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离》 第1章 第 1 章 九月初的溪城燥热依旧不减。 正午的阳光从树叶中穿透而过,带走了清晨余下不多的凉意,只留下一地树叶的残影。 室外操场上的温度直逼四十度,但开着空调的教室里却是舒适凉快,直接放倒了一大片学生。 此时正值午休时间,睡觉的、写作业的都在各干各事,互不打扰,倒是给整个教室去了吵闹纷扰,落得了一片宁静。 可就在这时,有人偏要来扰了别人的清净,欠揍得很。 “嘿!各位,别睡了!快起来了!” 一声大吼,直接把还在睡梦中的众人硬生生地给吵醒了。 “这是在干嘛?午休时间结束了吗?” “这不还有几分钟呢吗?都够我再睡一个来回了,到底是在做什么?” “韩胥远,你要是皮痒了就直说,我帮你。” “又是你!韩胥远,你贱死了!” “……” 被众人批判的韩胥远上蹿下跳的,一边躲过直直朝他扔过来的书本橡皮等物品一边喊道:“诶哟,不差这几分钟啦,你们难道不想知道我刚才在办公室里听到了什么吗?” “管你听到了什么。扰我清梦者,死!”实在忍不了的戚飞霄直接上去就是一个锁喉,拖着人就要往教室外走。 “啊啊啊!救命啊!”韩胥远一时不防,被戚飞霄偷袭成功,双手挥着就喊救兵,“越哥!救救我啊,你的大内总管要被人害死了!” 戚飞霄作势要捂住韩胥远的嘴,“你个小太监,整日妖言惑众,祸乱朝纲,我这是在替天行道!” “你放屁!”好不容易逃离了戚飞霄的魔掌,韩胥远一溜烟地就跑回了自己的座位上,转个头就朝后面还趴在课桌上的人控诉道:“越哥,你看他!” “行了。”被吵醒的人非常不耐烦地踢了一下前面人的椅子,不满地“啧”了一声,“吵什么?!” 穿着黑白校服的男生原本还好好地趴在桌上,此刻却很不快地抬起了头,对着前面还在啰哩巴嗦的戚霄就是一个爆栗。 “诶呦!疼啊!哥!”韩胥远猛的捂住了自己被越然敲了一下的额头,眼神里流露出来的情绪尽是悲伤,“我辛辛苦苦在办公室冒着生命危险为班级打探重要消息回来,你不设宴迎接就算了,还打我。你怎么能这么狠心?” 越然不耐地抓了抓贴在光洁额头上的黑发,灯光下琥珀色的瞳孔里没有丝毫的歉意,只有无语,“我根本没用力,你装什么?” “嘿嘿……”见自己的计谋被拆穿,韩胥远放下手嘿嘿一笑,额头依旧光洁,没有任何痕迹,“越哥你今天怎么了?火气这么大,昨晚没睡好?” 越然不想说他昨晚因为和某个人僵持而一晚上没睡好,那太丢脸了,所以他直接转移话题,“你管我那么多!你又在老刘嘴里听到什么坏消息了?。” “什么坏消息!”韩胥远拍桌而起,“我是报忧不报喜的那种人吗?” 随后而来的戚飞霄直接推开他,“难道你不是吗?” 韩胥远直接朝戚飞霄翻了个白眼:“滚!” “再不说等会就要上课了。”越然随手拿起放在一旁的矿泉水打开,好心提醒道。 韩胥远偏要卖个没有必要的关子,“你猜猜。” 越然懒得搭理他,仰起头,白皙的颈间喉结上下滑动,瓶子里的水一下子就没了一半。 “啪!” “你是被罚抄作业罚到脑子都写出问题了吗?”戚飞霄一把拍在了韩胥远头上,毫不客气道:“一天天的,尽做些拉满仇恨值的事情。再不说,他们的眼神都能把你给杀了。” 要是眼神能化成实物,韩胥远现在估计都能被刺成筛子了。 “好吧好吧,我现在说。”韩胥远抬起双手,作出投降状,“我刚在办公室里听到老刘他们说昨天刚考完的月考成绩出来了!” “……” 众所周知,溪城一中成绩出的快是出了名的。 “韩胥远你有毛病吗?我还以为你要说出什么劲爆的消息呢,结果就这?” “你是没见过成绩单吗?” “我考的怎么样难道我自己不知道吗?要你来说!” “靠!你还我宝贵的睡眠时间!” 在一声声质问和接连而来的橡皮擦攻击中,韩胥远不堪重负,直接抱头像只人人喊打的耗子一样四处逃窜。 越然放下瓶子,彻底清醒后的他听到韩胥远这说了跟没说一样的内容,似笑非笑,“这就是你自寻死路的理由?” “冤枉啊,我还没说完呢。”韩胥远一把推开试图再次对他进行锁喉谋杀的戚飞霄,“我要说的其实是这次月考第一名的位置换人了。” “什么?!”戚飞霄的动作一顿,不可置信,“换人了?谁这么牛逼?能把越哥从光荣榜第一名的神坛上拉下来。” “你觉得我们之间有谁可以考过越哥?”韩胥远眼神示意他往一直没动静的前边看。 那边正坐着一个挺直的身影,从韩胥远进入教室到现在为止都保持同样的姿势在写题,就没因为教室里的吵闹而分心过。 “咔擦。”是矿泉水瓶被捏扁的声音。 韩胥远和戚飞霄听到动作一齐回头,发现越然正盯着不远处的那道身影,眼神不善,充满了敌意,像自然界中被抢占了领地的雄性动物。 戚飞霄以为越然是在为被抢走的第一名而生气,忙安慰道:“越哥,不过是一次月考而已,没必要生气。” 韩胥远也跟在后面道:“对啊对啊。虽然岑时长得又高又帅,皮肤还白,但和越哥你比,终归还是差了那么一大截了,即使这次他超了你,但来日方长,未来的考试那么多,总不可能次次都是他在你上面吧?我相信你,越哥,下次你一定可以反攻的。” “……” 越然的眼神缓缓转过来,静静地看着韩胥远,就像在看一具尸体。 “你脑子抽了吗?在这里说什么浑话!”赶在越然动手把韩胥远变成一具真正的尸体之前,戚飞霄一把把人按走了,“我要去上厕所,你陪我一起。” “你怎么又要上厕所?”被拉远的韩胥远嘴里嫌弃戚飞霄的同时还不忘对着越然大喊,“越哥,真的,你绝对是最牛逼的!我相信你!你也要相信你自己啊!” 戚飞霄真是要被这傻子说的话吓死了,生怕等会越然忍不住过来把人抢过去杀了,直捂住了韩胥远的嘴,“闭嘴吧你!” “唔唔唔……” 两个傻子,他怎么可能会因为有人成绩超过他就生气。 越然不爽的点纯粹是因为他昨晚还在挑衅那个人放下狠话,结果今天就被啪啪打脸。在这种情况下,谁的心情都不会好。 越然越想越气,总觉得心里憋着一股莫名的火气,抓起水瓶就想继续往嘴里灌水,试图浇灭那点火苗。 结果一仰头,没有水流下,越然才发现瓶子里一滴水都没有了。 艹,越然心里的郁气更甚了。 越然冷着脸把空了的矿泉水瓶以一条完美的抛物线扔到了不远处的垃圾桶里,随后起身打算下楼去自动贩卖机带一瓶新的水上来。 自动贩卖机在一楼,高二7班的教室在五楼。 距离虽然不算近,但越然身高腿长的,一点也不急,慢悠悠地在贩卖机面前操作着。 在贩卖机上点了几下,然后支付宝面容支付,之后越然就靠在一旁等着机器出货。 “咚!”饮料掉在取货口,发出了一道声响。 越然弯腰拿出来,有点凉,不过正好。 边拧开瓶盖边转身,越然正打算原路返回,结果发现他身后不知何时站了一个黑白的身影,手一抖,饮料直接洒在地上了。 “……” 越然看着像堵墙一样站在自己面前的人,冷声道:“让开。” 教学楼外面烈阳艳艳,灼热的阳光落在裸露在外的皮肤上,就像一根根细小的刺扎在上面,泛起阵阵的疼。 立于光影交织之间的男生穿着一中的黑白校服,身长玉立,神色淡漠,白皙修长的指尖撑着一把黑伞,将其整个人都笼罩在了伞荫下。 短袖校服上面的两个扣子都被扣上了,挺直的鼻梁上还挂着一副半框眼镜,一整个标准好学生模样。 装死了。 新仇旧恨带着刚才洒下去的饮料,越然毫不犹豫地就得出了面前这人是个装逼的结果。 下个楼都要打着把伞,也不知道是有多害怕晒黑,嗤! 见面前这人还不离开,越然有些不耐烦了,都快上课了,这人到底是想干嘛。 越然本来就对岑时有情绪,随带着语气都有些冲,“让一下!” 岑时不为所动,垂眸看向地上洒落的饮料,睫毛淡淡扫过,在眼下形成一道扇形阴影。 越然更烦了。 正想越过面前的人往后走,楼梯转角处就探出了一个人头,那是出来找越然的韩胥远。 韩胥远满脸疑惑地看着奇奇怪怪的两人,“越哥,你怎么还不回来?快上课了。” “下来买瓶水。”越然看都不看旁边的人一眼,捡起地上的瓶子扔到垃圾桶之后就走了。 一下午的课都是物理数学化学,上得越然有些头疼。 不过幸好因为昨天刚考完月考,今天晚上没有晚自习,高二学生六点半就可以回家了。 越然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七点了。 “乔姨。” 越然在玄关换了鞋之后就直接往厨房走,边把书包扔到沙发上边从桌上顺了一个梨,“饭好了吗?我好饿啊!” 在岛台后面忙活着的乔芳听到动静转头,“小然,你回来啦?” “嗯。”越然撑在岛台看着她动作,咬了一口梨,“今天晚上吃什么?” “有榴莲红萝卜鸡汤、清炒空心菜、清蒸鱼,还有你爱吃的糖醋排骨和番茄炒鸡蛋。饭后甜点是抹茶慕斯,我现在在做。”乔芳手里还在打着淡奶油,却不忘转头对越然说道:“小时比你早回来几分钟,现在应该在楼上房间里。小然你去洗个手顺便喊一下他。” 听到岑时的名字,越然的嘴角不高兴地往下压了压,但还是回道:“知道了。”说罢他又想起了什么,提了一嘴,“我爸他今晚回来吗?” 乔芳:“先生今天要飞去美国出差几天,最近一周应该都不会回来。” 越然点点头,也像是习惯了。 “那我先上去了。” “去吧。”乔芳应了一声之后就转头继续去做自己的事情了。 越然的房间在二楼靠里的一间,岑时的房间就在他的隔壁。 要去到他的房间,还要经过岑时的房门前。 虽然极度不情愿,但越然在路过岑时房间时,还是敲了敲。 “谁?” 一道冷淡低哑的声音隔着门板从里面传出来。 越然:“乔姨叫你下去吃饭。” “知道了。” 越然撇了撇嘴,话传到他就不管那么多了,管他吃不吃。 乔芳一般只负责打扫家里和给两个孩子做晚饭,并不住在这里。 所以她做完饭之后跟越然打了个招呼就回去了。 饭桌上只有越然一个人。 越然习惯了。 饭吃到一半,越然听到了从身后传来的声音。 他回头一看,是岑时。 看起来岑时刚洗完澡,换了一身浅灰色的长袖睡衣,头发还半湿着。 岑时边从楼梯上走下来边把袖子挽起来,露出了那肌肉线条分明的小臂。 让人不难看出,那人藏在衣服里面的身材会有多好。 莫名地,越然看了看自己和岑时一样白,却没有岑时那么明显的肌肉的手臂。 “……” 装什么。 扭过头来,越然狠狠地往嘴里塞了一口饭,化悲愤为食欲,就好像他嘴里的饭就是岑时一样。 “刺啦。” 越然旁边的椅子被拉开,岑时坐了下来。 越然当作没听到,只想快点吃完离开这里。 扒拉完最后一口饭,越然放下碗筷就想离开。 可不等他起身,旁边的人就开口了,一句话直接让越然想走的动作停了下来。 “你昨晚说的话还算数吗?” 越然回头,冷嗤一声,“不过一次月考而已,你真以为你每次都能考过我吗?” 岑时不语,只是用他那如黑曜石般的眼睛就这么静静地看着越然。 越然不甘示弱,琥珀色的眼睛瞪回去。 相顾无言,到最后越然先转开视线。 像是落荒而逃一般,越然迅速上楼,只扔下一句话。 “本少爷心善,准你在我家再住一个月,下个月你就给老子滚蛋。” 第2章 第 2 章 回到房间,越然才反应过来。 自己为什么要怕岑时,明明是岑时寄人篱下,怎么感觉好像他才是主人一样。 真是的,考试差他一点就算了,怎么回到家还要低他一等。 气人。 带着气性去浴室洗了个澡出来,越然发誓,自己一定要在下次的月考中考过岑时,好让他乖乖地从这里滚蛋。 说做就做,越然连头发都不想擦干了,坐到书桌旁就翻出一本《关关难过关关过》,试图刷它个几篇阅读理解。 然后翻开第一页,读了一篇散文。 往下第一题,赏析人物内心情感。 没有任何感性思维,抒情文曾被语文老师老刘批判得一无是处的越然:“……” 算了,下一题。 第二题是,分析作者对文中人物的情感。 越然:“……” 靠!这题目是出题人专门出来克他的吧? 合上资料,找出吹风机,越然回去吹头发了。 说来也奇怪,越然觉得自己天生就是没有任何感性思维的,别人都能在文章里读出来的情感,偏偏他就十分不能理解。 每次的阅读理解即使背了模板,看了几遍文章,越然还是很难理解,每次写出来的答案都能把老刘气得个半死。 用老刘的话来说,榆木来做散文的赏析理解都比越然写的好。 即使被骂了榆木脑袋,越然也还是那样。 他不理解作者为什么这样写,就像别人不理解为什么他写数理化的卷子就跟喝水走路一样简单。 越然想着要不然语文的阅读理解就算了,反正他其他科的成绩都近乎满分,语文稍微差一点,也没事。 放下吹风机,越然站在镜子前抓了抓自己的头发。 嗯,唇红齿白,眉清目秀,真是一表人才。他长得就是帅!比那个岑时帅多了! “咚咚。” 沉浸在自己的帅颜欣赏中的越然最后是被门口传来的敲门声打断的。 司机和阿姨都是到点下班的,这栋房子里住的人就只有越然和岑时。 能在这个时候敲他门的,要么是鬼,要么就是房子里的另外一个人了。 越然走了几步过去开门。 一开门,就见到了一张越然十分不喜的脸。 都是一样洗完澡,抓出一样的发型,一样的状态。 偏偏站在越然对面的人,剑眉星目,气定神闲,长得还比他高,眸光淡淡向下,光在气势上就压了他一大截。 越然郁闷,越然心烦,越然不想搭理这人。 “干什么?” 语气格外冲,好像谁惹到他了。 “你的书包。”岑时递出从楼下沙发上拿上来的书包,往越然身后往里看了一眼。 越然接过,语气和缓了许多,“谢谢。” 说完就要把门关上。 可门没关上,就被岑时一把挡住了。 越然抬眼。 岑时看着他:“越叔叔让你记得把药吃了。” 臭老头,又跟这人说了什么。 越然说道:“知道了!” 说完也不管门外似乎还想说些什么的人,一下就把门关上了。 从门口回来,越然坐回书桌前,拿起放在一旁的手机,才发现他爸发了一堆消息给他,而他刚才在洗澡,根本没来得及看。 都是语音,越然懒得听,直接转文字了。 死犟的臭老头:新拿的药我让乔姨放在厨房的储物柜里了,记得每天按时吃。 死犟的臭老头:不要每天都乱吃外面的东西,乔姨做饭好吃的。 死犟的臭老头:你也不要一天到晚老欺负人家小时,他是你爷爷朋友的孙子,好不容易才来一次这里的,性格虽然冷了些,但胜在稳重。你一天到晚的不要老招惹人家,多把心思放在你自己身上。 死犟的死老头:听你们班主任说,这次月考成绩出来了,你的成绩虽然没有退步,但语文还是差了点。小时就没有偏科,这次总成绩比你高,排名也比你高,你要继续加油啊。虽然我不要求你考得有多好,但小时是爷爷朋友的孙子,你要是考得没小时好,等回去,老爷子估计又要唠叨了。 死犟的臭老头:都九点了,你怎么还不回我消息,到点该吃药了。 死犟的臭老头:看到消息了吗?小然?小然? 之后就没有了,越然估计他爸是直接把信息发到到岑时那边去了。 越然倒是对他爸说的成绩什么的没觉得有什么,毕竟就算是他爸不说,他也要考过岑时的。 但是……什么叫岑时性格稳重,什么叫他招惹岑时,明明是岑时他自己态度恶劣,怎么还能怪到自己身上了? 一想到岑时一个多月前刚来到这里的时候干的事,越然就生气,一气心脏就生疼,干脆不去想了。 下楼把药吃完后,越然准备回房间睡觉的时候看到岑时的房间还亮着灯。 怪不得能考过他呢,原来是这么卷。 不行,他也要继续刷题。 回到房间翻出刚才放下的《关关难过关关过》,一直看到了十一点多,越然感觉自己的胸口都有些疼了,往阳台一看,旁边房间的灯还亮着。 算了,熬不过,再熬下去越然感觉自己的命都要没了。 大不了其他时候再努努力好了,熬夜刷题这种事,他干不来。 次日越然醒过来的时候,看了眼一旁的闹钟,五点四十。 早自习六点半开始,乔姨每天五点过来准备早餐,这时候下去刚好。 洗漱完换上校服,越然单肩背着自己的书包下楼。 越然本以为自己肯定起得比岑时早,结果还没走下去就看到了已经在餐桌旁吃早餐的人。 “……”行吧,他不跟这人比,命重要。 坐到餐桌旁,越然接过乔芳给他递过来的粥,有一搭没一搭地喝着。 越然以为这顿饭就会这么安安静静地吃完,结果冷不丁地就听到旁边的人开口了。 “你昨天为什么要吃药?” 越然不想说那么多,“不舒服就吃啰,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岑时放下碗,擦了擦手,看向越然,“如果你还在为之前的那件事生气,那我再次向你道歉。” 越然:“我说了,那件事和你无关。” 岑时沉默,看起来并不相信。 两人之间沉默了一会,只有勺子磕在碗边发出清脆的响声。 突然越然抬头:“其实我很好奇,你一直这么装着,不累吗?” “什么?”岑时皱眉,看起来像是并不明白越然在说什么。 看着岑时脸上不似作伪的疑惑,越然莫名地什么都不想说了。 他快速把碗里的粥喝完,起身离开。 与其在这里问一些没有必要的话,还不如快点回学校多学一会,争取下次考试就让岑时从这个家里滚蛋。 刚坐在玄关把鞋换好,越然兜里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越然拿出来看了一眼,是备注臭石头的人打来电话,他爸。 “喂。”越然接通之后边开门边往外走,“你大晚上的不睡觉打电话给我干什么。” 越严的声音从那边传来,“小方昨天给我发了这一个多月来的工作报告,看他说,这些天都是只接送你一个人上下学,小时呢?” 越然:“我怎么知道?” 知道自己儿子是个什么性子的越严很无奈:“都让你不要欺负人家了。你挪个位置给小时不行吗?” 越然:“他自己嫌弃偏要自己骑自行车我有什么办法?难道非要我拉着他求他一起跟我坐车上学才行吗?” 越严:“你……算了。我跟小方说一下,让他今天换一辆车,你坐的舒服,小时也能跟你一起。” “哦。”越然不以为然,他不觉得岑时会愿意跟他坐一辆车,“难道你就没问过他愿不愿意?” 越严:“我发信息问他了,他说好。” 越然:“……” 于是走到一半,越然就看到小方叔叔开着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幻影从地下车库出来了,低调却又奢华。 越然:“……” 车停稳后,小方从车里走出来,对着两人打了声招呼。 听到声音的越然往后看了一眼,岑时同样背着包正往这边走,手里还带着一把黑色长柄伞。 转回头,越然没理会后面走过来的岑时,自顾自地上车去了。 岑时跟在越然后面,也坐了上去。 两人一路无言,沉默得让小方都有些不知所措了,路上不停地往后看。 好不容易把两人送到学校,小方如释重负。 越然率先下车,刚走下来就听到了一道夸张又做作的声音。 “天哪,我还以为一中还有哪家的大少爷这么豪气,原来是我家的越大少爷啊。” 越然单肩甩上书包,往声音来源处一看,韩胥远正扮作一脸夸张样往这边走来,像只张大嘴巴的河马,一扭一扭的。 戚飞霄跟在韩胥远后面,走近才问道:“越哥你今天来得这么早?” 越然张嘴刚想说些什么,就看见韩胥远的眼睛猛地睁大跟铜铃似的,像是见到了什么极为不可思议的事情。 韩胥远用力拍着戚飞霄的肩膀,使劲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我靠!我是不是眼花了?戚飞霄,我怎么会看到岑时从越哥家的劳斯莱斯上下来?” 戚飞霄也看到了从车上下来的岑时,但是他没有韩胥远的反应那么大,拍开韩胥远把自己拍得生疼的手,“我没瞎,能看到。” 岑时打着一把黑伞从车上缓缓走下,隐隐遮挡了他的面容,只露出了下半张脸。 清晨的阳光似乎格外偏爱岑时,透过云层正好打在了他的位置。 只不过岑时貌似并不想被阳光偏爱,把阳光都挡在了伞外。 也许是身高腿长的优势存在,岑时下车的动作优雅有度,就跟明星走红毯似的,引得周围的学生和路人都往这边投来视线。 如果越然没看错的话,还有几个女生看着这边偷偷在窃窃私语什么,眼睛亮的发光,不知道在兴奋什么。 要不是这里是校门口,教导主任还在那边站着,越然觉得那几个女生会直接像追星那样直接尖叫起来。 实在无力吐槽,越然直接往校门口走。 “诶?越哥你等等我们啊。” 韩胥远和戚飞霄都是和越然一起从初中升上高中的铁哥们,跟只转来溪城一中一个月的岑时只能说认得出人,根本算不上熟悉。 所以在越然离开时,两人毫不犹豫就跟上去了。 校门口的教导主任武熊峰远远地就看到那边的场景了。 他和越然之间也算得相熟,见越然慢悠悠地走过来,他上下看了越然几眼,确定越然没什么问题之后,才让人进去。 在越然进去之前,武熊峰惦记着刚才见到的画面,问了一句,“你和岑时是兄弟?” 越然往里走的脚步一顿,“我们两个长得很像吗?” 武熊峰仔细瞧了瞧随后走过来的岑时,再看看越然,摇了摇头,“不像,哪都不像。” 越然好奇了,直接站在一旁要问个清楚,“哪里不像?” 武熊峰还真一一细数起来了:“性格、长相之类的,你们两个没一点像的地方。”说罢他似乎觉得有些惋惜,“要是你们两个真是亲兄弟就好了,我也就不用这么头疼了。” 越然:“……好了,别说了。” 看着越然那单肩背包,一只手插着口袋的姿势,以及那吊儿郎当的走路姿态,再看看一旁身挺背直并且礼貌地给自己点头问好的岑时,武熊峰头疼,心想,要是这两人真是兄弟,他也就不用抓越然违纪的动作抓得那么头疼了,直接让岑时去管越然不就得了。 第3章 第 3 章 回到教室的越然并不知道武熊峰对自己的头疼,走到座位上放下书包就拿出乔姨给自己装的温牛奶开始一边喝一边拿出纸笔写写画画。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坐在窗边的越然总觉得今天早自习结束的课间,外面格外多人去上厕所,连带着从他们班旁边经过的人都变多了,有好几个女生都在窗边走了好几趟了。 用笔头戳了戳前面的韩胥远,越然往前靠了靠,“你有没有发现今天走廊的人特别多?” 韩胥远跟着往后靠,“那当然多了,因为今天早上校门口岑时下车的场景被人拍了下来放到了学校的大群上,很多人都在讨论,估计都是来看岑时的。” 越然皱了皱眉,“什么视频?” “越哥你不知道吗?”韩胥远很惊讶,“群里面都传疯了。” 越然眉头皱得更深了,“发我。” 加入韩胥远发过来的群聊链接,突击贴脸越然的就是一张岑时的高清帅脸照,那鼻子、那眼睛,都甚至连上面的绒毛都能看到。 越然:“……” 虽然照片很快就被刷屏的消息刷掉了,但他很认真地问了韩胥远一句,“不经同意乱传别人的照片不算侵犯别人的肖像权吗?” 戚飞霄在前面听到,也转过头来,“照片还不算什么呢,你看看后面发的消息,那才是真正的乱成一锅粥了。” 群聊消息很快就更新了几百条,越然只翻了几条最新发的。 [斯哈斯哈,这脸,这身材,我可以,让我上!] [楼上收收你的口水,都滴到我身上了。] [切!真搞不懂你们这群敷衍的人。岑时除了那张脸有什么好的,还是我家然然最好,成绩家庭条件什么的都拉了他十万八千里。] [就是就是,一个转来的新生有什么狂的,瞧你们那样,没出息!] [你有出息,你有出息在这里跟我吵。除了脸,岑时今天早上也是从劳斯莱斯上面下来的好吧?] [楼上终于抓到重点了,话说为什么岑时和越然会从同一辆车上下来啊?] [他们两个是兄弟?] [不是,我今天听到越然跟武大郎说的话了,他们两个不是兄弟。] [那他们为什么会坐一辆车来上学啊?] …… 越然看不下去了,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收起手机,越然抬眼,发现韩胥远和戚飞霄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 “盯着我看干嘛?”越然莫名其妙。 韩胥远:“话说然哥你和岑时到底是什么关系啊?你认识他?” 越然:“你们不认识他?” 韩胥远:“我们的认识和你的认识又不一样。”他往岑时的座位上看了一眼,“你是不是在岑时转学过来之前和他认识了?” 越然:“嗯。” 韩胥远:“哇!” 戚飞霄一脸我就知道的样子:“我就说嘛。” 越然不知道他们两个在惊讶什么,不过也懒得去问,抬手敲了敲桌子,示意他们往前看,“老刘过来了。” 老刘原名刘成,是高二7班的班主任,高高瘦瘦的,带着副黑框眼镜,爱穿衬衫和西装裤,踩着双凉拖,头发稀疏,明明是三十多的年纪,看起却来像五十。 以至于学生都喊他老刘,除了更显亲近之外,还因为他的外表确实是显老。 一听到拖鞋嗒啦的声音,7班的学生就知道是谁来了。 “还没上课呢吧?老刘怎么这么快就过来了?” “我刚在办公室听到老师说成绩单今天公示出来,老刘应该是提前过来说几句考试情况的吧?” “补药啊!我补药知道我那个烂的跟史一样的成绩啊!” “……” 班上一阵鬼哭狼嚎。 进来的刘成看到众人一脸生无可恋的模样,有些恨铁不成钢,“做什么做什么?一副丧气样,整个班都阴气沉沉的,你们聊天说闲话的劲呢?朝气呢?” 众人低头不语。 “行了!一天天的。”刘成没眼看,“今天早上的第一节就不给你们上课了,来说一下前天月考的情况。” 话音刚落,全班一片哀嚎,“啊……” “啊什么啊?”刘成一下就听到了其中喊得最大声的韩胥远,眼睛自动锁定坐在教室左后方的人,“韩胥远,你说说你,一天天的,一直跟在越然身边,怎么就没学到越然的一点学习方法呢?但凡你跟着越然做了哪怕一件事呢?你也不至于要在考完的第二天就去办公室里被英语老师揪着默写单词吧?啊?” 刘成话音刚落,教室里悉悉索索地传出了几道笑声,他们都是知道平时韩胥远是个什么性格的,所以也都知道刘成这几句杀鸡儆猴的话对韩胥远来说没什么用。。 果然在听到刘成点到自己的名字,韩胥远有话要说了。 “老师,你可不能这么说。越然每天早七晚十的,我可是早六晚十二的,难道这也是我不够努力吗?老师,有个事实你要认清楚,人与人之间的天赋是比不了的。脑子的学习能力是有限的,我学不会英语就像越然怎么也读不懂语文一样,这种东西是天生的,谁都一样。除非有人能把他的脑子给我,那我估计就能考个满分出来了。” “哈!”其他人听到韩胥远这套歪论,都忍不住笑出了声,班里谁不知道刘成对越然的语文有多头疼,韩胥远这是专盯着刘成的痛楚戳啊。 没想到刘成这次不仅没有反驳韩胥远,反倒是应和他,“你说的对。” “啊?”众人停了下来,抬头看向讲台,不明白刘成这是要做什么。 每次说完韩胥远,只要一提到越然的语文,他总能转换目标揪着越然的语文说个几百上千字,这次居然就这么应和了韩胥远? 就连正给韩胥远一个大爆栗的越然也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抬眼看向正在讲台上说话的刘成。 刘成继续说道:“我提一嘴这次月考的成绩啊,全校最高分,732,是我们班的岑时同学,语文136,数学150,英语148,物理100,化学100,生物98。这每一科成绩都是名列前茅的,不仅是我们班的第一名,还是全校的第一名。当然,第二也在我们班,是岑然同学,一共六个学科,除了语文只有105之外,其他科目都是满分,所以最后的总分是705,虽然低了岑时同学一些,但也确实算是很不错的成绩了。” 105这个数字被咬得格外重。 没去在意刘成的态度,众人对岑时的成绩表示哗然。 虽然他们昨天都听到了韩胥远说的话,但都以为岑时和越然考的差不多,毕竟越然平时考试就是七百左右了,岑时总不能直接超过越然几十分吧?那太逆天了。 而结果偏偏就是这么逆天,惊得众人都不知道该如何说话了,视线频频转到了岑时身上。 “咔嚓!” 韩胥远听到后面传来的声音,他知道又有一个矿泉水瓶阵亡了。 “这次的成绩除了第一第二都在我们班之外,我们班每科的平均成绩也还是不错的,数学英语都在一百三左右,物化生平均也有八十多。高二七个班里就数我们班的成绩是最好的,具体的情况后面每个科任老师会提到的。这次虽然考得还不错,但也还是因为是上高二之后的第一次考试,相较而言就比较简单。但希望你们不要骄傲,下次也要继续全力以赴。” 按照惯例,刘成再给这次考试做了总结,就差不多了。 就在众人以为刘成该停下来开始讲试卷时,没想到刘成停顿了一下之后喊到了岑时的名字。 原本一直挺着背面无表情地在刷题的岑时听到刘成喊自己的名字,手中的笔一顿,抬头。 “岑时啊,虽然你是才转来一个月的新生,但这次考试却是出乎了我们所有老师的意料,想来你在原来的学校的基础还是很不错的。” 这哪能还叫不错啊?这分明是逆天好吗? 这是已经被732这个分数刺激得麻木了的众人听到刘成的话时的第一想法。 刘成不知道下面学生的想法,自顾自地继续说道:“你初来乍到,对学校肯定还不熟悉。我打算趁着这次考试之后调一下你的座位,给你安排一个对溪城一中十分了解的人,带你熟悉一下学校的环境。所以……” 越然看着一直看着他这边的刘成,心里直觉不对劲。 果然,刘成指了指这边,“所以岑时你就坐到越然旁边去,有什么对学校不了解的地方,你就问他。这个班里没有谁比越然更熟悉溪城一中的了。” “我不要!”不等岑时回答,越然的声音就从后面传了过来,拒绝得十分果断。 刘成看了看满脸抗拒的越然,一点也没有商量的余地,“你不要也得要。” 越然:“老刘你怎么这么专横霸道,难道你就没有问过岑时他自己愿不愿意吗?万一他已经和自己现在的同桌相处得十分融洽了怎么办?你这不是在强行打断他的节奏吗?” 刘成看向岑时:“岑时同学你有什么意见吗?” 越然的眼神也放到了岑时身上,你最好说不要。 岑时背对着越然,沉默了一会之后,回答了一句,“我都可以。” 刘成一下就笑得跟朵花一样了,双手摊开,对越然说道:“你看。” 越然还想继续挣扎,可刘成转头,拒绝了他无意义的挣扎。 “就这么说定了,等会下课岑时你就把东西搬到越然旁边的课桌。然后越然你下课过来我办公室一下。” 事已成定局,越然再怎么不情愿也没有别的办法了,除非他能让老刘改变想法。 可老刘固执起来跟他爸没什么两样,根本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那怎么办?难道要和岑时做同桌?他才不要! 第4章 第 4 章 教师办公室在三楼。 越然要从五楼下去找刘成。 “报告。” 越然单手插兜,礼貌性地敲了敲办公室的门。 听到越然散漫不着调的声音,比越然提前一步回到办公室的刘成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回头招手,示意越然过去。 越然走过去。 “把手拿出来,歪歪扭扭的像个什么样子!”刘成边从手边拿出两张答题卡,边对着越然的动作指指点点。 越然从口袋里抽出手,站直了。 坐在椅子上的刘成见越然这副乖乖听话的样子,心里原本八分的气此时也消散了几分,他示意越然低头看看桌上的答题卡。 越然乖乖低头看向刘成指向的地方。 看着这次异常听话的越然,刘成有些心累,如果越然之前也像这样听话,这次他也不需要喊他过来了。 刘成很无奈,“你知不知道这次考试你和岑时差在哪里?” 越然看着被刘成特意拿出来重新批阅的两张答题卡,一张全是红色的批注,另一张全是一个个小勾。 很显然,这两张答题卡是被刘成一一比对过答案,然后做出来的详细比对,就是为了找出来两张答题卡的差异。 结果显而易见,问题多批注也多的答题卡自然是越然的,而另一张…… 越然看着上面的“岑时”两个字,不想说话,干脆用沉默来回答刘成。 见越然静默不语,刘成直接替他开口了,“虽然这次月考比较简单,说重要不是特别重要,但也是对你们阶段学习成果的一次检验。这次数理化先抛开不谈,全校语文最高是136,平均分就是104。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从高一入学到现在,越然,你数数看,你语文有多少次上过一百一的?数理化要,我语文就可以扔掉了,是吧?” 越然沉默。 刘成:“你以为不说话就行了?你看看你的答题卡和岑时的差距,但凡你的阅读理解和作文好点,这次月考的第一名你和岑时谁拿还不一定呢。” 越然:“又不是第一次了,你再怎么生气我的语文不还是那样吗?” 听着越然这气死人不偿命的话,刘成觉得自己憋在胸口的一口气都提不上来了,“你……” 实在被越然气得说不出话来的刘成直接笑了,“好啊,既然这样,你这次过来也不用再跟我说同桌的事情了。从现在开始,到期末考试之前,如果你的语文没有提升到一百二,你旁边坐着的人就只会是岑时。” 越然不干了,“为什么啊?我不就语文差了点吗?其他科没问题吧?你至于这么生气吗?” 刘成冷笑一声,他已经被气到什么都不想说了,“但凡你一直像刚过来的时候那样听话的话,说不定你提一下换座位的事情,我就改变主意了呢。但现在我看不用了,反正岑时也愿意。” 越然还想继续挣扎一下:“你这样的话,那这次考试这么简单,万一下次语文变难了,我怎么也考不上一百二怎么办?” 刘成:“那你就一直和岑时同桌,直到你语文能考上一百二为止。” 说完不等越然继续抗争到底,刘成一杆子拍死了所有,直接把人赶出了办公室,拒绝再听越然的任何一句控诉。 越然:“……”他转身就离开,不留只言片语,只留下一阵离去时带起的微风。 从办公室出来,越然一想到回到教室就要去对着岑时那张冰山脸,顿时就不怎么想这么快回去了。 想着能避一会是一会,越然干脆先去上个厕所。 溪城一中的厕所每天都有清洁阿姨打扫,也算得上是干净整洁。 越然不喜欢在外面当着别人的面上厕所,于是随便选了个隔间进去。 提着裤子,越然出神地想着,既然暂时岑时走不了,那要不然他转学算了,但是他爸和老刘肯定是会百般阻挠的,找爷爷吗?可是好像也不行,要是被爷爷知道他是因为不想跟岑时同校才转学的,那就很糟糕了。 想起两天前跟岑时信誓旦旦说过的话,越然生气,就差那么一点,说好的如果这次月考岑时成绩比他低的话,岑时就滚蛋,结果没想到最后居然是自己考不过岑时。这次不行,那就只能是下一次的月考了。 正想着要怎么在月考之前确保自己的语文能超过岑时,越然突然听到隔间外面好像有人提到了岑时的名字。 嗯?越然凑近了门板听了听,好像是有人在聊天说到了岑时。 “我还以为越然能有多厉害呢?结果就这?还不是被新来的那个岑时给踩在地下摩擦。” “早就看他那个样子不爽很久了,真不知道他除了成绩还有什么。那些女的看见他跟狗看见骨头一样往上冲,真不明白她们的脑子在想什么。” “别这么说啊,说不定是图越然那方面的能力呢。” “哈哈哈……你说得对!” “说到这个,你有没有跟男的时候玩过?跟女的比怎么样?” “男的哪有女的好玩啊,硬邦邦的。” “我靠!你真和男的做过啊?” “切!少见多怪。” “感觉怎么样?” “你自己去试试不就知道了?” “我倒是想啊,哪有愿意被我上的,找鸭子我怕不干净。” “诶,7班新来的那个岑时看起来不错,你要不要去试试?” “我又不知道他是不是同性恋。” “你怎么知道他不是呢。今天早上他不是从越然家车上下来的吗?谁知道他们两个有没有一腿,说不定他们昨天晚上就……” “砰!”的一声响。 忍无可忍的越然寒着一张脸踹开了隔间的门。 顺手抄起一个角落里的拖把,越然一下就砸在了还没反应过来的几人之间。 没来得及避开的几个男生直接被早上还用来拖地的拖把砸到了脸上。 越然愈发用力把还沾满污水的拖把往几人脸上怼,犹嫌不够,他还专门对着那些人的嘴巴里面塞,恨不得把那几张喷粪的臭嘴给戳烂。 然而能在厕所里说出这种腌臜话的几人也不是什么善茬,反应过来之后就迅速用力扯开了脸上的拖把。 “妈的!谁的胆子他妈这么大,敢对老子动手!” 在看清面前拿着拖把的人是谁之后,几人脸色都变了,互相使了个眼色。 其中一人悄悄地往后退了两步,从裤兜里拿出了手机点了几下。 另外站出来的一人故作假惺惺,声音都放低了几度。 “越然,我们不过在这里说几句话而已,你没必要一上来就拿着拖把往我们身上砸吧?” 其他人也跟着应和,就好像他们什么都不知道,刚才什么事都没发生。 越然已经被这些人恶心得不想再说一句话了。 扫了一眼周围,发现旁边还有一个水桶。 二话不说,越然一手抄着拖把,一手提着水桶,直接给他们来了一个洗厕所水的全套洗浴。 “艹!越然你他妈有病是不是?!” 对面几人终于忍不住了,破口大骂,直接上手了。 — 最后被带到教务处时,两边都没有讨到任何好处。 刘成被武熊峰图通知到教务处时,根本没想过又是因为越然打架。 以至于刘成在教务处看见脸上挂彩却沉默不语的越然以及一旁浑身湿透散发着恶臭边哭诉着越然下手有多狠边让教导主任为他们做主的程浩等人时,似曾相熟的场景让他差点一口气提不上来。 越然从他办公室离开才不到半个小时,就又和别人打架了。 深吸一口气,刘成快步走到越然身边,拍了一下他的后背,示意他低下头。 越然虽然冷着一张脸,但还是乖乖弯了弯腰。 刘成低声道:“你给我安分点,等会什么话都不要说,要是再像上次那样,我跟你没完!” 越然没说话,也没应。 刘成见越然这样,就知道他是又打算阳奉阴违了,刚气得想又打他一下,结果这时候体育班的班主任也到了,他只能先暂时做罢。 背着手走在刘成后面的包天翼看起来并不着急,不紧不慢地从门口进来。 只是在见到程浩等人身上的伤时,他有些不快地皱起眉头,转头讥讽道:“刘老师教出来的学生看起来不仅成绩优秀,连拳脚功夫都是有一手的啊。” 刘成回击道:“不比你的学生,小小年纪,连嫖|娼都学会了。” 包天翼被戳到了痛楚,脸色大变:“你!” “行了!让你们过来不是让你们里两个在这里斗嘴皮子的。先把他们的家长喊过来吧。” 一旁的武熊峰及时止住了两人无意义的争吵,示意他们先干正事。 包天翼:“这还用找家长吗?谁的问题不是一目了然了吗?” 刘成:“真把你自己的学生当作不谙世事的天真小孩了?” “啪!” 见两人又有吵起来的趋势,武熊峰忍无可忍拍了一下桌子,看向包天翼,“护短也不是这么护的。还什么都没问呢,你就这么确定一定是越然的问题吗?你老师就是当得这么是非不明的吗?!” 在学生面前被说教了一通,好面子的包天翼也讪讪收声,不再争辩,灰溜溜走到一边去给家长打电话去了。 刘成没有给越然家长打电话,因为他知道越然的家庭状况,就算打了,人也喊不过来。 他往体育班几人的那边扫了几眼,再看看身旁越然的情况,确定越然没有吃亏,才放松地舒了一口气。 等包天翼打完电话回来,确定两个班的班主任都在场之后,武熊峰才开始向两方了解情况。 “为什么打架?把情况都给我说清楚。” 程浩几人抢先开口,一脸委屈道:“老师你可要为我们做主啊!我们不过是在上厕所的时候闲聊了几句,结果不知道越然发了什么疯,拿着拖把就往我们身上砸。你看我们身上的伤,我们可是连还手都不敢的。” 一旁的越然:“嗤!” 武熊峰并没有第一时间就下定结论,而是转头问越然:“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越然漠然:“没有。” 刘成一脸你疯了的表情,恨不得捂住越然的嘴,“你在胡说些什么?!” “你看你看,我就说吧!”包天翼像是找到了越然的什么小辫子,指着他就朝武熊峰说道:“要是他是受委屈的那个,怎么可能一句话都不说?肯定是他先动手打了我们班的学生。” 刘成:“你几个体育生,还好意思说是我的学生打他们的,你有脸吗你?” 包天翼:“要说打架,谁能打得过越然呢?你不会忘了上次他的处分是怎么来的吧?” 刘成从来不会惯着他:“说到这个,你不会忘了一周前你去警察局保释这几个人是因为什么吧?” 说起这个,包天翼就一脸铁青,狠狠地瞪了程浩等人一眼,丢人! 即使这样,包天翼还是争执道:“那件事跟这次有什么关系?你少来转移话题!” “好了!” 武熊峰看着沉默不语的越然,再问了他一次,“你真的没什么想说的吗?” 厕所没有监控,事实如何只能靠几人的嘴来诉说,如果越然不开口,那他就只能像上次那样了。 越然知道如果这次自己沉默,会面临着什么,可他说不出口那些恶心话。 沉默了一会,越然张了张嘴,似乎是想说些什么。 可不等越然开口,程浩就在那边争着说道:“老师,我这里有证据!你看!” 说着还举起了自己放着刚才在厕所录下的视频。 越然看着他们手上的视频,一下子就收紧了手握成拳。 看着越然生气却又拿他们无可奈何的模样,程浩几人得意地笑了起来,模样恶心又猥琐。 第5章 第 5 章 “报告。” 就在武熊峰看完视频之后无奈摇了摇头时,门口处突然传来了一道打报告的声音。 门内的几人一齐望去,越然也转身看了眼。 在看清来人时,越然的脸色一下就变得十分奇怪了,他来这里干什么? 来的不是别人,是岑时。 刘成也奇怪,率先开口问道:“岑时,你不在教室好好上课,来这里干什么?” “抱歉。”岑时在门口朝门内众人点点头,得到武熊峰的准许之后才走进来,手上还拿着一个黑色的东西,“我有点事情想跟武老师说一下。” 武熊峰:“什么事情?” 岑时最后在越然身边停了下来,而且像是为了确认什么,还转头看了眼身旁的人。 越然避开了岑时的视线,脚下还悄悄地挪动了一小步。 在场的没多少人注意到两人之间的小动作,他们现在更多在意的是岑时过来到底要做什么。 有些心累的武熊峰放下手机,看向岑时,“岑同学,你想说什么?如果不是很重要的话,先在旁边等一会吧,我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处理。” 说完不等岑时回答,武熊峰就示意岑时先安静地站在一旁,他自己则是十分无奈地看向越然:“第几次了?你自己给我数数看。” 越然低头不语。 刘成:“不能只靠这段视频就下定论说肯定是越然的问题啊。那前面发生的事情都没有拍下来,谁也不能说越然会无缘无故地欺负别人,难道他们就一点问题都没有吗?这根本不可能。” 包天翼:“眼见为实,视频就是证据,除非你让越然能拿出比这个视频更权威的证据,否则那就是越然的问题。” 刘成:“谁知道那个视频会不会是他们故意截出来的,去头掐尾的,凭什么说一定是越然的问题。” “你急什么?拿不出来就拿不出来证据吧。”包天翼得意,“能说的时候不开口,别人把证据拿出来了,你又说肯定不是他的问题。怎么?你的学生是好学生,我的学生就是十恶不赦的坏学生了?就连拿出来证据都能被你说是为了陷害越然而做的假证。你别忘了,相同的事情越然做的不是第一次了,要是真不是越然的问题,上次被处分的人又是谁?” 刘成气极:“你……” “够了!” 武熊峰没理会两人的争吵,只是看着越然,说道:“你知道这次如果又是你挑起的问题的话,后果会是什么的吧?” 越然:“我……” 武熊峰等了半天,越然却只吐出了那么几个字。 他有些无奈又有些失望,“这件事情的事实难道对于你来说就那么难以启齿吗?” “老师。” 在一旁沉默地观望着事态发展的岑时突然开口。 武熊峰看向岑时,“岑时你等会,我现在……” 岑时:“我看到了。” 武熊峰一愣:“什么?你看到了什么?” 岑时:“越然和他们打架的全过程。” “什么?!”刘成激动地差点破音了。 上课期间的厕所,除了被他叫走的越然和那些体育班不将纪律放在眼里的学生,一般是不会有人会去的。 但没想到岑时居然会出现在那里,这真是太让刘成惊喜了。 而同样听清了岑时在说什么的越然怔住,转头看向岑时,眼神里的情绪复杂纷呈,有惊讶 、怀疑,也有不可置信。 越然没想到岑时居然会为了他而专门跑过来,还对刘成他们撒谎,明明他对岑时的态度是那么的差,甚至还想把人赶出他家。 突然就有点愧疚了。 越然心想,看在这次岑时帮了他的份上,那就再给岑时续上一个月的居住权,自己两个月之后再拿回他的第一好了,反正他在荣誉榜上待了那么久,让岑时在上面两次也没关系,毕竟岑时也就能考过他那么两次。 正这么想着,旁边传来的一声冷笑就打断了越然的想法。 越然转头望去,声音来源是包天翼。 包天翼:“谁不知道岑时是你班里的学生,学生之间狼狈为奸,互相包庇的事情也不少见了,你觉得他的话可信吗?一个好学生,上课时间不好好上课,会这么巧就撞见了?还看见了全过程?呵!” “好”字被包天翼咬得格外重。 说着包天翼还朝程浩等人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也跟着开口。 “老师你不能因为我们成绩不好就区别对待吧?” “对啊,被打成那么惨的是我们又不是越然,难道我们会故意让自己被打成这样就是为了栽赃越然吗?” “没错!越然家里那么厉害,成绩又好,这么多人护着他,我们哪里敢主动去招惹他啊。” “……” 体育班几人一人一句的控诉,好像他们有多委屈,就差直接说要是武熊峰不处罚越然,就是因为他对越然有私心。 没有任何言语,岑时上前一步,把手中的黑色录音笔打开并放在了桌上。 武熊峰看看桌上的录音笔,刚想问岑时这是怎么回事,程浩他们的声音就从录音笔中传了出来。 “哈哈哈哈……” 开头就是一阵大笑,接着便是各种污言秽语,对女同学的恶意,对越然的讥讽,对老师的侮辱……几乎所有人都被他们说了个遍,没有一个被落下。 听着这段录音,武熊峰的脸色越来越黑,逐渐跟锅底形如一色。 不止武熊峰,刘成也是满脸怒容,几乎已经要忍不住开口骂人了,但碍于所处环境和自己的身份,勉强压抑住了自己内心的怒火。 包天翼更是没有想到程浩他们胆子居然这么大,敢在学校里说出这种话,还敢把所有责任都推到越然身上。 这直接让刚才尽力维护程浩等人的他瞬间没有了任何说话的底气。 而越然听到这段录音的第一个想法是,岑时居然不是在诓老刘他们,是真的看到了啊? 录音最后在一阵打斗声中停止,也正好是手机上视频最后结尾的声音。 都到这了,在场谁能不明白所谓的视频证据到底是怎么来的。 录音停下来之后,教务办公室一阵沉默,谁都没有先开口。 程浩几人没想到岑时居然真的会把他们说过的话直接录下来,脸上原本的自信和得意一时间消失得无影无踪,转而挂上的是惊慌失措和害怕。 他们在害怕,不过只是在害怕自己做的事情被发现之后的后果而已。 溪城一中是溪城的省重点中学,就算是体育班,也是全溪城最难进的体育班。 要是被溪城一中开除,不说别的,单论他们现在的文化成绩,已经很难再进入和溪城一中相当的中学了。 想清楚其中利害的几人也是很快就变了一副嘴脸,没有了刚才的嚣张,反倒是哭丧着一张脸祈求着武熊峰。 “老师,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我实在是脑子糊涂了才会说出那样的话,但那真的不是我的本意啊!” “对不起……” 武熊峰已经被气得什么都不想说了。 他看了眼旁边开始装聋作哑的包天翼,“他们家长呢?联系到了吗?” 包天翼:“都通知过了,等会就过来。” 武熊峰:“既然这样,那就好好跟他们聊一下劝退的事情吧。正好你是班主任,也在这,连带着上个星期在派出所的事情,这次一起解决了。” “啊?”包天翼没想到这次的结果居然会是直接劝退这么严重,他还试图说点什么,“他们毕竟都是正儿八经努力考进来的,一下子就都劝退了,不太符合规矩吧?” “规矩?你告诉我什么叫规矩?”武熊峰生气地看向包天翼,“因为嫖|娼被带去派出所的,溪城一中自一百多年前建校以来,他们是第一例。上次回来你告诉我他们是初犯,从轻处理,所以我就只口头训诫了一次,给了一次最轻的处分,结果呢?录音里的话你也听到了,都能说出这样的话来了,谁知道他们后面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 刘成在一边附和道:“就是就是,你的学生是自己考进来的,难道我的学生就是走后门进来的吗?” 包天翼刚想开口反驳,但武熊峰已经不想再听了。 他看向站在一旁默不作声的越然和岑时两人,“你们两个先回去上课吧。这里的事情跟你们无关了。” 包天翼:“那越然打人的事……他走了,那其他被打学生的父母过来的时候,该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武熊峰指了指桌上的录音,“就这么办。” 刘成转头看看越然,示意他和岑时先离开这里回去上课。 越然顺势离开。 岑时朝刘成颔首之后也跟在后面离开了。 离开教务处之后,越然和岑时一起走在回教室的路上。 越然双手插着裤兜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走在岑时面前,看似随意悠闲,实则视线一直在不停地往身后瞟。 岑时打着黑伞不紧不慢地走在越然后面,好像没有注意到前面人往他身上放的眼神,闲庭漫步,淡然自若。 终于再又一次回头,看见岑时还是慢悠悠的步伐,越然停了下来,等岑时走到前面来。 第6章 第 6 章 两人并肩而行,沉默而又怪异。 “喂!”越然忍不住了,“你今天为什么会有那个录音啊?” 生怕岑时不理他,越然声音喊得大,嘴角的伤口都被扯到了,疼得他“嘶”了一声。 可就算这样,岑时却还是无动于衷,面无表情继续往前走。 停顿了一下,越然用他那能考七百多分的脑子仔细思考了一下,大概能猜出岑时为什么不理他了,心里暗自吐槽了一句“闷骚!不能直接说自己有名字吗?”。 但表面上还是顺着他重新喊了一句,“岑时。” 果不其然,越然喊对了名字之后,岑时才停下脚步看了他一眼。 虽然看他的眼神居高临下的,让人有些不爽,但好歹愿意理他了。 越然心里得意,三步并作两步追上岑时,再次开口问道:“所以你为什么会录到程浩他们说话的声音?” 岑时言简意赅,“路过,听到就顺手录下来了。” “路过?顺手?”越然觉得自己听不明白,“你不是在教室自习吗?” 岑时不咸不淡地看了越然一眼,“对,我在教室自习,还能飞到厕所,就是为了看你一战四的英勇风姿,顺便还能录个音。” “喂!” 就算越然对文字再怎么不敏感,也能听出来岑时这是在嘲讽自己了。 “明明是你上课时间不上课,问一句怎么了?难道你还能是突发恶疾急着要去医务室看病,结果路过厕所,刚好就撞见了程浩他们在胡说八道,然后觉得不爽就顺手录了下来吧?” 岑时没回答,只是转了个弯。 “诶!你能不能说句话?有必要这么冷漠吗?” 越然跟着换了个方向倒着走,刚好挡住了黑伞遮掩不住的阳光。 岑时侧目,低头,然后抬眼往越然的方向看去。 虽然还是夏日,但上午的阳光不算灼烈。越然逆光走在前面,往下打出了一道黑色的影子。被阳光照射后而泛红的一小块皮肤正好遮掩在了越然的影子下,原本刺痛的感觉瞬间消散了不少。 没有注意到岑时的视线,越然还在不停地絮絮叨叨。 “虽然我不怎么喜欢你,你也知道,但一码归一码,我不是什么冷血无情的人,你这次帮了我,那我肯定会还回去的。作为交换,下次考试虽然说我一定会考过你,但是暂时你可以先不离开我家,两个月之内,你都可以不用离开了。但是这次只是例外,两个月后还像这次月考一样,要是你考不过我的话,你还是要滚蛋的。知道了吗?” 看着说得信誓旦旦的越然,岑时不知想到了什么,应了声,“嗯。” 越然满意点头,很好,孺子可教也。 两人回到教室的时候,刚好赶上上一节课下课的课间。 一见到越然的身影,人还没进教室,韩胥远就鬼哭狼嚎地大叫起来了。 “我滴天啊!越哥你好惨啊!那些体育班的人真是帮畜生,居然把越哥你的俊俏脸蛋儿打成这样。” 越然伤口没痛,反倒是先被韩胥远吵得头疼了。 他看看电脑上还没关掉的PPT,很是无奈,“英子刚走,你倒是闲得很。” 英子是高二7班的英语老师,三十多岁的一名女老师,原名孙若英,别名英子。 “啧啧啧……这你就不知道了。”韩胥远歪着嘴举着手指头摆了摆,表情欠的很,“刚上英语课的时候你不在,都不知道英子笑得有多开心。我们班这次不仅有十几个满分的,均分还高了全校平均分十几分。而且这还不是最主要的,听说校长会考虑把这次英语成绩纳入下半学期的英语竞赛的参考条件,所以英子脸今天上课的时候脸都要笑烂了。” “所以英子忙着竞赛的事情就没空理你了?怪不得你这么开心。” 越然没多做关心,反正老刘说他也不能通过任何竞赛拿到大学的保送资格,这种东西跟他其实没多大关系。 他现在更多在意的是自己本来空荡荡课桌旁突然间多出来的一张桌子。 现在越然才真正意识到自己旁边真的比之前多出来一个人了,他也是上高中以来第一次有了同桌。 其实……感觉也没那么差。 “何止啊!英子这段时间应该都没空抓着我去默写单词了。”韩胥远边说着边注意到越然的视线放在戚飞霄身后多出来的那张桌子,“越哥你要是实在不想,可以再跟老刘求求情的,他不是那么不讲情面非要把两个不愿意的人凑一块的。” “你管那么多!”一旁的戚飞霄比韩胥远有眼力见,岑时跟在越然身后进来,面无表情的,虽然现在不是很熟,但他们之后都是前后桌,把关系弄僵的话不好往后聊。 韩胥远扭转甩开戚飞霄的手:“我说的是实话,你干什么?!” 戚飞霄真是服了韩胥远这个猪脑子,“你与其关心然哥跟谁同桌,还不如先关心关心他脸上的伤。” “啊!对哦!”被不用默写单词的高兴迷昏了眼的韩胥远才想起来,边撸袖子边骂道:“那帮体育班的小兔崽子,上次就欺负我们越哥,这次还来,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越哥你放心,我肯定要替你打回去的。” 戚飞霄:“就凭你那个小身板?” 韩胥远:“你瞧不起谁呢?!” 就在韩胥远已经被完全转移了注意力之后,越然准备先跟岑时做个确保自己的利益不被侵犯的约法三章,结果,一转头,岑时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教室。 在教室到处搜寻了一圈之后,都没有发现岑时的身影的越然干脆懒得去管了,他今天给自己定下的题量一半都还没刷完呢。 越然坐下准备刚开始动笔,旁边突然传来了一道女声。 “那个……” 越然摘下耳机,看向隔着一张课桌在过道上站着的女生。 怀里抱着什么东西的女生一身黑白校服,戴着一副笨重的黑框眼镜,留着齐刘海,白皙清秀的脸上长着几点雀斑,看起来乖巧又文静,这是7班的班长李子怡。 越然虽然跟班上的女生都不是特别熟悉,但胜在有韩胥远这个招牌喇叭兼妇女之友的外扩交流,7班的女生也都算是比较熟悉他的性格了的,加上他成绩本就拔尖,问问题什么的也都会选择来找他。 所以越然以为李子怡是想来问他问题的,于是挪开了自己打算听听力的英语卷子,拿出了草稿本。 “不是……”见越然一下子就摆好要给她讲题的姿势,李子怡着急忙慌地摆摆手,“我不是来请教你问题的。” 越然不明所以:“嗯?” “这些是我和班里几个女生一起给你凑出来的一些专门擦拭外伤的药。”李子怡把手里的东西放到越然桌上,“我们班里医药箱的药都是一些普通的伤风感冒药,没有跟跌打损伤有关的。但我们自己是准备有一些的,不知道对你脸上的伤有没有用。” 越然看着桌上都已经多得从白色袋子里露出来的药,“……” 虽然越然不去医务室存粹是因为这些伤对他来说其实跟挠痒痒没什么区别,但他并没有拒绝李子怡她们的好意。 拿过桌上的药品,越然朝李子怡点了点头,“谢谢。” 李子怡见越然收下,她也开心,“没事。你要是擦了这些之后还没好的话,我们这里还有很多,随便用。” “……” 越然:“谢谢。” “哇!这么多伤药,班长你是要给越哥拿回去泡药浴吗?” 才跟戚飞霄低头密谋完什么的韩胥远转头一看,就看到了几乎堆满了越然整个课桌的药。 他伸手拿出一小瓶黑色的液体,“这是什么?” 李子怡:“这是我家里祖传的药酒偏方,听我奶奶说这个东西对治疗跌打损伤什么的特别有用。” 戚飞霄从中拿出另外一管白色的药膏,“那这个呢?” 李子怡:“那个是祛疤的。” “这个绿色的呢?” “止痒的。” “这个红色的?” “活血化瘀的。” “蓝色的?” “补水的。” “……” 其他的作用韩胥远都能理解,但补水的那个是什么东西,和伤口治疗有什么关系。 于是他抬头,十分不理解地问道:“补水是能加速伤口愈合吗?我怎么不知道?” 戚飞霄:“这或许这是一瓶……具有神奇作用的魔法药水?” 越然:“……” “……”李子怡看着眼前这个有些熟悉的瓶子,总觉得好像在哪里见到过,“好像是补水的吧?这是星语塞给我的,我也没仔细看。” 不等在场几人研究明白能补水的药水有什么作用时,旁边传来的一道声音插入其中,一下就把人给骂醒了。 “笨蛋!韩胥远那个傻子不认得就算了,子怡怎么连你都不知道。这根本就是我的补水喷雾啊,还什么神奇的魔法药水,我看你们几个倒是神戳戳的。” 几人一齐往声音来源处看去,一个穿着同样的黑白校服扎着高马尾的女生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李子怡身旁,正皱着一张白皙的小脸掐着腰很不高兴地看着几人。 李子怡有些茫然地看看桌上的蓝色瓶子,再看看满脸无语的陈星语。 “可是这不是你让我拿来给越然的吗?说是三天就能让他的皮肤恢复光滑水嫩的状态。” “我用这句话来形容的是我的面膜的好吗?你学习学得脑子都昏掉了诶。”陈星语很无奈,“我桌子上堆着那么多东西,本来想着晚上把这个东西连带着今天让我妈送来的面膜一起再拿回宿舍的。可刚才英子让我去办公室拿批好的答题卡,还没来得及跟你说明白。” “哦哦。”李子怡虽然不太明白,但也知道那瓶蓝色的液体是陈星语的护肤品,连忙从桌上拿起,准备等会带回去座位上去。 “哇!”韩胥远这个大直□□本不明白她们在说什么,但他知道敷面膜是个麻烦事,只能在一旁惊叹,“你们好精致,在学校都要敷面膜护肤。” “那当然。” 陈星语歪头捧着脸,“我可是为了国庆假期的旅行做了足足两个多月的准备,哪能落下我这张脸呢。” 眼睛亮亮的,里面没有半点对学习的**,全是想着快点放假出去玩的兴奋。 韩胥远:“你们知道国庆放几天了吗?都想好国庆去哪玩了啊?” “那当然!”说到这个,陈星语就兴奋:“英子悄悄跟我说过,这次国庆不出意外会有五天的假期。嘿嘿嘿……够我们出去玩个尽兴了。” 韩胥远:“五天?这么多!” 陈星语得意道:“是吧?我当时知道的时候也激动了好久。本来以为三天是最多了的,没想到这次足足有五天。” 戚飞霄:“那你们要去哪里?” 李子怡:“忻城。” “忻城?”韩胥远觉得这个地名有点耳熟,好像在哪里听过。。 陈星语没发觉不对劲,还在自顾自地说道:“怎么样?我选的这个地方不错吧?忻城不是什么特别出名的地方,人少,而且又山清水秀的,我找了好多天才找到的宝藏城市。” “诶……”韩胥远想起来了,看向越然,“你之前好像说过忻城挺好玩的。你去过吗?” 陈星语转头:“嗯?越然你去过?” 在一旁单手成拳撑着头安静地听着的越然见几人都把视线转过来,没有解释太多,只是简单地应了一句:“去过。” 小时候去过。 “说到这个。”陈星语转头问李子怡,“你好像说过忻城是你很喜欢的一本小说里的城市,想去那里打卡来着。” 李子怡抱着怀里的护肤水点了点头。 看着两个女生对这次旅行充满期待的模样,韩胥远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开口问道:“你们是准备两个人一起去的吗?” 陈星语点点头,“对啊。” 韩胥远听到这瞬间来劲了,原本还靠着椅子的背蹭的一下就坐直了,满怀期待地询问:“那两位公主殿下需不需要骑士的陪伴和守护?” “啊?”陈星语一下子就明白过来了,“你们也要去?” “嗯嗯!”韩胥远眼睛瞬间亮的跟狗狗眼一样,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韩胥远的高兴溢于言表,但旁边两个人从头到尾都没发表过意见。 陈星语和李子怡看看这个,又看看那边两个。 陈星语:“我们是没什么意见啦,但是……” 韩胥远:“但是什么?” “但是……”李子怡指了指旁边正无语凝噎地看着韩胥远的两人,“你不用先问一下越然他们两个的意见吗?” 韩胥远转头,一脸凶狠,“有意见?有意见也给我憋着。好不容易能找到一个计划都做好,出去只要拿个人跟着的熟人团,我才不要自己又回去苦哈哈地想国庆去哪玩,然后辛辛苦苦想出来的天才计划又要被你们两票否决,最后的结果又是随便找个奶茶店去写作业。我最后的一次国庆假了,才不要这样度过!” 戚飞霄:“不是?难道你出去玩就不带作业了吗?” 韩胥远:“不带!这次绝对不带!谁带谁傻逼。” 戚飞霄:“那你肯定是傻逼中的傻逼。” 韩胥远:“你骂谁呢?!” “……” 越然看着这两个傻子,就差把无语这两个字写在脸上了。 “越哥!” 争吵不出个所以然的两人转头找越然当裁判,“你说!你去不去?” 想到如果国庆呆在家的话,不仅在学校的时候和岑时同桌,回家后还要和岑时面对面地单独相处五天,越然就突然感到一阵莫名的寒颤。 算了,出去一趟也行,至少可以避免了这五天和岑时的单独相处。 于是越然在八目注视下,说出了一句,“去。” “欧耶!”韩胥远一个勾拳,“我就知道!” 戚飞霄:“说好了,谁带作业谁傻逼,你最好不要当那个傻逼。” 韩胥远:“嘁!我肯定不会,但你就说不定了。” 戚飞霄:“谁信呢?” 陈星语摇摇头,这两个人,真是欢喜冤家。 不过也快上课了,陈星语抬头看了看教室前面挂着的钟表,她们该回去了。 在和李子怡回座位之前,陈星语还不忘跟越然解释了一下袋子里五颜六色的药的用法。 “好好涂这些药,脸上的伤很快就会好了。不用担心会毁容,相信我。你星姐出手的,必属精品。” 李子怡也跟着挥了挥手中的补水喷雾:“你要是觉得脸干,也可以来找我们用这个的。你的脸肯定能恢复如初的。” 只字不提越然身上的伤口是怎么来的,因为无论越然和谁打架,打了谁,赢了还是输了,那都是越然自己的事情,她们只要等着越然说就好了。 就算越然不想说,她们也不会去问,多关心越然身上的伤比八卦其他的东西都重要。 越然点点头,接受了她们的好意,“好。” 两个女生离开之后,韩胥远和戚飞霄还在争执不下,就像两只蜜蜂在耳边飞来飞去一样吵得越然都想拿个透明胶把两人的嘴给封上。 但好在几秒钟之后上课铃终于打响了。 前面两人安静了下来,越然舒了一口气,趴下休息了一会。 这时旁边突然传来了一道椅子拉开的声音,越然侧眼一看。 岑时回来了。 岑时手里还拿着什么东西,坐下来时往越然这边看了一眼就放回了课桌里,顺手拿出了下一节课要用的课本。 越然本来只打算看一眼就收回视线的,但想了想刚才在教务处岑时的动作,要不还是象征性地问一句好了,就当是对新同桌的一句慰问。 “你去哪了?” 岑时转头瞟了他一眼,不语。 装死了! 好不容易主动一回却吃了个闭门羹的越然撇了撇嘴,收回视线。 好像谁稀罕搭理他似的。 相坐无言。 两人同桌之后的第一个上午就在这一种平静到诡异的氛围中度过了。 午饭时间,全班的人几乎都下去吃饭了,教室里只剩下越然和岑时两人。 越然的午餐都是乔姨在家做好让小方送过来的,所以他不用去食堂和别人抢饭吃。 以至于越然在午餐时间都是慢慢悠悠地等所有人都离开之后再下楼去校门外的车里吃的,跟养尊处优的土皇帝没差别。 在踏出教室的前一刻,越然的动作停顿了一下,回头看向还坐在位置上无动于衷的岑时。 “你走不走?” 岑时手中动作不停,像是百忙之中才抽空回了一句,“我还不饿。” 听到岑时的回应,越然也懒得等,转头就走了。 越然离开之后,教室里才是真正只剩下了岑时一个人。 纸笔摩擦的声音在越然走远之后就停了下来。 白皙指尖捏着的笔从手中脱落,被放到了桌上,发出了一道清脆的响声。 岑时从课桌里拿出在医务室取来的那包东西,从中取出了一支药管,指尖轻捻打开,取出一块药团,轻抹在了裸露在外面微微泛红的皮肤上。 等一支药管都被涂抹完之后,岑时拿出湿巾不紧不慢地擦拭干净白皙的指尖,垂眸看着袋子里的几罐药膏,视线不自觉地往越然课桌里的那个白色袋子上看。 几分钟之后。 岑时离开了教室。 教室里空无一人,寂静无声,只有外面风吹动树叶发出的细碎轻声传进来。 窗外的夏风吹进教室,带动了蓝色的窗帘,搭在了越然的课桌上。 垂下来的一抹蓝色刚好掩住了课桌里的白色袋子,盖住了那点轻响。 第7章 第 7 章 夏日的蝉鸣声一如往常的喧闹,吵得人心烦意乱的。 外面烈日如焰,车里开着空调。 越然在车里坐了半个小时,就往车窗外看了半个小时。 碗里的饭半个小时过去也才消失了上面浅浅一层,而车载桌子上的菜和汤几乎没动过。 天气炎热,本就让人食欲骤减。 再加上放在桌子一旁的手机里还不断传出他爸念叨的声音,越然就更没有胃口了。 越然撑着头往窗外看,无聊地戳着碗里的米饭,时不时地就开口应付那么几句他爸。 实在是被唠叨烦了,在越严停下来喝水的时候,越然开口问道:“你大晚上的不睡觉,每天都看文件谈商务熬到那么晚,还有空来说教我,不困吗?” 越严:“要是你听话一点,我至于大晚上接到你班主任的电话,然后来唠叨你吗?” 越然:“这次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明明是他们自己犯贱找打的。” 越严:“我从小怎么教你的?你在大院里学的那些东西就全都还回去了?” 越然:“那是老刘跟你说的没那么仔细,要是你听到了他们的话,你估计会比我还暴躁。” 越严:“你别跟我耍嘴皮子。刘老师跟我说了,这次要不是岑时在旁边看到,还把过程给录了音,你以为你这次会脱身得这么容易吗?没有岑时,像上次那样的处分就落到你身上了。两次被处以重大问题事件处分,你知道这件事情有多严重吗?” 越然不以为然,“难道我这次不被处分就可以参加竞赛保送了吗?你们想的也太多了。” 越严:“哼!我就知道你这个没心没肺的会这么说。刘老师告诉我,因为这次岑时帮忙提供了录音,考虑到你是为同学打抱不平而动的手,再加上你平时在学校的表现都异常优秀,所以这次不会追究你的任何责任。” 越然:“哦。” “还有……”越严还没说完,“你们学校的教导主任说了,鉴于这次提供的视频证据还存疑,上次的那个视频需要重新再经查证,如果最后查到的结果有异样,那你的处分就有取消的可能性。” 听到这里的越然一顿,“还要重新查上次的事情?” 越严:“怎么?听起来你好像不怎么高兴?” 越然垂眸低眉,戳着碗里的米饭:“没有。就是觉得没有必要了,反正都过去一年了。不能保送,我单凭自己的高考成绩也能考上清城大学。” 越严:“这完全是两码事。既然你们学校的教导主任都说重新追查了,那就看看最新的结果如何。等过两天我这边的事情处理完了,我会回去当面跟刘老师和武老师谈谈。” 知道这件事没有回转余地的越然发呆地看着面前的那碗鸡汤,只是应了一声:“哦。” 挂掉越严的电话,越然想起一年前自己打的那次架。 其实他也不是什么爱惹麻烦的学生,上了高中之后除了有时候会逃课去打游戏,迟到会翻墙,还带手机来学校之外,真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至于高一被处分的那次,真的纯粹是余万作他们自己犯贱,让他不得不打。 要是武大郎和老刘他们重新去查那件事,肯定会找到跟那件事有关的人重新全部问一遍,可那个女生…… 越然边往嘴里塞了几粒凉掉的米饭边想,要怎么样才能让武大郎他们放弃呢? 思索间,越然随意转头往外一看,用超绝的5.2视力一下子就注意到了远处正打着一把黑伞往校门口这边过来的身影。 越然的思绪一下子就被打断了,他下意识地侧头看了一眼桌子上的饭菜,岑时的那份饭还放在保温桶里没拿出来,但是其他被拿出来的那些菜,被车内空调吹了那么久,早就凉透了。 越然:“……”早知道这人那么晚才下来,就留点在保温桶里保温了。 想着看看能不能把它们放回保温桶里补救一下,越然手忙脚乱地想把桌上摆得满满当当的菜塞回去,甚至还想把那碗鸡汤也倒回去。 慌忙之间,车外传来了动静。 越然以为是岑时已经过来了,还没来得及细想岑时为什么会走得这么快,手就已经从保温桶上放了下来,生怕自己笨拙的动作被人看见。 连忙坐好,但感觉自己坐的有些太过于端正了,越然屁股左扭扭右挪挪,就像屁股下面有根针似的,怎么也坐不舒服。 好不容易找到最舒服的坐姿,外面传来的却并不是岑时的声音,而是另外几个人的交谈声。 越然的脸色瞬间淡了下来,什么啊,他还以为是岑时呢,亏得他还专门做好准备想恶心一下人,结果只是路过的人。 但下一秒,被敲响的玻璃和出现在车窗外的人脸就告诉了越然,外面的人并不仅仅只是路过而已。 一般在越然和岑时吃饭的时候,小方是不会待在车里的,所以整辆车就只有越然一个人。 而越然坐车里的时候又不喜欢发出动静,就连吃饭的时候都是把手机放一旁安静地吃。 所以里面的人不出声的话,外面的人很难通过车窗的单向玻璃判断里面有没有人。 很显然,外面的人并不确定车里是否有人,直接伸手在车窗敲了几下。 越然沉默地注视看着在窗外动作的几人,没有回应。 因为越然认得窗边几人中为首的那个化着浓妆穿着超短裙的女生。 越然刚还在想着怎么才能在武大郎他们重新找人询问那件事情的时候保全这个女生的**和自尊心,结果下一刻就见到了这个女生。 不过他并不不明白她为什么会穿成这么成熟呆在外面而不是好好待在学校里学习,还跑到他家车面前来做这些小动作。 确认车里面没有人之后,外面的几个男女互相调笑着推搡了几下。 接着为首的冷次月就往前走了几步。 其中一个男的双手插兜靠在车前昂首摆了一个自以为很酷的姿势。冷次月则是身体贴近余万作,还双手交叠搂住了他的脖子,单腿翘起,还朝人嘟起了那张涂得艳红的嘴唇。 两人就摆着这样的姿势朝在车前拍照。 目睹了一切的越然面无表情地拿起桌上的水往嘴里灌了好几口。 越然十分不解,他记忆中一年前看到的冷次月只是一个穿着一中校服被人欺负到害怕地躲在角落里哭的女生,怎么今天再次见到会完全大变了性情。 几人拍完照之后并不急着离开,反倒是直接往回走了几步,靠在树荫底下的劳斯莱斯上说起了话,像是在等什么人过来。 冷次月从随手带着的包里拿出女士香烟,抽出一根点上,边吐烟圈边十分不耐烦地说道:“啧!人怎么还不过来?不是要我之后别再来这里晃?再不来被人撞见了,那可不关我的事。” 有人回答:“我跟他发过微信了。现在他正在食堂吃饭呢。说是等会午休时间人少的时候再出来。” “那干什么叫我这么早出来?!这种鬼天气,晒死了!”冷次月满脸抱怨,不过转眼在看到面前的豪车时,话锋又突然一转,“不过这趟出来得也不算亏,也有那么几张照片可以发。一中真不愧是重点中学啊,有钱人不是一般的多。” 说着她还抬起做了长美甲的手在车上摸了摸。 旁边的人嘲笑道:“瞧你那样!不就一辆劳斯莱斯,值得你这么惊叹吗?” 冷次月白了身边的人一眼,“你懂什么?这辆车,单凭我在店里给别人剪头的工资,干个几百年,都买不下这辆车。” 弹了弹烟灰,冷次月想到了什么,笑了笑,“说起来,一年前余万作让我跟他们演一场戏,穿着一中校服演个被他们□□的小姑娘,好像是为了故意激怒撞见那个场面的那个男生,然后他们被打了一顿。但是结果他们还挺高兴,还把那个过程拍了下来。不说别的,最后英雄救美的那个小男生不仅长得帅,家里好像也挺有钱的。听他们来店里吹牛,那次不仅让那个小男生背了处分,好像还从他家讹了二十几万的医药费。啧啧啧,狠的咧这些小屁孩。” “……” 车里空调设置的温度不变,气温却越来越低。 越然冷着脸听外面人的谈话,捏着水瓶的手不断收紧,手臂上的青筋毕露,额头太阳穴的位置也都开始一跳一跳的。 显然,越然的怒气值已经到了极限,仿佛下一刻就要忍不住直接破门而出出去抓着那个女生问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但最后还是理智战胜了愤怒,越然漠然地盯着车外还在谈天说地的几人,面无表情,挺好的,逞一回自以为是的英雄气概,不仅背了个处分再也不能保送,还一直担心老刘他们找人会伤害到那个被欺负的女生的自尊心,结果到头来却是被别人骗着耍得团团转。 就像刺猬把浑身的刺都立起来防御外界的天敌一样,越然全身的汗毛都竖直了,整个人都坐立难安。 越然感觉自己已经被气得已经有些神智不清了,看前面的东西都有些模糊。 就在此时,一道清冽的少年音在外面响起,如同灼热的夏日里突然出现的一抹冰凉,瞬间安抚住了越然那被激得十分烦躁的内心。 “抱歉,麻烦让一下。” 岑时打着伞站在外面,看着面前几个挡在他面前的人,神色平静,声音淡淡。 冷次月看着突然出现在面前的人,一时没反应过来。 直到旁边的人拉了一下她的手臂之后,她才反应过来,站到一旁让开了位置。 见车旁位置空了出来,岑时朝几人点了点头后便一言不发地打开后座车门,收伞,上车。 一连串的动作做得像行云流水般流畅,车门也是很快打开又很快就被关上了。 冷次月站的位置刚好在后车门对着的地方。 车门一开,她在外面就把车内的所有都看了个清楚,包括所有的人和物。 于是冷次月就这么和越然冷得像冰一样的眼神对上了。 冷次月被冻得一个激灵。 就在她刚想仔细看一下越然的脸的时候,车门已经在她面前关上了,只留下一抹残留的冷气。 静默站在原地,冷次月仔细在脑子里寻找关于车里那个男生的记忆。 长得挺俊俏的,但冷次月记得自己交往过的人里面并没有高中生啊,更没有这么帅的。 奇怪,冷次月盯着车窗,细想自己到底在哪里见过那个男生,自己到底干了什么才会让他那么生气。 那人看自己的眼神就像她对人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让他恨不得打自己一顿的感觉。 旁边的人见冷次月站在原地愣着,推了推她,“你干嘛呢?余万作刚才又发消息来说,今天中午有事出不来了。” “哦。” 还沉浸在思考当中的冷次月现在根本没空去生自己被放鸽子的气,满脑子都是为什么自己会被一个高中男生投以那样厌恶冰冷的眼神。 “真是的,还说来这里是有活干呢,结果就这?白来了!”其中一人抱怨道:“月姐你上次来这里帮他演的那场戏多少钱啊?居然让你心甘情愿地在这里遭那么久的罪还不生气。” 演戏? 对了,是他! 冷次月突然间就什么都想起来了,坐在车里的那个男生,不就是一年前挺身而出被余万作他们拍下视频的那个男生吗?! 想起自己刚才在这里说了什么,冷次月知道车里的人肯定全部都听到了。 淦!冷次月把手里的烟掐掉,她怎么会想到所有的事情会这么巧。 冷次月看了眼密不透风的车窗,在外面的人根本窥探不了里面的半点内容。 不用说了,就算她想道歉,估计人家也不会愿意的。 她不过拿了几万块钱而已,真正出主意拍视频的主谋又不是她,她担心个什么劲儿,冷次月在心里想着,怪不得那次之后余万作就一而再再而三地跟她说,不要来一中旁边逛,原来是这样。 但这次的意外可不关她的事,谁知道会这么巧。 冷次月还在想要是余万作知道那个男生已经知道了所有会怎么样的时候,身旁的人还在不停地抱怨。 “行了!”冷次月转过头说了几句,“别说了。既然他不出来,我们就先回去,在这里待着也是浪费时间。” 临走之前,有人回头看了几眼,嘴里还在不停地嘟囔着什么。 “我还以为这次可以像月姐上次那样,随随便便地穿着一中的校服演几下说几句话就能拿到一个月的工资,结果什么都没有,还白在这里等了这么久,真是倒霉!” 冷次月听到他的声音,停下来拍了他一下,“这种活都是靠运气的,没有就是没有了,想那么多有什么用啊!快点走啊。热死了!” 说着她转头看了黑色劳斯莱斯,反正她只是个打工的,要算账也算不到她头上。 啧!高中生之间的明争暗斗可比她们成年人的动作狠多了,真不知道他们到底是为了什么。 几道身影很快就离开了这里。 车里放着挡板,后座的人看不见车前的情况,只能沉默地注意着窗外的情况,直到外面没有了任何动静。 第8章 第 8 章 许久。 一双骨节分明,白皙修长的手穿过桌子拿走了越然前面的保温桶。 “咔擦。” 保温桶被打开,才被放进去不久的饭菜又被拿了出来,重新摆在了桌子上。 岑时给越然重新盛了一碗饭,放在他面前。 “别生气了,先吃饭。” 抱胸面无表情直视前方的越然听到动静,先是低头看看自己面前的那碗饭,然后再往旁边瞅了一眼,冷声道:“谁生气了?” “你没生气,是我看错了。”岑时没反驳,声音没有丝毫起伏,“你长的就是一张看起来特别能包容人的帅脸。” “嘁!在这里膈应谁呢?” 越然被这么一打岔,注意力一下就被分散了,心情也没有那么郁闷了。 其实他也不是真的生谁的气,就是觉得自己挺傻的,以为出手帮了一个陷入孤立无援处境的同学,结果一年之后发现自己才是真正陷入困境的人。 在一开始的时候,他担心被余万作他们欺负的人会有心理阴影而选择在老刘他们面前闭口不谈,一年后又考虑到旧事重提会不会再次伤害那个女生,所以一直在想怎么让武大郎他们不要去查这件事情。 结果呢?以为自己是普渡众生的救世主,最后他才是那个自己主动走进别人为他设计好的陷阱的倒霉蛋。 越然面无表情地狠狠戳了一下碗中的米饭。 理想很丰满,现实却给了他一个重击。 受到重创的越然觉得自己现在心冷硬得跟块石头没什么区别了。 岑时从保温桶里舀了一碗鸡汤放在桌子上,空隙之间看了他一眼,“你还好吗?” “我很好!”语气有些冲过头了,和平时的语气完全不同。 满脸都写着不高兴的越然对自己外露的情绪一点也不自知,以为自己还像平常那样,却根本没意识到自己的脸色现在有多臭。 一旁目睹了全过程的岑时:“……” 他没有再说话,只是不紧不慢地喝了一口汤。 车里没有人再出声,只有几道偶尔咀嚼和喝汤的声音。 终于,在饭快吃完的时候,岑时转头看看越然的神色,已经缓和很多了。 收拾完桌子之后,他抽出一张湿巾,低头擦手,状似随意问道:“你认识今天车外的那几个人?” 越然冷笑了一声,“何止是认识啊。” 岑时:“哦?”他疑惑地抬起头,“你居然也会认识那样的人?” 越然看了岑时一眼,“记得今早上教务处体育班那几个人说的余万作吗?” 岑时:“记得。” 情绪稳定下来之后的越然想着那些事情告诉岑时也没什么,毕竟录音还是他帮忙拿出来了,要不是岑时的录音,他确实不一定能这么快离开,也不一定能准时来吃饭,更不一定能听到那个女生说的话。 也许是吃完饭心情好点了,越然觉得自己说出来这件事,好像也没有那么大的情绪波动了。 前一秒还在考虑那个女生处境的他在下一刻听到自己的处分是因为那个女生和余万作他们演戏而背负的时候,确实是很生气的,并且是非常生气,气到手都在发抖,恨不得出去质问对方。 但最后越然忍住了,因为他知道从本质上来说,并不是那个女生的问题,而是余万作那些恶心玩意的问题。 不过其实越然还是感到有些庆幸那只是一场戏的,毕竟一个女生,如果真的遇到的那种事情,恐怕会是她终生的阴影。 他生气总好过被欺负的女生为此哭泣一辈子。 岑时就这么安静地听越然说完了全部。 在越然自嘲似地说出最后一句“我是不是很蠢?”的时候,他拿过桌上的另一瓶水,拧开,说了一句。 “所以你打算怎么办?” 越然:“还能怎么办?当然是不管了。既然那个女生没事,那我也就犯不着去阻我爸和老刘他们了。”说着他又抱怨似的嘟囔了一句,“早知道当时就不那么逞强了。” “你不会的。”声音不大,但很笃定。 岑时看着手里的水瓶,仰头喝了一口。 “什么?”声音实在太小,越然听不清岑时说的话,他有些疑惑地转头。 “没什么。”岑时面不改色,顺着越然刚才的话问道:“你就不怕他们查不出来?” 越然:“这有什么好怕的,又不是说我背着这个处分就上不了大学了。我语文虽然差了点,但其他的科目可不差,比你都绰绰有余。” 岑时不语,只是再次仰头喝了口水。 越然倒是真没觉得有什么,他只后悔自己没有抓着余万作再多打他几下,让他看见自己就害怕,看他还有没有那个余力和胆子算计自己。 岑时抬手看了眼表上的时间,“走吧。回去了。” 今天这顿午餐花的时间着实有些长了,越然和岑时回到教室的时候已经到了午休时间了。 想到班里的同学这个点应该都在休息,越然打算从后门进去。 结果经过前门的时候,越然随意一瞥,却发现班里的人几乎都没睡,要么在玩手机,要么在低声聊着什么,看起来像是在等着什么。 见人都没睡,越然也不绕路了,直接就从前门走了进去。 岑时走在后面,同样走进了教室前门。 越然单手插兜,慢悠悠地走回自己的位置,一扫在车里的情绪,跟平常吃完饭回来的状态差不多。 拉开椅子坐下,越然并没有像往常那样霸道地占了所有位置,而是留了点空间给紧随其后的岑时。 岑时低头看了眼越然状似随意收回去的长腿,没有说什么,同样拉开椅子坐了下来。 看了眼时间,越然算着时间,还能再趴个二十分钟左右。 一头栽下去的越然照常想拍拍前面的韩胥远,让他给自己一个蒸汽眼罩,但手伸出去,一下就拍空了。 人呢? 越然满脸问号地抬起头,才发现前面本应该坐着韩胥远和戚飞霄两个人的位置上此时空无一人。 越然撑起头,看着空空如也的位置,十分疑惑,什么鬼?大中午的跑哪去了这两人? 越然刚想拿手机给他们发条微信,就听到有人在旁边喊了声他的名字。 “越然。” 他转头,看到陈星语正站在两张课桌的过道上看着他。 越然不明所以,坐直身体,问道:“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陈星语:“韩胥远和戚飞霄他们两个人现在在办公室。” 越然以为又是像平常那样,表示了然:“英子又把他们抓去默写单词了?” “不是。”陈星语接着道:“他们是在教务处的办公室,老刘也在,子怡也在那边。” “什么?”越然正色,“他们怎么会在那边?” 说到这个,陈星语似乎还深吸了一口气之后才继续说:“今天中午我和子怡一起去吃饭,碰巧遇到他们两个,就坐一起了。然后打完饭在找位子的时候路过体育班的几个人,他们聊到一些很恶心的话。被我们听到了,他们忍不住就对那几个人动手了。最后就被拉去教务处了,到现在还没回来。” 越然:“他们和体育班的人打架了?” 陈星语:“嗯。” 越然:“……” 很好,又要再去一趟了。 仿佛知道越然要做什么的岑时转过头,“你要去?” “废话。” 没有人比越然更清楚地知道体育班那些人的手段有多脏。 最后站在教务办公室门口的越然转头看了眼身边面无表情的岑时,十分不理解,他来这里就算了,岑时跟着过来干什么? 察觉到越然的视线,岑时偏头看了他一眼,扬了扬手里的几张A4纸,淡声道:“我顺便来交个资料。” 什么资料偏要在这个时间点交? 越然在心里暗暗吐槽,但也没多问,伸手敲了敲教务办公室紧闭的门。 “谁?” 武熊峰的声音从里面传出。 不等越然开口,岑时率先开口。 “老师,你前几天要的资料,我刚弄好带过来了。” “岑时啊……” 想是岑时手里的资料确实很重要,武熊峰直接就同意了人进去,“你拿进来吧。” 轻轻松松地就得到了进去的准许的越然惊讶地看了眼旁边的岑时,好吧,他在这种时候确实比他聪明,要是他直接说,正在处理事情的武大郎不一定会让自己进去。 因为在武熊峰眼里,他和爱捣乱拆家的哈士奇没什么区别。 想着,越然撇撇嘴,真是的,都是刻板印象,一点都没有做老师的一视同仁之心。 两人推门进去,和早上如出一辙的对峙场面。 只不过是被审问的对象换了一下。 刘成一眼就看到了跟在岑时后面的越然,原本还在对着面前三人的说教一下就转了对象。 “越然。” 原本打算在旁边先听一下的越然动作一顿,走了过去,乖乖打了声招呼,“老师好。” “好?” 不过短短一个上午,刘成的脸色已经憔悴了许多,看起来就像是老了好几岁,“你老师我一点都不好!” 转过头的韩胥远和戚飞霄都朝越然挤眉弄眼的,示意他不要再说话惹刘成生气了。 李子怡则是沉默地站在一旁,没有任何动作。 “我说你们,一天天的,好好地学习不行吗?偏要闹出这些麻烦事来给我增加工作量吗?你老师我已经够累了!” 刘成觉得自己的一口气已经开始提不上来了,被这些学生气得他已经开始提前一步步入老年期了。 越然生怕刘成被气晕过去,低着头道歉:“对不起。” 可刘成已经不吃他这一套了,冷笑一声,“你们的道歉有用的话我就不用坐这里了。” 转头看向一直低头乖乖听他训诫的李子怡,刘成说道:“念在你是第一次犯错,并且又是他们惹事在先,你就先回去。但是检讨还是要写的,两千字,下周一交给我。” 李子怡乖乖应下,“嗯。” 看着李子怡一副乖乖听话的模样,刘成心里才好受点,“回去吧。” 越然看着李子怡离开,奇怪她怎么也会参与进来。 不等他想明白,刘成在那边喊道:“还不快点过来!” 越然没再叛逆,乖乖走过去。 岑时看着一改常态过于安分的越然,挑了挑眉,倒是没说什么。 武熊峰还念着岑时手上的资料,“岑时你先把它放在打印机打印几份,等会拿过来给我。” 岑时点头,“好。” 在场的几人,不止刘成心累,体育班的班主任包天翼也是一脸疲态。 体育班是和7班犯冲了吗?怎么什么都能扯到一起啊? 在越然来之前,事情都已经解决得差不多了。 刘成把人喊过来,不过是想趁着这个机会,给这几个实在令他十分头疼的皮猴子再多唠叨几句。 拿过保温杯喝了口水,刘成十分语重心长地打算开口。 可不等他说话,不远处的武熊峰就先开口了。 “越然。” 越然抬眼看向武熊峰。 武熊峰:“关于一年前处分的事情,既然当事人和班主任都在这里,那就一起说了,我也懒得后面再找你们单独谈。” 这一句话直接让准备带着余万作等人离开的包天翼停下了脚步。 他知道又是一件麻烦事了,手一甩,屁股一落,又坐回去了。 他就知道。 武熊峰早上找空又重新翻出之前余万作等人提供给他的视频,看了好几遍。 也许是有了今早程浩他们的先例,武熊峰这次也是很快就发现了视频的不对劲。 他把电脑屏幕转了个方向,示意余万作他们看。 “你们说就在外面聊天,越然莫名其妙地就去打你们,然后刚好被人拍到了。但我发现,你给我的视频貌似不是那么回事。偷拍的人能把你们的脸拍得那么清楚,就好像是站在你们旁边拍的一样。还有,为什么你们的校服会那么乱?一开始的时候,越然好像没动手呢吧?解释一下吧。” 才被骂了的余万作等人再次被施加压力,一时间根本说不出什么话。 “我……” “老师。”不用他们开口,越然说话了,“我来说。” 憋了那么久,真当他越然是好欺负的啊。 武熊峰惊讶转头。 刘成吃惊抬头。 包天翼沉默低头,他已经不想管了。 众人就这么听着越然把所有事情一字一句地说了出来,不仅详细地说完了一年前在小巷子里发生的事情,顺带着还把余万作他们找人演戏就是为了让自己背处分的事情也说了出来。 越然说完之后,办公室里的人都沉默了。 只有一旁岑时在操作的打印机发出“咔咔”的声音。 武熊峰已经被一整天的事情弄得没有了任何脾气,就算听到那么逆天的实情他也没有再说什么。 他招手示意不远处已经惊呆在原地的韩胥远和戚飞霄过来,“把这个还给你们班长,你们两个先回去吧。” 说着武熊峰把一只白色的录音笔递给了韩胥远。 越然看了那只录音笔一眼,然后看向离他只有几步之遥的岑时。 虽然韩胥远和戚飞霄十分不情愿离开,但在刘成的威逼下,还是乖乖离开了现场。 走之前他们不忘狠狠瞪了已经被吓得满脸苍白的余万作几人一眼。 韩胥远经过的时候,还朝他们“呸”了一声,尽显对他们的憎恨与厌恶。 可余万作几人已经没有反骂回去的勇气了。 他们现在战战兢兢的,生怕自己会落得和今早上程浩他们一样的下场。 余万作抖着举起自己的手,“老师,这件事不关我们的事,是有人让我们那么干的。” 武熊峰看着他们,不语。 “呵!”刘成已经被气得什么都不想说了,只能冷笑一声。 包天翼已经没有力气了,他双目无神地拿起一旁的水杯,喝了一口。 算了,随便吧,大不了都劝退,他也乐得轻松。 “真的!老师。越然背不背处分,保不保送得了关我们什么事啊。都是一班的樊仁让我们那么干的啊!他答应只要能让越然失去保送资格,就给我们二十万作为报酬。” 听到樊仁的名字,越然一点都不收敛自己十分厌烦的表情,看起来一点都不喜欢那人。 注意到越然的情绪,岑时侧头,刚好看见越然脸上的憎恶。 他意识到了什么,没有言语,只是若有所思地转过来低头继续手上的动作。 樊仁是1班的学生,和越然是同一所初中升上来的,从初一到高二,常年位居年级第二。 不过这次月考,他已经落到了第三的位置。 “二十万?”刘成真是要气笑了,“你觉得清城大学大的保送资格就只值二十万吗?” 武熊峰并没有完全相信余万作说的话。 他揉了揉眉心,今天怎么那么多的糟糕事。 “岑时,资料打印完了吗?” 岑时整理了一下打印好的资料,放在了武熊峰的桌子上。 武熊峰拿起来扫了几眼,确定没什么问题之后,说道:“午休时间也快结束了。你和越然先回去上课。” 越然也不客气,转头就走,他是真的一点都不想再看到那些糟心玩意。 岑时依旧礼貌打完招呼之后才离开。 回到教室,刚好打了午休结束的铃声。 一个中午都没怎么休息的越然拖着脚步回到了座位上,他已经快要累瘫了。 可越然才趴下没多久,前面的韩胥远就转过头来拍着他的桌子。 “越哥越哥!起来了!快跟我说说余万作他们到底是怎么回事。” 越然头也不抬,习惯性地在桌子上摸了几下,摸到了一块橡皮,直接就朝前面扔了过去。 “滚!” 越然扔了橡皮之后,顿时感觉周围都安静了。 但过了一会,越然突然觉得有些奇怪,这未免也过分安静了吧?韩胥远那个大喇叭什么时候这么听话了。 越然抬头,结果正好看见韩胥远把刚才被他扔过去的橡皮像供奉一样双手举在头顶,毕恭毕敬献给了他旁边的人。 “……” 越然转头。 岑时看了愣住的越然一眼,接过韩胥远手里本就属于他的橡皮,什么都没说。 越然:“……” 气氛莫名地奇怪。 可是韩胥远那个傻子根本意识不到。 他把东西还回去之后转头就对着越然指指点点。 “越哥,不是我说你,你怎么能这么没有眼力见呢?那可是岑大学霸的东西,你这样做……是不对的。” 顶着越然冷酷的眼神,韩胥远的声音越来越弱。 戚飞霄照常轻拍了韩胥远的脑袋一下,“你咋那么多话呢?” “走开!”韩胥远转头回击,“我说的是实话好不好?虽然越哥和岑时以前就认识,还坐同一辆车来上学,那也改变不了越哥和他不熟的事实。不熟的人之间怎么能随便乱动别人的东西呢,我这是在提醒越哥好吗?你不懂别来捣乱!” 戚飞霄扶额,已经无话可说了。 而韩胥远还像邀功一样往后对越然说:“越哥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 越然面无表情地看着面前骄傲得像一只猫叼着老鼠来给主人邀功的韩胥远,没说话。 他上下打量着韩胥远,心想该从哪里开始动手比较好。 就在韩胥远的生命即将要走到尽头时,一旁的岑时开口了。 “我们确实不熟。” 越然转头。 岑时仿佛像没看到越然朝他看过来的视线一样,神色如常,“毕竟我们连微信都没有,除了住在同一个屋檐下之外,确实算不上熟。” 韩胥远仿佛听到了什么惊天大秘密,大叫道:“你们两个真是一家的?!我还以为你们最多是相互认识的邻居关系!” 这下连戚飞霄也不阻止韩胥远了,因为他也很好奇,想知道越然和岑时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 越然:“……” 靠!你特么装什么可怜啊,要不是你当初把我放在客厅茶几上的限量版手办弄坏了,我至于把你的微信给删掉吗? 越然的眼神像是要杀人。 岑时像是意识到自己说出了什么不能说出口的话,瞬间闭上嘴不再说了。 只有韩胥远和戚飞霄两人被吊得不上不下,心里痒得就像有小猫在抓,恨不得掰开两人的嘴把事情全部都说出来。 看着韩胥远和戚飞霄两人八卦的样子,越然冷笑了一声,“这么好奇啊?” 两人狂点头。 第9章 第 9 章 越然毫不留情。 “滚!” “哇!”韩胥远瞬间不乐意了,“越哥你怎么这样啊!不给我们详细说余万作的事情就算了,怎么连这点事情都要瞒着我们,还是不是兄弟了!” 越然嗤了一声。 “你!我真的伤心了!我真的伤心了哦。” 韩胥远捂着胸口闭眼,作势要倒下去的模样。 结果发现没人来扶他,韩胥远悄悄咪咪地睁开一只眼睛探查情况。 “诶哟!没良心!我今天都为了你和余万作他们打架了,你居然连扶我一下都不肯。” 发现所有人都无动于衷地看着他倒下去,韩胥远不淡定了,也不装了,起来对着几人就是一顿控诉。 他一脸伤心对着越然说道:“越然你没有真心。” 越然对韩胥远这副样子也是见怪不怪了,要是真信了,那他才是成了真傻子。 “行了。今天的英语作业给你抄。” 韩胥远瞬间转换了一副嘴脸,笑得跟朵花似的,双手弯一个大大的爱心,还朝人做了个wink,“我就知道然然宝贝你最好了!爱你!” 戚飞霄直接就是一个白眼翻过去,“看你那样!没出息!” 韩胥远朝他做了一个鬼脸:“你管我有没有出息!反正我今天的作业是不用愁了,哪像你。略略略……” 戚飞霄话不多说,直接一个勾手,搂住了韩胥远的脖子,“作业我也要抄!要不然你也别想躲过英子的魔爪。” “滚蛋!”韩胥远可不惯着他,一个手肘就打回去了。 韩胥远力道没收住,一下打得戚飞霄直接捂住胸口了。 “靠!你下手那么狠!亏得我今天还帮你挡了余万作的一拳呢,你就这么对我?” 韩胥远:“你还敢说?要不是你先忍不住动手,他们朝这边打的时候,班长正好站在我面前,我要是不把你拉过来挡一下,那手就到班长脸上了。” 原本还在后面双手抱胸看着两人耍宝的越然听到这里,摇着的椅子也不晃了,“蹬”的一下稳了下来。 “你们打架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 低着头在写题的岑时动作停顿了一下,抬头淡淡看了眼前面扭打在了一起的两人。 韩胥远好不容易挣脱掉戚飞霄的魔爪,往前一趴就绘声绘色地开始回忆起今天中午在食堂发生的事情了。 “哇塞!越哥你不在场不知道,我们虽然本来就打算在放学的时候给他们套个麻袋拉到小黑巷子里打,但奈何他们等不了啊。在食堂就能听到他们在那里喷粪说脏话,恶心透了!” “……” 韩胥远说话的时候声情并茂,有时候直接就是手脚并用起来了,生怕越然了解得不够清楚。 果然,越然就知道,那些人就是又恶心又坏。 他边面无表情地听着边把手伸进桌子里面,想从里面把手机拿出来,结果一下就摸到了今天早上陈星语两人给自己的那包伤药。 “?” 越然差点忘了,自己今天早上的伤口还没处理过呢。 拿出来翻看了几下,越然拿出一个浅绿色的小罐子,奇怪,今天早上他怎么没看到过这个药膏? “越然。” 陈星语的声音从前面传来。 越然抬头,看向在同一列第二排坐着的陈星语。 见越然看过来,陈星语示意性地指了指他手上的东西,“我才发现子怡把所有的药膏都打包给你了。她今天中午手被烫到了,我没找到,你给一个我。蝉盈,你把那个东西递一下给我” 两人的桌子中间隔着辆张桌子,刚好在韩卓远前面还有一个女生隔着。 低头看了眼手中药膏的适用范围,越然伸手就把东西递给了韩胥远,示意他传给前面的那个女生。 “嗯?”陈星语接到药膏,也是先仔细把它放在手里转了一圈,“这个药膏很眼生啊?我之前怎么没见过?”说着她拿着问旁边的李子怡,“你的?以前怎么没看到过。” 一旁的李子怡拿过来,“我记得好像没有这个药膏吧?不过我也不太确定,因为我妈妈给我准备的伤药确实很多,估计我随手把它放进去了也不一定。” 听到前面传来的声音,越然低头看了眼袋子里剩下的几个一模一样的小绿色罐子。 “……” 这么多一样的药膏吗? 全程目睹了一切的岑时视线往下,看着桌子上的白色袋子,状似随意道:“或许绿色的更好用呢?” 听到旁边的声音,越然转头瞥了他一眼,“难道你用过?” “这个好像有点眼熟。”韩胥远也跟着凑热闹,他拿起一个,“感觉好像在哪里见过?” 戚飞霄:“你能没见过吗?早上这个袋子里的东西都被你翻了个遍。” “哦。”韩胥远放下,“是吗?可能是我记忆力不太好吧,我记得早上没见到过这个东西啊。” 戚飞霄嘲笑道:“何止是记忆力不太好啊,前言不搭后语的,脑子语言系统都出问题了吧?” 韩胥远:“滚!” 谁都没有多想什么,只当是他们记错了。 借了陈星语的一面镜子,越然用绿色药罐里的药膏涂抹了脸上的伤口。 药膏的味道并不难闻,带着一股淡淡的中草药香气。敷在脸上的感觉冰冰凉凉,温和不刺激,还挺舒服的。 越然看着手上的药膏,心想这个东西还好用的,比他之前用过的都好多了,等会看看在网上能不能找到,买点备着防患于未然好了。 余光中看到越然把药膏用上了,岑时手指轻轻搭在笔身上。 挺好的,换的东西不算亏。 — 带着一身伤回到家。 越然避无可避,直接就被乔芳看到了脸上根本藏不住的伤口。 “欸呀呀……这是怎么了?怎么又伤到了?” 岛台后面的乔芳一眼就看到了还在玄关里换鞋的越然脸上的伤。 她一脸心疼,“都让你不要在学校里打架了,怎么又不听话!先生回来要是看到你脸上的伤,肯定少不了一顿唠叨。你这孩子!” “我没事!” 越然满不在乎,“况且我爸哪有那么快回来。等他回来,我脸上的伤都快好完了。” 乔芳从冰箱里找出冰块,把它们装进袋子里,却不忘往这边说道:“你手机又没电了吧?先生刚打电话回来,说是已经处理完那边的工作了,现在正在机场候机,明天早上就会回到家了。” “噗!” 才往嘴里喝了一口水的越然一时震惊,直接把喝进去的水一口给喷了出来,还呛到了自己,一直咳个不停。 “咳咳咳……” “诶?”来不及过去的乔芳看向离越然不远处正准备上楼的岑时喊道:“小时你帮忙给小然拍下背,他呛到了。” 岑时上楼的动作一顿,转个弯就来到了越然身旁,伸手拍了拍还在沉浸在震惊当中无法自拔的越然。 越然咳红了一张脸,推开岑时,朝乔芳不可置信道:“我爸他明天就回来了?!” 臭老头他不是说过两天把工作处理完再回来的吗? 乔芳已经把冰袋装好了,走过来,接替了刚才岑时的位置,边顺着越然的背边解释道:“你们回来的前一段时间,先生给家里打了个电话,让我转告你。” 越然一脸木然。 他是真没想到他爸为了能早点回来处理他处分的事情,都一大把年纪了,还能这么拼。 不清楚越然心理活动的乔芳并没有想太多,她抬头看看站在原地还没离开的岑时,“我还没做完饭。正好小时在,我等会把药拿出来,等会小然冰敷完你可不可以给小然上一下药?” 不等岑时回答,越然就拒绝了,“不用,我自己可以。” 乔芳:“你自己上药不方便,而且不均匀,让小时帮一下正好。”说完乔芳根本不给越然再次拒绝的机会,她抬头就询问岑时的意见,“小时,可以吗?” 站在不远处的岑时看着这边。 越然威胁的眼神盯着他,无声道,快点拒绝! “……”岑时眼神从越然脸上离开,对着乔芳说道:“好。” 靠! 越然暗骂,这岑时脑子是有毛病吗?帮他上药是什么很好的事情吗?为什么不拒绝? 正巧在这时,厨房里的定时器响了。 乔芳的注意力被转移了,她来不及去看两人的反应,快步走向厨房。 走前不忘留下一句,“记得等会洗完澡再上药,效果好点。” 乔芳一离开,越然就单手捂着脸上的冰袋,面无表情地越过了岑时往楼上走。 越然根本就没想要岑时帮忙。 洗完澡之后就坐在桌子上捣鼓乔芳给他送上来的伤药,一点一点地往脸上弄。 越然脸上的伤不算严重,但就是皮肤过白,显得那几处青紫的地方看起来格外严重。 才不紧不慢地给眼角处的那抹深红色的痕迹擦了药,越然还没来得及动手处理第二道伤处,门口就传来了敲门声。 “叩叩。” 越然起身去打开门,入目便是一片白色。 他一眼就知道面前的人是谁,想都没想就要把门关上。 然而在越然把门关上的前一刻,一只手就把越然的动作挡住了。 越然不善抬眼,“走开。” 岑时不为所动,他垂眸看着像小猫炸毛一样做出防御姿态的越然。 “乔姨让我上来的。她还在下面等着。” 乔芳已经在越家工作了二十多年,算是看着越然长大的。 在越然眼里,她和自己的长辈没什么区别。 所以在听到是乔芳的意思之后,越然的眼神松了下,但他还是不想让岑时进来。 两人僵持许久,岑时最后只说了一句。 “饭要凉了。” 越然终于还是妥协了,打开门,把门口的人放进来了。 第10章 第 10 章 越然让人进来之后就转身不再搭理了。 他头也不回地走回去,只留下一句。 “你在门口这里站着等一会,我弄完就出去。” 越然本以为自己这么说了,身后那人肯定明白自己的意思了。 可身后的人没有半点自觉,不仅跟着他来到了桌子旁,还要拿起放在桌子上的药瓶子。 越然看着岑时的动作,扯了扯嘴角,刚想说些什么,后面的人就打断了他。 “我帮你上药。” “不是?” 越然不可置信地回头,眼睛瞪得跟猫眼一样,“我们两个很熟吗?用得着你帮我上药?” 岑时点头,“确实不熟。” 越然觉得自己都要被这人气成耐克嘴了。 “原来您知道啊。既然知道那就把东西放下,乖乖滚去那边站着别动!毕竟你只是寄宿在我家的一个客人,我们是两个连微信都没有的主人和客人的关系!” 岑时无言,只是低头拿起桌上的棉签开始动作。 “喂!” 见岑时非但无动于衷,还真的想动手把药往自己脸上抹,越然受不了了,往后退了几步,直到腰后抵住了桌子退无可退。 “你不要得寸进尺!我只是再让你多在这里住两个月而已,不要以为你就是这个家里的主人了。” 可岑时好像听不到似的,垂着眼,手还是要往前伸。 “啪!” 越然忍无可忍,一把就把岑时的手拍开了。 “欸哟哟,干什么呢这是?” 乔芳一进来,就看到越然把岑时的手拍开的动作,忙快步走过来,生怕两人发生什么矛盾打起来。 听到乔芳的声音,越然越过岑时的肩膀就看到了她正一脸担忧地看着两人,显然是看到了他刚才对岑时做的动作。 “……” 越然面无表情地抬眼看向前面的人。 后者一脸无辜,像是也没想到事情的走向会如此。 越然只一眼就收回了视线,他可不相信岑时会不知道乔姨要上来,诡计多端,他再信这人他就不姓越了,淦! 早上教务处录音的事情好不容易让越然给岑时加的那点印象分全没了,甚至他已经开始后悔两个月是不是有些多了,早知道就只给他再加两个星期好了。 真是给自己找罪受! 深吸一口气,越然恢复往常的神态,看向乔芳,“乔姨,你还没走呢?” 乔芳:“想着你的伤还没处理完,就上来看看。你们刚才在做什么,怎么擦个药都这么久?桌上的饭菜都要凉了。” 越然:“没什么。就是刚才岑时手上有只蚊子,我帮他打了一下。” 乔芳:“那就好,不是有什么矛盾就行。那你们快点把药擦完下来吃饭,我再去热一下。” 说着她转头之前还不忘对岑时说道:“那小时就麻烦你了,小然他粗手粗脚的,自己上不好药,你帮一下忙好吧?” 岑时点头,应道:“好。” 乔芳离开之后,越然瞬间变脸,冷脸转头,他根本就没想过让岑时帮忙。 一个男生帮另一个男生上药,都两个大男人,矫什么情啊。 然而看着岑时还真打算动手,越然没好气道:“装个样子得了。你难道还真想帮我上药啊?” 岑时低头看看手上的药瓶,只是说道:“刚下去的时候,她问我为什么手上没有药味。” 越然服气了。 怎么乔姨一到这种没有必要的事情上就要这么较真啊? 越然吐槽道:“要不干脆你把药水倒你手上得了!” 结果岑时看了越然一眼,只说了一句,“脏。” 越然面无表情,合着在你手上脏,往我脸上弄就不脏了呗? 偏偏在这时,乔芳的声音又从楼下传来,似乎在催促两人。 想到乔姨家里还有孩子要照顾,越然不可能会让她在这里耽误太久。 于是再三纠结之下,越然还是同意了岑时帮忙上药的事情。 越然看着岑时手上的药瓶,一想到岑时要帮他上药,怎么感觉那么别扭呢?明明两人都是男的。 算了,早死早超生,快点弄完下去,他可不想让这人一直在他房间里待着。 “上药就上药,你靠那么近干嘛?!” 可在看着岑时逐渐向他逼近的脸时,越然虽然面无表情,但动作还是不自觉地想往后退。 什么鬼啊,怎么感觉那么奇怪呢? 岑时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平静道:“看不清。” “你又不近视。”越然根本不信他的鬼话。 突然间就感觉到脸上耳朵旁的位置一凉,可越然记得那个位置根本就没事,刚想开口质问。 不等他开口,岑时手上沾了药水的棉签就继续在那个位置涂抹,顺带着还拿起桌上的镜子给他。 越然拿着镜子看,才发现那里确实有抹淡淡的红色。 奇怪,刚才还没看见呢。 没有想太多的越然以为是自己看漏了,撇了撇嘴,到底也没有再多说什么,终于安安分分地让岑时动作了。 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两人靠的实在太近了,越然感觉面前人一呼一吸之间的温热气息全都喷在自己脸上了。 越然想避开,可是避无可避,只能任由岑时这么动作。 看着越然刻意侧过去的脸,岑时手上不紧不慢地还在他的皮肤上轻涂慢抹,眼神却落到了面前那只早已鲜红欲滴的耳朵上。 岑时的动作越发缓慢,就这么看着越然耳朵上的红色逐渐开始蔓延到脸上和颈脖处。 屋内的气氛十分安静。 吊灯纯白的灯光映在两人身上,投落下两道互相交叠的影子。 外面空调外机运作时发出的响声盖住了屋内的呼吸声,谁都没有再开口说话。 终于,越然受不了了。 “还没好吗?” 岑时手上的动作不停,“快了。” 最后把药上完的时候,越然觉得自己全身几乎都红完了,还出了一身薄汗。 越然觉得自己刚才的澡都白洗了。 果然,他还是不习惯和人靠得太近,实在太让人别扭了。 弄完下来的时候,越然发现乔姨已经离开了。 桌上只留下一张便利贴。 越然撕下来看了几眼,内容无外乎是让他好好吃饭之类的,然后把想吃的写在便利贴上,明天她来的时候再做。 从储物柜里找出便利贴,越然写了一两个明天自己想吃的早餐,然后把纸笔递给了身后的人。 岑时垂眸看着递到自己面前的便利贴,没说什么,接了过来,同样在上面写了几个字。 越然走向厨房,头也不回,“写完记得把它粘到冰箱贴上面。” 岑时:“嗯。” “叮!” 舀了一碗饭,才坐下的越然就听到了手机发出了一道声响。 侧目看了一眼,是韩胥远把他拉进了一个群聊里。 越然拿起手机,单手边刷边吃饭。 原子弹:话说明天周天,刚好放假不用上课,要不要一起去商场买点旅游用的东西啊? 冲天炮:这才几号?你不会是不想写作业想出去玩然后顺带喊上我们的吧? 原子弹:什么话?这是什么话?我是那样的人吗? 冲天炮: ……难道你不是吗? 原子弹:你放屁! “……” 越然看着又开始在群里争论刷屏的两人,没有半点继续看下去的**了。 他干脆把手机关了。 才从厨房拿着个碗出来的岑时在越然对面坐下。 越然看都没往对面看一眼,只低头扒拉完自己碗里的饭。 一顿饭吃得格外沉默,沉默到越然都有些不习惯了。 其实一开始岑时来到他家的时候,越然还没有那么抗拒。 毕竟是爷爷朋友的孙子,越然再怎么没有礼貌都不至于说会无缘无故讨厌一个人。 他们两个会变成这样,越然觉得这属实是岑时的问题,跟他一点都没关系。 越然是在一个多月前的十七岁生日那天见到岑时的。 一开始知道岑时会住在他家的时候,越然其实对岑时还算可以,完全把岑时当成了自己异父异母的兄弟。 甚至自从岑时来了之后的每天,越然都会拒绝掉韩胥远他们出去玩的邀请,陪着他一起在家学习。 但耐不住岑时那人实在太装了,还什么都爱管,越然觉得自己可能和岑时的磁场天生就不合,也没有再像一开始那样热情。 于是两人的关系开始逐渐疏离。 本来这样也就算了,越然觉得就算关系没有像兄弟那样亲密,当个住在同一个屋檐下的邻居也不错。 直到有天他把手办都搬下来清理的时候,发生了一件让越然足以爆发十成的怒气的事情。 那天正好是星期一,家里很安静,越然以为家里没人,就想着把自己珍藏的那些手办拿出来清一下灰。 越然珍藏的手办全是限量版的,有些甚至是全球独一份的,所以他非常喜欢,而且格外珍重。 因此每次清理越然都会选择自己动手,而不会假于他人之手。 然而让越然始料不及的是,岑时那天在家,而且他不知道岑时在家。 才把所有的手办搬出来摆在客厅里,以为家里没人的越然放心地去找擦拭灰尘的东西。 结果刚从杂物间找出擦灰布的越然一出来就看到了岑时正站在不远处,看着几乎铺满了整个客厅的手办,似乎是无从下脚。 没想到会有人在家的越然生怕岑时一个不小心就把他的宝贝给弄坏了,急得直接就大喊了一声,“岑时,你别动!” 越然声音喊得大,岑时一时也没想到他会在自己后面突然喊出声,一个愣住后转头,身体也跟着侧过来。 很不幸,岑时站着的位置刚好就在沙发前面的茶几旁。 一个侧身,岑时的身体直接就碰到了放在最边缘的一个手办。 然后,越然就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放在沙发旁茶几边缘的一个限量版的白瓷手办摇摇欲坠,最后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啪”的一下摔在了地上,变得四分五裂。 “啊!” 越然觉得自己都要崩溃了,那不仅仅是全国唯一一个的白瓷款,还是他七岁的时候他妈妈送给他的生日礼物。 他慌乱地跑过来,一把用力推开挡在面前的岑时。 而岑时始料不及,突然被越然推了一下,一个趔趄,差点摔倒,扶着沙发才勉强不至于摔下去。 抓着地上的碎片,越然想试着把它拼好,可是无论他再怎么努力,瓷器碎了就是碎了,除非是找专人修复或者重新烧制,否则很难再回到原本的模样。 无能为力的越然崩溃地捂住头,那是他妈妈给他留下来的为数不多的礼物,就这么毁掉了。 一旁的岑时被越然推开时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但看到跪坐在地上哭的越然,他好像知道了什么。 岑时动了动嘴唇,试图开口说些什么。 可不等他开口,越然就红着眼睛,转头怒瞪着他,吼道:“滚!” 第11章 第 11 章 说实话,越然那个时候是真的很生气,气得恨不得直接把人赶出去。 但后来想了想,那其实不全是岑时的错,主要还是他自己的问题。 明知道那个东西对自己那么重要,却还是把它放在了最危险的地方。 越然虽然后悔,但事情都发生了,再怎么样也无济于事了。 冷静了几天之后,越然也知道自己那天对岑时的态度确实有点太恶劣了。 他想去找人道歉,但有点拉不下来脸。 直到越然他爸回来跟他说,岑时以后就住他家了,要他改口叫哥。 越然瞬间炸了,不仅要赖在他家,还要让他喊岑时哥,做梦呢?! 暂住一两个月不是问题,但久居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当即就把给人道歉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越然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爸满脸的笑容,不当场把人赶出去就算他不错了,还喊哥?呵! 所以最后,歉是不可能道的。 看着面前装到没边的人,越然嗤之以鼻,不屑,“我最讨厌在我面前装逼的人了,叫什么叫,滚!” 而在长辈面前,面对越然毫不掩饰的厌恶,岑时却是不以为意,像是一点也不放在心上,淡然道:“没关系。” 以为自己挑衅成功的越然十分得意,上下扫视了岑时几眼,心想就这?他迟早能把人给逼走。 可不等越然有动作,他爸的动作更快。 开学的第一天,就直接把人转到了溪城一中的高二7班,正好和越然在同一个班级。 以至于课间越然坐在位置上玩手机的时候,随便抬眼一看,结果看见老刘旁边的那张脸时,整个人都是懵的。 “……” 什么鬼? 越然想朝他爸抗议,但抗议无效。 最后他只能窝囊地选择在学校的时候当作和岑时不认识。 但不知道是不是岑时也感受到了他的态度,不仅上学的时候自己单独走,在学校的时候也和他一样,装作互不认识。 要不是今天他爸非要两人一起去上学,越然觉得他们两个就这么上完两年,都不会有人怀疑他们认识。 但既然都这样了,越然也不可能把所有人的记忆都消除掉,更不可能把岑时藏住不让任何人知道。 所以…… 越然看着碗里的饭发呆,那就试着看看有一个兄弟是什么感觉,应该不会太糟糕吧? 坐在对面的岑时意识到越然的不对劲,本就慢条斯理的动作变得更慢了。 他不经意地看了越然放在一旁一直响个不停的手机,状似随意提醒道 :“好像一直有人在发消息给你,不看一下吗?” 越然像是才反应过来,拿过一旁的手机。 都是群里韩胥远和戚飞霄两人在谈论明天出去的事情,陈星语偶尔也会发几句,但李子怡和他一样都是潜水,并不说话。 不过吵了这么久,也终于统一了意见。 韩胥远三人最后一致的选择还是决定明天就去商场,现在正在群里狂发消息找越然和李子怡问意见。 越然单手打字,回复了个“可以”。 想起今天的题量还没刷完,还有明天的作业,越然没有再做过多的耽搁,吃完饭就上楼了。 还在餐桌上的岑时就这么静静地看着越然离去的背影。 两人再没交流过一句话。 - 时间慢慢流逝,窗外的夜色愈发浓厚。 赶在身体给自己发出抗议信号之前,越然终于把今天的题量刷完了。 伸了个懒腰,越然拿起一旁的手机看了眼时间,十二点,差不多,刚好。 想起自己好像今天的药还没吃,越然收拾了一下桌子就打算下楼。 打开房门,越然的脚步一顿。 一个黑色的圆托盘被放在了地上,上面放着本应该待在橱柜里的药,以及一杯水。 越然看着地上的东西,不用想也知道是谁放的。 他转头看了眼旁边还透着亮光的房间,想了想,还是走了几步,敲了敲门。 门后一阵脚步声响起 ,很快门就被打开了。 两人四目相对。 越然指了指旁边的东西,“你放的?” 岑时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淡定道:“不是。” “?” 越然满头问号,一脸的你在说什么东西,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不是你放的,难道还能是鬼吗?” 岑时面不改色,“说不定呢?” “……” 行。 越然要被气笑了,岑时这个人的性格到底怎么能这么别扭呢?每次都能把他气到。 “那你就替我谢谢那个鬼了。顺便帮我转告他,下次不用这么好心了,我自己有手有脚,会自己下去倒水。” 岑时闻言原本毫无波澜的眼神突然动了动,垂眸,应道:“嗯。” 越然最后看了他一眼,没有再说什么,转身就回去了。 顺带着把地上的托盘也带回去了。 回到房间里的越然看着玻璃杯里的水,伸手摸了摸杯壁,还是温的。 岑时是有毛病吗?明知道自己不喜欢他,甚至想把他赶出去,为什么还要这样? 是为了讨好自己吗?但有那个必要吗? 越然转头看看放在自己桌上透明盒子里的碎瓷片,再低头看了眼托盘上的水和药。 手指不自觉地敲击着杯壁,发出轻响,它的主人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 第二天早上。 八点刚过,越然放在一旁的手机就像公鸡到了点就会叫一样,大清早的就把还在睡梦中的越然吵醒了。 还埋在被子里的越然实在不耐,谁啊,一大早就打电话,催命符似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闭着眼摸索着不远处还连着充电器的手机,越然看都没看备注,直接点了接通。 “你最好是有事!” 声音低沉沙哑,却恶狠狠的,带着浓浓的起床气,仿佛对面的人要是不给出个合理的解释,今天就是他的死期。 那边的人听到越然的声音,停顿了一下,好一会之后才开口。 “有人找你。” “?” “蹭”的一下,越然瞬间清醒了,一下子睁开眼睛像个弹簧一样弹跳着坐了起来。 “岑时?!你大清早打电话给我干什么?还有,你哪来我的电话号码?” “越叔叔给的。” 对面的岑时先回答了后一个问题之后停了一下就没有动静了。 越然道:“所以呢?我爸让你打电话来给我干嘛?” “越然,你朋友来家里了,还在睡呢!” 对面的声音换了一个,是越严。 听起来像是站在岑时身边说话的,声音没有岑时刚说话时的清朗,反倒是有些闷闷的。 越然听到越严的声音,也是一怔:“爸?你怎么这么早就到了?” “还早呢!你看看都几点了,一到周末你就懒了是吧?” 越严低沉威严的声音从那边传来,似乎还要继续说些什么,“我跟你说过几次了,每天都要早睡早起,我才走了几天,你就熬夜。你知不知道熬夜对你的心……” 闻言越然不禁在心里吐槽,这不才八点吗? 虽然心里吐槽,但越然表面上还是说道:“好了,我就这一次,下不为例,你别说了。” 越严:“你的……” 听着他爸似乎还想说什么,为了防止他爸再说出什么乱七八糟的内容,越然连忙打断了他,“我现在就下去。” 洗漱完,越然连睡衣都没换就直接下楼了。 他并不清楚楼下到底有谁在,也想不到会有人一大早的不睡觉来他家找他。 所以在看到排排端坐在沙发上,拘谨地捧着茶杯喝水的韩胥远和戚飞霄时,越然的动作顿住了。 而听到楼梯处传来的动静,在沙发上坐着的两人也转过头来。 见来人是越然,两人还朝他招手摆摆,权当是在和越然打招呼了。 越然:“……” 他没搭理韩胥远他们,视线在客厅里转了一圈,最后在岛台看到了岑时。 越然几步走过去,发现岑时正在低头弄着什么东西。 随意扫了几眼,越然就收回了眼神,咖啡啊……他怎么那么喜欢喝咖啡,明明那东西苦死了,难喝的要命。 但越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朝里面还在忙活着的乔芳说道:“乔姨,豆浆好了吗?” 乔芳此时正在背对着岛台煮着米粥,听到越然的声音才知道人已经下楼来了。 她转过身,看见越然还很惊喜,从一旁正在晾凉的豆浆拿起一杯递给他,“小然你这么快就下来了?早知道就让先生再等一下了。” “嗯。”越然接过来喝了一口,“我爸呢?” 乔芳:“先生刚出去。” 越然:“这么早?他去哪里了?” 乔芳:“好像说是学校里有什么事情急着叫他过去。然后先生让我转告你,好好招待家里的同学,出去的话记得要带上小时一起。” “什么?” 越然疑惑抬头,什么东西?! 见越然似乎是不明白怎么回事,身后听到这边谈话声音的韩胥远适时开口好心给越然解释。 “那个……她的意思是我们今天是六人行。” 听到身后的回答的越然转过头去,“六人?” 乔芳:“哦,对了,刚才先生还跟那两位小同学提了几句。我先忙了,让他们来跟你说吧,或许你们同龄人聊得更来。” 于是越然转身朝不远处韩胥远两人坐着的沙发走去。 看到越然走过去了,乔芳也准备转过头去继续做自己的事情。 但偏头一下就看到了正沉默着摆弄着咖啡机的岑时。 虽然知道这孩子性子冷不爱说话,但乔芳还是想唠叨几句。 “你这孩子,不要老喝咖啡,早起多喝几杯热豆浆不好吗?” 岑时手中动作不停,淡声道:“习惯了。” 乔芳:“你这什么坏习惯,早点改掉。睡早点比什么都好。你看小然他……” 话至一半,身后的粥在这个时候已经开始沸腾起来了,乔芳来不及说完便转身了,一时间也来不及再说其他的。 岑时顿了顿,没有说什么,也没有追问,只是继续手中的动作。 只是操作明显没有刚才那么认真了。 厨房安静下来,只有“咕噜咕噜”的冒泡声。 外面的越然坐在正对着厨房的沙发上,正撑着头听着韩胥远他们说话,有一搭没一搭地喝着手里的豆浆。 韩胥远和戚飞霄说话的方式来来去去也就那样,时不时就要吵吵,他都习惯了,甚至都开始觉得有些困倦了。 无聊间他抬眼,便看到了正准备拿着一杯冰美式上楼的岑时。 “喂!你去哪里?” 岑时离开的动作顿住,转身,和越然的视线对上。 越然看着正往楼梯边去的岑时,扬了扬下巴。 “现在正说到你呢,不过来听一下吗?” 第12章 第 12 章 四目相对,越然面无表情地抬起杯子,喝了一口豆浆。 岑时静默,立于原地,无言。 不一会,他走了过来,坐在了越然对面。 坐在中间的韩胥远见状一脸惊讶,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 他满脸好奇,直接开口问:“你们两个不是不熟吗?” “……” 越然面无表情地再次喝了一口豆浆。 戚飞霄推搡了一下韩胥远,“你管那么多干嘛!” “我又管得多了?!”韩胥远觉得自己可冤枉了,“明明是昨天他们自己说的,又不是什么夫妻之间的秘事,还不让人问了?!” 戚飞霄:“……”有时候他也真觉得韩胥远小时候脑子是不是受到过什么损伤,怎么现在尽听不懂人话呢? 越然前倾,想先放下杯子,然后打算再说些什么,但不等他开口,对面的岑时就说话了。 “确实不熟,所以没必要考虑我。” 越然手中的动作一顿,抬眼看向坐在他对面的人。 岑时注意到越然放在他身上的视线,也没避开,直直地和他的眼神对上。 看着岑时那双漠然毫无情绪波动的黑色眼睛,想到自己答应去忻城的原因是什么的越然莫名觉得有些心虚,不自在地避开岑时的眼神。 “要不是我爸非要掺和进来,本来也就没打算带你。” 岑时垂眸,掩住了眼底的情绪,抿了一口冰咖啡,声音淡淡,“所以没必要。” “诶哟,什么有必要没必要的,反正都是出去玩,多一个人少一个人又没什么关系。”韩胥远见两人说来说去都是这几句话,试图在中间当个和事佬,劝解道:“越叔叔刚才说了,两兄弟都是一家人,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一起出去玩没什么的。” 越然:“谁跟他是一家人!还有,你们两个是我的朋友,不是他的,干什么一直站在他那边!” 戚飞霄:“那个……越哥,刚才忘记跟你说了,越叔叔离开之前跟我们说,岑时是你的哥哥,两兄弟没有隔夜仇,一起出去玩一趟,就什么别扭都没了。所以,越叔叔说,务必请我们一定要劝说你带上岑时一起。” 韩胥远:“没错!越叔叔还说,如果能让越哥你同意带上岑时一起,这次旅行的费用他全包了。” 越然:“……” 越然真是服了他爸,岑时是他爷爷朋友的孙子对吧?怎么他感觉他爸是真把岑时当自己的亲儿子了呢? 而面对韩胥远和戚飞霄两人拜托的眼神时,越然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嗤了一声。 “看我有什么用,你们刚才难道没听到他说的吗?人家自己不想去,难道你还能硬把别人绑着去吗?” 韩胥远猛地转头。 “岑时……哦不,岑哥,国庆好不容易才有的五天假期,错过这次就没有下次了,你难道真的不想去吗?” 戚飞霄也在一旁附和,“没错没错,忻城免费五日游,岑哥你难道不心动吗?” 听着这两人不要脸地直接连“岑哥”这个称呼都喊出来了,越然很是无语。 岑时抬眼,注意到对面的人对他的抵抗情绪似乎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强烈。 思考了一会,岑时才顶着三人的视线缓慢开口道:“不……” “看!人家自己不愿意,你们两个差不多得了。” 不等岑时把话说完,越然就抢着帮他回答了。 岑时看了越然一眼,不紧不慢地把剩下的话说完。 “不熟悉的人在一个月之内也可以慢慢变得熟悉。” 韩胥远一个勾拳:“nice!所以岑哥你是同意了对吧?” 岑时看着对面脸色瞬间垮下来的越然,手中想拿起咖啡的动作顿了一下,好一会才淡淡地点了点头。 像是想到了什么,韩胥远转头看向越然。 后者注意到他的视线,同样跟着转过头来,“干嘛?” 韩胥远:“我想起来了,昨天在教室越哥你说跟岑哥不熟,是不是说你们两个还没加微信来着?” 越然:“……” 韩胥远丝毫没注意到越然脸色的不对劲,还在作死一样地地提出意见。 “要不你们两个先加个微信?到时候有什么事情也能及时通知到岑哥,是吧?” 越然声音冷硬,“你们两个难道不能加他吗?非要我来。” 韩胥远:“这不是……我们两个没那个要求嘛。加个微信,有事好联系,还能拉近你们两个之间的距离不是?” 戚飞霄也跟着在一边凑热闹,“没错没错,越哥你和岑哥虽然现在是同住一个屋檐下不熟的‘陌生人’,但是加了微信之后就是朋友了。” 越然看了默不作声的岑时一眼。 要他主动把拉黑的人拉出黑名单?放屁!不存在的。 “我……” 可不等越然把拒绝的话说出来,岑时就顶着一张俊俏完美到无可挑剔的脸,眉眼低垂,显得他何其无辜。 “如果你不愿意把我拉出黑名单也没关系。毕竟那次确实是我的问题,你还在生气的话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越然:“……” 他冷着一张脸,拿出手机,面无表情地打开,点开微信图标,找到黑名单,然后把里面唯一一个被拉黑的人放了出来。 一连串动作如水波荡漾一般丝滑流畅。 越然看着岑时,举起手机。 “行了?” 岑时视线往下看了越然的手机一眼,而后向上,对上越然的眼神,无奈之中又掺杂着些无语,但却没有半点生气的情绪。 睫毛下扫,在眼下形成一片阴影,岑时在越然的注视下缓缓点了点头。 见岑时点头,越然毫不犹豫立刻收回手机。 围观了全程的韩胥远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总觉得这时候的气氛有些怪怪的,刚想开口试图说几句缓解一下气氛。 但这边的氛围僵持不到两秒,那边已经做好了早餐的乔芳就把几人喊了过去。 脑子一下充满了吃的的韩胥远也懒得去想到底有哪里不对劲了。 民以食为天,天大地大,吃饭最大,吃饭去! 早餐过后,时间已经不早了。 越然才从楼上换了身衣服下来,靠在楼梯旁,看了眼时间。 九点,约好在商场见面的时间是十点。 岑时还在楼上没下来。 韩胥远和戚飞霄能在一大早上就跑过来找越然。 越然也不奇怪,因为这也不是第一次了。 三人从小学就凑到一块了,十多年来这两人就这样。 每次放假快开学的时候他们两个就会大早上的跑过来找他的作业抄。 如果是平常的时间点,越然觉得倒没什么。但今天他有点好奇了,因为今天八点他们就到这里了,可想而知到底起得有多早,明明之前为了补作业都没那么赶的。 他侧目看向坐在沙发上吃葡萄的两人,“你们两个今天到底怎么在这么早的时间就过来的?我记得到云起居的公交车八点半才发首班车的吧?” 云起居是越家所在的别墅区。 韩胥远听见越然声音之后看了过来,摆了摆手。 “嗨呀,我们不是坐公交过来的,每次坐公交下来再走到你家这边,都要花十几分钟,太麻烦了。所以我直接让我爸在去上班之前直接把我俩送过来了。” 怪不得今天这两人能起那么早过来找他,越然心想,明明以前假期补作业的时候两人也没有那么勤快,至少也要拖到九十点左右,他本来还以为这两人会拖到九点半再从家里出发,最后到商场的时候,刚刚好掐着点,结果今天真是破天荒。 “你们两个不会是直接通宵吧?” 越然有些怀疑,按照这两个人的性格,怎么可能会在周天起一大早来找他。 韩胥远:“嘿嘿,被你看穿了,我们俩昨天晚上一起玩游戏玩到了两点,后来想到作业还没写完,干脆就直接通宵到六点把作业写完了。” 说着他用肩膀推了推旁边的戚飞霄,“我们本来打算睡几个小时就直接去商场的,但熬太狠了,睡不着。但又不想在家待着,就直接过来了。” 越然听完直接就翻了一个白眼,他就知道。 谈话间,楼梯间也传来了动静。 想也知道是谁,越然头都没回,只是离开靠着的楼梯扶手,径直往门外走去。 “走了。” - 几人到的时候,陈星语和李子怡已经在商场逛了半个小时了。 最后六人约好见面的地点是在商场的一个奶茶店。 姗姗来迟的四个男生到的时候,陈星语和李子怡已经点完餐喝上了。 几人坐下,陈星语示意他们自己扫码点餐。 “这家奶茶店不错,它家的茉莉奶绿加奶冻好喝,你们可以试试。” 韩胥远和戚飞霄自然不用说,这个商场他们来了不知道多少次,哪家店什么饮品最好喝他们也是了如指掌,分分钟就点完了。 越然也顺手跟着在韩胥远的下单界面上点了杯水牛乳冻抹茶。 刚坐回去,越然转头一看,发现岑时正坐在一旁没有任何动作,看起来还没下单。 想了想,越然还是多嘴问了句,“你有没有什么想喝的?我让韩胥远顺便给你点。” 岑时看了越然一眼,动作没有任何变化。 “不用,我不喝甜的饮料。” 越然耐心地给他解释:“可以不加糖的。” 岑时:“不……” 越然耐心耗尽,转头,不喝算了,他就只配喝那些苦的要死的咖啡了。 见越然似乎是有点不太高兴地转头,岑时静默,还没来得及说完的话也就此收住。 岑时没有再开口说话。 抓了抓头发,有点心烦意乱的越然起身打算出去走走,等奶茶好了再回来。 戚飞霄见越然起身,像是准备出去,问了一句,“越哥,你要出去?” “嗯。” 越然随便找了个借口 ,“刚有点晕车,我出去缓缓。” 刚开了把游戏的韩胥远听到越然的话,抬起头,对着正准备往外走的越然说道:“那越哥你顺便帮我带份章鱼小丸子,我饿了。” 戚飞霄:“吃完早餐才多久啊?你就又饿了?” 韩胥远:“处于发育期的青年能吃是一件好事,那说明我要长高了,要高过你了。明白吗?” 戚飞霄已经不知道听这话听了多少遍,他根本没把它放在心上,反倒是直接冷嗤了一声,“就你?” 韩胥远:“滚!” 越然懒得再去理他们两个,转头问陈星语和李子怡,“你们有什么想吃的吗?” “谢谢。”陈星语摇了摇头,“但是不用,我们来之前已经吃过东西了,现在还不饿。” 李子怡跟着点头,“对,你买你们的就好了。” “那好吧。” 越然想着还有一个,转头想问点什么,但看到岑时的眼睛时,他闭嘴了。 算了,反正问了估计也是差不多的结果,他懒得再去自找没趣。 出了门,越然轻车熟路地就往卖章鱼小丸子的店铺走去。 无聊的时候,韩胥远经常拉着他和戚飞霄过来,所以越然对这个商场也算得上熟悉。 星期天的商场人很多,带小孩子出来的家庭也不少,到处都是小孩子玩闹的嬉笑声,叽叽喳喳的吵得跟麻雀似的,闹得人心烦。 越然点完餐之后干脆就就坐在章鱼小丸子的店铺外面的桌子旁带着耳机玩手机,低着头,也不怎么在意周围的纷扰杂乱。 耳机确实能隔绝掉很多杂音,但却不能阻隔一些故意发出的尖锐刺耳的喊叫声。 当再一次被小孩尖锐的爆鸣声刺得耳朵受不了时,越然忍无可忍地转头看向声音来源处。 就在不远处,一个穿着绿衣服的碧眼金发的外国小孩正坐在地上撒泼打滚,身体一扭一扭的,活像一条在地上扭动着的菜青虫,嘴里还不时发出各种英文单词,像是在央求着他旁边的妈妈做什么。 越然看了眼那个小孩躺着的地方正对的那个玩具店。 小孩的手一直在指向玻璃橱柜里正向外展示的一个巨型钢铁侠。 近乎两米高的钢铁模型在顶上冷白灯光的照射下透出丝丝冰冷的白色光点,看起来倒是十分威武霸气。 大致能猜到是怎么回事,越然冷漠地注视着了那边的闹剧几秒。 起身进店把做好的章鱼小丸子拿走,越然往前走了几步,经过那个小男孩,低头看了一眼,然后一个转身就走进了那个玩具店。 十几分钟之后,越然一脸轻松淡然地单手插兜从玩具店里走了出来。 经过还赖在地上不肯起来的那个小男孩身旁时,越然停下了脚步,低头。 那个小男孩不明所以,缩了缩脖子,害怕地往站在他身边的妈妈那边躲了一下。 将小男孩动作全部收入眼中的越然笑了笑,原本面无表情的脸上挂上了一副温和的笑容。 越然本就长得俊秀,加上皮肤又白又细腻,朝人那么一笑,干净清爽的少年感扑面而来,轻而易举地就能拉满别人对他的好感度。 站在那个小男孩身边的同样是一副金发碧眼外表的女人看见越然站到她儿子旁边,本来还一脸警惕,但看见越然满脸笑意,心里的警惕度倏地就降低了。 她以为越然是想来逗她儿子玩的,也没多在意。 直到越然指着玩具店玻璃橱柜里的钢铁侠模型说道:“看见那个钢铁侠了吗?是不是很威风很霸气?你是不是很想要?” 小男孩坐起来,不明白越然想做什么,但还是愣愣地点了点头。 越然一下就收回笑容,冷声道:“帅就对了!那东西我买了。无论你接下来再怎么撒泼再怎么闹,都没用。因为那个钢铁侠,现在是我的东西!” 说完越然也不管还呆愣在原地的母子两人,站起来转身就打算离开。 结果一转头,越然就看到了正站在不远处静静地看着这边的那抹黑色身影。 越然一愣,岑时怎么会在这里? 身后只安静了一瞬,随后爆发出更强烈的吵闹声。 越然也不管他们,向岑时的方向走了几步。 岑时也在往他的方向走过来。 越然看着逐步走到他跟前的岑时,张了张嘴,刚想开口说些什么。 但不等他开口,身后就比他先喊出了一声“岑时。” 是一道四五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声,越然奇怪,转头。 发现一个穿着白衬衫带着黑框眼镜的中年男人站在了刚才的那对母子身边。 那应该就是那个孩子的爸爸了,越然猜想,但他怎么会知道岑时的名字? 越然十分疑惑,看看身前冷着一张脸面无表情的岑时,再看看后面那个看着岑时满脸惊讶的男人。 岑时和他们认识? 第13章 第 13 章 “你认识他们?” 看着岑时走过来,越然还以为他是过来和后面的人打招呼。 岑时垂眸看了眼脸上写满好奇的越然,淡淡回道:“不认识。” “哦。” 越然本着随便问问的态度问了一句,也没想过岑时会回答他。 但既然都说不认识了,越然也没有多问为什么那个男的会知道岑时的名字。 岑时眼神都没有给越然身后的人一个,只看着越然问了一句,“不晕了?” “滚!” 越然本来就是为了出来随便胡扯的一个借口,他不信岑时看不出来。 以为是韩胥远等太久才让岑时出来帮忙看一眼,越然摸了摸手上的盒子,还是温的。 他避开身旁那些拥挤的人流从岑时的身旁往前走,走了几步之后发现岑时还停在原地。 越然奇怪,往后看了一眼,说道:“走了,你还愣在那里干什么?” “嗯。” 岑时应了一声,沉默地看了面前其乐融融的一家三口几秒,面无表情。 下一瞬,转身,离开。 那个男人只看了这边一眼,在听到岑时说出了“不认识”几个字之后,就没把多余的心思放在这边了,一直在和旁边的外国妻子低头耐心哄着还在地上打滚撒泼的男孩。 但男孩的哭闹声在知道自己想要的钢铁侠被人买走了之后变得更大了,他的父母根本止不住。 过于刺耳的尖叫声即使在嘈杂的商场也是格外引人注目,经过的人或多或少都会往这边看几眼。 那个男人头疼,他才走了不过一会,这孩子怎么就那么不听话呢?以前带那个孩子的时候,就没这么麻烦,真是…… 说到那个孩子,男人才想起自己刚才见到的人,抬头朝刚才的地方望去,人早就消失不见了,只有几个经过的路人。 又是一言不发地就离开了,和他妈妈一模一样。 说起来,要是他妈妈没走的话,他和那个孩子的关系也不至于差到这个地步吧?那个孩子现在还住在他外公那里吗?应该过得还不错吧? 男人的思绪一下就飘远了,直到身旁的妻子拍了拍他,他才回过神来。 身旁的妻子用英语劝说道:“要不去找刚才那个男生给他买了算了,反正家里也不是放不下。” “不行!”男人不同意,他记得刚才那个男生是跟岑时站在一起的,“既然他还闹,就让他自己在这里闹个够,我们两个先回去。” 说完他们就起身想走。 见自己爸妈似乎真的打算离开不理自己,金发男孩这下知道害怕了,也不闹了,眼泪都不擦连滚带爬地就跟上了爸妈的步伐。 没了男孩的哭闹声,商场的整层楼似乎都安静了不少。 已经忍受了很久的路人在此时似乎也松了一口气,仿佛要是再拖久一点,他们真忍不住去找保安了。 - 于越然而言,上午在商场发生的事情不过是过眼云烟,没有在他脑海里留下任何痕迹。 以至于晚上回来坐在沙发上收到玩具店打来的电话时,越然整个人还是有点意外的,他买的东西好像都已经送回来了吧?还有什么? 嗯…… 看着已经完全被自己遗忘了的钢铁侠模型,越然沉默了。 他当时完全是因为被那个小孩吵得实在受不了,为了刺激那个小孩才一时冲动买下来的,根本没想过买回来之后的问题。 能放哪里呢?越然看着面前这个庞然大物,摸着下巴认真地思考着这个问题。 放房间吗? 可是他房里每天都会换着模型摆,根本放不下这个东西。 地下室的仓库? 好像也不行,仓库里摆着的都是他爸的宝贝,突然弄个这么大的东西占了位置,他爸肯定也不愿意。 那还能放哪呢? 身后突然传来了一道脚步声,越然回头。 是从楼上下来喝水的岑时。 看着岑时往厨房走去的背影,越然突然想到了一个好点子。 对了!他记得岑时房间好像挺空的,要不送给岑时好了。 好像真是一个不错的好点子。 说干就干,越然朝着正在厨房冰箱里拿水的岑时喊了一声。 “岑时。” 正在拧开瓶盖的岑时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往后看了一眼。 然而在看清楚那边的情况之后,岑时眼神一点都不带犹豫地就转了回去,然后淡定地仰头喝了口水。 整个过程丝滑流畅得好像他什么都没看到一样。 但越然怎么可能放过他。 越然清了一下嗓子,脸上挂上了一副人畜无害的笑容,在岑时转身离开之前迅速走到了他面前堵住了他。 岑时放下水瓶,垂眸看着笑眼弯弯,不自觉带上了点讨好意味却不自知的越然,好一会才说道:“什么事?” 越然:“帮个小忙呗。” 他的眼神不停地往后瞟,那点小心思昭然若揭。 岑时往越然身后的那个东西看了一眼,脸上的表情一言难尽,“我房间没地方。” 越然:“诶呀,空间都是省出来的嘛。我之前看到了,你房间空的很,放下两个这样的模型都不是问题。” 岑时:“为什么不把它放你的房间?” 越然:“这不是我的房间放不下了吗?” 说着越然拉着岑时的胳膊就走到了那个模型旁,张开双臂比划着,嘴里还不停地在胡说八道。 “你看,这模型,从上到下,做得是多么精细,多么威风。你不觉得这么威风凛凛的钢铁侠和你的气质很搭吗?这要是放在你的房间,肯定是可以完美融成一体的。你想想看,要是每天都能见到它,都能和这么酷的钢铁侠面面相对,你真的不会心动吗?” 岑时扯了扯嘴角:“要是住在这需要每天都和它朝夕相对,我更宁愿睡大街上。” 越然震惊:“干嘛这么嫌弃啊?这可是钢铁侠啊喂!别人想要还买不到呢!” 岑时根本不吃这一套,他上下扫了旁边两米多高的模型,直接问道:“不喜欢为什么要买?” 越然知道把这东西放岑时房间这招是彻底行不通了。 他毫不犹豫,也是直接放弃,趿拉着拖鞋走向沙发,头也不回。 “要不是为了治那个吵死人的小孩,谁会想买这么个东西回来。” 岑时看看旁边冷冰冰的钢铁侠,再回头看了眼已经彻底躺在沙发上准备摆烂的越然。 “所以你打算怎么办?” 越然把脸埋在了柔软的沙发里,闷闷的声音传出。 “还能怎么办?趁我爸不在家把它藏到仓库里算了,反正他几百年不下去一次,发现不了。” “什么东西我发现不了啊?臭小子!你又想瞒着我干什么坏事?” “爸?!” 听到从玄关里传来的声音,越然猛地从沙发上抬头,看向被模型挡得严严实实的门口,依稀能看见一抹黑色的衣角。 越严此时也从堵在门口的钢铁侠身后绕了过来,边走边看,嘴里还在不停地念叨着,“你买这个东西回来干什么?我怎么不记得你还喜欢钢铁侠了?” 越严昨天匆忙赶回来,早上刚到家就匆忙又赶去溪城一中,一整天下来,还穿着昨天在美国公司开会时的黑色西装。 西装跟随着主人奔波了两天,此时似乎也累到了极致,变得皱皱巴巴的,就像一张被用力搓揉过的纸张。 “小时啊,正好你们两个人都在,我现在顺便跟你们说几句。”越严似乎累极了,坐在沙发上,招手示意不远处的岑时也过来坐下,“我已经买回美国的机票了,等会就走,没多少时间,趁现在就把事情跟你们说完。” 越然闻言神色一顿,“这么快就又走?” 越严:“没办法,美国那边的事情太多了,勉强挤才挤出来今天一天的时间。” 两人一问一答之间,岑时已经坐到了越严的对面。 “好了。” 越严点了点头,身躯疲态尽显,却也还是撑着一脸威严,声音严肃,“昨天的事情学校都处理得差不多了,具体结果明天上课的时候你们老师会详细地跟你们说清楚。现在我想说的是关于你和小时两个人的问题。” 越然一脸无所谓,“干嘛这么严肃?我们两个又没有做什么。” 越严:“我要说的就是你,越然。” 越然:“哦。” 越严:“哦什么,你知道小时以后都会住在我们家的吧?无论以前怎么样,他现在都是你的哥哥,你没大没小不喊哥哥就算了,怎么还对外说你跟小时不熟呢?” 越然耸了耸肩,摊手。 “这难道不是事实?” 岑时面色平静,闻言只是侧目扫了越然一眼,也没有说什么反驳越然的话,只是身体往前倾了倾,似乎是想在桌上拿什么东西。 沙发中间的茶几离旁边的两个沙发还是有一定距离的。 即使岑时手长,还低腰伸手,却也碰不到他想拿的东西。 在中间离抽纸盒最近的越然看着岑时的动作,看起来似乎是想拿纸巾却又够不到。 无语地翻了一个白眼,越然弯腰一下就把抽纸盒拿起来,递给了一边的岑时。 “行了,自己不会站起来拿吗?真是的,手看起来挺长的,怎么中看不中用呢?” 岑时低眉,并不和越然计较。 “谢谢。” 在一边目睹全程的越严真是越看越觉得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话是对的。 都是两兄弟,虽然不是亲的,但就凭越然一开始对岑时的亲热劲,就算两人之间的矛盾再大,以越严对自己儿子的了解,不过是雷声大雨点小。 越然就是在和他憋着一股劲而已,只要慢慢来,时间一长,越然总能完全接受岑时这个哥哥的。 越严拍了拍手,“你看看,这不是挺好的吗?两兄弟一家亲,互帮互助才是应该的。在家这样,在学校就更应该这样了。况且在小时刚来的时候,小然你不是挺开心的吗?甚至都不出去和小远他们出去,连人想过来你都要考虑小时的心情,怎么这才多久你就对小时始乱终弃了?” “什么叫始乱终弃?”越然受不了了,“爸你不会用词就别乱说行不行?” 岑时淡定地喝了一口手里的冰水。 越严:“好好好,是我老了,不懂你们年轻人的潮流。但不管怎么样,你必须要和小时和好,小时对你那么好,还帮你把录音给了老师。你不能再当作不认识了,更不许什么事情都想撇下小时自己做。要不是今天早上小远他们过来,我都不知道你们两个在别人面前装得那么不熟,合着一个多月前笑着脸恨不得要拉着小时一起睡的人不是你一样。” “爸!” 越然没招了,当作没看见岑时往他这边投过来的视线,只能绝望地喊了一声,只希望他爸不要再继续说下去了。 “知道了!我不说了。”越严也知道自己儿子是个什么性子,点到为止就行了,也没逼得太紧,“我说了,十一你去玩我不反对,但要带上小时一起。小时以前一直待在木湾镇,也没怎么出去过,你多带带他,听到了没有?” 越然起身,想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可越严非抓着他不放,“小然,你听到了没有?” 正在上楼的越然留给了后面的人一个背影,只传来了一句十分不耐烦的话。 “知道了!你太啰嗦了!” 越然离开之后,客厅里只剩下越严和岑时两个人。 岑时看了眼时间,九点多,他该上去了。 岑时刚想起身礼貌道句别。 可不等他开口,越严就开口了,喊停了他的动作。 “小时。” 越严似乎有什么话想说。 他看着越然的身影消失在了楼梯转角之后,才继续开口。 “我想单独跟你说几句话,不用很久,就几分钟。” 闻言岑时看向对面一脸肃重的越严。 后者面色一脸倦态,似乎已经奔波了许久,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 岑时顿了一下,然后放下手里的东西,重新坐了下来。 第14章 第 14 章 两人相对而坐。 越严抬手看了一下表上的时间,而后朝向岑时。 “虽然我不知道你和小然之间发生过什么矛盾,但你和小然都是好孩子。我想就算出现问题,也不是你们两个的本意。” 岑时没说话,就这么安静地听越严说完。 越严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 “我知道你爸妈很早就离婚了,之后就一直在和你外公一起生活。两个月前你外公去世,把你托付给了我爸。我爸年纪也大了,带不了你太久,所以才选择把你送过来。说起来你虽然才十七岁,人生经历却是很坎坷,一波多折。和你相比,你会不会觉得小然的生活比你更加美满幸福?但我想说,其实不是的,小然的经历并没有比你好太多。” 越严越说越觉得自己对不起越然,内心的愧疚之心油然而生,说的话也开始慢慢止不住。 而且说着说着他就已经完全陷入了回忆当中,“小然七岁的时候他妈妈就生病去世了,除了暑假会去他爷爷那里待段时间之外,其他时间他都是一直跟着我生活的。但我工作很忙,并没有经常陪在他身边,实际上小然很多时候也是自己一个人过来的。所以我一直很担心小然的情况,但好在,他看起来成长得比我想象中的要好很多。” 听到这里,岑时的眼神动了一下。 “但最让我顾虑的不是别的,是他的心脏病。他小时候心脏有点问题,做过手术,现在还在吃药。但好在问题不是特别严重,也没多少人知道,但问题就是他自己不上心。在家还能有乔姨帮忙看着,但在学校就不一样了。”说到这,越严叹了一口气,“小然很聪明,学习成绩也不错,但就是性格有些太过于激进了,受不了一点刺激。他在高一背的那个处分就是因为打群架,自己一个打七八个,然后被记了重过。” “打赢了吗?” “什么?” 越严还想继续说,结果听到对面问了一句话,他还没来得及反应,以为自己听错了。 岑时重复了一遍,“所以越然最后打赢了吗?” 没想到岑时会问出这样的话,越严被噎了一下,停顿了好一会之后才回答了岑时的问题。 “赢了。” 岑时像是只是好奇多问了一句,得到答案之后就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不知道岑时说这句话想做什么,但越严停了一下之后还是继续说下去了。 “今天刘老师跟我说,小然的处分可以取消,但有个条件,就是以后不允许再出现他打架的情况了。虽然在学校里我答应了老师,但我知道,小然的性格不是我让他做什么就做什么的,他长大了,也有自己的想法。有时候我又很忙,小然在学校的情况不是每次都能及时赶回来处理的。小然性格冲动跳脱,而小时你冷静稳重,刚好可以互补。所以我想请你帮我一件事。” 听到这里,原本还微微低头看着桌上的岑时仿佛听出了其中的言外之意,抬眸看向越严。 越严:“小时你很聪明,我想你应该也猜到了。其实小然他很羡慕其他有兄弟姐妹的家庭的,在小时候就很想要一个能陪他一起玩的兄弟,只不过那种想法在他妈妈去世之后就没有再说出口了。但是我知道,他还是有那种执念的,所以他会在你刚来的时候,把你当亲哥一样,什么都想对你好。虽然后来不知道你们两个之间发生了什么,才会造成现在这种局面。” 说着越严还长吁了一口气,“小然这个孩子,口是心非的,虽然表面上一直嫌弃,但他心里其实很喜欢你这个哥哥的,只不过他在知道你会真的成为他哥哥之后,可能还没有适应。但叔叔是真的希望你们两个能成为比亲兄弟还亲的好兄弟。所以,我想请求你一件事,在学校的时候可不可以以小然哥哥的身份帮我多看着他点。小然不是什么喜欢闹事的人,他做的一些比较出格的事情,都是事出有因的。乐于助人的品性当然很好,但小然跟普通孩子不同,他的心脏天生就有问题。这次没什么事,但不代表以后都不会出事。我又不能时时刻刻地看着他,能一直陪在小然身边的人,我好像就只能请求你帮这个忙了。” 客厅里一片沉寂。 好一会之后,岑时才开口。 “在学校我们并不熟悉。” 越严:“这不是问题,我今天已经跟你们的老师说过了,你们两个是兄弟,请他帮忙把你们两个的座位调一起。”说到这,越严还有些疑惑,“不过你们班主任说你们两个已经是同桌了,这倒是挺出乎我的意料的。” “但是那都不重要了,你们两个能好好的就行。”越严将期盼的目光投向岑时,“所以小时你可不可以……” 岑时沉默了好一会之后,才答了一句,“好。” - 又是一周初始,高中生的噩梦周一又来了。 星期一早上的空气就像被人加了安眠药一样,总是特别催眠,让人提不起劲,只想趴下睡觉。 才下早自习,众人本就迷糊混沌的脑子还没清醒过来,眼一闭一睁,早自习课间已经结束了。 好巧不巧,第一节就是语文课。 绝大部分人都盯着讲台上刘成一闭一合的嘴巴,看似在认真听课,实则眼神迷迷糊糊的,像是随时都能倒下去。 还在讲台上讲解文言文词义的刘成刚好把下面人半死不活的样子全部都收入了眼中。 他恨铁不成钢,十分无奈道:“就一天假,你们疯成什么样了?每次周一都是这一副死样子。一个两个的就算了,全班几十个人还是这副鬼样子,我真是……” 像是实在是被气极了,刘成已经没话可说了,看着已经趴在桌子上的众人,眼里尽是无奈。 刘成已经没招了,干脆直接气道:“要不我这节课直接给你们用来睡觉算了!” 刘成一句气话,直接让本来还强撑着不让自己倒下的学生齐刷刷地睡下了。 偏偏倒下去之前众人还不忘有气无力地齐齐给刘成应一声,“谢谢老师!” 然后就是一声接一声的“啪”,教室里的人接二连三的,直接睡下了一大半。 “……” 刘成这下是真的要被气笑了。 他在教室里扫视了一圈,结果就只剩下几个还在端坐着记笔记的,其他的全睡下了。 视线转过教室的一个角落,刘成很意外,他居然看见了清醒的越然。 按平常的情况来说,越然肯定是第一个倒下去的,但没想到这次居然还在睁着眼睛听他讲课。 越然此时正坐在位置上无聊撑头盯着书上的文言文,丝毫不清楚刘成内心的惊讶。 他一边拿着一支笔使劲地戳着草稿纸,一边满脑子都在想岑时脑子是不是有病。 昨天晚上莫名其妙地来他房间逼着他早睡就算了,早上还要叫他早起,逼着他一大早上就开始背书,搞得他现在一点都不困。 越想越气,越然直接把草稿纸当成了岑时,使劲地在上面戳出了几个窟窿。 注意到旁边传来的动静,原本正低头写题的岑时突然侧目,看了眼越然。 后者正憋着一口气呢,连看都不看旁边一眼,只想把手下的“岑时”给戳死。 越然边盯着面前的草稿纸边想着,他爸也真是的,走之前还要给他找个麻烦事,还说要听岑时的话,是觉得他是需要人照顾的弱智儿童吗?放屁!岑时是谁啊,他凭什么要听岑时的?! “戳戳戳!”越然小声地嘟囔着,“臭岑时,我戳死你,瞧你能的那样!” 在一旁把越然的话听得一清二楚的岑时:“……” 越然把草稿纸戳得面目全非之后,正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傻乐呢,突然就从讲台上传来了一道声音,指名道姓地喊了他的名字。 “越然。” 越然有些茫然地抬头,老刘突然喊他做什么。 “啊?” 刘成刚一直看着越然,完全将他的动作和神情收入了眼底,他很是好奇,“好不容易见你在星期一早上清醒一回,你一直在那里嘀嘀咕咕什么呢?” 听到刘成的话,其他原本还趴着的人知道有热闹看,也不困了,坐直身体就扭头往后面看。 一时间大部分人的眼神都集中到了后面的越然身上。 “我……” 越然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说什么,难道说自己因为岑时管着自己而不爽,所以偷偷在下面骂他? 怎么可能?! “来,岑时。”见越然久久说不出一句话,刘成直接点名他身旁的岑时,“你来说,越然刚才在你旁边干什么?” 越然没想到刘成会直接点名岑时来替他回答,眼神蹭地一下就变了,他悄悄地在桌底下碰了碰岑时的衣服,其中威胁的含义不言而喻。 要是岑时真敢说,他决定,不需要等到两个月了,明天他就要让岑时收拾东西走人。 岑时低头看了眼越然放在他校服的手,然后看向越然。 对上越然眼里毫不掩饰的威胁,岑时沉默了一会,而后抬眸看向正饶有兴致地看着这边的刘成。 “没有,他刚才只是在默写《滕王阁序》。” “哦?是吗?”刘成根本不信,“这么巧啊,既然今天刚好讲到这,越然你会背,那就背来听听。” “……” 越然真是服了,但还是站了起来。 “豫章故郡,洪都新府。星分翼轸,地接衡庐……” 他就这么背着手,看着刘成的眼睛,然后一字一句地背出了今天早上被岑时抓着背完的《滕王阁序》。 听着越然顺利流畅没有任何卡壳的背诵,刘成难得在语文课上对越然点了点头。 “这才对嘛……你看你这不是背得挺好的吗?为什么其他文章你就懒得去背呢?继续加油,争取下次考试的默写一个都别错,一百二一百三这不是轻轻松松嘛!” 听着这话的其他人:“……” 他们的默写全对,也没见他们的语文轻松就有一百三啊…… “好了!你们也别一副死人脸了!”刘成看着班上其他人的表情,也知道自己说的有些夸张了,他没好气地说多了几句,“语文本来就不难,是你们不愿意多花心思而已,要是对语文像你们的数理化一样,我们班的平均分哪里只有110。” 众人毫无起伏地应了一声,“哦!” “既然都不想听了,那我也懒得说了。”刘成干脆提前把昨天开会决定的事情提前给他们说了,“跟你们说件事,从这周开始,学校开始严查电子产品,不允许学生再随便带电子产品入校。所以你们那些电子产品,手机、平板什么的,通通都得拿回家去。” “啊?!” 突然听到这一噩耗的众人哀嚎,惨声瞬间传遍了整间教室,“不要啊!” 第15章 第 15 章 溪城前几年就已经开始实行禁带手机进校园的规定了。 但因为成绩一直保持着优良,溪城一中一直是溪城里为数不多还保留着学生自由携带手机入校的学校之一。 溪城一中的学生也经常以此向其他学校的学生炫耀,但没想到这次的“手机围剿”居然轮到他们了。 “不要啊!老师,我住校,要用手机和家里人联系的啊!” “到底为什么突然间就不让带手机了?不是说好的,如果成绩一直保持,就不管我们带手机的自由了吗?” “对啊,三年前的那次和教育局的对赌协议不是我们学校赢了吗?成绩到现在也没往下降啊,这不是说话不算话嘛……” “我要反对,我要写投诉,我要告到中央!” “文件都已经下来了,你们再怎么反对都没用了,还不如先想想什么时候把你们的手机拿回家去。过两天学校会进行一次全校的电子产品搜查,一经发现,想要回去,不仅要家长亲自过来,还要写检讨。知道了吗?” 刘成也懒得再看他们的懒散样,干脆直接让这群学生自己自习去了。 走之前他不忘把越然和岑时喊走,只剩下教室里其他一群还在哀嚎的学生。 教师办公室。 刘成放下教案,而后扭头看向身后的两人。 “知道我叫你们两个过来是为什么吗?” 越然:“能不知道吗?” 刘成:“既然知道,那我就来说说昨天事情处理的结果。” 说着他看了眼站在越然身后的岑时,“这件事本来也和岑时你没关系,但我让你过来也不只是为了说前两天的事情。” 刘成从办公桌上拿出两份文件,示意两人都过来。 “事情已经全部查清楚了,最终的处理结果是体育班的那几个寻衅滋事的学生都进行了劝退处理,至于一班的那个樊仁……他自己选择了转学。但并不是说你这次一点问题都没有。虽然问题不在你,但你这次也动了手,所以再怎么样,你也得写个检讨意思一下。” 越然习惯了,也不觉得有什么,问道:“多少字?” 刘成:“不多,五千。” 越然:“哦。明天写完就给你。” 岑时皱眉,看了眼越然,后者一脸无所谓,像是早就已经习惯了。 “好。”刘成点头,“今天让你们两个过来,也是想问一下,你们对于十一月份的英语竞赛的事情有什么想法吗?岑时虽然是新转来的,但这次考试的成绩确实很不错,而且越然的处分也取消了,再加上刚好我们班这次英语考得不错,多出了几个名额,你们两个想不想参加?” “英语竞赛?” 越然有些意外,“怎么会突然间问这个?” 刘成:“不是突然,是我们学校本来就打算和溪城其他学校一起准备一次英语竞赛考试,然后选出其中的前一百名去参加省英语竞赛。之前是因为想着你背着处分,参加也是白费力气,就没让你折腾。但现在不一样了,没了处分,凭你的成绩和智商,不止可以参加英语竞赛,其他的你都可以考虑。如果竞赛成绩不错的话,或许可以直接保送北城大学。” 越然:“哦。” 他倒是无所谓,只是有点好奇,岑时才来了一个月,只不过一次的月考成绩,就让老刘觉得他有参加竞赛的实力了。 这么想着,越然也开口问了。 刘成也不藏着掖着,直接就说明白了。 “你以为每个人都和你一样吗?这次月考虽然很简单,但上七百的也就那么几个,能考过你的人,智商会比你低到哪里去。而且我说白了,其实我也并不是很想让你们两个通过竞赛保送,毕竟就按照你和岑时两个人现在的成绩,如果一直保持这样下去的话,最后的高考状元不是你就是岑时。而且你们两个人不偏科,如果不是因为特别喜欢某个学科而要参加竞赛的话,以状元的身份进入北城大学的专业选择范围要比竞赛保送多得多。” 越然点了点头,他确实并没有很喜欢某一个学科,如果要他从高中开始到大学将近七年都要一直学一个学科的话,那还是算了。 刘成继续说道:“我知道你们两个聪明,竞赛的话如果你们两个想参加也可以拿奖。我现在就只是简单提一嘴,主要还是看你们两个的想法,如果想参加竞赛的话,那就跟我说一声。虽然想走竞赛的都是从高一就开始准备的,但你们两个的话,从现在开始训练也不迟。” “……” 越然转头,看了眼一言不发的岑时。 后者注意到越然的眼神,淡淡回望过去,问了一句,“怎么了?” 越然收回视线,摇摇头,“没什么。” 如果走竞赛的话,花的时间可能会更多,平常简单的那些题目,他看几眼就会做,但竞赛题不一样,更多考查的是综合知识能力,题目条件给的没那么明白,也会更难处理。 再加上平常上课和写作业,白天时间不够的话,就得晚上熬夜去做,可他的心脏……不一定能承受过高强度的熬夜压力。 越然有点纠结。 “老师。” 不等越然纠结出个所以然来,岑时就率先开口了。 “嗯?”刘成本以为两人要考虑挺久的,还在想着要不要让他们回去和家长商量一下。 没想到他还没开口说,岑时就已经想好了。 岑时:“我想直接参加高考。” 刘成:“你确定吗?” 岑时:“确定。” 刘成:“为什么?你也没有特别喜欢的某个学科吗?” 岑时:“不……” 岑时话没说完,越然就直接回答道:“老师,我也要直接参加高考。” 刘成惊讶道:“两个都要直接参加高考?都不走竞赛?” 想起两人是同住一家的两兄弟的事实,刘成补充道:“我只是顺便提的一嘴,如果真走竞赛的话,或许你们……” “不用了,老师。” 岑时淡定地打断了刘成,“我不打算走竞赛,我已经想好了。” 越然紧随其后:“我也是。” “诶?” 虽然刘成是觉得两人要不要选择通过竞赛保送都是他们的自由,但听到两个都不想走竞赛的时候,他还是有点惊讶,“确定吗?” 两人异口同声,“确定。” 想起昨天问越严的时候,越严回答他的话,刘成也没过多纠结,既然两兄弟都做出一样的选择,那也无所谓了。 “既然这样,那你们两个就先回去吧。英语竞赛的事情我和英语老师再商量一下,重新再找两个同学去好了。” 越然和岑时一起了离开教师办公室。 两人并排穿过一条长廊。 阳光穿过长廊,透过一层薄薄的校服,打在两人身上,给刚从办公室里出来的身体带来了些许温度,减缓了空调冷气带来的凉意。 侧目看了身旁的人好几眼,越然还是想不明白,干脆直接转过头问道:“你为什么不想参加竞赛?” 岑时神色淡淡,“你不是也拒绝了吗?” 越然:“那我和你哪能一样啊,你好端端的,为什么不参加竞赛?” 岑时没有回答,只是说了一句,“快上课了。” 越然气恼,停了下来,看着岑时远去的背影,心想,果然,当时选择不理岑时是一个正确的选择,也就一开始岑时来他家的时候有点新鲜感罢了,后面看多了岑时的那张厌世脸,他就算有再多的积极情绪都能被岑时的冷脸消磨殆尽。 撇撇嘴,但想到昨晚他爸跟自己说过的话,越然还是快步跟了上去,算了,谁让岑时那么可怜呢,本少爷心善,让让岑时,也不是不行。 一路走过,走廊上全是课间学生打闹喧嚣的声音。 越然习以为常,熟练穿过人群,有一下没一下地慢慢朝高二七班的教室晃悠过去。 岑时步伐也不快,紧随越然其后。 两人之间距离相差不到一步之遥 。 同样的黑白校服,不一样的少年姿态。 一高一矮,一冷一热,一个板板正正,一个吊儿郎当。 极具视觉反差冲击力的画面,格外吸人眼球。 当再一次迎面撞上不小心走到两人面前的女生时,越然已经没有脾气了。 他很是无奈地朝满脸通红的女生笑笑,再次说了一句已经说了不知道第几遍的“没关系”。 岑时的视线淡淡地扫过,面前女生脸上的羞涩依旧,越然的笑容毫不掩饰。 他的唇角往下压了压,眉头皱了皱,但并没有说什么。 等女生离开之后,岑时才不咸不淡地开口说了一句。 “你好像很关心她们。” 越然耸了耸肩,无所谓道:“都是女生,难道你还忍心看她们难过?左右不过是说句话的事而已,又不会怎么样。” 岑时:“所以前天那个女生也是?” 听到岑时提起那个女生,越然脸上的情绪淡了淡,“又不是所有女生都像那个人一样。” 岑时侧目。 越然脸上的情绪明明写满了闷闷不乐,却还是嘴硬道:“再说了,要是因为一个人就对所有女性群体带有偏见,那其他人也太冤枉了。而且我以后也要找女朋友的,难道还要因为她以后都孤独终老吗?” 岑时偏头,平静道:“你想谈恋爱了?” “没有。你哪听出来我想谈恋爱了?”越然很奇怪,“我的意思是说,那我以后找女朋友的话不还是女生吗?难道还要因为这件事就对女性避之不及,然后找个男的吧?” 他嗤笑道:“怎么可能?” 岑时看着信誓旦旦的越然,没说什么,转过头继续往前走。 眼见着岑时的步伐加快,越然赶紧快步跟上。 “你走那么快干嘛?!教室难道还有什么宝贝等着你啊!真是的!” 岑时不语,只是一味向前。 越然跟着岑时的步伐,快步上楼。 第16章 第 16 章 没有竞赛的压力,普通平常的日子在上上课、聊聊天的状态中也就这么过去了。 然而,并不是所有人都有随意放弃竞赛的资本和能力的。 溪城一中的学生,但凡有能力的,都选择了参加。 毕竟就算达不到保送的条件,如果通过竞赛达到了一些重点大学的降分要求,也是一个很不错的选择。 虽然溪城一中明面上并没有分尖子班、火箭班什么的,但哪个班级成绩好的学生更多,这是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事情。 从九月初月考的成绩就很容易看出来了。 高二七班成绩最优,得到了最多的名额。 所以七班里有很大一部分学生都参加了竞赛,并且最近都开始忙着准备竞赛的事情。 持续了一个多月的高压学习状态,所有人心里被压抑了许久的情绪,就像一只只被压力挤压到极限的气球,终于在国庆假期到来的前一天找到了突破口,避免了爆破的可能性。 上完了假期前的最后一天课,晚自习一下课,众人就像疯魔了一样地肆意吼叫,恨不得立刻就放假回家。 每一个人都像冷宫里被逼疯了的妃子那样,疯言疯语的,时不时还喊几句。 也确实是太过于吵闹,因为无论是教室里面还是教室外面,大家都在兴致勃勃地讨论假期去哪玩。 整栋楼都布满了大大小小的笑声和争论声。 越然前一天晚上才听着韩胥远他们打了两个多小时的电话,现在前面两人还在聊,他听得耳朵都快起茧子了。 “不是我说。” 终于,在韩胥远重复不下五遍的外出计划时,越然忍不住了。 “你们有必要这么激动吗?七次,整整七次,你们不累,我听着都要听累了。能不能消停点你们两个?” 韩胥远:“哪能不激动啊?三周,整整三周!我都没有出去过。这些天一直在学校和家里往返,不是上课就是写作业,我做题都要做吐了。” 戚飞霄:“对啊!越哥你和岑哥两个人跟我们又不一样,不参加竞赛的话时间上确实比我们宽裕很多。” “就是就是。我们做笨鸟的,哪能跟你比啊。”韩胥远跟着附和,“不过话说回来,越哥你这几周周末好像都不叫我们两个出去了,是不是一直在和岑哥一起?就连吃饭都不叫我们两个了,你和岑哥两个人是不是偷偷去过自己的二人世界了?你们两个不乘哦。” “……” 越然觉得真是够了,“你们两个……” 话说到一半,越然前面的桌子上就推过来了一本绿色的练习题册。 “? ” 越然顺着眼前那只白皙修长的手往旁边看,刚好和正偏头往他这边看的岑时对上视线。 见越然看过来,岑时带着黑框眼镜,对上越然琥珀色的眼睛,淡淡道:“改完了。” 越然收回视线,翻开。 他今天晚上才写完的十篇阅读理解,给了岑时不到十分钟,就全部看完了? 这么逆天? 越然心想,你最好是每一个字都认真看了,要不然我下次就不给你看了! 说实话,越然觉得自己这几周的情况其实也和韩胥远他们没什么区别,只是韩胥远他们在准备竞赛,而自己在准备如何在下次考试争取把岑时从第一名的位置给踹下去。 所以越然这些天别的事情没干了,每天除了写作业,刷完自己给自己定的题量之后,还得在岑时的逼迫下写不少于十篇的阅读理解。 越然觉得自己忙得都跟个陀螺似的了,甚至都把午睡时间用来刷题了。 就连日常在车里吃的饭都搬到教室上来了,就为了多省点时间把每天的题量写完。 要不是每天都准时准点睡觉,越然觉得自己还真不一定能有这个精力每天都刷那么多题, 这量加起来是他以前的两倍不止,而且现在还要每天都要练听说英语。 但越然觉得自己这些还是一个正常人能够承受的,身旁人每天的计划就不一定了。 想着想着越然视线自然转动,往旁边瞅了一眼。 这人的七百三十真不是盖的,要是照这样一直下去,别说语文超过他了,其他几科总分还能不能在他上面都是个问题。 本来已经转回去刷物理卷子的岑时察觉到越然的眼神,手中的笔在写完最后一条公式的时候停顿了一下。 侧目,岑时回看还在盯着自己的越然,“有什么问题吗?” 越然:“我在想,如果你只是随便在我辛辛苦苦刷完的题上面打几个勾或者叉的话,我就把你的头给拧下来当球踢。” 经过这几周的相处,两人才是真正地开始相熟起来。 越然甚至已经能开始在面无表情的岑时面前开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 虽然每次岑时都是一副面无表情的冷漠脸就是了。 “……” 结果毫不意外,岑时沉默,看着越然,就像在看傻子一样。 “哇!” 韩胥远看见越然桌子上翻开的习题册,密密麻麻的红字黑字混杂在一起,就连文章和题目上都被画满了标记,不由得发出了感叹。 “越哥你还真是奋发图强啊,怪不得你不参加竞赛。照你这个学习劲头下去,语文一旦上一百三,那我们省的省状元肯定非你莫属。” 越然看着韩胥远,就像是在看地主家的傻儿子。 “你真是……” 讽刺的话还没说出来,就被上课铃声打断了。 伴随着上课铃的响起,刘成的身影出现在了教室门口。 “吵吵吵,吵什么,还在吵,是都听不见上课铃声吗?整层楼里就属你们班的声音最大了,能不能消停点。” 熟悉的开头,熟悉的语气,熟悉的内容。 是放假前的刘成本人无疑了。 众人拖拉着嗓子应了一声,“知道了……” 站在讲台上的刘成看着下面,整个班里没几个人正经坐着,都已经开始收拾东西,放假的心蠢蠢欲动,就等着下课了。 他无奈拍了拍手,知道这群学生是被憋疯了,也没拖延,直接开门见山把自己要说的话说完。 “行了,别装了。那边的王晨和程旭日,你们两个,把手机收收。虽然快放假了,但玩也不是这么光明正大地玩的。” 被点到名的人顿了一下,然后就悄悄咪咪地把手机往下挪。 “……” 刘成目视了全程,他深吸了一口气,“挡什么挡?现在知道不能玩了?被教导主任抓到的时候,你们怎么不知道藏一下?” “我每天管你们学习就已经够累了,然后现在每天还要去教务处帮你们拿手机。你们不累我都累了。” 刘成一想到这几周的事情总结就头疼。 “三周,就三周,我去了教务处不下上百次,你们真是够了。带手机来学校我不反对,只要不要再被教导主任抓着和不影响学习,怎么都行,听到了没有?” “知道了。” 这次倒是没有再拖尾音了,所有人都认认真真地回答了刘成。 刘成看着状似认真的众人,“你们最好是。” “好了。” 刘成来教室的本意也不是要来说教的,只是按照常例做一个假前总结。 “这次放假别的废话我也不说了。就只提一句,玩归玩,作业别忘了,还有,出去玩的时候要注意安全。等会班长把作业和通知书发一下,就这样。” 说完刘成就打算离开教室了。 不过在走的前一分钟,刘成还是停了下来,对着所有人说了一句。 “祝你们假期愉快,玩得开心!” “老师国庆假期愉快!” - 十一当天早上五点。 天色刚泛起一点鱼肚白,还躺在床上的越然就被电话铃声吵醒了。 脑子还没清醒过来,越然还以为是自己定的闹钟响了。 迷迷糊糊地爬起来准备关掉闹钟起床的越然拿起手机,结果看到显示屏上的“05:00”以及来电显示时,他整个人都清醒了。 是被气清醒的。 选择了接通。 越然十分冷漠地开口道:“韩胥远,你最好是有什么理由能说得过去的,要不然两个小时之后,就是你的死期。” 那边的韩胥远显然也知道自己在早上五点钟打电话给人是一件多拉仇恨值的事情,所以他说话的时候显得十分小心翼翼,生怕对面的越然一个暴走就从手机那边跳出来打他了。 “哥,你还没起吗?九点的飞机,我们去机场都要一个小时呢。” “……” 越然无语,“你五点钟打电话过来就是为了确认我能不能赶上飞机?” 韩胥远嘿嘿一笑,“也不是啦,主要是我熬夜写作业写到了三点,实在是睡不着了,想着打电话都问问,结果就只有越哥你接了。” 越然:“……韩胥远,你贱死了!” 赶在越然开口骂人之前,韩胥远立刻就把电话挂断了。 只剩下还坐在床上已经彻底醒过来的越然,他一脸茫然地看看手里的手机,又往外看看刚微微亮的天色。 最后只能无能地自己低声暗骂了一句。 “靠!” “……” 没有办法,醒都醒了,总不可能再继续睡回去。 越然干脆直接起床洗漱了,顺便再检查一下昨晚收拾好的东西。 这次忻城的旅行时间是三天两夜,时间不算长,但总假期时间也才五天,所以越然并不打算回来之后拼命赶作业,而是选择直接把一部分的卷子带上了。 等确定把所有东西都整理完之后,越然看了眼时间,五点半。 隔壁那个人应该醒了吧? 越然从楼上下来的时候,乔芳刚好准备完早餐。 听到动静,还在摆桌上的餐具的乔芳回头。 “诶?小然这么早就起来了?” 越然:“嗯。” 他边提着行李箱边走下来。 “岑时起来了吗?” “小时?”乔芳回道:“好像没看到他下来呢。” 越然看了眼时间,都快六点了,那人怎么还没起来? 平常不都是五点多起来的吗?刚何况他刚才在房间叮呤哐啷的一顿操作,居然没吵到他? 下楼把东西放好,越然再次上楼打算看一下是什么情况。 结果刚转身,就看到了出现在楼梯口的那道黑色身影。 “?” 越然很疑惑,现在的天气好像还没到要穿长袖长裤的季节吧?这人怎么把自己围得这么严实? 站在二楼楼梯口处的岑时穿着一身黑,长袖长裤,身上能遮住的地方全都包裹在了黑色的布料下。 全身的穿搭极简又随便,但耐不住人长得确实帅,再加上身材又是高高瘦瘦的类型,简单的黑色衬衫和长裤都能被岑时穿出模特的感觉。 只是其中有点不足的是,在黑色衬衫的映衬下,岑时的脸色有些过白了,唇色也有些浅淡。 不过那倒不是什么大问题,只是相较而言,反而倒更突出岑时那冷漠淡然不近人情的气质了。 一整个冷脸帅哥的标配,十分吸人眼球。 越然低头看看自己的穿搭,随便杂乱,和楼上那人比不了一点。 “……” 得,他就少去担心这人,结果小丑成自己了。 注意到越然的视线,岑时垂眸,看向越然。 “有什么事吗?” 声音淡淡,却有些嘶哑,听起来好像并没有睡好。 但越然听不出来其中的异样,瞬间转头回去。 只留下了了一句,“快点,吃完早餐就走了。” 岑时应了一声,“嗯。” 看着越然的背影,确认那人不会再回头之后,岑时才抬起手握成拳放在嘴边,然后偏头轻咳了一下。 声音不大,除了本人,楼下的人都没听到 。 第17章 第 17 章 忻城的位置较溪城而言,算是比较偏北的。 加上两地相隔的距离也比较远,所以天气变化也是巨大的。 从溪城出发时,还是万里无云的晴朗好天气。 但飞机落到忻城机场时,天色却是一片昏暗低沉,空中还在飘着细细点点的雨丝。 一行六人出机场的时候,雨势已经开始渐渐大了起来。 豆粒大的雨滴打在人身上,夏季单薄的衣服很快就湿了一大片。 即使撑着伞,夏风携带着雨水依旧可以避开伞面直奔人身上去。 所以从出机场到上车这段时间,虽然才不过短短几分钟,却已经让几个负责搬运行李上车的男生身上的衣服几乎都湿透了。 越然看着岑时被雨水打湿几乎贴在身上的衬衫,皱了皱眉。 “你要不要先去换身衣服?” 岑时:“不用。” 看岑时状态看起来还不错,越然心想一个十七八岁的强壮青少年总不可能因为淋了一场雨就感冒生病吧? 于是就没再开口提。 可是这样的想法在上车几分钟之后就被彻底打消了。 车子飞速行驶在柏油马路上,窗外的雨水拍打在车窗,开着空调的车内只有司机播放的车载音乐的声音。 被雨水打湿的衣服在外面是没有什么感觉的,最多就是有点潮湿贴身。 但在车上经空调的冷风一吹之后,湿衣服瞬间变得冰冷,贴在体温本就偏低的身体上,让体温流失得更快了。 越然只是被打湿了一抹衣角,却依旧能感受到从皮肤侵袭入体的刺骨凉意。 更别说几乎上半身全湿透的岑时了。 虽然岑时还是面无表情地低头玩手机,但越然还是忍不住一直偏头。 越然的视线已经往坐在旁边的人身上转了好几趟。 终于,他还是忍不住了。 “刚让你去换衣服不换,你是觉得逞强很有英雄气概吗?” 岑时自己不知道,但坐在一旁的越然可是看得一清二楚。 这人已经被冷得脸色都开始发白了,唇色淡得几乎看不见,细看的话,挽起袖子的手臂上鸡皮疙瘩都出来了。 偏偏当事人还当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气定神闲的,弄得越然都要以为那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了。 听到越然问话的岑时放下手机,偏头。 “我没事,还有十几分钟就到酒店了。” 一听这话越然就知道这人是打算硬抗了。 他直接对着人翻了一个白眼,然后扯过自己的背包。 拉开拉链,越然从里面拿出了一件黑色的外套,递给身边的人。 “喏,给你!” 岑时看过来,垂眸看向越然手上的衣服,沉默着没说话。 被盯久了,越然很不自然地侧过脸,解释道:“你是跟我一起出来的,总不能到时候拖着副病怏怏的身体回去吧?那我爸不得逮着我可劲念叨,我可不想被我爸唠叨。” 看着越然十分不自在的模样,岑时没说什么,只是把衣服接了过来。 “谢谢。” 见岑时穿上脸色有变好一点之后,越然莫名地松了一口气。 还好,应该不会感冒吧? - 到达酒店的时候,雨已经差不多停了,但依稀还是有一些雨点飘落下来。 想了想,越然没有再让岑时动作。 他把伞递给岑时,“拿着,帮我撑着,我去把行李拿出来。” 岑时看了眼越然的手,一言不发地接过伞柄,站在越然身旁。 想着岑时的脸色已经很难看,越然觉得自己的动作必须要快一点,要让岑时快点上去洗热水澡。 以至于在后两辆车到的时候,越然已经把东西全部弄好准备进酒店了。 “越哥,你们两个怎么这么快?” 韩胥远才从车上下来,结果就看到越然准备离开了。 戚飞霄跟在后面,注意到越然旁边岑时的状态,也是惊讶,“岑哥的脸看起来怎么这么惨白?” “冻的呗!”越然没好气地说:“他衣服都湿了,让他换不换,然后又在车上吹空调,就成这样了。” “可是看起来很严重啊,要不要喝点感冒药预防一下?” 紧随其后的陈星语和李子怡两人也注意到了越然身后的岑时。 她们两个刚才的行李还是岑时帮忙弄上车的,此时自然也是比较关心岑时的状态。 越然:“还好。上去洗个澡应该就没事了。” 陈星语:“好,那等会我把药送去你们的房间吧。” “哦,对了。”李子怡差点忘了说:“国庆人多,这家酒店的标间已经没有了,所以我定的房间是三间大床房。你们四个男生两人一间,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 越然不知道为什么,转头看了岑时一眼。 岑时注意到越然的眼神,问了一句,“怎么了吗?” 越然:“我是不介意了,但你……” 岑时:“你没问题,我也没问题。” “那就好。”听到两人回答的李子怡舒了口气,“我还怕你们接受不了呢。在想着如果你们接受不了的话,要不要之后换个民宿算了。” 韩胥远:“两个大男生睡一张床不是很正常吗?这有什么接受不了的。” 陈星语听到这话,一脸深意地看了满脸写着直男这两个大字的韩胥远一眼,“这可不一定哦。” “?”韩胥远一脑门问号,“啥?你说的这话是什么意思?” “那我们先上去了。” 越然没有再继续听下去了,说了一声之后就和岑时先离开了。 房间在二十七楼。 越然打开房门后第一件事就是把身后人手上的东西接过去。 “去洗澡吧。” 岑时进入浴室之后,越然把两个行李箱里的东西都收拾了一下。 把所有东西都整理完之后,偏头看着落地窗外飘摇的雨丝,越然觉得有些无聊 。 拿出手机,越然本来想着要不要打把游戏消磨时间,结果一打开,手指就莫名其妙地点到了短视频app。 算了,反正都差不多,看几个视频之后,时间也就过得差不多了。 越然无所谓地开始刷起了视频。 只是不知道是因为地址变了还是怎样,越然总觉得他今天刷到的视频怎么和平时看到的不太一样。 很多都是十几二十多岁的女生举着一本书和两个动漫男生在忻城打卡的视频。 “嗯……这什么东西啊?” 越然虽然以前也有看到过关于忻城的旅游宣传视频,但这种类型的宣传方式还是第一次见。 “这是什么新型的旅游宣传方式吗?但是这部动漫两个男主长得还挺好看的,是有什么新出的国漫吗?我怎么不知道?” 自顾自地说着自话,越然打算搜一下那个动漫。 结果看着跳出来的搜索结果,越然很茫然。 “双男主?bl?这是什么?” 看了好几个视频之后,越然感觉自己的世界观都要被重塑了。 两个男生还能这样?同性恋? 越然本着好奇的心思继续往下看。 “……” 可当再次刷到一些极具冲击力的二创产品之后,越然默默地放下手机,算了,第一次接触到这么新鲜的东西,他还是先放下吧。 房间里还有另一个人呢,可别带歪了自己纯洁的脑子。 本来都是能同睡一床的兄弟,但在看了刚才那些东西之后,越然再看不远处的那张洁白如雪的双人大床,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 “你在干什么?” 突然从身后传来的声音直接把越然吓了一跳,他回头,是刚洗完澡出来的岑时。 不过是直接在身下围着一块浴巾就直接出来的岑时。 看着岑时还在滑落水滴的上半身,越然不知道为什么,脑子莫名其妙地就转到刚才在手机里看到的画面去了。 一张两个裸|体男生在一张床上纠缠的图。 “……” 岑时看着越然正一瞬不瞬地盯着他,耳朵还变得越来越红,不明所以,“怎么了?” 这个声音终于把越然歪到天边去的想法给拉回来了。 他正了正神态,恢复往日的状态,率先抬眸质问道:“你为什么不穿衣服就出来了?” “……” 岑时正在擦拭头发的动作一顿,看向越然,“我一进来就被你推进浴室,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拿。” 越然:“那你不会喊我帮你递进去吗?” 岑时:“我刚才喊了你几遍,但是你没有任何反应。” “……” 想起自己刚才是在干什么入了迷的越然无话可说。 “算了!你自己在外面换衣服吧,我要去洗澡了。” 看着越然急冲冲往浴室里跑的背影,岑时的情绪逐渐淡了下来,侧目,看向越然刚才坐的沙发上。 手机还没息屏,上面刚被搜索出来的内容还大大咧咧地朝人摆着。 展示的刚好还是那张把越然刺激到放下手机的照片。 随便把擦头发的浴巾往旁边一扔,岑时拿起越然遗留在单人沙发上的手机,面色淡淡,随手往下划了几下。 岑时放下手机,看向紧闭的浴室,若有所思。 或许他对这种事情,好像也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抗拒。 第18章 第 18 章 “我靠!我好像忘记把手机关了!” 进了浴室的越然终于在准备打开花洒的前一秒想起来,自己的手机好像还光明正大地躺在沙发上呢。 可是…… 低头看看自己已经脱光了的身体,越然沉默。 岑时那么光明磊落的一个人,应该不会做出偷偷看别人的手机这种事情吧? 虽然知道岑时有很大概率不会看到他手机上的内容,但越然还是有点但心,以最快的速度洗完了一个战斗澡。 越然穿着浴袍出来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岑时正坐在他刚才坐过的沙发上玩手机。 “……” 越然擦头发的动作一顿,试探性地问了一句,“你有看到我的手机吗?” 岑时往这边看了一眼,指了指桌上,“在那里。” 越然走过去,看了一眼手机屏幕。 黑的,还好。 越然松了一口气,要是停在短视频那个app画面上,鬼知道这画面会有多尴尬。 想着越然悄悄地看了眼岑时的表情,淡淡的,应该没有看见那些东西。 真是,越然感觉自己洗澡的时候真是提心吊胆的,生怕岑时看见自己搜到的那些东西。 如果岑时真看到了,鬼知道他会怎么想自己,那他们两个的相处才是真的尴尬了。 不过幸好,越然松了口气,岑时没看到,只要自己把看到的东西忘了,那他俩就还是关系纯粹的好兄弟。 拿起手机,越然开屏解锁,以最快的速度迅速退出了那个app。 然后退出来,越然看见有个未接来电,点进去,发现刚自己洗澡的时候他爸好像给自己打电话了。 “爸。” 越然回拨过去,“我们到了。” 那边的越严似乎很忙,时不时就听到旁边有人在他旁边说话。 “好,我知道了。那个项目……” 越然也没打扰越严,就这么站在窗边等那边的越严忙完。 终于在越严能停下来和越然说上一句话时,外面突然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越然手里还拿着手机,看向门外,知道大概是韩胥远他们来找他和岑时两个去吃饭的。 他眼神示意岑时去开门,自己则是继续跟越严掰扯。 “……” 岑时放下手机,没有多说什么,起身去把门打开了。 “越哥你好慢啊!怎么才开门?” 韩胥远以为是越然出来开门的,说话姿态也是十分随意,看都没看就把手给搭上门后人的肩上了。 可还没碰到人,韩胥远感觉自己的手只抓到了一团空气。 感觉到不对劲的韩胥远有些迷茫地看过去,“越哥我们两个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生分了?连搭个肩都不行了?” 结果抬眼看到站在他面前的面无表情的岑时时,韩胥远沉默了。 韩胥远干笑两声,“哈哈……岑哥,越哥呢?” 虽然跟岑时熟了一点,但韩胥远自认为他们之间的关系还远不足以好到能互相之间开有身体接触的玩笑。 岑时侧身,“他在里面。” 韩胥远站在门口远远地就看到越然打电话的背影,知道越然这时候应该是有事,所以没有选择进去打扰。 而且韩胥远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这时候房间里好像是只属于越然和岑时的私人地界,连踏进去都要犹豫一下。 是不是因为陈星语刚才跟自己说的那些话啊?早知道就不好奇那么多了,淦! 在几番犹豫之下,韩胥远最后只能朝岑时笑笑,“既然越哥没空,那我等会再来找他好了。” 岑时没说什么,只是淡淡点了点头。 好不容易应付完越严的唠叨,越然转头一看,只有岑时一个人坐在不远处。 “?韩胥远呢?刚才他不是来敲门了吗?” 岑时:“他看到你在打电话就先走了。” 越然:“……那小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客气了?”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但越然还是先把衣服换了。 毕竟和戚飞霄他们约好了晚餐一起出去吃,这都快六点了,总不能拖太久。 大概是因为刚才看了手机里的那些奇怪的东西,越然在和越严打电话的时候一直给自己一个积极的心理暗示,他和岑时之间的关系是同学,是朋友,是兄弟,绝对和视频里的不一样。 以至于越然刚和越严说话的时候,差一点就要开口叫岑时哥了。 所以在一通电话之后,越然完全把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给扔到一边去了。 岑时是他同学,是他朋友,是他哥,两个大男人之间的关系,干嘛弄得这么奇怪,嘁! 想清楚之后的越然换衣服也不避着岑时,直接大大方方地直接就在房间里开始换。 于是岑时就这么看着越然把浴袍脱下来,全身上下除了在重点部位穿着一条四角内裤之外,别的什么都没有了。 越然虽然看起来瘦,但因为平时都有进行一些适量的健身运动,所以他该有的地方都有。 而且本就白皙的皮肤此时在天花板灯光的照耀下,白得几乎发光,甚至都开始有些刺眼了。 “……” 岑时面无表情地拿起一旁桌上的水瓶,拧开,仰头喝了一口。 越然一直在刻意避开不去看岑时那边,因为他自己都觉得尴尬得要命了。 为什么和韩胥远他们去游泳馆时脱得□□都不会这样,偏偏怎么现在就觉得跟当众耍流氓一样。 早知道就进去换了。 艹!失策了! 身后的岑时注意到越然耳朵上的红色,视线下移到越然充满了别扭劲的背影,看起来似乎是很不自在。 想起刚才在越然手机里看到的东西,岑时看着越然的背影,这和他想象中的情况好像不太一样,也许他不是一点机会都没有呢? 好不容易把衣服换完之后,越然如释重负一样地朝岑时说了一句,“好了,走吧。” 其余四个人动作比较快,已经在楼下的酒店大堂等着两人了。 看着越然和岑时一前一后地从电梯出来,韩胥远远远地就朝越然挥了挥手。 “越哥!” 声音很大,直接把大堂里其他人的视线都给吸引过来了。 生怕韩胥远再喊出些什么乱七八糟的话出来,越然三步跨作两步,直接把岑时落在了后面。 岑时看着越然的背影,手里还捏着一把伞。 岑时落后了几步,几人都在等岑时靠近了之后才开始提出门的行程。 越然:“有想好要吃什么了吗?” 韩胥远举手,抢先开口,“我在网上找到了一家店,据说好吃到恨不得原地跳舞的程度。我们要不要去试试?” 陈星语:“好吃到跳舞?我做攻略的时候怎么没看到有这么好吃的店?” 韩胥远:“那忻城那么大,你也不可能全部都能找到吧?” 越然:“什么店?” “嘿嘿嘿……”韩胥远有点不好意思,“麻辣烫。” 戚飞霄:“……你出来旅游就是为了换个地方吃麻辣烫的?” 天知道他们几个在溪城的时候吃了多少顿麻辣烫,只要是晚上不知道吃什么的时候,几人几乎每天不是在吃麻辣烫就是在去吃麻辣烫的路上。 韩胥远:“这家不一样!” 越然:“有什么不一样?” 不说戚飞霄了,连越然都有些吃麻了。 虽然麻辣烫确实不错,但也不能这么吃的吧,任谁都会腻的好吗? 看着几人争论,越然想起身旁的人似乎从一开始到现在都一声不吭。 他故意轻声清了清嗓子,好像两人之间什么尴尬的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 “你有什么想吃的吗?” 声音虽然故作随意轻松,但还是能听出来其中的僵硬和不自然。 其中的僵硬从何而来不言而喻。 岑时侧目看了越然一眼,情绪淡淡,“没有。” “哦。” 越然表情有些悻悻然,“那你……” 好吧,他实在是找不到话题继续下去了。 早知道那东西给自己带来这么大的影响,自己就不该手那么欠去搜了,真服了! “那个……” 一直同样没怎么出声的李子怡举起了自己的手,发出了一道弱弱的声音,“我有一个一直想去的餐厅,如果实在决定不了的话,可以考虑一下。” 陈星语转头,“你有想去的餐厅?那怎么不提前跟我说?” 李子怡:“那个是比较特殊一点的,我来之前尝试了好多次 ,都没预约成功。所以来的这几天本来也没想过会预约到那个餐厅的。但没想到我刚才只是随便多问了一句,然后那个店家跟我说,有人才退了号,所以有一个空号,我们刚好现在就可以过去。如果你们可以接受的话。” “嗯……”陈星语显然是知道李子怡说的那个餐厅是什么样的餐厅。 她有些犹豫地看了看还在嘀咕争吵的韩胥远和戚飞霄两人,又看看多数沉默不发言的越然和岑时,然后向李子怡开口道:“这个……要不要先跟他们解释清楚那个餐厅到底是什么情况啊?” “到底是什么餐厅啊?” 韩胥远已经饿得不行了,已经不想再就纠结去哪个餐厅了,“反正吃什么不是吃。既然班长心心念念了这么久,那肯定不会难吃到哪里去的。我们干脆就直接去这家好了。” 戚飞霄:“只要不是麻辣烫,我都可以。” “可以啊。” 越然对此倒是没什么意见,他也确实饿了。 更何况是在现在这种情况下…… 越然瞟了身旁的人一眼。 其实就算现在决定去吃麻辣烫,越然觉得自己也不是不能接受。 而岑时更是无所谓了,“都可以。” 听到几个男生回答的陈星语和李子怡互相对视了一眼。 “这……”陈星语有些犹豫,“他们看到的话会不会有点不太好?” 李子怡好不容易等到这一次机会,根本不想轻易放弃。 “我只想拍几张照片打卡而已,不是非要在那里吃。而且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个餐厅外面也是有他们的双人照的,如果他们看到了之后实在接受不了的话,就在外面等一会,我们拍完照之后就换一家吃好了。” 陈星语犹豫了一会,还是同意了李子怡的提议,“那行吧。不过还是先确定一下,毕竟不是所有男生都能接受的吧?” 但想到自己刚才给韩胥远科普的时候他的反应,陈星语还是打算先给几人打个预防针。 在得到了肯定的回答之后,陈星语才松了口气,对李子怡比了个OK的手势。 六人这才开始正式出发前往李子怡预约好的那个餐厅。 餐厅离酒店不是很远,打车半个小时就到了。 越然想着就算是餐厅,再难吃也不会难吃到哪里去,更何况李子怡抱着那么高的期待,应该还不错。 于是越然也有了一点期待的想法。 但在车停下来,越然走下车看见那个餐厅外面摆着的那张大大的双人婚照时,他瞬间沉默了。 心中抱着的所有期待在越然看见婚照的那一刻,就如同水汽接触到灼热的火焰,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 班长心心念念期待的为什么会是这种餐厅啊? 第19章 第 19 章 越然站在原地,沉默地看着那张图。 不知道该说什么。 因为特别不巧的是,越然今天正好看到过这张图。 “哇欸?!” 韩胥远坐的车比越然他们的车慢一步,和戚飞霄一起在后面下车。 虽然已经被陈星语科普过一些相关内容,但在下车见到餐厅前面的场景的那一瞬间,他的惊讶却一点也不比越然少。 “这个餐厅……为啥会是这种装修啊?” 与满脸写着迷茫的几个男生不同,两个女生看见餐厅的面貌时,整个人都兴奋得要直接跳起来了。 “快快快!”李子怡一改平日里的文静,此时满脸兴奋,迫不及待地拍着陈星语的手,“给我拍两张照片。” 本着不理解但尊重的态度,越然虽然自己很震惊,但转头看到李子怡兴奋得直接冲过去的样子,他还是保持了一副淡然无所谓的态度,尽量让自己表面上看起来没有那么惊讶。 “瞧你那样,时代发展那么快,什么样子的主题餐厅没有,干嘛那么惊讶?” 越然淡定留下一句话,看似随意地跨步上前,跟在李子怡和陈星语后面进入了餐厅。 岑时听到越然的声音,准备抬起向前走的步伐一顿,抬眸,看向前面单手插兜走路姿态随意自然的越然。 “诶?”韩胥远不可置信,指着那边走远的越然的背影,朝戚飞霄问道:“我是不是听错了,越哥他在说什么?” 戚飞霄耸了耸肩,“我怎么知道,你自己去问一下不就好了?” “对哦!” 韩胥远反应过来之后几步就追了上去,“越哥你什么时候了解到这种事情的?为什么要这么瞒着我?我还是不是你最好的兄弟了?!” 越然头也不回,“作为一个紧跟时代潮流的新青年,你的老旧思想该改革换新一下了。” 韩胥远:“什么啊?你什么时候知道的?我都是今天陈星语她们跟我说的时候,我才知道的。” 越然斜睨了身旁的韩胥远一眼。 “这种东西,难道不是众所周知的吗?无论是男男、男女还是女女,那都只是一种性取向,有什么好惊讶的?这不就跟热血动漫番的主题餐厅差不多吗?” 像是在跟韩胥远解释,也像是在说服自己。 韩胥远才被打碎的三观在此时又被重新拼凑了起来。 他仔细想了想,“好像也确实是这样。” 走在越然后面的岑时一直注意着前面两人的动作。 在听到越然说的话后,岑时本就不快的步伐此时更是越发缓慢,像是因为太过于沉浸于想什么事情而拖慢了脚步。 戚飞霄站在一旁,注意到身旁岑时逐渐慢下来的动作。 他有些奇怪,停下来问了句,“岑哥,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不怪戚飞霄会这么想,主要是岑时现在的脸色确实有点难看,而且状态看起来也不太好。 距离两人不远的越然听到了戚飞霄的话,停了下来,回头看向后面的人。 岑时抬眼,正好和前面的越然对上视线。 停顿了一会之后,岑时才开口说了一句。 “我没事。” 确定岑时的声音听起来没什么问题之后,越然才转身回头继续往前。 餐厅是主题餐厅,菜单自然也是定制菜单。 所以越然本来其实对这个餐厅的味道没有保持太大的期待的。 但出乎意料的是,这家店的菜品比越然想象中的好很多,甚至可以说的上是完全符合他的胃口。 以至于越然几乎把桌子上的每一道菜都尝过,甚至还吃了一份餐厅赠送的抹茶冰淇淋,到最后直接把自己给吃撑了。 直到回酒店的时候,越然都还没有缓过来。 越然撑的难受,直接趴在桌子上,什么都不想干了。 他边按顺时针方向揉着自己的肚子,边小声用自己才能听到的音量抱怨着。 “早知道就不吃那么多了!真是给自己找罪受!” 岑时正带着耳机坐在不远处低头玩手机。 手指一直在飞速打着什么字,并且表情看起来不太好。 听到身后传来的动静,越然转头,看见岑时起身,看起来好像准备出去。 越然一愣,以为是自己吵到岑时了。 “这么晚了你要去哪?” 岑时:“有点事。” 一副不想多说的姿态。 “哦。” 越然一脸悻悻然,知道岑时这是不想说了,也没再开口多问。 岑时离开之后,越然自己一个人留在酒店。 低头看看摆在桌上的卷子,越然想了想,要不去找韩胥远和戚飞霄他们一起好了。 有两个逗比在旁边说相声,好像是比自己一个人有趣多了。 而且还能消食。 说走就走,越然收拾了两张卷子就出门往电梯走。 韩胥远他们的房间在二十五楼,他要先坐电梯下去。 电梯内有人,越然侧身避开,让里面的人先出来。 电梯里出来的人是一男一女,其中那个女人金发碧眼的,还是一个外国人。 越然并没有把太多视线放在那两人身上,只是觉得从他面前经过的两人依稀有点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但越然没有太多在意,直接就走进了电梯。 背对着越然的两人似乎在因为什么而争吵。 因为那两人是用英文交流的,所以声音并没有刻意压低。 以至于越然也能听到从前面传来的争执声。 本来越然没打算停留多久的,但是他居然从前面两人的谈话中听到了“岑时”这个名字。 停在25这个数字前的手指一顿,随即下移,放到了开门的按键上。 电梯即将关闭的门顷刻间又打开了。 越然捏着两张卷子走出了电梯,神色如常,跟在前面两人身后。 像是要回自己的房间一样,和前面两人只是顺路罢了。 “为什么?!你那个儿子都多少年没见了,至于要这么低声下气地去求他吗?” “你懂什么?我前几天回去了木湾镇一趟,特意去他以前读的学校问了一下。岑时在转学之前,成绩就一直名列前茅,而且学籍没有转走,这说明他肯定也想着回去木湾镇的。只是老爷子死了之后,应该是想要他去溪城那边而已,是不是他自愿的还不一定呢。” “但那和我们的孩子有什么关系?你为什么非要他和一个根本没见过面,一点都不相熟的哥哥相处呢?” “你以为我想吗?岑时从他妈妈离开之后就一直养在他外公那里。老爷子年轻的时候当过兵,养出来的孩子肯定也不差到那里去。你也不看看我们的孩子被惯成什么样了,上次能在商场撒泼打滚就为了买个模型玩具,那下次呢?如果现在能有个哥哥管着他,肯定会比现在好得多。” 商场,模型,男孩,还有金发碧眼…… 越然想起来了,这不是上次在商场那个男孩的父母吗? 可岑时上次不是说不知道他们吗,他们怎么会提到岑时? “但你不是说他妈妈是个同性恋吗?那如果他也遗传了怎么办?会不会把我们的孩子也带坏?” “这世界上哪有那么巧的事情。我问过岑时以前在木湾一中的同学和老师,他一直都是不会对任何人有好脸色的,也从来没见他和谁走近过。所以他大概率不是同性恋,只是性格被老爷子养得稍微孤僻了一些而已。” “话是这么说,但到时候万一他不愿意怎么办?” “我是他的父亲,有他监护人的身份和权利,他除了选择跟我走之外别无选择。” 越然就这么听完了全程,直到那两人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从那个房间走过,越然径直走向走廊尽头他和岑时的房间。 越然低头,边想着那对夫妇刚才说的话,边回忆起他爸跟自己说过的话。 他怎么记得他爸跟他说,岑时的父母早就已经去世了,从小就和外公生活在一起,外公去世之后,无处可去,只能来他们家的。 但刚才听到的内容怎么不太对呢?如果岑时父母已经去世了,那刚才那对夫妇是谁?还这么清楚岑时的事情? 会不会是他理解错了,那个“岑时”不是他认识的那个岑时,而是另外一个人? 但木湾镇什么的,也太凑巧了吧? 而且越然记得岑时转学过来之前好像就是木湾一中的。 怎么会这么巧?同一所学校,还刚好同名同姓,这…… 正低头思索间,越然没有注意到不远处的电梯已经有人出来了,整个人都沉浸在自己的思考当中。 直到身旁响起了一道声音。 “你怎么在这?” “我靠!” 越然被突如其来的声音给吓了一跳,转头。 结果发现是已经回来的岑时,他莫名地松了一口气,然后就是无语地翻了个白眼。 “你走路都没声音的吗?跟个鬼一样!” 岑时:“我从出电梯的时候就看见你一直在这里站着了。” 言外之意是越然自己太过于专注才没有听到电梯开门的声音,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好吧。” 越然知道是自己的问题,也没在这件事情上做过多的纠结,只是视线放到了岑时的手上。 “你出去买药?你不舒服吗?” 看着岑时手上印着某个药店名字的袋子,越然大概能猜到岑时出去是干嘛的。 只是…… 越然仔细地观察岑时的面色,好像也没什么大问题。 岑时没有对手中的东西做过多的解释,只是目光放在越然抓在手里的卷子。 “你要出去?” “哦。” 越然甩了甩手上的卷子,“本来打算去找韩胥远他们的,但是我刚才在电梯准备下去的时候,听到了两个人好像在说你的事情,所以就听了一下。话说回来,岑时你的爸妈……” 岑时看着话说到一半就停了的越然,有些奇怪。 “什么?” “没什么。” 越然指了指岑时的身后,“我说的人就他们两个,你认识他们吗?” 不等岑时回答,后面看到这边情况的两人就喊出了岑时的名字。 “岑时!” 听到这个陌生的声音,岑时转头,原本对着越然还算温和的脸色在看到刘韦尚和他身边的那个女人时恰那间就冷了下来。 只一眼,岑时就回过头来,回答了越然的问题。 “不认识。走吧,回去了。” 第20章 第 20 章 岑时开门的动作快,那边两人的步伐也快。 在岑时打开门进去的前一刻,越然被那两人给喊住了。 “你好!” 越然本来想着既然岑时不想搭理他们,那自己也不去想那么多。 可没想到那两人找岑时没反应,竟然反过来找自己,还上手拉扯。 越然低头看看自己被人拉住的手,皱了皱眉,然后不留痕迹地收回手,后退几步,不再让人有半点碰到自己的机会。 这时那人似乎才想起来自己的动作似乎已经有些越界了。 他朝越然笑笑,“抱歉啊,我刚才一时心急,所以行为上有些激动了。” 越然敷衍地扯了扯嘴角,说了句“没事”。 但是身体明显已经往后靠了一点。 虽然惹得别人不快,但这夫妻两人拖延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岑时并没有来得及打开房门进去,此时还站在外面。 他们觉得自己终于有机会能和岑时正面说上话了。 “小时你没必要这样,我只是想跟你说一下关于你的事情。既然你外公都已经去世几个月了,那我在微信上说的那些话你也可以考虑一下。” 要不是这次把东西忘在了楼下,刘韦尚觉得自己也不可能会在这里碰见岑时,即使后面再找人,他也不一定会出来,所以刘韦尚自然是想趁这次把所有的事情说完。 “……当然,我也不逼你,你这次是和同学一起出来玩的吧?好好玩,等回去之后你再告诉我答案也不迟。” 想起刚才听到这两人说过的话,越然皱了皱眉,在他面前想把人骗走回去当苦力? 当他不存在吗?! “不好意思,这位大叔。” 越然皮笑肉不笑,站在岑时面前对着刘韦尚说道:“岑时现在是我家的人,你谁啊就在这里哔哔赖赖的。知不知道我现在可以报警告你扰民的!你最好快点离开这里。” 刘韦尚听到声音,看向挡在岑时面前的越然,“这位小朋友应该是岑时的同学吧?不过你可能误会了什么。我是岑时的爸爸,不是坏人,你不用这么紧张。” 越然:“爸什么爸?!岑时现在是我哥,我爸就是他爸,你少来攀关系,别以为随便说几句就可以乱认关系!我告诉你,你要再不走,等会我直接找保安了!” 刘尚韦:“原来小时外公去世之后是你们家收留了他啊。那我就先谢谢你们家了。不过小时没满十八,法律上我还是他爸爸,父子之间对话好像没什么问题吧?反倒是你,对岑时来说,你才是那个外人。” 处于争执中的人没有注意到岑时在听到那句“岑时现在是我哥”的时候,脸上的神情明显顿了一下,眼神里出现了些许波动。 岑时伸手碰了一下还想继续吵的越然,宽慰道:“没事。” 越然回头。 岑时看着越然的眼睛,“我能处理。” 见岑时都开口了,越然到底没有再说什么,而是收声走到了一旁,抱胸靠在门框上看着这边。 刘韦尚见状一喜,以为岑时已经打算妥协了,就等着岑时答应跟他出国呢 。 岑时冷漠地看着面前的刘韦尚和他的二婚妻子,声音冷得像冰。 “在我妈妈去世的时候,我就已经没有了父母。” 刘韦尚当然能听出来岑时这是什么意思,他脸色一僵,“岑时,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岑时面不改色,继续淡淡道:“从五岁到十七岁,十二年,我从来就没有什么所谓的父亲。你不用在这里装作一副慈父的样子,那样会让人很倒胃口。还有,顺便提醒你一句,我只有一个母亲,她在十二年前就已经去世了。我很庆幸,我身上几乎每一个地方,都遗传自我母亲身上,包括性取向。” 刘韦尚瞳孔地震,不敢相信地看着岑时。 岑时知道越然就在一旁看着,但他还是继续说了下去。 “如你所想,我就是同性恋,和我妈妈一样。” 一旁听清楚岑时在说什么的越然猛地瞪大眼睛,他是不是听错了。 岑时到底在说什么东西?他说自己是同性恋?! 怎么可能?! 刘韦尚不相信,觉得这肯定是岑时为拒绝他而想出来的拙劣借口。 “不可能!你怎么可能喜欢男的?!我在木湾镇都问了个遍,他们从来没见你跟谁谈过恋爱!你总不能凭空就乱说自己是同性恋吧?” 越然同样不可置信,他转头看向岑时,仿佛是要从后者的身上找出个答案。 可岑时神色淡然,没有因为刘韦尚的话而表露出半分的退怯。 “我就是喜欢男的,在我八岁的时候我就已经知道我喜欢男的了,这件事不需要谁来确定,也不需要谁来肯定。” “你……” 刘韦尚见岑时态度这么坚决,心里知道原来的想法是不可能的了,他怎么可能会让一个同性恋来做他儿子的榜样! “给你好脸你不要!我倒是要看看,不跟着我去美国,你没有钱没有身份没有父母,我看你能在国内混出个什么名堂来!” 越然朝着人离开的背影就“呸”了一声,“反正比你过得好就是了!” 刘韦尚两人离开之后,门口就只剩下越然和岑时两个人了。 岑时转身就回房间,越然紧随其后。 也许是刚才情绪上头,越然和刘韦尚争吵对峙的时候没觉得有什么。 但现在真正冷静下来之后,越然才开始思考起来岑时刚才那番话到底意味着什么。 同性恋…… 越然没想到自己今天才第一次接触到这个词,然后身边就出现了一个。 而且那个人还是岑时。 说实话,越然觉得如果不是岑时自己开口承认的话,他是绝对不会认为岑时和同性恋沾半点边的,更不用说想象出岑时喜欢男的那种场面了。 思考再三,越然抬眼看向坐在不远处一言不发的岑时,他已经大概能猜到岑时家里的情况具体是怎么回事,但其他的…… 虽然岑时刚才的态度确实很坚决,但是越然还是想开口问一句。 “岑时。” 岑时应声看过来,声音淡淡,问道:“怎么了?” 看起来情绪并没有因为刚才两人的打扰而出现任何波动。 越然:“你刚才在门口说的那些话……” 岑时:“是真的。” 越然:“……包括同性恋那个?” 岑时:“是。” 在得到肯定的答案之后,越然沉默了。 岑时:“这次回去之后,我会从越家搬出来。” “为什么要搬?” 越然想都没想就拒绝了,“你又没做错什么!” 听到越然毫不犹豫的拒绝,岑时有些意外。 “我是同性恋。” 越然:“同性恋怎么了?只是喜欢男生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事!” “……” 岑时看着越然毫不在意的态度,沉默了好一会之后才继续说道:“我有喜欢的男生了。” 越然摆了摆手,毫不在乎。 “有就有呗……等会,你说啥?!” 本来是不想让岑时有心理负担才随便应下这句话的,但在越然反应过来之后,他开始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你有喜欢的人了?谁啊?木湾镇的?” 岑时:“不是。” 越然:“那是谁?我们班的?” 猜着猜着越然又觉得不可能,“你才来多久,人都没认熟呢吧?这就有喜欢上的人了?” 越然在脑海里把班里所有的男生都过了一遍,好像没有一张脸能和岑时配在一起的。 学生时代的喜欢都是比较敷衍的,岑时总不可能会喜欢比自己那张脸还不如的人吧? 越然几乎把岑时认识的人几乎都说了个遍,可看岑时表情,好像都不对。 越然:“这些人都不是吗?” 岑时:“都不是。” 听到岑时毫不犹豫的否认,越然只觉得好笑。 “那你还能喜欢谁啊?总不可能喜欢我吧?别开玩笑了。” 岑时却正着一张脸,看着越然不说话。 越然看着岑时正经脸的样子,声音已经开始变弱了。 “我随口乱说的,对吧?” 岑时:“你觉得呢?” 越然干笑了两声,“我觉得我们两个是好兄弟,你喜欢谁都不可能喜欢你弟弟的,对吧?” 岑时:“我们算不上兄弟。我的户籍和学籍都还在木湾镇。” “……” 越然觉得自己的CPU都要干烧了。 “不是?!哥!你开玩笑呢吧?” 这是越然第一次喊岑时“哥”,但他从来没想过会是在这种情况下。 岑时没有再说话。 可越然觉得这种时候的岑时不说话比说话还要恐怖。 尊重别人的性取向是一回事,别人的性取向是自己就又是另一回事了。 特别是对于今天才对同性恋初步了解的越然来说,听到一个男的喜欢自己无异于像是被雷劈中了一样,浑身焦黑,甚至都不知道该怎么动作了。 越然僵硬地转头看向岑时,再次问了一句,“哥……你是在开玩笑的,对吧?” 第一句“哥”带着不可置信,第二句则是开始出现颤音了。 越然从小到大都是长得唇红齿白的,不说是什么绝世帅哥,但至少也是眉清目秀的俊逸少年。 从上幼儿园开始就一直被女生表白,次数也不算少了,但这次却是第一次被男生表白,而且这人还是岑时。 越然感觉自己的世界观都要崩塌了,他是真的一点都不敢相信啊! 岑时将越然的整个反应都收入了眼底,他能感受到越然的抗拒和震惊。 低头想了一会,岑时沉默,最后还是开口道:“我喜欢你。” 第21章 第 21 章 “砰!” 越然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眼神都破碎了,“啊?!你来真的啊?!!” 岑时起身,越然眼神戒备地往后退了几步。 岑时垂眸,看着地上越然明显抗拒的神情和动作,声音有些低。 “你不用对我的喜欢做出什么回应。我只是告诉你一个事实而已,就像和你表白的其他人一样,你可以拒绝。” 越然:“我……” 越然想说出拒绝的话,但想到刚才的事,以及岑时现在的情况,他好像说不出来特别决绝的话。 越然觉得自己如果把难听的话说了出来,那他们之间的关系就真的不好解决了。 关键是,岑时还摊着那样一个爸,如果他要走,那还能去哪里呢? 岑时站在原地等了一会,没有得到越然的答案。 他侧身走过,把他的行李全部收拾了起来。 看着岑时离开的背影,越然想都没想。 “这么晚了,你还要去哪里?” 岑时:“现在这个时候你可能更希望我离开这里。” “……” 越然刚才是有想过要不要去找韩胥远他们凑合一晚上,毕竟才被一个男生表白了。 谁能毫无芥蒂地像之前一样当兄弟相处啊,那心也太大了。 岑时:“对不起。” 看着岑时开门离开,越然喊住了他。 “你去哪里?” 岑时:“三十楼刚好有一间套房退订,我已经重新订下了。” 越然:“哦。” 他好像也没有必要再问下去了。 最后只能留下一句,“晚安。” 岑时朝他点了一下头之后就打开门离开了。 等岑时完全离开之后,空旷的房间里就只剩下了越然一个人。 他坐在了地上好久,想了又想,都不明白岑时为什么会喜欢自己。 虽然越然爷爷和岑时外公年轻的时候是战友,但越然的记忆中真没有见过岑时。 记忆里他和岑时的第一次见面还是两个月前他生日的那天他爸把岑时带回来的那次吧。 两个月,这两个月里他到底做了什么,才会让岑时喜欢自己? 越然想不明白,喜欢他的脸吗?可岑时明显比自己长得更帅啊,身材也比自己好,岑时喜欢自己都比喜欢他的可能性高吧? 脑子越想越混乱,越然还是第一次因为别人的表白而这么难以入眠。 以前都是直接拒绝的,但是这次连拒绝都难,因为和他表白的人根本就不一样。 越然还要考虑如果自己拒绝之后的结果会怎么样。 “……” 思考了许久,越然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犹豫再三,还是选择了拿起手机。 打开微信,在列表里找到岑时。 两人之间的交流其实并不多,聊天界面也都是一些必要的时候才会说到的东西。 但是越然从上到下翻了几下,发现从微信加上那次开始到现在,聊天记录已经多得他已经滑不过来了。 “到底为什么呢?” 越然边翻看聊天记录,边回想起自己这两个月来和岑时的相处过程,好像没什么奇怪的地方吧? 岑时怎么会喜欢上他呢?不应该啊! 越然自认为自己不是什么特别好的人,除了一张脸,好像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 脾气、性格都不是会让人喜欢的类型,更别说岑时在他家住了两个月,应该不能再清楚他是一个怎样的人了,到底为什么会喜欢上他呢? 越然现在的脑子乱七八糟的,杂乱无章,让他根本想不明白任何东西。 脑海中某个画面一闪而过,越然想到了今天在app上的看到的评论区,他觉得自己或许可以上网问一下。 于是打开手机,越然找到了一个社交论坛,匿名发布了一个帖子。 【好兄弟突然对自己表白了怎么办?】 【1L:啥?什么东西?】 【2L:哇!原来真的有人大半夜被好兄弟表白睡不着然后来网上问网友怎么办啊。】 【3L:哪有那么多怎么办,喜欢就接受,不喜欢就拒绝啰。】 【4L:hhh,楼主这么纠结,是不是因为对方太好而不好意思拒绝啊?】 【5L:不过我很好奇,楼主是男生女生?】 【6L:看这这情况,楼主应该是男的吧?女的会叫兄弟?】 【7L:我去!男男啊,这么劲爆!幸好没睡,兄弟怎么表白的,亲了吗?楼主细说。】 …… 【58L:话说楼主听到好兄弟的表白是什么心情,我挺好奇的。楼主是直男吗?】 越然看着自己在晚上十一点发出来的帖子在十分钟内就叠到了一百多楼,原本还以为很快就能解决自己的问题。 但他翻了所有的回答,都是一些没有意义的八卦,根本找不到他想要的答案。 想了想,越然的手指飞速在屏幕上敲打。 黑暗的房间里只有屏幕中的蓝光出现,映照在越然的脸上,能让人清楚地看见他脸上的表情。 【198L(楼主):你们管那么多别的东西干嘛,直接告诉我怎么办就行了!】 【204L:哟!脾气还挺急。】 【208L:求人要有求人的态度,楼主这样可不乘哦!】 【217L:切!就你这样的态度,能有人给你表白就不错了,还挑三拣四的,自己偷偷乐去吧!】 【231L:楼主这情况也不像直男,如果不是很抗拒,要不直接从了算了。】 【232L:这年代,同性恋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245L:楼主是不是也在犹豫啊,总感觉楼主要是真讨厌就直接拒绝了。】 “……” 实在找不到什么有用的回答,越然干脆直接退了出来又回到和岑时的微信聊天界面。 手指在手机屏幕上敲打了几下,出现了几个字,但很快就又被删掉了。 越然想问清楚,但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毕竟问别人喜欢自己什么地方的这种问题这实在是太奇怪了。 犹豫了许久,越然最后面也只发出了“你房间号多少”这几个字。 几乎是在消息发出去的下一秒,越然就收到了岑时的回复。 C:3017 土地雷:哦,好。 C:嗯。 土地雷:那个……我还想说的是,今天晚上的事情,我就当没听到过,你也权当没有说过,我们两个还像之前一样,行吗? 土地雷:说实话,这两个多月来,我是真把你当哥了的。我不知道什么时候给了你错觉,让你觉得我也喜欢男生,但我真的是只喜欢女生,不是同性恋。而且我觉得你对我的感觉更多的可能不是喜欢,那只是有时候你被我气得情绪上来之后心抽抽痛的错觉而已。这两个月来,我性格脾气有多恶劣你不是不知道,连我爸有时候都会被我气到心脏疼。所以你觉得你喜欢我肯定是因为被我气到之后心痛的错觉,让你产生这样的感觉我很抱歉。但是你放心,之后我绝对把你当我亲哥一样对待,肯定不会再让你受一点气。而且我跟你说,之前说的什么考不过我就滚蛋的话,你也就当没听过,以后你就是我哥,我亲哥,行吗? 看着自己发出去的那条跟小作文一样的消息,越然觉得自己已经没有任何办法了,这已经是他现在目前能想到的最体面的拒绝说辞了。 如果岑时给他的回答还是没有任何变化的话,越然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消息发出去之后,将近十分钟岑时都没有给出回复。 越然心想自己会不会把话说得太过于牵强了,可是不这么说他是真不懂怎么拒绝岑时啊,岑时和其他人又不一样,他总不可能说像以前拒绝别人那样子吧? 越然很纠结,希望岑时快点回复他,快点吧,今天要是没解决完那他明天该怎么面对岑时啊? 终于,在听到消息提示音的瞬间,越然立刻拿起手机查看。 C:好。 看到岑时发过来的信息,越然顿时长舒了一口气。 很好,问题不大,事情还在能控制的范围之内,只要当作今晚什么都没发生过就行了。 本着明天见面只要自己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岑时的想法。越然第二天算着时间差不多了才下楼到会合的地方。 坐在大堂沙发上等越然和岑时两人的韩胥远等人看见越然走过来,还抬手打了下招呼。 “越哥,早上好!” “早安。” 越然扫视了一圈,却没有发现岑时的身影,随口问了一句。 “岑时还没下来吗?” 韩胥远:“嗯?岑哥不是和你一起的吗?” 越然一顿,而后淡定地解释道:“昨晚我们俩出去了一趟,回来的时候刚好听见前台在说有人预约好的房间正在退掉。我想着我好像也不是特别习惯和别人睡一张床上,就重新再订了一间房。” “出去?”韩胥远重点完全歪到了天边去,“你们这么晚了还出去干啥?” “……” 越然静默了瞬,“吃太饱了,出去消失顺便买点消食的药。” 李子怡听到这话倒是挺开心的。 “那餐厅真的很好吃是不是?” 韩胥远:“好吃是好吃,就是主题有点怪怪的而已。” 陈星语:“嗯……可能那种程度的对你们直男来说确实有些过于惊骇世俗了。不过没事,这次只是一个意外,我们之后的行程都是很正常的,应该不会再出现类似的情况了,所以你们不用担心。” 韩胥远:“那又不是什么大事,你们拍照好看,我们吃得好吃就行了。” 戚飞霄点了点头,“确实。” “对了。”韩胥远看向越然,“越哥你要不要上去看一下?按理来说岑哥不应该会迟到的啊,会不会是有什么事情耽搁了?” 越然看似淡定,“我还没吃早餐,你们有谁已经吃完早餐的,可以去3017房间找一下他。” 韩胥远:“酒店提供的早餐一点都不好吃,我们都没吃呢,准备出去吃,吃完就直接去行程地点,就等你们两个了。” 越然掐点到的原因就是不想和岑时相处太久,这会根本就不想上去。 他张嘴就想着拒绝,“我……” 可拒绝的想法还没说出来,韩胥远就直接把所有的话给堵死了。 “我们给岑哥发的消息他都没回,而且连岑哥的房间号都不知道,现在也只有越哥你可以去看一下了。” 越然看着韩胥远,心想,要不我把房间号告诉你,你上去看一下呢? 可是不行,如果还一直推脱的话,反而会显得更加奇怪。 无奈,越然只能自己先上去看一下岑时的情况。 站在3017号房间前,越然深吸一口气,甩了甩脑袋,努力把脑海里寄存的昨晚的事情全部都摘除掉,尽量让自己以平常的状态面对岑时。 敲了三下门,越然等着里面的人出声或者过来开门。 可是等了半分钟,里面没有传出任何动静。 越然以为岑时没有听到,就再次敲了几下。 但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越然顿感不对劲,手上的动作逐渐用力,尽量让拍门的声音放大开来。 可就算声音已经大到让同楼层经过的人注目了,里面却还是没有任何动静传出来。 艹!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越然毫不犹豫,转身就要离开去找前台要房卡。 就在越然才抬起脚走了两步,身后3017房间的门突然间打开了。 第22章 第 22 章 伴随着开门的声音,一道低沉沙哑声音也出现在了越然身后。 “怎么了?” 越然转身,和身后人的眼神对上。 岑时穿着黑色的睡衣站在门框旁,看起来并没有睡好,脸色十分憔悴,嘴唇苍白得实在是有些不像话,头发也乱糟糟的,像是才从床上起来。 越然看着岑时,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犹豫了好一会才开口。 “你的状态看起来好像不太好。” “没什么,就是闹钟没响所以多睡了一会。” 岑时的态度和之前没什么区别,好像昨晚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莫名的,看着岑时和之前没差的态度,越然松了一口气。 “你不舒服的话要不要去医院看一下?虽然今天本来的计划是去山城寺的,但是看你今天的状态好像也不太对,不去的话也没关系,我下去跟他们说一声。” 说完越然转身就想离开。 “不用了。” 岑时喊住了越然,“我一会就过去,抱歉。” 越然看着岑时脸上出现的那抹不同于寻常的红色,有些怀疑。 “你确定你能跟上吗?不行的话直接就去医院看一下了。” 岑时摇了摇头,只是问了句,“山城寺不是在木湾镇?” “……” 越然差点忘了,木湾镇就是在忻城这边的。 越然:“所以你想回木湾镇吗?” 岑时的回答模棱两可。 “或许吧。” - 酒店在市中心,离山城寺还是有一定距离的。 几人商量了一下,决定还是像昨天一样,两两打车过去。 为了避免尴尬,越然决定不和岑时坐一辆车了。 昨天当然可以无所谓,毕竟都是兄弟,和谁不是一起。 但今天不一样了。 越然和韩胥远站在了一起,看着对面的岑时。 “韩胥远昨晚有些竞赛题搞不懂,我要帮他解决一下。所以今天你和飞霄坐一辆车好了。” 韩胥远一脸茫然。 “啊?我吗?可是我……” 越然搭在韩胥远肩膀上的手往下用力一按。 肩上出现的疼痛瞬间转移了韩胥远的注意力。 “我靠!越哥你干嘛?!下这么狠的手!” 岑时只是望着越然没说话。 越然避开岑时的视线,能不看岑时那边就决不往那边瞟。 戚飞霄显然能察觉出两人之间氛围的不对劲。 他看看这个,又转头看看那个,心里直觉自己绝对不应该和岑时坐一辆车的。 “那个……越哥,我……” 越然:“我什么我,你难道忍心看你岑哥自己一个人孤苦伶仃地坐一辆车吗?” 戚飞霄:“越哥你和岑哥是兄弟,你们为什么不能坐一起?况且你们两个不是更熟悉吗?” 韩胥远:“对啊,按照昨天的安排不是挺好的吗?怎么无缘无故要换呢?越哥你和岑哥吵架了?不应该啊……你们俩昨天吃饭的时候不还好好的吗?” 说着说着韩胥远自己嘟囔着猜测,“可是我看你们两个之间好像不太像吵架,反倒像我妈生气不理我爸的时候那样。” 韩胥远后面的话声音极低,不仔细听根本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就连站在韩胥远身旁的越然也不怎么听得清他在说什么。 越然刚想开口问。 不远处一直在注意这边几个男生动静的陈星语和李子怡走了过来。 “要不然就打两辆车好了,三人一辆,戚飞霄和我们两个一起,岑时和越然以及韩胥远一起,这样总可以了吧?” 时间不等人,没有再给越然犹豫拒绝的机会,戚飞霄朝前和两个女生坐上了同一辆车,韩胥远则是拉着越然就往后车走,顺便没忘了叫上岑时。 “岑哥,一起走啊!” 韩胥远话痨,一上车就直奔副驾驶找司机搭话,剩余越然和岑时两人就只能坐在后面。 要是放在昨天晚上之前,越然肯定不会觉得自己和岑时坐在一起有什么。 但偏偏就是在自己拒绝了岑时的表白之后。 “……” 无话可说,越然面无表情地注视着前方,手里还拿着早餐店老板硬塞给他的橘子。 只当身边的人不存在。 大约一个半小时之后,车子停在了木湾山脚下的木湾镇。 山城寺依山而建,坐落于木湾山山顶上,常年云雾缭绕,仙气飘飘,是忻城的一大旅游特色。 立于云层之中的寺庙不仅看起来神圣,许愿什么的向来更是以灵验闻名,引得众多人都为此慕名而来。 所以就算忻城不是什么特别热门的旅游城市,木湾山上也还是挤满了人。 有人的地方,自然也少不了各种买吃喝的商贩。 从山脚下走到山顶,一路望过去,几乎都是各种小贩在摆摊呦呵。 几人从遇到的第一个摊贩开始就吃,一直吃到了山城寺前。 陈星语看着自己手上还没吃完的轰炸鱿鱼串,有些可惜。 “听说山城寺里的斋饭味道不错,本来还打算在这里吃斋饭的。结果走一路上来,全都吃饱了。” “这才哪到哪,这庙这么大,全部走一遍过不就又饿了吗?” 韩胥远左手一杯奶茶,右手一根烤肠,嘴里还塞着几瓣橘子,时不时还从身边戚飞霄的手中抢几块芒果。 但吃归吃,韩胥远没忘了扭头问一句。 “对了,越哥,你有没有什么想许愿的?听说在山城寺这边许的愿特别灵。” 越然走在几人后面,和岑时并肩齐行。 听到韩胥远的声音,原本还在环顾寺庙周围情况的越然看向前面。 “还好,我没什么想实现的。” 陈星语:“好不容易来一趟,管他呢,先试试再说。” 看着几人进去的背影,越然和岑时还站在原地。 突然想起来自己好像有什么东西忘了问。 “你从小在木湾镇长大,难道没有来过这里吗?” 从上山开始,身边这人就一直沉默着没有任何反应。 越然有些不自然,又不太想转头看,就只能僵着脖子朝前,装作随便问了一句。 岑时侧目看向装模做样一直刻意不看他的越然,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他转过头来,声音淡淡,“以前来过。” 越然听到岑时的回答,八卦的本能让他瞬间忘了他和岑时之间的别扭。 他好奇地问道:“来过?你来这里也是为了许愿吗?” 岑时:“嗯。” 听到岑时肯定的回答,越然更好奇了。 但岑时并没有再给越然问下去的机会,他一言不发走进了庙里。 只留下了越然一个人站在原地。 “诶?” 被落下的越然看着岑时的背影,对方反应的淡定倒是十分出乎他的意料。 搞什么,表白的人这么淡定自然,显得他这个被表白的人好像很在意一样。 撇了撇嘴,越然瞬间把脑子里的纠结扔了出去,管他呢,当作没发生过最好,他也不用担心两人回去之后的相处怎么办了。 毕竟把人赶走这件事根本不现实,岑时好像只能待在他家了。 越然就这么跟在岑时后面走进了山城庙。 一进庙里就是十分浓重的香火气味,到处都挤满了上香拜佛的人,根本找不到韩胥远几人的身影。 “人呢?” 越然试图在人群里找到他们,却发现到处都是香火烟雾缭绕,熏得人眼睛直发涩,很难在挤攒的人群中看到那几人。 好不容易从人群中挤出一道空缺,越然远远地好像看见了韩胥远头顶上戴着的那顶黑色帽子,那边几人正围在一起不知道做什么。 越然越过岑时往那边走去。 刚站的地方比较远,越然没有看清楚,走近了才发现,这里好像是一个抽签的地方。 几张八仙桌并成一排摆在前面,上面放着好几个签筒,里面的签子每根都系着红丝带。 桌子后面坐着一为穿着红黄相间袈裟的方丈,看起来像是专门在这里为游客解签语的。 越然有点好奇地凑上前看。 正好桌子后面的住持在给前一个抽完签的人解签。 “你们都抽了?” 越然搭着韩胥远肩,听着方丈慈悲仁厚的讲解声音,随口问了一句。 韩胥远:“没呢,我们也是才注意到这边,看着人多就想着过来凑凑热闹。” 越然点点头,“那你们都上完香许完愿了?” “还没。”陈星语挽着李子怡的手臂,歪着头靠在李子怡肩上,“听说山城寺这里不仅许愿灵验,而且抽签占卜的结果也是九成九的准,我想试试看。” 越然:“是吗?” 他倒是第一次听说,什么时候专门供奉佛祖的庙里还包揽着道教的占卜这项活了? 戚飞霄:“可是我刚才听到别的香客们说,如果想要准度,好像二选一的结果会好。” 陈星语:“无所谓了,佛祖不实现我的愿望也没关系。网上把这个签传得那么神乎,反正我会更想试试抽签的结果。” 韩胥远也跃跃欲试。 “别说,我也挺想试试的。” 越然听着他们的讨论,有些兴致盎然。 他倒是对这些东西没什么兴趣。 抽签这种事情很多都是概率问题,抽到哪个也并不代表以后的生活一定会按着签上的结果走。 相比于抽签,越然觉得自己可能会更想去许个愿。 想起身后站着的岑时,越然顿了一下,抬头看向远处门户大开的殿堂,进进出出的人一波接着一波,显然里面供奉的菩萨香火十分旺盛。 站在越然身后的岑时注意到越然的视线,同样跟着侧目。 看见不远处的殿堂,不知道是因此想到了什么事情,岑时的眼神动了动, 也许更多人喜欢的是许愿而不是占卜,桌子前面的人抽完之后就没有多少人了。 被挡在桌后看不清模样的住持此时也和一行人正式面对面地对上视线了。 身着红黄相间袈裟的方丈看起来已经有些年纪了,六十上下,还留着手掌长的白须,慈眉善目的,手上还捏着一串佛珠。 半睁半闭的眼睛,眼神放在人身上,就像殿堂里供奉着的菩萨一样怜善悲悯。 “几位都是想过来抽签吗?” 方丈双手合十,朝面前几人微微点了点头,照例询问了一句。 听到方丈的声音,韩胥远几人应和着上前,越然往后退了一步。 他并不想尝试,干脆直接把空间留给他们了。 这退后的一步直接让越然和岑时并肩站在了一起。 沉默了一会,越然偏头看了眼岑时,“你不想去试试吗?” 岑时淡然道:“没什么好试的。” 越然:“为什么?” 岑时转头看向越然,直直和他对上视线。 “你觉得我抽到的结果会和我想要的一样吗?” “……” 越然看着岑时眼里毫不掩饰的情绪,有些无言。 他就多余问这一句。 第23章 第 23 章 实在是受不了岑时过于直白的眼神,越然先转过头。 越然不是不明白岑时昨晚说那句话时态度的认真,根本就不像在开玩笑的。 可就是因为太清楚岑时的性格了,知道岑时不是在开玩笑,越然昨晚才会绞尽脑汁地打一长段的小作文发过去。 本来越然以为发了那条消息之后再怎么样岑时也会收敛一点,但事情好像并没有和他预想的那样发展。 也是,岑时都能在出柜之后直接就坦白说出喜欢他的事情了,他还怕什么。 要是他爸知道岑时喜欢他这件事…… 越然不敢想,这对他爸来说会是一件多惊骇世俗的事情。 感受到旁边人并不遮掩的视线,越然有些心烦,看着前面凑一起的人头,干脆上前几步加入了进去。 正好借着韩胥远和戚飞霄的身影挡住了岑时的目光。 见越然插入进来,韩胥远有些惊讶。 “越哥?你不是说不抽签的吗?” 越然:“我在那边干站着也不是什么事,无聊就过来看看了。” “那岑哥呢?” 方丈这个时候还在给李子怡解签,还没轮到韩胥远。 他没事干就往后看了眼,结果正好看到岑时沉默地站在后面看着这边。 看着岑时单薄的身影,韩胥远没想太多,张口就朝人喊道:“岑哥你要不要也来试试?听说这东西是真的很灵的。” 越然听到声音,下意识地就回头看了眼,正好和岑时的眼神对上。 不过一息之间,越然甚至都没来得及把头转回来,就听到了岑时回答了一声“好。” “……” 最后越然莫名和岑时一起站在了八仙桌前。 前面的桌子上放了两个放满了签子的签筒,一左一右地摆在两人的面前。 方丈和蔼的眼神望着面前两人,伸手示意,“抽吧。” 几乎是同一时间,两人同时拿起面前的签筒。 越然看了岑时一眼,率先晃了几下,摇出了一根木签。 捡起一前一后落在桌上的特制木签,方丈拿到面前仔细看了几眼。 看清楚签上的内容之后,方丈倒是有些惊讶,抬头看了桌前的两个男生。 很不巧,两根木签出现了两个极端,一根上上签,一根下下签。 而且其中的下下签签语内容解读出来是如愿以偿,另一根上上签则是一语成谶。 有些奇怪,却好像又很正常。 听到自己抽到的签子内容,越然没什么反应,只是转头看了眼岑时。 后者神情淡淡的,同样没有太多的情绪,看起来也并不怎么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收回视线,越然撇了撇嘴,好吧,他还以为岑时主动来抽签是有多相信这个结果呢,看来他们两个都一样。 不同于越然和岑时两人抽签时的无所谓和淡然,其余四人抽到的结果倒还是挺合他们意的。 虽然结果不一定说肯定准,但好的结果就像是一颗定心丸,总是能给人一种心里上的安慰。 至少这次山城庙的行程,六个人都是各有所获。 下山的时候心情不亚于上山时边走边吃边聊的好心态。 不过这份好心情并没有维持太久,在下到半山腰的时候就没了一半。 十月正值忻城的雨季,天气总是阴晴不定的。 一行人离开山城庙从山上下来的时候,天空已经开始飘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随着时间流逝,天色越发昏暗,雨势开始逐渐变大。 正在下山的几人来不及躲避,登时就被这突如其来的倾盆雨水浇了个透心凉。 无奈,一行人只能选择先在半山腰的一个凉亭里避雨。 几人全身上下没有一处是干躁的地方,衣服湿哒哒地黏在身上,头发也都是湿漉漉的,格外难受。 “我真服了啊!天气预报也妹说今天会下雨啊!” 韩胥远实在没招了,只能捏起自己身上的衣服,使劲拧了一把水出来。 戚飞霄:“就你那行动力,就算天气预报说了你怕也是懒得带。” “你管我!” 这话韩胥远就不爱听了,他转头上下打量了戚飞霄几眼,然后毫不留情地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 “你聪明,你聪明你怎么不带伞?看你这样子,不也是被淋成落汤鸡了吗?还好意思说我!” 后面的越然听着这两人小学生一样的吵架方式,一脸的无所谓,他都习惯了,也没多在意。 越然看着外面还在不停地倾盆而下的雨水,无奈抓了抓被雨水打湿的头发,全部往后捋成了一个大背头。 好像也就只能在这里等雨停先了。 凉亭的地方建在半山腰,很多对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雨避之不及的游客都聚集在了这里。 这也就导致了本就不大的亭子此时更是显得十分拥挤。 一波接一波的人不停地往亭子里面挤,迫使越然不得不继续往后退。 到底是建在山里面的,亭子周边很多树都长得十分茂盛,有些树的枝桠甚至已经长到亭子里面来了。 所以退到亭子边缘的越然在感受到背后有异样的触感传来时,他以为是树枝,也就没太放在心上。 可人越来越多,挤得越然的位置越来越小,甚至已经开始有些站不稳了。 不过幸好有身高优势,越然晃了几下,还是稳稳地定在了原地。 想起来身边还站着谁,越然视线转过去看了一眼。 还行,岑时的位置比他站的地方宽敞多了,应该还好。 但亭子里站的人不是谁都可以在拥挤的人群中保持稳定站立的。 越然头刚从旁边转回来,就突然间被从前面倒下来的一个女生撞在了胸口上。 一时没反应过来,冲击力带来的惯性迫使越然的身体直直地就往后倒。 感受到身体正在急速往后坠落,越然知道自己是逃不过了,干脆直接闭上眼,等待着疼痛的到来。 可出乎意料之外的,越然并没有很快地就倒下去,身后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顶着他,给了他一个缓冲的力度。 不到一秒,越然就感觉后面在支撑他身体的东西似乎动了一下。 “?” 越然眼睛猛地瞪大了。 突然一只手出现在了越然面前,越然想都没想就伸手一把拉住了。 那只手借力直接把越然一下就拉了回来,避免了越然和地面的一次亲密接触。 越然站稳之后,刚想松一口气。 可那口气还没来得及松下来,原本周围一圈正在关注这边情况的人群却在此时爆发了骚动。 原本撞倒越然的那个女生还想走上前几步来向越然道歉,却在看清楚越然的背后之后,直接就发出了一声尖锐的爆鸣声。 “啊! ! !” 越然有些奇怪,不明白自己身后到底有什么东西。 他有些疑惑,转身就想看看。 可不等越然看清楚,旁边就伸出了一双手挡住了他的视线。 越然知道这手的主人是谁,也没怎么抗拒,只是有些疑惑。 “后面撑着我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岑时看了越然一眼,表情显然有些一眼难尽。 “你……” 越然懒得再问,直接动手想把岑时的手给拉下来,自己亲眼看一下到底是怎么回事。 “啊!它动了!” “快点跑啊!它张嘴咬人了!” “我靠!这什么鬼啊,景区怎么这么不靠谱?” “就是说啊,这里居然会有这么大的蛇,我活这么大真是头一回见!” 人群吵吵闹闹,熙熙攘攘的,也不管外面还在下雨了,边吐槽边往外冲,就像被放出栅栏的大鹅一样,生怕自己跑慢了就成为了身后那条蛇的盘中餐。 越然一脸懵,显然还没反应过来。 什么东西?蛇? “我去!” 人群散开之后,韩胥远几人也总算能看清楚这边的情况了。 可这看清楚还不如没看清,距离越然和岑时还有一段距离的四人就这么看着盘在树上的那条蛇直直地奔着越然的脸上去了。 “嘶!” 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蛇就已经张嘴咬在了岑时的手臂上。 看着那条几乎贴在自己脸上的手臂粗的黑蛇,越然人都傻了,怔愣在原地,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好一会都没有动作。 最后还是韩胥远先喊了一声,“我靠!岑哥你没事吧?!” 这一声把所有人的理智都拉回来了。 戚飞霄率先上前两步把越然给拉了回来,远离了岑时和那条蛇。 越然是没事了,但岑时的手上还挂着那条蛇呢。 但直视那条几乎有一米长的蛇时,却谁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怎么办?怎么办?” 陈星语急得团团转,手不停地拉着李子怡的手臂摇晃。 她本就因为淋了雨而变得苍白的脸色此刻在恐惧害怕和担心吓变得更加难看了。 “那条蛇看着就有毒,岑时不会有事吧?” 韩胥远和戚飞霄显然也担心,但他们本身也是害怕蛇的人,一时间犹豫之下谁都没有上前。 没有看向这边,岑时自己看了手上的那条蛇一眼。 下颌一紧,岑时看起来是想自己抬起手把那条蛇抓住。 可那条蛇本就是因为在惊吓状态下才突然袭击人的,惊惧状态下一直紧咬着人不放,还一直扭来扭去。 这种情况下连抓都难抓住,更别说把它扔掉了。 这时越然也终于清醒了,他注意到岑时越发苍白的唇色,知道岑时肯定也很难受。 他想都没想就要上前去帮忙。 可越然才走了一步,旁边有一道身影比越然更快。 陈星语有些愣愣地看着自己手上的空荡,脑袋僵硬地顺着那道蓝色的身影望去。 其余五双眼睛就这么看着李子怡边流着泪边抖着手捏住了挂在岑时手臂上的蛇的七寸。 李子怡双手捏着那条蛇,带着哭腔转头朝后面愣着的陈星语喊道:“快点拍照啊!” “哦哦哦!” 才反应过来的陈星语迅速掏出手机对着那条蛇拍了好几张照片。 确定手上的蛇已经被拍下了特征之后,李子怡才抖着手跳起来奋力把蛇往外一甩,扔到了很远的地方。 越然立刻上前,来到岑时面前。 “你没事吧?” “我没……” 岑时摇了摇头,似乎是想说些什么。 但话只说了两个字,人就已经晕了过去。 越然低骂了一声,“靠!” 但是没有任何犹豫,他蹲下身把人背起来就冒雨直往山下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