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踹掉渣男,我嫁你小舅你崩溃什么》 第1章 相爱骗局?我不陪你玩了! “谢少,说真的,你还没把方幼宜睡到手吗?” 男人充满调侃味儿的腔调,令欲推门而入的方幼宜猛地顿住。 透过门缝,方幼宜看到谢西洲跷着二郎腿,慵懒地靠在沙发里,眼中闪过嘲弄的笑意:“她新婚夜才愿意给。” 屋内哄笑四起。 “这方幼宜是哪个朝代出土的老古董?” “至少是远古时期,她一替身,竟敢妄想谢少娶她,看来脑子完全未开化!” “确实,谢少自18岁那年被深爱两年的初恋抛弃后,之后的每一任留在他身边的时间都不超过两年。谢少,方幼宜也快到期了吧?” 所有人都安静下来,等着谢西洲的回答。 包括门外早已面无血色,全靠门框支撑着身子,才不至于摔倒的方幼宜。 谢西洲身子微微前倾,骨节分明的手掌端起桌前的红酒杯,气定神闲地呷了一口,漫不经心道:“不多不少,还有半个月。” 众人再次议论迭起,出谋献计,力争十五天后,给谢西洲办一场盛大的分手派对。 谢西洲似笑非笑地听着,宛若全盘接收。 方幼宜没有继续听下去的勇气,也丧失冲进去质问的魄力。 跌跌撞撞地走出会所,钻进隔壁酒吧。 几杯苦涩的酒下肚,她的脑袋才稍微清醒了些。 她一直知道谢西洲在她之前,有过好几段感情。 她觉得这很正常,虽然她是一张白纸,总不能要求别人没有过去。 只要她是他的最后一站港湾就行。 怎料,谢西洲对她没有爱意,只有算计 。 大滴大滴的眼泪滴进酒杯,混入酒中灌入口腔。 她一时间竟分不清是酒更苦涩,还是自己的心。 泪眼朦胧间,她想到了初识谢西洲的场景。 大三那年她去福利院看望奶奶,遇到了以捐赠方身份出席的谢西洲。 谢西洲对她一见钟情,攻势猛烈。 她生日时,他收买整栋楼的女生排队给她送花。 她胃痛时,他从外地赶回来送她看医生,并连续三个月准时准点地给她送一日三餐,监督她吃完。 大年夜,无处可去的她蹲在河边拍了张照片发去朋友圈,他就能精准识别到定位,连夜驱车来陪她…… 他慢慢掳获她的心,令她逐渐相信他是自己的良缘。 可这些深情,直至今日才撕开伪装,露出他卑鄙的真容。 他费尽心思地追求她、宠爱她,不过是想把她捧到最高处,再重重摔下,享受践踏别人感情的快感。 换言之,她只是他初恋的替身,和他泄恨的工具。 方幼宜拳头用力,指甲瞬间嵌入手心。 鲜血淋漓,却远不及心痛的万分之一。 一阵窒息感突然涌上来,连呼吸都十分费力,正在这时手机响起,是母亲龚月的来电。 她拧着眉打算挂断,却在触到手机时,改变了主意。 手指往反方向一划拉,电话接通的瞬间,对面就毫无悬念地直奔相亲主题: “幼宜,娃娃亲是你爸生前定下的,对方家世、样貌都是万里挑一,你至少先去见上一面,成不成的……” “我去。” 方幼宜的态度大改,令龚月愣了一下,随即欢喜起来:“幼宜,你能想通实在是太好了,虽然你梁叔叔有点家业,但毕竟是继父,他也有亲闺女,能到你手的肯定没多少。如果你能通过娃娃亲嫁入豪门……” 方幼宜攥着电话的手心一紧:“确认好时间地点,短信告知我。” 说完,利落地挂断电话。 父亲在她8岁时因病去世,隔年母亲就嫁给了同样丧偶的梁振邴。 两家并一家,她永远记得搬入梁家那天,梁振邴说以后会多个爸爸和妹妹爱她。 小小的她信以为真,可迎接她的却是大大的无边地狱。 直到13岁,她忍无可忍报了警,以为母亲会站在她这边。 可母亲却站队梁振邴,说她是学业压力太大,精神失常的胡编乱造。 自此,她与梁家乃至母亲彻底决裂,搬出梁家和奶奶相依为命。 最近半年,母亲通过手段搞到她的电话号码,频频打电话催她履行父亲生前婚约,相亲结婚。 她沉浸爱河,又因着对母亲的怨憎,要么不接,要么接通把手机丢在一旁,任凭母亲对着电话苦口婆心,或歇斯底里。 但就在今天,就在此时此刻,她改了主意。 一是想和自己定过娃娃亲的男方见上一面,了却父亲生前的约定,也切断龚月联系自己的理由。 二是想拿回主动权,亲自为自己的第一段感情,画上句号。 既然谢西洲对她只有玩弄和摆布,那她不介意以其之道,还治其身。 他和狐朋狗友正筹划15天后,摆个精心布置的局甩掉自己。 那她就反将谢西洲一军,让他再次尝尝被人抛弃的滋味。 方幼宜喝完杯中最后一口酒,打车回到市郊的出租屋,并在楼下的杂货铺,买了两个大号的编织袋。 一室一厅的老房子,破旧简陋,却塞满谢西洲两年间送的礼物。 这两年谢西洲多次软磨硬泡,想让她搬去他的别墅同住。 她不肯。 因为知道人心易变,亦不想再经历寄人篱下、又狼狈出逃的遭遇。 也幸得这份坚持,令她虽然失去了心,但至少守住了身。 心给出去,还能收回来。 但交出身体,就覆水难收了。 她深吸一口气儿,把谢西洲送的东西全扔进编织袋,塞进堆放杂物的阳台。 分手当日,她会把这些东西全退回去。 做完这一切,酒意退了不少,却搞得满头大汗。 她钻进卫生间洗了个澡,出来时听到床上的手机一直在响。 走近一看,全是谢西洲的未接来电和未读消息。 她点开消息随意瞟了一眼,字语间全是浓情蜜意的关切,问她没去会所找他,是加班还是病了。 她呵笑一声,直接关机睡觉,不带一点犹豫。 纵使她之前再爱他,也在得知真相后,冷了心,断了情。 方幼宜做了断的心很坚决。 但还是睡不踏实,一夜梦境不断。 毕竟是真心交付的两年。 想彻底走出来,还需要点时间。 靠着床头短暂地消沉了一会儿,方幼宜起床梳洗,坐地铁通勤两个小时,踩点打卡上班。 今天是周一,刚到工位,同事李言就探过脑袋:“幼宜,听说空缺了六个月的总裁之位,总算迎来了接任者,而且今天就上任。” 方幼宜哦了一声。 另一位同事唐一可端着咖啡走过来:“对方来头挺大,据说是总部那边负责开拓海外市场的大BOSS。” 李言:“大BOSS调来分部,这不科学吧?” 唐一可:“兴许公司要重点发展新型材料这块也不一定呢,幼宜,你怎么看?” 方幼宜坐下打开电脑:“不管上面怎么安排,我们都要做好和尚撞好钟,争取多拿奖金才是正道。” 方幼宜说完没人搭话,加上母亲龚月给她发来信息,她没有多想,自顾自地点开查看。 下一秒,一道磁性低沉的男性嗓音在她身后响起: “本周六晚上七点,源一餐厅……” 第2章 他马上就不是我男朋友了 方幼宜意识到有人窥屏,立马捂住屏幕,转身瞪向后方。 以为是某位恶搞的男同事,却猝不及防地撞进一双陌生又深邃的眸子。 余光微扫,对方穿着一套价格不菲的黑色西装,领带打得一丝不苟,俊逸立体的五官因一双深不见底的眼睛,显得越发帅气,也透着高深莫测的气质。 方幼宜心思一忖。 这位男士,该不会是新上任的总裁吧? 她转念觉得不至于那么倒霉,下一秒人事部总监就介绍道: “宋总,这三位是起航翻译部的得力干将,分别是方幼宜、李言、唐一可。” 随即,人事总监又把其介绍给她们:“这位是从总部调任到起航,担任总裁的宋清偃宋总。” 方幼宜闻言,连忙收回瞪向男人的目光,低眉垂眼地跟着大伙,恭敬地叫了声“宋总”。 宋清偃眸光浅淡地扫过众人,随即落回方幼宜身上:“工作时间摸鱼,看来你当了和尚,却没撞好钟。” 看来这宋清偃,是把她刚才的话全听了去。 方幼宜抬起头,本能地想辩解点什么,却再度撞上宋清偃的深不可测的黑瞳。 宋清偃眉头轻挑,声音温润:“不认可我的批评?” 方幼宜咽下不甘,薄唇轻启:“没有,宋总教训的是,我会引以为戒。” 宋清偃深深看她一眼:“有份法语文件发到你邮箱,尽快译给我。” 待宋清偃在人事部总监的带领下,去往其他部门,方幼宜立马坐回工位打开电脑。 李言眉飞色舞地低声叨叨:“宋总好帅!那张脸比电影明星还有质感,还有那宽肩窄腰、那大长腿,差点令我的流下了垂涎的口水。” 唐一可双手环胸,目视着宋清偃走远的背影:“是挺帅,不过新官上任三把火,这第一把火好像点在幼宜身上了。” 李言摇头:“没有吧,宋总和幼宜说话的时候好温柔!幼宜,你有没有同样的感觉?还有宋总念的手机短信是怎么回事儿?源一可是京市最奢华的餐厅,是你的神秘男友和你约会吧。我可太好奇他长什么样儿了,找个机会带出来让姐妹们见见呗。” 提到短信,方幼宜就感到羞耻。 感觉自己的隐私被宋清偃的一张嘴,说得人尽皆知了。 至于谢西洲,她原打算等感情稳定一些,比如他向她求婚后,再介绍给李言她们认识,但现在已经无须赘言。 她轻咳一声:“赶紧干活吧,第一印象很重要,万一宋总看到我们闲聊,可就不太妙了。” 李言和唐一可闻言,争先恐后打开电脑。 十点半,方幼宜把笔译好的文件,校对两遍后,发去新任总裁宋清偃的邮箱。 做完这一切,胃部突然一阵抽痛,她才想起从昨晚到现在都滴水未进。 距离午饭时间还有一个多小时,她起身去茶水间,吃了点公司免费供应的坚果、水果充饥,又泡了杯咖啡提神。 等咖啡的时候,手机跳出疗养院的催费账单。 点进链接交完每月两万的费用,她的银行账户只剩一千块了。 看着少得可怜的余额,她的心头漫上苦涩。 都说情场失意,职场得意,希望这份幸运也能降临在她身上。 其实起航翻译部的薪资挺不错的,底薪和奖金加起来平均每月能有两万五,再加上十万左右的年终奖,在同行里算是挺丰厚的了。 只是奶奶在疗养院的费用过于昂贵,再加上衣食住行,她每个月都过得很勉强。 除了本职工作,她时不时的还得做点兼职,搞点外快。 她给交情不错开独立翻译工作室的师兄发去信息,让师兄有难干的活尽管丢给她,她来者不拒全盘接收。 发完信息咖啡也煮好了,她端着刚回工位,李言就让她赶紧去顶楼办公室,说宋总刚才打来内线电话,点名要见她。 方幼宜不喜欢带着偏见看人,但宋清偃念她短信的事儿,令她真的很难对其有好感。 方幼宜轻拧眉心搁下咖啡杯:“有说什么事儿吗?” “没,我说你去卫生间了。不过宋总在电话里的声音更磁性更好听,妥妥的低音炮,我的耳朵都酥了。” 方幼宜不以为然地摇摇头,转身走进电梯。 翻译部在17楼,总裁办公室位于顶楼的22楼,和秘书打过招呼后,她深吸一口气儿,敲了敲门。 “进。” 方幼宜推开门,往里走。 宋清偃坐在办公桌前,从电脑屏幕掀起眉,清冷的目光落到她白嫩的脸上:“刚才给你的法语文件,是你译的?” 虽然宋清偃坐着,她站着,但她仍能感觉到他身上盛气凌人的压迫感。 而他不带情绪的脸,令她揣摩不透他的心思。 她尽可能从容地应对:“宋总,是我译的。” “独立完成的?” 带着诘问的语气,令方幼宜心底一沉。 看来是对她的译稿不满。 她对自己的水平很有信心,而他很可能是对她看手机的事儿心生不满,故意横挑鼻子竖挑眼。 她心底不喜,音量也略微提高:“是的宋总,从初译到最后的校对,都是我一人完成,是有翻译不当的地方吗?” 作为京市大学以专业第一的成绩毕业的优秀生,她可是拿到了最高学府全额奖学金的保研名额。 只是为了给奶奶养老尽孝,才放弃读研选择就业。 宋清偃可以挑剔她的百种毛病,但唯独不能拿她的专业能力说事儿。 她做好了与宋清偃唇枪舌剑的准备,不料宋清偃却说:“译得很好,可以说是教科书级别的。” 宋清偃的肯定,令方幼宜猝不及防,就像用力挥出去的拳头砸在棉花上,整个人有种不真实的失重感。 还没缓过劲儿,宋清偃又问她:“法语是你的第一外语?” “对。” “二外是什么?” “德语。” 方幼宜在宋清偃清冽的目光里,看到了一抹赞赏之色。 人在职场,机遇比能力更重要,她觉得这可能是个让宋清偃重用自己的机会,又补充道:“英语和日语日常交流也没问题,泰语和越南语是自学的,上不了台面,但能做简单沟通。” 宋清偃颔首,推开椅子站起来:“陪我去见个法国客户,他的老婆是德国人。” 两分钟后,方幼宜跟着宋清偃来到地下车库。 宋清偃径直走进驾驶位,她在坐副驾还是后排间拿不定主意时,宋清偃放下车窗回过头:“幼宜,坐前面。” 直到车子驶上公路,方幼宜都还有些心悸。 省略姓氏直呼她“幼宜”的人很多,但都是长辈、朋友和关系不错同事。 被比她稍长几岁又刚认识的男性这样称呼,感觉真的挺奇怪。 尤其是几个小时前,她刚被他针对。 不过有一点她得承认,李言说得对,宋清偃的嗓音,是真的好听。 她的意识有些飘忽,直到一道铃声拉回她的思绪。 是谢西洲的来电。 她毫不犹豫地掐断,对方又锲而不舍地打来。 她眼底生出一抹烦躁准备再度挂断,耳边便传来宋清偃低沉圆润的声音:“接吧,若是不方便说话,我在前面靠边停车,顺道下车抽根烟,给你腾空间。” 方幼宜快速把手机设置为静音模式:“谢谢宋总,不过不是重要的电话,不用理会的。” 宋清偃眸色幽深地看她一眼,漫不经心地哦了一声:“备注为‘Honey’,应该是你男朋友,吵架了?” 方幼宜刚腹诽宋清偃是不是有偷窥癖,宋清偃又说:“抱歉,视力太好,不经意间就看清了你手机里的内容,我为刚才和上午的冒犯向你道歉。” 宋清偃坦坦荡荡,彬彬有礼,倒显得她小人之心了。 她摇头如拨鼓:“宋总客气了,没事儿的,他马上就不是我男朋友了。” 第3章 他会法语,为什么还找翻译? 方幼宜说完,秒后悔。 宋清偃上午看过龚月发给她的相亲短信。 现在又得知她在有男朋友的情况下相亲,很可能给她打上骑驴找马的捞女的标签。 她想解释,扭头望向宋清偃时,从他如刀刻般硬朗立体的侧脸,看到他向来紧抿的唇角微微上提,笑意明显。 仿若嘲讽。 方幼宜打消此念。 人心中的成见是座大山,她若解释,恐怕只会越描越黑,甚至换来更变本加厉的轻视。 更何况宋清偃只是她的上司,她和他的交流停在工作层面最恰当,没必要对其事无巨细地交代自己的感情生活。 想通了,她也就不再内耗,打开手机里的电子字典背了会儿德语单词。 虽然已经掌握了足够的词汇量,但她还是会利用碎片时间复习单词,以保知识的常用常新。 直到抵达餐厅,她才趁宋清偃停车的工夫,抽空给谢西洲回了条短信: “在出差,晚点聊。” 以前下班就恨不得第一时间见到的爱人,如今却成了最厌恶的存在。 短期内不想自讨恶心,索性扯个出差的借口做物理隔离。 发完信息,她下意识地朝宋清偃看去一眼。 确认他的注意力集中在停车上,没有看自己手机的嫌疑,不由在心里松了口气儿。 方幼宜的小动作,被宋清偃透过后视镜尽收眼底。 他又有点想笑,但忍住了。 免得在小姑娘心里形象大损,刚出场就被她打出超低分。 车子停稳,他火速下车,绕过车头走向副驾驶。 刚走到门边,方幼宜已经打开车门下来了。 他伸出的胳膊在空气里僵持两秒,正欲收回,方幼宜没注意到脚下的台阶,踩空的同时身体失去平衡。 宋清偃快步上前,一把捉住她的手腕往回拉。 明明没怎么用力,她却轻盈得像只单薄的蝴蝶,砸入他的怀里。 他比她高着一个脑袋,撞进他怀里的时候,她柔软的唇瓣恰好擦着他的脖颈扫过,而她不施粉黛,却有清淡好闻的奶香味往鼻翼钻,令他的喉结不受控地滚了滚。 他的另一只手下意识地想搂住她,但只是一瞬,待她站稳后,便松开了她。 后退一步,与她拉开些距离,瞥了眼她脚上的白色高跟鞋:“记得看路,以后尽量穿舒适的鞋子。” 说话时,宋清偃视线上巡,看到她瘦得都能在锁骨窝里养鱼的肩颈,眉头不由一簇。 缓过神的方幼宜刚想道谢,就看到宋清偃眉头紧锁,本就发烫的脸,顿时变得越发红胀。 她四肢健全,亦没有柔弱到不能自理,被他当成故意投怀送抱的心机女,也是情理之中。 她轻咳一声,尽可能不卑不亢地道谢:“谢谢宋总,以后我会多加注意,不过公司的着装规范里,有要求女员工统一穿高跟鞋的条款。” 宋清偃眉头皱得更紧:“谁定的?” 方幼宜低眉:“具体不清楚,我一年前进公司就是这样规定的。” 其实她是有所耳闻的,同事都说上一任总裁宋正明任职两年,没有真才实干,只会用奇葩的规定来约束员工,男士上班必须着西装皮鞋、女士着套裙高跟鞋就是宋正明定下来的。 不过起航是隶属于宋氏家族企业旗下的分公司,宋清偃与宋正明肯定有血亲关系,吐槽无益,点到为止即可。 宋清偃微微颔首,从她脸上收回目光:“进去吧。” 方幼宜跟在宋清偃身后,走进一家专做粤菜的餐厅。 客户已经到了,宋清偃做过简单介绍后,方幼宜先用法语和男客户问好,接着又用德语和女客户寒暄几句。 随后宋清偃拉开椅子,示意方幼宜坐。 随后,宋清偃在她旁边的位置坐下。 这对外国夫妻很健谈,话语也很幽默诙谐,为了不让场面冷场,方幼宜同声翻译,再把宋清偃的话略作修饰传达给客户。 期间,男客户对宋清偃做了几次挑眉的动作,她心下疑惑,但自认翻译没有不妥之处,便没往心里去。 随后,宋清偃掏出手机扫桌边的二维码,然后把手机递给方幼宜,示意方幼宜点菜。 方幼宜先询问客户们的口味和饮食禁忌,点了几道菜后侧头问宋清偃:“宋总,你吃什么?” 宋清偃微微倾身:“我都可以,点几道你喜欢的。” 两人离得近,宋清偃说话时带出的热气,若有似无地呼在方幼宜的耳朵和颈部,令她的耳朵和脸颊再度泛红,宛若被烫到一般。 她快速点了两道主推菜品,刚准备提交,宋清偃又让她加份番茄牛腩、虾饺,和一份香草冰淇淋,两份黑森林慕斯蛋糕。 加菜时,方幼宜心想挺巧的,除了蛋糕,其他的都是她喜欢吃的。 若不是第一天认识宋清偃,她该以为他是刻意给她点的。 不过人贵在有自知之明,这想法只是在她脑海里一晃而过,并未往心里去。 刚把菜单提交,宋清偃就和客户谈起光导纤维的合作项目。 对方是法国最大的销售商,只要达成出口合作,在打开市场的前提下,起航的利润也会水涨船高。 事关重大,方幼宜把宋清偃的手机随手一放,把注意力迅速调整到工作状态。 在专业词汇和数字、金额频繁出现的情况下,她一字不错地完成整个翻译工作。 而宋清偃的谈判风格很独特,表面温和包容,却能在彬彬有礼的谈笑风生中,快狠准地抓住并突破客户的心理防线,拿到自己满意的方案。 菜陆续地上了,合作也谈妥了,方幼宜看着色香味俱全的菜,有些忍不住地想咽口水。 翻译本身就是耗费脑力和体力的活儿,加上她一整天都没怎么吃东西,此时肚子不受控地唱起了空城计。 偏偏他们在边吃边聊,需要随时翻译,她只能靠喝水充饥。 客户说他和老婆会搭今晚的飞机回国,邀请宋清偃下次带着方幼宜去他家做客,方幼宜表达感谢后传达给宋清偃。 宋清偃下巴微抬,冲她面前的碗筷点了点:“先吃饭。” 随后,宋清偃改用英语和客户谈起来。 方幼宜总算能吃上饭了,好巧好巧的,虾饺、番茄牛腩都放在她面前,再加上宋清偃说的一口流利的英式英语,令她吃得满足之余,也像是在听演说一样,味蕾和听觉都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期间,方幼宜会用德语和客户的妻子聊上几句,以确保不冷落到对方。 快吃好的时候,服务员开始上甜品。 宋清偃示意服务员把蛋糕给客户们,冰淇淋则放她跟前。 方幼宜把冰淇淋往宋清偃那边推了推,就听宋清偃低声说:“我不吃甜,冰淇淋是给你点的。” 方幼宜抬起头,视线与宋清偃隔空相撞,某一刻她似乎在宋清偃柔和的目光中,捕捉到了某种别样的情愫。 但宋清偃只是睨她一眼,就转过头与客户聊天,快得令她觉得是自己看错了。 通过短暂的接触,她能感觉到宋清偃是个向下兼容的人,跟着这样的老板做事,会轻松得多。 这是好事儿,至少工作内容会更纯粹,不用像半年前那样,随时得提防应付心情阴晴不定的前上司。 她低头吃起冰淇淋,香甜的味道在口腔里化开,好像侵入了心里,连低落郁闷的心情,都变得好起来。 吃好后她顺手拿起跟前的手机,起身去了趟洗手间,洗了把脸和手后,在餐厅的后花园里待了会儿,寻思时间差不多了才折回包间。 刚到门口,就听到男客户用法语说:“Ryan,你明明会说法语,为什么还另外找了翻译? 第4章 不可名状的异样 方幼宜脚步微顿。 现在不太适合进去。 而且她也好奇宋清偃会说法语,为什么与客户直接交流时要切换为英语? 她心下疑惑,就听宋清偃用法语说:“我只会说简单的句子,涉及到专业领域的东西,还是交给我们公司专业的翻译人员来做最合适。” 他的法语说得很地道,如果只凭音色来判断,她甚至会以为宋清偃是法国人。 所以宋清偃是自谦了,他的法语功力很可能不在自己之下。 不过他的解释合情合理,起航是专供新型材料的科技公司,与海外市场接触频繁,为确保信息准确传递,特意成立翻译部,见国外客户时都会带上翻译人员。 翻译部的李言和唐一可,都是精通三门外语的研究生,本科学历的她原本压根没资格进起航。 好在当时的翻译部主管更看重能力,在笔译和口译的双重考验下,力排众议留下了她。 主管算是她的恩人,她很敬重对方,也不想丢恩人的脸,到岗后很努力很刻苦。 实习期间她通过不俗的表现,获得了提前转正,之后又同主管一起,拿下几个大订单的同时,也学到了很多东西。 一年前主管升职调去了总部,两人都忙联系减少,但逢年过节她都会给主管送点礼物。 刚想到这里,方幼宜就听到客户夸赞她:“Ivy很厉害,年纪不大,但法语和德语说得很好!” 宋清偃微微侧目,看到门口有一道窈窕的影子,嘴角笑意渐深:“她确实很棒,对英语、日语、泰语和越南语也很精通。” 客户哇了一声:“宋总,听你这么说,Ivy简直是全能战士,我都动了把她撬走的心思!” 宋清偃轻笑着说了句法语,类似君子不夺人所爱的意思。 等包间里的话题,从她转移到别的内容,她才进入。 之后,几人用法语聊了美酒、美食,在轻松愉快的氛围里签完十位数的合同。 一起离开餐厅往外走时,客户说他有个与宋清偃年龄相仿的妹妹,且妹妹是个中国迷,月底会到中国游学,第一站就是京市,希望宋清偃能帮忙照应一下。 宋清偃表示一定会尽地主之谊。 送走客户,宋清偃打开副驾驶的车门,示意方幼宜上车。 方幼宜道谢弯腰,钻入车里时感觉到宋清偃的手掌举在她的头顶,以防她撞到车架。 方幼宜心底划过一丝不可名状的异样。 她对亲生父亲的记忆很少,仅存的印象多是父亲卧病在床的画面。 至于母亲二婚的男人梁振邴,更是她不愿提及却又抹不掉的阴影。 谢西洲是她真正意义上,第一个敞开心扉接触的男性。 可就连谢西洲装深情的这两年,都没有替她开过车门,更别提用手挡在上方保护她。 虽然这是宋清偃的绅士做派使然,但她对宋清偃的印象有了改观。 连他看自己手机屏幕的芥蒂,好像也慢慢消失了。 待她坐稳,她抬头看向宋清偃:“谢谢宋总。” 宋清偃不动声色地看她一眼,浅笑晏晏地拉过安全带递给她:“系好。” 随后,宋清偃也上了车,启动车子的同时问方幼宜住哪儿。 方幼宜顿感诧异,宋清偃又说:“刚才的谈判你干得很漂亮,可能是过度集中精力,你看起来很累。下午不用回公司了,我送你回去休息。” 翻译虽累,但方幼宜清楚自己气色差,更多的是昨晚没休息好。 真爱变成算计,对她的冲击不算小。 只是她习惯把所有情绪都藏于心间默默消化,所以没人看出她遭遇了什么。 她有点心虚:“谢谢宋总,不过我还是回公司上班吧,有几份德文的说明书需要翻译。” “不急,更好的休息,才能有更高的工作效率,明天再弄也不迟。” 老板体恤下属,如果她再拒绝,就多少显得不识好歹了。 “那麻烦宋总前面停车,我搭地铁回去。” 宋清偃回头看她一眼:“说个地址,顺路的话我就送你。” “东郊萧河那边。” 那边都是破旧的老楼,衰败的郊区,宋清偃不可能去那里的。 方幼宜已经把手放在安全带的锁扣上,做好了随时下车的准备,没想到宋清偃却说:“挺巧,我准备扩建工厂,最近在选址,正打算去东郊看看。” “那就谢谢宋总了。” 宋清偃打开车载音乐:“想听什么歌?” “我都可以。” 宋清偃按了几下,舒缓的钢琴曲缓缓播放。 市区总是拥堵,车子在车流中走走停停,宋清偃不急不躁地开着车,脸上没有一丝浮躁。好像纵使天塌了,他也能淡定如斯。 和情绪稳定的老板在一起,她烦闷的心也渐渐安定下来,不过这也令她想到了与之完全相反的谢西洲。 她从来没有刻意了解过谢西洲的家境,只知道他家里是做房地产相关产业的,在京市算得上是妥妥的有钱人。 她一开始没接受谢西洲的追求,也是碍于两人身份差距太大的原因。 但谢西洲总是给她一种有爱克万难的坚定,令她慢慢动摇了。 可交往越久,谢西洲骄纵狂妄的本性暴露越多。 他爱呼朋引伴,身边总是牛马成群。 他情绪不稳,在开车时路怒症越发明显,好像恨不得全天下的公路都是他一个人独享的,有谁开在他前面,都能被他吼上一通。 她委婉地劝过他稍安勿躁,他嘴上说着会改,但下一次还是老样子。 谢西洲前后反差太大,她实在有些受不了了,甚至提过几次分手。 每每这时儿,谢西洲就会态度诚恳地乞求原谅。 也怪她心软,总是禁不住谢西洲的软磨硬泡。 也都怪这心软,才给了谢西洲和他的狐朋狗友,筹划恋爱两周年甩掉她的分手派对的机会。 不过这一次,她将是心硬的神。 但凡谢西洲伤害她一分,她就会还击十分! 想到这儿,车子缓缓停了下来。 方幼宜回过神往窗外看了一眼,连忙坐直身子:“宋总,需要我陪你去看厂房选址吗?” 宋清偃回过头看着她轻笑:“你对工厂选址这方面有了解?” 方幼宜摇头。 宋清偃笑容加深:“那就不用了。” “好的宋总,那你停车吧,我在这里下。” “送你到楼下。” “不用了,我住的是小老区,车子开不进去。” 宋清偃往右打着方向盘,车子停稳后,方幼宜边下车边说:“宋总,你忙,我先回去了,明天公司见。” 宋清偃看她一瞬,没说话。 目送方幼宜的背影走远,他才收回目光,落在不断有电话进来的手机上。 手机屏幕上,“Honey”的备注名,尤为显眼、刺目。 第5章 听不出我的声音吗? 谢西洲第三次拨出方幼宜的号码,电话能打通,但没人接。 当冰冷的“暂时无人接听”的机械女声再度响起,谢西洲把手机摔在地上的同时,一脚踹翻旁边的椅子。 包间里的人吓得大气不敢出,最会来事儿的华子也躲了一下,但很快又赔着笑脸往谢西洲跟前凑:“谢少,抽根烟压压火。” 华子殷勤地奉上烟,点上火。 谢西洲猛吸一口气,烟雾缭绕中,有人捡起手机,用衣摆仔细擦去上面的灰尘,双手呈到谢西洲跟前:“谢少,您消消气儿,监控虽然提示方幼宜昨晚来过会所,但不见得她听到了我们策划分手派对的内容。” 华子也道:“对啊谢少,兴许方幼宜昨晚是临时有事儿走了呢,她现在不接电话,绝对是在忙工作。退一万步讲,就算她真听到了又如何?她那么爱你,你随便哄上两句,她肯定会心疼你的遭遇,对你更死心塌地。” 其他人连声附和,总算把谢西洲的脸色,哄得好看了些。 谢西洲刚从嘴里吐出烟嘴,就有人双手捧着烟灰缸递到他的嘴边。 他对着烟灰缸啐了口水:“我现在去找她,你们都给我打起精神,把派对办得漂亮一点。” 谢西洲走到门口,想到什么又转过身对着包间里的人扫视一圈:“分手倒计时的事儿,我不想再从任何人口中听到。” 众人点头如捣蒜,等谢西洲走远,包间里的人才开始议论纷纷: “谢少反应那么大,该不会是真的爱上方幼宜了吧?” “难说,方幼宜盘条靓顺的,是我见过的女人里最美的一个,谢少爱上也不奇怪,尤其是在还没得吃的前提下。” 大伙闻言大笑,笑过之余,又有人说:“不过谢少这两年也没找别的女人,挺能憋的。” “说白了谢少在爱情里还是挺纯情的,打着报复龚琳的名义,谈着分手倒计时的恋爱,但这恰好说明他还在爱着龚琳。但凡龚琳回国,他绝对上赶着当舔狗,你们信不信?” 华子重重咳了一声:“差不多得了,之后大家管住嘴做好事儿就行,别的少讨论。” 方幼宜租的房子在一楼,虽然比顶楼贵一些,但想着偶尔接奶奶回家里小住会方便得多,便咬咬牙租下了。 进屋后她习惯性的把门反锁,洗漱过后拉紧窗帘,换了套家居服打算补一觉,躺到床上后拿起手机,想看看师兄有没有回复她。 但刚摁亮手机屏幕,她就察觉到不对劲儿。 她的手机锁屏是张浅粉色的猫咪图片,但她现在握着的手机,是张白色的雪景图。 这应该是宋清偃的手机。 她在粤菜馆用宋清偃的手机点菜时,就发现他们用着同款手机。 可能是她点菜后把两只手机随意地放在桌子上,以至于拿错了。 宋清偃的手机是静音的,屏幕显示有很多未读消息和电话,也不确定其中有没有宋清偃打过来找自己的。 她寻思宋清偃应该会再打来,他去看厂址需要用到电话,会发现拿错了手机。 为了不错过静音之下的来电,她把手机放在一旁,从书架抽出一本英文小说翻阅着。 小说看完一大半,确实有几个电话进来,但都是找宋清偃的。 她只能解释自己是宋总的下属,宋总暂时不方便接电话,让他们等宋总方便的时候回电,或者晚点再打来。 等把整本小说看完,都没等到宋清偃的来电。 干等下去也不是办法,她拿上宋清偃的手机出门,在小区后院找到一群玩麻将的退休老人,像打过几次招呼的老太太借了手机。 电话拨出去却没人接听,不过这也不意外,她每次见客户前都会把手机静音,宋清偃没注意到也很正常。 她动过骑共享单车去附近找宋清偃的心思,但东郊范围很广,加上天快黑了,她打消了这个念头。 还是再等会儿吧。 实在不行明天去公司上班,再找宋清偃换回来。 她道着谢把手机还给老太太,却被老太太询问会不会打麻将。 “不……” 方幼宜拒绝的话都没说完,就被老太太拽着胳膊坐下:“我一直输,你们年轻人脑子灵光,帮我玩几把转转运。” 方幼宜笑得为难:“奶奶,我几乎没玩过……” “没事儿,你摸牌,我教你。” 老奶奶性格豪爽热情,之前主动给她送过好几次自己种的菜,方幼宜也不好拒绝,便打算玩几把。 可能是新手的手气不错,方幼宜连续摸了几把牌,都胡了。 老奶奶开心坏了,让方幼宜继续打,输了算她的,赢的钱两人平分。 方幼宜兴趣不大,几次想起身,都被老奶奶劝下。 她只能硬着头皮继续,期间时不时的看下桌面上的手机。 老奶奶注意到她的举动,凑过脑袋问她:“妞儿,在等男朋友的电话吧?” “不是的。” 老奶奶嘿了声:“我是过来人,我懂……” 正说着,宋清偃的手机有没储存的电话打进来,她连忙和奶奶打了招呼,走到安静一些的地方接起电话:“喂。” “幼宜。”磁性低柔的声音传进耳中。 “我是,你是宋总吗?” 电话那端的宋清偃好像笑了下:“听不出我的声音?” “没……我只是想确认一下,抱歉啊宋总,我拿错了你的手机。” “是我没注意到,不怪你,你在哪儿?我来找你。” “宋总,我对这边比较熟,还是我去找你吧。” “不用,我有车更方便,而且天黑了,你一女孩不安全。” 宋清偃的话,令方幼宜心头一暖:“我在乔家苑小区,你跟着导航过来,我在小区门口等你。” “好,我大概半小时到,到后你再出来,不用提前到门口等我。”宋清偃顿了顿,“这会儿风比较大,出门时穿件外套,免得着凉。” 一阵吹裹挟着凉意吹来,方幼宜穿着短袖的胳膊瞬间爬满鸡皮疙瘩,她抱住胳膊:“好的宋总。” 结束通话,她返回屋中穿了件外套,刚准备出门,就听到敲门声: “幼宜、幼宜,你在家吗?” “方幼宜,你开门!” 第6章 渣男的小舅舅也要相亲 是谢西洲的声音。 他一开始克制着脾气,但等了一会儿没人应,心底烦躁渐涌,拍门的手越发用力。 他给方幼宜的公司打过电话,得知她压根没有出差,只是中午的时候跟着总裁出去见客户了。 方幼宜从来没有对他撒过谎,更没有对他发的消息、打的电话置之不理。 这是第一次。 这令他笃定,她昨晚肯定在暮色会所听到了恋爱两周年就甩掉她的讨论。 他玩了好几年的感情游戏,每次都游刃有余。 方幼宜是其中最乖最懂事儿、也最令他省心的一个。 偶尔他也动过恻隐之心,觉得要不要放她一马。 但这种想法冒出头,就会被他掐断。 当年的龚琳,何尝不是最温柔最善良最体贴的。 可龚琳连分手都没有正面和他提,留下“分手吧”三个字的短信就远走他国。 而方幼宜和龚琳相比,连给龚琳提鞋都不配。 龚琳至少只玩他的感情,可方幼宜还妄想嫁给他,占有他的钱财获得阶层的跨越。 这一点从方幼宜坚持结婚才愿意和他深入交流,就可窥见端倪。 所以这种贪得无厌的女人,比龚琳更可憎。 这令他决定,让报复的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一些。 来的路上他去花店买了束玫瑰,打算用几句廉价的甜言蜜语先稳住她。 等恋爱两周年之际,再重重撕下她的伪装。 可他都主动找上门了,她还装死,这令谢西洲怒火中烧。 但为了用时两年,才得以收网的报复的快感,他还是尽量克制着脾气:“幼宜,我问过邻居了,知道你在家。你把门打开,不管你对我有什么误会,我都可以解释清楚的。” 老旧的铁门,在谢西洲的拍打下,隐隐有墙灰和锈迹掉落。 方幼宜眸色平静地看着这一切发生。 以她对谢西洲脾性的了解,她知道谢西洲已经生气了,此时只是在装,在强忍怒意。 这种被人宠着捧着长大的纨绔子弟,向来吃软不吃硬,惹毛了他,甚至是软硬不吃。 所以报复谢西洲一事儿,她也害怕自己吃亏。 不过听说父亲病逝前捐救下的人,家庭十分显赫,甚至可以说是京市的第一豪门。 那和她相亲的人肯定也非寻常人,全方面碾压谢西洲问题不大。 她至少可以借助相亲对象的声望,狠狠地打谢西洲脸的同时,护自己周全。 而眼下,谢西洲会来哄她,无非是想先稳住她,半个月后顺利完成他和那群酒肉朋友的狂欢。 那她不如将计就计,顺坡下驴,在最后一刻一击制敌。 她伸手抓乱头发,又揉了揉眼睛,打开门看到谢西洲的瞬间,诧异地看着他:“西洲,你什么时候来的?” “来了好一会儿了,你说你出差了,我最近恰好不忙想去陪你,给你打了好几个电话都没人接。我担心你出事儿,就问了你公司的人,他们说你没有出差的行程。” 谢西洲的目光,在她的脸上游走,观察着她的反应:“当今社会骗子成群,我担心你出事儿就想着来你家看看,你没事儿就好。” 谢西洲字字关切、句句贴心,如果昨晚没有撞破他的卑劣,她还是会像以前那样,被他的真诚深情而打动,并庆幸没有爱错人。 而现在,她外表看起来和以前一样动容,但心里已经波澜不惊,甚至是觉得好笑。 她还当真笑了起来,滴水不漏地回答着谢西洲的试探:“我这么大的人了,能被谁骗,你中午联系我的时候,我陪老板去见国外的客户,老板说如果拿不下合同,就得追到国外去,让我做好出国的准备,所以我才和你说我要出差。” 她说着又笑了笑:“后来谈得很顺利的,签完合同后老板心情大好,放我半天假回家休息。因为我昨晚熬夜翻译资料,困得回到家就倒头大睡,刚才接到老板的电话,才发现我拿错了手机,正准备去小区门口找他换回来,要一起去吗?” “真的只是这样?”谢西洲尾音上扬。 方幼宜耸耸肩:“不然呢?” 谢西洲呼了口气儿,从身后拿出花束递给她:“虽然闹了场乌龙,但你没事儿就好,送你的,喜欢吗?” 方幼宜接过花,哇了一声吼,随手放到旁边的柜子上:“很漂亮,晚点我回来收拾,现在我们走吧,老板应该快到了。” 方幼宜说着关上门往外走,谢西洲跟在她身侧,去牵她的手。 她忍了三秒,说了句“鞋带松了”,挣脱谢西洲的手,蹲下身整理鞋带。 谢西洲眼底笑意敛去:“鞋带不是好好的吗。” 方幼宜拍拍手上的灰尘站起来,想借此方式拍掉被谢西洲牵握,而带来的诸如细菌之类的脏东西,然后淡淡来了句:“看岔眼了。” “近视了?” “不清楚,可能吧。” 她倒希望自己真的近视了,那还能为自己看走眼爱错人找个借口。 可惜上个月公司体检,她的裸眼视力还是5.0。 谢西洲再度朝方幼宜伸出手,她率先一步双手插兜:“深秋了,还真有点冷。” 谢西洲:“我脱外套给你?” “别,一穿一脱忽冷忽热的,反而更容易感冒。” 谢西洲不紧不慢地跟在方幼宜身侧,半晌后用漫不经心的口吻说:“对了,我昨晚在晨暮会所等了你一晚上,你人没来,我给你发了信息也没回。” 方幼宜向来厌恶谎言,也不爱说谎,但在道德沦丧的谢西洲跟前,她撒得毫无压力: “我给你回复了信息的,其实我昨晚已经到包间门口了,刚想进去,就接到副主管的电话,有份资料要得很急,让我赶紧查看邮箱,以最快的速度翻译出来。我看你和你的朋友们玩得很开心,就不想进去扫你的兴,但回去的路上又给你发信息说明情况。” 谢西洲:“我什么都没收到。” 方幼宜睁着无辜的大眼睛:“会不会是你看漏了?” 谢西洲打开手机翻了一圈:“真的什么都没有。” “对不起哦,那可能是我编辑好后,却忘记发了,因为我回去的路上一直在和同事对接翻译的内容,估计是搞忘了。” 方幼宜脸上歉意满满,表现与平常无异,看来是没有听到不该听的。 他心里松了口气儿:“真是个小工作狂,和我小舅舅差不多。” “你还有小舅舅?” “是我外公外婆的老来子,虽然只比我大两岁,却是整个家族里最有能力、也最令我尊敬的人。这些年他当空中飞人开拓海外市场,我也有两三年没见到他了,不过听说他这周会回国相亲,到时候找机会介绍你们认识。” “相亲?”方幼宜听到这两个字,多少有点敏感。 因为这个周末,她也有相亲之约。 “对,我小舅舅帅气多金,有很多门当户对的人家主动表示想联姻,都被我小舅舅拒了。我还真挺好奇这次相亲对象是有多美,才会令我小舅舅开了相亲的先河。” 方幼宜故作花痴:“不可能,我绝对不信这个世界上,还有比你更帅的男人。” 她说完,都被自己的这句话给腻到了,偏偏谢西洲当了真,哈哈大笑着打开手机相册翻找相片:“我和我小舅舅拍过合照,我找出来给你看看。” 谢西洲快速翻着相册,似乎想再次被方幼宜认证,他比自己的小舅舅更帅、更有男人味的事情。 刚找到想递到方幼宜跟前时,电话突然响了。 谢西洲看到来电,连忙接起来:“小舅舅,您总算想起我这个外甥了,竟然主动给我打电话,我真是受宠若惊。” “你忙吗?”相比谢西洲的热情,对面的反应十分冷淡。 “不忙,小舅舅有何指示?” 对方说了什么后,谢西洲连续说了几句好、明白、我知道了的话,直到对方挂断,谢西洲都还久久看着手机没回过神。 这是方幼宜第一次在谢西洲脸上,看到了忌惮、讨好和卑微的复杂神色。 以前,她在华子一群人身上,看到他们讨好着谢西洲。 看来还真应了人外有人那句话。 不过谢西洲都不是善茬,他的小舅舅估计也不会是什么好玩意儿。 毕竟无商不奸。 可这些都不重要了,现在不仅是谢西洲在倒计时,她也在策划着离开他的日子。 “幼宜,”谢西洲兴奋异常地叫着她的名字,“我小舅舅让我帮他去办点事儿,事情比较急,我得走了。” “事情重要,你快去吧。” 谢西洲默默方幼宜头顶的发旋:“幼宜,你真懂事,原本我今晚是想好好陪你的……” “没事儿,我们来日方长。” 目送谢西洲驱车走远,方幼宜脸上的笑容慢慢淡去。 刚回头,一辆迈巴赫在她身旁停下。 紧接着,一道颀长的身影走到她身旁。 下一秒,方幼宜感觉到身上一暖,低头一看,是件黑色的西装外套。 她下意识地想脱掉,被道温柔的声音制止:“穿着吧,外面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