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第一月娘》 第1章 梦中穿越 灯光明亮,许黛坐在桌前打了个哈欠,抬头看了眼挂钟,凌晨一点三十二分。她将面前的废纸推开些,又拿起手机仔细观摩新策划案的要求。 这对单身男女死磕他们婚介所长达两年之久,终于在几十场相亲中互相看对了眼儿,两个钉子户一个比一个难搞,为了他们能够成功牵手,后续的相处活动策划,许黛已经改了好几版方案了,但仍不太满意。 这要是不成,婚介所的口碑肯定会有所影响。 明天就要拿最终方案了,不成功便成仁! 许黛强打起精神看要求,但随着一长串一长串的文字映入眼帘,她本就昏昏沉沉的脑子更晕了,许黛摘下眼镜往桌上一栽……算了,还是先小睡一会儿再继续写吧。 意识很快朦朦胧胧沉入黑暗,再次清醒,许黛是被微微晃醒的。 许黛心里一阵烦躁,小睡一会儿而已,又不是不做了,怎么又来催她! 见她揉着脑袋睁开眼,唤她的人声音里带了几分急切,但动作却是十分轻柔:“小姐,小姐您终于醒了,苏媒婆已到了快一刻钟了,老爷和夫人都在等您呢。” 许黛大脑懵了一瞬。 苏媒婆?老爷夫人? 她的眼神聚焦到唤她的人身上,小丫头约莫十五六岁的年纪,梳着规整的双丫髻,上身着一件青缎背心,下身一件藕粉色下裙,非常标准的古装扮相。 小姑娘见她醒来,已经眼疾手快开始卷她床两边的纱幔。 周围亮堂起来,许黛略微茫然的坐起身,脑子里忽然涌入一些陌生的记忆碎片。 这是身处大奚朝的五品京官家的千金小姐——许黛的记忆。 许黛,十八岁,刑部侍郎家中的小女儿,因为常年体弱多病而久居深闺。 在古代,许黛这个年龄未嫁确实已算大龄,但她身子骨太弱,平常的风寒都能要掉她半条命,父母一直舍不得将她嫁出去,留着留着便到了这个岁数。 但在这个时代,女人又没法永远不嫁人。怕女儿以后被人耻笑,父母还是开始为她安排婚事。 但许黛年岁已大,加之体弱多病,能说到的好亲事少之又少,因此每一次媒婆上门,父母都非常上心。 而眼下,她就有一场相亲在即。 媒婆为她找的这位公子,由于许黛久居深闺,对他唯一的了解是:一个有着克妻名头的单身男人。 这放在旁人身上也就罢了,她这副身子骨,好生将养着都天天生病,嫁给一个克妻的,还能有几天活头? 许黛正是在听闻这事后又惊又怕,一口气没上来,胸闷了一整夜,再醒来,就是她,二十一世纪的许黛了。 接收完这份记忆,许黛对目前的处境有了初步的了解。 她应当是穿越了,有些荒谬的,睡一觉就穿越了,也不排除这是一场梦,等会儿她就会醒来…… “小姐,您快些起床,娟儿给您更衣。”小丫头又忍不住催促道。 眼下那些猜测都不重要了,许黛依言下了床,在丫鬟的侍候下收拾齐整。 毫无疑问,原来的许黛并不想嫁给那个素未谋面的男人,那她就负责拒绝这场相亲好了,许黛对着铜镜整理了一下耳坠。 这方面,她可是专业的! 她,二十一世纪的婚介所金牌合伙人,再难啃的业务她都啃下来了,区区相亲,不足为惧! “小姐,面纱。”临要出门,丫鬟为她戴上面纱。 她还生着病,这面纱是她出门必备,以防病情加重。 许黛扶着丫鬟的胳膊,慢慢往正厅走去。 骤雨将歇,飞檐角上偶尔坠下细碎的雨珠,在地上砸开细密的波纹,满院皆是泥土的清香。 青砖红花石板路,绿水鸟鸣山更幽。 刚下过雨的路面湿滑,许黛看着风景,走得小心翼翼,速度自然慢了下来。 刚走近正厅,还未进去,就听到苏媒婆正在跟二老高谈阔论,她音调偏尖锐,远远的就能听到谈话内容。 “许大人您这次保准放心!和刘公子成亲,定是一门顶好的婚事!虽说刘公子有那种名声,但您也知道,这都是空穴来风!您二老看看,许小姐的八字与那刘公子正合呢!兴许许小姐嫁给他呀,这病就好多了!” 这话说到了许父许母心坎儿里,两人面上的笑容都真诚了几分。 许黛欣赏风景的心思被打断,歪着头听了一会儿,唇角忍不住微微一勾。 有点意思。 这媒婆有两把刷子,懂得拿捏客户心理。 娟儿搀着她走进正厅,三人的谈话声歇了下来。 许母两步上前来:“黛儿来啦,是不是昨夜不注意染了风寒,今日怎来得这样慢?” 许母关切的拉住她的手,细细问。 许黛抬眼看着她,古代嫁娶早,许母只有三十来岁,但脸上细纹很少,标准的鹅蛋脸非常大气,眼眸明亮,这会儿正关切地盯着她。 一旁许父没有说话,但也一直关注着这边。 “没有。”许黛摇摇头,“下了雨,路面湿滑,路上耽搁了一会儿。” “没有就好。”许母这才放心地点点头,转头向她介绍人,“快向苏媒婆问好。” 许黛于是跟着向人虚虚行了一礼。 苏媒婆并不是第一次来了,先前说了两回亲事,一回许父许母不乐意,一回男方家里了解到许黛的身体情况不太满意,这已是第三回了。 “许小姐近来可好?这身子看着似比我老婆子上次来要圆润些许?”苏媒婆笑着打量她。 她自己什么样子许黛很清楚,但显然父母爱听,他们最盼望的就是许黛的身体康健,这话听了笑容又多了几分。 寒暄过后就到了正事,苏媒婆笑吟吟地开口:“刘公子我还没向许小姐介绍呢,现下老婆子好好跟你说说。” “这刘公子呀,父母双全,为人很是孝顺。” 孝顺?那不就是妈宝男,有婆媳矛盾了站在父母那边? “去年科举中了三甲呢!现下在京中也结交了一些权贵,他聪慧踏实,以后定会飞黄腾达的!” 呵,事业只有画大饼,那就是还没有事业,古代新科状元刚入朝也只能分个七品小官儿,更别说三甲了。 “他相貌非凡,体格健壮,身高七尺,乃人中龙凤。” 读书人体格能有多健壮?身高七尺,那就是没有七尺。 “至于说克妻嘛,您知道的,都是些空穴来风的传闻,我已经看过二位的八字,乃天作之合!”苏媒婆越说越起劲儿,末了倒还知道让她放心,“不过我并没有将许小姐的八字告知于外男,这点您可以放心。” 八字这个就更没有可信度了。 许黛听完在心里摇摇头,确实不是什么好姻缘。 她转头看向许父许母,哪知这二位看着很是心动的样子。 这……心动在哪里? 坏了,她是清楚媒婆嘴里的这些弯弯绕绕,但是许父许母不清楚啊! “如若大家都觉得可以的话,老婆子我就着手为二人安排见一面?”苏媒婆看要成了,笑容又殷勤了几分。 大奚朝民风开放,男女大防并不严重,情投意合的男女可以约会,说媒的双方自然也可以见面。 眼见着父母要点头同意了,许黛忙出声:“爹,娘,女儿不想嫁。” 她这话一出,三个人脸上的表情都僵住了。 许父许母是不解,苏媒婆脸上则闪过一丝不悦。 “黛儿可是有什么顾虑?”许母问道。 “娘,这刘公子总归有克妻的名头,女儿身体向来不好,女儿担心……”许黛说着低了头。 原来的许小姐是不要强的病弱性子,她目前还要延续原主的性格才行。 这也是许母所担忧的,听她这么说,自己也犹豫了几分。 苏媒婆一见这还得了,连忙出来解释:“哎呀,那刘公子也是倒霉,那姑娘当时都没过门,出门踏青就……” “苏媒婆是说,那刘公子命这般硬,那姑娘还没过门就已经……”许黛声音弱弱地打断了苏媒婆的话。 她无法直接跟苏媒婆叫板,只能这般利用古代人封建迷信的特点先对症下药。 “这……”苏媒婆被抢了话头,一时竟没有说词。 没看出来,许家小姐原先一直病殃殃的,竟这般伶牙俐齿。 “许小姐真是说笑了,那姑娘是贪玩失足自己摔的,哪能怪在刘公子头上?”苏媒婆的笑容已然冷淡了几分。 “那若是哪日我得个什么病,是不是也怪我身体不好爱生病,与刘公子无关?” 这话一出,三个人面色都不好了。 “呸呸呸!黛儿休要胡说!”许母最听不得这种话,当即红了眼眶。 “你……”苏媒婆嘴里的话被堵住了,气得头上的金钗都有些晃了。 许父面色也不太好看,率先开口道:“苏媒婆今日就请先回吧,与刘公子见面与否,本官后续再派人知会你。” “是,那老身就先退下了。”苏媒婆一脸不甘心,走的时候面色都是铁青的。 媒婆并没有官身,但涉及到嫁娶大事,任什么人家见到她,都会稍给她几分薄面,这次被许黛这么下面子,她连装体面都懒得装了,直接开始摆脸子。 果然,许父许母也没说什么,恭恭敬敬地让人送她出去了。 “黛儿,你当真是因此不愿嫁?”许父一捋胡子,面色严肃地看着她。 [发财][发财][发财][烟花][烟花]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梦中穿越 第2章 遇见佩佩 许黛看着许父严肃的眉眼,这人在京城虽不是什么大官,但也是每日要上朝面圣听政的,她的那些小九九在许父面前自然捂不住。 因此许黛大方说出了自己的真实想法:“爹,我不想嫁人。” 这话一出,许父眉头蹙了起来:“若你是为这种任性之言而推拒婚事,今日我当会罚你。” 许黛在心里叹了口气,她就知道。 她这话听在古人耳朵里,可不就是大逆不道。 许母忙在中间打圆场:“好了,黛儿一向懂事,她这么说自有她的想法,你着急罚她做什么。” 她说完,又转头去看许黛:“黛儿,你告诉娘,你为何不想嫁人?” “娘,苏媒婆所言,皆是场面话。说刘公子孝顺,那若女儿嫁去他府上,与他的父母起了龃龉,作为孝顺的儿子他当如何?” “他中了三甲,可这京中人才辈出,三甲又能在京中谋何职位?” “且媒婆为了说话好听,自会在真实基础上多美言几句,我们听到的都只是场面话,真实的刘公子,必居于这些美言之下。” “女儿自小身体不好,连累您二老多年,倘若我嫁到这种人家,这副身子骨恐还要一直麻烦你们。” 她这番话说得很长,说完之后,正厅一时间静了下来,二老很久没有说话,最后还是许父先开口:“那依你所言,你想嫁什么样的人家?” “爹,女儿不想这样盲婚哑嫁,将这大半辈子的幸福拿出去做注。”许黛看着他,眉眼坚定,“女儿想自己为自己做主,不想仰人鼻息,不想被锁在后院,不想与其他的可怜女子在后宅勾心斗角。” “你说的这些我都记下来了,我会为你寻得不这样的夫家的。”许父的眉头还是皱着的,“不嫁人的胡话,以后少说些。” “倘若女儿只想要一生一世一双人那样的爱情呢?”未等他话音落下,许黛开口接上,掷地有声。 “许黛!”许父有些生气了,“你已十八岁,不是小孩子了,休得胡言!” “爹,女儿并未胡言,倘若遇不到这样的人,女儿不会嫁人的,我可以自己活得很好。”许黛并未退让。 “你……”许父有些恼恨地扬起了巴掌,许母大惊,在旁边作势拉他。 许黛也没想到他这么突然,呼吸都滞了一下,但这一滞,让她被口水呛住了,她猛咳了几声,一抬头就发现许父手掌已经放下了。 他有些不自在的背过手去:“你年纪尚小,不懂得真正的生活是什么样的,这世道女子一个人生活又有多艰难,今日我便不与你计较,但这些话,下次不许再说。” 他说完,背着手出去了,许母不免对她又是一阵劝诫,许黛只能先应下来。 这事急不得,两人的想法没那么快扭转,她得想别的方法。 回了房,许黛细细琢磨自己的计划。 她不能像原来的许黛一样一直待在家里,外界的事她无法知道,当然也无法自己养活自己。 她要找到赚钱的营生,自己也可以活得很好可不是白说的。 要不她就在这里重操旧业? 许黛走路的动作一滞,对啊,有苏媒婆,她当然也可以当许媒婆! 但是她不能只做传统的媒婆,她要有自己的特色产业,那么何不在古代继续开一家婚介所呢? 许黛眼睛一亮,说干就干,她跟娟儿要来纸笔,开始写她的婚介所规划书。 一天时间过去。 许黛盯着满桌的废稿发呆,为什么写出来总觉得差点意思? 难道说她穿越前写不出来,穿越后也写不出来? “小姐,夜深了,您早些歇息吧,小心感染风寒。”娟儿来催她睡觉了。 许黛扔下笔,算了,明天再说,说不定一觉醒来,她就坐在电脑前面了。 然而第二天再一睁眼,她依然睡在这张床上,抬头是朦胧的纱幔。 许黛内心很平静,毕竟昨天已经经历了一天,她很快地接受了这不是梦,就是穿越的事实。 起床梳洗打扮完,许黛打算继续自己未完成的规划书,娟儿就开始给她收拾行囊了。 许黛看得奇怪:“收拾衣裳作甚?” “小姐,您忘啦?今天您该与夫人去灵汐寺求符了。” 许黛闻言在记忆里搜刮一番,这才记起来是什么事。 原主从小体弱多病,出于爱子心切,父母尝试了一切方法让她痊愈,但都没有奏效,因此逐渐也信奉起鬼神来。只要能让女儿身体好转,信什么求什么他们无所谓。 不过说来也巧,求佛问药一通之后,在一座寺庙里求完符,原主的病情竟真的得到了控制,此后每半年就要去此寺庙求一次符,若是没有及时更换,病情会立马加重。 许黛自己是无神论者,本是不信这些的,但是现在她都穿越了,不信也得信了。 与许母一同前去的路上,许母毫无疑问地又拿出昨天的话题来游说她。 许黛主打一个面上乖乖点头,心里一个字都不听。 灵汐寺在很深的山中,后半段马车上不去,一行人只能下来走路。 许黛切身体会到了原主的身子骨有多弱,她只不过是爬了两三百米山路,现在已经胸闷气短两腿打颤。 许母深知她的情况,停下来休整。 这走走停停,短短最后一段路,硬是走了半个时辰才到。 上来之后许黛半条命都快没了。 她休息了一整天才缓过来。 这身体,怪不得父母那么不放心她一个人,现在她自己也有点不放心了。 这么弱,以后还怎么创业? 第二日求符,是一个头发和胡子都花白的老方丈为她画的符。 老方丈法号空元,画符之前,他深深打量了许黛很久。 已经苍老的面庞上,他的眼睛是不符合年纪的清亮,许黛有种被他看穿了的感觉,后背的汗毛都情不自禁竖了起来。 好在空元只是看了看,没再说什么就去画符了。 在许母帮她往荷包里装符的时候,空元方丈忽然说话了:“令爱以后不必再来求符。” 他这话一出,许母和许黛都愣住了,这是为何? 空元方丈顿了一下,又道:“令爱今世业障已除,往后身体会逐渐痊愈,不再需要此符,只要保证此符不丢便可,若是不慎弄丢,可再来灵汐寺求符。” 闻言,许母大喜过望,连连道谢。 只有许黛浑身发麻,她感觉自己出了一身冷汗。 她已经不是原来的许黛了,可不就是业障已除,她就说刚刚感觉被方丈看穿了,现在看来并不是错觉。 许母很高兴,临时决定留下来礼佛几天再回去,许黛自然是没意见陪着她。 好在她以后不生病的话,她的计划就能顺利进行了。 她昨天还担心了好久就她这身板,怎么养活自己,没想到今天就解决了。 日光明媚,许黛在寺里随意逛着。 这里空气清新,景色优美,环境宜人,看着小僧弥扫地她都觉得颇有意思。 正惬意欣赏风景,一个从寺里走出来的女子吸引了她的目光。 女子约莫二十左右的年纪,面色苍白,看着没什么精神。 许黛总觉得见过她,但她一时想不起来。 眼见着女子越走越近,她忽然对上了人:“佩佩?” 听到有人唤她,女子抬起眼睑,大大的眼睛有了些许情绪波动:“黛儿,你也在这里。” “我同娘一起过来求符,你…………瘦了好多。”许黛打量着眼前的人,与记忆里相比,杜佩佩瘦了很多,也憔悴了很多,精气神儿也没了,难怪她一时间没想起来。 原主记忆里的杜佩佩,漂亮明媚,宛如娇艳欲滴的花朵。 原主从小养在家里不与人打交道,因此闺中好友甚少,长到这般大,也只有外向阳光的杜佩佩愿意与她一直做朋友,就算是她病重时只能书信往来,杜佩佩也能非常话唠地给她写几大页纸。 这是她唯一的好朋友,现在却与她记忆中的模样大相径庭。 “是啊,我与婆婆前来……”她说了一半滞住了。 看出她不想说,许黛笑着拉住她的手:“咱们多日未聚了,今日遇见也算是缘分,晚些时候你同婆婆说一声,我们一同走走?” “好。”杜佩佩只是点点头,话也没有几句。 两人寒暄了一阵,杜佩佩的婆婆就差人来催她了。 杜佩佩瞳仁动了动,嗫嚅了一会儿,然后说:“黛儿,今天很高兴见到你,下次再有机会,我们一起去河里摘莲蓬吧,我好想去看看。” 许黛笑着点了点头。 杜佩佩还未出嫁时,两人老是去庄子里的河边玩儿,杜佩佩古灵精怪,摸鱼抓虾样样精通,许黛身体不好,很多时候都在岸上看着她,有时也会偷偷下水玩一会会儿。 但这种玩耍,自杜佩佩出嫁后就没有过了,她连杜佩佩的面都很少见。 想来杜佩佩应当也是怀念了,许黛满口答应下来。 晚些时候将要入睡,许母过来看她,见她无恙又感慨地笑了:“前几日我还和你爹说,不知道黛儿何时才会好起来,不知道等我们老了,黛儿会不会好起来,没想到这天来的这样快,回去赶紧告诉你爹这个好消息,等你痊愈,你想做什么,娘都带你去。” 许黛正要应下,忽然想起杜佩佩白天时说的话。 有些古怪。 她当时只当是杜佩佩与她约定,但现在想想更像是一些美好的期盼。 回想起她面黄肌瘦的样子,了无生气的眼睛,催促她的婆婆,许黛越发觉得怪异。 河里…… 许黛噌得一下站起身,吓了许母一跳。 “娘,我觉得佩佩有危险!” 第3章 佩佩落水 许黛草草跟许母说了一遍来龙去脉今,许母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她叫了一些家丁跟她们一起前去寻人,几队人分头行动。 这动静惊动了寺庙内的和尚,一听发生了此事,也寻了些人跟着去。 许黛并不确定杜佩佩是否会真的选择河里轻生,因此只能多分几批人去不同方向不同地点找人。 她自己也挑了灯笼寻摸了个方向马不停蹄的找人去了。 整个灵汐寺一下子活了起来。 杜佩佩的婆婆被从睡梦里吵醒,明明寺庙内是静心礼佛的地界,怎的今晚这般吵闹? 她有些不悦地差人前去打探消息,过了会儿嬷嬷推门进来:“夫人,听说是有香客走失了,正在寻人,刑部侍郎的夫人千金也在其中。” 吴老夫人听了这话,虽然不太情愿,但也不得不起了身,她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地冲嬷嬷道:“还不赶紧去隔壁房里把那小贱蹄子叫醒!刑部侍郎的小姐一个病秧子都出去寻人了,她倒是有福气睡到现在!” 嬷嬷应了一会儿前去寻人。 过了会儿跌跌撞撞地推开门进来。 吴老夫人更加不高兴了:“徐嬷嬷,你也是我身边的老人了,怎的这般莽撞?” “不好了夫人,少夫人不见了!”徐嬷嬷未等她话音落下便出声。 “什么!”吴老夫人整理衣裳的动作顿住,刹那间,她有些明白了什么,面色剧变,“还愣着做什么?快去给我找!” “嘎——嘎——” 响声惊起几只孤鸟扑腾着翅膀飞起。 许黛移开脚,将脚下碍人的几根枯树枝踢远。 她潜意识里还是相信那是杜佩佩留给她最后的求救信号,因此一直在靠着河边的地方寻找。 灵汐寺周围水源很多,就算兵分几路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人。 原身身体太弱,许黛走了这会儿已经累得不行,但她不敢停下。 终于,不知道过了多久,借着朦胧的火光,她在前面看到了模糊的人影。 她有些兴奋地迎上前去,快到近前才发现身形似乎不太对,杜佩佩体格没有这般健硕。 没等她细想,这人从河里走上来,将手里的人放到了岸边。 这下许黛看清了,她连忙扑到近前。 杜佩佩已经昏迷不醒了。 许黛扔掉手里的灯,跪坐下来拍了拍杜佩佩的肩,覆在她耳边叫人,没有收到回应。 她立刻执行下一步,一手捏开杜佩佩的嘴,另一手赶紧检查她嘴里有无异物,这些都做完,杜佩佩还是没有醒来的迹象。 快速回忆着脑袋里关于心肺复苏的步骤,许黛将双手交叠在一起,掌心放在她的胸口处,嘴里慢慢数着数字为她做心肺复苏。 但她高估了这副身体的力气,一组心肺复苏,她是强撑着做完的,手和胳膊几乎不是自己的了,而且她这样做的胸外按压根本不达标。 许黛一把扯住旁边人的衣服:“你快,接着做。” 旁边的人似乎没想到她会忽然拽自己,僵硬了一瞬,但还是依然蹲下身来。 许黛虽然手软胳膊酸了,但脑袋还是清醒的,她快速向这人传授了一下胸外按压的方法,然后在旁边数数字,那人跟着她的频率按压。 每一组按压间隙,她都要停下来听一听杜佩佩有没有气息,直到第三组做完,杜佩佩终于呛咳出出几口水来。 许黛喜出望外,连忙去看杜佩佩,丝毫没有注意旁边人投向她的复杂眼神。 发现杜佩佩虽然还是昏迷不醒,但已经脱离危险,她这才有时间转头向人道谢。 但这一看,许黛愣住了。 这人……好生怪异。 大晚上的,他竟戴了一副面具。 而且,看他的身形与周身气质,倒也不像是前来灵汐寺上香的香客。 这个人,身份有古怪。 基于他刚刚救了杜佩佩,许黛虽有警惕,但并不觉得他是什么坏人:“多谢侠士出手相救。” “无妨。”那人开口,声音清朗,顿了一下他又道,“只是男女有别,为了这位姑娘的名声,今日之事,还请姑娘不要说出去。” 许黛微挑了一下眉,看来他的身份不易暴露。 想到这里,她起身在河岸边蹲下,两手掬水一点点将自己淋湿,河水有些凉,许黛被冻得瑟瑟发抖,但她没有停下动作 一直到自己的衣服淋湿大半,她这才转过身道:“何事?她是我救的。” 她面上带了一丝狡黠,说起谎话来眼也不眨一下。 那人似乎顿了一下,他拱手行了一礼:“多谢姑娘。” 远处传来一点人声,还有星星点点的火光。 那人听到,立刻正色:“姑娘,我该告辞了。” “谢谢,今日之事多谢你了。”许黛向他点点头。 如果不是他,就算自己当时找到了杜佩佩,应该也没力气救她上来。 那人似乎有些武功,几个闪身就不见了踪影。 许黛赶紧向火光处大喊,杜佩佩现在还处于失温昏迷状态,要赶紧回去泡澡驱寒才行,不然,重度感冒也够要了她的命了。 杜佩佩是第二日白天才悠悠转醒的,许黛在她旁边坐了一夜。 期间她那个婆婆来过,许黛感觉她的眼神恨不得隔空杀死杜佩佩。 醒来时看到许黛,杜佩佩的眼泪扑簌簌的落下来。 许黛连忙为她擦眼泪,许母正好给她端了姜汤进来,看她这样子也赶紧坐在床边劝慰她。 一番关怀之下,许黛这才了解到事情全貌。 原来杜佩佩前两年经媒人介绍嫁给丈夫日子过得并不好。 起先两年那人还装装样子,夫妻着实琴瑟和鸣了一阵子,杜佩佩也顺利诞下一子,家庭美满。 但日子久了,渣男本性暴露,她出轨了杜佩佩的陪嫁丫鬟,将丫鬟抬做了通房。 杜佩佩念着自己的丫鬟与自己一同长大,虽心里有些不舒服,但仍大度地接受了,再加上丫鬟从小与她长大,做了通房后倒与她关系好了起来,后来她与丫鬟交情甚笃,最后这丫鬟还被抬做了姨娘。 岂料丫鬟做了姨娘后野心也见长,想做当家主母了。因为年纪小会哄人,天天给渣男吹耳边风,哄得渣男变心,那渣男也是个拎不清的,为了顺理成章抬丫鬟做大房,两人竟联手害死了她的儿子,并将大着肚子的丫鬟抬成了大房。 杜佩佩怒不可遏,但斗不过狗男女,于是状告父母,想要父母为她撑腰。 她的父亲可是朝中四品官员,可当时杜父由于被人参了本子,官场正失意着,还想要她的夫家为他说好话,因此无视了她的委屈,竟叫她忍气吞声,向丈夫赔罪,向丫鬟伏低做小。 杜佩佩失去儿子,又失去当家主母的位置,再加上不可置信夫君变心,以及父母的态度成了压死她的最后一根稻草,这才一时间想不开投湖自尽。 说完这番话,杜佩佩已经哭成了泪人,她瘦削的肩膀不住颤抖,许黛都不敢想她到底吃了多少苦。 但是她知道,这还不算完,杜佩佩的婆婆还在虎视眈眈,她的父母又不会为她撑腰,她后面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许黛拧了半天眉,看向旁边的许母:“娘,您先出去吧,我跟佩佩说说话。” 想着她们同龄人,总归是好劝,许母于是应了一声就离开了。 许黛将杜佩佩的身子拧正:“佩佩,你先别哭了,你听我说。” 杜佩佩闻言抽泣的声音小了些,但眼泪仍然珠子似的往下落。 许黛有些不忍,但她知道这时候需要给杜佩佩一个依靠,她失去了救命稻草,那她就再给她一根:“佩佩,我现在有个想法,你听听看。” “你现在这样,吴家定是待不得的,留下来只有无尽的磋磨和羞辱,他们并不会因为你低头认错而对你好,反而会觉得你好欺负更加变本加厉。” 她这话一出,杜佩佩眼泪掉得更凶了。 “所以我建议你去和离。”杜佩佩诧异抬头,发现许黛面色非常认真。 “先不要想其他的,你现在需要做的,就是说服你的丈夫和离,只有拿到了和离书,一切才算终结。” “我知道女子和离后很难过,我这里有个提议你要不要听我说说?”许黛冲她笑了笑,“我准备在京城开一家铺子。” “你要开铺子?”杜佩佩听到这话,惊讶得都忘了掉眼泪。 “对。”许黛点点头,“但你知道的,我爹娘还不同意,他们要逼我嫁人我才出此下策,等我们自己能赚银子,就不用受夫家所压迫了。” “我现在已经有了初步的规划,到时候在京城开一家婚介所,我们可以合作,共同当掌柜,到时候你和离后也不用回娘家,我看你父母也不会赞成你和离,你回去的处境也不会好多少,倒不如跟我一起自力更生,你意下如何?” 杜佩佩没有说话,但她眼泪已经停住了。 “没关系。”许黛没有逼她立刻做出选择,“你先好好考虑,我最近也还在思考规划书,等我将规划书写完拿给你过目,到时候你再决定要……。” “要。”杜佩佩抬起头来,眼睛里还带着泪花儿,但目光坚定。 许黛话还没说完,一下子愣住了。 “不用考虑了,我要跟你一起。”杜佩佩再次重复了一遍,这次,她脸上的阴霾散开了。 “好,那欢迎你的加入。”许黛笑着向她伸出手,杜佩佩并不明白这个动作是什么意思,但她还是跟随心意将自己的手与许黛的握在一起,两个少女相视一笑。 回到家时,许黛一字不落的将灵汐寺的见闻向许父复述了一遍,听完这事,许父沉默了。 许黛趁热打铁:“所以爹,并不是女儿小孩子心性,只是这世道太过艰难,女儿想为自己留个退路。” “你说的退路是什么?不嫁人就是你的退路?”许父问。 许黛:“爹,女儿想要在京城开一家铺子,自力更生。” 许父瞪大了眼:“你还想开铺子?”他倒是第一次知道自己这个小女儿还有这般心思。 “爹,女儿是认真想过的,并不是意气用事才胡言乱语。女儿不想嫁人,但一辈子待在家里,只会连累您二老也跟着我无端忍受闲言碎语。” “要想他们闭嘴,那女儿就要拿出自己的本事来,让他们提起许黛,只能想到那个非常厉害的老板许黛,而不是那个二十来岁还没嫁出去的许黛。” “这才是我想留给自己的退路。” 听完她这番话,许父没有出言反驳,许黛知道,许父其实是有些认同她的。 她正准备继续劝说,许父开口了:“我不同意,你将生意想得太简单,你从小养在深闺,并未见过外面的人和事,也不懂人情世故,不懂得生意的不好做。” “且你在外抛头露面,恐还要忍受更多闲言碎语。” “但女儿还没试过,您怎么知道女儿行不行呢?说不定女儿就是很有商业头脑呢?”许黛歪着头看他。 许父又有些恼了:“你这孩子为何如此犟,说了不行就是不行,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爹。”许黛眼珠子一转,嘴角微微勾起,“那我们来打个赌如何。” “我们就赌三个月,三个月时间,我在京城开一家铺子,如若经营不善生意不好,我就认输,回来乖乖听您的话,是要待在家中还是嫁人,全凭您做主,但要是我生意有起色,且蒸蒸日上,您就不许再拦着我开店。” 许父仔细思索一番,这个赌约其实对他很有利。 如果许黛输了,那他们就能放心将女儿留在身边,她不想嫁人,大不了养她一辈子;如果许黛赢了,从此她自己有了倚仗,他就更不用担心女儿了。 于公于私,他都只想女儿过得好罢了。 “好,我同意。”许父思考了半天点了头,“但我说好了,许家不会给你一分钱,也不会资助给你商铺,你想要创业,得从花钱盘铺子开始。” 许黛滞了一下,不可置信的看着许父。 坏了,她爹怎么这么无情! 那她岂不是做生意的本金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