,他俩都是拿水盅舀水出来用的,又不是直接上手,把脸埋进脸盆里!
15. 黑瘦小子(修正男主的姓,不用重看)
下午上工前,知青点的人都已经知晓他买了两个军绿水壶,也非常好奇他是怎么一下子就买到了两只的。
霍眠山可不敢把真的缘由说出去,只说是遇到供销社有,就是抢到了呗。又不是不要票的瑕疵品。
经他这么一说,大家也觉得有理由。至于为何认为他有门路,大概是因为他才来村里就跟大队长他们打好关系,这交际能力真不是随便一个人就行。
“你们跟七伯伯订了桶盆了吗?”为了表示关心,霍眠山还特意问黎墨白。
“几个人订了。没想到一桶一盆,也不算太贵,也算得上轻巧,挺值得那点儿东西了。”说到东西,黎墨白还挑眉笑看霍眠山,显然也是知道了用钱去买的事实。
霍眠山微微笑了一下,说出的话直扎人心窝,“是啊。你们以前不用,以为你们不喜欢木桶,只喜欢那种铁通呢。”
这破小孩儿,礼貌吗?
黎墨白哼了一声。他们自然更喜欢铁桶,可这不是没多余的钱票吗?只能扣扣搜搜地几个人合用脸盆,铁桶。他们有人问村里的人,他们的木桶哪里来的。可那些人防贼一样防着他们,都不告诉他们怎么弄啊。
现在愿意让他们知道,估计是真想给家里儿子攒聘金,通过霍眠山这个口子,跟他们这些“外人”开个门。
如今几毛一块还是能拿出来的。
又说了一会子话,黎墨白跟舍友出门上工。
霍眠山已经给两个水壶灌满了白开水,一壶热,一壶冷,很大气地跟云潇潇、齐英说:“待会想喝热的凉的,随便选!”
“这样是很好。只是会不会太热了?”云潇潇很是实诚,“你们男同志可怕喝热的。”
“没事,我们也带水盅去啊。热水倒出来凉凉就得。”这俨然是什么都安排得妥妥的。
祁英嗤笑一声,“是啊,想得很周到!”若是最后几个字没有咬牙切齿,这句话到时真心赞他霍眠山的话。
厚脸皮的霍眠山笑嘻嘻地看了一眼祈英,“我想得可周到了。”
见周围没有人,霍眠山就跟他们说起军水壶怎么弄到的。
“有老人受伤了,我帮着他儿子送老人到医院。为了感谢我,想给钱。我说要票行不行。他们就给了。”
那对父子还算是良善的,没有出什么幺蛾子。跟他说了事情两清,以后霍眠山不能在侠恩求报。
霍眠山觉得那人不值得交往,便也顺势拿点好处,定了人家的心。
到了地里,两只新的绿色水壶让大家艳羡不已。都问霍眠山是不是有什么门路给他们也弄一只。
“可不是我有门路,只是供销社有,就凑巧被我碰上了。”大家对于他的也是将信将疑。毕竟他一个小孩儿怎么有门路?但是话又说回来说不定人家是拐弯抹角的亲戚呢?
大家就想问问同霍眠山一起去镇上的大牛。
大牛有心帮霍眠山掩饰就说是供销社买的。他也没特意说明工业票谁给的。
“大家伙好好干活吧。等到年底拿了腊肉奖励,说不定能拿腊肉跟人换个票啊什么的,说不定也能换回来什么。”大牛还给他们来了个画饼充饥,瞬间把社员们的注意力引开。
霍眠山给大牛投以感激的眼神。大牛没看他。
年底奖励的腊肉,让人想到了野猪,就让人想到山上的别的野物。
于是就有人问大牛,啥时候上山去打打猎物,好给家里人补口肉。
“昨天才吃了肉,今天又说吃肉?别想太多。”有人笑他贪心。
可是想要吃肉怎么是贪心呢?吃饱了肉跟肉汤,昨晚他们一家子都睡了懒觉,不会半夜饿得肚子咕咕叫,捂着难受的肚子哄着自己睡。
大牛估摸着时间,想了想自家老爹的打算,“明天我们把小河的大鱼捞一把分了。十日后我们上山,愿意去的就跟我们去。能得什么,得多少都看老天意思。不过还是要上交一半猎物给生产队,最后才是大家按照出力多少来分。”
这个可以。大家都兴奋地答应。
知青点这边,只黎墨白、柳卫敏还有一个其貌不扬,花少如隐形人一样的高个女知青陆来第。
当然霍眠山跟祁英是一定去的。云潇潇想去,却被霍眠山拒绝。
没看村里能报名去的妇女都很少吗?看起来都是手脚灵活有力干农活比男人还猛的。云潇潇年纪小,力气小,上山讨生活的经验更是没有,怎么能跟着去。
霍眠山把她带到人群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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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声地劝她:
“你跟着去,我就只能守在你身边。到时候社员们打到多少猎物,都跟我们没有关系了。”若是她在知青点里呆着不让他分心自然能出全力去打猎,能分到的猎物就多。她就能多吃两口肉不是?
霍眠山现在已经完全把她当做自己未过门的小媳妇来照顾的了。
而云潇潇听了他的考虑,又埋怨自己人小力气小,又心疼他,觉得自己只会拖他后腿,“那,那我听你的。”
“嗯,这才乖嘛!”霍眠山放心了,也满足了。
“明日大家去捞鱼,我可以跟着去吗?”云潇潇不知不觉地撒娇。
被喜欢的人这样撒娇,霍眠山眼角带笑,可是想到捞鱼也有危险,就拼命拉下渐渐翘起的嘴角,严肃地说道:“捞鱼是没份的了。你别想。至于其他什么活,我待会问问大牛哥再说。”
好吧,云潇潇瞬间蔫了。她发誓,“来年自己一定要做个能上山打猎,下水捞鱼的铁姑娘。”
霍眠山想支持她的,可是想想那些活的艰苦,他不舍得她去吃这份苦,又不想打击她信心,就说“每个人擅长什么天生的。你别想有的没的。一切有我!”
云潇潇感动之余,到底是有些不甘心,就越发的蔫巴了。
这可把霍眠山心疼坏了,“潇潇,别灰心,我们肯定能找到你擅长的事,到时候就能给你自己挣肉吃了。”
云潇潇鼻子酸酸的,“好。”
这时候,一边干草垛子的后面传来了一阵笑声。
“谁?”霍眠山有些后悔自己没观察周围情况,此时他将云潇潇拉到自己身后,皱着眉头,面带狠意盯着草垛子,“鬼鬼祟祟的躲在这里算什么英雄?”
霍眠山的激将法还是有用的,一个鸭公嗓切了一声随后嗦嗦声响起一个黑瘦矮了霍眠山一个头到少年走出来。
“喂,你带我上山。我们合伙。”
“合伙?”霍眠山不接他的话,“你不能上山?为什么要我带?怎么不跟大牛哥说?”
“他总说我还小!上山危险!”黑瘦小子撅起了嘴,声音哽咽,“可是我家里没大人了。我也想多吃肉给妹妹多吃一口肉。可大队之前分的,我们都不够吃。我们饿。”
16. 因为流言而丢命的人
“那你家里只有你跟你妹妹了吗?”云潇潇听着就觉得眼圈酸涩,有些小心翼翼地问他。
“嗯,只有我跟妹妹了。可是原本我还有大姐的,可是大姐去年也走了。就剩下我们俩了。”话说完,泪水也从他的脸上流下来,站在那里泣不成声,让人看着就心生怜惜。
姑娘家天生会可怜别人,看他这么惨,也跟着淌泪,“那,那你今天才多大啊?”
“我今年十四岁了。”黑瘦小子抽泣着回来一句。
云潇潇与霍眠山对视一眼,满是震惊。天啊,今年十四,去年就是才十三岁。自己还是一个孩子,如何能养活自己跟一个更加年幼的妹妹呢?若非生产队还算是有富余的,有余粮接济孤寡老人、幼年孩子,若是换作一些心肠硬、贫苦的生产队,还不知道他们能不能活到现在。
“行吧,别哭了。哭得好难看。我去问问大牛哥,看看你跟着去能做什么。”如果能去,即便帮着跑腿递工具或者绳子之类的,也算是出工,那也能分得一些肉不是?
“真的吗?”这黑瘦小子原本细长的双眼瞪大了一圈,“如果你能让我去,那我,我送你个,送你几个鸡蛋做谢礼,是叫谢礼吧?”
小孩儿也不大懂人情世故,不确定答谢人家的东西是不是谢礼,很是认真地跟他眼里有文化的知青确认。
看着霍眠山点头,他高兴了,觉得事情成了一半,“那这位知青哥哥,你快去帮我问问吧?”
云潇潇也想让他快些得到确切的消息,就跟着催霍眠山。
“啧,我们很熟吗?就会支使我做事?”这好像跟自己行事方式有点雷同呢。另外,他其实是不大高兴云潇潇也帮着个外人催自己。所以,他抱着双手,眼神有些高傲的,让黑瘦小子顿时不安起来。
云潇潇小小扯了一下他的袖子,“眠山,我们就帮帮他吧。跟我们比也差不多可怜了。”
其实她也说不清,他们俩跟小孩儿比,是谁更幸运些。
霍眠山看她见自己撒娇,虽然是为了外人跟自己撒娇的,可也是受用的。他矜持地点点头,“那行吧,我去问问。只是到时候怎么告诉你消息?还有,你叫什么名字?家在哪里?”
“嘿嘿,谢谢眠山哥哥,我叫细猛。”
“什么?”云潇潇跟霍眠山都觉得自己没听清楚,谁有人会叫意思是小又猛的名字?其实是他们不知农村人对猛的向往与执着。
“细猛!村里的老师说,是我小小一个又很勇猛的意思。”
哦,这样听来,他们没听错也没理解错。
霍眠山问大牛,说如果是十三四岁的小子能不能跟着上山见世面?问这事的时候,没有告诉大牛是谁,只是问问有没有相关的年龄约定。
大牛不防备,以为他是好奇,只说:“要是他家里人都愿意他上山去见识见识,也可以。反正以后都要学着种地,学着在大山里扣出口粮,从年小的时候学,也不是不可以。”
“那真是太好了!那我告诉他,你答应他了。”霍眠山眼里冒着狡黠的光,转身欲跑,却被大牛叫住:“等等。你帮谁问?”
对上大牛严厉的目光,霍眠山心里咯噔一下,“这有什么问题吗?”
大牛眯着眼睛,走到霍眠山跟前,“你小子有事瞒着我。”他想了想,懒得处理什么矛盾,直接吓他:“我知道你小子都打算好娶谁做媳妇。你做事就不能只顾现在,还要顾着以后。要是你帮错了人,连累你自己也就算了。要是你心里的人没有你的帮助就陷入困境,你想想这个结果能不能接受。”
霍眠山脸上渐渐的从笑嘻嘻变成苦兮兮的。
他想到若是自己不能护着云潇潇,让她生活艰难,还被人欺负,他就心疼。于是立即回答大牛的问题,“大牛哥,我帮那个叫细猛的黑小子问的。他说他是一家之主,得为家里挣点肉回来。”
就算坦白,他也为细猛说情,希望大牛能帮帮那个黑小子。
大牛眉头就是一皱“都跟他说过了,等他十八岁,长大成人,手脚有力,脑子灵活,我就带他上山。那时即便猎不了什么野物也能照顾好自己。要知道他家就他一个男丁了,不能随便让他涉险。”
说完了又盯着霍眠山,“你是才来的知青。若是因为你,他出事了,到时候村里就会找你麻烦。你自保都成问题怎么保护别人?”
看着霍眠山变得煞白到脸,大牛这才满意,“回去怎么跟他说,知道了吗?还有,得跟他说说,如果他出事了,她妹妹以后就只能巴着村里送的肉,但是谁都没有那个义务去养一个外人小丫头。”能不能长大成人,都是不可知的。
霍眠山点头,“我知道了。”不仅拒绝细猛的要求,还要打消他偷偷跟着上山的念头,以免出个什么意外。
细猛其实就趴在远处的田埂上,偷摸瞧着霍眠山跟大牛讲话。
原本见霍眠山一脸笑意地回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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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以为是自己的计划行了。但是没想到大牛哥会把霍眠山叫住,还跟他说话。说话不要紧,最要紧的是,大牛一路说,霍知青的脸色越难看。聪明的细猛脸色也越来越难看。
云潇潇在一边看着,心里是七上八下的。先前她还觉得自己撒娇让霍眠山去打探大牛的口风,最好帮黑小子跟着一起上山。可是就在霍眠山离开的这一小会儿,她才后知后觉——上山很危险啊。他黑瘦黑瘦小小一个,遇到危险了,别说帮着消灭危险,就是躲危险都没有经验。那不是害黑小子,甚至害了别人吗?
“要不,细猛,你还是不要跟着去了。你要是想吃肉,你......”
“去你家吃肉吗?”细猛很生气大声问,“你是不是想让我当个小乞丐天天去各家各户讨吃啊?呜呜呜呜呜,到时候村里的人都会忘记我是细猛,只叫我小乞丐,叫我妹妹乞丐妹!”
云潇潇很是惭愧,“对不起,我不是这个意思的,我......”
“你就是这个意思!”细猛不愧猛,粗暴地打断了云潇潇的话就在那里哭诉,“我想自己挣钱养活我和妹妹,不要做乞丐。”
“你能不能听我说完!”云潇潇也生气,看他还想絮絮叨叨的,就拦住了他,她才比他大三岁呢,也不是大三十岁,不想忍他的坏脾气。
果然,见云潇潇生气了,细猛撅着嘴不情愿地点头,“那你说。”
云潇潇一言难尽地看了他一眼,“到时候你帮我们捡柴火呗。我们用东西跟你换。”
“换什么东西?别用你们不要的破烂打发我。”
“那你可以不用跟我们换。”霍眠山一脸嫌弃地说。本来心情就不好,见他不识趣冤枉云潇潇,更是暴躁了。
看他回来了,也不计较他说话难听,虽然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还是很期待地看着霍眠山,希望他能带来好消息。
云潇潇却是从霍眠山的脸色与话语,猜出结果,心里既放松又有些愧疚地看着细猛。
“大牛哥说,等你十八岁带着你一起。
现在你还小,山上太危险,大家不一定护得住你。你要出事了,你妹妹就难活下去。”
这句话对细猛刺激极大。
“难活下去?就像大姐一样,因为那些流言死了吗?”
“你大姐,因为流言死了?她名字是?”霍眠山想起细猛说他大姐是去年走的。那有没有可能她就是被许如英害死的其中一个?
17. 貌似浮出一点的真相
细猛的大姐刘燕红,年方十九就去世。还是因为一些流言蜚语而去世的。
“她有跟谁有过吵闹?跟谁最不好呢?”霍眠山接连问他几个问题。
细猛抽噎着回想,越想越觉得很多人都不喜欢他大姐。因为他大姐为了守护家里的利益,总是跟邻居吵嘴打架,跟一起干活的社员吵架打架。在他的记忆力,为了抢回属于自家的一点东西,大姐不是在吵架就是在打架。他当时作为家里唯一的男子汉,大姐在哪里打架,他就一定会出现,给她做帮手。
“我也不知道。”说着说着又呜呜地哭起来。他真的想不到会是谁。
霍眠山想了想,又问,“你们,除了跟村里的社员结仇,还跟村外的人、或者别的地方的人有仇怨什么的吗?”
云潇潇也在一边点头,“就是,不能只想村里的人。”
村外的人、别的地方的人?
细猛也不哭了,用力地抹了一把脸后,似乎有点头绪了。他索性坐在草垛子上,可就在坐下的那一刻,他就好像屁股被扎了一针似的跳起来:
“我想起来了!”
这一嗓子把正要说悄悄话的云潇潇和霍眠山吓了一跳。
“想起什么了?”两人是异口同声。
细猛见他们两个比自己还要紧张,也不由得紧张起来,感觉呼吸间都艰难了些。
他吞咽了一下口水,眼睛却是盯着不远处的一棵松树,“前年秋收后,有个叫许如英的女知青上山捡柴火,她看中了我大姐已经砍了小一半的小枯树。说是她前些日子就发现了,只是留着那天有空才来砍它回去的。我大姐那就是偷。”
这还真是符合许如英的行事作风,无中生有又霸道蛮横。
“我大姐当然是气不过,跟她争执起来。说她就是贪心的阴险小人,看她都要把树给砍倒了,就来抢。若是当初她真的早发现,也早就砍下抬回去了,哪里还轮得到大姐?”现在说起来还是非常生气的细猛接着说:“她吵不过我大姐,又打不过,就搞偷袭。拿着石头在后面砸我大姐的头。要不是我正好听见声音赶来喊了一嗓子吓了她手抖了,那石头真的砸破我大姐的头了。”
霍眠山跟云潇潇听了,两人都被震惊得双眼瞪大了。这跟杀人真的没两样。
“那之后呢?”云潇潇急切地想知道后来的事情。霍眠山也是如此。他有直觉,后面许如英肯定做了更过分的事。
果然细猛咬牙切齿地解了他们的猜疑,“被我们揭穿了,她还死不承认。还跟村里的人恶人先告状,说是大姐抢她的树。大姐跟村里社员们的关系也不好,那时候许如英还没彻显出她现在的性子,所以社员都觉得她比大姐好,就相信了她的话,指责大姐平日里欺负社员也就罢了,可欺负下乡知青,实在丢大队的脸面。他们,他们逼着大姐给许如英道歉。”
想到大姐当初面对那些一群人的逼迫,哭着说他们还不向着自家晚辈,帮着外来的恶人,太让她失望。他在一边哭着解释当时看到了许如英拿石头要砸大姐的事,大家却觉得他偏帮大姐,说他撒谎,以后长大也不会有出息。
天知道那时候他们姐弟俩有多无助与愤怒。
“那最后呢?”霍眠山觉得肯定有人帮了他们姐弟俩,不然现在细猛不会对大牛多有依赖跟信任。
“后来还是大队长,当时大队长还只是副队长呢,大牛哥带着大队长来了,说是相信我跟大姐。还教训了那些不干活,只跟着瞎胡闹的人。后来大队长还查明了真相,证实了许如英那一个月都没有上过山,怎么有可能在前些日里上山找柴火呢?分明就是见柴眼开,想抢别人的好东西。”
许如英当年被戳穿后,那些帮着她欺负细猛姐弟的人也被大队长狠狠骂了一顿,说他们只长年龄不长心智,以后准是个个老糊涂。本来他还想扣每人一个公分的,但是大牛担心细猛姐弟俩因此更遭人恼恨,就拦住了,只是在一边好生劝着他们,多帮衬着自家村里的孩子,别被人拿了当枪使。
“后来大队长当了大队长之后,我们日子才没有被欺负。但是流言却是在去年春天后忽然而起。”
“去年春天,又发生了什么事呢?”
“去年过了元宵不久,大队长家当兵的小儿子回来了。跟我大姐看对眼,两人要处对象。我记得那时候许如英也请了人去说媒,说要跟大同哥哥处对象。大同哥哥不喜欢她。她还在路上截了大同哥哥几回,我看见的就有几回了,还有别人看见的呢。后来她发现大同哥哥喜欢我大姐,有时候碰上我们,还恶狠狠地瞪着我大姐。”
“后来大同哥哥队里有急事,又回去了,说是等他安排好了再回来跟大姐结婚。”想到当初大家都是那样的高兴地想着未来,可谁想到后来呢?“可是大同哥哥才走没几天,就有人看见有男人跑我家里来了。第二天就有人传出我大姐,呜呜,跟野男人不清不楚。”
当时他害怕大姐会出事,总是跟着她,还跟村里的多嘴的人吵架。大姐反而还安慰他,就算跟洪大同的婚事完了,也不会抛下他跟妹妹。
但是她的话才说了没两天,大队长一家子还叫了他们去吃了饭,不过过了一日,她就跳河了。
大家都说她是因为愧疚,因为没脸见人,才自我了断的。
说完这些,细猛已经蹲在地上,脸埋在双臂之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我,我大姐那样坚强厉害的人,她肯定不会看不开的,她肯定不知自杀的。”
可是当时报了公安了,也依旧查不出什么来。
那天下了雨,也许是失足落水,可能也不知自杀。
这就是结果。
洪大同回来了一趟,瘦了一圈,对大姐,对他与妹妹都愧疚极了,只说他相信大姐不会做对不起他的事,更不会自杀。他记得他说,“你大姐那样坚强的姑娘,怎么会接受那样窝囊的走法?”
可是因为一点线索都没有,对于谁是凶手,大家都猜不到,也不敢乱猜,唯恐流言再次伤害到了无辜的人。
事情就这样落幕。真正悲痛的人,只有细猛跟妹妹,或者还有洪大同。可是时间长了,他会真的慢慢忘记了大姐的。
经过回想梳理完这些细节,细猛呆住了,直勾勾地看着霍眠山,“所以,有可能是许如英害死我大姐的?”也是怪大家都很单纯,都没有想到有人会因得不到喜欢的人,却加害喜欢的人的心上人的。
毕竟那时候大家伙都为了三餐奔波,娶妻生子又多是媒妁之言,那有亲身经历这样阴狠的算计呢?
更别说还没经过男女之情的小子,怎么也想不到这些。
霍眠山见他这样,也不敢说肯定,只说:“还没有证据,不敢断定是她。我们只能慢慢试探。”
“还要我等!?”小少年可等不及。
“那你不等,就去打草惊蛇吧。”云潇潇在一边劝,“如果能找到当初那个男人,不,要是也吓到了当时做坏事的人,别事情没查出来,又叫你大姐被人说一顿。”
细猛顿时萎靡起来,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这不跟当初一样吗?
霍眠山怕他冲动坏事,就刺他,“要是想为你大姐报仇,你就得忍着。忍不了,让坏人直到了,我们就永远别想再查出什么来。”
“为什么?”
“打草惊蛇还不晓得吗?惊动了坏人,人家就有了准备,我们要查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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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掩盖什么。那我们还查个屁!”
说得这么直白了,细猛才被说服。他一定要忍,“那我该怎么做?”
“你就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听我指挥。”
“好。”
三人要分开,霍眠山眨眨眼又有了个主意,“对了。你要听话。你要是悄悄跟我们上山,我就不管你的这个事。”
“你威胁我!”
“对。”就是威胁他,怎么了?霍眠山抱着手臂,微微挑着眉头,真可恨了这个模样。
细猛思量一番,觉得自己还得接受威胁,便气鼓鼓地离开了。
等人离开后,霍眠山紧走两步到云潇潇身边,“刚刚看到你也哭了。怎么了?”
最后的一句问话,又轻又柔,又好像是被他抹上了一层蜜,甜得人晕乎乎的。
云潇潇就有些迷醉于其中,睁着兔子红眼一样的双眸看着他,迷糊地学舌:“怎么了?”
霍眠山忍俊不禁,笑容还渐渐放大。若非是身边有个哭得惨兮兮的细猛,他真的要大笑起来。
云潇潇更不懂了,“你笑什么?”
“没什么。我只是笑你这个小呆瓜。”
“我不是小呆瓜。”云潇潇撇嘴,这显得她很笨。她觉得自己可聪明的,“你要是敢叫我小呆瓜,我就叫你大笨蛋。”
“真的?”霍眠山笑盈盈地跟她确认。
“嗯!”云潇潇很真诚地点头。
“小呆瓜!”
霍眠山就这样恶劣笑着轻声喊她了。
“你竟然来真的!可恶!”
“对你,我从来都是来真的。”本来他笑着的,可听到她恼羞成怒的话,他神色极其严肃地说出了自己的心意。
在这一刻,云潇潇只觉得自己的心都要跳出来了。她小嘴微微动了动,绞尽脑汁地憋出一句:“我对你也不假。”
本来以为不会得到回应的,但是还能听到这个,霍眠山恨不得上前给她一个熊抱,可是想到现在人多口杂,只好按捺住心里的激动,双眼灼灼地盯着云潇潇,“没骗我?”
云潇潇这下子连脸也红得入红苹果,看他一眼就不敢再看,“骗你做什么?”
霍眠山这会儿是满足了,吃吃笑着。
晚上收工回去时,三人一起往回走。发现周围没人,霍眠山才跟云潇潇坦白了先前打野猪的那个凌晨,他跟踪许如英后的事。
听完后,虽然震惊于许如英的胆大包天,心狠手辣,可也是后怕到不行,她只觉得手都有点抖,声音也抖着,“你你你,怎么那么大胆啊?她一个姑娘家敢黑天瞎火的只身去外面,肯定有她倚仗的东西。你就是一个毛头小子,怎么敢那样大胆一个人跟着去?要是你出个什么事,叫我怎么办!”
她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
祁英暗自笑了一下,脚步加快了一些走到了前面去,好心地给霍眠山机会去安慰人。
霍眠山心里感激了一下,随即凑近了云潇潇,心疼得很,早知道不告诉她了,叫她这样害怕,“你别哭了。我这不是好好的吗?有你在,我肯定要好好的,不然留你一个人,叫我怎么办啊?”
到了这个时候,他还打花招。
云潇潇的哭意都被哽住了,红眼睛瞪了他一眼,便甩手往前走,不想理会他了。
“哎!”霍眠山心一急,伸手拉住了她的手。
两人愣住了。云潇潇想要甩开手,却被霍眠山紧紧攥住,轻轻摇了摇,“别生气了。我心疼。”
云潇潇松了力气。
然后就在这时候,前面的祁英忽然咳嗽两声,“大队长!”
云潇潇瞬间挣脱霍眠山的手。
18. 买书回来看到故事里的人
“你们还磨磨蹭蹭的不回去?赶紧回去做饭吃了好歇息。不然明天可太累了。”才来上工两天,不好好歇着,好好适应一下,怎能在秋收的时候应付得了繁重的劳作?
大队长看了一眼霍眠山他们,许是想到了什么,欲言又止,最后只说:“你们心里要有数。好好上工,以后长大了,整个大家庭可就要你们这些小家伙撑起来了。”
什么大家庭?
三人都是一愣,而后又是心情有些激荡。从来没有人这样肯定过他们,说过这样鼓励他们的话。一时间三人都不知如何回他,只看着他背着手回家去。
这个时候,霍眠山与云潇潇什么绮丽的想法都没有了,只有大队长的那些话,在他们脑海里回旋着。
“他是啥意思?需要我们做什么?难道挥锄头吗?”祁英拧着眉头,“总觉得这不是他要的。”
云潇潇点点头,“我也觉得。这是重要,可我们这一没经验,二没力气的,想干好这种庄稼的事,着实有些难。不可能是叫我们做这个的。”
“说的对。”霍眠山回头看了一眼大队长,“除了种地,估计只有读书这回事了。”
“读书?”
祁英听到这个瞬间不吭声了。而云潇潇脸色也没好到哪里去。想起读书,就想到学校里混乱的一切,总叫人害怕。
霍眠山见他们害怕了,就说:“我觉得不会一直这样的。我相信。”
云潇潇此时少有的认真,“那我们该怎么做?偷偷买些书回来吗?”
“用不着偷偷的。我们只要把初中、高中的书本都弄回来,从头到尾再复习一遍。不会的就学。周而复始,还能学不会了?”
可是那是不是太枯燥了呢?祁英有些害怕一成不变的日子。
霍眠山冷笑一声,“种地也是一年又一年的,又哪里会变?”意思是,若是不看书,每日里怕是只剩下种地,更加枯燥。
若是有书,哪怕是课本里的小故事、小文章,或者是一道公式,一个知识点,也能成为那枯燥日子里的一点色彩,不至于让生活完全灰蒙蒙。
云潇潇已经想明白了,“而且课本是最安全的了。”别的书,可能会让人跌入深渊,可课本不会。
“去哪里找书本?”家里的怕是已经被卖掉。祁英想通了之后,就立即想到了这个现实的问题。
三人的境遇都差不多。离家前,谁都没能保住书本。
“只能去淘课本。”要么从刚毕业的那些不爱学习的人手里换,要么就去废品回收站淘换。最后他们决定先去废品回收站淘换,也能免了跟不知底细的人打交道。
说干就干的他们,次日一早,霍眠山就请了两个小时的假,问清楚了废品站的位置后,借了大牛的自行车,直奔那里去。
也算是好运,去到的时候,正好遇到有人来卖废品,其中就有全套的高中课本。霍眠山远远看着,发现都是八成新。它们的原主人估计是个懒蛋,一年下来没翻过几回课本的那种。
“这倒是便宜我了。”霍眠山在心里暗喜,“伯伯,这些课本怎么算的?”他压住兴奋,装作若无其事的问守着废品站的老人。
人家可是吃过的盐巴都比他吃过的米多的人,怎能看不出他的装模作样呢。
“一块钱,这堆全部拿走。”他也是几毛钱收来的,要不是看他顺眼,要价恐怕还不是一块呢。
霍眠山有点肉疼,可是想着这些难得,就不忍心放下,“伯伯,您就再便宜几毛吧。让我多吃两顿饭呢。”
“你这小毛头,来我这里装可怜。回头跟你爹妈装可怜吧。”
听到提及的爹妈,霍眠山登时没了砍价的心思,原本还有点笑意的脸,似乎瞬间披上了一层冷霜,“伯伯,给,这是一块。”
说着就蹲下来用旁边扯来的碎布条把十来本书捆得结结实实的,放进他带来的罗框里,随后就在上面加了些烂报纸,还有一张断了一条腿的椅子。这些破烂总共就花了一毛钱。
老头挑眉看着变脸这么快的霍眠山,猜着自己估计是戳着人家的肺管子了,就很是自觉地写了收据,“来,拿好了。回头被人拦着搜查也不怕。”
霍眠山心情已经好多。这又收到了意外惊喜,笑容登时又爬到脸上,“谢谢伯伯。我这还是第一次看到回收站也有收据的!”
“哼。小看我们回收站了不是?我们好歹也是国营单位,这可是正式工,这可是正式工作,怎么会没有?”就是看自己心情给不给呗。而且都是破烂,谁会查?这次不是看小子可怜,又是带着八成新的课本走,担心有人使坏心眼,这才想着写一下罢了。
霍眠山留下了一把糖给老头儿作为谢礼。老头儿也是心安理得地收了。却不知霍眠山有些遗憾自己买的糖有些少,给了老头儿一半,回头他们三个就分得少。
只是想着身上背负的希望,又感觉非常值得。特别是在城门口遇见了咋咋呼呼的红小兵在挨个检查出城去的老百姓的包裹,还大声斥责人,他就万般庆幸老头给自己写了收据。
果不其然,那群傲然如战斗小公鸡的红小兵们气势汹汹地走到他跟前,嚷着叫他放下箩筐,接受检查。
霍眠山见着这些人,心情就变得不大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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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形势比人强,他除了接受还能如何?
“这么新的书,你从哪里弄到的?”明显是小头头的那个人皱着扫帚眉凶巴巴地问。
霍眠山默默地将收据拿了出来。
那几个人看了看,嘀咕了一会儿,只好是不情不愿地将收据给了他。许是不甘心什么都没捞着,就在临走的时候骂了他一声寒酸,笨蛋。
“现在还要学初中的蠢蛋,只能买这些破烂了!”
一群人哈哈大笑着离开了。
“蠢蛋”霍眠山被气笑了,可也没觉得冒犯。毕竟在他眼里,这群跟他年纪一样的,才是蠢。嗯,或者人家也不是蠢,只是有捷径可走罢了。
他没有捷径,只能自己走出一条道。
回到村里的时候,也才十一点。
他把东西都弄到他与祁英的屋子后,锁好门窗了,才把车送回大牛家。
去大牛家正好路过大牛上工的地方,“大牛哥,我回来了。我把车送你家里去吧。奶奶在家吧?”
“在呢。”大牛回了一声,想说什么时,霍眠山已经骑车窜了老远,“真是,这么心急干什么?”
云潇潇也远远看着,心里想着待会霍眠山见着他们昨天还讨论的那个人,不知会大吃一惊?
反正她当时是吓了一跳的。才说人家小话,人家第二天就出现了,有点惊悚啊。
霍眠山见着给自己开院子大门的穿军装的男人,双眼一亮,那是对军人崇拜的光,“哥,你是大牛哥的弟弟吗?”
洪大同看着这有点自来熟的小兄弟,也觉得有趣,“嗯。你是谁家的亲戚?”
“大牛哥应该希望我是你们家亲戚的,只可惜不是。”霍眠山眼睛提溜一转,笑着说:“我是新来的知青。”
听到是知青,洪大同脸色微微一变,但看着霍眠山那清澈的眼眸还有点狡黠的神色,便又暗骂自己实属不该多疑,“进来吧。”但是,语气里还是有些变了。
霍眠山乖乖地推车进来,边走边跟洪奶奶唠嗑,“奶奶,我今日去城里买了糖,分你两个。”把车停好后,从左口袋掏出两颗糖,“喏,是苹果味的!你尝尝”
说完,他笑着对洪大同道歉,“对不起哥,不知道你回来,没带你的那份。”
洪大同笑了,看着他右边口袋里微微凸起的地方,“你那个口袋里装的什么?”
“嗯,小石头。”霍眠山那是撒谎不带眨眼的,还睁大眼睛看着对方,以表达他的真诚。
可这在洪大同眼里,那简直就是小把戏,“好久没玩过家里的这些石头了,送我一个吧。”
19. 霍眠山捉鱼打人
霍眠山自己都害羞了,那是谎言被拆穿的害羞。他不好意思地笑看着奶奶,拿了一颗糖抛给洪大同,“送哥哥一个糖吃。记得以后说话可以甜甜的,能哄到姑娘家。哈哈哈。”
即便是输了,他也要在最后的关头创对方“一刀”。
只是他说完后,才有些后悔,担心洪大同想起细猛的姐姐刘燕红。自己就真的在人家心里扎一刀了。
“哼,算了,不气。话赶话的说就说了。谁叫他贪小孩子的糖?”霍眠山很是不要脸地将自己归于小孩子一类,站在门外故意大声说着。
洪大同也是乐了。这样的皮小子,没想到在营外也能看到。他腾的起身,一边走一边拨开糖果纸,把糖果塞进嘴里嚼了两下就已经走到院子门口。
而霍眠山也一溜烟又跑远了,似乎还在吵嚷着说有人抢小孩儿的糖?
洪奶奶也笑了,“这个孩子啊真是讨人喜欢,也不知道他们家咋想的,把这么一个好孩子丢到这里不闻不问。”
洪大同回到奶奶身边问:“这个孩子家里怎么了?”
“听说跟他一起来这里的另外两个孩子,也是被家里人抛弃的,最小的才十六岁,是个男娃。另外一个十七岁的女娃娃,跟刚刚的眠山一样年纪。来的时候,行李少得可怜。”
听着奶奶絮絮叨叨地说着三个孩子的事,洪大同的思绪也不由得跑到了去年春天,他在山脚下遇到了从山林里窜出来的那个精灵一样的姑娘。
可是因为他自己,让她命丧河里,只留下幼年的弟弟跟妹妹。
刚刚那个小子无意中的话,倒是真真切切地插进他的心里。他以后恐怕再说不出什么甜蜜蜜的话去哄别人家的姑娘了。
洪奶奶似乎没看到他脸上神色的变幻,只自顾自说着她的希望:“又一年了。”这是提醒他,佳人已逝一年,不能再惦记以往,他要往前走。“你还是多出去亲戚家走动走动,说不定就在亲戚家认识了邻居,缘分不就来了吗?”
“奶奶,我才二十六岁,大哥比我还大两岁呢。您先操心他的终身大事吧。”洪大同很不讲义气,张口就把大哥大牛给拉来做挡箭牌。
洪奶奶也不生气,“他也该说婚事了。我可是叫了不少老姐妹帮我找好姑娘呢。说不准过两天就有人来。到时候不管看上你们谁,我都没意见。”
你老人家当然没意见。你只想抱重孙。
只是,过两天有人来家里?奶奶一向是说话有准头的,那也就是说两天之后,真的有媒婆跟姑娘上门来?可能还是一波姑娘,几个媒婆。既然如此,那他或者应该去看望看望亲戚朋友了。
洪大同思索了一下子,就已经列出大后天开始的拜访人家名单,绝对保证回来后,奶奶安排的相亲会已经结束。
“奶奶,我出去走走。你要不要一起?”
“不要。你去吧。”奶奶猜他肯定去看细猛兄妹俩,当然不会跟着去掺和。
果然洪大同拿了一兜子的东西出了门,看样子是往他小叔家去的。只是这个时候洪小叔夫妇俩都在外面上工,家里只有堂妹堂弟,给他们分了糖果饼干后,就带着另一小兜出了门,往北坡去。
那里不是细猛的家。是他大姐的坟墓所在的地方。
洪大同将墓上的走都弄干净,本身也没有多少草。因为细猛经常带着妹妹来割这坟前的草,特别是茅草,回去晒干了当柴火或者是收着,以后给屋顶盖上防止漏水。所以洪大同看到的是一个干净得不像样的坟墓。
“燕红,我来看你了。你还好吗?对不起,我还没找出那个真正的凶手。若是找不到,我就真的跨不过这个坎儿。”
细猛的家,才村尾那里,但是与那个山坡也只隔了一个小矮坡。
所以刚背了柴火回家的细猛,看到了大姐坟前一动不动的高大身影,“大同哥!”
洪大同回头,冲着细猛挥手。
细猛跑进屋里见妹妹还没睡醒,就朝着山坡跑来。一路朝着小路,钻这草丛爬上了小坡顶这里。
“大同哥你回来了!”
“嗯,回来看看你们。”
说着话呢,他已经从地上放着的兜里掏出一把糖,“撑开口袋。”
细猛咧着嘴,听话地撑开了宽大的口袋,“真好啊。大同哥回来,我们就有好吃的!”大姐,你也喜欢吗?
刚刚还笑着的小子,忽然咬着牙,使劲憋着泪。
洪大同也红了眼圈,摸了摸他的头,却是不知说什么话安慰他。
过了好一会儿,细猛不哭了,“走,大同哥,你快些跟我回家,我给你煮肉汤吃!很香、很甜的。”
“行。走吧。”洪大同又回身,摆在上面的东西都收了起来,“跟着回家吃吧。”
细猛知道他说的是谁,也跟着点头,“就是呢。跟着回家吃好吃的。”供品都被带走,不然就便宜了过往的人。
洪大同跟细猛下坡的时候,正好碰到下工。
大家都跟他打招呼。
霍眠山正跟云潇潇、祁英说着他上午买书的惊险经历呢,就看到迎面走来的洪大同,就小声说:“这是大牛哥的弟弟,洪大同。”
云潇潇大吃一惊,“是他?”
“是他!”
“你们说人家能不能收敛点语气跟表情?”祁英在一边那是一言难尽。人家都站那里一动不动地看着他们三个人了!
云潇潇一脸无辜,“他是顺风耳?隔着这么远的,他也能听到不成?”她还举着食指来回比划着。
霍眠山一脸笑意地看着她,“潇潇说得对。”而且,就算他听见又如何,还能过来打他们不成?
瞧着霍眠山一脸得意挑衅,另一个小姑娘大咧咧勇无畏的模样,还有一个小狼一样警惕,洪大同更觉得他们这小分队有趣。而且,他们那么惊讶是干什么?
“大同哥,他们是知青哥哥姐姐,他们很好的。”
“怎么好?”
“他们找我买柴火呢,不管是树枝还是茅草,只要是能煮饭烧水的,他们都要。两捆草给我一分钱,两捆柴给我五分呢。”这可是他第一次凭借自己的劳动挣到钱,虽然不多,可真的给了细猛希望,让他觉得养活自己跟妹妹不再是奢望。
洪大同开始听着还觉得欣慰,看着五个小孩儿互帮互助,真的很温暖,只是越听越觉得不对劲,“我不是每个月给你们寄一块钱吗?怎么还这样费心挣钱?”
“啊?那,那一块钱?”细猛有些愣住了,他几乎要脱口而出问他,不是五毛钱吗?哪里来的一块钱?
可是话到了嘴里,硬生生地被他咽回去了,“我,那不是要存着吗?以后妹妹长大要读书,要嫁人,我们也要存着点那个傍,傍身啊。多挣一点是一点呢。”要是说出来每个月他只从大队长手里拿五毛钱,那不是叫大同哥跟大队长吵架吗?他们对他足够好了,他不能做个小坏蛋的。
洪大同不知道他隐瞒了事情,只当他是忧虑太过,可他也帮不了太多,只好不再说什么。
中间的路再长,霍眠山他们也是走近洪大同跟细猛跟前来。
“细猛,你带着哥哥去哪里?”
霍眠山明知故问,随后跟云潇潇、祁英介绍了洪大同。
云潇潇跟祁英乖乖地喊人。
洪大同也不知怎么想的,从兜里抓了一把糖果出来,“来,你们三个分一下。”说罢了,还笑着对云潇潇道:“小姑娘啊,你以后要是找人家,可得瞅着对方是不是个大方的人。别只拿出两三颗糖来就说他已经倾尽红包。”
这是“报复”霍眠山刚刚捉弄自己呢。
霍眠山也不生气,“他说的对。反正潇潇知道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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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人到底如何。我只对自己人大方。”
云潇潇羞红了脸,“眠山,别再多说了。我们回去吧。”
“行吧。”
两拨人道别,往反方向走去。
到了空旷的地方,云潇潇才道:“果然是仪表堂堂,高大俊朗的大哥哥。难怪那人会惦记着,还想法子去害人后抢人。”
“他跟我比,谁更仪表堂堂,谁更俊?”霍眠山忽略了最后的那句话,只记得她前面夸赞洪大同的话,吃飞醋吃得很积极。
祁英紧走几步,躲开酸臭的醋味。
云潇潇乜了他一眼,“你!”一个字把人哄好了。
“算你有眼光。”末了他还有些不放心,“你别担心,再过几年,我肯定会比他还高还壮,还好看。”他低头看着云潇潇,似乎要看她有没有敷衍自己的神色。
云潇潇这回是真乐出了声,“好吧。我信你的。”她说的也是真话。他现在才十七岁呢,跟自己同岁,可竟然比自己高了一个头。她不敢想,自己再不努力长个,以后会比他矮更多。
两人各自想着以后要长高的心事,加快脚步往知青点走,准备做大餐。至少吃点干饭。
这不,祁英回去后,先跑去看书,发现原先最积极想要看书的人,竟然在着急地做饭。这可是一反常态啊。
当他得知原因后,他更是无语到了极点,“看来以后还是自己一个人吧。身边多一个人竟会变傻!”
他捧着书,看着里面熟悉的文章词句,忽然觉得过去的日子似乎很长,又似乎很近,模模糊糊,也叫人如临迷雾,心生忧患。
而耳边却是有那对小同志的窃窃私语。
“今日认识了一个老大爷。我觉得他挺能耐的。以后跟他处好关系了,我直觉会有好事发生。”霍眠山塞了一把柴火后,小声跟云潇潇分享了开心事。
“那真是太好了。嗯,以后去他那里,一定要带点东西去看他。时间长了,感情就处出来了。”云潇潇立即给他提意见。
霍眠山自然认同她的意见,“潇潇想得周到。明日我们就去捞鱼了。若是分的鱼多,就送一些小鱼过去。”
或者人家不缺这点东西,但是总归是他们的一点心意不是?
云潇潇小鸡啄米地点头,恨不得村里立即就能开始捞鱼。
也许是老天爷太喜欢他们了,当天夜里,下了一场雨。次日早上还是小雨淅淅的,偶尔停一下,不久又下起太阳雨来。这个时候,不正是起鱼的好时候吗?
这不,所有的壮年男子、女子,分成了几个小分队,把水截断,把小河隔成几段小坝,从最上面的小坝开始,各人拿着水桶或者专门舀水的水斗把小坝里的水全部舀出来,泼到小河下游去。
水干了,鱼儿也哗啦啦地在浑浊的水里乱窜,溅起泥水,把舀水的社员都染成一个个的泥人。
霍眠山与祁英参与了,其他的力气大的知青们,也参加了。
只少数女知青没参加,毕竟都是大姑娘,不好浑身湿漉漉的站水里。
云潇潇在岸上看着浑身是泥水的霍眠山,笑得肚子疼,可是笑着笑着,在对上他那大笑脸时,忽然笑不出来了。
他原本不用在这里一身狼狈地为他与她挣生活的。
她忽然伤感着,却发现好像有人无意间碰到了自己的腰,她猛然回头,看到再次朝着自己伸过来的黑手。
心中的伤感顿时消失,她眉眼立起来,举起手中小鱼篓狠狠地砸了下去。
泡了水,沾着泥浆,又装着好些田螺的小鱼篓被用力砸下去,那个威力可不小。
黑手的主人顿时啊的惨叫出声。大家都纷纷看向了他。
而一直有看着云潇潇的霍眠山踩着泥水奔跑上岸去,在众人还没回神的时候,全是泥浆的脚已狠狠踹到了那人的脸上。
20. 透露一点真相
霍眠山手上的木桶被扔到云潇潇脚边。他单膝跪压着奎老七,掐着他的脖子,“奎老七你个癞蛤蟆想吃枪子?”
这个伸出咸猪手的,正是当初跟许如英谈生意的老光棍奎老七。先前想造谣云潇潇和霍眠山不成,沉寂了几天。没想到今天还想动手?
想到那些被他与许如英害惨的人,现在还想祸害云潇潇,霍眠山心里的戾气就压不住的往上冒,手上力度不知不觉地加大。
眼见着奎老七都翻着白眼要晕死过去,云潇潇踢开脚边的木桶,跑过去抓着他手臂,“霍眠山!你别这样,我害怕。”
听到云潇潇的声音,霍眠山立即清醒过来,也不顾旁人的眼光了,攥着云潇潇的手腕,快速起身后,他还踢了一脚奎老七,对着闻讯赶来的大队长说道:“大队长,为了我们村的名声,今天这口气我忍下来。”他嘴上说要忍,但心里已经打定主意要干掉奎老七。他没说替谁忍,也没说以后怎样,因为关乎云潇潇的未来,他是连一丁点儿不好的都不愿去想。
只是他这般处理,多少有些愧对云潇潇。毕竟吃亏的人是她,而他此时却是越过了她,直接给做了主。哪怕他是真切为了她想到了方方面面。
他忐忑不安地看了两眼云潇潇,怕她厌恶自己。
云潇潇的确有些不高兴,可她偏偏看懂了他对自己的在意、着急与愧疚。这让她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应对。她看向他,过了好一会,轻轻点头。她相信他。
他的话只说一半,但是社员们也晓得他的意思,顿时感叹良多。
这个年纪小小就事事周全,真是难得。可惜了的,若不是眼看他是钟意那个知青小姑娘,大家都想着把他扒拉到自家去当姑爷。
哪怕听说他不受家里待见,但人家有学识有胆识,以后再多些见识,总比自家不成器的儿孙多些混出头的机会。到时候不是一家子都跟着受益吗?
真真是可惜。
大队长来时候已经知晓发生了什么事,自然明白其中厉害。若是村里真的出了个流氓,那整个村子的名声就要烂到臭水沟里去了,“谢谢霍知青同志。以后我一定会更加严加看管这种社员。”他也没有提云潇潇,是担心此时说到她,只会让大家的目光都移到她身上。
但是云潇潇觉得把事情说清楚,总比遮遮掩掩的好,不会给那些不知情的人也跟着乱传一通。她想了想,还是在霍眠山不解的目光里说出当时的情况。
“那个人想耍流氓占我便宜,被那鱼篓砸手了。你们看他的右手手背。”
有人立即去看,奎老七想躲,被人拽着他的手,展露在人面前。上面还真的是有一个红彤彤的印子,有些地方甚至还出血了。可见砸在上头的力度不小。
大家看向云潇潇的目光里又多了一丝不可思议。
大队长见人议论纷纷,都朝着这边聚拢,有些不耐烦,“还想要吃鱼吗?那就赶紧回去抓鱼。谁在偷懒嚼舌根,这次分鱼就少分。”
“大队长。”霍眠山见大队长似乎已经把话说完了,顾不上跟云潇潇怄气,上前走到他跟前问:“那个奎老七呢?他犯的错可不小。要是这才开始都不严惩,就是纵容,以后说不定会闯出更大的祸来,那就后悔也来不及了。”
话虽如此,但是霍眠山已经打定主意把奎老七跟许如英一起害死人的证据拿出来。到时候即便因此让奎老七吃了枪子儿,被村里人忌惮或者怨恨,他也在所不惜。因为奎老七当真太早触及他的逆鳞。本来还想留他多活几日的。
“那你说怎么惩罚?”大队长顺口地问。也不是真心想听他的意见的,所以不等他说出个什么话来,就说出了他的惩罚:“那就扣掉奎老七这次分鱼的份例吧。既然还有力气想些腌臜事,那就多吃点青菜清清脑子。”
奎老七得知这个惩戒之后,哭得那是比死了爹娘还伤心,“大队长,你不能这样啊。我已经两三个月没吃到肉了。你不能这样的。你这是想活活饿死啊、馋死我啊!”
大队长哪里是轻易心软的?那是半步都不带停的。
奎老七也不甘心,哭着追着大队长,求他宽恕,“大队长,我可也算是你从小看到大的。我们这乡里乡邻的一辈子的交情,可不能听那个小兔崽子唆使。他不安好心的。”
除了还在河里站着卖力舀水出小坝面的人,还有在水里开始捞鱼的人,其他人看奎老七像个孩子那样哭着大队长原谅他,都觉得看了一出的好戏,也唏嘘得很。谁叫他惹到了这个虎姑娘呢?
待人走得七七八八了,霍眠山才挨近云潇潇道歉:“对不起,我不该擅自做主的。应该先问问你。”
云潇潇抿着嘴摇头,“我知道你是真心为我好,当即给我选了最好的路。但是我还是觉得现在把事情挑明白,能取得这么多人做‘证人’,以后有不好的流言出来,就有人知晓真相并说出去,那就是对付谣言的厉害武器。”
确实,他当时就是这么想的。
这般明事理的云潇潇,让霍眠山看着看着就想拥她入怀。
但是人太多了,还有人很扫兴地喊他过去干活。
那个声音还有些熟悉,正是洪大同。
这个声音,让霍眠山与云潇潇两人只好放下愁思。
“你拿着小鱼篓在岸上跟着我走。”他可是不放心让她离得太远了。
“好,走。”
霍眠山跑回河里小坝内,心里也盘算着,待会拿什么借口,跟洪大同说说他发现的一些疑点。兴许能帮他与细猛大姐刘燕红报个仇。就算那时候被质疑他从哪里得知这些事,他也要去做。身负人命的奎老七是时候去偿命了。只有他死了,姑娘们才会多些安全。
一条被惊得挑起来的巴掌大的鲫鱼,啪的一声拍在他的脸上,阻断了他心中几多计划。他只好化恼恨为动力,专心用分到的大簸箕捞鱼。
一簸箕铲到水下面,再提起来,里面是翻滚跳跃的大大小小的鱼儿,在簸箕里噼里啪啦的响着,让捞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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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看捞鱼的,都欢呼起来。有些七八岁的小子们穿着小裤衩就跑了过来,说要帮抓鱼进鱼篓。
可是人小手小力气更小,根本抓不住,还让很多鱼儿逃回水里去。完全是帮倒忙的。
霍眠山眼见又有几条鱼在那些小手里逃生,赶紧劝走他们:“去去去,这不是倒进鱼篓的,是倒进那边的大缸的。”别的桶或者箩筐太矮了,根本困不住它们。
那些小子们怎么甘心就此离开?纷纷围着他,伸手拿着簸箕的一边,美其名曰帮忙。
大家看着都笑骂小孩儿们不省心。
云潇潇看着笑容重新展露在脸上的霍眠山,心底里的那种不安与别扭,似乎瞬间消散了去。有什么好别扭的呢?错又不在她。
到了中午,这轰轰烈烈的捞鱼活动终于完结。
整个大队收货了三大箩筐大大小小的鱼,不多不少的鱼获。极小的小鱼苗,被放回河里做鱼种子。如此一来,村里一百户,加上知青点一户,每户也只分得2斤多点。
当天中午,村子里就飘出一阵阵的煎鱼的香气。原来是村里的大小媳妇们把鱼儿煎了,晒干了存放着,等没肉菜时,蒸几条鱼也能给家里人补补。
至于现在吃什么,孩子们不也捡了好些小鱼跟田螺吗,也够吃一顿不是?
知青点那边可没有想到这么多。他们把鱼分成两份,一份晚上吃,另一份腌起来,留着明天吃。
晚上吃饱喝足了,霍眠山给云潇潇提回洗澡的水后,跟祁英、云潇潇打了招呼后,就去了大队长家。
“哎哟,眠山来了。”没有外人在,大队长都是叫他名字,当他是自家子侄对待的。
洪大同都有些诧异,不懂自家爹为何对霍眠山这样优待。
霍眠山似乎看到了洪大同眼里的惊讶,笑着说:“我就说我跟你们有亲人缘,看到我就觉得亲。”
洪大同冷笑一声,“走,我们去院子里练练。”
“那可不行。我才吃饱,不能去练。”
“那你来做什么。”洪大同语气更加平淡了,像是要赶人走一样。
大牛就不乐意了,“大同,你别欺负小山。他还小呢。”
这到底谁是亲弟弟啊!
洪大同这回是真被气笑了,索性转身回屋里去。
霍眠山笑嘻嘻地跟大牛道谢后,又跟大队长他们说了几句话,就借口有事要向洪大同赐教,就跑去人家屋里。
他进屋了也不见外,拉着一把椅子坐在洪大同身边,看了一眼他手里的书后,冷不丁地说:“细猛的姐姐,她的事我也听说了。如果我说,奎老七是帮凶,你相信吗?”
“你,说什么?”洪大同几乎是一字一顿地问他,好像真的没听清一样。
可是霍眠山抬眼,看见那如同能飞出刀子的双眼,他就知道对方听清楚了,可是他人好,就重复了一下。
“咚”洪大同举着拳头用尽力气砸在书桌上,“还有谁?谁是主谋?”
21. 奎老七被抓了
“大同,你别打小孩啊。他可不是你的兵。”听着动静,正在客厅里聊天的大队长夫妇跟大牛都被吓了一跳。大牛更是飞快起身去拍门,“快开门。你们要说什么,我也想听听。”
洪大同红着眼睛,示意霍眠山去开门。
霍眠山这时候有点迟疑的,洪大同明显情况不对,要是被大牛哥看到了,怕是要问出刘燕红的事来,“我刚刚说的事,大牛哥也能知道吗?”
洪大同心疼得难以呼吸,可还是微微点头,“开门吧。”
大牛看到霍眠山好好的给自己开门,反倒是自己亲弟半死不活的模样,就问霍眠山,“小山,他这是发什么疯?”
这是什么大哥?不信他,反而问一个外人?此时洪大同有那么一瞬间以为霍眠山是家里丢失的孩子。
洪大同很快就将自己调节好了情绪,有些无奈地说:“就是问问小霍知青将来有什么打算,发现他不想读书了,我就有些生气。”
听了这信口拈来的借口,霍眠山都对他投以佩服的眼光。
大牛却是有些怀疑。人家都来下乡了,自家亲弟弟还管人家读书不读书?这不是专门挑人心头痛点刺吗?要是有打算,家里早给他打算好了。然后人家不想读书,他还生气?这都不讲理嘛。这是小霍知青能决定的?
“小山,走,跟我到外面坐会儿聊聊天。别陪着他发疯。”
洪大同安静地坐在等下,站在门口看过去,看不清他的神色。
霍眠山也不管,只应了一声“好”就跟着大牛出去了。
至于谁是那个奎老七的同谋或者主谋,他可不好说了。得他洪大同去查。
听着外面客厅的热闹,洪大同就想起了山坡上的那个冷清干净的坟。里面的那个人,原本也该有这样热闹的日子的。都是因为自己的出现,让她被人盯上,以至于性命都丢了。他欠她一条命。
“放心,我会为你报仇的。”
“叔,婶,大牛哥,不早了。我先回。”霍眠山说着,又到门口朝着洪大同的房间喊:“大同哥,我回去了。”
洪大同从黑暗中回神,走到门口跟父母说要送他回去。
大队长虽然觉得没什么必要,但是也没在意,摆摆手,就跟自己老伴儿回房去。
大牛哥也回房去了。
霍眠山自然不会拒绝,因为他知道对方是想打听一些事。
果然,走了一段路远离了村居后,洪大同就问:“你知道主谋是谁。”这是他思考良多得出的结论。哪怕是惊疑才来这里几天的小知青是怎么知晓真相的。但是他已经没有心气去追究,只想知道主谋是谁。
霍眠山谨慎地看了一圈黑乎乎的四周,总觉得不稳妥,“大同哥,我可听说了在这乡里,很多有情人儿总喜欢找个黑暗的地方躲着谈理想、谈未来的。我怕哪个我们看不到的犄角疙瘩里有人藏着,能听到我们的话呢。”
洪大同憋着的一口气忽然被砍了一半,这个霍眠山竟然说了这毫无干系的话,更让他愧疚的是,今日的自己太急切了些,还比不上一个小子的谨慎小心,实在不该。
“行。走吧。”
“知青点就在前面了,我自己回去得了。”
“就这两步路。”一个城里来的小子,他多少有些不放心对方走夜路。小心些稳妥些。去年要是自己再谨慎些,或者悲剧就不会发生。
又走了几分钟,就到了知青点院子外,看着他进去还把院子门给锁上了,洪大同才往家里走。
回去的路上,他想到了奎老七。霍眠山说,他是帮凶。那就去看看现在的奎老七在做什么。
想了想,他走到一个弯道上,接着拐弯的小坡挡住了村里人家的视野,关掉了手电筒,借着月光走去村口奎老七家。
此时村里的人家大多已经熄灯歇息,一是省了灯油,二是早些歇息,明早精神头好,干活也有劲。可这奎老七这里却是点着一盏煤油灯,还跟人高谈豁论的。
顺着吹来的晚风,洪大同闻到了淡淡的酒香。这可真的奢侈。一个穷老光棍,怎么能买到酒呢?他越发确定了霍眠山说的话,奎老七真的因为收了某些人的钱,干了害人性命的勾当。
他眯着眼观察了一下四周,冒着身悄然去了屋后。那里是距客厅最近的。不用穿过院子跟天井。
“老七啊,说回来你这日子真的好。不用干活,就有收入。我们这累死累活的,一年到头能分到的就是那丁点儿的工分。想吃顿肉,都要等到大队的瘦猪宰了,吃碗杀猪菜。当头山上的野兽也没我这么苦的。”
那粗犷的声音似乎在嚼着什么东西,一边大声诉苦,“还是你活得有个人样,隔三岔五的,有几两猪头肉吃,还有这小酒。以后我就是你弟弟了,有什么事尽管叫我。”
“哈哈哈,好说好说。要是需要你撑场面了,哥哥一定找你来。来,干了。”
叮的一声,那是碗沿相碰的声响。
“对了,哥,你这是做了什么营生?”声音停了一下,又着急忙慌地解释,“我就是随口问问,哥要是实在有难处,不要告诉我。”
洪大同这时候也听出了这声音的来源,正是村里被人说是最讲义气的洪义。平时也是大大咧咧的,人缘也是极好的,对奎老七也是多有劝解。没曾想是双面人,人前人后两幅面孔,还这样巴结奎老七。
或者是喝醉了,又或者是得意忘形,觉得自己厉害了,就大笑着说了一句,“那有什么?不过是跟人做个生意,事成之后,我得些好处费。”
“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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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生意这么稳赚不赔?”到底是什么好事,还能轮得到你奎老七?洪义笑着底下眉眼,掩盖住眼底里的轻蔑,轻叹着“劝”奎老七,“我们都是天生在地里找生计的,可没有什么大能耐。你可别被人蒙骗了。”
奎老七觉得他瞧不起自己,“你才天生种地!我有本事叫人来跟我做生意。我能拿到钱。就说明我是有能耐的,才不会天生耕地,才不会被人骗!”
他说完了,还觉得洪义脸上带着讽刺,“我不就是说几句话,就能得到钱。这就是我的生意。”
什么话能这么值钱?洪义也问了。
奎老七这时候又害怕了,囫囵打岔过去,“你管我呢。反正是正当的。”
洪义不信,还想问什么,却被奎老七以夜深了,将他赶走了。
瞧着洪义远去的背影,洪大同站在屋角的黑暗中冷笑,从奎老七嘴里出去的话不值钱,但是人命值钱,可在奎老七心里也只值得那么一点儿。而不是他洪大同认为生命无价。
洪大同等了好一会儿,确定洪义不会忽然回,他这才抹黑回了家。
次日天还没亮,他跟爹娘说了一声有事,便去了城里找公安。
上午十点左右,来了好几个公安把奎老七抓走了。
霍眠山看着哭得凄惨,两脚绵软被带走的奎老七,心中的不安也消失了。
奎老七被抓了,那样一个怂货,一经审问,还能为许如英守口如瓶?也不知现在的许如英该是如何的惶恐不安?她也蹦跶不了多久。
想到这里,他感觉身上的包袱瞬间消失。
中午吃饭的时候,他就一边笑看着云潇潇,一边慢悠悠地吃饭。真好,搅屎棍没了,以后他就不用为这小糊涂蛋的安全问题提心吊胆了。
云潇潇被看得不好意思,“霍眠山,你干啥呢?能好好吃饭不?”
“我好好吃着饭呢。”他笑着喝了一口鱼汤,“真好喝!”至于想什么他不说。
真是拿他没办法。云潇潇红着脸瞪了他一眼,端着碗夹了好些菜,跑回她的小屋子去。某人脸皮厚,她可不好意思当着祁英的面跟某人说笑。
祁英只当自己是没看到,认认真真地吃饭,快速吃完后把碗放下,“吃最后的人洗碗。”
霍眠山愣了一下,哼一声,他今日心情好,就不跟着人计较。
正如霍眠山猜的,许如英知晓了奎老七被抓之后,她整个人都陷入了巨大的恐惧当中。她自己做过什么事自己清楚。一旦被抓,那就是死期来临。
她不能坐以待毙,她想。
思来想去的,下午趁着大家都上工,她竟是拄着拐杖进了后山。后山危险多,可总比坐着等死好。她想拼一把。只要躲起来,天长地久的,她不信公安会一直搜她。
22. 找到许如英了
知青点的人发现许如英不见了,是在午饭的时候。平时她除了搞小动作勤快吃饭也是最积极的。而今饭菜不错的情况下都不见人,都觉得有些奇怪。可是大家也没想到她竟然跑了。
大家才到地里上工没多久,孩子们就咋咋呼呼地跑来找大队长,说是公安又来了。
怎么又来了?
大家心里听到公安两字就觉得提心吊胆。大队长赶紧领着两个儿子去大队部。
才一进去大队部的院子,就听到老会计的惊呼声。
他们紧走几步进去,看见老会计一脸悲痛地坐在那里,泪水爬满了那张布满皱纹的脸。
还没来得及问是怎么回事,公安几个就要带知青许如英到局里审查,请大队长带他们去找人。
此话一出,偷偷跟来的人终于忍不住,在围墙后面是一片哗然。奎老七被抓没多久呢,这许如英也要被抓。他们之间没点什么,谁信啊?
大队长拉着人悄悄问许如英犯了什么事。
公安们也不藏着掖着,只说是奎老七涉嫌害了人,经他供述,主谋是许如英。
大家又是震惊得嘴都合不拢。
害人?就奎老七跟知青许如英?他们都不敢相信。只是事实是这样,容不得他们不信。
只有洪大同一点儿不震惊。因为就是他一手促进今日这一幕幕的。这还不够,他要让那些坏人全部伏法!
大队长心里慌了一下,即刻领着人去知青点。
但是才到半路,就遇上了满头大汗却唇色发白的黎墨白。
“哎,这是知青点管事的知青队长黎墨白。这是县里来的公安,要带许如英同志去公安局里配合调查。你带路吧。”
黎墨白不挪脚,只是看着着急要走的大队长与那几个公安,面带难色,“大队长,中午时候许如英就不见了。刚刚我又回去看了一下,还是不见她人。”
什么意思?这青天白日的,一个大活人不见了?
大队长真是要被气死。不管是她杀人还是逃跑,都是极其丢脸,丢生产队的脸。以后被旁的生产队知道了,那自家村还如何立足?是自此低人一头。
“发生这么大的事,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黎墨白脸色更加不好了,“我们只想着她可能出去散心了。也不一定是逃走。就没有及时告诉你。”
“哎呀,糊涂啊!怎么不早说呢?”要是早说,他们可能已经早就找到了人。
洪大同也有些后悔。他竟然把这点给漏掉了。他还是小看了她,以为她腿脚不便,以为她不过是个女儿家,能勾心斗角罢了,怎么会有忧患意识,会在奎老七不明原因的情况下被抓了,她就立即察觉到危险,竟然拖着伤腿就逃?
不说他,就是霍眠山跟云潇潇也是后悔的。早知道她有问题,为什么就那样大意,没有盯着她?
说来说去,他们还是低估了许如英的能耐。这不,就吃了一个大亏。要是能找到还好,找不到的话,那就是一个隐形炸弹,不知什么时候就爆了。
三人对视一眼,都是一样的脸色凝重。
而祁英说不上后悔不后悔,只是觉得那个人厌烦,随便闹一下就整得整个村子鸡犬不宁。他只希望能找到人,让给一切事情尘埃落定。
事情变得严重,大队长也不叫人回去干活了,当即分成了好几队,分别跟一个公安在村里找了一遍还是不见人,问了消息灵通的小孩儿们,都说没见过她,大家惊觉事情大了,一致认为她已经进山。
“真进山了?”
大队长不可置信。他原没料到她真跑。或者是出了村子了?可她腿脚不便,能跑哪里去?
但是不管如何不信,他还是得安排了人手进山去。
可直到太阳西下,他们也没找到许如英,只好打道回村。
暮色沉沉,大家的心情也沉重起来。
云潇潇跟霍眠山站在角落里,看着黎墨白陪着大队长在跟公安说着话。人多声杂,离得也有些远,她没听清什么。
她看着黑黝黝的外面,大山身影隐隐,如同巨兽一样屹立在不远处,压迫感扑面而来,再加上不知什么怪鸟叽叽咕咕地叫着,神秘又瘆人。若是没有霍眠山在身边,她一点儿都不愿意夜里还在外面。
“眠山,你说,她真的会藏进深山了吗?又会藏哪里呢?没吃没喝的,她能坚持多久?难不成真要做野人?”她踮着脚,凑近霍眠山耳边说悄悄话。
霍眠山只觉得脑袋热烘烘的,“你咬我腮帮子做什么?”他没听清云潇潇说什么,却像是被踩着尾巴的猫,嗷的一声捂着云潇潇凑近的那边脸,如同被调戏了的小媳妇儿一样看着她。
云潇潇懵了。她咬他?!啥时候咬他了啊。旁边有人听见霍眠山的话,都一脸坏笑地看着他们俩。没想到啊,小云知青小小一个,竟然还敢“咬”人哦。
揶揄的目光从四周围过来,像是罩子一样笼罩着他们俩。这个咬,大家都晓得是怎样的“咬”。
云潇潇觉得自己可冤枉了,“我不是,我没有咬、咬他。我就是跟他说话呢。”急得她说话都不利索了,却仍旧小声地解释。
“是是是,只是说话。”
但是说什么话要凑近去?他们反正看着她好像真的“咬”霍眠山脸了。但是小年轻面皮薄,不能说他们都猜到实情,纷纷小声应是。要不是现在场合不对,他们更想大声笑出来。
此时霍眠山捂着隐隐还像是被什么东西嘬着脸颊还有腮帮子的地方——那是因为他自己脸颊的肉在跳动!
知晓是自己闹了笑话,霍眠山又脸热热地靠近云潇潇,“不是,是我被蚊子咬了。”虽然不晓得自己脸颊的肉为何在她凑近的时候自动弹跳,但是他知道,绝对不能告诉大家。所以被蚊子叮咬了,是最好的理由。
“哦~~蚊子咬!”
社员们一本正经地打着自己的脸或者手臂,学着打蚊子笑话霍眠山说假话,同时佯装严肃地等着大队长跟公安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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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话。
此时公安们决定连夜回城,要借武装部的人来搜。
半夜的时候,公安们带着武装部的人回来了,准备连夜进山。
洪大同叫黎墨白拿了许如英的一条毛巾,给家里的大黄狗闻了闻,就领着它跟上大部队。
公安知晓他是当兵的,又带着颇有灵性的土狗猎犬,便也欣然答应。
霍眠山也想跟着去。他觉得自己有点运气在,说不定能帮着抓到人不是?
他的提议被公安否了,“才多大点的小子?还不曾独自进山过呢,竟然还想跟着我们去?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在村里等消息吧。”
云潇潇在一边拉着他的衣袖,也有些不想他去。山里危险可多多了,不想他涉险。
可霍眠山直觉自己要去,就去求洪大同带他。
洪大同可不信他说的运气,“你要有足够多的运气,还用得着下乡?”此话一出即成利剑,正中霍眠山内心。
也是,他要是有运气,不会被家里人害得来这里,或者就算被害,也能在城里找到工作,何至于沦落到抡锄头的份儿?
可是当他手里触碰到一片柔软,他又立即否定了洪大同的打击,“哼,你是不懂的。我来这里,可是为了追求未来的幸福。”说着,还看了一眼一边脸带忧愁的云潇潇。她就是他的幸运。
洪大同冷眼不语。很好,自己插他心窝一刀,自己的心窝也被扎刀。
“不怕死就来。”不管了,不吃亏总觉得别人害他。让他去山里吃点苦头也是好的。
云潇潇见霍眠山心意已决,便把自己小时候用了所有攒着的钱换来的一只玉佩从脖子上取下,“你戴着。”
霍眠山本不想要,可是为了让她安心,便郑重接过来,立即将还带着她的余温与香味的玉佩戴脖子上,随后与她摆手,追上了已经开始赶路的洪大同他们。
赶路的时候,霍眠山还拽出了玉佩,就着上面隐隐要散去的气息吻了吻,随即脸跟耳朵都热了起来,又不好意思地将玉佩放了在衣服里面。他决定要将这个视为云潇潇送他的定情信物,回去他也去淘一个大宝贝送她。
或者是霍眠山真的带着些运气,走到一个岔路的时候,他看着小路下面的一棵大树,“哥,我总觉得这里臭树的气味有些浓。”他打着手电筒照了照周围,发现没有一个那种可以驱蚊子的臭树,眼睛瞬间亮如星子,手指指着大树下,示意洪大同看。
洪大同神色也凝重起来,也不指着大黄狗能嗅到什么气味了。毕竟这里臭树的气味太浓,影响到它的判断。
洪大同刚准备下去一探究竟,霍眠山就忽然用手电筒照着另一棵大树后怒喝一声:“许如英你往哪里跑?”
许如英?找到她了?前面走了一段路的公安与武装部的人飞快地往回跑。
同时,狗吠声骤然而起,哗啦啦穿过草丛的声音也同时间响起来。
那是洪大同跟狗子已经跳下去去追垂死挣扎的许如英。
23. 订婚了
许如英被抓了。
原本她还想抵赖说没有害人。至于为何逃到山里去,只是因为之前跟奎老七有过仇怨,他被抓了,担心被他恶意报复,随口污蔑自己。为了避免被抓,只好先逃。
这番鬼话小孩儿都不信,何况是公安?况且奎老七已经全部招供,连什么时候,收了多少钱,说了什么话,他都交待得一清二楚。只为能不能取得宽大处理。
“隔壁村的村花小环、玉书,还有我们村的那个刘燕红,都是得罪了她,她让我散播谣言,逼死她们。”
“因为什么得罪她,竟然要他们偿命才行?”
这个是奎老七也不知道的。
许如英被指控杀人,她哪里能认了?还说与那些人不熟悉,不会无缘无故害人。
也不知是怎么审的,只是后面听说证据确凿,前面两个姑娘,只是因为看不惯她言行,供销社抢购东西的时候,三人有过争吵。许如英骂她们是乡下土包子,没见过好东西,饿死鬼投胎一样抢东西。那小环、玉书两人是好友,被人这样骂了,自然是骂了回去。
两个是村里长大的,因为上过学,也被教育得收敛了性子,平日里有小吵小闹的不会如长辈那样骂街。但被许如英从头嫌弃到脚,从她们到她们的父母,都被侮辱了遍,哪里还能忍得住,当即爆发了强大的骂人功力,把平日学父母骂人的词汇一下子全都发挥出来。
许如英一张嘴骂不过两张厉害的嘴,放了狠话后就走了。
小环、玉书以为事情到此结束,但在许如英心里,这事才开始。她就找了奎老七,给了他二十元,找了两个无所事事的光棍造谣,说喜欢她们,还交换了信物,确实是两人绣着名字的手帕。等她们真的没了命,她再给奎老七拿了二十元。
实际上,手帕也是奎老七找了人偷的。原本还想头更私密的衣物,只是没看到,就偷了晾在外面的手帕。
原来与小环、玉书分别定了亲的两户人家都悄悄来退了亲,后面请媒婆说亲,也被好人家拒绝。他们虽然不大相信她们不检点,但是这种事,他们宁愿错信,也不会打赌。
好好的两个小姑娘,就这样被流言逼上了绝路。两个闺蜜好友互相哭诉了一番后,就跳进了邻村的水库。
刘燕红也被类似的流言逼死了。
三条无辜、鲜活的人命,就被他们两个肆意糟蹋了。前面两个因为一些口角,就被她怀恨在心。而刘燕红则是因为被她认为抢了她喜欢的男人,就策划害死人,让自己少个竞争对手。
这是纯恶人。
公安们见多了世态之多,这样的恶人,他们也是见过的,只是少。没想到时隔多年还能遇到一个来。多少还是有点震惊、嫌恶。
不说许如英如何不服气,奎老七怎样哭诉认错,他们的结局已定下。
最后结果也如大家所愿。许如英跟奎老七都要为三个不幸去世的姑娘偿命,没过两天就确切定罪,只等上报后,执行枪毙。
奎老七是帮凶,但是也帮着主谋许如英害了三条人命,罪不可赦。更别提主谋许如英了,那可是买凶杀人啊。
社员们却被吓到了。乡里乡亲的,他们平常就是吵得再凶,也不会想着灭谁的口。那个知青是真狠人啊。
那是不是知青都这样的?一时间大家对知青的警戒之心上升到极点,甚至仇恨也多了许多。特别是被害死了姑娘的三户人家。
大队长见此,担心不利于村里社员与知青的团结,就说:“人坏不看他什么身份。她就是纯是毒蛇转世。可别忘了,我们村里的奎老七也帮着作恶。”可别只记着许如英这个知青作恶。
经过大队长的提醒,社员们还真的恢复了许多的理智。
不说别的,就是除开许如英,其他知青都是平和勤劳,努力挣着工分养活自己。现在新来的三个年纪小的更是勤劳又能说,跟以往的知青都不同。
不管如何,他们短时间内对知青感觉有些膈应,路上或者上工遇到了知青点的人,包括霍眠山、云潇潇与祁英,都是匆匆而过,不多说一个字的。
祁英知道霍眠山的计划,问他是否后悔。
霍眠山看傻子一样看他,“比起我们的安危,被社员这样对待一段时日根本算不得什么。没必要在意太多。”
原以为他在意呢。祁英面色不变,点点头,表示知道了便不说话。
云潇潇却是有些闷闷不乐。她才刚跟村里的几个小姑娘说上话呢。因为许如英的事,大家都怕自家的姑娘落得小环她们那样的下场,都不让那些女孩儿们跟她玩。
只是她跟霍眠山一样,不后悔。都知道许如英要对自己使坏了,要是还装不知道,那就是害自己,是蠢蛋。
她知道了霍眠山迂回曲折地为自己扫清危险,让告诉洪大同一半的真相,激得他去城里报了案,这才让奎老七、许如英伏法。
“眠山,谢谢你。遇到你,真是我有生以来最大的幸运。”她不敢想,若是没有他,她一个人该如何面对这一切?
霍眠山感觉到了她的彷徨,伸手飞快地包住她的小手,随即收回来,放在背后,“怎么忽然说这些?我们之间不用说这些。遇到你,也是我最大的幸运。”
他眼神温柔,满眼都是她,想到之前有人觊觎她,想要害她,他就心中不安。或者要明确通告全村,她是他的人。
而在村里,只能通过订婚或者结婚这两个方式来告诉社员们。结婚他们还不到年龄,只能是先订婚了。
于是他先拉着云潇潇到了村口的榕树底下表白,“潇潇,我很喜欢你。想和你开始革命友谊,过三年,等我们二十岁就结成革命伴侣,你愿意吗?”
云潇潇抬头,双眼被秋日阳光透过枝丫的细碎光芒刺得微微痒,恍惚间觉得他的双眸也如那阳光碎星,耀眼夺目,可是其中的认真与不安,也显而易见。
她在他炙热的目光里低下头,红着脸思索着不知如何回复说她愿意,唯恐自己答应得太快显得轻浮,又怕自己回复太慢伤到他那诚挚热烈的心。
她的“迟疑”,在霍眠山看来,变成的了不想答应他的真迟疑。
他慌了,不管不顾地抓住了她的手,“潇潇,你不喜欢我吗?”
云潇潇从没见过他这样慌神的,她也乱了心神,“不,不是的,我喜欢,喜欢你的。”手不自觉地回握着他。
“那你在这里想这么久?”耿直的霍眠山确定她喜欢自己,说话就直接了。
“难不成你问,我就立即说好?”
“那当然!如果你先问的我,我肯定不带一点犹豫!”
云潇潇笑了,“真是个傻子。”
“谁叫你喜欢呢?”
为了名正言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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搞对象,他就打算请大队长夫妇做长辈,给他们做个见证,“潇潇,请大队长跟婶子他们为我们俩主持一场订婚宴,好不好?我想成为你名正言顺的准未婚夫。”
云潇潇也渴望与他一起,这回她不犹豫了,直接点头应了一声好。
当天下午,大队长与刘彩月才下工回来,看到霍眠山带着云潇潇来了,很是吃了一惊,不知他们来是做什么。
直到听到霍眠山提到订婚一事,他们才正视起来。
大队长夫妇俩听完后,对视一笑,很是为他们感到高兴。在他们这一辈人看来,什么革命友谊,什么两情相悦,都可以不讲究,只要两个人有意愿在一起,那就是好。更别说这两个孩子是真的对对方有情谊,那真是再好不过。
“你们都想好了就一起好办。你们是知青,得到城里知青办搞个手续,其实就是跟他们报备一下,开个证明,我们这边再以长辈之名,给你们办一桌两桌酒菜,请人来吃个饭做个见证,那你们就是真真正正的以后要领结婚书的对象了。谁都不能说你们闲话,不敢对你们使坏。”
次日一早,霍眠山与云潇潇拿着大队长开的证明,去了城里知青办,也开了一个证明,报备了他们要处对象的事实。
回来后,赶在上山打猎前,就办了两桌酒菜,请了大队长一家,还有老会计以及妇女主任跟副队长,另外就是知青点的代表黎墨白,柳卫敏、林大海还有另外一个女知青叫林小慧的。当初这个女知青也是劝说过许如英不要去欺负云潇潇的那人。只是她后来急着回家处理一些事情没在村里,昨日刚回来。得知许如英的下场,她也不多说什么,只叹息一声,便将人放下。
祁英当然也在的。他还特意去供销社买了一个水盅,就是大家说的搪瓷杯送给霍眠山。
霍眠山有些不想收,“浪费这个钱做什么呢?等我跟潇潇成了革命伴侣后,就用不着了。”
“想得真周到。”祁英咬牙切齿,他偏偏不愿让他奸计得逞,“你们现在是发展革命友谊了,跟我共用一个水盅不合适。”
无奈,霍眠山只好拿下,心里算计着要把杯子藏起来,等以后孩子长大了用。反正他是不会用的。
要是祁英知晓他的这个打算,准会呸他一口不知羞,现在才订婚,就把孩子都想到了,是不是连孩子名字都想好了呢?
刘彩月给云潇潇送了一块红布,“这份礼物轻,就是图个吉利,图个好兆头。等你们办喜宴的那天,婶子再送一份大礼给你们。”
云潇潇羞答答地接过来,真挚地感谢,“谢谢婶子,谢谢大队长,会计伯伯,月香婶子,还有大牛哥、大同哥,几位比我们先来的知青哥哥姐姐,你们都是我们的贵人。你们的好,我们铭记于心,以后有需要我们的地方,你们尽管开口。”
“是啊。要不是遇到你们,我们三人肯定在村里立足肯定是艰难无比的。”霍眠山端着装着酒水的碗起身,“都是缘分。为这份缘分干杯。”
祁英少话,可说的话也叫人窝心,“多谢大家对我们三人的照顾。”
三人真心的感激话,哄得大家伙心花怒放,不管心里有啥不满,这时是赞赏颇多。
从这天开始,霍眠山跟云潇潇可以名正言顺地处对象,平日里说话也能靠近些。
“潇潇,明日就是我二十岁生日那该多好啊!”
24. 三年后结婚了
“潇潇,起来了。”颀长的身影立在一个小房子前,声音充满力量与朝气,还隐藏着一些期待。
体长、肩宽、腰细,半卷起来的裤腿下,是结实的小腿。
三年了,17岁单薄的少年,已经长成一个身强体健的硬朗男子汉。俊朗的脸庞,棱角分明,三庭五眼没有一丝差错,丹凤眼微微低垂,掩盖住了他眼里的渴望。
他微微侧头,听着里面窸窸窣窣的有了动静,嘴角就微微翘起来,“你别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
“哎呀,记得记得了。”屋子里云潇潇正在选自己要穿的衣裳。可是总觉得哪套都不够好。
想到今天要做什么,她的手就有点抖,脸也热了起来,“别催我啊。我在选衣裳呢。”
门外举起还想敲门的手,听到这话像是被点了穴一样,声音也变得更加温柔,“好,我也回去换套衣裳。”
回转身的时候,霍眠山才惊觉小腿凉飕飕的。十月了,初七了,他生日!他三年前就说过,等到他二十岁生日那日,就要与云潇潇去领结婚证。终于让他等到今天。
祁英正躺在床上翻着边边上起了绒毛的高中语文课本,听着某人哼着歌进来了都没分一个眼神给他,只说:“记得买些喜糖回来,给知青点还有村里的老人孩子分一分。”
“这个放心。上次我去镇上就买了三斤,这回再看着买些。”村里的大人没有分到糖可以,但是老人跟小孩儿分到了,大人就不会多说什么。
糖果有了。但是肉还差了一点。毕竟两天后就是摆酒席的大日子。到时候请的人也不多,就四桌,比订婚时多两桌,可要不少的肉菜。他不想他与云潇潇的大喜日子以后被人背后议论。
他迅速地换了衣裳。正要再去看看云潇潇准备好了没,却是看到大牛往他这般跑来。
“小山,明日我们上山,你到时候也跟着一起吧。”
“明天吗?”霍眠山沉吟了一下就点头,要是能打到一些猎物,回头喜宴也能添一两道菜。那正正好。只不过,“大牛哥怎么忽然提起这个呢?我还想着至少要等半个月呢。”
大牛黑红的脸蛋有些不自在,却是笑着说,“你嫂子有了身孕,我就想着多猎些东西回来给她补补。”
两年前,大牛终于娶了他喜欢的姑娘,一个长得秀气温柔的邻村姑娘胡小欣。而这个姑娘,就是大牛的奶奶找了一波姑娘集体来家里选,胡小欣中途出来找茅厕,被到后院找东西的大牛看上的。那个时候,洪大同也果真是以看望朋友为借口,去了外婆家住了几天,躲过了“相亲大会”。
“哇,大喜事啊!今天才查出来吗?”霍眠山很是为他感到高兴,只是瞧着他这兴奋的模样,估计是今早才知晓。
大牛有些不好意思地点头,“嗯。早上她不舒服,就请了卫生所的医生去看了,已经三个月了。”
霍眠山也是服气。哪怕他是个生瓜蛋子,他也是知道女子有孕后,吃食、睡觉、身体都有点不同的。大牛哥竟然等三个月多了才发现。他家还有老人呢,都不知道?
他以后肯定不会这样。他可比大牛哥靠谱。
大牛分享了喜事,又通知到了明日去打猎的事,便兴高采烈地回家去了。
这时候云潇潇出来了,身穿一条黑色长裤,上桌红色小袄,两条辫子垂落在肩膀上,眉如远山,眸若星辰,脸比芙蓉。
每每看她,霍眠山都觉得她美丽胜过一日。
“怎怎么了?”被人用炙热的目光盯着,云潇潇觉得自己站在火堆旁,整个人都是热烘烘的,说话也磕巴起来。
“你好看。”霍眠山很直接,眼神还是直勾勾地盯着她看,眼里似乎还源源不断地放出一团团火来。
云潇潇低了头,“刚刚大牛哥来了,是说了什么好事吗?”她急忙找了借口,想要引开一下霍眠山的注意力。
但是谁料到呢,她特意引开的话题,会让她恨不得立即回屋里躲着。
“是好事。嫂子有了身孕了,都有些日子了,现在才知道。”他跨了一步,与她距离不过一个拳头远,好似要贴到她耳朵那里了问她,“我以后肯定比大牛哥机灵。潇潇,你喜欢女娃娃还是男娃娃?”
“霍眠山!”
“嗯,喜欢我,我知道的。”霍眠山几乎是愣了一下,就知道云潇潇被自己逗恼火了,很是识趣地笑着掀过自己貌似有点过头的话,旋即就问:“饿了吗?我们赶紧吃了就去镇上了。”
转移话题太快了,但是云潇潇也适应了的,只是可惜了自己的火气,还想教训他一顿的。她哼了一声,“当然饿了。你早上做了什么?”
“今日是个好日子,我就烙了鸡蛋饼,还有你喜欢的白粥小菜。”
“好吧。都是我们喜欢的。”当下粮食还是紧缺的,很多人家都是把大米跟一些野菜、玉米粉或者木薯粉混着煮成粥来糊弄肚子。
但是霍眠山与祁英总是跟着大牛上山打猎,除了留下馋嘴的肉,其余的都换成粮食,所以他们时不时的能煮香甜的、不放任何“配料”的大米粥,再配上一些酸辣的小菜,一顿早饭对于他们三个来说,也是少有的享受时刻。
两人吃完早饭后,就借了大队长的自行车去了镇上。
他们俩先去照相馆照了好几张照片,约定在三天后再来拿,之后就赶去政府里领了结婚证。
看着上面印着语录的大红封面,再摸一摸像奖状一样的结婚证正面,只觉得上面的许多个双喜都动了起来,朝着他们飞来。
“眠山,眠山同志,它好好看啊。”
“嗯,真好看,潇潇同志。从现在开始,我们就是革命伴侣了,以后白头偕老。”霍眠山紧紧地盯着她的面孔,心里满是希望她也能这样想的。
云潇潇羞得满脸通红,却忍住了羞涩,抬起含情眼眸看着他,“好,我们白头偕老。”
哪怕她的话少,可是字字都是坚定地回应自己。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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眠山很是满足。低头间,看着她粉红的脸庞与耳朵,不知不觉中就越凑越低,听到旁边有人笑出声来,他才猛然惊醒,“我们去买些糖吧。”
得到的回应微小如蚊子叫。
虽然说是买糖,可是他还是用自己的积蓄给云潇潇买了一件淡蓝色小碎花的布拉吉,“等到明天夏天的时候穿。”
可是他没有给自己买任何东西。
云潇潇笑意盈盈地接过来,“我也给你买一件衬衫。”说着,就跑到卖衬衫的柜台,让售货员拿出了一件。
霍眠山也不拦着。他喜欢送她礼物,她送自己礼物,他心里也是欢欣不已,又怎么会去拒绝呢?
“很合身。我喜欢,谢谢潇潇同志。”要不是旁边有外人,他想直接叫她名字。多了同志,似乎不够亲近。
售货员少见这样的一对新婚夫妇,不由得万般羡慕。要是以后她的革命伴侣也跟这个男同志一样,那就好了。
两人中午在国有饭店吃了一顿饭。这是完完全全属于他们两人的空间与时间来庆贺他们两个喜结连理,都觉得这顿饭好像比往常要香甜。
到了村口,正好看到许多的孩子跟老人在,两人就上前一人一颗地分着糖果。
大家也不嫌少,毕竟一人一颗,这里少说也有几十颗,可不算少了呢。谁这么大方啊?
于是乎,不管是老人还是小孩儿,纷纷跟他们两人道喜,说着吉利话,最多的话就是“白头偕老,早生贵子”。
霍眠山脸都要笑烂了,而云潇潇则是脸上红彤彤的,热度就没有下去过。
等回到知青点,太阳都西斜了。
霍眠山将两人的结婚证收好之后,就急慌慌地收拾晚饭。
祁英见此都忍不住笑出声来。
当谁不知道他的小心思吗?这是赶紧吃完饭,就要跟云潇潇做真正的夫妻啊。
所以,面对着自己的心上人,当真是这样的急不可耐吗?他不懂。因为他还没遇到过让他心跳加速的姑娘。
云潇潇只当时看不见霍眠山这丢人的行径。知青点的人吃着喜糖,也只是说了几句祝福的话,不好意思真的笑闹他们,特别是云潇潇。
等到吃完饭,又洗漱完毕后,霍眠山在几个老知青大哥揶揄的目光里,只抱着他的被子去敲云潇潇的门。
云潇潇拖拉一会才开了门。
霍眠山一进来,把杯子扔到一边的椅子上,便伸手关了窗户,拉上了窗帘。
随即转身,眼底里翻涌着炙热的情意,一步步地走向云潇潇。
“潇潇,我们终于是夫妻了。”
云潇潇笑了,“是啊。我们终于真正属于彼此。”
属于彼此?
霍眠山眼眸一定,一把将人搂在了怀里,一手托着她的头,一手握住她的纤腰,做出以往他想做无数次的举动,以唇封缄。
云潇潇闭上眼睛,感受着他的急切与热烈的爱意,慢慢地回应他。
25. 进山打猎,家中来信
翌日,霍眠山从睡梦中笑醒,不由自主地收紧手臂,触之而来的温香软玉之感,让他乍然惊醒,如此入目便是眼若桃花的一张恬静的脸。
没忍住,低头又来了一记深吻,“潇潇,潇潇。”呢喃中情深难抑,却不知喃喃叫着她的名字是意欲何为?
云潇潇感觉在睡梦中也是被霍眠山抱着不放,要这样那样的。她只觉得困极了,也累极了,“你让我睡会嘛!”声音绵软,像是浸着蜂蜜糖水,香甜得叫人再咬上几口。
年轻小伙面对自己喜欢的人,再被这声音刺激一下,那是更忍不住,趁着时间还早,又来了一遍洞房之乐。
听得外面有动静了,霍眠山才意犹未尽地停下,爱怜地抚摸着云潇潇的脸蛋,暗骂自己失控,“潇潇,你等我一会,我去取早饭来。”
此时的他不得不夸赞自己未雨绸缪。昨天他可是事先跟祁英说好的,今天的早饭他做。
也不由得佩服自己,一直没有跟别的知青搭伙,不然麻烦事可不会少。
祁英看到满面春风的霍眠山,笑了起来,为他感到高兴,“是不是明天今日,我就能当叔叔了?”
霍眠山微微挑眉,“承你吉言。”他也希望如此。
结婚了,还是一如既往自信,让人艳羡。
霍眠山端着两碗米粥,揣着两只鸡蛋出门,却在房门口回头,“你跟那个双马尾小姑娘怎样了?过些日子能喝到你们的喜酒吗?”自己的话才说完就否了,“不对,你还得明天才能带姑娘去领结婚证。”
“这个就不劳你费心了。”祁英背过身不看他,不想让霍眠山看到自己略有些慌张的神色。
“切,谁爱管你?当光棍的又不是我。”那个双马尾小姑娘,是才来一年的知青,却只是比祁英小一岁。开朗活泼跟小太阳一样,跟祁英这冷硬的臭石头在一起,可就是便宜他了。
霍眠山回到新房,云潇潇已经满脸通红地换好衣裳,歪在床上了。
“潇潇起来了?”这换衣服的速度着实有些快。本来他还想效劳的呢,他有些遗憾,把粥放到窗台下的小桌上,又摆好两张椅子来,“潇潇?”想问她为何还不来,但见她忸怩间起身不爽快,电光石火般起了一个念头,莫非是?
他快走几步,在云潇潇短促的一声惊呼声里一把将她抱到小桌前坐下,还温柔地将筷子递给她,“快吃,这两个鸡蛋都你吃。都累坏了吧?”
云潇潇只觉得自己像是被火烤着一样,“你怎么说、说这样的话?”
向来厚脸皮的霍眠山哪里知羞的,他索性将鸡蛋敲了敲,剥好了,放在她手里,“对不住了。是我说的话太孟浪了。”只认错,却没有表态说改。
云潇潇可听出来了,气鼓鼓地拿过鸡蛋,赌气一般几口就吃完一个鸡蛋,又指着另外一个,“那个不剥吗?”
“行,就好了。”就着桌沿把鸡蛋中间的那一圈壳子敲碎了,两边稍稍用力,就能完整剥好,“给。”
云潇潇拿了过来,眼波流转间,竟是把到了嘴边的鸡蛋塞到了霍眠山的嘴里,“你也吃。你可是……”使劲的人。
云潇潇到底厚脸皮的功力比不得霍眠山,不敢把浑话说完。但是霍眠山什么人啊,哪里不晓得她未尽的意思?
他轻笑一声,“好。多谢潇潇体恤。”一句话寻常的话,被他说得暧昧至极。一边慢慢吃着,还眼露深情地看着云潇潇。
让她觉得,他不是在吃鸡蛋,是想咬一口她。
两人之间浓情蜜意的吃完早饭。霍眠山还很积极地把碗都刷干净了,才亲自找到大队长那边给云潇潇请了两日的假期,而他则是打算跟大牛他们上山打猎。
晒谷场上,大家都笑话他年轻火气旺。但是他却说,“结婚是好事。以后作为妻子,她会有忙不完的活计。索性趁着我年轻又没孩子拖着,让她好好过两日宽松的日子。养着她,我一个大男人还是可以做到的。”
这一番话,让许多妇人对云潇潇是又羡慕又妒忌的。而一些男社员则是怪起霍眠山多事做这些的,这不是让家里的婆娘拿他跟自己做比较吗?还是自己被比下去的,那可不利于家庭和谐。
霍眠山面对男社员们对自己的言语攻击都是以笑回击,偶尔还夹杂着一些“教育”,可把他们气得够呛。比如他说,“如果以前没有做到这个,看在她们勤俭持家的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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劳上,以后多多给搭把手呗。比如油瓶倒了,就捡起来。或者扫扫地,洗洗菜都好啊。”
一边的大娘嫂子们闻言恍然大悟,是这个理儿啊。过去的已经过去,不能回去不是?那便从今日开始,多动手做点家务事,做到真心疼她们,而不是嘴上心疼两句,就显摆自己多么好。
可想而知,这个晚上,村子里家家户户是多么的热闹。霍眠山想想那些大老爷们回去被支使着做点家务是多么的憋屈了。
哼,谁叫他们笑话呢。而且,他可是看得清楚,许多妇人干的农活可不比大老爷们少,那回去“帮”她们做些家务活,不是应该吗?
原本这些大老爷们还抱怨霍眠山多嘴,可是当他们真正帮着自己的女人做点事了,她们反倒唠叨少了,给他们的脸色也好了许多。这之后,才叫他们没有继续抱怨霍眠山说的话。
这是大家伙都没想到的。
此时,打猎队的人已经准备妥当,要早些出发。其实按照老猎人的规矩,是凌晨四点左右就上山的。但是考虑到现在山里危险,上山的又都是年轻力壮的顶梁柱,不能有一点冒险,这才改为上午七点左右一起上山,可以避免很多的危险。
事实证明,他们是对的。他们才上到第二高峰,走过一段山间小路,才转弯,就与一窝的野猪打了个照面。
那可是一头大野猪,带着八只半大野猪的野猪群。
云潇潇在她与霍眠山的临时小家里等着,两只眼的眼皮都在跳着,让她心有点慌。
原本还想做些针线活打发时间,免得自己胡思乱想。不曾想才把针线取出来,就听到邮递员在外面喊她与霍眠山的名字。
是两家来信了吗?她还想着,到底是自己结婚,他们会不会给霍眠山与她寄一些东西来?
可是等她看到邮递员手里的两封信,心里还是有些嘲笑他们俩还不死心。
果然再次确认他们只有两封信,没有其他之后,她反而是有种果然如此,以后不必还他们人情也好的这种心境。
只是这种还算有点好的心情,在看到她娘家人的来信后,瞬间消散,都被气笑了。天下竟有这般厚颜无耻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