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债主是全人类》 第1章 3万亿 星历3219年7月，万象星地表监测站记录到创世纪以来的最高空气污染指数。 “紧急通告：AQI突破300临界值！当前大气悬浮颗粒物浓度已达危险级别，所有公民需强制佩戴Ⅲ级防护面罩，启用建筑密闭系统。重复：禁止开启任何外窗结构……” “砰！” 会议室大门被人从外面猛地推开，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 彼时，老板高建材正带着全体大龄员工加班加点叠元宝纸钱，昏昏欲睡之际，七魂六魄差点没被惊散了架。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老板高建材的亲小姨，温小翠。 高建材眼皮一抬，先扫了眼周围面露不满的员工，本想开口缓和下气氛，却见温小翠脸色铁青，话到嘴边立刻转了个弯：“怎么了？” “出大事了！” 温小翠一个箭步冲到高建材面前，双手死死扣住她的肩膀，力道之大，几乎要捏碎高建材的肩胛骨。 她脸色惨白，嘴唇哆嗦，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你被政府强制收编了！” 高建材疼得倒抽冷气，身子一拧，借巧劲甩开那双“铁爪”，连退两步拉开距离。她揉着发痛的肩膀，等那股劲缓过去了，才皱紧眉头看向对方：“你胡说八道什么？” 她，高建材，刚满十八，正值青春。同龄人还在肆意挥霍年华，她却不得不领着平均年龄五十岁以上的员工队伍，起早贪黑，本分经营——不嫖不赌，不借不贷，怎么可能被政府强制收编？ “强制收编”是什么？ 那是拖欠星联政府巨额债务的亡命之徒才会有的“待遇”。 一旦被强制收编，就成了星联政府手里干脏活、累活、最危险活的工具——如果说正式雇员是牛马，那他们就是牛马都不如的高级牲口。遇上高危任务，是真的会送命的。 多少被强制收编的人，不到半年就音讯全无。不是死了，还能是什么？ 高建材才刚成年，信用账户才开通没几天，怎么可能欠下足以被强制收编的巨额债务？ 温小翠看着她，目光里带着怜悯："你父母失踪前，欠了星联30000亿。" "三——万——亿？！" "轰——！" 像是一道惊雷直劈天灵盖，高建材眼前一黑，金光乱闪。 普通打工人月薪才三千，三万亿是什么概念？就算把她剁成肉馅按克卖，也凑不出个零头！ 她家祖传的清源丧葬公司，拢共五十名员工，平均年龄超过五十。每个月刨去工资、福利、老年人加班补贴，剩下的收支，也仅勉强维持高家一家老小的日常开销。 存款？一分没有。 家父母失踪十年，家里老的老、小的小，要不是当年才八岁的高建材咬牙扛起这个家，别说存款，连祖宅都早没了！ 三万亿啊……这是什么天文数字！ 难怪会被政府强制收编——别的老赖最多欠几百个亿，到她这，直接干穿银河系。 这可真是祖坟冒青烟——青得都快冲出大气层了！ 消息太过炸裂，所有员工面面相觑，死寂中只听见此起彼伏的抽气声。从他们布满褶皱、表情扭曲的脸上就能看出，内心恐怕早已掀起惊涛骇浪。 高建材只觉双腿一软，“嘭”地一声跌坐到身后的椅子上，两眼发直：“收……收消息了？” "嗯。" 温小翠将一封烫着星联政府徽章的金色信封推到她面前。 刺目的金色，是星联政府的象征色。信封正中，一行鲜红的大字写着：“工具人3879号高建材收”。 大金配大红，此等炸裂的配色，曾被无数网友吐槽为“死亡通知书”。 而星联政府的回应，让所有人都闭上了嘴。 官方解释：金色，象征星联至高无上的权力；红色，意味着欠债者必须付出血的代价。 至于为何采用信封形式通知？他们说，这是“人文关怀”。 高建材看着信封，嘴角扯出一抹冷笑。 人文关怀？可真是天大的讽刺。 "今天先到这里，大家回去好好休息，具体行程安排今晚会发到各位终端。" 温小翠摆摆手，赶小鸡似的把一群大龄员工往外撵。 众人面面相觑，眼神乱窜，刚踏出会议室门槛，霎时便炸开锅。 议论声此起彼伏，热闹得连二十厘米厚的防弹隔音墙都挡不住熊熊燃烧的八卦之魂。 "30000亿？！我一个月工资才3000，公司该不会要破产吧？" "想啥呢？咱们公司可是殡仪馆！除非全人类集体进化成机器人，否则永远有生意！" "再说了，这本来就是副业，咱们退休金都领半年了——老张头，你老年痴呆又犯了？" "哎呦，你这贱嘴！你才老年痴呆，你全家老年痴呆！" “闭嘴，你们不要吵啦！” "不过话说回来，小老板也真不容易，年纪轻轻扛这么个大雷..." "哎，你们听说了吗？小老板那个妹妹的病......" "啥病啊？快说快说！" "嘘——你们这群老家伙，加起来都上千岁了还这么爱打听……" …… “砰！” 温小翠猛地甩上会议室的门，怒气冲冲地骂道：“这群碎嘴的大爷大妈！” 转头见高建材神情恍惚，以为她被大爷大妈们的闲言碎语刺伤了，不由放软语气安慰：“别往心里去，那群老家伙只是嘴上不饶人，其实没什么坏心……” 高建材有气无力摆摆手：“不是因为他们。” 小翠拖过椅子挨着她坐下，手托腮叹气：“30000亿又不是30……唉，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办？” “走一步看一步吧。” 高建材像只泄了气的气球，无精打采地瘫在椅子里。 温小翠瞧她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想说点什么，又不知如何开口。摸摸口袋，掏出一根能量棒递过去："好歹吃点儿呗。" 高建材懒洋洋撩起眼皮，见是草莓味的，才慢吞吞接过，撕开包装塞进嘴里。 "中午在公司吃吗？"温小翠不知从哪儿又拽出个大包，一边解包裹一边问。 "不吃，没胃口。" 话音刚落，就见温小翠从包裹里掏出几个大饭盒。盖子一掀，萝卜炖牛腩的浓郁香气瞬间弥漫了整间办公室。 "嗯？你刚才说啥？"温小翠摆好餐具，抬头问道。 高建材咔嚓一下咬断能量棒，含糊不清回答："哦，我说我也在公司吃。" "这才对嘛！"温小翠眉开眼笑，"遇到难题不知道怎么办的时候，先填饱肚子最重要。吃饱了才有力气想办法啊。" 说着，将满满一大盆饭菜塞进高建材手里，顺手替她捋捋额前翘起的小碎发，眉眼含笑："都是你爱吃的，今天你生日，多吃点。" 高建材将一大块牛肉塞进嘴里，满足地眯起眼：“还是翠姨手艺好！要不我过继给你当闺女吧，等你老了，我给你养老送终。” 温小翠气笑了，抬手就朝高建材后脑勺招呼："好你个兔崽子！老娘就比你大五岁，对象都没影呢，净想着让我给你当免费老妈子使唤是吧？" 高建材后脑勺跟长了眼睛似的，一偏头泥鳅般滑开，抱着饭碗重新拖了把椅子坐下，边嚼边含糊嘟囔：“说话就说话，怎么还动手……怪不得嫁不出去。” 温小翠气得直瞪眼："你个小没良心！" …… “走了。” 高建材风卷残云扫完足以撑死一个壮汉的饭菜，随手一抹嘴，猴似地窜上会议桌，远远绕开温小翠，几个轻盈起落跃至门外，眨眼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温小翠瞪着桌上那一串明晃晃的脚印，气得直跺脚：“死丫头！就知道欺负我！” …… 清源丧葬公司门外，厚重的雾霾如同巨兽，吞没了整个地面城市。 路口的交通信号灯在污浊的空气里晕染开团团模糊的光斑，勉强勾勒出规则的轮廓。绿化带、建筑物、疾驰而过的飞行器……一切都沦为混沌中的剪影，在浓雾中浮沉，宛若随时会消散的蜃楼幻影。 空气中弥漫着肉眼可见的尘粒，每一次呼吸，都是在挑战肺的极限。 “看来只能坐车回去了。” 高建材无奈，收起滑轮，从背包里取出空气过滤器戴上。深吸几口净化后的空气，才对智脑下达指令："叫一辆政府飞的。" 右耳垂上，绿豆大小的智脑外置器蓝光一闪：“已排队，预计等候时间20分钟。” "这么久？" 高建材蹙起眉头，调出虚拟屏幕快速浏览了几家私营飞的公司——价格无一例外是政府运营价的四五倍，虽然接单极快，几乎无需等待。 可瞥见账户里那点可怜的余额，她终究还是叹了口气，默默关闭了比价界面。 等吧。反正眼下对她来说，时间才是最不值钱的东西。 …… 星历3219年，个人智脑已全民普及。每位合法公民自出生起，即可在星联政府指定医院免费领取并植入基础款设备。 智脑全面管理着公民的日常生活起居，涵盖衣食住行等方方面面。 设备可随时付费升级，据官方消息，顶配版智脑甚至能实现物理层面的完全隐形。 高建材在公司门口呆立着等车，思绪纷乱飘远。直到回过神，才发现每个路过的员工都向她投来好奇的目光。 ……有点傻。 她定了定神，调出城市地图，很快在公司三米外找到了一个“泡泡”。 这种“泡泡”，是政府与天体科技公司联合推出的新型车站，全称“瑶池泡泡”。 泡泡的外壳晶莹剔透，宛如一颗水晶质地的蜗牛壳。 其主体采用固体气凝胶，一种轻质、高孔隙率且强度极佳的高科技合成材料，兼具耐高温特性。 据新闻报道，万象星各大城市已全面铺设这种设施。 三米不算远，顺着蓝色指引光线，大致走个十几步便到。 感应到生命体进入，泡泡内的智能系统悄然启动。 轻柔的音乐、带着花香的新鲜空气、恰到好处的林间微凉、软硬适中的躺椅，以及那份宁静舒适的氛围，瞬间俘获了高建材那颗略带文艺的心。 她本想拽两句文雅词夸夸政府——几百年了总算干了件人事。 可自打八岁起，生活的重压就没给过高建材读书的闲情，如今是四肢发达，脑子里却搜刮不出半句墨水。搜肠刮肚半天，只挤出一句：“此泡……只应天上有……” “噗呲！” 泡泡外传来一声毫不掩饰的嗤笑：“高姐姐还是一如既往的‘才高八斗’呀！” 那声音矫揉造作得令人牙酸。 高建材闻声转头，瞳孔微微一缩。 第2章 不知死活 浓浊的雾霾中，十几辆飞车不知何时如鬼魅般将泡泡团团围住。 车灯在雾中晕开一团团模糊的光晕，映出车上几道居高临下的身影。 这种天气，这种阵仗……倒是很适合发生点“意外”。 高建材的手探入口袋，触到那枚圆溜溜的小装置后轻轻一按，信息屏蔽器悄然激活。 她这才仰起头，对着雾中那几道身影，咧嘴一笑：“真是好一群……不知死活的狗东西！” 打头阵的红色PX88灵犀格外夺目——天体科技公司最新推出的旗舰级“车甲一体”机型。 据官方资料披露，这款车甲在战斗状态下可实现形态自由切换：飞车形态时线条流畅、霸气外露；一旦转换为机甲形态，则是敏捷的超轻型外骨骼装甲。 那极具辨识度的亮色涂装、符合流体力学的车身曲线，加上两种形态下都足够炫酷的作战模式，让它自面世以来就风靡全球，令全球车甲爱好者为之疯狂。 正因如此，高配版PX88灵犀在黑市上的价格一路飙升，如今已被炒到十三亿星联币的天价，而且有价无市，一机难求 高建材托着下巴，看着从飞车上有说有笑走下来的纨绔们，眼睛弯成了月牙："十三亿啊...白送给我多好，真是让人仇富呢~" 她懒洋洋地抬手挥了挥，语气轻快得像在和隔壁大爷打招呼："哎呀呀，这不是我那金贵的未婚夫大人吗？今天吹的是什么香风，把您给吹到我们地面来啦？" 自人类掌握高空悬浮技术，文明便从平面走向立体。不同海拔逐渐形成泾渭分明的社会空域： 一区——地表污染带，底层打工阶层的栖身之地； 二区——3000米浮空层，工薪阶层的钢铁蜂巢； 三区——6000米云端，精英阶层的童话花园； 四区——8000米以上，权贵们的铂金穹顶。 眼前这群小废物明明只是三区出身，却个个端着四区的架子。那副故作高贵的模样，实在刺眼。 领头的纨绔剑眉星目，身姿挺拔，正是高建材那位“过气”未婚夫——公孙冶。 他恍若未闻高建材话中的讥讽，目光始终黏在怀中女孩身上，眼角眉梢尽是化不开的宠溺。 女孩名唤叶青青，生得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是个实打实的绿茶精。 她柔弱无骨地偎在公孙冶怀里，纤指轻掩朱唇：“高姐姐~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呀？” 高建材慢条斯理地卷起袖口，懒懒抬眼：“专门等着偶遇你们呢。” 这话不知道哪里戳中了叶青青的痛处，她顿时涨红了脸，像只炸毛的河豚，攥紧粉拳就往公孙冶胸口捶：“冶哥哥你看她！我就知道她还惦记着你！今天不把话说清楚，我……我就跟你分手！” 公孙冶连忙包住那双作乱的小手，温声哄道："胡说什么？我的心意你还不知道吗？" 转而面向高建材时，眼神骤然冷厉："订婚不过是长辈的玩笑话。我心里只有青青，请你自重。" 跟班们立即附和："就是，也不照照镜子！" 高建材垂首轻笑，缓缓起身活动了下脖颈，嘴角勾起一抹危险的弧度：“既然各位这么热情……” 她指尖轻点地面，“敢进来吗？” “呵！” 公孙冶嗤笑一声，揽着叶青青的细腰长腿一迈，径直跨进车站：“我进来了，你又能怎样？” 他走得干脆利落，未注意到身后那群，只动嘴不动腿的跟班们，在高建材站起身的瞬间，齐刷刷后退了一大步。 这些纨绔，小时候可都是高建材的“麾下旧部”。 作为曾经被这位“小青梅”统治过的玩伴，他们每个人都经历过那段被铁血手段支配的童年。 直到高家夫妇失踪、高家家道中落，不得不搬离三区，那段暗无天日的日子，才算终于结束。 童年阴影实在刻骨铭心。此刻高建材只是扯了扯嘴角，他们便已头皮发麻、后背发凉。 公孙冶因自幼体弱多病，常年在外疗养，才侥幸逃过一劫。 此刻，他光顾着耍帅，完全没察觉怀里的叶青青脸色惨白、浑身僵硬。 她也是当年和高建材一个区长大的玩伴之一，同样没少被“收拾”。 可惜，叶青青那细微的抗拒太过无力，落在公孙冶眼中，倒更像是撒娇。 公孙冶宠溺地揉了揉叶青青的头发，柔声道：“别怕，我现在就帮你出气……” “砰！” 话音未落，一只白皙的拳头已重重砸在他脸上。那一米九几的高大身躯毫无抵抗之力，轰然倒地，溅起一片浮尘。 公孙冶趴在地上，捂着迅速肿起的脸颊，眼神茫然，似乎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高建材垂眸睨着他，薄唇轻启，冷冷吐出一个词：“废物。” 这种货色，若真遇上偷袭，怕是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直接就成碎肉包了吧。能活到今天，全靠父母。这么个蠢玩意，配当她的未婚夫？ “女魔头发飙了，快跑啊！”小弟甲抱着发抖的自己，两腿打颤。 “那、那老大怎么办？”小弟乙强撑着最后一丝义气。 “风光大办！你不跑我跑！”小弟丙再也顾不上其他，转身就逃。 一个怂包跑了，其他怂包生怕被女魔头盯上，纷纷拔腿上车。不过几分钟，泡泡外围那串五颜六色的车甲便散得干干净净，只留下醒目的红色PX88灵犀，孤零零停在原地。 "冶哥！" 见男友被打，叶青青理智尽失，尖叫着张牙舞爪扑来。 高建材对她也毫不留情，抬起刚揍过公孙冶的那只手，对着她的脸就是一记结实的耳光。 "啊——" 叶青青惨叫着被扇飞出去，像断线风筝般在空中划了道弧线，重重撞在透明墙壁上，随后“啪嗒”一声跌落在地。 "咕噜噜" 两颗带血的门牙滚到高建材脚边。 叶青青瞪大眼睛盯着自己的门牙，目眦欲裂："我的牙！" 高建材尴尬地摸摸鼻子："呃...手劲使大了，别哭，来，我给你安回去..." 说着弯腰捡起地上的门牙，作势就要往叶青青嘴里塞。 "啊啊啊！你别过来！救命啊！"叶青青彻底崩溃，尖叫着嚎啕大哭。 听到哭声，公孙冶终于回过神，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蹦起，一把将叶青青扯进怀里护住，冲高建材怒吼："你闹够了没有！" "青青现在是我女朋友！要打就打我！是我对不起你，青青是无辜的！" 公孙冶满脸悲愤，正要继续发表霸总宣言，突然"噗嗤"两声，两股鼻血从鼻孔喷涌而出。 粘稠的鼻血精准地喷了叶青青满头满脸，甚至溅进了她张大的嘴里。 公孙冶："......噗嗤！" 高建材："......哇哦~" 叶青青的脸色由煞白转为铁青，最后彻底黑如锅底。她强忍片刻，终于还是"哇"地一声吐了个天昏地暗。 公孙冶越是着急，鼻血喷得越是欢快，溅得到处都是血点子。他手忙脚乱地想捂住鼻子，结果反而喷得更起劲了。 旁边的叶青青也不甘示弱，吐得那叫一个酣畅淋漓。 "噗——哇——噗——哇——" 地上很快积起一滩黄白红相间的呕吐物。高建材捏着鼻子打开泡泡门，满脸嫌弃："你们也太恶心了！" 场面彻底失控。 或许是高建材嫌弃的表情太伤人，又或许是在前未婚妻面前如此狼狈太过丢脸，公孙冶恼羞成怒，一脚踩在鼻血上打滑，慌乱中拽住叶青青—— "砰！" 两人重重摔在那滩混合液体上。 "呕~" 高建材干呕两声，果断退出泡泡，隔着玻璃门叉腰警告："以后见着我绕道走！不然打断你们狗腿！" 她撂完狠话转身就跑，正好赶上政府飞的抵达。 …… 飞行器内，宽肩窄腰、长腿逆天的全息管家悬浮在半空，绅士般微微欠身："尊敬的高女士，X00号政府飞的为您服务。" 高建材面无表情地吐出两个字："旧城区888号，高宅。" 刚准备闭目养神，通讯器再次响起。 第3章 赛博格 "陆姐视频请求...陆姐视频请求..." 高建材叹口气，点击虚拟接听键。 距离面部二十厘米处立即弹出巴掌大的全息投影。 "诶？大宝坐上车了？今天咋这么慢！到街口记得给奶奶带福宝烧鹅的大鹅腿，要双份蘸酱！" 投影里的正是高建材的奶奶陆星辰。这位白发苍苍却每日妆容精致的老太太，对烧鹅腿的痴迷持续了整整六十年。 "宝宝，听说政府给你发强制收编信了？"陆星辰的投影突然被挤到一边，屏幕上又冒出三个小老头老太太。 几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家挤在巴掌大的投影里，七嘴八舌地抢着说话： "信拆开看了没？" "哎哟你踩我脚了！" "别挤别挤！让我先说！" 高建材："......" 她抬手干脆利落切断了通讯。 世界终于重归宁静。高建材长舒一口气，感觉生活又变得美好了。 飞的穿梭在钢铁森林般的城市建群中，车窗上流光溢彩的全息广告走马观灯般掠过。 高空之上，星轮犹如一座擎天之柱，悬浮在云海之巅，不断向宇宙延伸。银灰色的轮盘在大气中若隐若现，阳光为它镀上一层梦幻的光晕。 这座承载着"天宫一号"（即第四区）的星轮，独立于地面三区，高悬于众生头顶。传闻其上不仅有山川湖海，更有四季如春的人间仙境——恒温系统维持着最舒适的环境，纯净空气与自然光照唾手可得。 与终日需要防护设备的其他地面三区不同，这里不用担心突如其来的污染或极端天气。但最令人神往的，是星轮上汇聚着万象星最顶尖的科技结晶。 这颗悬浮在空中的明珠，象征着人类即将迈入的全新文明纪元。 "真想上去看看呐..."高建材望着天际，轻声呢喃。 思绪飘飞间，飞的掠过繁华街区，缓缓驶入旧城区。 若将都市中心比作青春靓丽的少女，那旧城区便如同垂暮之年的老者——斑驳的墙垣刻满岁月痕迹，迟缓的节奏仿佛时光在此停滞。 作为一区最具标志性的存在，整个旧城区被一层三能护盾全方位环绕包裹。 这层能量屏障不仅能过滤极端气候与有害物质，更能在侦测到威胁时瞬间完成分子重组，形成足以抵御三枚冷核聚变弹同时轰击的绝对防御。 "祝您旅途愉快！"飞的平稳停在高家宅邸门前。 这座位于旧城区888号的四合院占地千余平方，青砖黛瓦间点缀着假山回廊，尽显古朴韵味。高建材刚下飞的，通讯器又响起清脆的提示音。 虚拟屏划出，原来是星联政府瞬递的AI语音通知：一个轻量级包裹已由机器人投递至宅邸收纳处。 “啥玩意？” 高建材提溜着轻飘飘的包裹，穿过垂花门时，看见四位银发老人在湖心亭里激战正酣。 麻将牌摔得噼啪作响，竟无人发现她回来了。 她没打扰四人，给几人点了外卖后便回了房间。 洗漱完毕，高建材开始拆包裹。 包裹里是一只方正的金色皮革箱。生物识别锁在录入DNA后发出轻响，缓缓开启。 盒中静静躺着一柄巴掌大的粉色小锤。 "星联政府的恶作剧？" 高建材翻来覆去查看，突然想起什么，急忙从脏衣堆里翻出那封金色信封。 "幸好衣服还没洗。" 信封里是一封手写信，字迹工整得近乎刻板，连标点符号都像用尺子量过似的排列在一条直线上，透着一股强迫症患者特有的严谨。 信的内容相当官方，核心意思非常明确：祝贺她年满十八周岁，同时告知，她该继承父母留下的巨额债务了。 由于债务数额惊人，星联政府"出于人道主义考虑"，决定聘她为编外职员，工作种类为——锤工。 报酬按任务等级计算，但每次只能领取1%的任务收入，其余99%用于偿还政府债务。 接任务需要登录指定官网。随信附赠的粉色锤子名为"随身量子锁"，是星联政府配发的任务道具，内含一平方米的储物空间。 任务完成后，需再次登录官网进行结算，并领取下次的任务。 信件背面，附有官网地址和锤子的认证说明。 天！居然是随身量子锁！政府这次可真是下血本了！" 要知道，这玩意儿在普通人眼里，还只是传说中的神器！ 高建材瞬间就释然了。 30000亿...其实，也不算太多，对吧？ 能向政府借到30000亿的父母，怎么可能是普通人？ 更何况，万象星政府是什么地方？那是普通人能进得去的吗？ 别人挤破头都进不去的部门，她不仅轻松入职，还白捡一个传说中的随身量子锁——这全靠父母的"实力"啊！ 高建材万万没想到，有朝一日，居然吃上父母留下的"福利"。 …… “扎破右手食指，将血滴到锤子顶端的认证凹槽里……” 高建材捧着锤子，迫不及待按照说明操作。 当血珠滴入凹槽，锤子突然迸发白光，“嗖”地化作流光钻入她的右手掌心。 她摊开手掌，发现手心中央多出一个粉色迷你锤子印记 "政府的技术已经发展到这种程度了？" 屏息凝神间，她捕捉到一丝若有若无的牵引感。顺着感应深入时，意识深处传来“啵”的一声轻响，一个约一平方米的灰蒙蒙空间在感知中豁然展开。 原来，随身量子锁，竟嵌套在那枚锤子印记之中！ 高建材心念微动，书桌上的钢笔"唰"地消失，转眼出现在量子锁内。 "这根本不是科技...是魔法吧？"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高建材像个得到新玩具的孩子，将武器、零食、换洗衣服等接连塞进空间，直到整个空间被挤得密不透风才罢休。 窗外，天色已深。高建材揉着酸胀的太阳穴，惊觉自己竟折腾了好几个小时。 信内，还有大段繁杂的注意事项在脑海中浮沉，可沉重的眼皮不断往下压，高建材决定，先睡一觉再说。 将信锁回箱子，拽过被子，倒头便陷入沉睡。 房间里，很快响起均匀轻浅的呼吸声。 她没留意的是，信封最末还有一行特意加粗的黑色字体： 被强制收编者务必及时登录特定官网接取任务，逾期未接，将强制执行！ …… 夜色渐深，一缕诡异的寒气从高建材手心的锤子印记中渗出，如蛛网般在她皮肤下游走。 阴冷的气流仿佛毒蛇的信子，让熟睡中的高建材浑身一颤，猛然惊醒。 当她视线聚焦，心脏骤然收紧—— 这是什么地方？ 眼前是个约十平米的密闭空间，惨白的复古白炽灯在天花板上摇晃，投下蛛网般交错的光影。除了一张铁架床，整个房间空荡得令人心慌。 右侧三步外，一扇蓝色木门散发着诡异的存在感。 “咔嗒！” 门锁转动的声音在死寂中炸响！ 高建材浑身肌肉瞬间绷紧。在粉色衣角闪入门缝的刹那，她已利落翻滚下床，双足抓地，脊背微弓，双手化爪隐在身侧，整个人进入高度戒备状态。 然而，当那抹粉色完全暴露在视线中时，她的瞳孔猛然收缩。 短短一天时间内，接连遇上传说中的高科技，由不得她不震惊。 门口出现的，是一个推着医药车的半身机械护士。 机械类人，人类与机械的融合体，被称为"赛博格"。 它们最显著的特征是保留人类的大脑意识，而身体其他部分完全机械化。 眼前的赛博格身着粉色蓬蓬裙式护士服，五官精致，笑容甜美。当她打开门，看见高建材站在地上时，面部表情模块明显出现了0.3秒的延迟。 随即，机械樱桃小嘴开合，蹦出一句完全听不懂的陌生方言： “xxxxxxxx！” 高建材：…… 这姑娘在说什么？ 不对，老天爷！她这是被绑架了？还是穿越了？ 高建材眼珠一转，突然对赛博格护士下令：“切换万象星通用语！” 赛博格护士歪着头，面露疑惑，陌生的外星语噼里啪啦地往外蹦：“xxx，xxxxxx，x，xxxccc！” 说完，朝着病床方向做了个“请”的手势。 完蛋，这只赛博格压根没录入万象星通用语！ 高建材无奈摊手：“那星际通用语总会说吧？” 两人僵持片刻，赛博格护士索性推着药车径直走进房间。高建材警惕地后退，直到脊背抵上冰冷的墙壁。 赛博格护士仿佛没看见她的戒备，自顾自地在床边配起药来。她手中寒光一闪——竟是一支针筒！ 高建材瞳孔猛缩：这是要给我打针？ 直到这时她才惊觉，自己不知何时竟换上了一身蓝白条纹病号服。 “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高建材几乎崩溃，目光急速扫视四周，大脑飞速规划逃生路线。 赛博格护士已配好药液，举着针筒再次看向她，手指明确指向病床。 高建材背贴冷墙，退无可退，只得双手合十作哀求状：“我上有老下有小，天生对针头过敏，一打针就会死！求你了，别打行不行？”天知道那针筒里是什么玩意儿，万一真交代在这儿，家里老的老，小的小，可咋活？ 她絮絮叨叨说了一堆，赛博格护士却半句都没听懂。见高建材拒不配合，她似乎有些恼了。 只见护士眉头一皱，突然灵光一闪，竟一把掀开自己的蓬蓬裙，露出机械臀壳。她先挥了挥针筒，又在屁股上比划了两下，最后朝高建材比了个“OK”的手势，眨眨眼：这下总该明白了吧？ 高建材继续瞪大眼睛装傻充愣，用力摇头。 赛博格护士被彻底激怒，猛地从护士服口袋里掏出一支成人胳膊粗的注射器，里面装满了黑紫色的不明液体。 高建材瞬间不淡定了：“喂喂，你来真的啊？” 说好的医患沟通呢？怎么还带急眼升级装备的？这护士证是作弊考来的吧？ 第4章 你不要过来啊~ 赛博格护士的机械手指不耐烦地敲击着注射器，像是在应付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 高建材声色俱厉：“我警告你，别过来！” 护士完全无视警告，悬浮装置发出细微嗡鸣，缓缓逼近。苍白修长的手举着注射器，针尖悬着一滴透明药液，在白炽灯下泛着危险寒光。她的机械脸反射出冷硬的青光，宛如从恐怖片中走出的反派。 高建材头皮发麻，一个箭步跳上床头柜，企图越过病床冲向门口。 护士见状，最后一点耐心彻底耗尽，撸起袖子气势汹汹地扑向高建材。 不好！退路被堵死了！ 高建材目光疾扫，电光石火间，干脆整个人往床上一趴。 “砰！” 机械护士收势不及，整个人狠狠撞进墙体，注射器完全没入白墙，激起一片粉尘。 高建材惊出一身冷汗，迅速一咕噜爬起来，站在床上，居高临下厉声质问：“是不是高家的仇人派你来的？” “我虽然姓高，可我只是他们家的佣人！我冤枉啊！” 随着一阵令人牙酸的“咯吱”声，护士硬生生把自己从墙上拔了下来。立体美艳的脸整个塌陷，红艳艳的嘴唇仿生组织黏在了墙上，一股黑烟从她头顶缓缓飘出。 护士的光学镜头剧烈闪烁，猩红的光芒死死锁定墙上那片残破的嘴唇仿生组织，两道蓝色冷却液从眼眶渗出。 片刻，她幽魂般扭过头，杀意沸腾的电子眼死死盯住高建材。 “这下麻烦大了......” 高建材心知闯祸，赶紧埋头在量子锁中飞速翻找道具。 此时，她非常庆幸，睡前将外公给的那些乱七八糟的道具都塞进量子锁。 就在此时，护士十指“唰”地弹出二十厘米长的合金针头，带着刺耳的尖啸扑杀而来。 经典的反派暴走桥段！ 高建材早有准备，矮身躲过锋芒，手中道具短棍顺势挥出，精准击中护士腹部关节。 “铿！” 金属撞击声震耳欲聋。 护士被击退数步，机械足在地面划出深深痕迹。待稳住身体，她调整角度再次朝着高建材扑来，杀机更甚！ 这次高建材屹立不动，在针尖即将触及面门的瞬间，拇指轻按机关。短棍顶端“刷”地弹出一个覆盖着高压电层的机械拳。 拳头上覆盖着高压电层，刹那间雷霆万钧，一棍将护士打得腾空飞起，化作一道粉色流星，“砰”地撞穿蓝色木门，瞬间消失在门外。 高建材抹去额角冷汗，跌坐床沿。就在这时，突然察觉异常—— 眼睛出问题了？ 她揉了揉眼睛，定睛再看。 视线所及之处，墙面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崩解消融，地砖纷纷化为数据碎片。整个空间剧烈扭曲，不过呼吸之间，病房已消散大半。 “这又是什么鬼高科技！” 高建材崩溃地一脚踹开枕头，咬牙切齿：“要是让我知道谁在捉弄我，非弄死他不可！” 她一边抓狂，一边疯狂在量子锁里翻找可用的道具。 幸好外公怕她在外面闯祸被人打死，给她准备了许多乱七八糟的黑科技道具保命。 “咔嚓！” 床腿应声消融，整张床倾斜坍塌。高建材急忙抓住床头柜边缘，险险避开身下正在扩张的虚空。 量子锁内多是攻击型道具，对此情形毫无助益。眼见立足之地越来越小，高建材额前沁出细密汗珠。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她在量子锁底层摸到一把迷你锚索枪。 不管了！转身，瞄准，扣动扳机！ “砰！” 金色诱人的鸡爪拖着纳米缆绳破空而出，顺利穿过蓝色木门的破洞。 用力回扯，鸡爪牢牢扣死。 此时整个病房已濒临崩溃，房间里的一切都在崩塌瓦解。 没有时间犹豫了！ 她按下回收键，借着缆绳收缩的力道纵身跃起，双腿发力，如离弦之箭般射向门洞。 “轰隆——” 护着头部穿过破洞的刹那，她反手收回飞爪。 刚转过头想寻找落脚点，视线还未适应门外景象，高建材整个人就被某种粘稠的半固体凝固在半空中，保持着怪异的姿势动弹不得。 刺耳的警报声从四面八方涌来，混杂着嘈杂的脚步声和听不懂的语言。 有人来了！ 此刻高建材全身只有眼珠还能转动。这种情况下若是被那些人发现，无异于瓮中捉鳖。 怎么办？ 她脑中飞快思索，忽然想起一件保命道具。 外公曾郑重交代过，这件道具制作工艺极其复杂，目前无法复制，且只能使用一次，用过即废，必须在最关键的时刻才能动用。 “东西留着不用就是死物。” 生死关头，高建材不再犹豫，凝神屏息，果断启动了量子锁中的“金蝉脱壳”。 嗡—— 一道肉眼不可见的涟漪，以她为中心扩散。 在绝对静止的领域内，一个物理上完全相同的“高建材”空壳被瞬间生成，完美复制了她被禁锢前的所有状态。 百米开外，微光一闪。 真正的高建材从时空节点中踉跄而出，大口喘着粗气。 回头望去，她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无数整齐排列的“病房”向远方延伸，宛如一座巨大的工厂。刺眼的警报灯在头顶天花板上疯狂闪烁。 每个病房都被半透明的黑色胶状物质包裹，门上悬挂着清晰的序列号。从外侧能隐约窥见内部，而她刚刚脱身的那个房间，门牌上正标着“438”。 几乎每间病房都囚禁着人：有的抱膝呆坐，有的正在疯狂破坏设施。 这些难道都是……**实验品？ 此刻，438病房内的“高建材”空壳依然保持着被凝固时的姿态，嵌在黑色胶状物中，如同一尊永恒的雕塑。 而在不远处，那位赛博格护士的残骸散落一地，机械肢体七零八落。 嘈杂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高建材毫不迟疑，迅速将散落的机械肢体收进量子锁。随即闪身躲进隐蔽拐角，将从护士主体上取下的核心处理器连接自己的智脑，快速同步其中的数据。 完成这一切，她利落地从量子锁中取出那件熟悉的白色大褂——这是高建材在自家丧葬公司为遗体修复时穿的工作服，没想到随手塞进量子锁，现在倒是派上了用场。 “感谢星联政府送给的金手指！哈利路亚！” 她刚整理好衣领，就与第一批赶到的保安队撞个正着。 “谁在那里！” 陌生的语言经过智脑实时转译，变成了熟悉的万象星通用语。 终于能听得懂了！ 高建材心神一振。 此刻，她已扎起头发，厚刘海遮住半张脸，鼻梁上架着一副眼镜。她怯生生地抬头，声音细弱：“是、是我。” 一口流利的本地语言让保安队长神色稍缓，但他仍板着脸问：“你在这里做什么？” 高建材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手指不安地绞着白大褂衣角：“对不起，我才入职没几天……” 原来是新人被警报惊动跑出来看热闹！ 保安队长心下了然，语气严肃地叮嘱：“以后听到警报，待在安全区域，不要随意走动。” 见眼前的小姑娘吓得脸色发白，他想到自家女儿，不由心软，放柔声音补充：“这里关的都是极度危险的异时空闯入者，记得远离，记住了吗？” 高建材双手紧捂胸口，眼中泪光闪烁，连连点头：“记住了，绝不会再有下次，真的对不起……” …… 周围来看热闹的白大褂越聚越多，高建材混在其中，反而不那么显眼了。 保安队前后又来了好几批，见到这么多科研人员跑出来围观，一个个头大如斗。为了保障他们的安全，不得不分派人手，组织大家返回工作区。 人群拥挤，原本听不懂的外星语言经过智脑实时转译，已能清晰理解。高建材屏息凝神，在人群中不动声色地收集着四面八方传来的信息。 结合刚从赛博格护士核心处理器中同步的资料，高建材很快理清了现状： 龙树星，星历2419年7月3号。 ——她不仅穿越了空间，甚至来到了更早的时空。 那些被关在“病房”里的，竟都是从其他世界穿越而来、自称“救赎者”的闯入者。他们声称此界即将毁灭，奉命前来拯救。 而身穿白大褂的也并非医生，而是本土的科研人员。 阴差阳错下，高建材换上了白大褂，又及时同步了本地语言，这才被安保人员误认为是新来的科研人员，侥幸躲过一劫。 包裹病房的黑色胶状物，实则是为防止任务者逃脱、扰乱社会平衡而设的禁制。所谓的“病房”，本质是一座特殊监狱。 据资料记载，那些闯入者自20年前开始陆续降临。他们口口声声要为这个世界带来救赎，行为却往往南辕北辙，不像拯救，反倒更接近破坏。 因此，龙树星政府于20年前在龙城郊区秘密创立了这所“病院”，专门拦截并收容这些闯入者。 值得一提的是，二十年来，从未有任务者成功逃脱。 而今天这场骚动，是有史以来第一次。 第5章 顺利脱身 高建材没有固定工位，为了避免长时间在外走动引起怀疑，她干脆躲进卫生间，一直待到下班。 趁着这段时间，她用赛博格护士的核心装置成功入侵了“病院”的职工系统。为免触发高级智脑的警报，她没敢碰核心人员的资料，只在外围那些不起眼的打杂人员里寻找合适目标。 运气不错，她找到一位装扮和她差不多、今天又正好请假外出旅游的科研人员，顺利复制了对方的门禁权限。 下班时间一到，高建材就混入人群，大摇大摆地用刚复制的门禁刷脸离开。整个过程顺得出乎意料。 走出建筑时，夕阳已经西斜。 整座“病院”矗立在荒凉的原野上，苍白的金属外墙在余晖中泛着冷光。围墙上布设着隐约可见的能量屏障，时不时迸出几丝电弧。唯一的出口是条向下的隧道，通往地底快线的站台。 荒原上冷风呼啸，卷起的沙砾像小刀似的刮在脸上。 远方的天际，几颗早早亮起的星星如同窥探的眼睛，在渐深的暮色中静静注视着所有人。 员工们都默契地沉默着，步履匆匆走向隧道入口，仿佛在这多待一刻都令人不安。高建材不想显得特别，也低头跟着人群走进隧道。 站台笼罩在苍白的灯光下，空气里飘着消毒水和金属混合的气味。列车悄无声息地滑入站台，她随众人登上车厢。 快线在地下行驶，密闭车窗隔绝了所有外界声音。车厢里安静得诡异，连行车震动都几乎感觉不到。有人闭眼休息，有人还在智脑上处理工作，偶尔有人交谈，声音也压得极低。 大约一小时后，广播开始报站。当响起“自由广场站”时，高建材手心的粉色锤印猛地发烫，转眼扭曲成一个箭头形状，直指车门。 “老天爷，这又是什么情况……” 灼痛感强烈得像是要烧穿她的手掌。 她强忍着疼，不由自主地跟着人流下了车。 走出地下通道，高建材定了定神，举目四顾。 出站口位于一个巨大的露天广场。不远处聚集了不少人，排成蜿蜒的队伍，不知道排队要干什么。 就在这时，原本出站后稍显安静的箭头又开始躁动起来，在她掌心一跳一跳地扭动，像只闻到鱼腥的猫般不停扭动，明确指向排队的方向。 “这小东西还挺智能，该不会是活的吧？” 高建材心里嘀咕着，索性把手心凑到嘴边，压低声音威胁：“我知道你要去那边，但给我安分点。再乱动我就罢工，大不了咱俩同归于尽。” 她本是随口一试，没想到粉色箭头竟真的听懂了似的，不仅温度降了下来，连扭动的幅度都小了许多。 高建材：…… 老天爷！这玩意儿还真是活的！ 排队的人越来越多，她顾不上震惊，赶紧小跑着排到队尾。刚站定没几分钟，身后又来了好几个年轻人。 队伍在缓慢往前挪动。 高建材探身往前看。队伍尽头是一面巨大的彩虹广告牌，上面滚动着一行醒目大字：“政府成年季免费福利，先到先得”。牌子下方有指示箭头：左进右出。 “政府福利？”她低头看向掌心始终指向队伍前方的粉色箭头，心里的疑团越滚越大。 暂时想不明白，她便悄悄观察起四周。很快注意到一个细节：不少人手腕上戴着的，竟是万象星早已淘汰的初代智脑手环。不过想到现在是星历2000年以前，也就释然了一半。 剩下的一半疑惑，则来自那座关押着无数穿越者的“病院”，还有那个赛博格护士。 在万象星，赛博格技术还停留在理论阶段，这里却已经投入实际应用了。 一边是普通民众用着简陋的手环，一边是超前几个世代的赛博格技术，这种科技断层未免太过明显。 “是集中资源发展特定领域，还是说......普通民众根本不配享受高阶科技？”高建材暗自思忖，百思不得其解。 队伍前进得很快，不过十分钟就轮到了高建材。 转过广告牌，一台两米高的裸色方正式机器人立在后方。粉色箭头立刻指向它，隐约又躁动起来，却碍于高建材先前的警告，只能强自压抑。 高建材抬头看向机器人，眼底掠过一丝诧异。 万象星的纪录片里提到过，八百年前这种裸色机器人被星联政府用于灾后发放免费餐食，被民众亲切称为“午餐保姆机器人”。后来因体型笨拙、能耗过高被淘汰，没想到能在这个星球见到实物。 保姆机器人胸口有一面激光屏幕，下方是自动发放窗口。人站在屏幕前完成瞳孔扫描存档，窗口便会吐出一份免费餐食。 一阵轻微的机械运转声打断了她的思绪。机器人腹部的滑门缓缓打开，电子语音提示道：“已存档，请取走您的物品。日常使用请务必顾念身体，祝您体验愉快！” 手心的粉色箭头颜色愈发鲜艳，直指机器人腹部的取物口，焦躁地扭动着。 高建材俯身在取物口里翻找半天，没看见餐盒，倒是在角落发现两枚戒指——一枚黑色，一枚粉色。 那枚粉色戒指周身环绕着淡淡光晕，仿佛在无声地尖叫：“选我选我！” 她满头雾水，刚取出戒指，窗口“啪”地合上，机器人开始滴滴作响，跟赶苍蝇似的催她快走。 然而，就在高建材握住粉色戒指的瞬间，戒身突然扭曲变形，眨眼间化作一颗成人拳头大小的心形粉色宝石。 与此同时，掌心的粉色箭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行醒目的红色加粗小字： 已获取“巨龙之心”，请于五个工作日内找到伤心哭泣的巨龙并归还。 世界毁灭倒计时：4天23时59分 文字持续闪烁了一分钟才渐渐淡去，粉色锤子印记重新浮现。 “世界毁灭？” 天塌了！ 要是这个世界毁灭了，那她岂不是也得跟着一起玩完？ 机器人没给高建材崩溃的时间，一直“滴滴滴”的不断催促她离开。 高健才无奈，只能先将粉色宝石收进量子锁。 拐过广告牌走出来，高建材注意到每个领完"福利"的人手里都拿着一枚黑色戒指，和她手里那枚一模一样。 众人反应不一，有人随手揣进口袋，有人漫不经心扔进包里，也有人像她一样好奇端详。 高建材对这个世界的科技充满了期待，捏着戒指仔细研究。 “难不成，又是一个神级装备？” 想到这里，她双眼突的锃亮。 手指顺着戒环摸一圈，蓦地在指环一处摸到微小凸起。 出于好奇，她轻轻一按—— “嗡”的一声，戒指应声激活，一道全息界面投射而出，浮现一行立体白字：“请选择男需/女需？” 她恍然大悟，随即有些失望。 原来只是个基础版载体，连智能管家都没搭载，难怪会免费发放。估计是政府库存积压的过时产品，丢了浪费，干脆当做福利发放吧。 高建材一时兴致缺缺，随手点击“女需”。 点下“女需”二字后，界面开始收缩，拉长，最后变成一件立体精致、尺寸考究的小玩具。 更让人瞠目的是，这玩意儿周围还闪烁着一圈耀眼的心形泡泡特效！ "bling bling"的光芒简直能闪瞎人眼，别说周围的人了，就是隔着二里地都能瞧见这阵仗。 光天化日之下，高建材手举闪烁粉红爱心的私密玩具，僵在原地，活像个当众展示特殊癖好的变态。 “好丢脸！” 周围投来各异的目光让高建材恨不得当场找个地缝钻进去。 “折寿咯，我才刚18！” 没等高建材感慨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前方人群突然骚动起来。 只见一个衣着凌乱的“女子”冲破人群，埋头向这边狂奔。 “死小孩滚开别挡道！”那人嘶吼着纵身越过路障，声音粗犷，雪白脖颈上明显的喉结上下滚动——竟是位男扮女装的大兄弟！ 大兄弟身上的金色鳞片吊带，在夕阳下犹如一团有生命力的烈火，潇洒的碎发在风中肆意飞扬，颇有几分上古时期影视剧女侠的飒爽。 只可惜他屁股后面还吊着一群全副武装追击的星卫员，不像女侠，倒像是女匪了。 高建材迅速扫视四周，发现四面八方都被星卫员包围，唯独她这个方向还有个缺口。她不动声色地侧身让开一条通路，给大兄弟让出生路。 就在大兄弟与她擦肩而过的瞬间，一只黑色金属利爪“嗖”地擦着她鼻尖飞过，精准地扣住了大兄弟的右脚踝。 紧接着，一道魁梧的身影从天而降，如同漫画男主角般稳稳落在高建材面前，挡住了去路。 男主角一身银白色轻甲，在夕阳下泛着冷冽的金属光泽。那身夸张的倒三角肌肉几乎将高建材整个人笼罩在阴影里，衬得她活像个没长大的孩子。 四周响起此起彼伏的惊呼，人群争先恐后地举起手环拍摄，更有甚者，激动得腿软倒地。 “天啊，太帅了！” “拍到了吗？快让我看看！” “是飞龙队的方大同队长！我居然见到真人了！” “好想摸摸那身肌肉......” “做梦去吧！” 第6章 我要找我奶奶投诉你 越到后面，吃瓜群众的议论越发肆无忌惮，话题已经从一开始的“好帅”升级到了“想给他生猴子”的具体实施细节。 高建材听得嘴角直抽，这些年轻人真是……很有想法。 她偷偷瞄向话题中心，方队长面若寒霜，紧抿的薄唇绷成一条直线，对周遭的虎狼之词充耳不闻，只专注地盯着那位大兄弟。 “放开我！你们这些狗腿子！”大兄弟还在垂死挣扎，“再碰我就要喊非礼了！” 方大同眉头都没动一下，手腕猛地发力。 那一米九的壮汉竟像只破麻袋般被抡起，在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砰”地砸进三米外的花坛里。 尘土混杂着花瓣飞扬，期间还伴随着骨头清晰的“咔嚓”声。 大兄弟脑袋一歪，直接原地昏迷。 整套动作行云流水，堪比动作电影里的经典场面。 方大同确认目标彻底失去意识后，利落地打了个手势。 后续赶到的星卫员立刻上前，把昏迷的大兄弟裹成一只粽子。 几位面相老成的队员则开始清场，疏散人群，“协助”吃瓜群众们删除视频。 三分钟后，星卫队撤得干干净净，连花坛里被压扁的植株都被贴心地扶正了。 星卫队走后，“政府福利”队伍自动恢复队形。 就在高建材以为一切已经尘埃落定时，一声厉喝如惊雷般在她头顶炸响：“不许动！” ——被发现了？ 高建材眸光骤凝，意识如电光石火般沉入量子锁，精准锁定其中一件道具。 她屏住呼吸，周身肌肉紧绷如弓，只等对方出手的刹那——后发先至，一击致命。 …… “我是星卫九队队长方大同！你涉嫌当街猥亵，双手抱头，蹲下！” 去而复返的方大同手持光能枪，枪口正牢牢锁定她。 四周的吃瓜群众的目光也如同探照灯般，齐刷刷聚焦回来。 当街猥亵？ 高建材紧绷的神经骤然一松。 幸好，不是身份暴露！ 心念电转间，她的意识立即松开量子锁内的道具，放弃了硬碰硬的念头。乖巧蹲下，双手抱头，脸上努力挤出几分属于“良民”的怯懦。 做人嘛，该硬的时候硬，该软的时候软，这叫随机应变。 正当高建材在心里为自己的机智点赞时，却发现方大同的面色比刚才更加阴沉，紧抿的唇线透出十足的怒气。 周围还隐隐传来压抑不住的嗤笑声。 高建材不明所以，眼珠微转，偷偷向上瞥去—— 这一瞥，让她头皮发麻！ 那根立体、完美、且无比烧包的“政府福利”，随着她下蹲的动作，不偏不倚正好抵在了方大同的制服下摆上！ “那、那个……”她艰难地咽了口唾沫，瞪着无辜的眼睛试图解释，“我说这是个意外……你信吗？” 方大同嘴角噙着冷笑，一言不发,身体沉默往后仰了仰。 完蛋！ 高建材急得脑门冒汗，疯狂思考如何狡辩，才能使对方相信她真的是个良民。 随着吃瓜的群众增加，高高低低的议论声随之加大。 方大同不耐烦扫了她一眼，再次厉声呵道：“请立即关闭需品！” “哦哦哦，好的，好的。” 高建材手忙脚乱，左按右按，就是关不掉。一时之间，更是急得冷汗狂飙。 这设备实在是太落后了，她一时竟然搞不懂怎么关。 眼看方大同脸色越来越黑，高建材抱着头慢慢挪到他脚边，压低声音，试图以理服人：“报告队长，我…我不会关…” 谁知，见她靠过来，方大同像看到什么洪水猛兽般，猛往旁边大跳一步，呵斥道：“退后！谁让你靠这么近？” 高建材蹲得双腿发麻，又被当众呵斥，理智终于出走。她干脆破罐子破摔，一屁股坐在地上，抹了把脸上的汗，抬头瞪了方大同一眼，将那个惹事的“政府福利”往地上一扔。 嘴巴机关枪似的就开始“哒哒哒”往外输出：“这玩意我TM才到手，没来得及研究你就跳出来，还让我双手抱头，我哪知道怎么关？” “你以为我是谁？说明书成精吗？” “还有，你眼瞎吗？我还是个孩子，你这么凶干什么，我TM回去找我奶投诉你个傻xxx…” 方大同被这突如其来的爆发喷得愣住，冰块脸上罕见地出现了裂痕。特别是听到女孩说要回家找奶奶时，他嘴角狠狠一抽，脸色彻底黑成了锅底。 “噗嗤——” 吃瓜群众们没想到乖乖女竟然突然暴走，一时没忍住，笑喷出声。 方大同闻声，冷冽的目光扫视四周，声音带着寒意：“妨碍公务者，按扰乱社会秩序罪论处，拘留五天，罚款一万！” 这话显然很有分量。吃瓜群众们拖拖拉拉，最终还是不甘不愿地散了。 清场完毕，方大同转过头，一言难尽地重新审视高建材，半晌才道：“我来关，把东西递给我吧。” “可我还没玩过呢！” 刚才发泄得爽快，这会儿回过神，高建材心里不免有些后悔。她不敢再大声嚷嚷，但语气里明显带着几分不甘。 “你不会自己捡啊！” 方大同深深看了她一眼，竟真的弯腰捡起了那支“政府福利”。不知他触动了什么机关，那惹眼的特效瞬间消失，物品又变回一枚朴素的黑色戒指。 收好戒指，方大同站直身子，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你想自己走，还是想让我扛着你走？” 高建材脸色一垮，没想到最后还是逃不过。 想到“五个工作日”的要命任务，她双手合十，试图做最后的挣扎：“我想回家，我奶还在等我吃饭呢！” “求你了，我奶奶今年都九十八了，没有我陪着吃饭，她老人家会犯胃病的。” 方大同嘴角勾起一丝讥笑，目光从她脸上移开，淡淡掠过“偶然”路过的吃瓜群众，目光冷漠锐利。 他的意思不言而喻——想走，没门。 眼看这家伙软硬不吃，高建材又不敢跟政府机器硬碰硬，只好暂时服软，打算先跟他回去再见机行事。 她就不信，活人还能让尿憋死！ …… 光能车窗外，龙树星的街景飞速掠过。 街道上行人如织，他们使用的物品在高建材眼里，都是几百年前的老古董，既陈旧又怪异。 广场巨大的激光屏幕上显示着今天的日期：星历2419年7月3日。 八百年前啊！ 高建材望着车窗陷入沉思：这个世界为什么会毁灭？ 是因为那只哭泣的巨龙吗？ …… 星卫队看起来牛逼哄哄的，可他们的临时候审室却简陋得豪无人性！ 两平方米的单人间，四壁纯白，迷你卫浴紧挨着床脚。合金栏杆门上覆盖着光能网，既通风透光，又防逃防越狱，顺便还能让“邻居”们隔空交流。 高建材原本已经打好了腹稿，准备继续搬出她奶奶来装可怜，或者再利用一下那位姐妹的临时身份想想办法。 没想到方大同是个大忙人，把她往临时候审室一丢，转身就走，活像甩掉了个烫手山芋。 小单间一览无余。高建材环视一圈，发现床上摆着个杯子和一张通知。 她端起杯子闻了闻，里面是普通的清水，便又放下。 咂咂嘴，觉得嘴里有些寡淡，忽然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摸出那只立了大功的金色鸡爪，在小床上盘腿坐下，边看罚单边啃。 市民违法罚单通告 您于星历2419年7月3号19时12分，在龙城市环市东南路路段，被3838号星卫员发现并记录了违法行为。 违反规定行为有：当街行为不检罪、影响市容罪、妨碍政府公务罪、扰乱公共秩序罪等系列一般违法。 根据《市政民用处罚法》第三十三条执法要求，因您以往未有违法记录，本次予以罚款不扣分，关押三日作警告处罚。 请您于三日内缴纳十万星币罚款，并认真反省。您可通过市民121212系统自助处理本次罚款。 以上为本次对您的违法行为处罚，祝您生活愉快！ 高建材进临时审讯室，用的还是那位姐妹的身份。 作为一位三观正直的成年人，说实话，如果可以，她倒想先“借用”一下那位姐妹的星币。 可惜，她的智脑在这个世界只能当仓库用，因为没有对应的网络接口，根本连不上网，更不可能“借”得到星币。 所以，现在的高建材，身无分文，身份是假的，根本就不可能会有人来赎她。 十万星币啊！ 怎么到哪里都欠钱啊？ 老天爷，她这个黑户要上哪儿去挣十万星币？ 更要命的是那“五个工作日”的倒计时。不交罚款出不去，难不成真要越狱？ 一时想不到办法，高建材干脆掏出瓜子，趴在栏杆上四处张望。 …… 候审室居然来了个粉雕玉琢的乖乖女，原本在“单间”里数虫子的闲人们坐不住了，纷纷趴着栏杆伸长脖子往这边瞅。 高建材正对面的单间里，是个高个长腿的干巴老头。 他穿着蓝色海岛风短衣短裤，花白头发整齐梳向脑后，许是涂了发胶，显得油光水滑。灰色眼珠看人时敏锐深邃，透着股狡猾劲儿。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左边耳垂上有颗豆大的红痣，不仔细看，还以为是造型别致的耳钉。 老头先和她打招呼：“嘿小孩，还有鸡爪不？老头我拿能量棒和你换？” 鸡爪只有一只，高建材刚吃完。 能量棒就是高蛋白棒，不算特别好吃，她实诚地摇摇头：“鸡爪吃完了，能量棒我不要。” 老头有些失望，咂咂嘴刚想说什么，高建材举起手里的瓜子，狮子大开口：“瓜子要吗？一千星币一捧。 老头震惊地瞪大眼：“你家瓜子是金子雕的？” 第7章 你听我编 高建材憨厚地挠挠后脑勺：“我这不是为了凑赎金嘛！” “那也不能拿老头子当冤大头宰啊！”老头无语地看着她，眼珠一转，“这样，小孩，你告诉我你是怎么进来的，我就用一千星币买你一捧瓜子，怎么样？划算吧？” 高建材爽快答应：“行，先记账上。” 她没有手环，更不可能让智脑示人，只能暂时来个口头约定。反正她带的瓜子多的是，违约也就违约了，无所谓。 老头伸长手臂接过瓜子，两人竟然就这么面对面，“咔嚓咔嚓”地嗑起来。 “说说看，你是怎么进来的？”老头子狡猾的眼睛里满满的八卦之色。 高建材瞪着一双黑白分明的无辜大眼，开始胡说八道：“不知道啊，我就在街上排队拿了个免费戒指，戴上还没五分钟就被抓了。罚单上说罚款不扣分，可我……” 然而话没说完，竖着耳朵吃瓜的闲人们已经忍俊不禁，“乒乒乓乓”拍着栏杆哄堂大笑。有人甚至笑得四仰八叉，躺在地上捶地叫绝。 高建材莫名其妙，完全搞不懂笑点在哪。 老头憋笑憋得五官扭曲，摆手安慰她：“小孩别管他们，发疯呢！你这没啥大事，记得通知监护人按时交罚款就能出去了。” 就是没星币，也没监护人，她才纠结啊。 高建材心里嘀咕，眼里却闪过一丝精光。她装作沉吟片刻，耷拉着脑袋闷闷不乐：“那我可能出不去了。” 老头缓缓收起笑容，皱眉猜测：“没监护人？还是没星币？” 高建材抬头可怜兮兮地瞅他一眼，又垂下眼睫，轻声现编：“我从小被继母关在家里，不让出门上学，连通讯手环都没有。这次能逃出来，还是因为她生病出门看病。” 说着说着，声音里顺势带上一丝哽咽。她抬手抹了下眼角，“决堤”药水一触到眼球，泪水瞬间涌出，簌簌而下。 “要是我跟她说罚款的事，肯定会被打死，连每天喂狗的剩饭都不给我吃了。” 说到最后，她声音里已带上恐惧，不由自主捂住脸“呜呜”哭了起来。 不捂脸不行啊，她快演不下去了。 候审室里的笑闹声戛然而止。众人面面相觑，本以为是小孩子的荒唐事，没想到背后竟这般心酸。 老头被她哭得手足无措，连忙安抚：“别哭别哭，现在是全民星际时代，政府不会不管你的。” 他挠头想了想，眼睛一亮：“通告下达后第二天有个重裁申诉的机会。你到时候跟监管老刘提交申请，把情况仔细说明，裁司局会酌情处理，说不定能减免罚款。” 还重裁？她身份都是假的，根本不能裁！ 高建材捂着泪流不止的脸，泣不成声：“可我还是没有星币啊……万一他们坚持要罚款怎么办？” 老头子实在没辙了，豪爽地拍着胸口保证：“多大点事！不就是星币嘛。你还有什么好吃的？老头子我全包了，就当资助你了！” 高建材抬起泪眼朦胧的脸，手伸进口袋——实则是用意识在量子锁里翻找。 什么干脆面、嚼嚼糖，还有一包舍不得吃的鸡翅，再加上些口味新奇的巧克力，全都装进一个袋子，从栏杆缝隙递了出去。 她望着零食，依依不舍：“这……这些就是我身上所有好吃的了，都卖给你吧。” 未了，特意指着那些巧克力，带着点小傲娇：“这些口味你肯定没吃过，以后也买不到了，独此一份呢。” 这话说的，倒像是老头花十万星币买这些零食还赚了似的。 老头子哭笑不得。他确实不缺钱，也懒得跟小孩计较，反倒对她推荐的零食很感兴趣，急忙打开袋子，迫不及待地一一尝起来。 高建材一边打着哭嗝一边提醒他：“记得欠我十万星币啊，那捧瓜子就当我送你的添头。” 老头对新奇零食似乎真的很着迷，摆摆手应承：“老头子我还能骗小孩不成？说给就给，你放心，大伙都能给你作证。” 既然这么说，那她可就放心了。 那“决堤”药水效果实在太好，刺激得她眼泪如暴雨倾泻，停不下来。失水过多导致眼睛酸痛难忍，她知道过犹不及，赶紧掏出止泪剂。解药一滴入眼，汹涌的泪水立刻止住。 这波操作顿时震惊了所有吃瓜群众。 老头目瞪口呆，右手颤抖地指着她手里的止泪剂：“你…你…” “哦，你说这个啊……”高建材若无其事将药水塞回口袋，带着浓重鼻音摆手解释：“老毛病了，眼泪失控症，上点药就好，不用太在意。” 老头扯了扯领口，长舒一口气，哭笑不得：“现在的小孩都这么会玩吗？” “叮咚，叮咚！” 清脆的铃声响起，一台迷你版“免费午餐”机器人推着餐车滑进候审室。 “各位晚上好，我是厨师长小方，现在是晚餐时间，请各位在单间门口等待领取食物。粮食来之不易，请各位珍惜，不可浪费哦！” 候审室中间是条长长的走廊，小方按顺序左右错开发放，很快轮到高建材。 她老实站在栏杆边，满脸期待地接过小方递来的纸质饭盒，迫不及待地凑近闻了闻——一股淡淡的木香萦绕鼻尖。用来装食物的盒子，居然是真的纸！ 纸在万象星可不多见。星际时代任何树木都属一级保护生物，纯木质物品早已成为奢侈品。 日常生活中见到的“纸”，多是化纤合成的“类纸”，根本不可能带有这种天然的木质香气。 穷人高建材对纸质饭盒爱不释手，恨不得洗干净带回家收藏。 可当她抬头看向对面时，却发现老头早已抱着那袋价值十万星币的零食，躲到角落里享用去了。 轮到小方给他发饭盒时，他这么回答：“我养生，晚饭不吃，明天早餐麻烦多给一份，谢谢！” 老头语气里的抗拒十分明显。 小方卡顿片刻，绿色机械眼闪了闪：“好的，已存档。下一位。” 高建材眨眨眼，狐疑地低头闻了闻手中的饭盒，没发现什么异味。 “难不成有炸？” 她实在好奇，犹豫几秒，还是小心翼翼地打开了巴掌大的饭盒。 饭盒里没有异形，也没有什么恶作剧物品，只是一盒普通的食物——不过卖相确实有些欠佳。 半盒黄绿相间、黏糊糊的蔬菜沙拉，一条煎得焦黑、鱼鳞未刮的罗非鱼，还有半盒拇指粗的土豆丝。 她谨慎地挑起一根土豆丝尝了尝。 味道…特别咸！而且根本没熟，硬邦邦的像铁丝。 这也就算了，竟然还带着一股令人反胃的鱼腥味！ 怪不得嘴馋老头这么抗拒！ 高建材艰难咽下嘴里的土豆丝，心里感慨：这候审室的伙食真是恶劣得令人心寒，多待一天都是在虐待自己的胃！ 她只敢在心里吐槽，不敢说出口。但其他人可没她那些顾虑。 “什么垃圾，这么难吃！” 一个尖细的男声突兀在候审室走廊上响起，紧接着，一个饭盒被人大力甩到走廊中间。 纸盒摔得四分五裂，黏腻的沙拉酱溅得到处都是，乍一看还以为是谁不小心吐了一地。 小方注意到动静，停下派发饭盒的动作，转身绕过地上的食物滑了过去：“先生，请问食物有什么问题吗？” 那边隔得比较远，高建材看不到人，只听男人捏着嗓门破口大骂：“这么难吃，你是怎么当上厨师长的？是想毒死我吗？我不吃垃圾，给我送烤肉和橙汁来！” 小方的机械眼闪了闪，取出工具默默收拾起地上的残局。撒得到处都是的黏腻液体被一同扫进饭盒，小方将饭盒重新递回去，机械音平板威严：“浪费粮食，处罚三十万能量币。” 男人立时化身尖叫鸡：“我不吃垃圾！” 小方环顾四周，机械眼一亮，抬手指向尖叫鸡斜对面的单间："请看这位女士，她的用餐表现就非常不错！” 说着，它转向还在闹腾的那位，语气平和坚定："这足以证明食物没有问题。作为成年人，请学会管理情绪，不要挑食。" 高建材顺着机械手指的方向伸长脖子望去。 很快，她瞳孔里显现出迷茫，头顶上空缓缓冒出一个硕大的问号。 如果她没看错，那个单间里坐着的，分明是个粗犷大汉？ 古铜肤色，浓眉大眼板寸头，唇边一圈黑色胡茬，深蓝紧身牛仔裤配无袖黑T恤，裸露的手臂肌肉虬结，阳刚气十足。 此刻，这位"大汉"正岔开腿坐在小床上埋头大快朵颐。正常尺寸的饭盒在她手中，小巧的像个玩具。 “这是位女士？” 女壮士三两口扒完沙拉，拎起整条鱼直接丢进嘴里，鱼肉连带着鱼刺嚼得"嘎吱"作响。吃完后意犹未尽，还把饭盒舔得锃光瓦亮。 见小方停在单间前，她眼睛一亮，立刻跑到栏杆边，眼巴巴望着小方，舔了舔嘴唇："还有饭吗？没吃饱！" 小方的机械眼闪过几道波浪形电子纹路，似乎颇为欣慰。但它停顿片刻，最终还是拒绝了："感谢您的肯定，但很抱歉，每人限量一份。" 见她失落的模样活像没吃饱的大型犬，高建材连忙举起自己的饭盒："姐姐，我的给你！" 小方转身面向高建材，电子眉头微微皱起，非常不赞同：“小朋友不可以挑食，必须保证每餐摄入充足营养，才能健康成长。” 第8章 龙？ 去他喵的充足营养，吃完直接升天算了，那钢铁土豆丝是人配吃的吗？ 高建材抹了把嘴角，故意把刚才啃鸡脚沾上的油渍伸到小方眼前晃了晃："我吃过了，你看，油光还在呢！小孩子吃太多容易积食，会长不高的！" 小方电子眼闪过几道黑线，沉默片刻，还是接过饭盒转递给女壮士。 女壮士欢天喜地接过去，埋头狼吞虎咽。 高建材看着她豪放的吃相，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心里竟生出几分敬佩。 这场面震得其他吃瓜群众也安静如鸡。 是个狠人，绝对的狠人！ 小方把饭盒重新塞给尖叫鸡，电子眼闪烁着危险的红光：“如果检测到马桶里有食物残留，我会重新过滤出来让你吃完，直至吃完为止！” 尖叫鸡不敢再作妖，悻悻地接过那个破饭盒，缩回单间。 小方满意地眨眨电子眼，屏幕上映出欢快的小星星，转身发完剩下的饭盒后，才推着餐车慢悠悠地离开了候审室。 没戏可看，高建材闲得发慌，又不想睡觉，干脆摸出瓜子蹭到栏杆边，“咔嚓咔嚓”地嗑起来。 对面那排单间里，除了老头子和一个油腻的秃头男，其他都是女性。 她们脸上的妆容五彩斑斓，衣服穿得五花八门，高建材瞪大眼睛瞅了半天，愣是找不出一张清楚的五官。 虽然调色盘们妆画得超前，性格倒是随遇而安。即使蹲在候审室里，也照样谈笑风生。 一时间，候审室里除了偶尔传来的干呕声，就数“咯咯咯”的娇笑声最醒目。 说实话，调色盘们说笑时还挺注意分寸，特意压低了声音，并不算吵闹。 但总有人见不得别人开心。 “能不能安静点？头都炸了！ 尖叫鸡面对那盒“混合盛宴”本来就不爽，听见笑声更觉得刺耳，又开始找茬。 他这话一出，娇笑声先是顿了顿，随即爆发得更加欢快。 “哇哦，有人要搞事情哦~” 老头右边，一高马尾“美女”斜倚在栏杆上，一黑一红两只美瞳冷冰冰地瞥向尖叫鸡的方向。他慢条斯理地按着指关节，慵懒的声线拖得老长：“怎么，是看我们不顺眼吗？” 他身上的鳞片吊带在白炽灯下闪着细碎金光。 “哟，还是个老熟人！” 高建材惊讶，这不是自由广场上那个被捕的女装大兄弟嘛！ 其他女人跟着起哄，敲栏杆，扔鞋子，候审室一时热闹非凡。 “哎哟，生气啦？你们这些人，太尖酸刻薄了，快，端杯果汁给人家赔礼道歉去！” “嗤，以为自己是方大队长啊，魅力无边，撒泡尿照照自己啦！” “就是，管这么宽，干脆去博物馆把神龙大人请下来，自己坐上去让大家膜拜啊！” 龙？ 高建材敏锐地捕捉到这个字眼，立刻停下嗑瓜子的动作，竖起耳朵，想收集更多关于“龙”的信息。。 可惜现场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闲人们已经纷纷加入战局，嬉笑声、叫骂声此起彼伏，几乎要把候审室的屋顶掀翻。 高建材只能确定，那个“龙”字，是出自某个调色盘之口，但具体是谁，暂时分辨不出。 对面的老头子从始至终明哲保身，连头都没露一下。 “不是，你们这些女的是不是有毛病？这儿是候审室，能不能有点素质？” 尖叫鸡战斗力不行，秒怂躲了。 倒是老头隔壁的油腻男先忍不住跳出来，开始阴阳怪气调色盘们的穿着和素质，话里话外各种隐喻着实是不堪入耳。 一听有人贬低自己，调色盘们彻底炸锅。 隔着栏杆，以油腻男人格为圆心、油腻为半径、秃头为武器，把他从头到脚问候了一遍又一遍。 调色盘们人多声高语速快，油腻男压根插不上话，气得脸上肥肉直颤。 他深吸一口气，轻蔑地扫视一圈调色盘，又瞥了一圈只吃瓜不参战的闲人，阴阳怪气地“啧”了一声：“我懒得跟你们吵，一群站街女！不就是想引起我的注意吗？” 他贱兮兮掸了掸衣领，像要弹掉什么脏东西似的：“嘿，老子看不！上！” 候审室所有人:…… 呕~ 女壮士阴沉着脸，手臂肌肉绷紧，语气危险：“你说谁是站街女？” “我又没说你，你急什么？”油腻男轻蔑地扫了她一眼，嘲讽道，“你就算了吧，倒贴都没人要。” 这话一出，女壮士还没发作，那边大兄弟的拳头已经带着风声，“嘭”一声砸在合金栏杆上。 大兄弟站在微微变形的栏杆后，冷酷的像个战神：“死肥猪，你有种再说一次！” 能一拳打歪候审室的合金栏杆，绝不是一般人，更何况栏杆表面还覆盖着防火防盗的光网。 油腻男吓得脸色青白，嘴唇哆嗦，彻底不敢再开腔。 高建材吐出瓜子皮，眼珠一转，心下一动，提醒大兄弟：“哥哥，破坏公物不怕罚款吗？” 调色盘里，一西瓜头妹子捂嘴轻笑：“妹妹真可爱，可我们又不是故意的，是有人先挑衅侮辱我们的嘛！” “就是，所有人都可以作证哦！”一黑长直慵懒地靠在栏杆上，风情万种地瞥了高建材一眼，吹吹指甲，嘴角一勾，“这里发生了什么，你以为上面不知道？” 动静这么大，外面的人不可能不知道，不过是故意放任事态发展罢了。 高建材会意，竖起拇指：“懂了！” 油腻男气不过，拿调色盘们没办法，见高建材一个小姑娘，长得白白净净，像颗软柿子，便把火力转向她：“小小年纪不学好，你继母就该打断你的腿，一辈子不让你出门！呵，怪不得连亲爸都不要你，任凭继母虐待，你就是该！” 高建材不搭腔，反而是眯起眼把油腻男从上到下，再从下到上，打量了好几遍，边看还边摇头。 “你看什么看？再看出去戳瞎你的狗眼！”油腻男被她看得浑身发毛，叉腰叫骂。 谁知高建材根本不理他，自顾自转头看向调色盘们：“姐姐，畜生也能进候审室吗？” “噗嗤！” “妹妹厉害啊，哈哈哈哈！” “可不是嘛，他啊~还真就是个畜生！” “知道他是怎么被抓的吗？” 大兄弟冰冷地盯着油腻男，指关节按得噼啪作响：“这畜生整天在儿童乐园厕所外面转悠，还好几次故意闯进去，磨蹭半天都没出来。” 西瓜头妹子皱着小鼻子，脸色难看：“我们盯他好久了，每次都说跑错地方，这次要不是被我们当场逮住，还抓不着他呢！” 调色盘们你一言我一语，把油腻男的老底掀了个干净。 “咦，真恶心！” “呸，变态！” 有吃瓜群众大喊：“那还关这儿干嘛？给他升级！” 其他人也跟着起哄：“对，升级！拉到嫌疑犯那边去！” “快来人啊！有人要死啦！” “来个星卫啊，下雨收衣服啦！” 刹那间，候审室里炸开了锅。惊呼声、起哄声、口哨声此起彼伏，像一锅滚油里溅进了水，噼里啪啦响成一片。 被关在这里的闲人，大多都是些小偷小摸、打架斗殴的主儿，关上几天，接受点思想教育，再交点罚款就能出去。 真要是那种身负几条人命、在黑暗里打滚的重犯，根本不可能出现在这里。 正因如此，这帮闲人虽然自己也一身毛病，但最瞧不上的，就是油腻男这类祸害幼童的变态。 油腻男的脸色青白交加，羞愤得几乎要跳起来，扯着嗓子尖叫：“胡说！全是胡说八道！这些臭娘们串通好了诬陷我！别听她们放屁……” “干什么！都想干什么！统统给我安静！” 一声苍老，带着威严的呵斥从门口传来。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监督长大爷慢悠悠从外头踱了进来。 大爷短短几步走得颤颤巍巍，一停三喘，单看他脸上数不清的褶子，就能猜到，他早已过退休年龄，可不知咋混的，防卫棍当拄拐的年纪还在起早贪黑上班。 “嘭！嘭！嘭！”老大爷手中的防卫棍重重敲击在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随着防卫棍的每次敲击，一股透明的能量波纹以棍尖为中心荡漾开来。空气中的压力陡然增大，仿佛无形的潮水淹没了整个空间。 一时间，所有人都感觉血液猛地涌上头顶，呼吸变得困难，胸口像是压了块大石头，头晕眼花，四肢发软。 整个候审室里，只有高建材面色不变。 那股诡异的力量波及到她身边时，竟像是遇到了什么无形的屏障，自动削弱，对她几乎没产生什么影响。 直到候审室里重新变得死寂，落针可闻，老大爷才停下了敲击的动作。 他阴沉着脸，那双干瘪的眸子，如同鹰隼般缓缓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目光所及之处，刚才还闹腾得起劲的“吃瓜群众”一个个缩起脖子，恨不得把自己藏进地缝里。 “翻天了吗？”他的声音沙哑，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不想待在这里，现在就打报告，我立刻给你们换地方！” 没有人敢吭声。 高建材轻眨了下眼，突然抬手指向油腻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