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意中人是个盖世雷神》 第1章 雷震 一道闪电“咔嚓”劈下,照亮了燕山墨汁般的夜空,顺便给山顶上的废庙门口的老槐树免费做了个离子烫。 狂风“呼啦啦”地吹,暴雨“哗啦啦”地下,一支队伍在泥巴地里“哧溜哧溜”打滑,活像一群在泥浆里扑腾的醉鸭。 “保护侯爷——!” 吴不知扯着破锣嗓子嘶喊,圆滚滚的身子“骨碌碌”滚向马边。 文王姬昌,七十多岁的老寿星,商朝著名养生达人兼资深八卦爱好者,此刻正死命抱着马脖子,白胡子被狂风扯成了凌乱的拖把造型。 “这鬼天气……自打纣王娶了妲己,殷商境内就三天两头下这般泼天大雨,中秋也没半点过节样子……难道妲己真如传言所说,是妖孽,感应到了天时?” 这天是中秋。 姬昌正走在从朝歌回西岐的路上。 他是西伯侯—— 殷商的四大伯侯之一,坐镇一方的大佬。 因他管辖的西岐在朝歌西边,治理得井井有条,百姓安居乐业,人送外号“西方圣人”。 这几年,朝廷大员被炮烙的消息就没断过,远在西岐仿佛都能闻到从朝歌飘来的人肉焦糊味。 虽算定自己能得善终,可每次去见纣王和妲己,心里都像揣了只受惊的兔子,腿肚子直转筋。 出来少不了灌二两酒,权当给自己压惊庆生。 就在出城路边叫“混不吝”的酒肆,人多,都是过路客。酒桌上自来熟,划拳行令,烂醉如泥,醒来便各奔东西,相忘于江湖。 当人劫后余生时,喜欢的就是这份嘈杂,人间烟火气。 文王很喜欢这个酒肆的名字——“混不吝”。 灵魂在惊悸中慢慢苏醒,需要借点痞气和豪气。 “要是名字叫‘魂不吝’就更好了……” “那妲己娘娘真会是狐狸变的?除了美得不像人,倒也没见啥妖异。” “她眼睛不好,走路犹如风摆柳,还有心绞痛,还有肺病,还咳血,这一身毛病,怎么看也不像是妖精啊!” “难道是我道行浅,看不出来?要是闻太师这老怪物用的三只眼看一下,就真相大白了……” “妲己进宫的时候,太师正好到北海征战去了。这些年,老怪物也回来过,听说都没能见到妲己,似有蹊跷……” “要说不是妖精,她是如何做到,让大王就‘吊死’在她一棵树上呢?三宫六院全部废掉,驱逐回家,只留下一个姜王后,也形同被打入冷宫……” “大王这些年变化不小,越发喜怒无常了,有时候兴奋得像个孩子,有时候痴痴傻傻的,但有时候还像以前一样精明,莫不是得了什么怪病……” 一路胡思乱想,风狂雨骤,反倒不放心上了。 “哎呀,想这些作甚!今儿是个好日子啊,卦象上明明白白写着,恰逢中秋,有天降之喜!” 老头子精神一振。 可抬眼望去,乌云乱滚,雨点砸脸生疼。喜从何来? “这个情境应该就是老天爷给我设的,谜底或许就藏在这风雨之中。 自从迷上了八卦卜算,就和老天爷玩起了猜哑谜的游戏,越猜越上瘾。 远处又是一声炸雷。 “莫非老天爷又在点拨我?他到底想点醒我啥?” 胡思乱想中,不禁捻断几茎白胡须。文王看着断须,心疼得龇牙咧嘴。 “侯爷,您神机妙算,能掐会算,算算这雨啥时候停呗?” 吴不知瞅见文王在马上神游天外、东倒西歪,故意逗趣。 文王被打断思路,白眉一竖:“算出来了!宰了你,雨就停!” “哎哟喂!”吴不知夸张地缩了缩脖子。 旁边兵士起哄:“吴大人,侯爷哪舍得动您一根汗毛!” 这个吴不知在西岐是个非常特殊的人物。 他是个闲职——负责编撰周国的地方志。说白了,就是伺候两位撰志的老儒起居。 吴不知虽然是个粗人,但是天天和老儒泡在一起,对各地民情风俗最为熟知。 因此,文王只要外出,都会带着他——特殊就特殊在这儿了。 吴不知跟了文王二十多年,虽说文不成,武不就,没啥大本事,但胜在忠心耿耿,深得文王欢心。 眼看文王在马上摇摇欲坠,忒悬乎: “侯爷,您下马吧!我给您当肉墩子,保准稳当!” 说着就趴到马下,撅起了屁股。 文王从善如流,抬脚踩上吴不知的脊背。 “哎哟我去——”文王脚底一滑,整个人栽了下去! 吴不知猛地趴平,“噗叽”一声,文王稳稳砸在他这肉垫子上,他自己整个人陷进了泥潭,只剩个后背还露在外面。 文王见状大为感动,急喊:“快拔萝卜!” 几个兵士抓住吴不知的脑袋“嘿哟嘿哟”往外拔,“啵”的一声——脑袋是出来了,舌头竟带出两排白森森的牙齿! “晦气!”吴不知“呸呸”狂吐,“爷的初吻啊!” 文王却从泥里摸起一个没了牙的骷髅头,端详片刻,忽地“噗嗤”乐了: “此乃你三世前的情人!她上辈子痴心一片,是你负了她!” “啊?”吴不知舌头打结,“这么说,我三世前……比现在出息?” 他脸上竟浮起一丝艳羡。 “所以人家临死前发毒誓,不狠狠咬你一口绝不超生。足足等了你三百年呐。” 文王悠悠道: “幸好过了三百年,咬合神经已经坏死,不然你这舌头可就报销喽!” “啊?这么凶险!” “还得多亏你这三百年没干啥缺德事,不然刚才摔下去,被咬住的……可就不一定是舌头了!” “我的天爷!” 吴不知双手护裆,手里的牙齿掉下来,从中间断开,砸成两瓣儿。 文王幽幽地说: “所以——你刚才垫在我身下,也是因果。老夫感动个什么劲儿?唉,终究是肤浅了……” “对不住对不住……”吴不知忙不迭捡牙,想塞回骷髅。 文王说:“甭忙活了,人家现在不要这骷髅了,情债已了,她要投胎去喽。” “是来找我的吧?好!这辈子我绝不负她!我等着!得等多少年?” 吴不知盘算着: “要是她还小,我就下手,我是不是有点……禽兽?但不能怪我呀,我现在已是大龄未婚,我等不起了啊!” 吴不知自我宽慰。“嘿嘿嘿”,笑得很猥琐。 文王说:“不,你现在也是情缘已了,这辈子再没有女人缘了。” “啥?!”吴不知差点哭晕:“我还没尝过女人味儿呢!” “谁说的?”文王指着他手里沾泥的断牙,“喏,刚才不是亲得挺火热?” “这只是个骷髅头!” 文王捋着稀拉胡子叹口气,语重心长: “一个讨过二十四房老婆的老男人告诉你,红粉和骷髅……本质上并无二致……” “轰隆——!”又一道惊雷劈下,精准命中庙门口的功德箱,炸出一团刺目火花。 文王又心疼地捻断几根胡须:“老天爷又在点我了!唉!到底点我啥呢?” “老天爷怕不是催您赶紧进破庙躲雨吧?”吴不知抹着脸上的泥浆道。 文王看着捻下的胡须,默哀两秒: “哦!对对对!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快跑!进庙!” 众人搀着文王冲向小庙。 文王耳朵一竖:“你们听!有娃在哭!” 众人竖起耳朵,除了风雨声,就剩吴不知肚子“咕噜噜”的抗议。 “侯爷,您怕是饿出幻听了吧……” “放屁!”文王一脚踹开吴不知,掐指一算,“东南三十步,废庙里头,有将星降世!” 吴不知扭着胖身子“吭哧吭哧”冲过去,半晌,抱回个光溜溜的婴儿,高举过头:“侯爷神算!这娃就躺在供桌上,耗子都不敢近!” 文王接过一看——好家伙!白白胖胖,眼珠子滴溜溜转,见了他“咯咯”直笑,文王看着欢喜,端上来仔细观瞧,谁承想,这小东西小手“啪”地就薅住他一把胡子,文王躲闪不及,“哎呦”一声: “我的胡子呀……” 说时迟那时快—— “唰!”雨停了! “咻!”云散了! “叮!”一道彩虹挂在天边。 “吉兆!天大的吉兆!看来天降之喜就应在这娃娃身上了?” 文王一抬头,破庙门匾上歪歪扭扭写着“雷神庙”,顿时一拍大腿: “哎呀!天意啊!老夫正愁第九十九个儿子不够排面,雷神老哥直接送货上门!我姬昌有百子啦!” 文王哈哈大笑,习惯性去摸胡子,竟摸了个空! 再摸一把,才触到稀稀拉拉几根,笑容顿时僵在脸上…… 突然想起另外一个问题: “胡子如此凋零,该不是老天爷又想告诉我什么?老天爷啊,直接告诉我得了,剩下点胡子再经不起折腾了!” “百子啊!”众人惊叹打断文王的神思。 吴不知赶紧捧场: “恭喜侯爷中秋喜提百子!贺喜侯爷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子孙满堂……” 众人齐声高喊,活像一群复读机。 文王笑得见牙不见眼,得意洋洋,小心翼翼地轻捋所剩无几的胡子,生怕再掉一根,琢磨着: “得给我儿取个名儿。雷神送的……雷劈的……天雷滚滚……地雷战……雷人……” “不如叫‘雷震子’如何?”一道清朗声音传来。 众人回头,只见一个道士飘然而至,宽袍大袖,仙风道骨,道袍虽是一尘不染,一看却是反复浆洗过的,上面还有两个补丁。 这道士面目俊朗,颌下三绺美髯,配上两道剑眉,更显气度不凡,令人不会因他的旧道袍而心生不敬。 显然这道士非常得意他的剑眉,说话的时候,剑眉总是一扬一扬,眉梢微动。因此显得有些挤眉弄眼,令人起疑。 果然这爱动的眉毛惹祸了,文王立即警惕地抱紧孩子:“你是?” 道士一甩拂尘,用力过猛,掉了几根毛:“贫道云中子,专业捡孩子二十年。” 伸手就抱娃。 “不好!遇到抢孩子的了!” 文王和吴不知同时扑上去抢,结果—— “噗通!”文王摔了个屁股墩。 “哎哟!”吴不知压塌了半堵墙。 云中子瞅了瞅灰头土脸的吴不知,拍手笑道:“原来是你!这下娃娃有伴儿了……” 云中子抱着娃,慈爱微笑:“雷震子啊,为师可算等到你了……”突然脸色一变,“等等!臭小子你薅我拂尘?!” 雷震子小手挥舞着刚薅下的拂尘毛,“哇”地吐出一嘴毛,还冲云中子“噗噗”喷口水。 这口水又黏又稠,在阳光下竟然还映射出彩虹色。 云中子龇牙咧嘴: “好小子!这拂尘可是我卖了三百颗仙丹才换来的……不过,有性格!不愧是我徒弟!” 突然天上,毫无征兆地响起一个炸雷! 一个闪电撕破长空,正打到云中子身上,只听到黑烟之中一声惨叫! 文王和众人集体往上一跳!掉下来时好几个崴脚倒地!众人倒作一团! 所幸文王被吴不知扶住了,但也被唬得面色煞白! 黑烟散尽,只见云中子雪白的道袍变成黑色,上面又添破洞。手中的拂尘被打秃噜皮。 云中子痛彻心扉:“这一身行头全完了,上千枚仙丹啊!(文王心想这破行头能这么值钱吗?)”长吁短叹,“谁让我找了个历雷劫的徒弟呢?” 又嘿嘿一笑: “还好还好,帮他挡住了百分之九十,否则以他刚刚出生,定然承受不住。但就这百分之十的电量也够这个小子过几年的了……” 听到这里,文王突然反应过来! “孩子就在这个道士手里!这……这……这不也被雷给劈了?那还能有活路?哎呦!这苦命的孩子啊……” 此时,云中子把孩子一抛,“噗”地化作一股青烟,只留下个带着淡淡硫磺气息的烟圈。 吴不知连忙跳起来看,接住孩子,触手时浑身一麻,“哎呦”一声把孩子抛到文王怀里。 文王接住孩子,并未感到异状,十分不解。 只听空气中云中子的声音响起:“吴大人,不好意思,还有点残电未曾化尽,借你化了一下。” 只见空中一闪一闪亮晶晶,像极了调皮的眼睛。 文王抱着娃喃喃道:“雷震子……名字够响!哎哟……疼!” “嗤啦”一声——最后一撮白须飘然落地。 低头一看,雷震子正手舞足蹈,小手里还攥着他的宝贝胡子。 文王摸着光溜溜的下巴,一时不知该喜该悲。 本文前期主要讲述雷震子在君属大院的魔王成长史,看他如何与二十四宫斗智斗勇,和爹弟文王培养深厚感情。 女主稍后登场,这是一部需要耐心品味的慢热佳作,感谢大家入坑!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雷震 第2章 四乳 又是中秋,转眼已是四年。 吴不知扯着嗓子嚎叫,声音活像一只被门夹住脖子的公鸡: “雷——震——子!” 迎面飞来一只臭靴子,“啪”地在他脸上印了个鞋印。 “我靠!” 一阵拳风呼啸而来! “主人公出场,你就这态度?” “啪!啪!啪!” 吴不知捂着脸哀嚎:“别打脸!别打脸!求求你别打脸!” “还不让打脸?可你这是在打我脸!你打我脸,还不让我打脸,老吴,你有没有点逻辑。” 不光说,手上也没停,基本上以一个字一拳头的速度下了一场“拳头雨”! 吴不知哭叫: “玉树临风,风流倜傥,英明神武,空前绝后的天下第一美男子——雷震子来也!” 又一阵拳头雨。 吴不知抱着脸:“这回我没背错台词呀!” “有没有搞错!一点感情也没有!这叫我怎么出场,怎么摆POSE?我呸——” 一团巨大的口水飞来,如飞流直下,浇了吴不知一身湿透! 这口水黏黏稠稠,如同发胶,被阳光一照,还闪着五彩的光。 吴不知抬起乌鸡眼,把眼睛上胶状口水一抹,手上如同挂了五条透明鼻涕。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扯着嗓子喊: “玉树临风,风流倜傥,英明神武,空前绝后的天下第一美男子——雷震子来也!” 急奏鼓点! “锵锵锵锵锵锵锵锵锵……” 一个英俊小生破空而来,连翻十八个空心跟头,落地摆出金鸡独立式! 竟然纹丝不动! 这是五岁(四周岁整)的雷震子吗? 这身手没有二十年的功夫下不来! 鼓乐齐鸣! 两排军士疯狂鼓掌! “砰!” 不知何处飞来一脚! 小生被一脚击中,像射出来的箭,啪叽贴到三十米外的宫墙上! 墙砖顿时碎裂,小生被深深嵌入,抠都抠不下来! 原来小生的位置,一个吊儿郎当的青年直直地抬着腿,捋了捋头发: “——我才是主角。” 这个贼忒兮兮的家伙,就是年仅五岁却长得像十五岁的雷震子。 慢着—— 年仅五岁却长成十五岁,这有没有搞错?这不科学啊! 咱这儿也没有打算和你谈科学啊。 你有本事回到周国去问问,反正那儿的人都知道。 不是有句俗话说“谁谁谁长得太着急了”,可见这事儿还是有现实依据的。 只是雷震子又是急先锋里面的急急如律令! 反正,最后就是——雷震子五岁长成十五岁。 如果说非要解释一下原因。 这里倒是有个挺充分的原因,虽然不是很科学,但是周国人一致认可。 这个原因和一个人有关—— 周文王。 周文王是咱中国的政要、先贤和大名人,这样的人物,在传媒不发达的时代——尤其是在照相机这玩意出现之前,都是天生异象的——就是和我们常人长得不一样。 《史记》上记载,周文王的天生异象,在于他的胸部——胸有四乳! 就是说,胸部有四个□□! 据说,雷震子就是吃文王的四乳长大的,所以长速惊人! 话说文王四年前中秋捡了个孩子回到“君属大院”—— 就是文王的君侯家属大院,大院里面有有二十四个小院落,住着二十四房娇妻美妾(含过去式)和她们的家属(含九十九个王子)。 还有第二十五处房子——文王总要消停消停,就位于“君属大院”肚脐眼的位置。 和肚脐眼一样,这“脐室”位于大院的中央——周围二十四个房子分班列序,活脱脱一个八卦图。 又暗合二十四节气——离“脐室”越近的越是春意盎然,越远的越是寒气逼人。 和肚脐眼一样,这间“脐室”——小,似乎可有可无,但必须有。 文王讲究人啊! 虽然没赶上中秋节(那时候没有高铁),但是也没有过两天,文王终于赶回来团圆了! 在“肚脐眼”——果然够“团”够“圆”! 二十四房夫人齐刷刷地飞驰而来,充分体现了“速度与激情”——夫人多了自然竞争意识也强。 年纪大的自然吃亏,挤在门外恨恨地看着一排排后脑勺,扶着门框气喘吁吁。 前排的少夫人们看到老爷的样子吓了一大跳—— “老爷怎么下巴光溜溜了!这个纣王和妲己难道把老爷给……” 想到这里,少夫人们情不自禁地嘴巴一撇,放声大哭: “我的天啊,这让我们怎么过呀!要知道老爷老虽老矣,但是老当益壮,雄风不倒……” 后排的,根本就捞不到看到老爷的脸,但也听出个大概: “你们几个小**,老爷七十多岁的人了,被你们这么折腾,你们是不是想要了他的老命!” 文王狠狠呸了一口: “你们这些不开眼的都给我滚出去,我的胡子是被薅掉的,很快就长出来!没有看到这才一天小白毛已经在发芽吗?” 轰走了老婆,文王最大难题就是怎么喂养这个襁褓中的孩子。 羊奶,不喝;粥汤,不喝;甚至寻来了哺乳的妇人,雷震子死死咬住嘴唇,死活不开口。 折腾了一晚,文王也是累不可支,倒在孩子身边就睡着了。 半夜,文王醒来,觉得有一种“直抒胸臆”的酣畅感,低头一看,吓了一跳! 自己的四个原本破麻袋一样挂着的胸脯,居然变得鼓鼓囊囊! 那臭小子像掉在西瓜田里的猪八戒,东嘬一口,西嘬一口。 没有多会,就像鲸吸长川一般,四乳又变成四个又皱又破的麻袋。 一股剧烈的刺痛从胸口传来,文王一哆嗦: “这小子这比妲己掏心还狠啊!” 更可怕的是,经过这一夜产奶之后的文王,蓦然发现,自己的下巴居然比小女孩的脚后跟还要光滑,那些刚刚冒出头的小白芽都变得无影无踪! “你这个小冤家!”文王恶狠狠地冲着这个小混蛋骂道。 不对—— 文王惊讶地看着自己不自觉地翘起来的兰花指,嘴巴张得能扔进一个鸡蛋。 雷震子看着文王咯咯直乐,仿佛在看自己的一个作品—— 很得意。 悲愤交加的文王,立誓不再见人!他把门反锁十八道,决意要把自己和这个小畜生一起饿死! 可是——这个“小畜生”还在回奶,文王就破窗跑出去了—— 实在饿啊! 文王捂着咕咕直叫的肚子,猫着腰,做贼似的溜出院子,一路躲着巡夜家丁,七拐八绕摸到了大厨房。 跑进厨房,文王翻锅搬灶,能吃的全部一扫而光。 正要走的时候,看到水缸里面养着的两条大鲫鱼,文王迈不开脚,原地踏步了五分钟,终于做出了一个让他自己羞赧不已的事情—— 刮鳞!剖腹!生火!添水!切葱姜…… 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文王,竟为自己熬煮了一大碗奶白鲫鱼汤! 刚刚把鱼汤碗舔干净,文王突然发现一个更可怕的事情—— 奶胀,并开始溢奶!胸口衣服迅速浸湿! 两团不争气的潮湿在胸前迅速扩大,甚是醒目。 文王奔命似的往回跑,一个背越式飞进窗户,正躺在那个臭小子的面前。 这臭小子笑吟吟地看着他,仿佛在看掉进陷阱的猎物,搓搓小手,爬到文王胸前,像个流氓似的娴熟地扒起了衣服…… 那一刻文王简直觉得生无所恋! 喂完奶,文王又是饥肠辘辘,正琢磨着觅食的事情,就听到院子里面鸡飞狗跳—— “不知道哪里来的三世的饿死鬼,竟然把全家几百口人的早饭全吃光了!” 还有更要命的—— 文王终究是一国之君,不能总躲在房里当奶妈,该开的早会还是要开呀! 连续三天不开早会,大将军南宫适已经准备派特种兵上房揭瓦,准备实施救人计划了! 一旦真的来了,发现自己被这个小儿“绑架”,自己又该如何解释? 到那个时候,自己当奶妈的事情,恐怕也瞒不住了…… 文王毕竟是文王,办法总比困难多。 他偷偷叫人到黑市买来一副岳不群的假胡子贴着(出于仁厚的天性,思想斗争半天,还是没有杀人灭口),该开的早会继续开。 谈论军国大事向来风轻云淡的文王,如今却表现得坐立不宁——时而站起,时而踱步,时而坐下,时而闭目,时而拧眉……就是一句话也不发表,匆匆收尾就往后宫跑。 一路小碎步,就像憋了尿。 难道他对雷震子到了如此难舍难分的地步吗?倒也不是。 这是因为有个难以启齿的缘故——奶胀! “不想我堂堂西伯侯,竟沦落成一个产奶的牲畜!这该死的小畜生!快点喝,老夫奶胀得厉害……” “哞——” 一次,南宫适来找文王——就是前面准备上房揭瓦的那位。 南宫是周国的大将军,每天练胸肌,胸肌大得像两个大蒙古包。 他永远斜披外衫,骄傲地露一边的大胸肌。不论三伏天,还是三九日。 小家伙对他裸露的半拉高高隆起的胸肌表现出浓厚的兴趣,小嘴凑了上去,嘬了两口。把文王吓坏了! 南宫适兴奋不已:“都说小王子是天生将星,所言不虚,以后跟叔叔去打仗去!” “啪叽”小嘴套上,就像贴了个吸力贴。 “额滴个娘啊!”南宫适原地弹跳二十下:“这小王子嘴里多大的劲儿啊,我感觉把我的尿都吸上来了!” 他捂着胸口,一副又惊又爽、难以言喻的表情。 所幸没有嘬出什么名堂,小家伙失去了兴趣,把脑袋转向文王。 待南宫走后,文王不由有些不忿:“又没有什么用,长那么大干什么!哼!” 他骄傲地挺了挺胸,还用手托了托。 突然停住——“我在干什么?我为什么要托胸?我为什么会不忿?我为什么会这么想?我怎么啊!哎呀,还好没有人能听到我怎么想!不然,让我这个老脸怎么搁?” 哎呀,不对—— 这孩子眼睛在骨碌碌转,手指在脸上刮羞羞,难道他能看穿我的心思? 文王羞得老脸像要渗出血来! “完了,完了,难道我姬昌真的就沦落为这小畜生的奶娘了吗?哞——” 还好这个事情,持续得不久。 雷震子疯长——真的长疯了,才短短三个月看上去孩子就像一个一岁多的孩子! 而且——断奶啦! 雷震子突然对文王的□□移情别恋,瞬间对成人饭菜两眼放光,迸发出极致热情,食量之大,惊掉下巴! 那小小身躯,竟能塞下三四个成年男子的饭食,每次吃得小肚皮撑得滚圆,仿佛下一秒就要裂开。可怪就怪在,不出一个时辰,满腹饭菜竟消磨殆尽! 瞧着小震震如饿虎扑羊般趴在桌上狼吞虎咽,文王百感交集,掩面而泣,一时间老泪纵横,难以自持。 多少悲痛,酸楚,委屈,不堪,要用这泪水洗刷…… 多少劫后余生的感慨,难以言表的喜悦要用这泪水释放…… 但是不对—— 怎么有些许的失落,在慢慢滋长…… 啊呸!赶紧悬崖勒马,斩断这个不健康的思绪!还好没有人知道这些可怕的想法! 哎呀,不对—— 这孩子眼睛在骨碌碌转,手指又放在脸上刮羞羞…… 额得个娘啊!文王掩面往外跑,一路撞飞了五个夫人,六个儿子,七个下人…… 这些被撞飞的人,趴在地上看着文王的背影,都忍不住想: “为什么我看到侯爷的感觉像一头绝望的奶牛!好奇怪的比喻哦,我怎么会这么想……” 断奶之后没有多久,文王的胸脯总算恢复成了四口又皱又破的麻袋。 再没有多久,胡子也就恢复了正常。 这个时候,文王长长地松了口气: “还好这个事情,瞒得死死的,没有一个人知道。” 他抚摸着短短的胡须和干瘪的胸膛,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仿佛一场漫长而荒诞的噩梦终于醒了。 他哪里知道—— 西岐黑市里面的“文王乳”已经卖到一罐三头奶牛的价格! 一个汉子在一边数钱一边喜笑颜开—— 他正是那个帮文王买假胡子的亲信。 他望着成堆的钱币,合不拢嘴:“侯爷啊,您的乳汁也养育了我啊!” 本章最荒诞的“文王四乳”设定,其实并非完全杜撰。《史记·周本纪》确有记载:“文王龙颜虎肩,身长十尺,胸有四乳。” 于是笔者大胆假设,小心求证……就有了本章的故事。历史的一小笔,同人作者的一大步啊! 觉得有趣的话,记得点个收藏哦! 注意:晚上22:00还有一更!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四乳 第3章 野种 你眼前的雷震子漂亮,非常漂亮,非常非常漂亮。 一张小脸生得粉雕玉琢,鼻尖总像顶着星光,酒窝盛着蜜糖—— 只要他一张嘴,你就觉得他在冲你笑。 再加上婴儿肥,双下巴,任谁看到都忍不住要在他脸上捏一把。 你要真的去轻轻掐一把,后面的剧情发展会让你猝不及防—— 这小子小酒窝的地方就像撑伞一样突然鼓起:“噗嗤!” 小嘴秒变高压水枪!黏稠的口水如炮弹般糊你满脸,手指一扯,拉出晶莹长丝——活像吞了一百只鼻涕虫吐的黏液! 还有—— 要是在太阳底下看,你会发现口水能映射出五彩的光。 文王淡定捋胡子:“莫怪小震震!这就像敲膝盖骨会踢腿——纯纯的生理反应——他也是控制不住的呀!” 这个时候雷震子再用快要溢出水来的眼睛看着你,你就再也怪不起来了。 反倒觉得问题全部出在你这头—— 谁让你这么轻浮,触碰到了发射键了呢。 但是—— 众人发现—— 文王转头却偷偷掐了一把小娃的脸蛋,却安然无恙! 还忍不住露出得意的微笑! 而这孩子眼神似乎带有表功般的回应! 文王再转过来时,荡漾的笑容还略带余波…… 这时,众人的内心是崩溃的:“这一老一小比妲己还妖啊!” 还有,你应该听出来了—— 文王给雷震子的乳名叫“小震震”。 文王应该比任何人都有资格帮雷震子起“乳名”—— 因为是他,亲自“放下身段”给雷震子哺乳的。 可是这个乳名,除了给小震震哺乳的文王,没有第二个人喊。 雷震子在君属大院里面的诨名可谓百家争鸣百花齐放—— “天杀的”“野种”“天杀的野种!”“小王八蛋!”“小畜生!”…… 其中喊得最多的是“天杀的野种”—— “听说这个天杀的,出生第一天就被雷劈!” “是呀是呀,听说把一个好端端的道爷给劈成了空气!” “哇,这么可怕!好可怜的道爷!” 这个天杀的是跑不掉了,野种更是板上钉钉的—— “什么捡来的?定是侯爷和某村姑的私生子!装什么天降祥瑞!” “这老东西,骗我们进来时说,要凑满二十四房,说是按照阴阳八卦设计的,是天意!现在凑满了,他又跑到外面瞎搞去了!” 还有一个佐证,能证明雷震子是侯爷的私生子的是—— 自从这个雷震子来了之后,文王二十四房,哪个房也不去。除了工作外,就和雷震子整天呆在“脐室”里,抱着雷震子睡觉。 这算一反常态,不算变态。那接下来就真变态了—— 他拿着放大镜,以毫米为单位,对着雷震子全身上下一点点看。 一边看,一边说:“完美!太完美!怎么……还带有奶香味儿?” 除了是亲生的,怎么解释? 雷震子开口说话也是个传奇。 他第一句话,你万万不会想到! 某夜文王正陪雷震子玩脚趾,忽听奶音迸出石破天惊二字: “我靠。” 文王触电般弹起:“儿啊!你会说话了?” “我靠!” “你是在喊爸爸吗?” “我靠——” “好好好!爹让你靠!” 文王终于“听懂”了小震震的意思,激动地躺平成人体靠垫。 再说说雷震子落地学步——更传奇! 这里他要感谢一个人——二十四夫人! 二十四夫人是最年轻的,也是最得宠的,住在“大暑宫”里。 最邻近的,是她后面一排,大夫人的“大寒宫”—— 前面说了,这二十四宫对应二十四节气,分前后排,十二组。 内圈儿——从立春到大暑; 外圈儿——从立秋到大寒。 “大暑宫”和“大寒宫”,前后咫尺,却是冰火两重天。 但是,自从来了雷震子—— “大暑”和“大寒”就变得没有什么区别了。 二十四夫人气得声称要到床上抢人—— 这时候雷震子还不会走路,文王整天和他在床上腻歪。 床上抢人的事情,二十四夫人还真干过—— 那是在二十三夫人的床上。 当时,门被二十四一脚踢飞!二十三吓得胸口疼,文王气得胡子直抖,但还是乖乖就范—— 因为二十四是带着儿子九十九王子来的,说儿子想爹了!儿子放声大哭喊爹——一个身后的丫头说,看到是被他妈掐屁股掐的。 那一次,二十四彻底打败了二十三,所有夫人都惊了—— 自此以后,服侍文王的时候难免战战兢兢,眼睛像猫头鹰一样,时不时地转向大门的方向,生怕大门突然飞起! 唉,这还能有什么劲儿呢? 不知不觉中,文王跑去“大暑宫”的次数就更多了—— 至少这儿的门,没有人敢拍。 更别说踢飞了! 这次二十四夫人还是故技重施,拎着九十九王子,气势汹汹闯入“脐室”! 二十四一掐九十九的屁股: “儿啊,你怎么还不喊人啊!” 儿子放声大哭:“老爷爷好!” 文王一惊,胡子一下又拽掉几根,急的吹胡子瞪眼:“孽畜,滚!” “你怎么有脸怪儿子呢,这是你的亲儿啊,你天天抱着野种不放……” 二十四对雷震子连骂了二十个“野种”,雷震子从莫名其妙,直骂到醍醐灌顶,顿悟了其中深刻的涵义。 “我靠!” 雷震子奶声奶气地大叫,脸憋得通红,酒窝弹出,腮帮子如青蛙一样鼓起来,一发亮晶晶的口水炮弹呼啸射出! 二十四夫人早有准备,伞盾一展,全然挡住。 她得意地狂笑:“乳臭未干的小畜生,你和老娘斗?你还嫩……” 话音未落,身后“哗啦”水响——九十九王子已成镶钻水晶包,满脸蛛网般的口水银光灿灿! 九十九王子像落汤鸡一样一抖头,亮晶晶的口水瞬间糊了二十四一脸。 此事未完!精彩在后! 两日后,夜半三更。 月黑风高,万籁俱寂,唯有几声虫鸣。 “嘭嘭嘭!嘭嘭嘭!”有人死命拍打二十四夫人的院门,声音又急又响,仿佛和门板有不共戴天之仇。 再后来,这拍门声竟拍出了架子鼓的节奏感和手感—— “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 向来睡得昏沉的二十四终于也醒来,看到儿子九十九王子惊恐的双眼—— 他长这么大,只经历过老娘砸门,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的家也会被砸。 二十四冷笑一声,笃定穿戴完毕,噔噔噔,向外冲去。 打开门,只见夜幕中一个幼小身影飞窜而过! 二十四感到不可思议—— “野种?!他不还不会走路吗?” 可是……二十四发动大脑引擎,迅速检索—— 这个小身板,全院上下只有这个野种才能匹配啊! 她抄起门边铁锹,拔足狂追:“野种!拿命来——” 二十四倒拖着铁锹,一路铁锹磨地的声音就像为她助威的战歌,一个人竟杀出了千军万马的架势:“小野娃娃,拿命来——哇呀呀呀呀——” 眼看手就要抓到那小细脖子了!二十四像即将咬到野物的猎狗般兴奋!嘴角溢出来的口水迎风向后洒去! 正此时,小身板竟然一个灵巧的鱼跃,向空中跃起! 二十四想也没想,抡起铁锹,就像拍一只在脸门前嗡嗡飞的苍蝇! “吧唧!”—— 怎么回事? 在这个即将歼灭小贼的时候,二十四结结实实摔进一个陷阱! 她奋力爬出,“吧唧!”又栽进一个更深的陷阱! 再爬上来,立足未稳,“噗通!”跌入一个更大、更深的坑! 这个坑有点深的离谱,比二十四的身高还要高一半! 此时此刻,瘫坐在坑底的二十四,有生以来第一次深刻地认识到—— 原来人的屁股是两瓣的! 一瓣儿向左,一瓣儿向右—— 如果中间连接的不太紧密,是有可能分离的! 在认识到这个平时忽略的人体奥秘之后,二十四安抚了一下险些分离的两瓣屁股,这时她反而奇异地冷静了下来…… 她淡定地捋了捋散乱粘腻的散发,仰头望了望正头顶在乌云里半遮半掩、仿佛也在看热闹的月亮……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坑底带着土腥味的凉气…… “救——命——啊——!” 这时,一个小脑袋从坑沿探了出来,眨巴着大眼睛闪着光点,奶声奶气地问:“你屁股底下……硌着什么硬硬的东西呀?” 这个时候二十四又进一步认识到—— 她的屁股不仅有被分离的危险,还有被穿孔的现实。 二十四感到臀下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伸手一摸,借着惨淡的月光,竟看到指尖沾上了血迹! 她慌忙挪开身子,低头细看坑底…… 这一看,顿时让她傻了眼,连疼痛都忘了! 只见坑底并非寻常泥土,竟是珠光宝气,耀眼生辉—— 那里堆满了金银锭子、翡翠玉佩、珍珠项链、各色宝石!还有许多眼熟的首饰物件! “哐哐哐!哐哐哐!” 一阵清脆的锣声突然响起,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 雷震子坐在不远处的一根大树杈上,两只小脚丫悠闲地晃荡着。他手里提着一面小铜锣,用一根木棍敲着,扯着小奶音,字正腔圆地喊: “快~来~人~呀~抓~小~偷~啦~!” 锣声和喊声如同投入静水的石子,瞬间激起了千层浪。 各房的夫人、丫鬟、仆役们纷纷被惊醒,提着灯笼、举着火把涌了过来,瞬间将后园照得亮如白昼。 众人被眼前的景象惊得目瞪口呆! 大夫人首先惊呼:“这……这不是我娘家陪嫁的那支赤金凤钗吗?” 二夫人紧跟着尖叫起来:“我的陪嫁!我那对祖传的翡翠玉镯!” 三夫人、四夫人、五夫人……都在那坑里发现了本该躺在自己房中的宝贝! 说来也奇,凭着些许月光和火光,在这深坑之下,又隔着二十四的尊臀,这些夫人竟能准确无误地辨认出自家的宝贝! 或许,女人对自己首饰的热爱所诞生的强大感知力,是科学无法解释的未解之谜。 二十三瞥见闻讯赶来的文王,嘴一撇,泪花四溅: “老爷!您快瞧!这……这是您去年赏给我的鸳鸯戏水肚兜!竟……竟也被二十四这贼人偷了去,埋在此处!您可要为我做主啊!” 二十四站起身来,眼睛喷着火,差点就蹦出眼眶: “胡说!这些珠宝是有人故意藏在这个陷阱里陷害我!你们哪个眼睛亲眼看到我偷了?哪个看到了?!” “喏——” 她话音未落,众人却齐刷刷地将手指向了她此刻仍紧紧握在手中的那柄大铁锹! 证据确凿,凶器在手! 二十四夫人顺着众人的目光,低头看看自己手里那柄沾满新泥的铁锹,她双腿一软,彻底绝望,“噗通”一声瘫坐回那堆冰冷的珠宝上: “冤枉啊!!!我比那六月飞雪的窦娥还要冤啊——!! “不许乱动!小心碰碎了我的白玉簪!” “快抬起你的大屁股!下面好像还压着我的东海夜明珠!” “憋住!千万憋住!别放屁!玷污了我的金镶玉步摇!” 文王终于沉着脸发话了: “国库空虚,正当用钱之际,此间所掘之物,来源虽暂不明,然既出自王府,便悉数充公,以应军国急需。” 二十三房夫人齐刷刷捂住心口晕倒! 文王面无表情,继续宣判:“自今日起,二十四夫人迁出‘大暑宫’,移至‘大寒宫’思过……” 二十四也顿时晕倒在那堆冰冷的财宝之上! 看了看晕倒在地的夫人们,文王突然变得很开心: “哼,看我还治不了你们了?哈——” 文王又探头看了一眼倒在坑里的二十四,对周围的仆役吩咐道: “不必打扰诸位夫人,让她们在此‘好好休息’。本王得去‘肚脐眼’看看我的小震震了!” 文王走了十几步,突然听到二十四叫声: “这一切,都是雷震子那天杀的小野种干的!你们快看!他就藏在那颗大树上!这一切都是他设的局!” 众夫人撑起身来,看着空荡荡的树桠,哈哈大笑! “混账!”文王捋捋刚刚长成模样的胡子:“小震震还不会走路呢!” 然而,他们又怎知道—— 在他们口中“还不会走路”的雷震子,此时竟直立行走于屋脊! 小手抛接着一个小玉簪,月下咧嘴一笑: “我靠。” 雷震子荣获“坑王”称号当之无愧,这个不过是他小试牛刀而已。 接着往下看—— 第一天试水,稿件发不出去,实在没有办法。以后每天20:30稳定更新,诚邀您入坑。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野种 第4章 魔王 二十四哭哭啼啼搬进了“大寒宫”,此处寒风萧瑟,与昔日“大暑宫”的温暖如春可谓天壤之别。 二十三则欢天喜地、几乎是唱着歌住进了“大暑宫”,连脚步都轻快了几分。 这事儿没完! 或者说—— 这事儿才刚刚开始! 没几日,二十四顶着肿得像蒙古包的嘴(说话还漏风——掉了两颗大门牙!),一路畏畏缩缩、东张西望地拍开了“大暑宫”的门,“噗通”一声跪下: “小祖宗!小爷爷!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真的不敢了……” 她一把将身后吓得瑟瑟发抖的九十九王子按趴下: “来,快来啊!跪下!赶紧啊,给小爷爷磕头!求他放过我们娘俩!” 文王和二十三正一左一右扶着雷震子摇摇晃晃地学步,被这突如其来的阵仗惊得一愣。 文王立马火冒三丈: “疯婆子!你让九十九喊他小爷爷?还当着我的面,你当老夫是什么!我给你捋捋,我是九十九的爹,若他是九十九的爷爷,那老夫该叫他什么?!难不成要叫他老祖宗?!你这哪是叫他,分明是骂我啊!” “老爷啊!他不是您儿子!他是魔王!就是他把我打成这样的!”二十四哭嚎着,指着自己惨不忍睹的嘴。 “胡言乱语!”文王断喝,“他才刚会走路!一个路都走不稳的奶娃娃,能把你打成这样?你莫不是失心疯了!” 二十三也柔声帮腔,语气里带着掩不住的得意: “是呀妹妹,这几日,老爷可是寸步不离,都在这儿陪小震震学步呢。他哪有那个本事跑出去害你?” “不会错的!我试了几天了!”二十四急了,也顾不得许多,“只要我背地里骂他一句……” 她猛地捂住嘴,眼神里充满惊恐: “……天上立马就有一团泥巴,‘啪’一下砸我嘴上!不骂就没事!试了三次,次次如此!邪门得很啊!” “你到底骂了他什么?”二十三按捺不住好奇,追问道。 “我……”二十四哭丧着脸,头摇得像拨浪鼓,“饶了我吧,真不敢说了……再说怕就不是泥巴,是砖头了!” 文王狐疑地蹲下,看着雷震子那双清澈无辜的大眼睛:“真是你干的?” 雷震子脚下一滑,“啪叽”摔了个结结实实的屁股墩。 他仰起粉雕玉琢的小脸,大眼睛瞬间汪满泪水,委屈巴巴地看着文王,小嘴一瘪,眼看金豆豆就要掉下来。 “哎呦!我的心肝肉啊!摔疼了吧!” 文王心疼得肝儿颤,一把将他抱起,对着门外怒吼:“来人!把这胡说八道的恶婆娘给我轰出去!” 雷震子坐在文王怀里,忽然奶声奶气地开口:“等一下!” 二十四正被两个家丁拖着往外走,闻言狂喜回头:“小爷爷,您……您饶了我啦?” 话音未落,一股黏稠、闪亮的口水,像一张无形捕鱼的大网,“哗啦”从天而降,精准地朝二十四头上罩去!在阳光底下还闪着五彩斑斓的光! “我靠!”雷震子嘴角勾起一抹与他年龄极不相符的、邪气的笑。 二十三奇怪地看着文王:“小震震,他说啥?” 文王却仿佛听懂了般,熟练地往地上一躺,摆好姿势:“你不懂,他是要靠在爹身上休息。” 他怜爱地抚着娃的背:“这孩子,就是缺安全感呐。得多靠靠。” 自此,雷震子“大魔王”的名号在君属大院像风一样传开了。 膳堂前的空地几乎成了二十四的固定控诉台,她豁着牙,每日里现身说法。 “你到底骂他啥了?”众人好奇,七嘴八舌地问。 “你们猜?”二十四眼神有点坏,故意吊人胃口。 “野种?”旁边一个负责养狗的小厮嘴快,没过脑子就秃噜出来。 “啪!” 一团不知从何而来的湿泥巴破空而至,精准糊了他满嘴! 小厮被砸得原地转了两圈,眼睛一翻,“吧唧”一声栽倒在地! “啊——!妖法!真是妖法!”围观者吓得魂飞魄散,作鸟兽散。 这事儿,还没完! 那小厮半夜缩在被窝里,越想越气,忍不住低骂了两句:“小野种……老子就不信邪了!你还能听着不成!” 嘿!后果很可怕! 第二天他去喂狗,刚放下食盆转身,身后的狗吠突然变调!回头一看,平日里温顺的群狗眼珠赤红,口水横流,龇牙咧嘴,疯魔般朝他猛扑! 幸亏狗绳还拴着,小厮吓得魂飞魄散,连滚带爬窜上旁边一棵树杈,在群犬疯狂的吠叫和跳跃中瑟瑟发抖地抖了两天两夜才被救下来。 后来,人们在狗食槽底发现了被细细剁碎的魔鬼椒末。 这手笔,绝非寻常人所能为。 人的好奇心,是比魔鬼椒还魔鬼的东西。 不信邪者前仆后继地去试探,中招者无一例外,都或明或暗地骂过“野种”。 “扯淡!我就骂过,屁事没有!”终于有人跳出来大声反驳。 话音未落—— “啪!”一团稀泥如同长了眼睛般精准糊脸! 真是二月债,还得快! “莫非侯爷派了密探时刻监听?” “不可能!被窝里骂的也能听见?” “难道他藏在床下?梁上?” 一时间,君属大院人人自危,夜半惊魂!掀床板、翻柜子、爬房梁、刨墙角……全都魔怔了! 就连老鼠们也被折腾得受不了,连夜集体搬家:“吱吱吱!”(翻译:疯了疯了!)“这个院子的人,太疯狂了,比猫还吓人!吱吱吱!” 流言越传越邪乎…… “他耳朵灵!百步之内掉根针都听得见!”“可不是,隔着被子骂他都能听得见!”“那就在脑子里面骂,这总没事吧?”“别玩火,你这个想法很危险,你能保证哪天不会脱口而出?” “何止!他天生神力!精力无穷!”“可不是,一团泥巴,百步穿杨,这臂力,这准头!南宫适大将军都未必有!” “要我说,他就是天生的大魔王!作弄人的点子跟喷口水似的,咕嘟咕嘟往外冒!防不胜防啊!” 以二十四为首的受害者联盟浩浩荡荡地到“肚脐眼”集体上访文王。阵容空前庞大——全是好奇心太强、不忿心过盛的主儿。 几乎涵盖全院有头有脸的人物——包括二十三——谁让她也按捺不住好奇心呢? 文王却索性闭门不见—— 他正忙着假扮学步车,教小震震“咿呀学语,蹒跚学步”呢! 集体抗议起初好像有点用? 抗议之后,竟换来了半个月风平浪静——后来回忆起来,才觉得那是多么美好的半个月时光。 半个月,足以让一个悬挂的心脏,慢慢恢复原位。 谁知,当二十四等人刚刚觉得能踏实睡觉—— 不料,月黑风高夜!咔嚓!哐啷!哐啷!哐啷…… 哭爹喊娘之声此起彼伏!几十张床于同一时刻同时塌陷! 众人惊起,掌灯一看,顿时魂飞魄散!只见每条床腿皆被“手术刀”般精准切断! 断口处极其刁钻,只留一丝木皮连着—— 就像剪脐带时留了层薄皮,轻轻一拽就彻底断了! 这手法,这精准度,绝非人力可为,分明是妖孽作祟! 还有,睡得最香的时候,一翻身,出现如此惊魂一幕—— 你能测算这造成的心理阴影面积吗? 这天杀的! 如此看来,集体上访,如同打开了潘多拉魔盒,彻底点燃了那小魔王的熊熊怒火! 那美好的,和平的,甚至让人麻醉的半个月时光啊—— 正是这个魔头咬牙切齿,磨刀霍霍,蓄意谋划,精心准备的半个月! 当人们已经适应了、习惯了和平之后—— 一场针对整个君属大院的无差别、大规模“坑人”战争就此全面爆发!连丝毫预警的时间都不给。 此后,君属大院再无宁日。 遭遇陷阱成了大院日常生活不可或缺的一部分——甚至是重要组成部分。 甚至,是大院生活的全部。 因为你想的,你说的,以及你听到的,全部都是与此相关。 能明显地看到挖陷阱工艺水平的提升轨迹—— 从几个壮汉就能干成的粗活,没两天就肉眼可见地配上了监工、又配上了技术员、最后再配上工程师。 好像还没完……是不是还有艺术家、数学家、科学家…… 否则怎么能做到如此的巧夺天工? 起初,还只是坑晚上走夜路的,也就没有几天的时间,竟然能做到在大太阳底下也看不出端倪—— 地面平整得很,鸡犬跑过没事儿,小孩蹦跳也无妨。 可只要是个成年人的体重踩上去—— 一脚踏上,瞬间陷落!连那看似最稳当的石子路,下面都可能是个深坑! 每一次惊心动魄的“发现”,都伴随着一个受惊人颤栗的灵魂和满身泥污的屈辱! 那就四门紧闭,不出门就不得了? 不行!得吃饭啊! 文王向来不搞“君属外卖”!君属大院也不养闲人!更不许脱离群众,好逸恶劳! 这可怎么办啊? 众人欲哭无泪,悲愤望天,纷纷尝试修炼“辟谷神功”,采天地之精,纳日月之华。果然颇有效果,三天后“飘飘欲仙”,坐着都打跌! 呀呼嘿,这速成修仙的方法行不通,只能“放下身段”,忍辱负重地匍匐向食堂进发! 一个个如工兵探雷,一步一挪,步步惊心。 更有甚者,直接扑地,手持小锤,“叮叮当当”敲着地面,一寸寸向前蠕动。一顿午饭,爬到食堂已是残阳如血。 囫囵吞下这午饭晚饭“二合一”的饭食,出门只见夜色如墨。地上蜿蜒的锤印,在月光下如同无数张咧开的、邪笑的歪嘴。 “噗通!”又一人中招,落入新挖的水坑,竟然激起丈高水花—— 又升级了!都放水了!水里面会不会再放点别的什么…… 几百口人绝望地望着这片似乎无边无垠、藏着一个个吃人大嘴的大院,抱头痛哭! 阴沉的夜幕仿佛一张巨大的、狞笑着的孩童的脸! “他就是大魔王啊!赶他走!!!” 愤怒的吼声终于压抑不住,爆发了! “不共戴天……最起码不戴一个大院的天!” 二十四房夫人(连同部分家属代表)气势汹汹再次围堵文王。 “天杀的野种!” “混世魔王!” “天煞孤星!” “妖孽!”“妖人!”“人妖!” …… 骂声震天动地。 文王淡定捋须(现在的胡子长短适宜,手感甚好):“你们这么人身攻击非常不好嘛……”文王打起了官腔,“做君属要有做君属的涵养和风度。” “呸!”夫人群情激愤,“他攻击我们的人身,老爷你怎么就装没有看见?” 文王笑容僵在脸上—— 他分明在一个深夜,亲眼目睹一个矮小身影,一个漂亮的背越式,轻盈飞入“肚脐眼”的窗户,精准落入自己怀中! 动作与自己当年破窗喂奶如出一辙!还更显轻盈灵动! 飞越窗棂时,小手还顺势灵巧地拔下了支窗的痒痒挠。窗户无声落下——竟是升级版! 那痒痒挠,此刻正静静躺在他枕边……天衣无缝! 文王捻须良久,终是吐露“天机”: “此子……乃我西岐未来护国良将,老夫性命,或许就系在他手上……” “切!”二十四双袖子齐挥,亮出二十四个冷冰冰的后背,“又整这套,谁信啊!” “老爷若执意袒护,妾身就带儿子回娘家!您自个儿守着这魔王过去吧!”二十四夫人率先发难,其余夫人纷纷附和。 文王捻须的手顿住,眉头紧锁,沉吟半晌,竟似认真思索起来: “这个……诸位若同时启程,府中车马怕是不够用。不如……通知各位娘家派人来接?这样可好?” 他一脸诚恳,仿佛在讨论一件再平常不过的家务事。 “噗通!”“噗通!”……二十四个夫人齐刷刷气晕摔倒。 二十四双绣花鞋应声飞上了天。场面一度十分混乱。 夫人们狼狈爬起,一边穿鞋,一边锲而不舍,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老爷!雷震子终归是外姓!您膝下九十九位亲骨肉,岂能亲疏不分?!” 文王再次捻须,嘴唇翕动两下,猛地闭紧—— 雷震子是外姓不假,九十九个儿子姓姬也不假。但一个原子弹级别的恐怖真相,差点脱口而出: “那九十九个的名字,老夫都记不全几个!谁是谁的娘,谁是谁的儿?更是傻傻分不清!” 后怕!冷汗涔涔! 这话若出口,“西岐”怕真要变“稀奇”,“西周”怕真要成“稀粥”了! 雷震子,一位被修仙耽误的商业奇才。 仅用“泥巴糊脸”和“断床腿”两个基础款服务,就成功制造了全院恐慌,继而推出了“全地形无差别陷阱”这项VIP尊享套餐,成功让客户(全院成员)行为模式从直立行走退化为匍匐前进。 本院最新市场调研显示:客户满意度为0,但客户忠诚度(不敢跑)高达100%。 欢迎投资(收藏)本潜力股,看魔王如何继续颠覆管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魔王 第5章 毫厘 三夫人的小儿子——三十六王子浑身湿透,水猴子似的冲进“肚脐眼”,舌头直打结: “父王!救命啊!周围全是水坑……全、全困在膳堂了……大妈妈见我水性好,命我来找您……” 文王惊得差点薅断新生的胡须:“困在膳堂?被洪水围了?” 他迅速掐指:“怪了!天象无灾啊!” “不、不是洪水!是陷阱!满地都是坑!里面都是水!” 三十六王子比划着,活像只落汤猴…… 文王急忙站起身来:“三十六,头前带路!” 三十六王子一听这话,嘴角一哆嗦,腿肚子直转筋,面露惧色,显然来时之路已是九死一生。 “你个老六!”奶音脆生生响起。 “不对,是三十六……”文王更正:“是你三十六王兄。” 床榻上趔趄学步的雷震子,忽地翻了个空心筋斗,稳稳砸进文王怀里,小胖手指向门外打了个响指:“爹弟,走!” 文王踏出门槛,却突然刹车,一脸疑惑地问:“你喊我什么?” “爹弟啊!”雷震子咯咯直乐,仿佛这是个再自然不过的称呼。 “爹弟……爹弟……”文王捻着胡须咂摸,竟品出几分滋味来,“妙啊!此称亲切中透着不羁,通俗里藏着雅致,堪比那御弟哥哥!深得我心!” “爹弟,玩个游戏!揪胡子往左你就左转,往右你就右转~”雷震子奶音撒娇,小手已经熟练地攥住了几根宝贵的胡须。 “好呀好呀!”文王眉开眼笑,全然不顾人君威仪:“不过轻点儿揪,爹弟的胡子可是限量版,揪一根少一根。” 他回头瞪了一眼还在屋里打哆嗦的三十六王子:“还不跟着走!难道要为父背你不成?” 三十六王子猛然领悟,求生欲瞬间爆棚,秒变树袋熊,紧紧贴着文王后背,活像在跳贴面舞,恨不得把自己嵌进去。 “你贴就贴,别老踢我屁股!”文王被踹得往前一踉跄,很不满地抱怨。 膳堂门口,几百口人挤作一团,悲悲切切,活像待宰的鹌鹑,望着周围危机四伏的地面满脸绝望。 一见文王身影,哭声更大了,如同见了救世主: “老爷救命啊——!” 可哭声戛然而止,如同被掐住了脖子—— 文王腿边探出个毛茸茸脑袋,大眼睛扑闪扑闪,满脸人畜无害的天真模样。 众人的舌头像被烫着了,顿时打结,所有到了嘴边的控诉和求救硬生生咽了回去。 空气瞬间凝固。所有嘴巴像被无形的手捏住,只剩倒抽冷气的嘶嘶声,以及彼此惊恐的眼神交流。 文王环视众人,见他们衣着整齐,不似落水,便很是奇怪: “深更半夜,你们不回去安寝,聚在此处……莫非是在集体晒月亮?” “啊!对!老爷您看!今晚月色皎洁,多美啊!”大夫人反应奇快,指着被乌云遮得严严实实的天空,面不改色地胡诌。 “是极是极!妾身正教导犬子夜观天象,辨识星宿,日后也能为老爷分忧,预测吉凶呢!”二夫人立刻跟上,演技同样精湛。 二夫人是晚年得子,自己年岁不小,孩子却不大。按“贱名好养”的习俗,她给儿子起了个小名唤作“狗子”,平日里文绉绉地称一声“犬子”。 这孩子倒也确实皮实好养,吃嘛嘛香,倒头就睡,可惜就是脑子不太灵光。 她把傻儿子往文王面前推了推—— 要知道,傻儿子能见父亲一面不容易!这个机会得抓住! 文王撇撇嘴: “二夫人啊,你就是吃了没有文化的亏。你说他是狗儿子,是骂我是狗呢,还是骂你自己是狗?” “万万不敢辱骂老爷!”二夫人冷汗涔涔,慌忙摆手。 “那您骂我是狗娘养的了?”傻儿子突然福至心灵,语出惊人。 二夫人眼前一黑,掐着人中缓缓栽倒,被身后丫鬟慌忙扶住。 “你们都在夜观天象吗?”文王看看众王子,语气玩味。 “是是是……回父王,正是!”众夫人和众王子忙不迭、异口同声地回道,场面一度十分整齐。 文王看到九十九正坐在地上玩泥巴,挑眉问二十四:“九十九这也是……夜观天象?观摩地象?” 二十四结结巴巴:“他、他说吃完饭懒得走……直接蹲点等早饭……孩子实诚,随我……” 文王目光扫过众人手里紧握的小锤子、小铲子,又看看地上被敲得千疮百孔、堪比矿场的地面:“深更半夜,尔等在此大兴土木,所为何事啊?” “回老爷!妾身的戒指丢了!定是掉在此处,所以连夜寻找!”三夫人声情并茂,堪比影后,“这是我祖母传下的,虽不值几个钱,但情义无价,意义重大,值得连夜寻找啊!” “我的翡翠胸针也丢了!东西不打紧,就怕被人不小心踩了扎脚啊!为了大家安危,妾身也只能摸黑来找!”四夫人捶胸顿足,表情痛心疾首,“老爷明鉴啊!” 一时间,“找戒指”“寻耳环”“挖簪子”之声此起彼伏,理由千奇百怪,却无人提半个“坑”字。 “又集体丢东西了?”文王目光不由自主飘向二十四,带着审视。 二十四触电般跳起:“这次真不是我!苍天可鉴!” “嗯?”几十道目光箭矢般射来:“那上回——?” 二十四急得跳脚:“上次也是冤枉!我比那窦娥还冤呐!” 二十三捏着绣帕娇笑:“哟~妹妹这是想说上回珠宝的事,也是另有隐情咯?那到底是谁这么坏呀?” 二十四自抽一记小耳光,偷瞄正吐泡泡的雷震子,恶狠狠瞪向二十三:“上次……上次……是、是我鬼迷心窍!我认了!” “噗”一声——雷震子戳破了泡泡,眼睛都眯成了缝。 “既然诸位忙于‘寻宝’,”文王抱起雷震子,“老夫就不打扰了。小震震不能缺觉,这会严重影响婴幼儿成长发育,耽误了西岐未来,尔等谁担待得起?”说罢转身就走。 雷震子说:“爹弟,我们继续玩游戏哦!”又开始有节奏地拎胡子玩,指挥方向。 三十六王子一个箭步,再次贴在文王屁股后面,回头喊:“娘,快跟上!踩着爹的脚印!” 三夫人心领神会,凌波微步闪至:“乖儿的摩斯密码,为娘早破译啦!” 听到三夫人和三十六王子那暗藏玄机的母子对话,大伙儿反应过来—— 紧跟侯爷的脚步,才是眼下唯一的生路! 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文王每走一步,身后几百口人便齐刷刷跟着挪一步,一条沉默而庞大的长龙在月色下缓缓蠕动,场面极其吊诡,仿佛在进行某种神秘的仪式。 文王猛回头:“我这是回‘肚脐眼’,你们也要同去?” 二十四房夫人异口同声,理由都找得一模一样:“儿子想爹了!今天晚上也想陪陪父王!” “父王!我们也想和你睡觉啊!”王子们同时哭喊,声浪震得树叶簌簌往下掉。 “他——是——我——爹——弟!” 雷震子一字一顿,奶音里火星四溅,小眉头都皱了起来。 突然盯住众人,仰头—— “嘭嘭嘭!”几百把伞瞬间撑开!动作整齐划一,训练有素! 五颜六色的伞面在月光下骤然绽放,如同一片巨大的、诡异的蘑菇林! 众人屏息凝神,严阵以待。 臆想中的口水暴雨并未降临—— 小家伙只是张大嘴……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甚至还用小拳头揉了揉眼睛。 文王瞠目结舌:“你们……这随身带伞是何道理?” “回老爷……我们这是因为……因为……因为……” 众人开始了接龙,磕磕巴巴地接了十七八个“因为”,终于灵光一现,找到了“结果”—— “因为……夜观天象,料定今夜有雨!对,有雨!” 文王抬头看看此刻繁星点点的夜空(乌云不知何时散了),嘴角抽搐: “既如此,诸位速回膳堂避雨吧。小震震真的累了,需要休息。” “老爷!您真的没有看出来,这院子里面和以前有什么不一样吗?” 二十四再也忍不住了,锐声叫道,声音都劈了叉:“您仔细瞧瞧啊!遍地是坑啊!” 文王眯着眼,装模作样地看一圈: “唉,好你个二十四,你真的太调皮了,明明知道我老眼昏花,还给我出考题。好了,你们数星星玩,我就不打扰了。等明日天亮了,老夫再来看看有何不同?” 他回头瞪了三十六王子一眼:“你按摩我屁股半天,考虑过我想放屁的感受吗?差点给你崩出去!” “跟屁虫!”雷震子噗嗤一口唾沫,滋得三十六王子满脸水光。 眨眼间文王已走出数步。 三十六王子盯着父亲身后那看似坚实的地面,两腿像灌了铅,死活不敢迈步。 众人曲着腿,一个个紧挨着,膝盖顶着膝盖,谁也站不直,活像一群受惊的鹌鹑。 终于—— 三十六王子撑不住了,扑通一声跪了。 这一跪带动了后面,从三夫人开始,多米诺骨牌哗啦啦跪下! 中间有人腿一软歪倒下去,连锁反应之下,后面的所有人全都东倒西歪,阵型大乱! “噗通!”“哎哟!”“哗啦——” 惨叫声和水花声瞬间打破寂静! 众人趴在原地,面如死灰——真是差之毫厘,就是深渊! 文王抱着雷震子踉跄撞回“肚脐眼”,反手插上门闩,倒头便瘫成大字: “爹弟老喽……这老胳膊老腿走夜路,骨头都要散架了……” 他故意把鼾声打得震天响:“一觉睡死……啥也不知道喽……呼……噜……” 雷震子趴在枕边,小手指戳了戳他抽搐的嘴角:“爹弟,懂啦。” 眼神里闪过一丝了然和狡黠。 文王在鼾声间隙漏出一丝气音:“……一宿……够不够啊……” 话音未落,真鼾声已掀翻屋顶。他是真的累坏了。 窗外,月色清冷,冻成冰。 第二天一大早。 文王抱着还在酣睡的雷震子走向膳堂,眼前景象让他惊得后退半步—— 好家伙!几百号人就地东倒西歪瘫了一地,个个顶着乌青眼圈,活像被妖精吸了魂儿,模样凄惨无比。 文王心疼坏了: “造孽哟!还不回房挺尸?今日特许送膳上门!都别在这儿躺着了!” 夫人们集体诈尸般弹起,哭嚎声震破天,委屈得如同黄河决堤。 大夫人哭唧唧的:“老爷!到处都是坑啊,真坑人啊!” 众夫人跟唱山歌似的:“真坑人啊真坑人!” 大夫人继续哭诉:“而且里面有水,能坑死人!” 众夫人接着跟:“坑死人啊坑死人!” 文王困惑地挠头,将雷震子小心交给身旁侍从,抬脚狠跺地面—— 咚!咚!咚!声音结实沉闷。 “坑?除了你们自个儿刨的敲的,谁还能给你们挖坑?”他一蹦老高,落地稳健,“瞧!蹦野迪都没事!哪儿来的坑?” 众人揉烂眼皮再看—— 活见鬼了!昨夜那些吞人的深渊水潭,竟像被无形巨舌舔过的糖画,消失得无影无踪了,连水腥味都吮净了! 有胆大的伸脚尖点了点地……嘿!实心! 二夫人的傻儿子嗷呜一声,蹿出三丈远……脚下稳当! 又兴奋地甩了甩屁股,仿佛腚上有个看不见的大尾巴! 二夫人不好意思,尬笑:“犬子……犬子高兴起来就这德行……” 众人哪还顾得上犬不犬子,只顾着用脚底板狂吻久违的、坚实可靠的大地! 有人甚至激动地趴下去亲吻地面。 二十三位夫人们一激动,在大夫人的带领下欢快地跳起圈舞(二夫人也很快加入),唱着即兴编的歌谣: “哎嘿哟!天坑变通途喂~” “老爷圣明填得平哟~” 众王子满地驴打滚,泥浆混着鼻涕齐飞: “爹啊爹!坑里蹦迪爽翻天嘞!” “汪汪!”(二夫人傻儿子流着哈喇子应和。) 文王长舒一口气,低头看看怀里的雷震子。 小家伙不知啥时候醒了,正专心致志吐泡泡玩呢,仿佛外界的一切喧嚣都与他无关。 他伸出小手指,“噗”地一声——戳破的泡泡竟溅出细碎的蓝色电火花,在文王胡须上“滋啦”一跳,带来一丝微麻的触感。 文王看着那转瞬即逝的电光,又看看恢复如初的庭院,捻了捻胡须,将小家伙抱得更紧了些。 写这一章时,满脑子都是众人撑伞防口水的画面(笑死) 以及,雷震子大概就是传说中的“基建狂魔”吧,一晚上完成如此庞大的土方工程,这效率放在整个基建界都是相当炸裂的。 好奇: 大家是更喜欢看大院内的“坑人日常”,还是期待他们快点出门开启“祸害天下”的副本呢?告诉我你们的想法吧!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章 毫厘 第6章 无聊 雷震子没多久就“能”走动自如了—— 其实他早就能蹿房越脊,不过是如今乐意在文王眼皮子底下装装样子,蹬着小短腿“啪嗒啪嗒”地跑。 文王开心得胡子直抖,牵着他的小手在君属大院里遛弯,享受这“含饴弄孙”的天伦之乐…… 天,这句话我说错了,犯了文王的大忌,要让他从棺材里跳出来找我了! 抱歉抱歉! 我重新说: ……享受这“含饴弄小儿子”的天伦之乐! 这景象,落在二十四房夫人和众王子眼里,那就两个字:嫌眼! 三个字:忒嫌眼! 但是—— 这“嫌眼”,就是眼睛狠狠闭两下,“忒嫌眼”就是眼睛狠狠闭三下—— 没有人会把这个话说出口。 于是大家的眼皮都快眨抽筋了,个个肿得像核桃。 怎么弄得眼睛发密码,可嘴巴不说话呢? 这不是秃子头上捉虱子——明摆着嘛,这“天杀的野种”,这“大魔王”,听力太好了!你说啥话,没准就被他听到了。 吃了那么多的苦头,大家现在可学乖了—— 而且是乖到幼儿园老师能发苹果、奖励小红花的那种。 如今大院里的生存法则是:百米之内,必说雷震子好话。 “小王子真乃天神下凡,瞧瞧这跑步的姿势,多么雄壮威武!”(实则雷震子毕竟刚刚学步,经常会同手同脚) “这小王子笑声如银铃,听到他的声音真的令人心旷神怡,三月不知肉味!”(实则是雷震子看到蚂蚁搬家发出的怪笑,蚂蚁都吓炸了窝,居然跳出了跳蚤的高度) 就连夜里说梦话,都得是:“小王子……好……顶呱呱……我爱……” 俗话说“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能达到控制说梦话的境界,不知道花费了多少功夫! 真的是一天无数次地默念,训练自己的潜意识,就像遇事不由自主地喊一声“妈呀!”,这几句话也是要做到这般的脱口而出才行—— 实在是怕到骨髓里了,就怕脱口而出什么引火烧身的话来。 雷震子听着四面八方涌来的“真挚”赞美,小脸洋溢着幸福的光晕。 他甚至有点小愧疚:原来大家这么爱我,我以前是不是太过分了? 这么口是心非还不是让二十四房感到最受挑战的。真正让她们感到最受挑战的是—— 要学会“欣赏”一老一少“秀恩爱”。 雷震子在文王怀里,一路玩弄爹弟的胡子,文王乐得眼睛眯成一条线。路上遇到人,都看不见——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眼睛眯过了头。 这个时候千万要制怒,后槽牙都快咬碎了,脸上还得保持露七颗牙的标准笑——这个不比控制梦话难度小! 完全可以到电影学院表演系去教授“表情控制”! 文王的面部表情控制也是炉火纯青,不过他是另外一种情形——训人时板着脸如同寒霜,一低头看雷震子,瞬间春暖花开,眼神柔得能滴出水来。 再转脸继续训人时,他的脸又立刻变成活阎王,瞬间完成了变脸。川剧绝活“变脸”也不过如此! 不对!慢着—— 国粹“变脸”是不是就是从文王这儿传下去的? 若按此推论,文王倒算是这项非物质文化遗产的鼻祖了。 无从可考。 既然无从可考—— 那就应该是的吧。 文王的胡子如今是长齐全了,而且日益茂盛,这是他除了雷震子外最得意的事。 玩着玩着,雷震子玩出了花样——开始帮“爹弟”的胡子编辫子。文王笑开了花,非常配合,在小儿子编辫子的时候,一动不动—— 他其实是不敢动啊,生怕胡子又被揪掉了。 特别是打喷嚏—— 那是必须要向儿子汇报,并得到批准后,才敢“阿嚏阿嚏”连打几个的! 打好之后,致歉地笑一笑,赶紧恢复紧绷,让儿子接着编。 于是,早朝之上,众臣便见西伯侯下颌垂着几条歪七扭八、仿佛被车轮碾过的小辫子,随着他说话一翘一翘。 满朝文武憋笑憋得脸色青紫,胸腔共鸣,发出此起彼伏的“噗嗤”漏气声…… 这个真是受大罪了啊,都憋出了内伤! 朝会一散,集体笑瘫在宫门外,也算是“疗伤”。 然而,时光流逝,文王的胡子越来越长,雷震子的手艺竟也日益精进。那胡辫从最初的惨不忍睹,变得整齐、粗壮,最后竟编出了几分飘逸潇洒的味道,自成一种风格。 一时间,西岐竟兴起一股编辫风潮。 无论男女,头上没几根辫子——你都不好意思出门! 若是谁胡子稀疏得编不起来,更是会遭到无情耻笑:“嘿!瞧他那点出息,胡子还没三两根,够干啥的?” 其羞耻程度,堪比女子发量稀疏,挽不起发髻。 这日,文王需外出巡查民情,一段时日方能归来。 雷震子瞬间失了主心骨,无聊得浑身冒泡,在空荡荡的大院里晃来晃去。 雷震子一个人瞎逛的时候,院子里如同“戒严”,没有人敢出门。实在有事情要出门,也是先探个脑袋,左看右看,没有发现“敌情”时,才像做贼一样溜出去,而且百米冲刺、越野跑、跨栏、往返折…… 总之,必须要以最快的速度—— 因为雷震子的听力好,他会循声而来的。 这不,遇到一个腿脚慢点的仆役,雷震子啊呜一声,连蹦带跳地过去了! 热情如火:“哇!活人哎!会喘气的呢!玩会儿呗?” 那人如同白日见鬼,“嗷”一嗓子,原地弹起三尺高,头也不回地猛跑。 雷震子岂能放过?腆着脸在后边追: “别跑呀!聊会呗,我保证,什么都不做,就聊聊天!爹弟不在,我快闷死啦!求求你了……聊几句而已,聊几句聊不了吃亏聊不了上当聊不出内伤聊不出……” 前头的人边跑边喊:“小祖宗饶命!我、我内急!真要拉裤子里了!” 雷震子紧追不舍:“没事!你上茅房,我在外头给你讲个故事?爹弟新教我的!” 那人猛地刹住车,面如死灰:“……突然,又不想了。” 雷震子一蹦多高,围着这人转:“这就对了嘛!聊几句,聊几句,聊不出内伤,聊不出人命……” 一股可疑的气味弥漫开来。 “聊不出……”雷震子捏住鼻子,“妈呀,聊出屎来了!” 一个筋斗翻出老远,没了踪影。 各位看官要说:不对,这里有破绽——以前不是说,都要到膳堂吃饭的吗?现在怎么不提这茬儿了?饭这玩意,按说也不太好戒啊。 没错,为这事雷震子也郁闷了好久:饭点到了,怎么膳堂也空无一人? 原来,自上次“集体陷坑”事件后,二十四宫能不出门就不出门,早已自力更生,在各院垒起小灶,过起了自给自足的日子。 文王知晓后,也觉得亏心,就没有阻止,只叮嘱了一句:“生火做饭可以,注意防火。” 无聊到头顶长草的雷震子,开始挨家挨户拍门。 “咚!咚!咚!” 院内原本的欢声笑语,在门环响起的瞬间戛然而止,死寂一片。 “喂?有人吗?我听到你们刚才还在笑呢!” 门内回应他的,是陡然响起的、山呼海啸般的鼾声:“呼——噜——ZZzz……” 雷震子一个筋斗翻上院墙,只见院内景象更是离奇: 洗菜的把脸埋在水盆里吹泡泡,切菜的抱着菜刀流哈喇子,更有一位老兄,整张脸埋在另一人的屁股上,而那屁股的主人正睡得香甜,冷不丁放了个悠长的屁……那位老兄也只是皱了皱鼻子,照睡不误。 甚至连院里的鸡,看到雷震子,都保持着一只脚抬起的“金鸡独立”姿势,直接僵住,成了名副其实的“呆若木鸡”。 灶膛里的火苗舔舐着柴火,已然蔓延出来,引燃了旁边的柴垛! “着火了!快救火啊!”雷震子大喊。 无人动弹。鼾声更响了,仿佛在比赛谁的肺活量更大。 雷震子跳下去,推推这个,搡搡那个。被他推搡的人,鼾声立刻拔高一个调门,震得他耳膜发痒,身子却如焊在地上般纹丝不动。 “爹弟说,要注意防火。” 雷震子嘟囔着,小嘴一鼓,“噗嗤——”一口黏稠的五彩口水如微型瀑布般喷出,精准地浇在火苗上。“滋啦”一声,火灭了,冒起一缕带着彩虹色水汽的青烟。 他吐出一个巨大的彩虹泡泡,透过这梦幻的薄膜看着眼前这群着火都叫不醒的人,小眉头紧紧皱起。 “我们这儿,肯定藏了只大瞌睡虫妖!”他煞有介事地得出结论,小拳头一握,“不然怎么睡得这么齐整?我要抓到它,非把它的肠子揪出来打个蝴蝶结不可!” 仿佛是为了附和他,满院的鼾声陡然又拔高了一个八度,如同雷鸣,用实际行动证明了“瞌睡虫妖”的真实存在。 “啪!” 雷震子戳破了大泡泡,碎片如同破碎的彩虹四散消失。 他一个筋斗翻出院子,落在寂静无人的大道上,对着天空发出哀嚎: “好——无——聊——啊——!” 回应他的,只有他自己吐出的、一连串无声破灭的泡泡。 …… 雷震子歪歪斜斜,一路吐着泡泡,一路戳泡泡。 西落的太阳,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老长,那小小的身影在空旷的大院里,显得格外孤单。 9月30日,首天发文,可能期待太高了,结果…… 我靠,大半天下来,就只有一个人点击。 我琢磨着,这个可能还是我自己点击的[问号][捂脸笑哭]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章 无聊 第7章 庆生 百无聊赖的雷震子正用口水吹着第十八个彩虹泡泡,突然耳朵一竖,小脸上露出狂喜之色—— 来了!乐子来了! 只见八条膘肥体壮、目露凶光的恶狗,竟从八个方位悄无声息地同时向他扑来! 这阵仗,这默契,活像是狗中八骠骑,训练有素! 奇怪的是,八条恶犬突袭,竟没发出一声吠叫,只有爪子掠过地面的沙沙声和粗重的喘息声。 雷震子不惊反喜,大叫一声:“好玩儿!” 他不退反进,小身子如同鬼魅般在狗爪牙缝里钻过,小手快如闪电,精准地一抓一甩! “走你!” 只见他抓住一条狗的尾巴,原地甩了两圈,那狗尾巴竟像拉面般被甩得老长!他如法炮制,将八条狗的尾巴统统拴在一起,打了个死结! 八条狗吃痛,下意识地朝着八个方向猛蹿! 结果——八股巨力一拉扯,那拴在一起的狗尾巴竟被绷直、拉长,在空中交织成了一张富有弹性的“**蹦床”! 雷震子欢呼一声,跳上这张独特的蹦床,越跳越高,越弹越起劲:“哈哈哈!好玩!真好玩!” 旁边一棵大树上,穿着“迷彩”的喂狗小厮,看得目瞪口呆,心里早已骂翻了天: “这天杀的野种!怎么这么邪门!这八条可是连熊瞎子都能撕碎的獒犬!我还特意喂了哑药,就怕它们叫唤惊动了他……这、这都弄不死他?!” 眼看着雷震子借着蹦床的弹力,“嗖”一下像炮弹般射向半空,越飞越高,竟然没了踪影…… 小厮伸长脖子往天上看—— 没影儿了? 摔死这狗日的才好! 要么摔到别处去了?他四下张望,心里窃喜。 紧接着,他感觉头顶“下雨”了,还是热的,带着一股熟悉的、微咸的骚气…… 他僵硬地抬头——正对上雷震子蹲在高处树杈上,对着他呲牙咧嘴的坏笑,以及那道精准浇下的、在阳光下闪着彩虹光泽的童子尿! “啊——!”小厮一声惨叫,脚下一滑,从树上直挺挺地摔了下来! 完了完了完了!我命休矣!他绝望地闭上眼。 “嗯?怎么……不疼?这地……竟是软的?” 他颤抖着睁开眼——眼前是一张放大的、顽皮坏笑的小脸! 雷震子不知何时竟在他下方,用自己小小的身子给他当了肉垫,两人一起嵌在了刚才砸出的一个人形土坑里,正脸贴着脸! 小厮吓得魂飞魄散,像被烫到一样弹起来,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小爷爷!我错了!我真的错了!饶命啊!” 雷震子利索地从坑里跳出来,竟然也“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小脸写满了真诚的愧疚: “你没错,是我错了!我不该打扰你玩捉迷藏,更不该拿尿滋你……你继续,你继续躲好不好?求你了!” 小厮都快哭晕过去了: “不不不!小祖宗!您别玩我了!我心脏吃不消!我给你磕头了!您饶了我吧!” 雷震子眨巴着大眼睛,提出了一个“公平”的建议: “要不这样吧,你再去找个地方躲起来,随便哪棵树、哪个坑都行!但是说好了不许进二十四宫!我保证不偷看!我要是找不到你,游戏就结束,而且我这辈子都躲着你走。怎么样?” 说完,雷震子立刻用小手死死堵住耳朵,紧紧闭上眼睛,大声喊道:“一……二……”数到三就直接变成了小呼噜声——他居然就这么跪着秒睡了! 过了一会儿,他醒了过来,伸个懒腰,似乎完全忘了“找人”这回事,开始在院子里蹦蹦跳跳地溜达。 当他溜达到河边,小脸上浮现出失望的神情,嘴里嘟囔着:“这么简单,一点都不好玩……” 他“呸”了一口,一口浓痰精准地吐中一根竖在水里的空心芦苇杆。 然后他就蹲在岸边,托着腮帮子,目不转睛地盯着那根芦苇杆,仿佛那是什么稀世珍宝。 过了一会儿,那芦苇杆周围开始“咕嘟咕嘟”翻起细密的水泡。 慢慢,水泡变大,越来越大…… 水泡翻了一阵,停了,但就是没人上来。 雷震子的眼睛瞪大了,充满了不可思议:“这是咋回事儿?这么浅的水,都能把人憋死?” 他伸手往水里一探,像拎小鸡一样把那个憋得脸色发紫的小厮拎了出来。只见小厮的肚子鼓得像座小山,真没了气儿! “你这个人好奇怪!这么浅的水你自己爬起来不会吗?”雷震子歪着头,很不理解。 说罢,他一个小助跑,跳上那狗尾蹦床,再借力一跳,飞到半空中“抱膝翻腾三十二周半”,难度系数9.9999,“嘭!”精准地落在那小山般的肚子上。 “嗷——!”小厮惨叫一声,上身像被弹簧猛地弹起。 “哇——”他顿时如同人形高压水枪,猛地喷出一条壮观的水柱,里面还有几条大鱼在欢快地蹦跶着。 那八条被拴在一起的恶犬转着圈儿抢大鱼,却被尾巴互相牵制,乱成一团,甚至抢出了火气,开始互相撕咬。 “不许抢了!恢复蹦床阵型!”雷震子叫了一声。 这一声可真管用,八条狗立刻乖乖停了下来,互相拉扯着重新站成一个圆圈。 雷震子把虚弱的小厮放到那张狗尾蹦床上,开心地在他脑门上“叭唧”亲了一口:“你真好玩!明天我还来找你玩哦!” 那八条狗吐着舌头,打着圈儿,一点点挪动着消失了。 第二天,雷震子兴冲冲地跑去找“玩伴”,却发现喂狗的人变成了一个颤巍巍的老妈妈。 老妈妈苦着脸说: “小祖宗,之前那孩子……吓破胆了,连夜辞职回老家嫁人去了……临走前一直哭喊着:‘这活阎罗太可怕了!我宁可在河里淹死,都不敢上岸啊!能活着离开就谢天谢地了!’” 雷震子的小脸瞬间垮了,失落地踢着地上的小石子。 他继续一个人,吐着泡泡,戳着泡泡,自己给自己哼起了荒腔走板的歌谣: “摇呀摇,摇到外婆桥……” “个个夸我好宝宝……” “就是人,看不到……” “不哭不闹……好无聊……” ※ ※ ※ 中秋又至,从雷震子降世,转眼一年了。 文王归来,拎着一盒月饼——权当生日蛋糕吧,亲自给宝贝儿子庆生。 这一年,雷震子又疯长了不少,看上去已有四岁孩童的模样。 父子俩背靠背,坐在“肚脐眼”的床上,有着说不完的“我靠”。 雷震子啃了一口月饼:“我靠!爹弟,我真的好幸福。走到哪儿都有人夸我。” 文王苦笑: “我靠!你真的这么觉得?……那你有没有觉得,今年夏天不太正常?大热天的,宫里总冷飕飕的,跟自带凉气似的。” 雷震子一脸天真: “我靠!爹弟,你忘了?我来贵宝地才第一年,没法回答你这么资深的问题。” 文王擦擦冷汗: “我靠!按说是挺舒服……但不知道怎么回事,老夫老是冒冷汗……” 雷震子关心地:“我靠!爹弟,你是不是该去看看太神医?” 文王脖子一缩:“ 我靠……别提了。不知咋的,这一年,一看到他的眼神,我就觉得更凉、汗更多,都不敢找他看病了……” 雷震子恍然大悟状: “我靠!想起来了!太神医好像掉了两次坑,好险被淹死……那之后,他看人的眼神就不太对了,是不是伤到眼睛了?” 文王:“……我靠。” 两人越靠越紧,仿佛在互相取暖。 雷震子靠困了,手里的半拉月饼掉在床上,喃喃道: “我靠……原来幸福这么无聊。我好怀念以前……虽然他们骂我‘野种’,但至少有那么多人陪我玩……” 文王扭头看了看歪着脑袋睡着了的雷震子,叹了口气: “孩子呀,爹弟多想天天陪着你呀……但西岐那么多军国大事,爹弟实在是没办法……” 文王一动不动,让儿子靠着自己,生怕惊醒了他…… 几日后,文王召开“君属大院家庭会议”,宣布了一项重大决定:二十四宫轮值,每宫出一位王子,每月一轮,专职陪雷震子玩耍,美其名曰:“增进兄弟感情”。 他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噼啪响: “二十四个王子轮下来,转眼就能撑过两年!按照小震震这个长速,到时候他岂不就是一个半大小子了?我真是个小机灵鬼!” 此令一出,二十四位夫人如同被齐齐踩了尾巴,炸毛跳起,异口同声:“不可能!” 文王冷笑一声,目光如电扫过众人: “你们每次‘夸’他眼睛亮、嘴巴甜、鼻子挺的时候,手里在干什么……真的以为我不知道吗?” ——原来,众人每次嘴上夸赞时,都在用针偷偷扎着缝制的小布人上对应的五官! 说鼻子扎鼻子,说眼睛扎眼睛! 众人瞬间蔫了,面如土色,鸦雀无声—— 除了二十三夫人,毕竟她住进了“大暑宫”,一年来被临幸最多,感念雷震子带来的“福气”,倒是从未参与过这“扎小人”的勾当。 当晚,君属大院“热闹非凡”。 宫里只有一个独苗的夫人,哭天抢地认了命。那些有多个孩子的,则上演了一场场抽“生死签”的悲情大戏。 二十四宫里,哭声震天,此起彼伏,好不热闹。 8条狗,记住了,不是过路狗哦。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7章 庆生 第8章 伯邑考 第一个上场的是伯邑考。 大夫人的大儿子伯邑考和二儿子姬发,都在外帮父亲做事,平素并不住在君属大院里。因此,雷震子将大院搅得天翻地覆的种种“伟绩”,他们都只是有所耳闻,并未亲身经历。 虽然都帮文王做事,但两兄弟的内容大相径庭——伯邑考处理的是军国大事,而姬发则负责…… 种田。 没错,您没听错,就是种田。 姬发是一位不折不扣的、热爱土地的农民。 那么,陪雷震子这件“要命”的差事,怎么会落到日理万机的伯邑考头上? 原因竟让人哭笑不得—— 眼下正是农忙时节,姬发直截了当地回复:他抽不出身! 伯邑考,大帅哥一枚,温润如玉,是位谦谦君子。虽已年近六十,却不见一丝白发与褶皱,看上去顶多三十模样,堪称“冻龄男神”。若说雷震子是四倍速成长,那他便是以半速优雅地对抗着岁月。 他拥有强大的语言感召力,能说到—— 男人跪倒,女人倾倒。 男人跪倒后,他会扶起来,让人感佩至深,一辈子俯首称臣。 女人倾倒后……至于扶不扶,那就难说了…… (此处略去1234个字) 伯邑考对此番“陪玩一个月”的任务异常兴奋,竟提前做了详尽的背调,甚至准备了“课件”,忙得不亦乐乎。 而雷震子这个“可怜”的小家伙,还浑然不知自己即将面对什么。 伯邑考翩然而至,开场便是一长串: “我亲爱的弟弟,你猜猜我是谁?当然你或许不用猜,我就是那份倒霉名单上的第一个。我来之前,你的爹弟——也就是我的父王,一定向你介绍过我吧?” 雷震子老实回答: “没错,爹弟告诉过我,说你是个特别啰嗦的家伙。没想到你比爹弟讲的还要啰嗦。” 伯邑考闻言竟面露惊喜: “天呐!爹弟……不,父王,竟给予我如此高的评价?” 雷震子困惑道: “这居然是特别高的评价?我对人类语言研究不深——毕竟才学了几个月,但我真不觉得这是夸人。” 伯邑考: “不对,不对,不对。小弟,你对语言的理解尚停留在表层。需从深层剖析。首先,‘啰嗦’意味着我对一人喋喋不休。若对方拒绝聆听,则只能算‘啰嗦未遂’。而我既能持续输出,你又不得不听,这难道不是一种强大的能力体现吗?就比如现在……” 他说到此处才注意到,雷震子早已用小手死死堵住了耳朵。 “我还能听见!我这该死的听力!”雷震子绝望地摇头大叫。 伯邑考笑了: “我就说嘛。我啰嗦,你却必须听。这是多好的状态。不着急,我们还有整整一个月的时间。” “天呐!一个月!”雷震子惨叫,“不!我现在就要换人!一分钟也受不了了!” 伯邑考的表情瞬间变得凝重,认真地看着雷震子: “你知道这话有多么错误吗?你知道选出我们这二十四人费了多大周章?你知道除了我之外,每个名额背后是多少纠结与撕心裂肺?你现在说换就换,可知会引发多大的政治动荡、生态失衡、心理扭曲与内分泌失调吗?” 他顿了顿,看着雷震子因愤怒而涨红的小脸(他误以为是羞愧),继续道: “亲爱的弟弟,你显然已知错了。瞧你这小脸红的,像个水灵灵的水红萝卜,真让人想掐一把……” 他的手迅速伸向雷震子的脸蛋,却又在即将触及时敏捷地收回: “不对,水灵到你这份上,一掐准出水。你这可不是比喻,是事实陈述。我看你的小嘴已经鼓起来了,父王说过这是条件反射,不受意志控制。所以我必须转移我的意志——瞧,我把手收回来了,不能给你这个机会。” 雷震子绝望地把那口酝酿中的口水咽了回去,哀嚎道: “老大!我们不是一个级别的!我才一岁,对人类的语言还在磨合期!你都啰嗦五六十年了!换个人吧,我们不般配的!” 伯邑考: “谁说不般配?你这声‘老大’就叫得很好。我是老大,你是老幺,我们是一头一尾,要多般配有多般配,虽然有点‘虎头蛇尾’……” “噗嗤!” 雷震子实在忍不住,一口口水喷了出去。 “你为什么吐我?”伯邑考非但不怒,反而露出赞赏的笑容, “啊!被你发现了!这个成语用得确实不妥,有贬低你的嫌疑。小弟你真是语言天才!我重新说,我们是一头一尾,虽然有点‘兵头将尾’……” “噗嗤!噗嗤!” “为什么又吐?哦,我忘了说明一下,这‘兵头将尾’是加了引号的,不是取其本义。是说我为兵,你为将,既表自谦,更显我对你的无限期待……” “噗嗤!噗嗤!噗嗤!” “算了,此等精深表达,你初来人间确实难以领会。那我换个说法:我们一头一尾,正该‘首尾呼应’。” “噗嗤!噗嗤!噗嗤!噗嗤!” “……这从任何层面看都是正确用法了啊?” 回应他的是雷震子更密集的口水连射,如同灭蚊枪瞄准了一群嗡嗡不休、怎么也打不死的蚊子。 “我才一岁!”雷震子边吐边愤慨控诉,“你居然对我狂甩成语!这算是语言暴力吧?你这个‘成语暴徒’!” 伯邑考面露惊喜: “看!你都会自创成语了!‘成语暴徒’,编得多好!你虽然只有一岁,但年龄只是时间维度,而你早已超越时间。你这就叫‘人小鬼大’。” “噗嗤!” “抱歉,我又用成语了。”伯邑考从善如流地抹了把脸,“这样吧,我来教你‘人小鬼大’。你才一岁,人小。但为何说‘鬼大’呢……” 雷震子虽然觉得他啰嗦,但好奇心被勾起,暂时将口水咽了回去,想听听这个成语的解释。 伯邑考: “传说人是由鬼转化的,转化时需喝孟婆汤,完成格式化仪式,出生后便成一张白纸,我们亲切地称其为‘小鬼’。但你生而异象——吐口水、早说话、早走路、还会挖坑——这‘挖坑’可是成年人职场上的顶级技能啊,你不仅是熟练掌握,而且登峰造极!以上种种,都表明你的孟婆汤质量严重不合格,有必要315曝光!所以你本质上‘鬼’很大!” “那‘鬼大’到底什么意思?人真是鬼变的?”雷震子的好奇心彻底被勾起来了。 伯邑考:“其实我是唯物主义者,世上本没有鬼,说的人多了,便有了鬼。” 雷震子:“那你还说人小鬼大?” 伯邑考:“‘人小鬼大’是形容词。” “形容什么?” 伯邑考:“形容你是个‘大鬼’……” “噗嗤!” “‘大鬼’也是形容词!” “是与‘小人’相对应的,是‘小人’的绝对值!” “噗嗤!噗嗤!噗嗤!噗嗤!……” 口水连射再次爆发。 伯邑考一边擦拭,一边坚持说理: “你是一岁长四岁,四倍速。我六十像三十,半速。换言之,你成长速度是我的八倍。不急,过不了几年,就该你用‘人小鬼大’来形容我了。那时你便是个不折不扣的‘老鬼’了。” “见鬼去吧!”雷震子暴怒,骂人的话他倒是精通得很。口水如同疾风骤雨般射向那个还在喋喋不休的“嗡嗡怪”。 伯邑考终于换了个话题,虽然他早已不愿再抹脸——反正擦了也白擦:“小弟,有一言我忍了很久了。” “不要随地吐痰,更不能随地大小便。”伯邑考说。 雷震子:“为什么?” 伯邑考:“随地大小便,是人与动物的区别。动物才那样……” 雷震子一边吐口水一边反驳: “难道吐痰不也是区别?我来了这一年,没见过任何动物随地吐痰!难道人要和它们一样?” “噗嗤!噗嗤!噗嗤!噗嗤!” 伯邑考竟再次露出惊喜的表情,由衷赞叹:“妙啊!我活了五十六年,竟未发觉此中真谛!小弟,你果然天赋异禀!” 雷震子:“又拽成语!” “噗嗤!噗嗤!” 伯邑考:“理当泽布众生……” “噗嗤!噗嗤!噗嗤!” 毫无疑问,伯邑考成了雷震子“泽布众生”的第一个对象。他身上湿了干,干了湿,最后黏糊糊得像个人形胶棒,被士兵扛走时,嘴却还在不停地说。 雷震子都忍不住惊叹:“佩服佩服,这样你都没说口干?” 被裹得只剩嘴能动的伯邑考回应:“哪里哪里,你的口水也很丰富,且像你一样可爱粘人。” 雷震子忽起歹心,想趁伯邑考出门时,一口口水精准吐进他嘴里。他肚子里暗暗得意地笑。 谁知刚到门口,伯邑考竟“噗”地一口,率先喷出一道长达两丈的唾液飞流! 雷震子一惊:“你也会?!” “此乃‘口若悬河’,基本功罢了。小弟你天赋异禀,勤加练习亦可达成。届时,哪有日后苏秦、张仪什么事?” 雷震子吓得赶紧把已到喉头的口水,硬生生咽了回去! 此后一月,伯邑考天天被“泽布”到变成胶棒,再被士兵扛走。 最后一天,当士兵们又一次将“人形琥珀”扛出“肚脐眼”时,恰逢文王前来视察“陪玩”进度。 文王看到自己的长子——素来温润如玉、风度翩翩的储君——被一层五彩斑斓、半透明硬化口水裹得严严实实,只有嘴巴还在兀自开合,心疼得胡子辫子都翘了起来。 “考儿……你……你受苦了!”文王颤声道。 “父王!”伯邑考的声音透过那层“水晶棺”般的包裹传来,非但毫无痛苦,反而洋溢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和兴奋, “何苦之有?此乃儿臣与小弟进行深度思想交流的见证!小弟天赋异禀,其口水……呃,其‘泽布’不仅富含营养,有美容养颜之奇效,儿臣自觉肤质Q弹更胜往昔;更兼具醍醐灌顶之能,令儿臣思路前所未有的清晰通透!” 雷震子连滚带爬冲了出来,抱住文王的大腿,凄惨哀嚎:“爹弟!救命啊!太可怕!我受不了了!我耳鸣了!”雷震子死死捂住双耳,“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绝望地喊: “完了!有一群蚊子飞到我脑子里面了,在我脑子里面嗡嗡地飞!” “救命啊——!”雷震子喊。 文王看着脚下崩溃求饶的小儿子,又看看被裹成琥珀却一脸“朝闻道,夕死可矣”般幸福的大儿子,彻底蒙圈了,CPU都快干烧了。 他捻动胡子辫尾,喃喃自语: “不是……这……这到底是谁在折磨谁啊?!” 伯邑考的声音再次幽幽传来:“小弟,我觉得言犹未尽,诸多道理尚未说透。要不……我明日再来?” “噗通!” 雷震子双眼一翻,直接晕倒在了文王脚边,口吐白沫,小腿还抽搐了两下。 伯邑考是我很喜欢的人物,之所以没有把他放进配角里面展示,是觉得很难配画像,画不出他的魅力来。索性不展示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8章 伯邑考 第9章 轮值 继伯邑考之后,第二位轮值“陪玩”的,是二夫人的傻儿子——狗子。 狗子哆哆嗦嗦地登场,紧张得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 雷震子正为玩什么而犯愁,瞧着他,试着搭话:“嘿,你说咱们玩点啥好?” 狗子一张嘴:“我…我…我…”怎么听,都像是“汪…汪…汪…”。 若在平时,雷震子定会觉得这等不会聊天的玩伴甚是无趣。可经过伯邑考那长达一月的“语言风暴”洗礼后,他竟觉得,不会聊天,简直是世间罕有的美德!(他现在还落下了后遗症,时常无缘无故猛拍自己脑袋——总觉着里面有蚊子嗡嗡作响。) 雷震子难得地和颜悦色起来,鼓励道:“别怕,你有个有趣的灵魂!你看,你的灵魂都在跳舞呢!” 实则,狗子的灵魂正和他的双腿一起,抖得跟筛糠似的。 “来吧!”雷震子一拍手,“让我们一起来开发个新游戏!” 看着这个和蔼可亲的雷震子——在经历没有人陪的寂寞,和伯邑考式的语言风暴之后,雷震子认识到像狗子这样惜字如金玩伴的珍稀性,自然态度空前友善——狗子慢慢变得狗胆包天起来。 从最初的追跑打闹、捉迷藏,没几天,他俩就找到了彼此都最满意的终极游戏—— 追球。 雷震子臂力惊人,随手一扔,那球便能飞越整个君属大院,消失得无影无踪。 狗子便欢天喜地地冲出去找。他手脚并用地在院里奔腾穿梭,身体耸动,活脱脱一只真正撒欢的小狗,嘴里还“我!我!我!”地叫唤着——这简直是他人生中最大的快乐。 这纯粹的快乐……甚至感染了院里所有的狗。 几十条狗都跑了出来,远远围观,跃跃欲试,却又不敢上前——实在是怕雷震子怕得紧。 其中,就包括那尾巴依旧系在一起的那“蹦床八狗”。这都一个多月了,尾巴还没人肯去解开那死结,这个让雷震子也没有想到。 其实,并不是没人肯去解开,是没有人敢去解开——周围一圈狗头虎视眈眈,从哪个方位靠近都怕被咬! 如今这八位一体,被迫达成了空前和谐。它们步调一致,高贵地昂着头,踮着脚尖,迈着小碎步,活像在跳“八小天鹅”芭蕾(请自行脑补天鹅湖旋律)。 雷震子拿出一根骨头,对狗子说:“这个,当作奖励!” 他语气甚至有点抱歉——大院膳堂长期不开火,这根骨头是他好不容易翻出来的库存,仅此一根。 没想到,这根骨头竟成了压垮几十条狗心理防线的最后一根稻草。对玩耍的渴望终于战胜了对雷震子的恐惧,狗群一拥而上,围着雷震子上蹦下跳,尾巴摇成了旋风,纷纷申请加入游戏! 雷震子为难地摊手: “你们看,球只有一个,骨头也只有一根。那……谁抢到球,骨头就奖给谁吧!” 霎时间,君属大院化作一片欢乐的狗的海洋。 一个球被扔来叼去,众狗争抢得不亦乐乎,竟很快忘了奖励的事,完美诠释了比“累成狗的打工仔”更高的境界——物质是虚的,欢乐才是永恒的! 只有那“八小天鹅”,拖着彼此,昂着头,踮着脚,干着急却跑不快,模样既心酸又滑稽。 第二天,奇迹发生了。 不知是谁,竟在君属大院门口放了两大筐“赞助物资”——一筐装满皮球,一筐堆满肉骨头! 从这天起,大院彻底沦为疯狂而快乐的狗乐园。 “八小天鹅”虽慢,但贵在稳当。雷震子干脆舒舒服服地躺在它们尾巴编织的“**蹦床”上,移动指挥。 “这儿——!” “那儿——!” “八小天鹅”便跟着指令,高贵地昂着头,迈着整齐的小碎步转向。 “啪叽!”雷震子突然给自己脑袋来了一下子。 “八小天鹅”猛地停住,有点懵。 雷震子不好意思地笑笑:“没事没事!脑壳里有蚊子飞!跟你们没关系!继续,继续……” 二十四宫的夫人王子们,胆战心惊地看着空中“炮火”纷飞(球和骨头齐飞),耳中充斥着铺天盖地的狗吠,吓得簌簌发抖。 所幸,并无一球一骨飞进他们的院子。 他们实属自作多情——雷震子和狗子们的快乐,压根就不带他们玩。 一月期满,二夫人忐忑地去找文王复命。 文王紧张极了,屏息问道:“寡人的……犬子……是死是活?” 不料,却得知“犬子”不仅活得好好的,还前所未有的开心,每天天不亮就去找雷震子报到,半夜才恋恋不舍地回来。 “但是——”二夫人面露难色,“也有……后遗症。” “现在天儿一热,他就在家伸着舌头喘气儿。没事就……就抓耗子玩!”(注:老鼠们在经历几个月前的君属大院逃亡潮,惨遭社会毒打后,发现大院风气似乎“好转”,近日已开始陆续返乡。) “更可怕的是——”二夫人声音发颤,“他……好像长尾巴了!” 文王吓得一哆嗦:“什、什么?!尾巴?赶紧的!让太神医去!给他把那劳什子尾巴切了!” 二夫人连连点头,脱口而出:“我我!”(听上去活像两声“汪汪!”) 她猛地捂住嘴,看着文王骤然瞪大的牛眼,十分不好意思:“老爷恕罪……妾身,妾身这是被犬子……感染了。” “啊?!”文王大惊失色,连连后退,“这玩意儿还带传染的?!赶紧的!带着你的犬子,给我滚远点!” 二夫人如蒙大赦,竟真的手脚并用地“蹿”了出去,动作敏捷得不像话! ※ ※ ※ 第三个月,轮到了三夫人的小儿子——三十六王子。 众王子公推他出来,美其名曰“他与雷震子接触最多,已有深厚情谊”——实则是因为他年纪最轻、性子最软,最好忽悠。 和狗子一样,雷震子又开始为三十六“量身定制”游戏。 三十六的特长非常突出:他会水。 君属大院那方不大的池塘,就此成了他们的水上乐园。三十六无师自通地开发出了一套“海豚表演”:顶球、跳圈,玩得不亦乐乎。 雷震子兴奋了两天,就又开始琢磨新花样:“我们来玩点更刺激的——高空跳水!” ——从“八小天鹅”那弹性十足的“**蹦床”上一跃而起,弹射至半空,再一个猛子扎进池塘! 三十六勇气可嘉。 第一跳,姿势很英勇,结果很惨烈——水花压得极好(溅起丈高),因为他几乎是平拍在水面上的。 第二跳,他吸取教训,抱紧身体,像颗炮弹般笔直插入水中——这一次,几乎没有水花,结果却更惨烈:他直接插进了河床的淤泥里,拔不出来了,只剩两只脚在水面上拼命扑腾。 雷震子吓坏了,“噗通”一声跳下水救人。这一跳,意外发现自己竟无师自通学会游泳了,以及闭气潜水! ——原来不过这么简单。 把三十六拖上岸后,两人开始复盘。 三十六瓮声瓮气地抱怨(他的鼻子被撞扁了):“水……水太浅了,玩不了。” “谁说玩不了?”雷震子小手一叉腰,“也不看看咱是干什么起家的!” 说罢,他找来一把大铁锹(二十四夫人院门口的那把),化身人形挖掘机,开始疯狂清理塘泥。 三十六目瞪口呆地看着雷震子挥舞铁锹的快动作。 再试!还是不够! 再挖!再试! 三十六的鼻子一次又一次被撞底,直接撞没了,张着嘴喘气! 雷震子满脸通红,“噗噗!”向手心吐两口彩虹口水!跳进水里,闭气作业! 三十六张着嘴大喘气,同时也被眼前的奇景惊得合不拢嘴——淤泥像一群群乌鸦飞上岸,堤岸“蹭蹭蹭”地垒高了,池水“刷刷刷”地变深了。都是加速的,快得三**喘气都感觉喘不过气来! 直至最后,“噗”地一声,水体突然猛然晃动—— 雷震子竟然挖通了地下水! 雷震子满意地探出头,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吓得一声鬼叫! ——岸边上,伯邑考不知何时来了。 伯邑考蹲在那儿,一脸学术探究般的认真: “你看,小弟,我就从没说错——你这挖坑的技术,真是天下无敌,鬼斧神工!这要是放到职场上,能把整个公司都给坑了……” 雷震子哪还有心思听他嗡嗡,一缩头,直接沉回水底了。 伯邑考也不恼,望着水面自言自语般叹道:“唉,没良心的小东西,我的骨头都喂了狗喽……”说完自己又笑了,“嗯,没错,那些骨头,是真真切切地喂了狗了。” ——原来,那日突然出现的两筐球和骨头,竟是出自伯邑考的默默“赞助”。 三十六轮值快结束的时候,三夫人领着儿子们哭天抢地地来找文王拼命(他们不敢去找雷震子)—— 三十六王子的鼻子彻底撞没了,取而代之的,是面颊两侧生出的鱼鳃一张一翕…… 关键时刻,又是伯邑考翩然现身,前来调停。 伯邑考开启了一场富有感染力的即兴演讲: “你们知道吗?我们生活在一个球上!所以说,‘算个球’这等俚语,其实是暗藏玄机的,有科学依据的,是我们生存环境的真实写照——就像父王开创的周易……跑远了,我们继续说这个球……在这个球上海洋面积约占71%,陆地仅占29%。因此,我们正常人——这么多这么多的人,就挤在这个29%的地面上,抢夺生活资源和生存空间,血流成河啊,我们叫“红海”。而三十六弟呢,独独一个人享受那71%的“蓝海”。是不是应该感谢小震震呢——” 伯邑考是第二个唤雷震子“小震震”的人。 “——是他,为你开启了无限广阔的水世界!那世界里,有会发光的长江七号,有……呃,据说还不穿衣服的美人鱼,在水草间悠游穿梭……她们会在月光下举办珍珠派对,还会用海螺吹奏迷人的乐曲……让我们闭上眼睛想象一下,三十六弟与她们在斑斓珊瑚与海藻间共舞的画面……不对,三十六,你和她们竟然躲进了海藻,老实交代,你去做什么了……” 众王子听得如痴如醉,口水直流,恨不得自己也立刻长出鳃来。 一场风波,就此被这番“科学”与“浪漫”交织的诡辩生生摁了下去。 寒来暑往,王子们一个个轮值下来。 每个陪足一月的王子,似乎都觉醒了自己身上潜藏的某种生物属性: 有的变得如公鸡般聒噪且酷爱刨地啄米,有的如猫般优雅慵懒且夜间瞳孔发光;一位王子获得了跳蚤的惊人弹跳力,动辄便撞上天花板;一位仿佛与猪共鸣,对泥坑有着难以割舍的眷恋,且食量惊人;一位言行举止变得如乌龟般缓慢沉稳,遇事第一反应便是缩头不动,堪称“静态防御大师”。 甚至还出现了放屁虫和屎壳郎:放屁虫一路走,一路屁,后来走路都靠放屁来获取动力;至于屎壳郎嘛……出于对当事人和读者您双方的心理健康保护,其具体表现形式在此就不详述了。 而最令人捧腹的,还属一位活像只龙虾的王子,永远张着两只胳膊比划着“剪刀手”,见面就想跟人“握握手”(实则夹住不放),走路时则双臂(钳)高高举起,双腿并拢,一蹦一跳…… 转眼两年过去,按排序轮到了被贬至“大寒宫”的二十四夫人之子——九十九王子。 然而,意外发生了! 我的伯邑考。。。 真可爱。。。 他就是我想要成为的样子。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9章 轮值 第10章 喊停 就在众人以为,轮到姗姗来迟的九十九王子能为这场旷日持久的“轮值陪玩”画上一个句号时,一个爆炸性的新闻轰然传来—— 二十四夫人和九十九王子,不见了! 这两年,二十四夫人在“大寒宫”中如坐针毡,日渐形容枯槁…… 回想起昔日与雷震子结下的梁子——“挖坑埋宝案”和“全院陷阱战”的恐惧仍历历在目,再瞧瞧前面那些王子们千奇百怪的“进化”方向,她吓得魂飞魄散。 她绝不能让自己的宝贝儿子去遭这个罪! 于是,在轮值前夜,二十四夫人做出了一个惊人的决定—— 带着九十九王子,连夜逃回了娘家! 消息传回,整个君属大院瞬间炸开了锅! 其余二十三宫反应神速,立即飞鸽传信给各自娘家人。 信件中的怒火指数一路飙升,竟把飞鸽都烤熟了,凭着最后的信念(送信的念想)拼尽全力栽到了娘家的餐桌上。娘家人摘下字条后,直接把那烤乳鸽分而食之。 留下一对死不瞑目的鸽眼,瞪着这个无情的世界。 被怒火点燃的二十三家娘家人(皆是王室联姻,非富即贵,背景雄厚)迅速联合起来,浩浩荡荡地将二十四夫人的娘家府邸围了个水泄不通。 当一群人冲进二十四夫人在娘家的闺房时,眼前的景象让他们目瞪口呆: 只见二十四夫人和九十九王子,正背对众人,撅着屁股,拼命地刨着墙角。已然刨出了一个大坑,坑外只见高高撅着两个屁股。 伴随着有节奏的尘土飞扬,嘴里还魔怔般地念念有词:“打洞……打洞……打洞就安全了……” 娘家人见状,顿时哭成一片: “作孽啊!你们看看!这对母子俩被吓成什么样了!整天在屋里不敢见人,有个风吹草动,就去打洞!这活脱脱就是两只惊弓之鼠啊!” 确实,二十四夫人和九十九王子那形容枯槁、眼神惊惶闪避的模样,活脱脱就是两副老鼠的尊容! 得,这还没等雷震子来“开发”呢,娘儿俩这“老鼠”的“鼠性(属性)”倒提前觉醒了个十足十! 面对君属大院日渐动物园化的惨状,文王不得不紧急喊停。他将二十四宫夫人(包括刚刚被找回来、情绪稍稳的二十四夫人)全部召集起来开会。 地点就选在了已废弃许久的大院膳堂。桌上积了厚厚的蒙尘,但优点在于:地方足够大,坐得开所有人,且异常空旷,发言都带回声,显得格外有“开会”的仪式感。 文王率先发言,他的声音在空旷的膳堂里回荡: “我靠!(回声:我靠…我靠…我靠……)这个玩法太废人了!” “是的呀!”二十四房夫人哇地一声集体痛哭,泪水往上飙, “不仅废人,而且把人‘废’成‘物’——直接成‘废物’了!这都是您的亲儿子啊!” 这句话导向不对,话里有话,言下之意:“那个谁……并不是文王你的亲儿啊!” 文王不接这话茬,心里暗想:“亲不亲的,也得看看是吃谁的奶长大的吧……” 他叹了口气,试图把话题往有利雷震子的方向拉:“小震震,你们肉眼凡胎,哪里能知道他未来……” “不要谈未来!”二十四宫异口同声地打断他,“从眼前看,我们已经没有未来了!” 文王:“虽然眼前看,是牺牲很大,但也不是没有贡献。你们看看小震震,两年长了别人八年的个头,现在一副十二三岁少年郎的模样了,看着就让人欢喜……” 二十四宫夫人们恨得想骂娘,碍于自己身为人母的身份,硬生生憋了回去,都冷冷道: “那也请老爷看看您的其他亲儿子呢?都成一副副什么样子了?” 文王:“这个……虽然是有点‘返祖’……” 他突然打住,心想要是他们都算返祖,那自己的祖上是何等五花八门的物种博览会?还好没人发现这个逻辑陷阱。 文王咳嗽两声,强行挽尊: “虽然有些被异化,但也在好转嘛!那个像鸡的,现在不是不大半夜打鸣了?虽然还是喜欢下雨天啄虫子,但不下雨的时候不也挺正常?那个像猪的,食量不是在下降嘛!虽然呼噜声全院都听得见,但那不是夜深人静嘛……我建议以后让他改成白天睡觉。” 文王其实心有不甘,终于图穷匕见,**裸地做起了思想工作: “好歹又撑过两年了。小震震已经十二岁的样子了。再熬熬就懂事了。那些觉醒严重的,没有好转迹象的,反正也就这样了,不如……废物利用一下?对了,九十九还有一个月吧,要不要先还上?” “不行!”二十四宫再次异口同声,“侯爷!您说的这话,像话吗?像爹话吗?像人话吗?” 回声在膳堂回荡:“像话吗…像爹话吗…像人话吗……” 此刻,她们同仇敌忾,暂时放下了所有私人恩怨。 这几句灵魂拷问,问得文王嘴唇直哆嗦,胡子编的小辫都跟着抖动。 “我靠…”他轻声叹息,“就不能再熬熬吗?就差这最后一口气了……” 二十四宫的目光冰冷如霜: “反正这君属大院是容不下他了。要不,老爷您就把他带去前朝大殿开会吧。” “我靠!”文王脱口而出,“那他能把我的大殿给拆了!” “我靠!”二十四宫手帕齐齐一甩,反唇相讥,“原来您也知道啊!” 旋即,她们彼此吃惊地互望:“你说的‘我靠’是什么意思?” 二十四条手帕又是齐齐一甩: “我靠!这谁能知道啊!” 怎么办?必须有人陪——不能是普通人——太费人——小动物也不行——之前试过,不出三天,全部死于非命—— 太神医的解剖结果清一色是“吓破胆”! 当然,群狗是个例外——那一个月的欢乐时光就是明证。 但狗也得抱团,落单的“单身狗”也是必死无疑。 如果让整个大院的狗都来陪他呢?众人打了个寒噤——不行!那狗群恐怕会异化成狼群! 就以“八小天鹅”为例,在雷震子面前,它们是高蹈派的优雅移动蹦床;一旦离开雷震子,那就是一台令人胆寒的“旋转锯齿切割机”,谁人敢接近? 文王真急了: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怎么可能?条条大路通骡马!骡子走不通,马还走不通吗?重新再捋一遍!肯定有人能经得起!” 集体(二十四宫):“你!” 文王猛地跳了起来! “我靠!你们以为我不想吗?我是一国之君啊!再不务正业,也不能整天陪儿子玩吧?要这样,和大王整天陪着妲己还有什么两样?” 二十三宫(除了大夫人):“伯邑考!” 文王像摸了电门,整个人跳起来,胡子翘起来,嘴里吐白烟,脸都黑了。 因为他立刻想到伯邑考被包在“水晶棺”里那副“含笑九泉”的模样,以及雷震子抢天哭地、如死爹娘的惨状,腿肚子就直抽筋…… 这一头一尾两个儿子要是都折进去,他自己也就不用活了。 文王:“胡闹!考儿是储君,国之未来,和本王一样日理万机,岂能终日嬉戏胡闹!” 二十三宫(除了大夫人):“姬发!” 众人突然想到这个醉心种田的二王子了—— 姬发虽然平时话不多,开会像来受刑,总蹲在地上搓手,一副很享受听大哥伯邑考长篇大论的样子。但他一旦开口,自有一种说不出的威势,连伯邑考也会停下来听。 或许……这个人能降得住雷震子? “啪!”文王猛地一掌拍在桌上,桌上赫然陷下去一个半寸深的掌印! ——但大家一点也不奇怪,因为桌上的积尘正好就有半寸厚。 文王显示出极大的怒不可遏: “你们懂个屁!发儿是农民!农民对我们多重要你知道吗?那是国之根基!你们吃的每一粒米都是怎么来的?你们知道什么是‘稻中道’吗?!” 众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哲学问题问住了,集体陷入冥想。 空旷的膳堂,顿时被一种诡异的冥想气场笼罩。 每个人头顶都有看不见的气圈在旋转…… ●能和他融洽相处、且不造成伤害的人…… →否!红灯!大叉!【文王本人,日理万机】 ●能压得住他的人…… →否!红灯!大叉!【伯邑考,也日理万机】 ●疑似能压得住他的人…… →否!双红灯!双大叉!【姬发,文王反应比前两个都大】 那还能是谁呢?究竟需要什么样的人呢? 看来,只剩下最后一种人了—— 承受者。 一个能承受这大魔王泰山压顶之人。 这得是一个怎样忍辱负重、能忍常人所不能忍的奇才啊? 世上真有这种人吗? 这种人……那还能算是人吗? 或者……索性就不是个人…… 就在这时,不知道是谁,在寂静中怯生生地提了一嘴: “大猫?” 霎时间,所有人的眼睛都亮了,如同在黑夜中看到了一道劈开混沌的闪电。 全场(膳堂)爆发出雷鸣般的、空前统一的掌声。 这个名叫“大猫”的存在,竟然获得了全票通过! 大猫终于要出场了。第十一章。 这个进度还行?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0章 喊停 第11章 大猫 “大猫”何许人也? 首先,大猫不是个人。 它是一只猫……不,它不是一只真的猫。 它其实是一只虎……不,它现在很难被界定为一只虎了。 有点乱,容我慢慢捋捋。 大猫,曾经是只名副其实的老虎。 而且不是普通老虎,是只异常凶猛的斑斓猛虎。 它身子比寻常猛虎粗上一圈; 尾巴比寻常猛虎粗上两圈; 脑袋更是比寻常猛虎大了整整三圈! 您自个儿琢磨琢磨,那得是张多大的嘴…… 这大猫本是异域进献给商纣王的珍奇异兽,凶悍程度堪称顶级。 有一回文王赴纣王的酒宴,纣王特意请出这只“宝兽”表演助兴。节目名目叫“日啖二人”——虽说大家早听说它一天得吃俩人,可表演形式还是把众人吓破了胆! 只见它一口生吞两人!从脑袋到身子,最后只剩四只脚拇指露在外面微微抽搐…… 全场骇然失色!唯独纣王哈哈大笑,妲己还伏在他大腿上咯咯直乐,一边乐一边问:“陛下,吃完了吗?” (内部消息:妲己其实是个重度近视,压根看不清。嘘!) 于是纣王当场高声讲解吃人进程,那叫个声情并茂,眉飞色舞! 其实纣王搞这出,本就是为了炫耀武力、震慑群臣,特别是各路诸侯。他哪是给妲己讲解,分明是吼给文武百官听! 偏偏这时,冒出个不识相的文王姬昌。 他扑通一声跪在纣王和妲己面前,说出个“不情之请”: “此兽戾气太重,有损天朝仁德。恳请大王将它赐给老臣,容我以‘中道’思想(注:周文王是“中道”思想的重要奠基者。)涤其凶性、扬其正气,或可教化为善。” 全场顿时鸦雀无声! 纣王的嘴张得能塞进只老虎——这老东西竟如此大胆!合该喂了我的宝兽! 可文王毕竟是四大伯侯之一,手握重兵,纣王再荒淫也不敢太放肆—— 他疯,可还没傻。他至少有着让自己荒淫无道能够继续下去的理智。 这时妲己打了个圆场: “不如让姬昌把宝兽带回去。若真能教老虎吃素,这兽就赏你了;若教化不了……哼,你就亲自喂了它吧!” 让老虎吃素?众人面面相觑。 纣王却哈哈大笑:“还是爱妃聪明!就以三月为限!” 带回西岐,文王严阵以待——这可是赌上脑袋的大事! 他二十四小时不间断对虎宣讲“中道思想”,劝它“荤素搭配”。一个月后,这畜生竟真开始吃素了! 接着文王又天天对着这虎念《清心寡欲咒》、唱《素肠正气歌》。不到三个月,这虎真被教化,改食素斋了! 从此,“宝兽”成了“大猫”。 文王让它和牛羊猪马同住一厩,日日与“行走的美味”为伴,却能相安无事……足见文王教化之功,感天动地。 这事震动朝野!竟然能“点虎成僧”!文王“西方圣人”的名号,和这件事也多少有些关联。 因此,大猫成了文王推行仁政教化的“成功案例”兼“**样板”。虽然已久无人关注其近况,但只要没有牲畜被咬死的恶**件发生,大家便默认它依然“真、善、美”,活在美好的记忆里。 虽然大家都不声张,但是在大家的脑海里,它一直作为“纣王暴虐”与“文王仁德”教科书级的对比存在,甚至已经成为“教科书级别的教科书”。若非此番被逼至绝境,它本可永远活在这个光环里,不必显露真身。 推荐理由有三,也是获得全场掌声的原因: 一、体格绝佳,身怀异兽基因,加之以前“日啖二人”打下基础,底子绝对好; 二、改造彻底——忍辱负重,放下猛虎身段,与牛羊猪马为伍而毫无怨言; 三、意志坚定——日日受肉食诱惑,却仍“我行我素”,恪守素食之道。 文王心中却有一丝隐忧—— 和小震震这个小魔王相处,这被压抑多年的兽性,未来某日会否爆发?若这教化样板彻底塌房,他必将肝肠寸断。 再者,如果未来一旦爆发,会不会伤到小震震呢? 正因这份担忧,文王一直未主动提及大猫—— 这本就是他树的典型,他怎会想不到? 但眼下……已无未来可言。 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唉! 然而,当文王带着雷震子寻至大猫居所时,他的担忧瞬间烟消云散——转而化为巨大的震惊与心酸。 他万万没想到,大猫竟被养在猪圈里!饲养员是真不拿老虎当老虎啊! 俗话说“虎落平阳被犬欺”,那虎落猪圈呢…… 文王和雷震子到时,正赶上群猪抢食。起初根本没找见大猫,直等到猪都快散尽了,只剩两头还在啃最后的残渣。文王正纳闷呢,惊悚的一幕发生了—— 墙角一块“黄色岩石”猛地弹射出来!扑到槽里疯狂舔食! 竟是大猫! 文王心中酸楚:只见它瘦骨嶙峋,显然平日连猪食也没有能吃饱—— “是了,当时群猪争食的时候,它都不敢动,直到最后剩一点剩食,它才果断出击,因为再晚一点,最后两头猪会把这点剩食也会吃尽!” 雷震子却看不出这些,只觉得大失所望。 他肯来,全因听说这货曾是日啖二人的猛兽,才愿意平生第一次来这又脏又臭的猪圈。结果就见个扮石头、吃泔水的玩意儿,恶心得他真想扭头就走。 那两头猪其实已经吃饱喝足,只是因为被冒犯而不依不饶,对着大猫又扑又咬又叫。 大猫不管那么多,闷头拼命舔食最后的剩渣,直至把食槽舔得光洁如新。又“噌”地跃回墙角。 群猪竟同仇敌忾,围上来对着它疯狂嘶叫。大猫只将耳朵死死耷拉下来,紧扣耳孔,纹丝不动,再次化为一块“石头”。 看着群猪无休止的狂嘶乱咬,文王眼泪都掉下来了:“它究竟怎么活下来的?” 落泪之余竟冒出一丝得意:“我究竟是怎将一只猛虎教化得忘了自己是虎的?这岂不可以写进新教案?” 正当他疑惑大猫的生存之道时,大猫仿佛听到了他的心声,给出了答案—— 它放了一个极其夸张、悠长、且恶臭滚滚的屁,成功将群猪驱散! 猪个个把鼻子抵在圈墙上,一动不敢动,生怕漏进一丝臭气。 恶臭滚滚而来,文王忙掏出二十三夫人送的香帕捂紧鼻子。 雷震子当场就跑没了影。 文王叹气:“得,这事指定黄了。” 不料片刻之后,雷震子去而复返,手里竟抡着把大砍刀! 原来他是气不过,去找武器了。 他蹦上猪圈栏杆,举刀想跳,又犹豫了——底下全是猪屎,这一跳,是“出淤泥而不染”,还是“彻底化为淤泥”? 能不能找个干净地儿落脚,好全身而退? 他瞅了半天,断定:“全身而退不难,但全身是屎难免。” 就在他一心替虎出头却骑虎难下时,那群欺软怕硬的猪竟吓得齐齐跪倒,浑身筛糠,屎尿齐流。 大猫此刻却突然跳出来,拦在雷震子面前,尾巴有气无力地左右甩动(溅起些不可名状之物),分明在说“别”。 雷震子总算找着台阶下——“哼,要不是给大猫面子!” 大猫喜滋滋地:“我面子有这么大?” 雷震子关注的却是另一个细节:大猫尾巴甩来甩去,溅起来的……特么都是屎啊! “呕——” 文王在一旁看得感慨万千:“没想到啊,我不仅教化了猛虎,还把它教成了懂得宽恕的‘圣人’!” 心里暗爽:“我怎么这么了不起?” 回头再看雷震子,不由面色灰暗:“能教化老虎,怎就教化不了这小子?这无法无天的模样——哼,吃了文王奶了不起吗……” “……哈,可不就是了不起吗?” 文王想着想着,自己把自己逗乐了。 大猫被洗了九遍才带过来—— 原计划洗三遍,但雷震子捂着鼻子验收两次都没过,只能洗三次,每次三遍。 雷震子捏着鼻子最后问:“玩不玩得起?会不会急眼?” 大猫眨巴着大眼睛,尾巴左右拍拍地,意思不会急眼。 雷震子:“行吧,那就试试吧。” 大猫尾巴竟高高翘起,尾巴尖冲下勾了两下,像是点头。 雷震子一把抓住大猫松松垮垮的皮囊——瘦得可怜,皮包骨头,中间跟塞了空气似的。他抡着大猫转了两圈,大猫嗷嗷叫,但听着居然是坐过山车那种爽叫。 雷震子一撒手,大猫像炮弹一样射上了天! 这回它反而不叫了——在半空中眯着眼,居然还优雅地托着腮(松垮的腮帮子在风里直抖),来了个720°转体。 雷震子飞身接住,哈哈大笑:“好玩!” 接着他把大猫往前用力一扔。没想到,大猫那皮和骨头之间的空气鼓成了气囊,让它像充满气的气垫船一样“噗嗤噗嗤”地滑行! 雷震子欢呼一声,蹦到虎背上:“喔——哈——!” 滑行速度飞快,动力十足!竟在君属大院“冲”了一圈! “好!就你了!”雷震子跳下来,大声宣布。 文王激动得老泪纵横——终于找到了天命之选! 霎时间,所有人员——二十四宫夫人与王子们——不知从何处突然涌现,热烈的掌声几乎将大猫震出脑震荡。 人们热情地握手、拥抱、四周响起“咔嚓”声、镁光灯、话筒、花环、尖叫…… 大猫受宠若惊,竟哇地一声哭了出来,泪水奔涌,开始打腹稿准备发表感言了…… 多少年了,从未有人如此重视过它。 它一下子适应不了这突如其来的温暖,情绪激动之下,一个没控制住,做出了一个让它后悔终生的举动—— 它悠然地、放了一个悠长、洪亮、且极具杀伤力的大臭屁…… 真的悠,真的响,真的臭。 众人齐声尖叫,瞬间跑得没影,就剩一地跑掉的鞋—— 只有文王屹立不动,用二十三的香帕紧捂口鼻,对大猫露出宽厚的微笑(不露齿笑,露齿怕进臭味。)。 过了好半晌,远处灌木丛里探出个脑袋—— 雷震子捏着鼻子大喊:“爹弟!你那块儿味儿散了没?” 思考题:上一章提到的“稻中道”和这一章说到文王的“中道”思想,两者是什么关系? 注意,这个考试重点,要划线。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1章 大猫 第12章 虎威 文王姬昌对女性有着独到的见解。 他笃信“女人是水做的”,而保持水灵的关键,就在于充足的水果供应——水分要足,维生素要够,心情才能滋润平和。 他深研周易太极,通晓阴阳相济之道,自然也明白八卦对于女人的重要性,以及女人八卦起来对世界和平的颠覆性。 出于对女性的热爱,文王娶了二十四房夫人。为了避免女人扎堆起来八卦的可怕破坏力,他将二十四房分置二十四个院落,采取“满足式供应水果”的基本国策,力求以充足的维生素和水分,浇灭那些足以燎原的八卦之火。 毕竟,好女人是要好水果养的——好水果能滋养女人好的容貌,好的心情。 文王善待他的女人,在水果这个事情上,从来都没有含糊过。 因此,君属大院的膳堂广场上,每日都会堆起一座堪称壮观的“花果山”。 水果放在一起,二十四宫喜欢吃什么拿什么,能吃多少拿多少,但有一条——不许浪费。 如果送多了,二十四宫吃不掉,也不会浪费的,君属大院的下人仆役人数真不少,其中至少一半的女性——比如现在喂狗的老妈妈,也是应该滋养滋养的。 然而,自大猫从猪圈“荣升”为雷震子玩伴后,这座“花果山”竟连续九天神秘消失,广场上空空如也,连片果皮都没留下。 头三天,夫人们尚能保持侯爷夫人的矜持,心想或是时节交替,果蔬短缺。 又三天,矜持变为了窃窃私语和院际串访:莫非是老东西拿了我们的水果去养外宅的狐媚子了?开个分院?他当年娶亲就非要凑足二十四之数,莫非如今还想凑那八八六十四卦? 到最后三天,维生素严重摄入不足的夫人们,脸上没了水灵,眼里没了平和,只剩下一股难以抑制的躁动与怒火——这简直是在摸二十四只母老虎的屁股! 不仅是摸,简直是薅着尾巴拎起来抽!难道是测试我们的底线吗? 文王得知后,亦是勃然大怒,胡子辫子一齐翘起:哪个狗胆包天,敢动二十四宫的水果?不知道这是维持西岐后宫稳定的基石吗?! 也大为奇怪——谁能在无人察觉的情况下,“搬光”这小山一样的水果呢? 难道是哪路神仙,或者妖怪使用了“搬运**”? 这神仙和妖怪也忒没有出息了点吧…… 这案子要破其实一点不难。派个人蹲守片刻,真相便水落石出。 摸老虎屁股的,正是另一只“老虎”——大猫。 而幕后主使,狗胆包天的那位,自然是大魔王雷震子了。 据目击者颤声汇报:只见雷震子骑虎呼啸而来,那虎看见水果,眼泛绿光,扑将上去,风卷残云,片刻之间便将小山般的瓜果吞吃一空!片甲不留(连片叶子,一根小枝都没有留下),效率极其惊人,场面极为可怖。 最终的结果就是,物理意义上的覆盖性消灭—— 仿佛就没有送过来一样。 难怪这畜生跟雷震子没有几天肚子就变得滚圆滚圆的,连毛都发光了,就像涂了猪油。 在随后文王主持的二十五堂会审(二十四夫人 文王)上,雷震子供认不讳。他声称初衷只是带大猫去改善下伙食,而后来发生的事情,他也没有想到—— 当时大猫吃得是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它没想到天底下竟然有这么好吃的东西,毕竟以前天天吃糠咽菜——就是糠和烂菜叶搅合出来的猪食——就这,都是最后剩的尾渣。 至于瓜皮果壳儿一点都没剩,并不是故意“毁尸灭迹”,而是大猫太舍不得浪费了,一点都不能浪费。 可不?它舔过的猪食槽,比文王洗过的脸还干净。养成习惯了。 雷震子说:“一个‘日啖二人’的猛兽,在君属大院沦落到抢猪食的惨样,我们亏心不亏心啊!吃我们点水果怎么啦?这都是我们欠它的!” 合着他就是成心的啊! 审理的现场一度失控了——文王情绪失控了。 他老泪纵横,捶胸顿足: “小震震说得对啊!本王之过啊!我将此兽成功教化成了大猫,它也就算是救过本王的性命。不仅如此,它还给本王赚足了‘面子’,而我却全然忘了它的‘里子’,让它受了这么多苦……是本王对不起它啊! 这里必须为文王说句公道话,他确实是忙,国事缠身,后来还得奶雷震子,真不是故意没良心…… 得,话说到这个份上,审判基调已定。 最终判决令二十四宫险些集体晕厥: 水果照常供应,大猫拥有与二十四宫同等的、率先取用的权利! 当然总量会增加一份,和君属大院所有的吃喝用度一样,这钱也是文王自掏腰包的——他和纣王的区别就在于,绝不与民争利,君属大院开销不动国库一分一毫。 这判决,跟鼓励犯罪有何区别? 于是,每日果山一到,雷震子便骑着大猫,理直气壮、准时准点地前来“各取所需”。结果是:啊呜一口,片甲不留。 ——审判之后不仅没有受罚,而且每天还多吃了一份子。 当然,这事儿完不了—— 此事后面的走向充分论证了:女人是水果养的——没有水果吃的女人,不仅皮肤干燥,更容易怨气深重,八卦升级为谩骂。 夫人们将对大猫恨之入骨,要破口大骂——却痛苦地发现词汇贫乏。 骂老虎的词儿,还真没有! 什么“虎头虎脑”、“虎背熊腰”、“如虎添翼”……差不多就是给老虎写表扬信了。 好不容易的找几个贬义词吧——“狐假虎威”、“为虎作伥”?好像骂的也不是老虎。 那就骂猫吧——谁让它现在叫大猫呢——可是,猫的成语就那几个,没有一个能用得上的。 最后只剩“狗仗人势”稍显接近——虽然院内狗群对此表示强烈抗议。那也不管了,不骂不足以平心头之愤。 就用狗来骂——文绉绉一点时,“狗仗人势”、“狗胆包天”、“鸡鸣狗盗”;气急败坏时,直接开骂:“狗东西”!“狗日的”!…… 狗子们,理解一下吧,虽然用的是“狗”的字眼,但不是真在骂狗,切勿对号入座。 这也算是文学修辞上的指桑骂槐吧,而且还有一个好处——“入世不深”的雷震子(才三虚岁,尚不满三周岁)听不懂这高超的语言技巧。不会激怒这个大魔王,又能达到心中暗爽! 多好! 没有暗爽多久,问题来了! 问题就在于雷震子他……太听不懂了! 他和大猫讨论:为什么大家都这么恨狗?狗做了什么? 他甚至还去问喂狗的老妈妈,顺便在“八小天鹅”“**蹦床”上蹦弹地玩了一会儿。 消息传到二十四宫耳朵里,心里说不出的滋味——被骂的主儿毫无知觉的感觉真的很爽吗?这所谓的暗爽是不是属于意淫呢…… 心里窝着火,嘴上就更没有把门的了。直至某夫人一句“狗娘养的”误伤友军,将二夫人也拖下水—— 二夫人跳出来了,要和大猫变成统一战线!她要去雷震子那里进行“指桑骂槐”的语文课讲解! 有必要进行背景介绍:二夫人也是听人讲解才知道骂狗不是骂她儿子,但是心里还是别扭。直到这声“狗娘养的”—— 这指向性太明显了!二夫人忍无可忍,无需再忍了!要去主动投诚,并免费奉献语文课…… 这吓得二十三位夫人集体上门劝说——该批评的批评,该检讨的检讨。现场一度十分混乱。 虽然乱成一团,但是阿Q一下,也并非全无收获。至少,“陪玩”这项高危工作,算是彻底甩锅给了大猫。 ※ ※ ※ 每日,雷震子骑虎巡院,成了君属大院一景。 所到之处,真正实现了“虎啸风生,百兽震惶”。鸡飞狗跳已是常态,那些平日嚣张的狗群,嗅到真虎气息,原地摔跤、夹尾逃窜。若被拴着无处可逃,则直接倒地口吐白沫,四爪朝天。 雷震子不由感慨:“我靠!你原来这么威风?怎么弄得在猪圈里装石头,你得多窝囊!” 大猫只是宽厚地咧咧嘴。 当然,总有例外。 “八小天鹅”就丝毫不惧。它们依旧高昂着头,挺着胸,踮着脚尖,迈着小碎步——只是旋转速度陡然加快,让雷震子大为称奇。 他殊不知这八位大哥内心戏何等丰富…… 天鹅一:跑啊……拖家带口七个拖油瓶,跑不动啊! 天鹅二:腿软,想跪…被挤着,跪不下! 天鹅三:不如装死?也来个四脚朝天,口吐白沫…被挤着,装不了! 天鹅四:不如装高贵吧…来,昂着头,挺着胸… 天鹅五:镇定点…越慌张,它越咬谁… 天鹅六:八个呢,凭什么第一个咬我…… 天鹅七:……转快点!别让我正面对着它! 天鹅八:妈呀!又到我了!快转! ……于是越转越快。 转着转着,“八小天鹅”渐渐慢了。 它们发现了一点:这货……好像在后退?它是不是……在怕我们? 果然,大猫怂了—— 它这辈子没见过这种八个狗头还飞速旋转的怪物,寒光闪闪的利齿宛如**绞肉机…… “嗷呜!”(妈呀!) 它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竟转身就跑! 雷震子正感慨虎威呢,猝不及防被甩下虎背。 眼见大猫快跑没影了,他骂了句“我靠”,瞬间跳上“八小天鹅”那尾巴打结的“**蹦床”。 嗖——! 他被弹性十足地发射出去,在空中翻了十几个眼花缭乱的跟头,最终精准降落,“啪”地一声再次骑回虎背。 “啊——!”一声痛呼响彻庭院,“蛋疼!” 真的心疼雷震子的蛋蛋,对蛋蛋说对道歉,一切都是为了喜剧效果。 这里说明一下,蛋疼过之后安然无恙,没有出现其它任何副作用,请读者安心。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2章 虎威 第13章 葬蝶 雷震子对大猫面对八小天鹅临阵脱逃大为光火,决心对其进行“特训”,命令它抓狗追鸡,以重拾失去的虎威。 大猫只是憨笑,把耳朵扣在耳孔上埋着头…… 雷震子再说,它就把头埋在怀里,开始伪装岩石…… 雷震子再说,它索性把屁股抬了起来,威胁性地对准了雷震子…… 雷震子吓得赶紧闭嘴,生怕下一刻即将发生可怕的生化攻击。 命令改为抓麻雀,这个它似乎乐意。 大猫一个飞纵,动作迅猛却差之毫厘,险些把背上的雷震子掀飞出去。但就在雷震子即将落地时,大猫又展现出惊人的灵敏,一个扭身将其稳稳接住。 “你可真虎啊——”雷震子击节赞叹, “孺子虎可教啊!你看你的先天条件多好,就刚才这个动作,进体操队也得练上几年!大好材料,经过我的悉心培训,没有几天,就能重拾虎威!到时候,骑在你身上,那才威风!” 唠叨间,麻雀早已飞走,雷震子把目标换成了一只在花丛里优雅起落的蝴蝶。 大猫大摇其头,身体倒退,浑身的毛似乎都臊红了——你让一只猛虎捕蝶,真当我是大花猫了吗? 雷震子见状,开始了他的训导兼心理按摩: “你不要对我虎视眈眈,别不服气,这不是因为你一贯虎头蛇尾的表现吗……(这几天雷震子苦练成语,颇见成效。)咱们从零开始,从头来过,不要眼高手低……捕蝶不丢人,也不丢虎,反正是私教课,没人知道……” 大猫这才羞羞答答地同意了。然而每次扑击总是差一点,想到它方才高空接物的高超身手,雷震子看出玄机—— “奥,敢情你是故意的!你不是捕蝶,是戏蝶?” 大猫咧嘴笑了笑,意思是:“马马虎虎得了……” 雷震子怒了,从虎背上跳了下来,“啪叽”!彩虹口水像一盆粘液直击大猫的双眼,大猫抹了半天才重新恢复光明。 “不对,你不是戏蝶,你是在调戏我!我是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病猫!这次我非要拔光你的虎须……” “妈呀!”大猫脑补了一下自己没有虎须的画面,这不成太监了?太可怕了!它竟“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它真是将“忍辱负重”刻进了骨子里。 它随后挤眉弄眼、唉声叹气、摇头摆尾,用尽丰富的肢体语言努力表达:“此蝶如此美好,怎忍心伤害?” ——真难为了这个不会说话却满心戏的家伙。 “不行!”雷震子发了狠劲,“军令如山倒!必须捕蝶!否则滚你虎犊子!” 大猫只能硬着头皮再扑。这一次它没有收住力道,竟真的扑到了。蝴蝶飘然落地,大猫顿时伤心不已,垂首看了半晌。 它突然用利爪刨坑,三下两下就挖出个大坑,竟准备葬蝶。 雷震子一看这坑的规模,惊道:“你这坑挖的,是准备葬蝶还是葬我啊?” 大猫对雷震子眨巴眨巴眼,又对地上的蝴蝶眨巴眨巴眼。 雷震子:“……这是准备连我带它一起合葬啊!” 大猫急得用头撞树,嗷嗷乱叫,痛苦得一比吊糟——肢体表达太难了!我就想厚葬这只可爱的蝴蝶怎么这么难! 雷震子看得咯咯直乐(他本就是故意逗它),见大猫如此痛苦便心满意足,准许它完成葬蝶心愿。 于是上演“大猫葬蝶”的煽情一幕。 大猫泪如雨下,声音颤得如同唱戏,都快透不过气来…… 不敢用爪子碰(怕蝴蝶死无全尸),只好用嘴轻轻吹气,想把蝴蝶吹进坑里…… 正要成功时,那蝴蝶竟“死而复活”,扑棱着翅膀飞了起来! 大猫顿时陷入哲学思考——莫非是我的诚意感天动地,令其复生…… 雷震子一语道破天机: “它玩儿你啊!装死!它玩儿你,你玩儿我,是可忍孰不可忍!给我追!” 一人一虎童心大发,拼命追赶蝴蝶。 这蝴蝶往树木花丛里面飞,倏忽,飞过一个大树桠。 大猫一个没有收住——咔嚓一声,把大树桠给撞断了!只听“嗡嗡……” 雷震子“啊”的一声,面色惨白—— 他似乎感觉到伯邑考飞过来啦!满头飞! 雷震子猛的一拍脑门: “我靠!又要飞进脑子了!这才好了没有几天啊……快跑啊!太可怕了!救命啊——” 大猫没想到这个混世魔王也有如此惊慌失措的时候,猛地定睛一看,也吓了一跳(是真的跳起来)——原来这个大树桠上筑了一个大马蜂窝,此时,马蜂已经倾巢而出,扑将过来! “扯呼——滚虎犊子——”雷震子大叫。 大猫这可不敢马马虎虎,它开足马力,不!开足虎力!连蹦带跳地跑出草木丛! 这下可好,战场从草木丛转移到了整个大院!马蜂一路穷追不舍! 雷震子灵机一动,指挥道:“进院,上房!它们飞不高!” 大猫闻言,猛地撞开最近一处院门(二十四宫之一),纵身一跃便跳上房顶,展现出惊人的弹跳力——然后“轰隆”一声,直接在房顶上踩出个大窟窿,掉了下去! 屋内顿时鸡飞狗跳,以为是地震,哭爹喊娘、钻桌底、四散奔逃…… 大猫在屋内慌不择路,锅碗瓢盆、古玩玉器、家具摆设被撞了个底儿朝天。 它好不容易冲出房门跑到院门,正要夺路而逃,却见门口——八个狗头,张着嘴,像旋转的锯齿般堵在那里! 原来,八小天鹅寻迹而来,上门搦战——刚才吓跑了老虎,让它们兴奋地难以自制!但因为八体合一,“占地面积”太大,进不了门,只能在门外转圈圈! 大猫吓得扭头又跑回屋里,雷震子再指:“上房顶!” 于是又一声“轰隆”,房顶多了第二个窟窿。 上了房顶,大猫突然想到背上还有个人呢,刚才撞屋顶……回头一看——“妈呀!人呢?难道撞没了?”吓得它差点从屋顶掉下去! 只听肚子底下传来声音:“在这儿呢!想撞死我可没那么容易!” 原来雷震子正像只树獭般吊在它肚子下面,咯咯直乐。 大猫一个飞纵,直接从房顶跳出院墙。 后面“八小天鹅”紧追不舍,雷震子听到头顶盘旋着马蜂的嗡嗡作响:“大猫!快!快!马蜂要飞进我脑子了!” 继续撞开第二个院子的大门,重复流程:上房、踩洞、室内乱窜、跑到院门、见“八小天鹅”(这八个厮此时口水都飞旋出来了!)、逃回屋、再上房顶(再一个窟窿)、跳出院外…… 如此循环往复,没过多久,二十四宫竟被悉数祸害了一遍。 恰逢文王回府,只见哭声一片,满目狼藉,每个房子顶上都有两个大窟窿,甚至有两间房梁被撞塌,房屋半倾。所幸无人伤亡。 文王目瞪口呆,掐指一算:“今日无灾无震啊?这是遭了天谴还是……?” 无奈,只得再开膳堂大会。 这次来的可不只是二十四宫夫人,而是二十四宫的全体阵容,膳堂内人山人海,哭声震天,泪流成河,地上甚至积了水。 雷震子骑在大猫身上,站在中央,一副接受批斗的样子。 文王示意众人安静,让雷震子说话。 雷震子侃侃而谈: “这事儿说来话长,得从捅了马蜂窝说起。那马蜂,个头有我的拳头大!布满了又黄又黑的毛——就和大猫的毛差不多。一对灯笼眼,三张尖嘴,活像三戟轰炸机……” 集体打断:“马蜂在哪儿?!” 雷震子一愣: “对啊,这一通乱的!马蜂是什么时候开始不见的呢?是被大猫甩开的呢,还是自己散了?这些人怕是真没看见马蜂吧……哎呀,不好!后来怕不是真的马蜂在叫,而是大哥阴魂不散——老毛病又犯了……” 雷震子摸摸自己的脸蛋,看看自己的手脚,再把目光投射到大猫身上,上下扫射:“完虎犊子了!一个包都没有……” 不禁抱怨大猫:“我靠,你也跑得太快了,好歹让马蜂叮两个包做证据啊!” 众人:“就算有马蜂,那这和你们在每个屋里来回折返、上下跳跃有啥关系?” “这话得从八小天鹅和大猫的恩怨说起……” “传八小天鹅!” 八小天鹅虽精疲力尽,仍高昂着头,挺着胸,踮着脚尖迈着小碎步进来。一进来却紧紧挨着大猫,八对眼睛与大猫挤眉弄眼,大猫也回以眉目传情——一番追逐竟打出感情,英雄惜英雄…… ——在一个最不恰当的时候,它们化敌为友了! 膳堂内顿时爆发出惊天动地的怒吼:“你这天杀的还有什么话好说?!” 雷震子居然笑了,虽被冤枉,却也无所谓。回想起来,和马蜂关系似乎也真不太大,倒像是一人、一虎、八只狗的一场疯狂游戏…… 他看向文王:“爹弟,你不相信我了吗?” 文王看着周围的人山人海和满地狼藉,目光温柔却坚定:“就是全世界都不相信你,爹弟信你……” 众人哭吼:“侯爷!证据就在眼前,您怎能视而不见?!” 文王像是说给雷震子,又像是说给所有人听:“就算全世界都是对你不利的证据,爹弟只会信你。” 他脉脉含情地看着雷震子:“永远……” 众人被这眼神腻歪得集体反胃,呕吐物混入地上的积水中,膳堂内越发狼藉不堪。 众人吐血:“为什么?这不公平!侯爷您太偏心了!” 文王摸了摸自己的心口,似自言自语,却又清晰传入每个人耳中: “心……难道不都是偏的吗?” 若不是满地污秽无处下倒,众人早已集体晕厥。此刻只能选择吐血,坚强地屹立不倒…… 这效果真是差得不止一大截…… 雷震子被爹弟深深感动,沉吟片刻,抬头认真道:“爹弟,真的是有马蜂……” 文王看着周围的哭声震天和脚下的满地狼藉,只觉得自己一个头两个大,像被一百只马蜂蜇过…… 他苦笑:“马蜂不马蜂,不重要了。小震震,你们这个马蜂窝捅得也太大了……” 说白了,罪魁祸首是伯邑考啊,伯邑考阴影,后遗症无穷…… 我怎么越来越喜欢伯邑考了,越写戏越多,始料未及。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3章 葬蝶 第14章 双赢 文王环视一片狼藉、哭声渐弱的膳堂,清了清嗓子:“所有人清退,就留下夫人们,我们关起门来说些私房话吧。” 文王知道,这个时候,他必须给夫人们一个交代了—— 再不熄熄火,后院只怕就要被烧光了。 再捣浆糊,自己也会被捣成浆糊的。 身为周易的创造者,文王对女人以及时机的把握远远超出常人。 他目光扫过一张张梨花带雨的脸,语气沉缓,透着恰到好处的疲惫与诚恳: “这两年,委屈诸位夫人了。姬昌在此,谢过。” 言辞恳切,伴随着几滴清泪适时滑落。 “哇——”这一下如同号令,夫人们的泪水决堤般奔涌而出。 人心便是这般奇妙,听冷言冷语时落泪,听得暖语温言时,那眼泪反倒更收不住,愈发汹涌。 文王让她们尽情地哭,像开闸般奔泻。深知此就像大禹治水,要泄洪,不能堵水——娶了二十四房夫人的西伯侯,肯定是最懂女人的。 “夫人们,”文王抬了抬脚,靴子里咕噜作响,再看着水里还飘着呕吐物,一阵犯恶心,“要不,我们爬到桌上说?鞋子里面都是水,真难受。” 二十五个人笨拙地爬到二十五个桌上,显得很滑稽。 有了爬桌子这个动作的打扰,显然哭得不那么厉害了,夫人们继续酝酿感情,此刻远远没有到该收工的时候。 文王抓住这个小间隙,赶紧开始了他的正题: “我想让小震震出去游历,你们看多久呢?” 这句话一出,像一把无形的手,瞬间拧紧了所有泪闸。二十四位夫人坐在二十四张桌上,面面相觑,目光穿梭交织,无声地交换着心思。 静默持续了足有半晌,终于,一声呼喊如同约好般同时爆发: “一辈子可以吗?” 四十八道目光骤然聚焦于文王身上,锐利如箭,仿佛要将他钉死在身后的墙壁上。 文王却浑不在意,轻笑出声: “呵呵……可以啊。不过,先一年如何?以小震震的长速,一年也就差不多成人,没准就懂事了呢。” 四十八道目光像探照灯一样扫来扫去,二十四位夫人瞬间完成了对视,达成了空前的一致——机不可失!不能迟疑!好不容易赢得的胜利果实必须固定住! “最少一年!”二十四张嘴异口同声,斩钉截铁,声势惊人。 如此齐心协力的景象,自文王迎娶二夫人以来,堪称破天荒头一遭——自从娶了二房,文王就深刻地感受到了“一山不容二虎”的深刻含义:这二虎一定是指两只母老虎。 但是文王就不是一般人,他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一口气娶了二十四房,对母老虎的习性可谓了如指掌。 “这是遭了多大的罪,才能让这群母老虎泯灭天性、结盟至此啊!” 文王心中暗叹,竟也泛起一丝酸楚。 “只是……”他故意拖长了音,清了清嗓子。 二十四颗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这老东西要反悔?断然不可!” “只是什么?!”二十四个声音拔起,如同二十四把唢呐同时炸响,震得梁上积尘簌簌而下。 文王倒是不慌不忙,微微一笑,活像一只成了精的老狐狸: “但是以小震震的性格在外面游历一年,磕磕碰碰是少不了的。你们也知道我的原则,亏待谁,也绝不能亏待了百姓。该赔的,一文钱都不能少。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啊——” 他抬手虚指四周,痛心疾首: “你们也看到今天这二十四院如同遭了天灾,灾后重建就要钱。咱这君属大院能有多大?把他放出去,万一掀起滔天巨浪来,那得要赔多少钱?咱国库虽然殷实,但是不能用在这上面——这说白了,这是我们的家务事啊!可……” 文王好险一口气接不上来,自己揉了半天胸口:“……可、可、可老夫哪里能拿出这么多钱啊……” 文王捶着胸口,拉长哭音:“与其到时候辜负了百姓,不如……咱们再忍忍?” “不行!”夫人们异口同声,她们早就料到文王这个老狐狸要打退堂鼓:“不就钱吗?早说啊!我们有!” 五夫人率先扬声:“我们家不差钱!” 六夫人立刻跟上:“我们家钱不差!” 七夫人不甘示弱:“我们家钱多得成灾!” 八夫人傲然道:“我们家钱堆着发霉,天晴都得搬出来晒!” 一提到钱,夫人们一个个都挺起胸。知道的,这是在比家族实力;不知道的,还以为在比罩杯。 最后,“钱三强”浮出水面—— 九夫人语带矜傲:“我娘家经营茶庄、布庄、酒庄、饭庄,堪称周国首富。” 十夫人淡然一笑:“诸位姐姐见笑,我家恰是做钱庄生意的,最不缺的便是这钱哦。” 十一夫人嘴快,带着几分炫耀:“切,你们家都落伍了!我们家倒卖私盐,利润可高了……” 文王眼睛一瞪:“眼下朝廷就在抓倒卖私盐呢。” 十一夫人吓得猛一缩脖,赶紧捂嘴,脸色霎时惨白如纸——她知道文王这个人执起法来,是六亲不认的。 没有想到,文王一反常态:“今日只论家事,不论国事。”他就此打住,“今天只谈小震震放出去的赔偿问题,到时候还要烦请各位夫人慷慨解囊啊……” “没——问——题——”二十四人异口同声,把胸脯拍得山响。 其中拍得最用劲儿的,就属十一了,好险把胸给拍平了—— 她为刚才的口无遮拦心悸不已,拼命表现方能内心稍安。 文王看着夫人们一反常态地大方,内心直乐:成了!哈哈…… 二十四宫手拉手,肩并肩,走出膳堂,去跳广场舞来庆祝一下! 文王继续坐在桌上唉声叹气…… ——忍住了,忍住了,哪怕忍出内伤……就怕有哪个夫人会回头看一眼…… ※ ※ ※ 资金问题迎刃而解,文王心中一块大石落地。 可另一重忧虑爬上心头:小震震过两日才将将满三周岁!如此小小年纪,便要闯荡江湖,让他这老父如何能放心得下? 这话他也只敢在肚子里翻腾,是万万不敢说出口的。若叫那二十四宫的夫人听了去,岂不要笑掉大牙? “呵,到底是谁惹谁,谁怕谁,谁是谁的菜,侯爷您怕是傻傻分不清了吧!” ——文王甚至能清晰地脑补出她们说这话时的语气和神态。 可他终究是按捺不住那份担忧: “本事再大,终究涉世未深,他哪里晓得江湖险恶?必须得有个可靠的人看护才行。可这个人……又该是谁呢?” “啊呀!”文王猛地一拍大腿:“吴不知!” 这念头如同触动了某个连环机关,脑子里“叮叮当当”地蹦了出一堆理由…… “吴不知可是第一个抱小震震的人啊!我还是从他怀里接过来的哩!可见感情基础深厚!” “云中子仙长不是曾言,他与小震震有缘吗?可见还有历史渊源……” “吴不知熟知各地人文地理、风土人情,是个顶好的向导,有他小震震至少不会迷路……可见极具指导意义!” “吴不知情商极高,伺候得编纂地方志的那两位老儒舒舒服服,我每次出巡也最爱带他。可见还能提供现实意义与情绪价值……” …… 吴不知应召而来,一听是这桩“美差”,顿时慌了神,“扑通”一声就跪下了! ——雷震子把王子们玩惨,甚至都玩出了动物属性来,最后千挑万选,竟选了一只猛虎作玩伴,这事情早就不胫而走…… 自然也传到了地方志办公室……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吴不知还莫名冒出自豪感来:“想当年,小王子可是我抱给侯爷的!那时候他还光着屁股……” 两个老眼昏花的老儒,也忍不住戴起老花镜,多瞄了他两眼。 可是陪现在这个恶名远扬的大魔王,吴不知哪有这个胆!CPU飞转…… “怎么……就挑中我了呢?这算不算伴君如伴虎……” “这岂不是等于要我同时伺候两只老虎?” “两只老虎,两只老虎,跑得快……” “我得想个法子赶紧跑啊……” 迎着文王那殷切得几乎要灼伤人的目光,吴不知一边磕巴,一边飞速地在脑子里搜刮推脱之词: “侯爷,能得此重任,实乃微臣天大的荣幸,臣……臣求之不得!只、只是……臣眼下正忙于《周国地方大志》的编纂,正值攻坚阶段,两位老先生呕心沥血,体力不支,每天需要微臣亲自掌勺,增加营养,实在是脱不开身啊……” 文王挑眉:“你什么时候又当了厨子?” 吴不知忙道: “微臣是为了让两位老先生能更好地发光发热,才自学了些厨艺,确保他们吃好喝好!侯爷,臣烧的菜还真不错,您要不要……尝尝?” “可以,自然可以。”文王从善如流,随即话锋一转, “既如此,便让那两位老先生好生休养些时日,编撰之事乃百年大计,急不得。让他们先歇上一两年,待你陪小震震游历归来,再接着写也不迟。” “……歇、歇上一两年?”吴不知瞠目结舌,“侯爷,这……这项工作竟如此不重要吗?” 文王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淡淡道: “其实真没那么紧要。是你对我来说很重要,总得设个闲职才能将你留下来。你应该知道,我西岐,是不养闲人的。” 吴不知心有不甘,做最后挣扎:“侯爷,臣……臣近日正在相亲……” 文王闻言,面露诧异:“嗯?我不是早已说过,你此生情缘已了吗?” “这…这不会是真的吧?”吴不知险乎哭出声来,“臣那三世前的孽缘呢?您说她投胎去了。这算起来……如今也该是个三岁大的女娃了吧?” 文王好险没站稳,扶住桌案,瞪了吴不知一眼:“三岁的小娃娃你都惦记上了?吴不知,你还是个人吗?”他掐指细算片刻,摇了摇头,“她……尚未出世。” “啊——!?”吴不知发出一声凄厉哀嚎。 文王语气平淡,缓缓说道: “这些年殷商之地战乱频频,死的人太多了!要投人胎,都要摇号排队。什么时候能排上,能不能排得上……这都是个未知数。” 吴不知闻言,双眼一翻,直接哭晕了过去。 吴不知二度返场,三人组正式形成。 吴不知烧得一手好菜,这样的男人谁不爱?为什么偏偏没有女人爱,只能用命运来解释了。 注意:吴不知做菜这个线索是贯穿始终的超长掌纹线,又名通贯掌。据说通贯掌打人特别疼…… 又发散了,跑远了。抱歉,打扰,继续往下看……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4章 双赢 第15章 跪拜 自打听闻要外出游历,雷震子就兴奋得不行,天天嚷着要出发。 因此,文王一直压着没把吴不知带来——真带来了,只怕根本等不到中秋。 文王看重中秋,不仅因是团圆节,这同时更是小震震的生日。到了这天,他就整整三周岁了,开始向四岁迈进了。回想这一路,文王百感交集,几乎想哭,甚至…… 胸口有种熟悉的胀胀感袭来,吓了他一跳。 中秋当日,文王终于将吴不知带来了,和月饼一起——权当是一份生日礼物。 吴不知见到雷震子,不由一愣—— 好一个漂亮的小男孩!他仿佛又看到四年前自己怀中那个婴孩的模样,依旧那般可爱漂亮,如今更添了几分英气,还有几分慵懒…… 此时,雷震子正托着下巴,躺在大猫软乎乎的肚子上——大猫斜躺着,主动把肚皮摊平充作气垫床,如今它肚里有了货(当然,气还是有的),躺上去格外舒服。 这……就是那个人人谈之色变的大魔王? 吴不知怎么也无法将两者对上号。 雷震子强忍住兴奋,继续装慵懒(实则引擎早已轰鸣,恨不得立刻弹射出发),懒洋洋道: “来了?老吴?我用人很挑的,玩不玩得起啊?一视同仁,都得过关试试。对吧,大猫?” 大猫用爪子托着腮,眯缝着眼,连连点头——俨然一副大师兄,至少是过来人的派头。 不待吴不知回神,雷震子“哈”地一声怪笑,跃至半空。 文王掩面,不敢看——他也不知儿子下一秒能玩出什么花活。 只见雷震子落下时,精准地一把揪住吴不知后颈那堆肥肉——他刚才装慵懒时,早就瞅准了这处宝地。 他单手挥舞吴不知,宛如摇动一个巨大的骰子盅! 吴不知凄厉的惨叫响彻大院。 “啪啪啪——”所有门窗瞬间关死。 一个奇景发生了:吴不知的大胖脸在剧烈晃动中,皮肤下仿佛充气般鼓胀起来,面部如猪腰子般皱缩抖动,五官竟开始飘移! 眼、眉、鼻、嘴在脸上滴溜溜乱转! 此景连雷震子和大猫都大为惊奇。 大猫“嗖”地跳起,眼睛瞪得似灯笼。 刚从袖缝偷看的文王赶紧紧闭双眼,心下暗叫不好,只能默念菩萨保佑,千万别把吴不知给玩儿死了…… 嘴上却出言鼓励:“不知,你受苦了,挺住!挺住了……很快……很快就过关了……” 雷震子大喝一声:“晴天霹雳翻江倒海大摔碑手——开!” 说罢将吴不知往地上一按!再看时,吴不知的脸已揉成一团,双眉、双眼,加上鼻子和嘴巴聚拢一处,活脱脱一枚骰子上的五点! 雷震子兴奋拍手,没想到即兴发明效果如此卓著:“老吴,你可以啊。过关!” 大猫两个爪子啪啪拍地——这是它独有的鼓掌方式。 吴不知一翻身,“哇”地吐了一地。 “没事儿,没事儿,”文王出声安慰,“不知啊,赶紧再吃两个月饼填填肚子。” 雷震子皱了皱眉:“老吴啊,还不行,得多练。” 吴不知一听,脑袋一歪,直接昏厥过去。 ※ ※ ※ “爹弟,你不是说,见到陪护的人,就能出发吗?” 没想到,没有熬过一个时辰,雷震子就嚷着要走了。 “又是中秋,又是你生日。明天不行吗?”文王瞪了儿子一眼。 雷震子原地空翻:“爹弟,我心里像爬了一百只蚂蚁!好痒,好痒,一天都等不了!”他又连翻数个空翻,“痒得受不了啊,爹弟!” 他像个绣球般在空中滚动不休。 文王:“好歹晚上一起赏个月,嫦娥姐姐一年才来看我们一次。” “到底是她赏我,还是我赏她?一年才来赏我一次,我凭什么要赏她这个脸?”在空中滚动的绣球里传来反驳声。 文王一愣,继而感叹:“有慧根啊,言语中暗藏机锋。圆缺离合本是常态,倒是我执着了。” 文王:“好了,别转了。我看着头晕,一年到头吃一次月饼,你别让我吐出来。” 吴不知已然撑不住了,他“哇”的一口吐了出来:“可惜了刚吃的两个月饼啊……” 文王苦笑:“没事儿,和他多处几天你就习惯了。也不知这小子哪来这无穷无尽的精力……” 说到此处,文王情不自禁地挺了挺胸,手下意识在胸口掂了掂,骄傲地笑了笑——他心中自有答案。 他又忽觉不对,立即收住笑容,生怕被人看出他的心思。习惯性地抬手摸向如今茂盛的胡子辫子,又突然心念一动—— “这接下来的一年里,小震震再不能帮我梳辫子了,唉……” “小震震这般好动,每次抓住我,梳小辫的时候却能做到那么耐心……竟还引领了西岐风潮……” 文王心里一阵酸楚…… 一时间,心中泛出不知多少话要叮嘱…… 文王、雷震子与吴不知,倚靠着大猫柔软的两侧肚皮说话。 文王与雷震子靠在一边,有着说不完的‘我靠’…… “我靠……” “我靠……” …… 吴不知听得似懂非懂,只觉这父子间的暗语高深莫测,病恹恹地斜瘫在另一边,眼皮开始要打架——吴不知越躺越觉得舒服,越躺越觉得大猫的肚子妙处无穷。 这大猫身上不掉一根杂毛,肚子上绵绵软软,还带着体温,随着呼吸上下起伏,自带催眠的功效。稍不留心,就要睡着。 突然传来文王唤他的声音:“不知啊,小震震长身体,运动量又大,吃饭务必管饱。” “是,微臣明白。”吴不知挣扎坐起来,勉力应答。 “你俩这一去,赔偿定然少不了的。莫付现钱,小震震饭量大,金银需随身带足,绝不能饿着他。至于赔偿,只需记下,送至当地州府,他们自会处置……” “自然,不会让州府承担。他们会报至西岐,最终由朕……呃,自会有人埋单。至于这人嘛……你就不必问了。” “我已吩咐各地府衙,不得干预你等,既不可扰民,也无需官员迎送。” “吴不知善于照料,通晓地理人情,是我给你精选的最佳人选,一切事务都要听他的安排啊……” 文王又道:“给你们一辆马车,但仍不可多带金银,以免歹人见财起意,最后伤了性命……” 吴不知自觉该表态了,挣扎着拍胸脯:“侯爷放心!微臣拼死也护小王子周全!” 文王:“朕是怕伤了歹人的性命。” “啊?” 文王:“歹人也有父母子女,往往只是一念之差。歹人,也是朕的子民啊……” 文王沉默良久,忽然起身,前行两步,竟朝着三人屈膝欲跪! 大猫吓了一大跳,猛地跳起,将背上二人摔了个狗吃屎。 吴不知见状大惊失色,连滚爬起跪下磕头:“侯爷!您这是为啥啊!这是要折煞小人,折小人的寿啊!” 文王神色肃穆,拜了一拜: “朕这一跪,并非为你等,实是担心……不是担心你们,是担心朕的子民啊!朕身为一国之君,百姓都是朕的孩子。朕是替朕的子民,求你们了!” 吴不知脸贴地面,动也不敢动,身体却控制不住地颤抖。 文王目光死死锁住雷震子。雷震子似被感染,也跪下来:“爹弟放心,既然他们都是你的孩子,我定会像对哥哥们一般待他们……” 文王只觉心口一痛,好险一口血喷出来,身体一侧,好险倒了下去:“你那些哥哥们都被你折磨出动物属性了!求你饶了朕的子民吧……” 雷震子赶忙扶住文王,见爹弟一副奄奄一息的模样,急忙答应:“爹弟放心!我答应你就是!绝不动老百姓一根汗毛!” 文王:“朕……还是放心不下……” 雷震子:“我保证!要不写个血书……可我不会写字啊……” 文王立刻好了,利索坐起: “可以了,可以了!血书不必,有这份心便足矣……不动手是最基本的。也不许随地吐痰!尤其你的痰,威力太大了!不许朝着人吐,也不许吐小动物!你看看大猫,动物也是好朋友,是不是?” 大猫赶忙用爪子拍地表示强烈赞同,却突然发现自己不小心拍死了一只蚂蚁。 它盯着被拍扁的蚂蚁尸体,整个虎都僵住了…… 一丝愧疚和伤感,在心头袅袅升起…… 文王瞅着发愣的大猫: “你也不许放屁!你屁的威力只怕还在小震震的口水之上,非但扰民,更破坏环境。小心日后人人叫你‘屁精’来着。” 文王舒了口气:“好了,交待完毕,你们出发吧。” 吴不知:“啊?这就完了?”他腆着脸,“侯爷您也对我关照两句吧?” “没啥可关照的,走吧。” 吴不知很是落寞:“这般不受重视么……” “既然你非要,那就交待一句:不许随地大小便。” 吴不知:“……啊?” 雷震子投来鄙视的目光:“我一岁时,爹弟就教过我了。” 文王突然想起: “对了,最紧要一事忘了交待你:他两个若不懂事犯了错,统统记在你账上!包括——随地大小便。” “啊?!”吴不知还是硬着头皮表态,“侯爷放心,臣定看好他们,绝不让他们随地大小便。” 随地大小便,记住了,以后要考。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5章 跪拜 第16章 送别 临行之前,雷震子说出了心中的疑问: “爹弟,你为什么对子民这么好?甚至愿为他们下跪。你对哥哥们好像也没这般好啊。我与哥哥们玩得欢时,你急得直吹胡子,也未见有这样的‘过激’之举啊。” 吴不知在一旁帮衬:“侯爷爱民如子,感天动地。每每地方志老先生写到这样的事迹,都是用泪水研墨啊!” 文王闻言大发感慨:“小震震实乃治国天才!这般关键的问题,你那九十九个哥哥就从未问过。” ——其实,是他们不敢问。 文王压低声音,仿佛要透露什么惊天秘密: “这个秘密,爹弟从未对你那些哥哥们说过——其实,子民才是爹,是我的爹,也就是你的爷爷。纣王不懂这个道理,竟把爹当孙子!你信爹,你爷爷迟早要给这孙子好看的……” 雷震子听得头晕: “爹弟,让我捋捋。我入贵圈不久,这般复杂的人际关系实在弄不明白。我这人单纯,也不想弄明白。我只好奇一点:这般天大的秘密,爹弟在肚子里憋了几十年,为什么偏偏只告诉我?” 文王眼中闪过赞赏之色: “你看你,每次发问都如此直接、具体、尖锐且切中要害,与朕小时候一模一样……”文王心下暗忖:莫非又是喝我奶水的缘故?此话万万不可说出口……“故而独独告知于你,只因这是帝王之术,将来你接班时用得着。” 正在喝水的吴不知“噗”地一口全喷在大猫头上:“啊?这、这能接得上吗?上头可还有九十九位王子呢!” 大猫不满地一抖脑袋,水珠精准地溅回吴不知脸上。 “不成问题,事在人为。”文王目光炯炯,意味深长地凝视雷震子, “小震震,我们一同努力,努力活着。只要咱俩把他们统统熬死,王位便能顺顺当当交到你手中……” 雷震子被文王炽热的情绪感染,郑重地握住父亲的手。 四手紧紧交握,二人目光如炬,深情对望。 吴不知见状,直接晕倒在地,一只靴子飞上半空。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不知,你带他们走吧。”文王已是送客的口吻。他瞧出吴不知满脸困惑——这位号称“送君千里”的侯爷,可是连脚都没抬一下。 “此乃心路历程……你不懂。小震震懂。”文王淡然道。 雷震子倒是干脆,一个翻身骑上虎背:“走!”他早已按捺不住。 文王挥挥手: “一年之内就别回家了。但切记,明年中秋定要归来过节——不,是过生日。” 雷震子猛地勒住大猫,声音发颤:“一年?我靠!难道整整一年我都见不到爹弟了?” 鼻头一酸,他的眼泪叭嗒叭嗒直往下掉。 其实“一年之期”他早已知晓,却从未放在心上。直至离别在即,才恍然惊觉。对爹弟的万般不舍顷刻涌上心头,竟在虎背上哭成了泪人。 见儿子如此,文王也不禁老泪纵横,挥在半空的手微微发抖。 “我靠,爹弟,你能不能一同去?你不是要视察民情吗?我陪你视察,也算公干。”雷震子对自己的新点子颇为得意。 “我靠,不可啊!爹弟是君王,岂能随心所欲!朕身上担着黎民百姓的性命与福祉!”文王哭得几乎喘不过气。 吴不知夹在中间,看着这一前一后、一上一下、一老一少哭得死去活来,忍不住劝道:“既然侯爷与小王子如此难分难舍,要不……咱就不去游历了吧?” “我靠!呸!”文王一口浓痰正中吴不知眉心。紧接着,雷震子一口五彩口水从天而降,如同渔网般罩住吴不知的头脸。 终究还是启程了。 行至君属大院门口,吴不知暗叹不易,忽然想起文王那句“送君千里”,心弦微动,若有所悟—— “奇怪,侯爷分明连脚脖子都没抬一下,怎就真弄出十八里相送的感觉?” “心路么?” “这段心路,送得可真远……” 正当大猫前爪抬起,即将迈出君属大院门槛之际—— 雷震子猛地一拍脑门,拨转虎头就往回冲。 吴不知蹲在地上,哭丧着脸:“又来了!你们爷俩这般折腾,何时才走得成……” 定睛一看,雷震子竟是奔着狗舍方向去了。 “八小天鹅”与大猫对视着,仿佛也体会到了文王父子间那种难以割舍的情愫…… 雷震子从虎背一跃而下,跳进“八小天鹅”组成的“**蹦床”中央,越蹦越高! “呦——吼——” 方才的阴霾一扫而空,他越蹦越欢,笑声嘹亮。 吴不知心下嘀咕:临走了还要再玩一回蹦床!横竖这一年也是闲逛,由他去吧。 突然,半空中的雷震子如遭雷击,浑身一僵,直直坠落。 他伏在蹦床上嚎啕痛哭:“爹弟还在那里……他一动都没动……哇……爹弟……” 吴不知缓缓吐出一口气,终于悟了: “原来送君千里,真的无需抬脚……” “八小天鹅”首次见到雷震子哭泣——这大魔王竟也会哭? 它们疑惑地望向大猫,大猫深沉颔首,仿佛在说: “人啊……你们不懂的。” “八小天鹅”一动不敢动,任由雷震子伏在它们身上痛哭。 不知过了多久,雷震子抹干眼泪,爬起身。他默不作声地解开了“八小天鹅”系在一起的尾巴,而后重返虎背—— 原来他去而复返,专程是为它们解尾。 解铃还须系铃人,解尾还须系尾人。 然而奇怪的是:尾巴虽已解开,却好似仍未解—— “八小天鹅”依旧屁股对着屁股,转着圈儿,踏着小碎步…… 天!它们早已习惯了! “漂亮!”伯邑考的声音自远处传来,“多么漂亮的阵型!” 他一边踱步而来,一边沉思:“若我军士兵能如此配合,敌军从任何角度都难以攻入。” 伯邑考蹲在“八小天鹅”面前:“此阵该当何名?叫‘八小天鹅阵’?不妥不妥,太过儿戏,毕竟是行军打仗……” “汪汪!呜——”“八小天鹅”血红的眼睛怒瞪,龇牙咧嘴——除了雷震子,它们谁的面子都不给,包括这个老白脸。 伯邑考竟全然不惧,反而笑道:“就叫‘八面威风阵’罢。”他对这个名字颇为满意。 “老吴,我们带它们走吧?”雷震子语气似在商量,却毫无商量的余地。 “沃——”大猫猛地蹦起,竟在空中四爪相击!原来它还有这般隆重的鼓掌方式,只是初次展示,显然还不熟练。 “扑通!”大猫四爪没有来得及撑开就摔倒在地,砸出个大坑。 真是帅不过三秒。 “啊?还要带狗?!”吴不知一个跟头栽倒,脑袋摇成拨浪鼓,“两只老虎跑得快,八条恶狗转着圈……走不成了!看来是真走不成了……” 伯邑考在一旁噗嗤一笑: “小震震,你可想好了。你二人带一只虎,阵仗已然不小。若硬说这是只得了巨人症的猫,尚能搪塞——毕竟它不吃人,也不吃荤。但你若再带上这八条比狼还凶的恶犬,你们这就不是游历,是示威游行了。谁敢靠近?” “八小天鹅”对着伯邑考喷响鼻,獠牙寒光闪闪,它们受了莫大侮辱——伯邑考竟一边说话,一边在摸它们的鼻子!真当它们是宠物狗么? 伯邑考继续道: “况且它们如此凶猛,一路岂不吓死人?若闹出人命,你爹弟——我父王,又当如何是好?” 雷震子沉吟片刻,重重点头。 对这位啰嗦的大哥,他是真心惧怕,唯恐避之不及——生怕那刚平息没几日的“脑内苍蝇”再度纷飞。 对大哥的啰嗦话,他却是肯听的—— 如果不听,大哥自然有办法说到他听为止。 早听早脱身,早听早超生。 还是早听为妙。 然而“八小天鹅”却不答应。它们高昂着头,转着圈,踮着脚,踏着小碎步,紧跟着大猫。 屁股对屁股的“阵型”丝毫未乱。 伯邑考仍蹲在原处,微笑目送“八小天鹅”远去的背影: “恭喜诸位!身为周**方最高长官,我正式通知你们:你们已光荣入伍!自此不再是寻常家犬,而是尊贵的军犬——” “八小天鹅”竖起耳朵,放慢了小碎步。 “你们无需再理会蝇营狗苟,不必再为鸡零狗碎之事鸡飞狗跳直至狗急跳墙。你们肩负的是保家卫国的重任,面对的是如狼似虎的敌人!” 小碎步,戛然而止。 “张开你们的嘴,亮出你们的牙——那便是你们杀敌的匕首!看!它们折射着令敌胆寒的冷光!面对无边无际的敌人,你们毫无畏惧,张开血盆大口,咬啊!咬啊!咬……” “汪汪汪汪!嗷——嗷——” “八小天鹅”彻底沉浸于伯邑考描绘的情境中,利齿毕露,狂吠不止,最终竟发出狼一般的嚎叫。 伯邑考再度微笑: “即便杀敌,你们亦与寻常军犬不同。你们是最高贵的军犬,即便此刻,也不可忘却尊贵身份。” “来——抬头——挺胸——收腹——踮脚——小碎步——屁股对屁股——到我身边来……” “八小天鹅”如中魔咒,竟乖乖听从伯邑考的指令,一丝不苟地完成每个动作,转向他所在的方向…… 雷震子三人看得目瞪口呆。 “吧唧”一声,雷震子从虎背上滑落,揉揉眼睛,恍如大梦初醒,难以置信。 终于踏出君属大院。 吴不知暗叹:往日怎么就没有觉得,这大院竟这么深? 伯邑考含笑立于门口,向弟弟挥手作别。 身旁,“八小天鹅”依旧屁股相对,仿佛尾巴被无形的绳子系在一处。 它们不停地转着圈,只为每只狗都能多看雷震子一眼…… ……或许,是多看大猫一眼? 小震震终于走出大院,真正的游历开始了!他将在成长中逐步遇见更多的人和事,包括他命中的那个女孩。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6章 送别 第17章 招财猫 一出君属大院,雷震子看什么都觉得新鲜。 人来人往,车水马龙。 周国百姓平和而幸福,且彬彬有礼,处处一派祥和景象。 最让雷震子感到亲切的是,每个须发茂盛的男人都梳着胡子辫子。 辫子的款式五花八门,其中竟也包括了他给爹弟梳辫子进化过程中的几种形状,连那些失败的实验品,也都完好地保存在了民间。 然而,他们的出现,给这片祥和的气氛投入了一丝不安,犹如一颗石子掷入平静的湖面。 一个漂亮得不像话的小男孩——简直从未有人见过这般漂亮的男孩,却像个贼似的东张西望。 这本身就已足够引人注目。何况他还骑着一只…… “大老虎?!啊——太可怕了!妈呀!大老虎——” 人们的汗毛瞬间倒竖,一句话冲至嗓子眼,几乎要脱口而出—— “快跑啊,大老虎上街啦!” 尚未出口,忽觉不对——周国人的正义感哪儿去了? ——“打老虎啊!大老虎吃小孩儿啦!好漂亮的小男孩儿啊!” 仍未能出口,又觉不对——那小孩不就好端端坐在虎背上,还在东张西望么…… ——“快救人啊!大老虎绑架小孩儿啦!” 还是感觉不对…… 这大老虎走得规规矩矩,那小孩却不安分,时不时拍拍虎头,拍拍虎屁股…… ——莫非是小男孩绑架了老虎? 可怜的周国百姓,几近精神错乱…… 幸而一旁马车上的大胖子满脸堆笑,点头哈腰,不住解释: “不是老虎,是大猫……得了巨猫症。大猫,叫一声?喵——” 大猫在一旁应和,粗着嗓子发出一声“猫”——那“喵”里的“咪”音,它死活发不出来。 “还在变声期,声音有点儿粗。您也听到了,它在自我介绍呢——猫……” 是猫,肯定是猫。不然呢? 谁见过这么听话的老虎? “幸好刚才脚软没跑!” “幸好反应快没喊出来!” “不然真是笑死个猫了!” 人人都在后怕。 很快,一路解释得口干舌燥的吴不知想出了省事的法子——给虎脖子上挂了块大牌子。 没错,就是游街示众的那种。 牌子做得极大,从虎下巴几乎垂到地面,生怕人看不见上头的大字: “大猫——巨猫症患者”。 人们远远看了,反而驻足观望,不禁叹息:“好可怜的一只猫……” 甚至有人掏出银钱…… 吴不知竟真收下了。 好不要脸。 然而——人好骗,动物却不好骗。 它们不识字,看不懂那劳什子牌子,基因里却刻着对老虎的深深恐惧。 尤其是路上的马,远远就惊了。 表现分两种: 一种掉头就跑,跑出生命时速; 一种当场瘫倒,附带口吐白沫。 主人在旁喝骂。 “没出息!是只猫!牌子上写着呢!没文化真可怕!” “你看人家马车上的马,病病歪歪的都不怕,你怕什么?” 周国百姓就是淳朴,总从自身找原因,毫不怪罪这虎头虎脑的猫。 ——“唉,怎怪得出口?人家也不想长成这样。多可怜的猫……” 他们岂知,吴不知那匹马早已屁滚尿流过三轮,肠胃清空,四腿乏力。 ——本是百里挑一的骏马,这才走得病病歪歪。 接下来令人瞠目的是——吃饭。 ——两个人点了二十人的饭菜! 店家接过吴不知递来的银子,虽满心欢喜,却不忍道: “这位壮士,即便您饭量大,只怕也吃不下这许多。浪费了可惜,侯爷是这么教导我们的。” 说到此处,店家摸了摸自己的胡子辫子,那姿势神态,竟与文王像了十足十,显是文王的忠实拥趸。 “这您就别管了,只管上菜。另请帮我把马喂好草料,那大猫就……先不管它。” 满满一桌菜层层叠起,两人却都憋着不动。 菜上齐了,吴不知对小二挥挥手:“去吧,门帘放下,莫偷看。” 店家一边拨算盘一边听小二嘀咕: “那胖子虽魁梧,却也是常人,怎吃得下这许多?莫非是食神降世?真想去偷瞧一眼……” 老板到底沉得住气,一指门外马厩: “还不快去喂马?哎,那大猫呢?快去找找,这可怜的猫……” 谁能想到,与此同时,溜开的大猫正制造着更大的麻烦…… ※ ※ ※ 大猫独自溜达到了西瓜地里。周遭地里,独这一片还留着瓜。 时已中秋,西瓜早成了稀罕物。这瓜主颇有经济头脑,特意留了整块地的“末藤瓜”,盘算着这几日上市卖个高价。 也是被逼无奈——三十好几还未娶亲,就指望着这笔钱呢。 大猫何曾见过这许多西瓜,兴奋得一头扎进去,再没抬头——直至所有的瓜、藤、叶尽数消失,只剩一片空地。 瓜农来了——他就睡在田边高架的棚屋里,不敢整宿安眠,只眯一会儿便下来转一圈,严防有人偷他赖以娶亲的宝瓜。 周国民风虽淳,坏分子却也不得不防。 瞧,坏分子这不就来了? 瓜农傻了眼——眼前竟是一片空地!空地当中只剩一只拖着巨大的肚子(里面都是刚刚吃的瓜)、得了“巨猫症”的大猫—— 这瓜农识字,瞧见了那大牌子,故而不甚惊慌。 他揉揉眼,先确认自己是否走错了地方。 四下一望,看到那高高的“岗亭”,没错啊……方才不过眯了一小会儿…… 摒弃了荒诞的念头后,一个更荒诞的念头冒了出来—— 难道自己从未在这地上种过瓜?难道一切皆是幻梦? “妈呀!我得了幻想症?!” 直至瞥见大猫嘴角一粒在阳光下微闪的西瓜籽,才基本排除了自身患病的可能…… 大猫爪子一抹,一个猫洗脸——脸上干干净净,连这最后的证据也没了。 ※ ※ ※ 饭店里面也没有消停。 店小二跌撞奔到老板面前:“不是那胖子!是那小孩儿!” 他终究没忍住去偷看了,而眼前一幕将他惊得目瞪口呆。 那胖子饭量竟对不起其身型——他拿着筷子数米粒般喂自己,活像在喂鸟。 旁边的空盘子已堆成小山,且还在一个个往上叠…… 那小山边,是满嘴油光的漂亮小孩,手速快得令人看不清动作。 ※ ※ ※ 瓜田里的一幕继续。 瓜农与大猫对视良久,一动不动。 大猫终于熬不住了,埋头刨了个坑,蹲上去畅快淋漓地方便起来——此乃吴不知谆谆教导“不许随地大小便”的卓越成果。 瓜农趴在地上,凝视全过程——幸而不算臭,反带丝瓜香,且见一粒粒未消化的西瓜籽。 ——这可找到证据了! 待雷震子与吴不知赶来时,瓜农正哭天抢地,捶胸顿足。 瓜地周边早已人山人海,十里八乡的乡亲都赶来了。 “讨媳妇儿的钱,一转眼就没了!我家六代单传要断在我这儿了!”瓜农哭得死去活来。 雷震子推吴不知:“我靠,快拿钱赔人家!” 吴不知摇头:“这是你的饭钱,侯爷交代过,绝不能动。照刚才那吃法,只怕饭钱很快也不够用。” “别急,别急,”吴不知对瓜农道,“您估算损失多少?我们立个字据。您拿这字据去县衙领钱便是。” 这话谁信啊? 这等诈骗手法,不能用拙劣来形容,而是**裸的了! 但周国人会信—— 民风淳朴啊,这般**裸的诈骗从未出现过。 信是信,却也不傻。 瓜农临走,拜托村民盯紧了,绝不能让这三位跑了: “六代单传啊……到手的媳妇儿要飞了,全指这笔赔偿了……” 周遭乡亲竟真就在那儿盯着:“人家六代单传呐……不易啊……” 所以说,周国民风就是淳朴。 不到半日,人回来了,嘴咧得像瓢。 竟真拿到一锭黄金——这是按最高市价的赔付,连来回盘缠都算得足足的。 果真是依文王旨意:绝不能让百姓吃亏。 瓜农本还愁瓜卖不掉,这下好,全数变现,还是零损耗溢价售出! 他一见大猫,“扑通”便跪了下来: “您不是猫,您是招财猫啊!我一路上想好了,娶了媳妇生了儿,就叫他‘猫儿’!就是猫的儿——认您做干爹……” 顿时全村哗然。 沿路敲锣打鼓,张灯结彩,给这虎状家伙披上大红花——据说唯有打虎英雄才配享此待遇。 一群猫儿围着大猫舔毛,它很是享受。 众人跪求大猫改道,去自家田里当“吃瓜群众”。 西瓜是没有了——除了六代单传的瓜农,没人敢这么干,搞不好就砸手里。 “——但咱有黄瓜呀!再不成有地瓜,实在不行丝瓜还长着呢!” 众人抱紧大猫的腿不让走,这才发现这虎状的猫非但不吃人,甚至不沾荤腥,连鱼都不碰。 只吃素,还不挑嘴。没瓜果,大白菜也成。 而且脾气好得惊人,常满脸通红,像个害羞的大姑娘。 它的尾巴粗得需要合抱,人们抱着尾巴往自家菜地拉,它也就顺从跟进,没半点脾气。 只是有时会突然尾巴一紧——大猫用力夹了夹。 他们哪里知道,这才是最凶险的时刻——大猫正把屁给憋回去呢! 每到这时,它的脸就憋得通红,像个害羞的大姑娘…… 哪怕踩坏了菜秧子,也能得到市价的足额赔偿。 这下菜不用种了,省了收割贩卖之劳,再不忧心种坏或滞销,直接坐享收成。 ——天底下竟有这等好事! 这不是老虎,也不是猫啊,这是菩萨神仙。 对,是财神爷,得供起来! 很快,大猫的塑像便立了起来—— 一只站立的老虎状的猫,一爪抱元宝,另一爪作招手状。 甚至还有巧匠设了机关,那爪子能来回摆动。 在周国民间,大猫有了新名号——“招财猫”。 三人组终于上路了。 接下来,他们会遇到什么呢? 你猜。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7章 招财猫 第18章 亮相 一间乡学的大讲堂被挤得水泄不通,连窗台上都坐满了人,一个个伸长了脖子,活像等待投喂的雏鸟。 台上,一位青衣小帽,四十左右,员外模样的人,正对着墙上那块用灶灰涂画得满满当当的大木板,讲得唾沫横飞,满面红光。 最扎眼的,是他手里那卷当作教鞭使的物事——那是一卷丝帛制成的书! 要知道在那个年代,还没有纸张,书籍多为甲骨、竹简或木牍制成,丝绸书籍造价极为昂贵。吴不知带在马车上用以记账的,也都是木牍。 拿这么贵的书籍,随手卷起来做教鞭,这效果就像今天的老师举着金条授课。这般手笔,自然衬得他每句话都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 他每用那丝帛书卷指向木板,底下众人的目光便跟着晃动,眼神里混着敬畏、崇拜,还有几分对“财富密码”的纯粹渴望。 “诸位乡亲父老!今日,牛某便为大家拆解这近来声名鹊起的‘招财三人组’!”丝帛书“啪”地点在第一个图案上——个圆咕隆咚、似猫非猫的物件。 “此物,便是如今名动周国的‘招财猫’!你们不要被它的憨态骗了,它的真身,其实是一头实打实的吊睛白额猛虎!” “嘶——!”台下顿时一片倒抽冷气的声音,几个坐在前排的村民下意识地把脚缩了回去。 “不怕,不怕。”牛员外连连摆手,嘴角带着掌控全场的笑意,“这虎空有其表,胆量嘛,尚不及猫,其实它真实的名字就叫‘大猫’。而且它是一只吃素的猫!” 他故意顿了顿,享受着众人惊讶的目光: “它原本是吃猪食潲水过活,如今嘛,口味被养刁了,非瓜果时蔬不食。一顿,便能啃光这般大的一片瓜地!” 他在图案旁画了个巨大的圆圈,又在圈里添了个蚂蚁大小的人影,这一对比,大家自然领悟这瓜地的大小方圆。 “哇——!”齐齐的惊呼声。 “它越能吃越好!”员外声音拔高处,有几分尖厉。丝帛书卷重重敲击木板, “听着,重点来了——但凡被它糟蹋过的田地,都能按市价最高档,足额赔付!细细算来,竟比自家丰年卖出的所得,还高出一倍!” “哇哇哇——!!”台下的惊呼声中透出喜不自胜,有人开始掐指盘算自家那几亩地了。 “所以现在,”牛员外绘声绘色,“各村各户,见它来了,非但不怕,反倒争相去抓它的尾巴,生拉硬拽到自家田里去!你没听错,就是这么简单粗暴!而这老虎嘛,脾气好得惊人,夹着尾巴,一拽就走,连屁都不放一个!” “我们也拽!我们也拽!”村民们激动起来,一个个捏起空心拳头,仿佛面前就有一根大老虎的尾巴。 “哈,跑偏了不是?蠢!”牛员外用书卷虚点众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可笑外间那些愚夫蠢妇,和你们一样,只看到表象,功劳全归结到这畜生身上,还给它立像,称它为‘招财猫大仙’!岂不知这猫,不过是个宠物而已!真正手握钱阀的则另有其人!” “谁?”底下的人急不可耐。 牛员外丝帛书卷精准地指向第二个图案——一个眉毛耷拉、嘴角下撇的苦瓜脸人头像。 “真正的话事人,是这位,吴不知吴大人!若没有他,大猫吃再多也是白吃!他那马车里装的不是金银,全是账本!随手一个字据,送到衙门,便能直接变现!所以——他驾的哪里是马车,就是一个移动的聚宝盆!里面哗啦啦流出的,可是实打实的金银财宝……” “哇!”台下响起一片吞咽口水的声音,“这要是能抱上他的大腿……” “哈哈哈!蠢货!你们又被骗了!”牛员外很是亢奋,口无遮拦,奇怪的是,村民们对他的冒犯不以为忤,反而颇为消受,“他也只是个听命行事的傀儡!” 丝帛书卷带着风声,猛地指向最核心的第三个图案——一棵枝桠虬结,上面挂满密密麻麻铜钱,甚至还在闪闪发光(不知用了什么颜料)的巨树。 “真正的核心,是这位!”牛员外几乎是在嘶吼。 有人惊呼:“这不是棵摇钱树吗?” “然也!孺子可教!”牛员外重重一拍木板,震得粉尘簌簌而下, “这是一位俊俏的少年郎!牛某笔拙,画不出他万分之一的丰神俊朗,只能画出他的本质——一棵活生生的、能行走、能说话的摇钱树!” “他要往东,吴不知与大猫绝不敢往西!他才是我等需要紧紧抱住、死也不撒手的参天大树,财富之树!” 现场彻底狂热,几个白发老妪已然颤抖着就地撮土为香,对着那歪扭的“摇钱树”连连叩拜。 牛员外满意地看着这效果,用书卷遮住半边脸,压低嗓音: “此子,有一个致命的弱点——他,酷爱热闹!” ※ ※ ※ 几乎在牛员外吐出这句话的同时,也不知多远之外的一条驿道已彻底瘫痪。 人山人海,人头攒动。其中尤以十里八乡精心打扮过的姑娘们最为生猛,占据了最前沿的位置,一个个踮着脚尖,翘首以盼。 人群中有三个人在走动。他们就像避水珠一样,走过的地方,人们都如同躲避瘟疫般唰地闪开。 究其原因,就一个字——丑。 若只是寻常的丑,倒也不至于此。但这三位的丑,已然登峰造极,达到了丑得令人伤心、丑得惊天地泣鬼神的境界。 第一个人是个壮汉。约摸三十不到的样子。面如黑炭,豹头环眼,阔口狮鼻,一对招风耳活像两个小蒲扇,看上去甚为威猛,可是偏偏憋着个嘴,看人时总透着股莫名的委屈和心虚。 而他,竟然是三个人里面最拿得出手的一个! 从另两个人的嘴里听到他的名字,更是让人笑掉大牙,他叫—— “甄英俊!” 这个甄英俊显然知道自己不英俊,他眼神飘忽,只要撞到眼神,就立即躲闪,并且下意识低头护脸。活像个自知罪孽深重的脏东西,嘴里一直嘀嘀咕咕地说着“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甄英俊,你整天不好意思个啥。别人给我们让路,这不是天经地义么?这是对我们的尊敬和爱慕。”第二个人说。 这第二位,显然自我感觉尤其良好,然而他比甄英俊丑的可不是一星半点! 他的做派与甄英俊更是两个极端—— 他目光倨傲,视人如无物!仿佛周遭皆是粪土。 此人身着一袭白衫,长发飘逸,发髻上还别着一把木梳。单看背影,倒也算得上玉树临风,颇有几分大帅哥的架子。年纪看上去比甄英俊要略大一点,三十左右的样子,有点阴柔。 他有五寸长的胡须,梳着文王流传出来的“九曲十八弯”型须辫——其实是雷震子给爹弟梳的失败款,须辫有粗有细,蜿蜒曲折,别有一番他自以为的风情。 他有着大帅哥的一切配置:颀长的身材,飘逸的长发,忧郁的眼神,优雅的动作——除了那一张鬣狗的脸。 他嘴角天生向下撇,仿佛刚丢了钱又踩了狗屎,再配上一副似笑非笑、似泣非泣的表情,实在让人不忍直视。 而他的名字从第三个人嘴里听到了—— “苟潇洒!” “还是苟潇洒苟大哥说得对,我们出来,这一路上都遇到这样的尊敬和爱慕。”第三个人一边蹦跶一边说,嘴里还啃着大饼,话音含混不清:“这一路以来,跟着苟大哥真是长了见识,开了眼界,还能吃饱肚子……收获多多。下次出岛……还带上我……” “要不是这次采买的货多,岛上又没人肯出来,谁会雇你们这两个没用的……”苟潇洒对二人的嫌弃毫不掩饰,白了第三人一眼,一字一顿地强调:“特、别、是、你——阿、丑。” 得,第三个人的名字叫——阿丑。 “知道……知……道……”阿丑费力地把嘴里的饼咽下去,声音带着孩童的清脆,却又有点含糊:“苟大哥,你带我出来绝对亏不了!我现在的‘打狗棒’已经小成,吴妈家的大黄,见了我都绕道走!” 阿丑抽出身上那根竹竿,随手耍了个棍花,竿影呼啸:“别的不说,帮你看守货物,保准一只耗子都近不了身!” “哼,不就是图你这个,才带你的吗?”苟潇洒优雅地拔出木梳,梳弄发梢,声音温和里淬着冰:“吴妈求我把你带走,说她家大黄已经抑郁了,你再不离开些日子,怕它想不开!” 苟潇洒优雅地抚摸着他那“九曲十八弯”的须辫,蹙眉又道:“还有……你那破棍子,能不能换个名儿……” 阿丑就地翻了个跟头,哈哈一笑,身法轻灵得像只小猴子:“知道知道,这名字冲撞了苟大哥的尊姓!看在一路上管吃管喝的份上,我这就改叫‘打猫棒’,行了吧?” 阿丑看上去只有七八岁模样,浑身像有跳蚤,没有一刻安生,动不动就拔出竹竿耍弄两下。 “你……真有十一岁?”甄英俊忍不住问,声音闷闷的。 一章里面,几个重要人物都亮相了……承重墙啊……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8章 亮相 第19章 阿丑 听到甄英俊质疑自己的年龄,阿丑哼了一声,此时他的腮帮子被饼塞得鼓鼓囊囊,嘟嘟囔囔:“我……我怎么知道……我爹娘早死了,要不你下地府帮我问问?” 这话说得着实阴损,说完他还用袖子狠狠擤了把鼻涕,模样愈发惹人厌烦。 “吴妈是他邻居,她说阿丑今年十一岁,那就肯定错不了。哼,要不是吴妈偶尔发发善心,他早就饿死烂在哪个犄角旮旯里了。”苟潇洒用修长的手指弹了弹白衫上虚无的灰尘,冷淡地补充。 “啊呸!要不是和她是邻居,我这辈子都不想认识她!这个老虔婆,家里吃饭都反锁门窗的,连香味都舍不得让我闻!吃剩下来的菜,宁可喂狗,也不肯给我一口!我能活下来,全靠老子自己抢的!” 阿丑手中棍棒连击地面三下,砰砰作响,仿佛地上正躺着吴妈,先打三棍解解气: “更可气的怎么好意思对外面说,她还照顾了我!我爹娘显显灵,帮我去照顾照顾这个死老太婆,祝她长命百岁,老弱病残孕……” 甄英俊的一对“环眼”瞪得吓人:“阿丑,你长不大,是不是这张嘴太毒了……” “我长不大,就是营养不良!我现在多吃点,很快就能长大!”阿丑又开始撕咬一张新饼,嘴里不停: “唔……你们别嫌我丑……我是没长开……等长开了,肯定比你们都好看……信不信?……而且……我独家秘制的美容面膜……甄英俊……你来试试……保证让你皮肤剥壳鸡蛋似的又白又嫩……” 英俊、潇洒闻言,脸上露出毫不掩饰的讥笑。他们看阿丑的眼神充满了厌恶,在他们看来,阿丑已然丑得人神共愤、药石无灵。 没错,阿丑是三人中丑得最惨绝人寰的一个,其丑陋程度足以让苟潇洒再丑上一个甄英俊——人群像避水珠般纷纷闪避,宁可挤成肉饼也要给他们让出空地,主要就是为了躲开丑到至高境界的阿丑。 阿丑的脸上根本看不出本来肤色,涂了厚厚一层绿黑色的泥状物,湿哒哒的,在太阳底下泛着油腻而诡异的光,令人望之作呕,活像个刚从泥潭里爬出来的蹦蹦跳跳的小鬼小妖。 “你们别不信!我能闻出什么花花草草能治伤!这才让我活下来的!以前被大黄咬得浑身没一块好肉,岛上谁来管过我的死活,全靠我自己治!这面膜是用湖底软泥和水藻秘法捣制的,灵得很!我鼻子差点被大黄咬掉,就是靠它捡回来的……” 阿丑喋喋不休: “对了苟大哥,你这趟不是也要买些药材回岛卖吗?你让我先闻闻,保证能帮你来辨别真假!我不要你给我什么好处,要是我遇到合适的药材,你送我一点,说不定能给我这面膜加点猛料,效果更上一层楼……” …… 至此,三个人情况大致了然: 这三人是来自一个与世隔绝的岛上,这次是苟潇洒出来采买岛上需用,回岛销售,甄英俊和阿丑是他聘的小工。 只是,这个岛上出来的人怎么都这么丑,也算邪门…… …… 英俊和潇洒并不理会阿丑的絮絮叨叨,他们和所有人一样翘首望着驿道,心痒难耐—— 这个能让这么多人久等的小王子,到底会是个什么样子呢? 甄英俊感慨: “这次头回出岛,虽说潇洒哥你抠门,工钱给得少,但能亲眼瞧瞧小王子,也算值了……”他咂咂嘴,“都说小王子是绝世美男子,我就在想,他能比咱们潇洒哥还俊吗?” 幸亏人群喧闹,没人听见他这话,否则定要雷倒一片。 “哎,人家是王子,身份高贵。那‘绝世美男子’的称号,恐怕也未必全在皮相上……”苟潇洒继续梳着头,他嘴上淡然,下巴却诚实地微微抬起,那“九曲十八弯”的须辫都得意地翘了翘。 语气里几许自负,几许难以言说的幽怨…… 正此时—— “来了来了!”不知谁喊了一嗓子。 人群瞬间沸腾,如同炸开的油锅。所有人都拼命往前挤,伸长脖子,尖叫声、欢呼声、孩童的哭闹声交织成一片混乱的乐章,仿佛迎接的不是凡人,而是天神降世。 只见一头体型硕大的斑斓猛虎状的猫(胸口挂着牌子呢)和一辆马车,出现在眼帘里,缓缓行来。 虎背之上,一个少年迎风而立,衣袂飘飘,虽年纪尚稚,却已显露出夺人心魄的俊美,眉目如画,仿佛钟天地之灵秀。 “这容貌……只怕比大王子伯邑考还要胜上三分……”人们由衷赞叹:“这怕就是天下第一美男子了吧?这要再长开些,还不得祸害尽天下姑娘……” …… 阿丑等三个人竟不约而同地伏地呕起来。一把鼻涕一把眼泪。 甄英俊捶打着胸口,仿佛要把胆汁都吐出来:“这……这他娘的就是传说中的美男子?丑得老子隔夜饭都要吐出来了!” 苟潇洒梳子扔到一边,他以袖掩面,不忍再看,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早……早跟你说过,岛外的人……眼睛和脑子都有顽疾,美丑不分……” “哎呦喂……我……我的饼呦……”阿丑哭丧着脸,心痛得无以复加,隔着那层瘆人的“面膜”都能看出他扭曲的痛惜表情,“攒了一天的营养……全白费了……” 万幸无人留意他们的胡言乱语,所有人的心神都系在雷震子身上。 …… “小王子——看我!我爱你——!”少女们的尖叫声如同海啸般席卷开来,刺得周围众人连忙捂住耳朵。道旁田里金黄的麦子,竟被这恐怖的声浪压得弯下了腰,饱满的麦穗扑簌簌地掉落在地。 更有胆大泼辣的姑娘,如同扑花的蝴蝶般冲出人群,直冲向虎背,意图索吻。 吴不知忙驱马上前,挡在雷震子身前,脸上堆满热情又谄媚的笑:“各位姑娘!使不得!使不得!注意安全!注意安全……” 吴不知一边说,一边大口地吞咽口水。显然,他又动了春心——对文王说他再无桃花运的说法,他总是心有不甘。 然而,他强刷存在感的行为让他备受打击——姑娘们的视线仿佛自带拐弯功能,轻巧地绕过他这块人形障碍物,黏在小心肝雷震子身上,竟没人意识到他的存在。 而此时的雷震子,显然极为享受这万众瞩目的感觉。他立在虎背上开始了表演! 他仅仅来了个“竖蜻蜓”,就引起一片尖叫声,这让他越发起劲:前空翻、后空翻!人像绣球一样在空中转!只看到一个球,根本看不见人。 …… 三个丑人还伏在地上。 “这个岛外的人确实问题很大……美丑不分啊……”甄英俊抹干嘴角的酸水,感慨:“这样的掌声和尖叫,不应该是给我们潇洒哥的吗?” “我呸,也就是个惺惺作态的丑货,骑着个不知道啥玩意……”阿丑搭话,他还没有办法直接抹,怕碰坏了“面膜”,小心翼翼地擦拭。 “一只得了巨人症的猫,长得同样好丑……”苟潇洒捡起梳子,幽幽道。 “甄英俊……”苟潇洒把梳子插入发髻,突然看向甄英俊,嘿嘿一笑,声音醇和依旧,阴柔不减:“我怎么听着,你像是对工钱颇有微词?别忘了,你守着那祖传的破屋子,早就家徒四壁。我许你的工钱,可是你的救命钱。” “还有工钱?!”阿丑跳了起来,手里的饼险险飞出去:“苟潇洒!你和我明明说的只管饭啊!” “让你吃饱肚子,还不够你感恩戴德的?”苟潇洒一手支在地上,斜眼睨着阿丑,如同看一只跳蚤:“再说了,给你工钱就是雇童工,侯爷明令不许的。” “那你让我干活不给钱,侯爷就许啦?”阿丑噗地朝地上啐了口痰:“这老东西真不是个东西!” ※ ※ ※ 讲堂内,牛员外透过窗棂,仿佛能遥望到那驿道上的盛况。他捋着胡须,一副洞悉一切的表情: “瞧见没?典型的表演型人格!听见掌声,就没得命了!” 他在“摇钱树”图案旁写下三个大字:“人来疯”。 ※ ※ ※ 驿道的现场,尖叫与掌声几乎要掀翻天空! “啊——!他看到我了!他在对我笑!” 几个女孩对着那团根本看不清面目的虚影发出幸福的尖叫,无比确信自己的判断。 当雷震子做出一个那个时代绝不存在的“托马斯全旋”时,因为太快,居然在虎背上转出了三头六臂。 好几个姑娘“嘤咛”一声,幸福地捂着胸口,晕厥过去。 …… 雷震子逼近了,突然停了下来,指着阿丑的方向。大猫得令,一转头就扑了过去! 围观人群哗地一下退开老远,如同潮水退却,瞬间空出一大片地方。英俊和潇洒拔腿就跑,此刻潇洒也顾不上潇洒的姿态了。 阿丑却不跑,拔出竹棍,脆生生喝道:“好一只大猫,来得好!正好拿你试试小爷的‘打猫棍’!” 阿丑来也!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9章 阿丑 第20章 打猫 话音未落,阿丑身体贴着地皮滚了过去,棍子专攻大猫的脚爪。大猫闲庭信步般一蹦一跳,将棍击悉数避开。雷震子在虎背上被颠得起伏不定,反而更兴奋:“好玩好玩!”索性重启了他的托马斯全旋。 随着大猫腾挪跳跃,雷震子在虎背上看似险象环生,实则稳如老狗,并且哈哈大笑。 边上又有几个姑娘很配合地吓晕过去。 大猫总能恰到好处地避开竹竿,而雷震子每次看似要摔,却总能化险为夷。这番操作看得所有人都提心吊胆,眼花缭乱。 渐渐地,有人“恍然大悟”——这小男孩儿原来是个精心安排的托儿!瞧这默契的配合,不知私下排练了多久! 真当我们傻么? ——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 既然是表演,那就配合—— 掌声、尖叫、呼哨和撒花呗(驿道周围五公里的野花都被采光了)…… …… 雷震子在上面一边翻腾一边着急: “我靠,臭小子,你这什么下三滥的棍法!你的‘打猫棒’只会光打猫脚吗?你倒是打高点儿啊!照着我身上来!好歹给我个由头出手,比如正当防卫。我心里痒痒得紧,只能这么甩腿干着急……” 他的托马斯全旋,旋得越发迅疾,几乎成了个风火轮…… 阿丑在下面也哇哇叫: “我不是不想打你呀!我这‘打猫棍’是打狗练出来的,狗它不蹿那么高啊!还有你这猫,比狗难缠多了呀……” “这不是猫,是老虎。”雷震子百忙中纠正。 大猫适时地发出一声低沉威猛的嚎叫,以示正身。 “啊?!老虎?!苟潇洒你个杀千刀的,竟敢骗我!”阿丑这下真慌了:“能不能让我走啊,你们是想光天化日拐卖儿童吗……” 阿丑现在想走,却被大猫看似躲避,暗藏攻击的气机给牢牢罩住,走不脱了,只能硬着头皮不断出棍…… “不行!你不能走!先回答我个问题,事情虽然不大,而且很可笑,但是我忍不住先好奇一下:你们三个凭什么说我长得丑?”雷震子熬不住这个疑问。 阿丑手忙脚乱地继续攻击猫脚,闻言大吃一惊:“怎么可能?!你耳朵怎么长的?离那么远……周围还这么吵……” 吴不知终于找到存在感,扯着嗓子大叫:“反了天了!不知哪儿来的混账东西,眼睛长在屁股上,居然敢诋毁小王子貌丑!” 周围的人闻言,哄堂大笑。 雷震子一边高速旋转,一边居然还能分心指向远处的英俊和潇洒:“还有那两个同伙!” 英俊和潇洒所在之处,人群因无法承受二人的丑态冲击,早已散尽,让他俩无所遁形。 雷震子大叫:“他们俩,一个叫英俊,一个叫潇洒!” 此言一出,所有人顿时笑出了眼泪,一个个东倒西歪。 吴不知扶着笑疼的肚子,勉强板起脸:“这几个混账东西!居然说出这么可笑的笑话,弄得这么多人东倒西歪,导致许多人笑成内伤。此等行径,回头非判你们个危害公共安全罪不可!” “什么?这……这就犯罪了?!这么没有门槛吗?”英俊和潇洒吓得魂飞魄散,抱头鼠窜。 人群再次自动向两边裂开,生怕被这丑气沾染。只见一条长长的通道凭空出现,两个“避水珠”连滚带爬地跑远了。 “这就都跑了?特么太不仗义了!”阿丑急了,冲上面喊话:“那个谁,哎,你有本事就抓他们俩啊,不能光欺负我小孩啊,我还未成年呢!” 雷震子冲下面说:“我靠,要不是看在你未成年,我早就出手了!”雷震子的声音里燃起怒意, “他们能跑,你也不能跑,你辱骂我爹弟不是……(好险不是东西出口,赶紧收住嘴)呸,我靠,要不是怕把我口水弄脏了,我真忍不住想吐你脸上一口口水!你是我第一个听到骂我爹弟的人,我必须要把你带回去,当面问罪……” 阿丑一边徒劳地攻打猫脚,一边“逻辑推理”: “这不可能啊……隔那么远你咋听见的?……完了完了……肯定周围都是狗仔队……被哪个缺德的狗仔偷听了去……咦,小爷我这么快就成公众人物了?我……我还没准备好啊……” 大猫喉咙里发出呼哧呼哧的声音,身体微微发抖。 阿丑:“啊,现在知道成为公众人物的威力了吧?你知道害怕了?” 雷震子一边做着托马斯全旋,一边乐不可支地说: “它不是害怕,它是在笑!笑得浑身发抖!它在笑你这土包子!笑你怎么这么孤陋寡闻?全周国谁不知道我耳听八方?从来没人敢当面说我坏话,可把我憋坏了,幸好有你们这几个不知死活的……对了,你们哪儿来的?怎么跟与世隔绝的孤岛上来似的,啥也不知道?” 阿丑:“我们就是从岛上来的啊!我们的岛就叫‘美人岛’!岛上都是美人!你那‘绝世美男子’的名头,纯属外人拍马屁!你瞧瞧,刚才跑掉的那个穿白衣服的苟潇洒,才是我们岛公认的第一美男子!你跟他比,差远了!” 噗通!大猫再也坚持不住了,一个标准的“猫啃泥”扑倒在地,笑得四爪乱蹬,直抽抽。 雷震子从虎背上滚落,躺在地上,也笑得直抽抽。 周围听到的人,都弯着腰,笑得很辛苦。 吴不知趴在马背上,笑得直不起腰。 那马也似通了人性,前蹄跪地,笑得整个车厢吱呀作响,仿佛下一秒就要散架…… 阿丑好不容易逮着机会跳出战圈,看着这群行为艺术般的人,困惑地摸摸脑袋,朝着英俊潇洒逃跑的方向一溜烟跑了。 刚刚合拢的人群,再次像被无形之手劈开的海浪,齐刷刷让出一条宽阔的通道…… 等雷震子平息两口气,抬头看,“海浪”又合拢了,人海人潮,哪里再能看到臭小子的身影? “我靠,跑了?”雷震子忿忿不平:“不要让我再见到你,否则,我一定带你去见我爹弟问罪……” ※ ※ ※ 是夜,月明星稀,村中谷场燃起了巨大的篝火,晚会气氛热烈至极。 雷震子看着吴不知,一脸坏笑:“老吴!玩一把呗!” “又要玩骰子?!” 吴不知一声惊叫,扭头就跑,哪里来得及!雷震子已怪笑着跃起,一把揪住他后颈那团肥肉,摇起了“骰子盅”! 吴不知的惨叫瞬间响彻夜空,五官又开始了漂移! 众人看着上下翻飞的吴不知,只觉目眩神迷,不由张大嘴巴,却不得要领。 “这老吴有个本事,一摇之下,五官会在脸上转动……”雷震子站在虎背上,一边舞稻草般舞动吴不知,一边解释并交代着游戏规则, “他两个眉毛,两个眼睛,加上鼻子和嘴,一共是六个点,等会摇停下来,看看还剩几个点,来来来!猜点数!猜中的有奖!” 雷震子闲着的另一只手在划线分区: “认为是两个点的,过来过来,往东边站;三个点的,过去过去,往西边站;四个点的往南、五个点的往北……” 人们跑动,撞成一团——其实他们还是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但是他们看出来了,小王子爱玩,玩得越疯,现场越乱,他越开心——那就陪他玩呗! 人群之中竟然有“美人岛三人组”—— 尽管受了惊吓,阿丑还是想来凑热闹;甄英俊打死不肯来,但是让他大跌眼镜的是,苟潇洒居然也想来。东家说话了,只能硬着头皮来了! 还好是夜里,本来都看不清,加之,三个人这次学乖了,不胡乱说话,倒是丝毫没有引起人注意。 阿丑一边掰手指头,一边嘴里念念有词: “苟潇洒去三……西边,我去四……南边,甄英俊去五……北边……” 阿丑布置得井井有条:“只要结果不是那么二,我们中间总有一个人中奖……获了奖,三个人分怎么样……” 这个看上去七八岁,实则十一岁的少年,有如此心智,令人多少有些意外。 苟潇洒很不屑地看了阿丑一眼:“耍小聪明而已……谁稀罕这种小奖品……” 嘴上虽这么说,但是还是往西边去了。 阿丑竖着一根手指头,问甄英俊:“我是四……南边……哪边是南边?” 甄英俊好险打跌:“合着你既不识数,也不分东西南北!” …… “‘晴天霹雳翻江倒海大摔碑手’——开!”雷震子大喝一声,将吴不知猛地定格在半空之中,面部朝向篝火的方向。 所有人的目光借着火光,聚焦在吴不知那张脸上。 只见此刻,他的五官已被摇得彻底重新组合,双眉死死挤在额中成一个浓墨点,双眼被迫在鼻梁上方汇成另一个点,鼻子和嘴巴则委屈地在下巴处拧成一团! “三点!是三点!”雷震子大喊。 在西边的“三点”区域的村民顿时爆发出震天动地的欢呼,相互拥抱,如同打了胜仗。 “发奖咯!”雷震子喊道:“猜对的朋友原地等着,工作人员过来发奖!” …… 发奖的竟然还是吴不知,没想到他恢复得这么快。显然,这些日子没有少“锻炼”,他的恢复能力已大大增强。 他一把轰走几个挤上前来的男人:“去去去!一边去!让姑娘们先来!” 顿时,他便被一片香风包围,莺莺燕燕环绕左右。 吴不知在这温香软玉之中,臊了个大红脸,扭扭捏捏,酝酿了半天的感情: “其实……其实小生……至今还是单身……” 姑娘们莫名其妙:“你单身关我什么事?” “说好的奖品呢?是不是小王子的亲手签名?” “没有签名?那……那让他在我脸上画个押也行!” “天哪!若得了小王子墨宝,我此生便不洗脸了!” 吴不知腆着脸凑上前:“小王子他……尚不识字。要不……由小生我,代表他,为姑娘……脸上签个名?” 姑娘们眉头蹙起,满是嫌弃:“你谁呀?” “我……我是吴不知啊!西伯侯麾下重臣!我与小王子是一起的呀!”吴不知急忙表明身份。 姑娘们互望:“你们看到小王子旁边有他吗?” “没看到。”“不是只有只招财猫吗?”“小王子何等人物,怎么身边会有这样的人?”“怕不是个骗子吧……” “什么?!”吴不知急得跳脚: “怎么可能是骗子?刚刚在空中飞的明明就是我啊……你们看看这块肉,刚刚小王子就是抓的这块肉起飞的……对对对,你们凭什么得奖,不就是因为三点……那三点,就是我的脸变的啊……怎么能转脸就不认人呢……” 吴不知两手在脸上揉动,拼命想重现三点造型,却只挤出个滑稽的鬼脸。 “真的……刚才就是我啊!”他几乎哭出来。 姑娘们静默片刻,骤然爆出更高分贝的尖叫: “天爷——!方才小王子手里摇的竟是活人!!” “小王子居然能把这么一张平平无奇的脸摇出那么规整的点数来!” “爱死小王子了!这是什么神仙本事!” 她们从瘫软吐血的吴不知身上跨过,奔向了篝火旁那个光芒万丈的少年。 自从和大猫交战之后,为了纪念此战,打狗棒真的叫打猫棒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0章 打猫 第21章 冲浪 雷震子立在虎背之上,迎风而立,在篝火的映衬下,身形轮廓仿佛镶了一道跳跃的金边,更显意气风发,桀骜不驯。 少女们尖叫:“玉树临风……” 他翩然跃下,冲众人懒懒一笑,嘴角勾起的弧度恰到好处,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魅惑。 少女们神魂颠倒,忍不住跟着回笑:“风流倜傥……” 然而,这温存的氛围下一秒便被打破!只见雷震子玩心大起,竟弯腰一把捞起那只正在打盹的“招财猫”,抡圆了胳膊,在一片惊骇的目光中,将其掷向夜空! 这一下,石破天惊,气势狂飙!远比之前将吴不知当作“人肉骰子盅”飞舞更为可怖! 大猫发出“嗷呜~~~”一声,却在空中熟练地蜷身团爪,凭借松弛的皮囊御风,姿态竟有几分出人意料的娴熟与……认命。 “哇——!这得多大的力气!力拔山兮气盖世!”女孩们掩口惊呼,美眸圆睁,震撼于这纯粹的力量之美。 雷震子大笑一声,精准接住坠落的大猫,用力往前方空旷的麦田一掷!随即纵身跃上虎背“滑板”。 大猫甫一落地,便凭借体内那股奇异的气囊,发出“噗嗤噗嗤”的、仿佛漏风箱般的声音,载着背上的少年,如离弦之箭般猛地向前冲去!速度之快,竟在身后拖出一道淡淡的烟尘。 皎洁的月轮高悬中天,清辉洒落,为无垠的麦田镀上一层流动的银箔。一人一虎在这片银金色的海洋间极速滑行,所过之处,麦浪向两侧分开,划出一道转瞬即逝的航迹——成为不折不扣的“冲浪”! 他们随着地势起伏,时隐时现,每一次破开麦浪露面,都引发更狂热的尖叫。 “帅呆了!酷毙了!当真是英明神武,简直不是凡人!” …… 甄英俊听到旁边上牙磕下牙的声音,一转头,看到阿丑浑身发抖。 “咔咔咔……这秋后的晚上好冷……咔咔……”阿丑小声说,他抱着两个胳膊,仿佛快冻昏过去了。 “咔咔咔……让你狂……让你狂……幸好没有打上面的丑八怪,不然小命没了……咔咔……哈哈哈……”甄英俊模仿阿丑的样子,小声嘲笑,也不敢高声。 “咔咔……甄英俊你个王八蛋……咔咔……”阿丑很愤怒,却无力发作。 …… 被撇在一旁的吴不知还躺在地上,正被一群索要奖品的男人围着。 听得麦田那头传来的阵阵尖叫,男人们按捺不住了:“不要了不要了!别耽误我看节目!”瞬间作鸟兽散,全都涌向麦田。 就在此时—— “轰隆!”一声巨响从麦田深处传来! 众人惊得望去,只见远处一个简陋的草屋晃了两晃,竟轰然倒塌! “交通事故……小王子他……”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女生们基本绷不住哭了出来,悲声一片。 “他若有事,我等可怎么活!” “天妒英才!苍天无眼啊!” “……” 几个女孩更是承受不住这打击,眼睛一翻,软软倒地,口中兀自喃喃:“空前绝后……呜……”竟似要当场念出悼词来。 时间仿佛凝固了。麦田边缘,只剩下篝火燃烧的噼啪声和压抑的抽泣。 “这个怪胎能这么容易死掉?”阿丑撇了撇嘴,竟然笑了,“这些小姐姐当真是可爱到可笑,可笑到可怜……” 寂静片刻,月光下,一道身影猛地从倒塌的草屋方向、麦浪的边缘飞跃而出!在半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正是雷震子以及他脚下大猫的身形! 人群里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大家一起欢呼:“小王子!小王子!小王子……” 他们看不见的是,此时雷震子和大猫都是灰头土脸,模样颇为狼狈。不过在接下来极速的“乘风破浪”中,他们身上的尘土被疾风吹落…… 雷震子踏板归来,此时,他和大猫已经掌握了麦田冲浪的技巧,配合得得心应手。在回归之际,他们再度破空而上,在夜空,在月光中,拉出一道极高极长的弧线! 极快,又似极慢—— 在众人的视线中,少年与“滑板”的身影破空而来,在月光下重新变得清晰,宛如神迹降临。 雷震子脚下一顿,稳住大猫,扭头看向废墟的方向,皱着眉头环顾了一下:“谁家的房子?质量这么差!” 房主是个老实巴交的汉子,一家人正望着废墟嚎啕痛哭,闻言哭声更巨,充满了绝望。 雷震子的声音还在继续,清晰传入每个人耳中: “房子修得这么破,可见日子不好过。给你三十两银子,重新修个好的。” 三十两白银!莫说重修草屋,便是起一座楼阁也绰绰有余了! 那汉子一家被这巨大的幸福砸中,难以置信地对视一眼,随即两眼一翻,齐齐晕了过去。 …… 在远处的甄英俊如遭雷击,身体僵硬,低声叹道:“天,暴力拆迁啊……世上竟然可以有这样的好事?” 他两眼空洞,不知在想些什么,居然口水也流出来了…… 阿丑嘿嘿小笑(实在不敢哈哈大笑):“看你这一脸的白痴相,是不是在意淫,是不是?” 甄英俊魂不守舍:“我苦苦守着这个老房子又为哪般?会不会老天就是让我在等这一天……爸爸妈妈,爷爷奶奶,太爷太奶……上溯到祖宗十八代……有灵保佑小王子惠顾我们‘美人岛’……” 甄英俊竟然在下跪许愿了! “列祖列宗……不是我不愿意守着这个老房子,实在是守不动了……我都饿得要卖身了,可是没有人要啊……” 甄英俊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直到伏在地上悲恸(实在不敢哀号)…… “哎呦呦~哎呦呦~”阿丑一副于心不忍的样子: “真的太可怜了,死了都能给这么大压力,我们要是有这个本事,哪能让你饿死……至少不能把你生得这么丑吧……” 甄英俊听到最后才听出来是阿丑在报复,真是六月债还得快,他也很愤怒,但是也不敢大声,铜钱大的双眼像要喷火,恶狠狠地从牙缝里面挤出来: “燕雀安知鸿鹄之志……阿丑,你记着,我们家的老屋是风水宝屋,我甄英俊注定出人头地……” …… 雷震子继续说: “还有刚刚压坏了哪家的麦地,明儿我让老吴上门丈量统计,按照市场最高售价赔偿……” “哇!”人群中炸起来! 这麦子已经熟透,压坏了也不影响收成啊!这都能赔到钱,这钱不是等于白捡的? “小王子!小王子!小王子!”众人拼命鼓掌,疯狂呼喊,不知道如何表达这份激动的心情,恨不得山呼万岁! “我的小王子这么受人爱戴吗?!当真是空前绝后……!”刚刚醒过来的女孩们,看到这热烈的场面,一激动又晕过去了。 那些没有受到“祸害”心有不甘: “小王子!我们家就在他们家隔壁!墙更不结实,再玩一把吧!” “我们这几家的麦地也不远!麦子比他们种的要好,麦浪又高又厚,您过去冲一冲吧,保证感觉更爽更刺激!” 雷震子被这山呼海啸般的气氛感染,大笑着一拍大猫,再次冲入远处麦浪。此时他和大猫已经驾轻就熟,他们的身影随着地势起伏,时而完全没入麦浪,时而如蛟龙出水般腾跃现身…… 每一次惊鸿一瞥,人群便爆发出有节奏的、山呼海啸般的赞美: “玉树临风!” “风流倜傥!” “英明神武!” “空前绝后!” 疯狂的声浪最终汇成一句:“天下第一美男子!” 力与美,加上挥金如土的豪横,放在哪个时代,都是妥妥的顶级配置。 …… 被彻底遗忘的吴不知,伤心地蹲在角落垂泪,还在刚才的情境中不可自拔:“人家明明就是那三点……怎么翻脸就不认人了呢……” 正悲伤间,一个温柔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吴大人,别难过,我一直……注视着你啊。” 吴不知如闻仙乐,“哇”地一声转身抱住来者,不由分说将脸埋了对方怀里…… 他只感到脸颊被几缕小辫子轻戳,带来一阵痒痒的舒适感,一只手掌正轻柔地摩挲他的肩头。 这从未有过的温暖让他放声大哭,积攒的委屈倾泻而出。他一边哭,一边心怀鬼胎地把脸埋得更深,试图占点便宜…… 哭了半晌,他忽然觉得不对: “这胸也太平了吧……这手掌……也太过宽大了些……骨节粗硬……这辫子怎么有股……许久未洗的油腻味道?” 他猛地睁眼抬头——眼前是一位身材高大却又透着几分阴柔之气的男子——苟潇洒!他刚才拼命磨蹭的“小辫子”,竟是苟潇洒下巴上编束成缕的胡须辫! 那苟潇洒一见吴不知抬头,立刻闭上眼睛,噘着嘴巴就凑了过来。 “呕——!”吴不知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猛地推开苟潇洒,伏在地上,吐得搜肠刮肚。 苟潇洒幽幽地说:“吴大人,你说我们犯了危害公共安全罪的时候,太有男子汉味道了,我当时就被你迷上了,没有想到你也有这么脆弱的时候……我觉得更迷人了……” 苟潇洒低着头摆弄着胡须辫,就像一个害羞的小丫头在摆弄自己衣角。 “我说了危害公共安全罪了吗……”吴不知抽了自己一个嘴巴:“我那是开玩笑的,我错了,你饶了我吧……” 说罢,连滚带爬地逃跑了…… …… 不远处,一个鹰钩鼻,目光如鹰隼般锐利的玄衣男子一直冷静地立于马背,观望着欢呼的人群。他的目光,似乎不经意地扫过吴不知所在的方向。 这里所发生的一切,都尽收他的眼底…… 在第二章出现的玉树临风,风流倜傥,英明神武,空前绝后的天下第一美男子——雷震子,在这一章终于callback了。 就是感觉对不起吴不知了,太惨了。谁让你三世前惹的祸呢,慢慢还…… 老吴,还是真挚地对你说声对不起!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1章 冲浪 第22章 匿迹 乡学讲堂内,还是坐满了人。人们已经是穿着厚厚的棉衣,看来已经到了过冬时节。门窗紧闭,屋子里烧着炭盆,加之人多,暖烘烘的,极为舒服。 台上的牛员外,还是青衣小帽,只是衣服加厚了。他手中的丝帛书卷正指向“摇钱树”图案,口若悬河: “自打他出宫以来已经数月了,对这二人一虎的特性我们都已了如指掌。我们今天再来汇总温故一下,好不好?” 众人齐声喊好,掌声如雷。 只要坐进这个课堂,就让人浑身热血沸腾。 “此子,饭量极大!一顿能吃二十个壮汉的饭食!” “哇~”众人惊叹。 这是他们早已熟知的信息,所以这个惊叹声完全是配合现场气氛。 “然而他结账时,却按三十个壮汉的份量给钱!” “哇——!”这次惊呼声中充斥着羡慕,恨不得多付的钱能掉进自己口袋。 “他长速惊人!从出现在民间至今不过短短三月,看上去至少大了一岁的模样!” “哇~”众人惊叹。 “他力大无穷,能将那吊睛白额不猛的虎抛到半空中,还能把一个大活人五官摇成骰子一样!” “哇——!”这次的惊叹声中溢出满满的恐惧感。 这个恐惧感也是扮演出来的,因为他们的眼神里面已经在期待牛员外下面的反转。 牛员外的培训效果如何咱们不得而知,但是有一点是笃定的——他培养了一批最专业的观众。 果然,反转来了—— “不怕!他从不伤人……” 和每次一样,说到这里,牛员外就会作沉思状: “他好像受到了某种封印,或者有什么顾忌,虽是力大无穷,但是除了吴不知和大猫以外,从不碰别人一根手指头……甚至都未曾伤过一只鸡!若真伤了倒好,以他的做派,至少能赔三只鸡的价钱!” 牛员外目视远方,神思飞扬,缓缓道:“这是没有遇到我,若是遇到我,一个蛋,让他赔一百只鸡,方能显出我的本事……” 这句话显然牛员外即兴的加词儿,众人目光有些游离,不知道该怎么配合。 “哇……”虽然还是发出了惊呼,但惊呼声多少有点敷衍,带有几许不信。 “呵,有人不信?”牛员外异常敏感,对“学员”们的反应很不满意。 他目光锐利地扫视,最终落在前排的一个男子身上。 鹰钩鼻,目光如鹰隼——竟是“冲浪”夜里的玄衣男子。 “我们有多位兄弟,混迹在人群中,三班倒日夜不停监视,信息层层传递过来,今天正好回来一位。来,你和我们说说‘倒拔垂杨柳’那事!” 鹰钩鼻男子立即起身:“是!员外!” 他转身看向众人: “这事情发生在一月前,那天他路过一棵路边的杨柳树,他这人特别讨厌乌鸦,听到老鸦聒噪,一看树上就筑了一个老鸦巢,顿时大怒,竟徒手倒拔了那棵垂杨柳!” “嘶——”众人倒吸一口冷气! 这个反应是真实的,因为这个桥段他们没听过。 牛员外对这个反应很满意,他嘿嘿一笑:“‘倒拔垂杨柳’不是重点!下面才是,你接着讲。” 鹰钩鼻继续: “边上有个不要脸的无赖,硬说那树是他所种。你们猜如何?小王子二话不说,直接赔了他一两银子!” 众人沸腾:“这足够买三棵大树了!等于白赚两棵!” “蠢!”牛员外书卷重击木板,“那大树并未损毁,还可做家具!” 众人恍然:“那是白赚三棵树钱!” “还是错!大错特错!”牛员外近乎嘶吼,脖子上的青筋都爆了出来, “那棵杨柳,根本就是一棵自生自长的无主野树!那泼皮纯属信口开河!所以,这桩买卖,是无本万利!是空手套白狼!其收益,是无穷大!是无数倍!” 全场惊呆,寂静无声。这笔账,超出了他们的认知。 半晌,才有人喃喃道:“竟……竟还可以这般……骚操作???” 牛员外俯瞰众生,一字一顿,试图营造神秘氛围:“现在,你们可嗅到了?这弥漫在空气里的……什么味道?” 大家被他引导,努力用鼻子嗅,突然闻到一股又酸又臭的味道——竟然有个浑人在人堆里面抠脚!忍不住一阵干呕。 “滚出去!”牛员外对那个抠脚汉破口大骂,将其轰了出去。他回到话题,“这弥漫在空气中的是……是商机的味道……多美好啊……” 他边说边做出用力呼吸芬芳的样子,奈何在这个门窗紧闭,火盆烧得暖烘烘的课堂内,脚臭味道根本就散不掉,甚至似乎比刚才还更浓重了几分…… 为了保持演讲效果,牛员外只能强忍着不适,继续保持他那标志性的、略显扭曲的微笑…… 他猛地转身,仿佛要驱散这晦气,丝帛书卷重重砸在“摇钱树”上,发出闷响: “他!是不是一棵活生生的摇钱树?!” “是——!”异口同声,声震屋瓦。 “如今已有越来越多人察觉,可惜皆是蠢材!只知拼命往这三人身边凑,以为靠近便有机会。却不知,真正的机会,在于‘运作’!” 牛员外暂时忘记了脚臭,他仰天长叹,仿佛目睹金银财宝被人投掷河中。 “而如今,他们的行踪已变得隐秘起来。因为一旦暴露,就会有无数像你们一样……不,是比你们更蠢的人闻风而来。他们,也是有点烦了……” ※ ※ ※ 今天的日头正暖。 暮春的池塘,水色是沉静的碧绿,水面漂着些新生的浮萍。池水被阳光晒得温热,只有偶尔被风吹皱时,才漾开一圈圈柔软的涟漪。 雷震子、吴不知和大猫正偷偷在此洗澡,躲避着外面狂热的村民。 雷震子仰面漂在水上,昏昏欲睡,一片荷叶恰好盖在关键部位。 吴不知看着他,啧啧称奇:“原来……你也有犯困的时候。” 雷震子眼皮打架,含糊道: “我靠……我真没想到老百姓…这么…欢迎我……争着抢着…要我们去……热情得…都快把我烫伤了……我能感觉到…他们是真心的…早知道…就早点出来……也省得在…君属大院…受那鸟气……” 大猫深以为然,坐在水里连连点头,它感受最深——热情到尾巴都感觉被拽长了几分。 吴不知长叹一声,忧心忡忡:“有人捧着钱上门,能不真心么?能不热情吗?你们一个是‘招财猫’,一个是‘万人迷’,就我里外不是人……咱们这开销越来越大,我……我压力很大啊!” 吴不知说的是实话。他已经知道了这笔巨资是侯爷向二十四宫打的秋风,所以越花心里负担越重,到现在每次花钱的时候,眼前都不由划过二十四张目光如刀的脸,心头肉都跟着一哆嗦。 “老吴…你放宽心…爹弟说过…老百姓是爷爷……给爷爷钱…不吃亏……”雷震子快睡着了,嘟囔着,“再说…我不是…听你的了…躲着人走吗…听到有人…我们就绕道…老吴你还要怎么样……” 吴不知苦笑:“还好小王子您听力超群,帮我们省了好多麻烦。” 大猫再次用力点头,额头击打水面,溅起一片浪花。 雷震子被水花惊醒些许:“我靠…你至于…这么激动吗……” “它能不激动吗?”吴不知看着大猫幽幽道: “大猫,你每次被拽尾巴,都在拼命憋屁吧?我看你憋得毛色都发红了!那帮不知死活的,还次次都来拉你尾巴,我看着都提心吊胆,生怕你一个没忍住……” 吴不知的话戛然而止。他看到,大猫那双铜铃大眼里,已然蓄满了泪水,正扑簌簌地往下掉…… ※ ※ ※ 讲堂内人们的装束也换成了春夏装,牛员外依然青衣小帽,正在木板上画一个新的图案——一张小脸,脸上没有口鼻眼,唯独画了两个极其夸张、如同大扇子般的招风耳。 “这就是雷震子!”牛员外笃定道。 台下哗然: “这么丑?” “就这还‘天下第一大美男子’吗?” “不是,我只是突出他的耳朵。”牛员外用书卷重点那对耳朵, “早有传闻,小王子听力绝佳,这是千真万确的!百米之内,他能听得清清楚楚!所以,接近他时,绝不可妄议,更不可说他的坏话!否则他定会掉头就走,我们所有的努力都将付之东流水!这一点,关乎大计,你等必须谨记,绝对、绝对、要注意!” ※ ※ ※ 池塘中,原本昏昏欲睡的雷震子猛地一个激灵,双眼睁开,身体瞬间由平躺变为直立在水中的警惕姿态。 吴不知回头一看,心里咯噔一下——只见岸边不知何时来了几个人,男女老少都有,正抱着他和雷震子的衣物,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容。他们手里还拿着干净的浴巾、澡豆、猪苓(古代洗涤用品),甚至还有个妇人提着一篮子刚摘的、散发着清气的香草。 吴不知强作镇定:“你……你们这是何意?” 为首的男人点头哈腰:“小王子,吴大人,莫紧张,莫紧张!天大的荣幸,小王子能莅临我们家这小小的池塘沐浴!咱们是一家人,是否先介绍一下,小人名叫王二,这是我的贱内……” “不必了。”吴不知嘴角抽搐:“难道在你们家池塘洗澡,也要收费不成?” “哪里哪里!吴大人这话可就见外了!”男人连忙摆手,“能观瞻到天下第一美男子入浴的风采,是我们家几辈子修来的福分……”他身旁的妇人,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水中的雷震子,不自觉地连咽了好几口口水。 雷震子羞得满脸通红,整个人缩进水里,只露一个脑袋在外面:“既然……既然不收费,那就把衣服放下,你们……你们走吧。” 那家人嘴上连声应着“好好好”,脚下却像生了根,非但没走,反而把他们的衣服抱得更紧了。 吴不知叹了口气:“说到底,还是要钱。不是我不给,总得有个名目,我要记账的。我们洗澡又没造成损失,这钱我没法给啊……” 那家男人立刻道:“说到钱,那就真见外了!我们知道三位大人喜欢清静,怕人打扰,所以谁都没告诉!就我们一家人,带了澡豆、搓澡巾过来,专门伺候大人们沐浴!” 那妇人更是按捺不住,流着口水道:“小王子,我们家男人都是我搓的,手艺好得很!要不……我下水来帮您搓搓背?” “不要!不要!”雷震子吓得又往下沉了沉,只留嘴巴在外面。 “不收钱的!真不收钱!咳咳咳……”妇人说得太急,竟被自己的口水呛得连连咳嗽。 “不对,”雷震子伸出头来,“你们确定……没有泄露我们的行踪?” “对呀对呀……”男人陪着笑,话音未落,他的笑容就僵在了脸上。 接下来,大事情要发生了。你猜什么事情…… 我不能说了,你们自己去看。我想想就要笑。 哈哈哈哈!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2章 匿迹 第23章 巨屁 男人的笑容僵在脸上,因为他看到几百米外,人影幢幢,密密麻麻,全村男女老少都来了!人山人海,悄无声息地将整个池塘围得水泄不通! 每个人都一声不吭,直勾勾地看着水塘里的雷震子,仿佛在看一个星外来客,又仿佛在看贵妃出浴,呼吸变得沉重,能看出心情很激动。 男人哭丧着脸:“对不起……刚才我无耻了……这池塘……是我们整个村的……” 雷震子扶额,生无可恋:“给钱吧,老吴,打发他们走。” 吴不知:“名目呢?小王子,我总得有个名目才能记账啊!” 雷震子看向大猫,指望它能解围:“我靠,大猫,我们仨就你没穿衣服的包袱,你不该挺身而出,把他们撵走吗?……” 却见大猫正往深水区走,恨不得把整个身体埋进水里。而且,浑身毛都变红了,大脸紧皱,五官缩紧,双目紧闭,嘴两边的须子都在颤抖…… 雷震子无语:“我靠,大猫你害什么臊,你不整天不穿衣服的吗?你躲那么深干嘛……不对,大猫,你怎么了,怎么表情这么痛苦?” 只见大猫五官扭曲,身体越沉越深,肚子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鼓胀起来…… 雷震子和吴不知对视一眼,同时惊恐地大叫:“不好——!” 话音未落! 一个巨大的漩涡自大猫屁股处生成,直冲塘底,随即裹挟着塘底淤泥猛烈翻涌上来!巨大的气泡轰然炸开! “嘭——!!!” 一股难以形容的、浓郁到实质的臭气瞬间爆发! 雷震子和吴不知被这强大的水下冲击波和恶臭直接炸出了水面,赤条条地飞向半空! “好臭啊——!” 岸边众人被这突如其来的爆炸和恐怖臭气吓得集体后退一步,随即看到空中那两个白花花的身影。村民们下意识地低头闭眼,姑娘们则尖叫着本能地捂住眼睛。 雷震子死死抓着那片荷叶遮体,在空中哀嚎:“糗大了——!” 吴不知也拼命捂住要害,自我安慰:“还好还好……没人看……” 底下,全体村民同时抬头看去,异口同声地喊道:“谁——说——的——?!” 个个伸长了脖子,眼睛瞪得溜圆。 “噗通!”“噗通!”雷震子和吴不知狼狈不堪地摔回水里。 两人一下沉到水底,惊骇地发现——周围的鱼,无论大小,全都翻着白眼,肚皮朝上,正慢悠悠地往水面浮去…… 看到这可怖的场景,二人眼睛都直了,忍不住在水底互望了一眼。 …… 他们猛地浮出水面,看着这“浮尸遍野”的景象——满池塘都漂浮着死鱼的尸体,嘴巴张得能塞进鸡蛋。 大猫此时已坐在岸上,耷拉着脑袋,扑簌扑簌地掉着眼泪,尾巴左右拍打地面,传递着无尽的委屈和歉意:“我不是故意的呀……” 雷震子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生无可恋:“我靠,赔钱吧,这下……名目没问题了。老吴,多给点,就五十两吧,赶紧打发了好上岸。” 吴不知眼前又划过二十四张目光如刀的脸,心如刀割——被二十四宫如刀般的目光割伤了,颤声道: “一……一池子鱼……五十两银子!我的马车在五百米外那个小树林里,谁去拿块木牍来给我写字据,我就让他带字据去县衙取钱!” “呼啦——!” 人群如同被狂风卷走的落叶,瞬间跑得干干净净,争先恐后地冲向小树林。 吴不知看着空荡荡的岸边,终于松了一口气,得意地看向雷震子:“小王子,您看我聪明不?略施小计,人就全跑光了!” 雷震子瞪大了眼睛看着他:“然后呢?” 吴不知: “小王子,你怎么糊涂了呢?我们抓住这个空档赶紧上岸啊!过一会儿他们就又要回来了!” 雷震子:“我靠!衣服呢?!” 吴不知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猛地望向人群消失的方向,绝望地拍打着水面,发出凄厉的呐喊:“那个谁——!把我们的衣服留下——!!!” ※ ※ ※ 初夏。 牛员外的目光投向窗外,望着窗外日渐浓密的绿荫和聒噪初起的蝉鸣,久久不语。 众人屏息凝神,不敢打扰这位“军师”的神游。 终于,他收回目光,仿佛已洞察全局,缓缓道:“如今的形势是这样的——”他顿了顿,营造着紧张感,“周边各村都已破译了这‘财富密码’,纷纷开始行动。” “那我们怎么办?”台下众人着急。 “急什么?让他们先去热热身吧。”牛员外指尖轻轻敲击丝帛书卷,冰冷一笑:“我们要准备的事情多着呢!” ※ ※ ※ 已是盛夏。 驿道旁树木的枝叶已被烈日炙烤得有些卷边,蝉鸣声一阵响过一阵,雷震子骑着大猫,吴不知驾着马车,并肩而行。 “小王子,前头是四岔口。”吴不知地方志办公室主任的业务能力展露无遗,“往东是张村,往南是李村,往西……那是向山区去了,要赶饭点是来不及了,恐怕要饿几个时辰……” “听懂了,要不饿肚皮,不是张村,就是李村。”雷震子说。 雷震子话音未落,吴不知听到远处已传来喧天的锣鼓声。 吴不知蹙眉望去,只见路口黑压压聚满了人,分明是就是张村和李村的两拨人马,各自还在他们的路口拉着鲜红的横幅。他忍不住抱怨:“小王子,您这耳朵这两天怎么不灵了?如此声响竟然没有预报。” 雷震子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有没有一种可能,是我不想躲了?”他拍了拍身下臊眉耷眼的大猫——它还没有从两天前池塘那事走出来,其实那事最受伤的还得是大猫, “我靠,我们是出来游历,又不是做贼。再说,躲得了吗?你老吴抓把鸟食就能凑合,大猫随便拱块菜地也能管饱,我呢?我总得登堂入室,吃口热乎饭吧?” 他歪着头,继续: “与其冷不丁闯进谁家,吓得人家凑不齐一桌菜,临走还被全村人当猴儿似的围着,不如就这么着,大大方方的。” 吴不知想想也是,但他觉得自己必须要坚持点什么,至少也要亮出态度:“那……那说好了,最多付个饭钱!您可别再玩什么‘大的’了!我是真不敢回西岐了……”他擦了把冷汗,“侯爷定的三项纪律我还是要重申一下:一、不许伤人和动物;二、不许吐痰和随地大小便;三、你——” 他转向大猫,心有余悸: “不、许、放、屁!” 走了两步,觉得不妥,又赶紧找补:“大猫,你要实在憋不住……就找个没人的空地悄悄解决。千万别再那么憋着,你那浓缩的……太可怕了!”眼前仿佛又浮现出满池翻白的死鱼,不由打了个寒颤。 大猫把脑袋埋得更低,浑身毛发都快红得滴出血来。 雷震子乐了,拍拍虎头宽慰它:“没事儿,没事儿,多大个事儿?——屁大点事儿!” “屁大点事儿?!”吴不知声音都变了调,“哪个‘屁’值五十两雪花银?!”一想到那笔巨款,就想到二十四宫的眼神,他的心就像被二十四双冰刀同时剜过,痛彻心扉。 说话间已到路口。 两条横幅在灼人的热浪中迎风招展: 【张村全体村民,热泪欢迎小王子莅临指导!】 【李村饭菜更香,是小王子的不二之选!】 两位村长浑身都燃烧着热情的火苗: “欢迎到我们张村!” “欢迎到我们李村!” 更迸发出竞争的火焰,四目相撞时,空中激射出一缕青烟。 身后各自的村民方阵锣鼓喧天,摇旗呐喊,声势一个比一个浩大。 雷震子非常享受这种被人追捧的感觉。他歪着小脑袋,嘴角勾起一抹坏笑,活像个看戏的小恶魔。 “哎呀呀,这可难为我了。”他故作苦恼,“张村李村都好,我爹弟说过,你们都是我爷爷,我哪边都得罪不起。这样吧,你们各自说说,为什么我该去你们村,而不该去他们村?” 这一下把两位村长给问住了。 憋了半天,李村村长福至心灵,猛地喊道:“我们村近!” 张村村长顿时青筋暴跳:“你放屁!你拿尺子量过?!” “我们近!”“我们更近!”两村村民立刻吵作一团。 “肃静!”吴不知站在马车上,官威十足,“距离问题,无需再争!西岐地方志办公室早有精确测绘数据存档!” 他清了清嗓子,朗声道: “由此处算,至张村直线距离稍近,但因途中有一土坡,实际步数反比至李村多出三十步。若没有这个坡,则张村近五步。” 数据一出,双方顿时哑火,心中叹服:西岐来的大官,就是专业! “这么说,还是我们李村近啊!”李村村长反应过来,喜上眉梢。 李村阵营爆发出胜利的欢呼。村长得意地朝对面拱拱手:“张老哥,承让承让。我知道你心里堵,但那是被土坡堵的,可别怪兄弟我啊。放心,等我们村发达了,一定来看望你们!” 这话如同火上浇油。张村村长气得满脸通红,猛地一跳三尺高,转身对村民振臂一呼:“乡亲们!为了比李村近那五步!咱们现在就把那破土坡给平了!” 李村村长目瞪口呆:“……这,这还能现改地图的?!” “跟他们拼了!”“平了土坡!”“不能让他们得逞!” 霎时间,锄头扁担齐飞,两村人马就在这岔路口上演了全武行,呯嘭之声不绝于耳,很快便倒了一地。 雷震子和大猫处在“战场”中心,非但不躲,反而看得津津有味,就差掏出瓜子来了。见吴不知投来谴责的目光,雷震子立刻无辜地摊手:“我可没动手哦,不关我事。” 雷震子两脚轻轻一夹。大猫心领神会,踮起脚尖,小心翼翼地从满地“伤员”的缝隙中穿过,踏上了那条向西通往山区的路。 李村村长趴在地上,顽强地伸出一只颤抖的手: “小王子到我们村去……府城请来的大厨……饭菜都备好了啊……” 大猫一顿,回首看雷震子。雷震子面无表情,拍了拍大猫的屁股。大猫会意,继续往西而去。 吴不知有点意外,本想再提醒雷震子要饿肚子,但是话到嘴边还是忍住了。一拨马头,麻利地绕开满地的人,赶紧跟上。 李村村长的手,终于绝望地垂落下去。 雷震子回头望了一眼混乱的现场,轻轻说了句: “我靠,这下清静了。” 我没有骗你们吧,今天这个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可乐吧 反正我写的时候笑得咯咯的。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3章 巨屁 第24章 山洪 通往北山山系的驿道,此刻却弥漫着与盛夏酷暑格格不入的死寂。 日头正毒,雷震子肚子咕咕直叫,但他强撑着不说——难得做出一个避开人群、转向山野的聪明决定,付点代价也是值得的。 然而,越往前走,不安便如蒸腾的暑气般弥漫开来。大猫与驾车的马匹显得尤为躁动,踯躅不前,喷着粗重的鼻息。 抽象的不安很快变得具体。 时值盛夏,山野间本该是草木葳蕤、蝉鸣聒耳的景象,此刻空气中充盈的却是一种被烈日曝晒后又被洪水浸泡的、更加浓烈呛人的土腥气,混杂着植物在高温下迅速**的酸腐味,与死水潭在酷热中滋生的腥臊。 “山洪……” 吴不知望着远处山峦不祥的土黄色轮廓,嘴巴咧得老大,目光里透出深切的惊恐。他深知,山洪爆发,方圆百里的百姓都已面临了一场浩劫! 雷震子却从未见过这般景象,浑身的好奇心战胜了本能的不安,他催促着大猫继续前行。 凄惨的景象逐渐在他们眼前铺开: 周原的沃野尽成浑国。原本已抽穗灌浆、眼看即将收获的粟禾,被连根拔起,或倒伏在黄泥之中,金黄的穗粒混入泥浆,令人扼腕……低洼处积存的泥水上,漂浮着破烂的瓜果、腐烂的菜叶,与断枝、草屑绝望地纠缠在一起…… 更远处,村落的残骸触目惊心。土坯墙被洪水浸泡后酥软、坍塌,如同一块块被巨手掰开的饴糖,散落一地。 道路上开始出现三三两两的流民,接着越来越多,成群结队,直至汇成一条蜿蜒无边、沉默向前的绝望之河。 他们大多只携着最简单的行囊,许多人衣衫单薄且被泥水浸透,紧贴在身上,面色被烈日与绝望煎熬得黧黑。 无人喧哗,只有无数沉重的脚步踏在泥泞中发出的噗嗤声,汇成一片压抑的悲鸣。 一个孩子的啼哭显得尤为刺耳。 一位妇人用撕破的衣袖勉强为孩子遮挡烈日,紧紧搂着怀里幼子,那孩子不住地哭喊:“饿,娘,饿……” 一个年轻人背着一位气息奄奄的老者,老者虚弱地喊停,从怀里颤巍巍地掏出半块沾满泥污的碎饼,递给那妇人。女人怔了一下,旋即深深一躬,用双手小心接过,仿佛捧着稀世珍宝,生怕掉了一粒碎渣。 看到这一幕,雷震子再也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哭得浑身颤抖,几乎要从大猫背上摔下来。 流民队伍经过他们身边时,有人抬起麻木的眼睛,惊讶地瞥了一眼——毕竟,骑着虎状巨兽还放声大哭的美少年,在此情此景下着实醒目。但他们的眼神很快又黯淡下去,重新埋头赶路。 在经历了家园尽毁的灭顶之灾后,再没有什么能让他们提起更多兴趣,也再没有什么能让他们感到害怕了。 雷震子突然狠狠擦了把眼泪,猛地扭头,死死盯住吴不知,一言不发。 吴不知突然领悟到了雷震子的意思,吓得魂飞魄散,跳下马车连滚带爬: “小王子!这个人太多了!我们救不了!就是把侯府卖了,把二十四位夫人的首饰全当了,也填不满这个无底洞啊!” 雷震子怪笑一声,飞身而起,一把抓住吴不知后颈的肥肉,将他高高举了起来: “我靠!总不能眼睁睁看他们饿死吧!老吴,看来今天还得玩把骰子,看看你能摇出几点善心!” ※ ※ ※ 乡学大讲堂内,每个人都汗流浃背,但还是热情高涨。 窗外,蝉鸣声阵阵传入…… 在热烈的掌声之中,牛员外身着青色的丝绸小褂,小帽没有再戴,取代的是方巾结发。他用丝帛书卷展开,扇了两下,悠悠道: “现在越来越多的迹象表明,我们这位小王子,骨子里是个同情心极易泛滥的人。这一点,与他平日展现的顽劣形象,可不太一致哦。” 他停了下来,目光扫过台下众人,问道:“你们觉得,这是他的优点吗?” 众人面面相觑,不敢轻易接话。生怕一说话就被牛员外骂蠢。 “你们这些蠢货,肯定想说是优点!” ——得,该挨的骂,想躲还躲不掉。 “不,不,不。”牛员外用他略显苍白的指节,有节奏地叩击着丝帛书卷,发出沉闷的声响,“这是他的弱点,一个致命的弱点。” 他声音低沉下去,眯着眼睛看着前方,仿佛在透视着未来的某个场景: “你们相信吗?将来定会有许多人,抓住他这个弱点,演出一场场精心编排的‘苦肉计’来。” 他轻叹一声,语气里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悲悯: “多么奢侈的品质啊……这是养尊处优、未曾被生活狠狠毒打之人,普遍患有的……坏毛病。得治。” 台下的人继续面面相觑,似懂非懂,拼命擦汗。 ※ ※ ※ 吴不知在空中飞旋,声音和脸一样变了形,杀猪般的嚎叫时断时续:“你摇死我……我也不敢签这个字!就算签了……二十四位夫人也拿不出这么多钱啊……” 突然,雷震子耳朵微微一动,不由停住了手,就这么将吴不知举在半空,看向远方。吴不知两腿抽筋,心惊胆战,不知这魔王又要玩什么新花样。 片刻后,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一名披甲兵士沿路飞驰,高声呼喊:“所有人原地停住!侯爷派的施粥队来了!” 流民的队伍仿佛被注入了生机,渐渐停了下来,一双双死寂的眼睛里,重新透出些许希望的光。但这希望之光像烛火一样的闪烁——在经历了世界末日般的灾难之后,他们一时很难建立安全感。 是继续往下走,还是停下来等呢?灾民们陷入了一种迟钝的犹豫。 还好,没有过多久,这烛光像种子一样落地生根了,越发茁壮—— 因为,一支浩荡的马队出现在视野中,马上皆是精锐的周军骑兵。每匹马的两侧都挂着巨大的木制粥桶。 骑兵们训练有素,井然有序,每隔一段距离便有一骑停下,卸桶、架锅、生火,动作麻利。后面的骑兵则继续向前奔驰,将希望一路传递下去…… 饥肠辘辘的灾民们立刻围拢过去…… 当滚烫的、冒着热气的白米粥被舀出时,人群中爆发出难以自抑的哽咽。有人顾不上烫,迫不及待地大口吞咽;有人则颤抖着双手,将第一口粥喂给怀中的孩子,自己却偷偷咽着口水;更有人面向西岐方向,泪流满面地跪倒在泥泞中叩头:“侯爷万岁……侯爷万岁啊!” 这一刻,粥的暖意不仅温润了肠胃,更点燃了活下去的希望。 …… 三匹快马飞驰而至,竟是伯邑考、姬发与南宫适亲至。 三人见到造型奇特的雷震子与半空中的吴不知,不由勒住了马。南宫适对二人抱拳致意。姬发面无表情,仿佛素不相识。 伯邑考则目光温和地凝视着雷震子,轻声道:“长大了好多,越发帅气了。”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关切的好奇,“还有,为兄好奇一下,你……不累吗?” 雷震子这才意识到自己还举着吴不知,不由笑了,随手将他扔下:“我靠,老吴,我都忘了你了。” 南宫适转向灾民,声如洪钟: “乡亲们!大家不要再往前走了!军士会即刻为大家搭建临时帐篷,遮蔽风雨!侯爷已经传令全国,各地的工匠都在往这里赶来!不出一个月,我们定要在废墟之上,为大家重建家园!” “侯爷万岁!” 感激的声浪再次响起,比之前更加汹涌。 伯邑考微笑着补充,声音清朗而富有感染力: “不仅如此!侯爷还说,此次重建,绝非简单的复原。我们要全面规划,建设新的村社,要还给大家一个更坚固、更整洁、更美好的家园!” 伯邑考突然一勒缰绳,□□白马长嘶而立。他马鞭一指向远方的山影,大声道: “这山大吗?山洪可怕吗?这山再大也只是我周国的一方土地而已!山洪再可怕,哪抵得过我周国人一方有难八方支援的众志成城!侯爷不需要你们山呼他万岁!侯爷是我们的大家长,他的背后是千千万万个周国的兄弟姐妹!家人受难了,哪有家长不管,兄弟姐妹不问的道理?等大家都过好了,我们周国才会好!到时候,如果国家有难,你们又会怎么做?” 这番话如同在滚油中溅入清水,瞬间点燃了所有人的情绪!灾民们激动得难以自持,无论男女老少都红着眼圈,攥紧了拳头,齐声呼喊: “为国效死!为国效死!为国效死!” 声浪如潮,一浪高过一浪,仿佛要冲散天空残存的阴霾。 相形之下,那山洪似乎早已微不足道。 伯邑考并不沉浸在这个气氛中,他一夹马腹,白马向前飞纵! 三人策马向着山洪爆发的中心区域驰去…… 雷震子擦去不知何时挂在脸颊的泪水,轻轻吐了口气:“我靠!原来我爹弟……还有我大哥……这么了不起。” 要命的伯邑考! 光说不动的牛员外?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4章 山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