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妹她总爱随地大小演》 第1章 我居然穿书了 银蛇裂空,刺目的光亮照亮珠罗帐前珊瑚红身形,衣摆上的烛火暗纹幽然浮动。 明烛静立在床榻前,观察着一人的动静。 轰隆隆—— 雷声轰鸣,惊天动地。 打鼾的响声渐止。 兴许是做了恶梦,急促的呼吸声延续了一会儿,就听榻上人喃喃自语:“小丽啊,哥真没做这些,真没对不住你……” 再一道白光划破天穹,房中的一切被照得明亮。 林永壮似乎察觉到床纱上倒映的黑影,怒斥道:“何人?”他定睛一看,红影如鬼魅般站立,不禁吓得一哆嗦,床榻连带着震了一下,颤着声道,“小、小丽?” 明烛脆生生道:“小丽?我不叫小丽。”上头说自从张家闺女死后他不能见到半点红色,尤其在黑暗中的红影对他更是晴天霹雳。 林永壮呼出一口浊气,神色微动,冷冷问:“你是谁?” “我?”明烛没急着回答,自顾自接着道,“小林公子,我是来帮你的。听闻林公子近几月常梦到一位红衣女子……对了,我今日没吓着你吧。”她拎着裙摆,施施然转了个圈。 林永壮刚刚安下的心再次提到嗓子眼,咽下口水,不确定对方能否窥见他脸颊处的冷汗,强颜欢笑说:“姑娘如何帮我?” 明烛挑了个椅子坐下,匕首一下又一下地敲打着手心,阴恻恻地说:“当然是……杀、了、你。” “只有杀了你,梦才会结束。” 林永壮惊得浑身猛然一抖,身子跌回床榻,贴身佩戴的玉佩顺势摔到地上。 明烛弯腰捡起,借着月光端详一番:“这是张玲丽的玉佩?” 是陈述的语气。 林永壮心头一震。这玉佩瞧模样便知是块好料子。在张玲丽生前他就有夺来的想法。死后,这块晶莹剔透的玉佩竟被一同埋葬。 可惜这块玉佩了。 随之,他萌生出歪心思——埋在土里也是浪费,不如占为己有。他趁着雨夜从墓中挖出。本想着当掉换钱,无奈母亲看管得严,没法外出。他只好作罢,先当作贴身玉佩藏在身上。 明烛没有多言,指尖掠过香炉。阁主只吩咐她来“关照”这位林公子,并确保他“夜夜好梦”,至于这香料里多了什么,就不是她需要解释的了。 她将瓷缸中用来安神的烟灰从窗口撒出去,手中的淡绿香料放置香炉中。指尖轻捻,升起一团微小的火,是橙色的,足以点燃香料。 香料燃烧后无色,唯独气味比先前点的安神香清淡。若是不仔细嗅,旁人察觉不出差异。 少顷,许是香料起了作用,即便身边有陌生人,林永壮的警惕感渐渐降低,不过一盏茶就昏睡过去。 红影蒙着口鼻,将一张纸条搁置在案台上,转身离去。 明日就会出结果了。 屋脊之上,一道暗紫色身影站立于月下,将方才发生的一切尽收眼底。他目光掠过那远去的红影,鼻尖微动,嗅了嗅,低声轻笑:“浮香阁什么时候招了个这么有钱的新人?这股熟悉的气息……是同类啊。” * 东方既白,薄雾将歇,苍黑色的屋檐沾满清晨遗留下的露水。蕃陵城南角巷处寂静的空气,被一声混厚的吆喝声撕开一道名为闹哄的口子。 衣着布衣的几位妇人闻声一哄而集,围着挑担评头论足。 “今个儿猪肉多少铜钱?” “老价钱。” 明烛吃着包子,总觉得今日的集市比往常更加急切,尤其是两位妇人因争抢一块肉吵了起来。 蓝衣妇人林红梅好言相劝:“张姐,这块肉你就让给我呗,明日我儿还要去招新会,得给他做肉吃。” 称为张姐的橙衣女人骂道:“呸!就你家那个孬种,街坊邻居谁不知道什么样?整日花天酒地、胡吃海喝,还去招新会?依我看他,去招畜生会吧!” “……” 明烛到底是沐浴在二十一世纪阳光下的青年,泼妇骂街这个场景还真第一次见。 随着唾沫星子四处喷溅,骂出口的话也越发不入耳,争吵间蒙住鲜肉的白布被猛地掀开,淡腥味悄然弥漫。 明烛站在屠夫王大刀身边,一字字道:“你不管管?” 毕竟是在互抢他的肉。 王大刀面不改色:“没必要。” 明烛也没再多问,摊主都不着急,她也没什么好急的,“招新会是什么?” “一种修真界招纳新生的活动,里面有很多宗门可以选择。” 哦,修真界啊。 修真界啊!!! 明烛听到这三个字时陡然缩回了手,下意识轻轻颤栗了一下。 “砰!” 一道巨大的碰撞声响彻角巷,紧接着是众人的惨叫声贯入耳膜。 “邪祟啊!怪物啊!” “跑啊!!!” “……” 她看到眼前景象两眼一黑——一个形如野兽的人扑倒王大刀的摊位,鲜嫩的肉掉在地上,他疯狂地撕咬着肉,囫囵吞枣地吃了一块又一块,仿佛不知饱腹。 明烛身子僵硬,站在人潮中一动不动,众人推搡着、拥挤着奔跑,她的肩膀被撞了一下。 “嘶……”她回神,摸着自己微疼的肩头。 那个人行为像未开化的动物疯狂咆哮,瞳孔和眼白都是黑色的,浑浊又幽深。而那黑眼珠似乎离她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吼!” 腥臭味扑面而来,明烛目不斜视,心道,这个距离只要她侧身躲一下再回击格挡,自己就不会受伤。 她左腿后撤一步,准备随时将这个半人半兽的东西击倒在地。 还未行动,从天而降一个金黄色的绳子,迅速将这东西捆住。 紧接着一道白衣身影毫无征兆地出现在明烛眼前,无风却让她嗅到一丝极淡的柳叶气息。 “姑娘,没受伤罢?”嗓音清淡,周遭裹挟着似有似无的寒意,只不过那寒意不是冷,而是凉。 这一变化过快,不过须臾,这东西被白衣就完全控制住。 明烛盯着他的背影,略带着审视,说:“……无事,多谢公子。” 这微凉的嗓音,这白衣背影着实令明烛感到有丝熟悉。 轰! 一个突兀的想法在她脑中炸开惊雷,再次看向眼前人时明烛心口一滞,不禁朝后退了两步。 ……他该不会是柳负雪吧!? 明烛心口一滞,脑中闪过原著里关于此人的记载——那个后期因爱成魔、一剑屠尽三界的冷血疯批。可现在,这位未来煞神就站在她面前,救了她。 恰时一个臭鸡蛋不知从何处而来,精准砸到她脸上。 …… 明烛抹了把脸,悄悄操纵着火,点燃朝她扔鸡蛋那人的鞋。 那人惊呼一声,边痛骂她是恶魔,边跳着脚试图熄灭火焰。明烛欲想加大火光,发觉自己指尖的火居然无法点燃了。 真是她走到哪里哪里就有厄运。 她,明烛,一朝穿书,死因未名,成为小说中无名无姓的炮灰NPC。 柳负雪那边很快有了动作,干净利落地处理完一切,用金黄色的绳子裹住一个黑团,将其带走。 时不时有几个人探出头,确认是否安全。 一个四旬老汉跌跌撞撞跑到他面前,拱手道:“公子是否是修真界第一人,柳公子?” 柳负雪颔首。 身后的明烛嘴角一抽。还真猜对了。 “我是这里的知寨,真是多谢柳公子出手相救,俗话说‘救命之恩当涌泉相报’,择日不如撞日,今夜设宴款待公子如何?” 明烛心道,别同意,别同意! 柳负雪道:“知寨有礼了,我还有要事处理就不劳烦各位了。” 柳负雪倏然转身,那双传说中灿若骄阳的琥珀色眸子,不偏不倚地落在了明烛身上。 目光触及的瞬间,明烛如坠冰窟,那里面没有好奇,没有关切,只有一种审视非人之物的绝对冷漠,仿佛她与地上那团被缚的邪祟并无不同。他鼻尖微不可察地一动,似乎嗅到了什么。 明烛浑身僵硬,连呼吸都屏住了——他难道察觉到了自己身上那点微末的火灵根?或是……昨夜沾染的浮香阁秘药? 直到那抹白色的身影消失在巷口,明烛才敢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后背的衣衫已被冷汗浸湿。这冷面罗刹,果然名不虚传,她可万不得死在他手上! 但逃避解决不了问题,原著里这个世界最终都会被他毁掉,她又能逃到哪里去?倒不如…… 明烛定了定神,脸颊上的鸡蛋液顺着脖子流下来,冰凉的触感让她清醒——浮香阁的任务只是开始,要想在这个即将崩坏的世界里活下去,她就必须比所有人都更快地接近真相,以及……接近那个最终会毁灭一切的柳负雪。 招新会。 对了,还有招新会。 她要去招新会。 阁主说她身负火灵根,该去修真界修炼。术业有专攻,凡人界解决不了的事,只能去修真界瞧瞧了! 明烛想通了,她要去修真界,不为别的,只为提升能力到足以保护自己。 并不是说泼妇不好哈,泼妇指凶悍不讲理的妇女,是在争取自己的需求。她们勇敢自信,有自己的生存之道。[红心][红心][红心]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我居然穿书了 第2章 百乐街遇贼人 明烛清洗完身上的蛋液回来,邪祟已被处理,集市恢复了些许秩序,但人群仍心有余悸。 被今日这突如其来的邪祟打搅,王大刀的生意做不成了,他默默埋头收拾着残骸。 明烛径直朝他走过去,问:“招新会,我能去吗?” 王大刀扫视她一眼,心中倒认为她的确有别的能耐,便答:“当然,后日便是报名日,寅时开始,申时结束,别误了时辰。” 明烛点头。 “成衣阁怎么走?”明烛记下,接着问。她需要一身便于行动的行头。 没等王大刀指路,一个尖利的声音插了进来:“一副穷酸样,口袋里有几个钱就去逛成衣阁。别把人衣裳弄脏了,小心赔不起。”张燕的声音又尖又细,极具穿透力,再次吸引了人们的目光。 明烛想,如果张燕出生在现代,一定会是一位很好的女高音。不过她暂时不想品味这位“女高音”的音色。 她淡淡望向张燕,目光却仿佛穿透了她,落在某个虚无的点上。视线收回,她鼻腔倏然发出一声哼笑:“张燕?你可想知道你闺女是怎么死的吗?” 张燕瞬间瞪圆眼睛,脸色惨白如纸:“你你你说什么胡话呢?我闺女明明就在家里待着呢,你个乞丐简直胡编乱造,信口雌黄!” “我到底是不是胡编乱造,信口雌黄,你应该最清楚不过。”明烛顿了顿又道,“若是信不过我,不妨看看你现在说句话有人搭理你吗?” 张燕瞪了明烛几眼,余光瞥见那些买肉的人从身边经过时撞了自己一下,瞬间绷不住骂道:“不长眼的狗东西,看不见你奶奶我?我呸——” 可那人丝毫不受影响,直朝前面走去。 “……” 空气有一瞬间宁静。 张燕几乎快要瘫软在地上,她身为凡人一辈子了,竟在今日碰上了修姑,态度立即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赔笑道:“原来是仙人啊,怎么不早说,仙人为何要帮我?” “自然是老天爷看你家中不太平,才派我来解决。” “是是是。”张燕急忙应和,“我那闺女也很是可怜,好不容易长大成人竟然被林家那小子给霍霍完了,我我,唉,真是不知该如何是好啊,小女的一生就这样被毁了啊!仙人要为我家小女伸张正义,报仇雪恨呐!” 明烛点头,眼神瞬间变得犀利,停在张燕身上,似乎要剜去她一层皮肉:“之后呢,你就借此买掉了你的闺女,你收钱,姓林的也除掉心头大患,一箭双雕。” “哪、哪能啊。”张燕目光闪躲,不安地攥紧衣角,“我只是心疼我这唯一的女儿,仙人怎么能这样说。” 明烛见问不出什么,摆了摆手:“行了,你走吧,这件事我自有定夺。” “好好,真是麻烦仙人了。” 明烛见张燕走远,便转身离开。 * 这里离百乐街有些距离,明烛边走边整理思绪。 起初,她找到林永壮只是为了完成浮香阁阁主给她的揽客任务,顺便了解到林永壮家的基本情况——林永壮的梦魇是在张家闺女含怨而死的传闻传播后才产生的。 因而,她推测林永壮必定和张燕家闺女有关。 方才她旁敲侧击张燕,是为了获取更多情报来获得更多赚钱的机遇。 不过,了解过多往往不是什么好事,反而会陷入更大的深渊。 浮香阁。 她这几日意外发现,原身竟然是浮香阁中的一名杀手。庆幸的是,这几日阁主未曾发布杀人的任务。 ……难道是发现自己业务能力变弱了? 要提升能力,需得抓紧时间入修真界了。 明日便是招新会。 修真界对明烛而言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修真界分为大大小小的各类宗门,其中清乾宗、扶微宗、明尘宗是修真界三大宗门。 男主柳负雪和女主季畔夏均在清乾宗。 柳负雪幼年爱慕同门师姐,也就是季畔夏。为季畔夏一人封心锁爱,修炼无情道剑法。直到他二十五岁时,对季畔夏表明心意,不料惨遭拒绝,才会催生心魔。 ……所以她只需维系住两人感情,让他们之间保持暧昧,柳负雪就不会崩溃地搅乱三界。 这条街道上店铺多,人流量大,打听柳负雪的年龄,继而推算世界毁灭之日,想必不是难事。 明烛兴奋地奔向百乐街。 百乐街不愧为蕃陵城南最热闹的街道——街道旁摆摊的小贩摊位上,各类物什琳琅满目,花灯、面具、奇珍异宝、吃喝玩乐一应俱全;店铺门旗被风吹得招摇着招牌;不止门旗去努力吸引着顾客,店铺门前招揽生意的人笑意盈盈,好不热闹。 明烛似乎被这热闹欢快的氛围感染,手摸了摸荷包后,露出了安心的微笑。 这个世界中有三界:人界,魔界与阴阳界。 人界又分为修真界和明烛现在所处的凡人界。 凡人界的人大多无修炼根基,遵循着世界万物的规律生存,民风淳朴,安居乐业。 明烛莞尔一笑,眨了眨眼。 繁华的街道,喧闹的人群,顷刻间变换了另一副模样——湛蓝的天空染上血红,繁华的楼阁被烈火吞噬,哭天喊地的惨叫声、惊哭声贯入脑海。 她就站在南边的天空上,眼睁睁看着昔日乐土焚烧成吃人的炼狱。 她无能为力。 她无法为任何人拭去脸上的泪水。 明烛抬手摸到一滴冰冷的液体,有一瞬恍惚。 她抬头,炼狱又归为乐土。 刚刚她看到的是什么? ……她知道的。 这是原著的结局——数万生灵,灰飞烟灭。 明烛仍在愣神,她不明白自己为何能联想到结局的场景,或者说“这个画面为何出现在她的脑海里”? 她在书中单单只是一位普普通通的NPC。 众所周知,NPC就是为主角完成任务的好帮手或拦路虎,抑或是提供任务线索的人。他们存在于这个世界的意义,只有一个——为主角服务。 主角出生就拥有主角光环,而NPC如易碎的瓷器,给予一个堕落的机会,瓷便会粉身碎骨。 可NPC早在主角出生前就存在,等待着主角的到来。他们比主角对这个世界拥有更多执念,所以想到死亡结局的NPC——明烛,也会因此落泪。 如果说“明烛”对这个初来乍到的世界拥有执念,不如说包括原身在内的NPC对这个“久居的世界”拥有执念。 明烛攥紧拳头,她不想死,更不要成为陪着主角下葬的npc。 她要扭转逆局,稳操胜算。 不等明烛细想,前方人群突然爆发一阵骚动。 “我的钱袋!小贼休跑!” 一个老妪的哭喊声刺破喧嚣。 一道黑影撞开人群,朝明烛的方向急速奔来。就在黑影掠过明烛身边的瞬间,她眼前猛地一花——百乐街的繁华景象如同被血洗的画卷般褪色,取而代之的,是方才那炼狱般的惨象。 幻象转瞬即逝,但剧烈的冲击让明烛动作慢了半拍。黑影趁机想推开她,那股熟悉的腥臭味扑面而来! 是早上那邪祟的气息?! 明烛心中巨震,来不及细想,身体已先于意识行动。她侧身避开冲撞,同时闪电般出手,精准地扣住黑影的手腕。 皮肤一片冰凉,根本不似活人。 “咔嚓”一声,她蹲下身将黑影的胳膊向后一扭,蹲下身将黑影的胳膊向后一扭毫不犹豫地卸掉了对方的关节。 黑影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低吼,挣扎间,兜帽落下,露出一张半面腐烂、瞳孔全黑的脸! 周围人群发出惊恐的尖叫。 “是邪祟!还有同党!” 明烛瞬间成为全场焦点。 她心中叫苦,这下想低调也不行了。 但更让她心惊的是,这邪祟为何会再次出现在繁华的百乐街? 邪祟奋力挣扎,即便关节已经错位,他仿佛不知疼痛般扭曲着身体,膝盖跪在地上挪动,神色却是古怪的欢愉,似乎前方有东西在吸引着他。 “吼!” 邪祟的手带着腐臭味直冲到明烛面门! ……好恶心。 明烛心中腹诽,下意识偏了偏头,手下动作一松。 邪祟见状,脚底抹油似的立即逃离。 跑这么快,她肯定来不及追了。 “来人啊!抓小偷了!” 在邪祟朝前奔跑的必经之路上,一道细小的藤蔓从街道两侧悄然生长,由细变成食指般粗。 邪祟只顾奔跑全然不知再往前几步自己就会被绊倒。 明烛在后面看着邪祟“哐当”一声脸朝地,直直摔在地上,不禁一乐。 可令谁都没想到的是,单是脸摔在地上还不够,道路上倏然凝结出一层薄冰,那邪祟脸在冰面上摩擦了几圈,跟陀螺一样浑身都跟着打转。 “哈哈哈哈……”明烛捂嘴大笑。 轻微的响声在她脚底发出。明烛低头一看,好巧不巧就是一个缝着布丁的钱袋。 老妪也赶了过来,明烛还给她之后,抬起眼,有两位少年人站在邪祟旁谈论着如何处理。 “哎!你就是刚刚帮了我们的那个姑娘?”圆脸少年看见她招招手,言罢露出一个微笑。 “你们是……?”明烛疑惑地朝前走了两步。 “过路人,举手之劳而已。” 既然是过路人,她顺便问一下自己想知道的吧,这样想着她就问了出来:“我只想知道一件事,柳负雪今年多大?” 两人神经兮兮地对视一眼,回答:“二十一。” 二十一啊,还有四年。 她默默想着,就听圆脸少年笑嘻嘻地说,“姑娘你刚才那一招可真不错!” “哪招?” “就你卸了这混沌的时候,干净又利落!” 她穿书前生活窘迫,为赚钱做了不少事情。当时一位富家子弟要招收贴身保镖,明烛为了这个职位当了两年的女兵,以至于现在学会了这招。 她敏锐地捕捉到一个陌生的词,“混沌?” 圆脸少年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捂着嘴,不说话了。 大家有合适的意见可以提出来的[狗头叼玫瑰]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百乐街遇贼人 第3章 白嫖漂亮衣服 身侧的另一个少年适时出声:“我是杨莫,他是我兄弟陈叙,还望姑娘今日我兄弟俩使用灵根的事不要告知无关紧要之人。” 两位少年默默打量着这位陌生少女——她身上那件缝满布丁的粗布衣裳,虽能看出细心整理过——但这衣服的成色偏灰暗,不似她这种年龄的女子会穿的。还有这头潦草的栗色头发,一看就是从小饮养不良导致的。 陈叙收回目光,道:“辛苦姑娘帮助我们,见你远道而来,旅途奔波。今日凡在百乐街的消费,我来为姑娘解难。” ……这是把她当成外乡姑娘了? “怎么了,姑娘?”大概没料到会有人经不住金钱的诱惑,陈叙问。 明烛笑意明媚:“不必多谢。两位公子瞧着是慷慨解囊之人,想必有要事在身,我就不打扰诸位了。” 明烛是挺爱财的,不过她隐隐察觉到这两人对她有所图谋,还是不要组队逛街为好。 陈叙和杨莫交换了眼神。 前者摇摇头道:“我今日无事在身,是专程来百乐街的。”他顿了一瞬,又道,“不知姑娘是否了解明日的招新会?” 招新会。 他们也要去招新会? ……他们好像刚刚是说过自己有灵根吧?而她恰好也有个灵根,也就是说她也要去招新会。 “是。”明烛承认了。 “姑娘与我们去处相同,不如组个团?” 就说么,果然有所图谋。 明烛没急着回答,问:“招新会人很多?” 陈叙见她茫然,用羽扇掩口,低声道:“五年一届的招新会,人只多不少。况且今年的招新会为防作弊及考验团队协作,特立新规,必须三人组队方可报名。如今临近截止,落单者寻队友可谓难如登天。莫非姑娘难道有了人选?” 三人一组? 明烛脑袋上冒出一个大大的问号,她自然是不知道,王大刀也没同她说。原书中的招新会只有寥寥几笔——柳负雪做完任务回宗后撇了一眼。 她茫然地眨了眨眼。 陈叙见明烛这样的反应,心中窃喜:“既然如此,姑娘就加入我们吧,正好凑三个人!”他的话回荡在街道上无人回应。又加重了语气,“外加百乐街一年免单权,怎么样?” 明烛见陈叙的圆眼湿漉漉的,带着些许委屈地看向她,拒绝的话堵在喉间。瞧着两人家境不错,应该是个阔少,反正都要去修真界,多一个朋友多一条路,说不准日后会成为有用的人脉。 她轻“嗯”了声。 陈叙圆眼弯弯,问:“不知姑娘姓甚名谁?” “明烛。明烛天南的明烛。” “真是个好名字,明姑娘请吧。” “对了,这邪祟该怎么办才好?” 杨莫:“已经通知过官府了,待会儿会有专人来捕获。”言罢,他带着明烛和陈叙到了琼衣坊。 琼衣坊共有三层。一层为普通百姓衣裳,价钱低廉。 一进门,侍者不知是看到了陈叙还是杨莫微笑着欢迎,带着他们左拐上了楼梯,直达第三层。 明烛发觉越往上走,服装价钱越贵,质量也越好。 到了三层后,侍者简单介绍了下新来的衣裳后,说:“客官自行即可,小的就不多打扰了。有需求就晃动这个铃铛。” 侍者递给杨莫一只手摇铃后便退下了。杨莫靠在座椅上,轻抬下巴,对明烛说:“去挑。” 明烛应了声,转过身嘴角一抽。这高傲的姿态,熟稔的动作,杨莫分明才是真正的阔少啊!陈叙个假少爷装模作样,狐假虎威。 此刻这个“假少爷”正遨游在服饰珍宝的海洋中,无法自拔。 明烛握紧拳头。 很快,羞涩的情绪烟消云散。 明烛一会儿摸摸这件梅花纹纱袍,一会儿摸摸那件县花雨丝锦裙,瞬间眼花缭乱,埋没在衣裳“海洋”中。这不料这做工,放在现代得是高级定制,而杨大阔少竟然要她白嫖漂亮衣服! 她得抱紧大腿。 她挑了几件衣裳,在试衣间和试衣镜前来回穿梭。 镜中衣着石榴红苏绣百迭裙的姑娘,模样很是俏丽灵动。细细的眉如远山青黛,杏眼清澈,明眸皓齿,眸光闪动间,暗藏狡黠之意,墨发披散,更衬肤色白皙。 这副模样倒是和自己穿书前长得一般无二。明烛不禁想,红裙很衬她。垂落至胸前的墨发因未经打理有些凌乱,她正在试衣间梳着头发,门口传来一阵敲门声。 “怎么了?”她问。 “一些饰品和胭脂放在门口了。”是杨莫的声音。 倒是细心。 “谢谢。”明烛发自内心地想对他说声谢谢。倘若未遇见杨莫,她也穿不到这么精致的衣服,也不知招新会的规定。 杨莫道:“无事。若不会打理,摇铃。” 铃? 能在琼衣坊摇动的铃,大概只有方才侍者递给他的手摇铃了。 杨莫这人将象征身份的手摇铃借给她用。倒是大方。 明烛应声。 过了一会儿,她打开门,只见搁置在银盘上的珍宝首饰闪烁着温润的光芒。不必太过华丽,也算不上朴素。精致小巧的手摇铃搁置在一半托盘左上角。明烛拿起来轻晃了几下。 几位女侍者不知从何处鱼贯而入进入她的试衣间,侍者唤着“小姐”询问明烛需要她们做什么? 明烛说,随意弄弄就好。 侍者动身为她梳妆打扮。 约莫半个时辰,明烛从试衣间走出来时,杨莫和陈叙坐在座椅上假寐。 陈叙等得不耐烦,问:“明烛怎么还没来? 杨莫阖着眼,听着声响道:“来了。” 少女梳着垂挂髻,头顶两侧有对称蝴蝶结造型,脸颊侧有编发小坠饰,长发自然垂下,绑在两侧发鬓上的红黄发带飘动,窗外细碎的光恰巧照在她面庞,周遭泛着淡黄的光,出尘脱俗,腰上玉铃轻响,唤醒沉寂已久的俗尘。 陈叙睁开眼,看着眼前俊逸的红衣少女惊呼道:“姑娘,你谁呀?” 明烛挑眉,十分配合地回答:“这里除了我,还有旁人?” “你你你是明烛?刚才那个穿破烂的乞儿去哪了?” 明烛暗暗翻了个白眼,选择没搭理边绕着她转圈,边惊呼的陈叙。 她看向杨莫:“如何?” 杨莫看得出明烛衣衫褴褛下的不俗气质,颔首道:“不错。” 明烛摸了摸头上的白玉合欢发饰,笑意盈盈,答道:“你眼光也不错。” “选好了吗?” 明烛点头,也不与他客气:“试衣间还有几件。” “铃在哪儿?” 明烛递给他。 杨莫摇摇铃,几位侍者随即出现,站在杨莫面前,“公子有何吩咐?” “桌上的几件衣裳——”杨莫点了下明烛,“和她房间里的全包起来。” 侍者应喏:“公子,这位姑娘身上的还需包起来吗?” 杨莫扫了眼石榴红裙:“不必,穿着吧。” * 三人在百乐街逛了整整一日,直到暮色降临才准备离去。 杨莫道:“明日招新会在南阳山举办,寅时开始,我们现在就去南阳山附近的客栈休息。” 陈叙贼兮兮地靠近杨莫:“又动用杨大少爷的‘钞能力’了?” 不用想也知道,能在五年一届招新会的芸芸弟子们中抢到客栈是动用了什么。 杨莫家很有钱,明烛知道的。 原书中排行前十的富家商人中就有杨家。 只是杨家只有钱,没有权。杨家崛起是从杨莫父亲那辈开始的,因此杨家根基不太稳定。 而杨父一心想要培养儿子经商的能力。儿子杨莫则是想入修真界,斩妖除魔。 “斩妖除魔有何用?不如随为父经商,稳固杨家根基。” 儿子执意要去修真界,杨父阻拦无果,只得看着儿子的身影为了所谓的“志向”,消失在街边。 可惜的是杨父壮志未酬,英年早逝。杨家家道中落,杨莫也被柳复雪一箭穿心。 明烛闭了闭眼,心中感慨万分,如果杨莫没有去修真界,没有去清乾宗,也不会如他的父亲一般英年早逝。 明烛收起情绪,问:“你们想去修真界,准备好报哪个宗门了吗?” 陈叙心直口快:“当然是清乾宗啊!表面上三大宗门依然威名远传,不过——”陈叙压低声音,凑近明烛,“扶微宗与明尘宗早就比不上清乾宗了。” 明烛揣着明白装糊涂:“为何?” “当然是清乾宗出了修真界第一人呗。”杨莫手戳戳明烛胳膊,解释道,“就你喜欢的柳少主,柳负雪。” 清乾宗是修真界第一宗门,这点倒是和原著对上了……等等,她何时说过自己喜欢柳负雪? 明烛嘴角一抽、一字一句道:“我不喜欢柳负雪。” 开玩笑,她会喜欢一个剑修,还是心中有白月光、兼修无心道的剑修? 她喜欢的只不过是能够活下去的未来。为了这个未来,她设定三种方案。 一,让他和季畔夏绑在一起,永不分离; 二,刀了柳负雪,一了百了; 三,解开他的心魔。 (举话筒)请问你对杨莫的初印象是什么? 明烛:细心大方的阔少,咳……咳可怜少爷。 陈叙呢? 明烛:……狐假虎威,装模作样。 那为什么要将解开心魔,放在杀掉柳负雪之后呢? 明烛(认真思考):柳负雪此人做掉容易,融化他的心却难,相比之下,做掉他更简单[星星眼][药丸]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白嫖漂亮衣服 第4章 南阳山报名 陈叙全当她害羞,贼兮兮笑道:“杨莫都和我说了,你和他刚见上面,就着急问柳少主的年龄。”他摇着羽扇,“放心,喜欢柳少主不是什么难为情的事。在街上随意拉出十位姑娘就有七位的意中人皆为柳少主。要我说,柳少主可谓风华绝代、举世无双的公子……” 我?喜欢柳负雪? 明烛僵硬地扭头看向杨莫,一字字道:“你也是这样想的?” 杨莫没答,只是提醒说:“明日柳少主有几率观看招新会,加油。” 这态度明晃晃表明了一切。明烛一脸正经:“我真的不喜欢柳少主。” 杨莫、陈叙极其敷衍的回答“哦”、“知道了”。 说了不喜欢他,你们这副表情是什么意思!本着打不过就加入的原则,明烛狡黠一笑:“……其实我喜欢柳负雪。” 杨莫、陈叙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敷衍道,“没错”“知道了”。 反应这么淡? 明烛决定加大剂量。为了套取情报,本姑娘拼了! 她摸摸鼻子,转而扑向陈叙,死死抓着他的胳膊,擦了擦脸上并不存在的泪水:“陈叙啊!其实我真的很喜欢柳负雪。如果明日招新会我们成为不了清乾宗的弟子,我、我就再也见不到柳少主了……呜呜……” 陈叙显然没想到明烛反应这么大。他手足无措地想拍拍明烛的后背,却收回了手,干巴巴说:“没、没想到你这么喜欢柳少主。放宽心,我和杨莫定不会拖你后腿的。” “真、真的吗?你们会让我见到他吗?”她眸中充满了期待,但实则内心吐槽,陈叙还真挺好骗。 陈叙挠挠头,不知如何回答。假设他们真进了清乾宗,短时间内也无法成为内门弟子。听闻柳少主行踪不明,内门弟子都极少见到,更别提他们这些连宗门都还没碰到的门外汉了。 杨莫见明烛见不到柳少主就一副死去活来的模样,出声安慰:“见不见得到无非是时间问题,快的话在招新会就能见到。” 明烛佯装抽泣:“……我会有机会见到他的,对吗?” 陈叙:“对对对,一定能见到!” 明烛实则完全不在意柳负雪到底怎么样,她一顿,问:“你们实力怎么样?” 陈叙打饱票地说:“安心啦!一定能过。” 趁着说话的功夫,脚程走得倒也挺快。杨莫见客栈落座在不远处,边分发着房间钥匙边嘱咐道:“我和小二打过招呼,拿着钥匙直接回房即可。天色已晚,早些睡,留着精神为明日。” 微凉的晚风吹拂在脸庞,忙碌一天的疲倦感从骨子里涌现。 明烛懒懒地打了个哈欠,告别二人,转身进了屋。 一夜无梦。 * 次日一早,明烛被门外的脚步声吵醒,“怎么了?” 陈叙说:“你醒啦!洗漱一下,下楼吃饭。” 明烛应声,问:“还有多久?” “还有大半个时辰到寅时,杨莫说这家客栈离南阳山很近,至多半盏茶就到。” “我马上就下来。” “不急,你慢慢来。”随后便是一阵渐远的脚步声。 明烛赖了会儿床,准备起身梳洗。镜中的红衣女子未施粉黛,秀眉轻皱,鼻腔发出叹息。无论在哪个世界,也要努力活着呀。 她打开新买的胭脂水粉,习惯性握住眉笔,却心头莫名一跳,穿书前描眉是她最拿手的,如今却怎么描统统不满意——这是她多年来的坏习惯预警。 “今日不宜出门?那招新会怎么办?”明烛揉了下脸,果断擦去眉毛上的墨迹,转而涂着口脂,“什么霉运连连,我还就不信这个邪了!为了我的幸福生活,就算是龙潭虎穴也要走一遭瞧瞧!” * 从客栈的窗外向远望去便能瞧到一座黑黑的球形山体,远看似一只卧居的黑熊。马车上,陈叙兴致极高:“据说只有在南阳山的南面才能见到日光,北面则永远照不到阳光,故称南阳。” 明烛想,从客栈看见黑黑山体原来是山北面啊。“招新会要做什么?” 关于招新会,她实在是一无所知。主人公柳负雪和季畔夏皆为内门弟子,书中并未过多介绍外门弟子以及招新会。 陈叙拍拍胸脯,笑道:“这就让我来告诉你吧!招新会共分为三个部分。一为灵根,用验灵珠检验是否有灵根;二为六行,测试你适宜修炼哪种灵根,这两种用灵珠便能知晓。三,便可以报名你喜欢的宗门了。” 明烛点头。 客栈果真距南阳山极近,绕过山北面,入眼瞧见的便是一条极长的队伍。 “咱们来晚了?”陈叙像一株吸收了阳光就绽放的花。 杨莫被阳光刺得眯下眼:“是他们来早了。” “也是,听说还有昨晚没抢到客栈,在山脚下直接歇息的。” 明烛:“是么,真是命苦。” 很快,马车驾驶至山前,方正的石碑上刻着“南阳”二字。果然如陈叙所言,南阳山的南面当真与北面不同——入眼便是两个高耸入云的石柱,顺着山脚望去,近乎垂直的石阶仿佛直通天际,要爬上去简直是对体力和意志的双重折磨。 阶梯两侧的山体上植物长势奇特——从下往上依次是嫩绿、翠绿、枯黄、荒芜的四种草木。 “哎!我说这些招新会选址还挺用心。这些草木依次是春夏秋冬的形态,是用灵力做的吧?” 杨莫说:“不止。这座山的方圆三公里内布满了防御结界。” 陈叙惊叹:“好兄弟,你的木灵根能监测到三公里了!” “准确来说是五公里。” 陈叙张大嘴,半天说不出话来,一脸受挫的表情。 他他他又落后腿了! 明烛则发问:“你的灵根是木?” “对。上次验灵珠的结果是百分之八十木灵根,其他灵根均是二十。” 明烛蹙眉:“上次?” “这个我知道!”陈叙抢答,“验灵珠这东西归修行界所有,在凡人界只有城主手中才有一颗验灵珠……”后面的话陈叙没有多言,点到为止。 明烛心中了然,杨家算是排名第十的富豪,利用些手段,让杨莫用一下验灵珠不是难事。她倒也没多问,闲聊几句便三人一起排着队了。 人头攒动,明烛闷得额间泌满细小的汗珠,她总算对五年一届招新会的影响力有了深刻认知——一盏茶约莫才走了十阶石阶。她喝了口水,对身后二人说:“人怎么这么多?” 拥挤的人群中,男女老少均有,多数以青年为主。 此时不知那位老汉褪下鞋,朝前方砸去,精准无误砸到明烛精心打扮的垂挂髻上,左侧翘起的小辫正巧挂住那只布鞋。 “……”明烛没在意他们俩说了什么,人群燥热和汗臭味让她耐心告罄。她嫌恶地用两根手指捏着鞋,喊道,“这谁鞋?!有没有素质?” 老汉抬首,眼睛眯成一道缝,笑道:“劳烦姑娘给我送下来。” 明烛:“……” 她按下到嘴边的脏话,微笑道:“好嘞!”言罢,运足力气将鞋朝老汉身上砸去。 砸到人不道歉,还想让本姑娘给你送过去?做梦! 老汉仍和蔼的微笑,直到那只鞋离他的脸相差只有三寸时,鞋即刻冻成了冰雕,滞留在半空。冰霜漫延的空气似乎要接触到明烛的鼻尖,带来一丝刺骨的寒意,“谢过姑娘。”他抬手触及鞋的瞬间,冰块化为冰粒子,悄然蒸腾于天穹。 不妙,这老头是个深藏不露的硬茬子。 明烛立即收回所有不耐烦,识趣地赔笑:“不必多言,举手之劳。” 老汉眼皮微抬,露出一丝细不可查的弧度:“老夫只是想告诉姑娘,你天资很有趣。” 明烛想,她一个凡人Npc还能有什么天资,有灵根能混入宗门就不错了。 老汉的声音由远及近传来,似在明烛耳边低语,让人听闻呼吸一滞。他说:“姑娘是否有意向入清乾宗?” 明烛淡然一笑:“是么,那得看看清乾宗有没有这个能力留住我了。” 老汉笑了一会:“有个性,不愧是我看上的苗子。”接着身形不见,只留下一句“后会有期”。 明烛腹诽道,我可不稀罕你的喜欢。直到眼前出现一只晃动的手,她才如梦初醒。 “明烛,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 看来方才只是自己的意识在和他对话,而旁人是不知道的。她摇头,随口扯谎:“无碍,只是方才有些头晕,现在好了。” 陈叙担心问:“今日人实在是太多……真没事?不要硬撑。” 明烛摆手,示意自己无事,她问:“刚才你们听了什么声音没有?” 杨莫和陈叙连连摇头。 看来这个老者是专门来候着她的。 清乾宗—— 明烛在心中默念一遍。 陈叙抬首看着前面密密麻麻的人,无奈摇头,拉开话匣子:”这届招新会办的真不厚道。只能干等着,哎,什么事都做不了。”他和明烛咬耳朵,“别看这些人年龄参差,上至六旬老人,下至五尺之童,其实第一关‘验灵根’就能刷下不少人,估计能获得占五六成。” “况且有灵根不意味能修炼。第二关‘测六行’便能检验灵根组成和纯度,比方说,杨莫他百分之八十木、百分之二十水、百分之二十土等等,他就适合修炼木灵根。总之,只要你这种灵根纯度超过百分之五十,就是适合修炼。”陈叙滔滔不绝。 “但是好巧不巧,大多数人的灵根纯度卡在百分之三十到四十五,这些人都会退出。百分比越高,纯度就越高,越易自身修炼。灵根这东西,只能靠先天觉醒,并为后期修炼所用。后期觉醒想不都要想,虚无大陆上后期觉醒至多三人!” 明烛回想起柳负雪,问了一嘴:“那如果有很多种灵根呢?” “那就更了不起了!”陈叙一拍大腿,“先天觉醒两种灵根的就是天才了,千分之一的概率!而三种灵根,整个大陆找不出超过二十人!” “而你喜欢的柳少主。”杨莫忽而接话,“他能被尊称为‘修真界第一人’的原因之一——先天四灵根,纯度皆是百分之九十。是天才中的天才。” 明烛张大嘴巴,倒吸一口凉气。这算开挂了吧! 她竖起大拇指:“真厉害。” 两人见明烛什么都不知道,相互对视一眼,想着别的事情。 明烛丝毫没被他们影响,眸光暗了暗,想起那怪老头提到她天资“很有趣”? 一个被育婴堂唾弃的“恶魔”,一个浮香阁的普通杀手……能有什么能耐,值得一个类似尊者的老头来找她。 难道……她下意识揣摩指尖,那簇时而听话时而罢工的火苗。 一个荒诞又令人心跳加速的想法涌上心头。 第5章 我要去打架 时间已过午时,明烛距验灵珠中间隔着仅剩二十余人。她正感慨终于能通过第一关时,忽然感到一身不自在。 如果非要形容的话,就像有人在暗中窥探你。那道视线实在太明显了,直勾勾、不加掩饰地看着,不,准确来说是……盯着。 她一来身无分文、二无对头冤家,谁会用这种恨不得把她剥开来的眼神盯着她? 明烛摸了摸胳膊上的鸡皮疙瘩,刚想抬头迎上那道视线,却莫名消失了。 不会是刚才那个怪老头吧? 明烛撇撇嘴,这清乾宗怕是要缠上她了。 * 云端之上,御剑飞行的两位修者中的一位,似乎察觉到什么,他问身边人:“怎么了?” 模样清冷疏离的白衣修者收回目光,一向古井无波的眼眸深处,掠过一丝极淡的涟漪。他沉吟片刻:“无事。” 他方才清晰地捕捉到一缕熟悉的气息,与藏匿在某地深处的东西极其相似,却又在一瞬间消失不见,仿佛是他的一时错觉。 “师兄,今日捕获的混沌你还带回去吗?”师弟赵无炎问。 他的师兄柳负雪,自打他入宗门四年来,似乎面对任何事脸上永远波澜不惊,冷冷淡淡。 他严重怀疑这人是个面瘫脸,不会哭,不会笑。大多数时候只有轻微皱起眉头,表达不悦。 柳负雪仍没什么表情,道:“交给掌门吧。” 赵无炎应声,心中却不太平——他入宗前是多么阳光开朗的少年人!入宗后跟着师兄时,总会不自觉的降低存在感——以至于现在只要师兄在身边,他也不会说太多话。 只不过这些话只能在心中说说。 * “明烛!明烛!”陈叙拍拍明烛的后背,“你今日怎么总是晃神?” 明烛回神。她方才有一瞬间被什么东西吸引,随后便没了意识。她胡乱解释:“我真的没事,应该是昨夜没睡好,再加上今日站累了,小憩了一会。” “原来是这样!”陈叙一脸恍然大悟,挠挠头,“下一位是你了,身体放松,手放上去,试着感应验灵珠。” 前面那人刚走,她前迈一步,打量了一眼验灵珠——圆润光洁的白珠放置在木匣子里,有些像放大版的珍珠,白珠周围散发着一圈温润的柔光。 明烛依话照做,将纤细的手指笼住验灵珠。她闭上眼,试着感应珠子的内部。 里面是一片黑暗。 明烛四处走动了下,一盏灯亮起。她走上前发现灯旁边是一扇门,推开门,一片虚无的黑。她试探性地伸出一只脚点了点地面,是路。 但脚下的“路”触感奇特,并非实地,而是一种无形的、温润的力量,似水流动。 往前走一段路,一盏灯再次亮起。她从门框朝后看去,后面是很多门,无穷无尽的门,如盘旋楼梯,通往未知境界。 推门,点亮,走动。 循环往复,不知过了多久。黑暗笼罩带来的不安感越发压抑,她开始奔跑起来,边跑边推开门,呼吸也变得急促。 猛然间,明烛扭过头,一盏盏灯依次熄灭,一扇扇推开的门重新阖上,发出诡异的“吱呀”声,她推门的动作也变得迟钝。 门变沉了。 看似模样相同的门,越往后走,重量会逐级递加。 直至她用尽全力撞开第一百扇门的刹那,到达境界最高处,她听见一声极轻的叹息,没等刹住车,顺着方才疾走的惯性,朝前走了两步却不料踩空。 她掉了下来。 坠落带来的心悸感还未恢复,冰冷刺骨的水猝不及防灌入耳、口、鼻,她张开嘴试图呼吸空气,却只尝到喉间的腥甜。 “扑通——” 一声重物砸入水中的响声惊起四处飞散的六只鸟。 “咕噜咕噜——” 水面翻涌几朵翻滚的水泡。 明烛此刻内心只有一个想法,她要死了。 弥留之际,明烛抬起双臂,伸出双手,想要抓住些东西,似有几颗珠子落入那双轻微摆动的手中。 明烛很累,累得眼皮都抬不起来,她无感缺失,躺在冰冷的水里却不自觉。 手中的珠子也滚入海草中。 与此同时,验灵珠此刻七彩不断闪烁,在闪烁的一瞬,验灵珠中划过一串字符,不过字符未曾停留,紧接着又开始闪烁。这一变化极快,无人捕捉到。 最终验灵珠显示出字符: 灵根状态:有。 灵根纯度比例: 火:75%。 木:0%。 土:0%。 水:0%。 金:0%。 阴阳:65%。 “明烛,你真是个天才啊!两种灵根!”陈叙惊呼。 明烛扫了眼验灵珠,心中闪过一道疑虑。在意识模糊的瞬间,她并不只抓到了两只珠子,指尖还滑过更多圆润冰冷的触感……只不过转瞬即逝,莫非是错觉? 她面上不显,淡声道:“火灵根与阴阳灵根。” “对啊!没想到天才就在我身边。”陈叙嘿嘿一笑,他沉浸在自己的同伴是个天才中,完全没在意明烛的状态,殷勤道,“那你快点去休息,别累着我们天才。” 杨莫出声:“去西边那棵枫树下等我们。”他指了个方向。 明烛点头,拖着仿佛从水里捞出的身体,慢慢地朝杨莫所指的方向走去,冰冷、疲倦。 南阳山的植物从上到下依次为春夏秋冬的顺序。而“验灵”这层恰巧停在秋季。 杨莫所指的枫树叶开得火红,如一团燃烧的火焰。明烛无心在意枫叶,转而坐在树边的石凳上。手附上心口,验灵珠给她带来的心悸感仍然强烈。她歇息了会儿,心跳才逐渐恢复平稳,脑子也开始转个不停。 今日参与招新会的人过多,因而将第一、二关的“验灵根”和“测六行”混合到一只验灵珠里。 她可修炼的仅有火和阴阳两种灵根,为何那怪老头会找上她来?莫非宗门内拥有双灵根的人很稀缺? 明烛闭了闭眼,不再去想那老头的意图。 关于她的灵根,火灵根和阴阳灵根皆在六十多,这没什么好奇怪的。让明烛疑惑的是,剩余的四种尽数为百分之零。 百分之零……这意味她在面对这些灵根的攻击时,可能会无法感应,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明烛视线里出现一双鞋,来者圆脸上堆满笑嘻嘻的笑容。 她挑眉,看来陈叙的结果不错。 陈叙挠挠头,颇为不好意思地说:“不好意思哈,天才,其实我也是个天才。” 陈叙说,他双灵根为水和阴阳。杨莫依旧为木灵根。 明烛点头,简单夸赞陈叙几句。后者笑意越发明媚。 杨莫白了他一眼:“乐呵呵像傻子。” 三人中仅杨莫为单灵根,陈叙全当他羡慕嫉妒,搂着他的双肩,嘴角疯狂上扬:“对不住啦!好兄弟。” 杨莫侧目看向陈叙,一脸嫌弃:“你刚说过一遍了。” “就想再说一遍,怎么了?” “乐呵呵像傻子。” 陈叙:“怎么了?” 杨莫:“傻子。” “怎?” “傻。” …… 三人在秋季区用完午膳,歇息一个时辰,决定下午去报名宗门。 明烛环视他俩一眼:“你们俩都去清乾宗?” “那当然!你也同我们一起去清乾宗吧!” “好啊!”明烛爽快同意。既然所有人都想要她去清乾宗,她偏要去瞧瞧一个宗门能出什么名堂来。 陈叙又围着明烛转圈,故意拖着腔调:“你去清乾宗是不是为了——?” 明烛摸摸鼻子,又开始演戏了:“是呀,就是柳负雪嘛!柳负雪在哪,我就去哪儿。所以去清乾宗不是很合理吗?”她在心中默默对工具人柳负雪道歉,对不住了,毕竟这个理由最好用。 陈叙顿时了然:“原来如此!看来柳少主在你心中的地位不低。” 明烛一笑,打算趁着这个机会旁敲侧击一下柳负雪的年龄:“柳负……柳少主此人天赋异禀,修为高深,不知年岁几何,是否与我相符?” “今年……我想想,大概是二十一。” 二十一。 明烛在心中默念,距离原书世界开始崩塌还有四年,她还可以再修炼四年。他们都吃得差不多了,明烛站起身:“走吧,报名清乾宗!” 陈叙配合鼓掌:“好!” 三人登临寒风凌厉的南阳山山顶冬区,明烛不太抗冻,缩着脖子,搓着双臂,她吸了吸鼻子问:“清乾宗在哪?” 杨莫和陈叙倒没觉得多冷。 陈叙:“估计不太远。” 杨莫则瞥过明烛,从储物荷包中取出一件灰袍递给她。 明烛停下来问:“有红色的吗?” “红色?”杨莫翻了翻荷包后摇头。 “我要红色的。”她说。 杨莫摊手,示意没有红袍,他又指了间店铺:“去里面买。” 一柱香后,衣着红袍的明烛从店铺里走出来时感受到一阵温暖。果然在修真界仍要靠衣物保暖。 杨莫提示:“你的灵根是火,可以试着感应一下。” 明烛望着眼前覆盖着一层薄雪的地面,又看着杨莫,颇为疑惑:“你是说,这冰天雪地能感应到火?” 杨莫一脸认真:“可以。南阳山有灵力阵法,灵力比凡人界其他地方都要充沛。如果感应不到火,就感应灵力。” 明烛摇头,不太赞同在这地方久留的想法:“速战速决吧。” 三人加快速度,在众多宗门招生点穿梭。 三大宗门的招生点被安排在一处空地,从左至右依次为五为扶微宗,清乾宗,明尘宗。 现在清乾宗招生点前的人不多。三人排上队后才发觉三大宗门中清乾宗的人明显比其他两个宗门多得多。 看来“修真界第一人”的名号的确能吸引不少人。 “报完名就能选上?” 陈叙道:“当然。不然排了半日的队是为了什么?” 明烛想了想,也是。 很快三人来到清乾宗招生点前。在明烛前面还有两人时,一位素衣少女皱着眉,拍拍她的肩头。 她问:“怎么了?” 素衣少女露出一个乖巧的笑容,语气带着几分急切:“姐姐能插个队吗?我有些急。” 急什么? 她刚要拒绝,却听这位少女挑眉一笑,语气带着理所当然的痞气说,“我要去打架。” 明烛心中一乐,向后退了两步。 素衣少女道了句谢,自觉站在她面前。她似乎真的很着急,飞快地填完表便离去了。 待少女走后,便是明烛三人。 白衣修者视线扫过面前三人,拿出三张表格让他们填,三人乖巧填完。 修者嘱咐道,明日午时前准备好东西,在南阳山脚下等着。清乾宗的宗旗是白色的,乘坐飞舟入宗。 三人点头。 下山时明烛不禁想,除了被人插队之外今日都挺顺利,以她走平地都要摔跤的倒霉运气来说,这十分不、正、常。 事出反常必有妖,果然在行至山脚时得到了印证。 第6章 前去清乾宗 南阳山山门前的道路还算宽敞,此时有人在路上使用灵力对打。两种灵力相碰,掀起道路旁的泥沙迷住明烛一行人的眼。 明烛眯了下眼,一股强烈的风吹动她的裙摆,正巧吹散了泥沙。适才认得打架的二人分别是一位少年与少女。 明烛定睛一看,好巧不巧,正是方才说自己要打架的那位素衣少女。 少年边攻击素衣少女边笑道:“我若不这样做,你是不会跟我对打的。” “你总打不过我,还来找我。喜欢被人虐?”这样说着,素衣少女加重了手上的力度。她今天势必要再次把柳自问摁在地上打。 名为柳自问的少年身穿内门的白金道袍,见素衣少女认真起来,唇角一勾,双手掐诀。周身空气中尘土弥漫,一粒粒细微的尘埃逐渐凝结为土盾,立在自己身前,抵御少女飞驰而来的藤蔓。而另一道尘埃悄然在素素后退的路径上凝聚了一颗不起眼的石子。 “凝结土灵的时间快了不少,土也厚了。”少女评价着,一挑眉毛,冷笑,“但也就只会防御?” 柳自问身体向前倾,目光含笑:“当然不是。素素,你可要瞧好了!” 土墙刹那间转变为一把弯刀,锋利的刀刃直向前冲去,似要一刀斩断素素纤细的脖颈。 素素急忙后撤数十步,不料踩中一颗不大的石头。她慌乱调整步子,以免倒下。 一把尖锐的石锥抵在她喉间。 在素素即将倒地的一瞬,柳自问拦腰将她抱起,说:“我说过我最近变强了。” “是变强了又如何?这次是你耍小聪明。不然那颗石头不可能会让我失去平衡!”素素狠狠瞪他,气得跺脚。 柳自问第一次打架赢了素素,完全不在意青梅的碎碎念。将她放下后,揉揉头,顺毛笑道:“对,是我耍滑头才险胜过你,下次素素可要认真跟我对打。” “滚开!”素素拍开柳不忘的手,脸色比锅底还黑,“要不是你,我今日就能见到姐姐!” “没事。”柳自问满不在乎道,“反正报上名了,明日再见面也不迟。” 素素转身就走,柳自问贴近地面御剑跟在她身侧。 二人对打的灵力范围不太广,站在最前面的明烛显然没这么好运,她恰好在这范围之内。 明烛抹了把覆盖在脸上的一层泥土:“……” 果然她的运气还是不怎么好。 * 次日,明烛三人再次来到南阳山脚下,抬眼望去几家宗门的旗帜被风吹得飘摇。视线依次扫过旗帜:红色,黄色,绿色,蓝色……白色。 陈叙目光锁定了白色旗帜,问:“咱宗门怎么在最边上?” 明烛答:“咱宗门?适应还挺快。” “那是——”陈叙扬起嘴角。 杨莫推着互吹的二人向前走。 很快,明烛便明白为何清乾宗在最靠边的位置了——宗门的飞舟实在是太大了! 飞舟,顾名思义就是能够飞行的小舟。整体是木制成的外壳,涂了层黑棕色的防水物质,能下海,能飞天,舟身两侧隐约可见流淌着银色光华的防御阵法。目测有二层楼高,舟体占地四十余亩,容量可装得下二百六十人。与其他宗门的飞舟对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舟梯缓缓落降至地面。几位白衣修士井然有序地下来,随后开始引弟子们入舟。 一位身穿月白色衣裳的女子听着另一位修者禀报,“师姐,共来了二百四十五位弟子,令牌分发二百四十五枚,全数来齐了。” 女修者轻点头,侧身对其他修者说:“入舟吧。” 混乱的人群收到那位女修者的指示,依次排好队,手里握着令牌,等候入舟。 有时明烛多想感叹一句“世界真小”,在她前面的不是旁人,恰好是昨日那位插她队的少女,好像叫素素。 素素显得十分高兴,不停朝前面探出头。她余光朝后看了一眼瞥到明烛,表情微微惊讶:“是你呀,姐姐。” 明烛:”还挺巧,昨日你在我前面,今日也是。” 素素以为她在点昨天的事,解释道:“姐姐,我昨天真不是故意的,是真有急事。”她从荷包中摸出一颗小石头递给明烛。 明烛接住这颗石头。石头份量不沉,大概有大拇指的一节关节长,浑身呈月白色,看上去除了颜色独特外,这个小圆石和普通石头没什么区别。 “这是什么?”她问。 “这是保护石。别看它小,关键时刻可有大用处。在危险关头能够救你一命的哦!”素素眨巴着眼睛,期待地看她。 明烛显然一副不太相信的表情。 素素急得跺了跺脚:“这可是我姐姐给我的!包真的!”她凑近明烛,压低声音,像是在分享一个惊天大秘密,“里面封了我姐姐的一道剑气呢!” 明烛想了想,不管有没有用,先拿着再说。白嫖一个护身符,她不亏。“你姐姐?” “我姐姐,清乾宗浔阳尊者门下的大师姐——”提及她姐姐,素素总会很自豪,在她心中姐姐就是全世界最好最好的人! 而一旁的明烛眉头一皱。 清乾宗、浔阳尊者、大师姐…… 这这这不就是女主季畔夏吗!? 她不死心地问:“你贵姓?” 素素有些不解,当然是她姐姐姓什么,她就姓什么了。难道这人不知道她姐姐的名号?她还是耐心地答:”当然姓季呀,我姐姐季畔夏,我叫季素素。” 季畔夏,季素素…… 明烛手里握紧的圆石越发冰冷。 她这么快就见到女主的妹妹,还拿了女主给妹妹的保护石……季素素欠她一个人情,用她姐姐的保护石还她,合理吗?很合理啊! 况且她昨日还被蒙得一脸土,收个保护石而已。 明烛说服自己,心安理得的收下了。那月白色的圆石入手冰凉,但握久了,似乎又有一丝极细微的暖意,若有若无地缠绕在她的指尖。 是独属于季畔夏的浅绿色灵气,温暖,生机。 等候排队的时间不算长,修者只需检查令牌号、过问名字核实后即可通过,速度不算慢。 明烛目测前方有不到十个人时,身侧的季素素跺跺脚,朝那位衣着月白色衣裳的女子奔去。 想必那人就是季畔夏。 季畔夏正检查着一人的令牌,只听一声“姐姐”,她便确定了来人。 季畔夏恬静的眸子抬起,那抹素影迅速飞奔着,几乎越跑越快,最终扑在她身上。季素素喘着气,露出灿烂的笑容:“姐姐,我终于找到你了!” 季畔夏拍拍她的后背,边用灵气为她顺气边问:“素素,今日怎么又穿素衣?” 季素素讪讪道:“因为用姐姐喜欢淡色的衣服,素素也喜欢。”接着搂着她的胳膊说,“姐姐,我也要报浔阳尊者门下!” 季畔夏笑着说“好”。 明烛收回目光,原书中季素素并未在浔阳尊者门下而是去了除浊院。现在想来,她这么喜欢和姐姐呆在一起,去除浊院清夫子门下似乎……不太合理。 “姑娘,令牌带了吗?” “带了。” 明烛将令牌递给白衣修者,他检查确认无误后,在记名薄“明烛”后打了个勾。 “进去吧。 明烛带着房间牌走向舟梯,暗暗松了口气。 还好只有女主在,男主不在。 听说那位杀人魔最近在外处理一桩棘手的混沌暴动事件,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柳负雪在原书中未曾与季畔夏在同一个院门,但相隔距离不算远。柳负雪坚持每日看季畔夏两眼,确保她平安无事。还好现在柳负雪没来。 不然,她可受不住。 明烛飞快打量飞舟内部,与普通大型渔船没什么不同,不过甲板上是空的,缺少船舵和瞭望台。甲板上此刻聚散着零零散散的人。 她等了杨莫、陈叙一会儿,等人到齐后,三人走进船舱中寻找房间号。 “我刚问了,咱们三人是连号,在二楼偏左的位置。”陈叙眼睛发亮,暗暗搓搓手,摸这摸那,感慨道,“这飞舟可真大,简直是天堂!光寝室就有二百八十间!” 一楼是饭堂、内堂和铺子,二楼至三楼皆为寝室。单是想想能在这上面能度过美好生活,他就高兴地手舞足蹈。 杨莫则相对平静地打量了一下飞舟的木质结构和防御符文,淡淡道:“杨家商队也有类似的渔船,不过体积和防御力远不及此。大宗门的手笔,果然不凡。” 陈叙嘴角抽了抽,这厮就知道戳他,他看向明烛:“对了,飞舟大概一天就能到,也就是明日午时抵达宗门。” 飞舟飞得很平稳,让人如在陆地上行走一样踏实。独自歇息的时间很快过去,吃了两顿膳食,睡了个觉,就能见到原书中大名鼎鼎的清乾宗了。 清乾宗落座于虚无大陆东北部的群山中,云雾缭绕,拨开云雾见青山,山高似人矗立。而宗门依山而建,山清水秀。 “瞧见没,这群山中的最高峰便是清乾宗的主峰,主峰主要是尊者们商议和弟子们修炼或居住的地方。其他山都算得上是清乾宗的后山。群山中尊者们独占一个山头,等入了内门,你们成为不同院的弟子后,便会跟随自己的师尊修炼在这些山上居住。” “哇哦——”众人纷纷露出向往的神情。 飞舟穿过四周层层叠叠的群山,在看到那座最高峰后,缓缓向下飞行,停在山脚下。 “清乾宗”的牌匾立在山门正中央,白衣修者引领着人群走到石梯下,颇为自豪地说:“这牌匾可是宗主亲笔所写,瞧瞧这遒劲有力的宗主字迹!简直让清乾宗的门面更上一层楼!” 明烛看着那修者口中“遒劲有力”“门面更上一层楼”的字迹,眉心重重一跳。 这狂放不羁如杂草的抽象派艺术字体是哪位尊者的杰作?这审美水平是跟门口石狮子学的吗?就这还能当宗门的牌匾?她严重怀疑这位师兄不是眼睛有疾,就是宗门滤镜厚得能防飞剑。 众人……纷纷低下头,默不作声。 白衣修者似没见得这些人的表现,接着道:“你们现在算是半只脚踏入清乾宗的弟子了。距离正式成为清乾宗的内门弟子还差三个月,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走吧,去山腰处!” 有人摸不着头脑,问:“师兄去山腰处做什么?” “做什么?当然是去你们要去的地方。” 众人跟随着那修者登上石梯。 清乾宗依山而建,山坡平缓。 明烛拾级而上,望着前方云雾缭绕、深不可测的山峰,心中暗道:清乾宗,我来了!柳负雪,季畔夏……我倒要看看,这龙潭虎穴究竟能不能困住我这般要逆天改命的npc。 第7章 不认识你姑奶奶了 山腰处有一个平台,左侧的石碑上刻着“清乾宗”三字。这三字可谓是真正能称得上遒劲有力的字。明烛端详了下,这字迹大概是用正楷描摹,规规整整的,混合着瘦金体,规矩中不失飘逸。 还挺好看。她小声称赞。 “明烛,别光盯着石碑看,跟上大家!”陈叙喊道。 “哦,来了!”余光中瞥见那石碑下似乎写着几个小字,明烛想跟上人群,却还是又多看了一眼。 “外门。”她轻念。 原书中,清乾宗是分内门和外门的。山顶为内门,山腰则为外门。外门弟子在外门院学习。三月后参加比试,排名居前者即可成为真正的清乾宗内门弟子。 内门弟子…… 他们这帮人共有二百四十五人,按照宗门规定,也就是说只有前五十名能成为内门弟子。 明烛要成为内门弟子,只有成为内门弟子才能在清乾宗待得长远。 明烛跟上队伍,来到一处圆形场地。 白衣修者音量不大,大约用了灵力,使在场的每一个人均能听清。 “这处圆形场地,南为阳、北为阴,在特殊情况下呈现八卦图案,因此,名为八卦场。八卦场四周的建筑各不同吧。东,日出之地,为学堂。你们在外门学习期间,除休沐日外,每日辰时在学堂学习基础知识。北,阴气浓郁,为寝院,四人一间,空暇时间都可回去。南,阳光照射时长久,为练术场,用于练习术法,西,为饭堂,用处不用我多说了吧?” 众人点头如捣蒜。 修者多说了几句便走了。留下这些人面面相觑,有些无措。 明烛领到寝居的门牌,边哼着小调边走。清乾宗倒是大方,寝居四人一院,而且还是独栋设计,拥有豪华单人间。 她躺在宽大柔软的床上,幸福地闭上眼睛。 这个地方她真来对了! 不多时,“咚咚咚”的一阵敲门声将她愉悦的心情打断。 “明姐姐,有两个男弟子在门外找你!” 明烛正懒散地揉揉眼睛,只觉得这声音很熟悉。待她穿好鞋,推开门,一位笑意明媚的素衣女子朝她招手,“姐姐他们在外面。”素衣女子又指了下门。 明烛脚步一顿。 季素素,你怎么在这儿? 季素素道:“当然是因为我们是一个寝院的呀。你没有看表格么?” 明烛捂住嘴,眨了下眼。她刚才说漏嘴了? “明烛,明烛!我们在这儿!”陈叙一看见她就急切喊道,“赶快去用膳吧!” “再晚一会,饭堂的饭菜可就不太合口味了。明姐姐,你们去吧。”季素素也催着明烛。 明烛打了招呼后,跟杨莫、陈叙二人离开院子。三人到了饭堂时人还不少,闹哄哄的。等饭菜全数上来,三人你一句我一句地聊着。 “刚打餐时我问了一下,饭堂是十二时辰制,全天开放。只不过到了晚上,膳食比白日种类少。”陈叙往嘴里塞了个鸡腿。 明烛点头,喝了口汤:“对了,寝院表格是怎么回事?” 一同经历了几天时间,三人也算得上熟络,再加上杨莫、陈叙一直视明烛为外乡的姑娘,对她有所照顾。明烛也就放得开些,直接问自己想知道的。 “表格?哎,杨莫,你没告诉她?”陈叙嚼着鸡腿,用胳膊肘戳戳杨莫。 杨莫直率道:“忘了。” 明烛倒也不甚在意:“我寝院还有谁?” 杨莫回想道:“季素素、于洛和唐语嫣。” 陈叙咽下鸡腿,惊讶道:“季素素?就是那个大师姐季畔夏的妹妹?” 明烛心想,真好,不用多费劲就能找到原书的重要人物。 “对。她就是今日那位素衣女子。” “哎,她就是?我想起来了!她不就是那天打架的那个人吗?” 杨莫点头:“不过,她为何没有直接去清乾宗,反而和我们一样参加‘入宗会’的试炼?” “是呀,以她姐姐的身份,怎么都可以直接入宗。” 明烛听闻,沉默。这个原因她也知道。 饭后,三人便回房就寝了。 日出东升,三人早早到了位于东方的学堂。 学堂座位是二人位。 杨莫和陈叙坐在一起,明烛则与……险些迟到的季素素坐在了一起。 明烛倒不是讨厌季素素,只是不想跟主线扯上一丝关系罢了。 季素素这人活泼,笑着对她说:“姐姐,好巧呀。” “……真巧。” 她对明烛说了会话,才悄悄地小声说:“明姐姐,你知道今日授课的夫子是谁吗?” 夫子…… 明烛印象中的夫子应当是留着长须、面容苍老、念书悠长的老人。她也是这样回答的。 最好是个古板老头,教完就走那种。 但下一秒季素素手打破了她的幻想,“是柳哥哥。” 柳哥哥……柳负雪?! 救命!怎么是他?!我现在退学还来得及吗? 陈叙浑然不觉,在身后喊她,“明烛!” 她似被冻僵的咸鱼机械地转过头。 “嘿嘿!你猜杨莫刚知道什么好消息?” 明烛眉心一动,暗道不妙。 刚想捂住他的嘴,她就感到一阵如有实质的冰冷视线爬上她的后背,周围的空气仿佛瞬间凝滞,喧闹的学堂鸦雀无声。她下意识动作一顿,再反应过来已经来不及了。 衣着白衣的柳负雪,不知何时已静立在门框处,身形挺拔,面容清冷如覆寒霜。在一声死寂中,陈叙尤为明亮的一句:“明烛,你最喜欢的柳少主,今日为我们授课!”格外刺耳。 陈叙似乎真心为她高兴,拍拍她麻木的身子,笑着说:”怎么样?高不高兴?开不开心?” ……寒气携带的寒意似乎更冷了。 原本喧闹的声音不知何时渐止。 明烛听到自己咬牙切齿地说:“我很开心……非常开心。”开心到想把你头拧下来!接着她一把揪住陈叙的衣领,近乎拖拽地将这个口无遮拦的家伙拉出了学堂。 柳负雪并未阻拦,只是那淡漠的目光在他们身上停留了一瞬。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陈叙顶着一对乌青的眼圈和肿起的半边脸颊,龇牙咧嘴地重新回到座位上。 坐在一旁的杨莫偷偷瞥了一眼他脸上肿起的大包,又默默收回了目光。 明烛打完人倒也安分回到座位上,注意到众人的窃窃私语和不断打量的视线,她一一盯了回去。被盯住的人先是困惑,反应过来后,不自然地做了些小动作,低下头。盯到后面时竟把被揍成猪头的陈叙吓得一激灵。 “咚——” 陈叙倒头撞在后座的桌上,发出一声闷响,后座的人似乎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手中的墨笔惊得没拿稳,不慎甩至另一个人身上。 那个人是个暴脾气,被溅一身墨汁,当即气势汹汹地站起来,与后座的于洛争执。 于洛一边小声声对陈叙说着“你还好吗?”,一边对暴脾气说“抱歉”。 像多米诺骨牌似的,一个举动掀起那么大的反应。 明烛没成想自己闹出这么大一出幺蛾子。她站起身,扶起倒在地上的陈叙。 于洛:“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暴脾气:“你瞅瞅老子身上!老子新买的,你说咋办?” 于洛声如细蚊,被暴脾气说得鼻头一酸、有些哽咽开口:“我、我也不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我赔……” 明烛站在她身前,挡住暴脾气的视线冲他说:”林永壮,你要什么补偿?” 林永壮细细打量明烛,起初是嚣张,随即变为疑惑,最后在听到她说出“初七、浮香阁”时,瞳孔骤然收缩,脸颊的肉轻轻颤抖:“你、你到底是谁?” 明烛抱臂而立,唇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冷笑:“城南林家子嗣,林永壮。不认识你姑奶奶了?” 林永壮的脸色由红转白,再由白转青,冷汗瞬间浸湿了后背的衣衫。只听明烛喋喋不休,仍一个词一个词往外蹦:“二楼,铃丽、三宿……” 在明烛“赌”字只发出一个音节时,林永壮腿一软,“扑通”一声重重跪倒在地,声音带着哭腔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姑奶奶!是小人有眼不识泰山!都是我的错……” 明烛挑眉,后面的话没说出口。 林永壮生得敦厚,长相肥头大耳,跪在地上,音量不小。 啪嗒。 有什么东西摔在地上,迸溅出一个碎片滑落在于洛脚下。 学堂里的人早就被八卦冲昏了头脑,也不管柳负雪在干什么,渐渐围成一个圈看热闹。 柳负雪始终静立于讲台之上,面无表情地看着这场因他而起的闹剧,仿佛在看一群蝼蚁嬉戏,并未出言制止。 而林永壮冷汗渗出皮肤。她、她、她怎么在这说出来?这人明明答应好守住秘密,此刻莫非想出尔反尔? 但他不敢反驳,甚至不敢抬头。 整个学堂静得落针可闻,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跪地的林永壮和那位红衣少女身上,丝毫没有注意到于洛弯腰捡起那一碎片的动作。 明烛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红唇轻启,吐出的字眼却让林永壮如坠冰窟:“现在,我们来好好谈谈,该怎么‘赔’。” 第8章 害群之马 上月初七,林永壮再次违反母亲林红梅的意思,来到城南最大的酒楼——浮香阁。 这浮香阁,听名字便能察觉出不同。除此酒,**等常规操作外,还有着“地上黑市”的名号。 在母亲林红梅眼中,他整日好吃懒做、贪图享乐,殊不知他还是这“地上黑市”中的一位商家。 母亲性格泼辣,加上林家只有他一个子嗣,看管更加严格。 最近也不知怎的,也许招新会将近,说他沉迷灯红酒绿的人,日日围着母亲。 林永壮晓得母亲这人最好面子,最看不得旁人说他任何坏话。因此他被关在家中已经九日了。 足足九日!足以动摇他在浮香阁的威名。不可以……不可以让他的基业毁于一旦!九日……他已经九日没尝到那种滋味了…… 林永壮的食毒癖不断刺激着他的神经,他发了疯地想去与人交换,品尝那种美妙的滋味。 一次偶然,他得了机会,冲入浮香阁与一人交换,依稀记得那人身量于往常不同,很像一位女人。 林永壮并非未察觉,只是听到熟悉的暗号后,心脏处似被数只羽毛扰动,痒得很,没顾及太多便急切吞了下去。从心口蔓延那股子抓心挠肝的劲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快活的爽感。 林永壮眯起眼,发出一声叹谓。这感觉如梦似幻,如整个人陷入云朵般舒适,又如飞翔在天际般无拘无束。 可那日傍晚,他分明记得自己回到家中。次日醒来,入眼便是浮香阁二楼的一处宿所。而他的怀中搂着一位香肩半露、身姿纤细的女人。 林永壮心中大喜,色眯眯地看了她一会儿,指尖游走在女人瓷白的肌肤上。年轻女人淡雅的独特气息萦绕在空气中,林永壮很喜欢这气味,忍不住俯下身猛嗅,兰花般清新自然的味道扑鼻而来。 他不禁感叹:“啊!” 侧躺的女人秀眉微蹙,下意识拍掉身上的东西,然而拍到林永壮肥腴油腻的脸上。这一举动不知怎的刺激到他,让林永壮宽厚的手狠狠按在女人腰处。 女人惊叫出声,睡意全无,猛然坐起。 林永壮则陷在柔软的被褥中,闭眼拦着女人的腰,试图将她按回自己的臂弯。 他只听到女人几乎尖叫的声音,“壮哥,你怎么在我的闺房里?壮……”后面不禁失了声。 林永壮暗叹不对,这声音……是张家闺女的声音! 他骤然坐直身子,张家闺女怎么会出现在他的房间里? 林永壮与张玲丽坐在床铺上面面相觑。 张玲丽盯着他,盯着盯着就开始抱着被子小声呜咽:”我的清白……壮哥……我的清白……”她双眼通红,鼓起勇气冲林永壮大喊,“林永壮,你赔我清白!” 林永壮则越发无措,张玲丽可是张家那泼妇唯一的女儿,那泼妇真要知道她家最大的对头——林家毁了她女儿的清白,那可是要入牢的!不仅如此,要不想被唾沫星子淹死,他的后半生就要和张玲丽搭伙过日子了。 林永壮咬牙,边安慰着呜咽的张玲丽边穿亵裤:“小丽啊,壮哥昨晚要真对你做了什么,你完全别放在心上,这件事我保证会给你和你们家一个交代。”他观察着张玲丽的眼色,见她发愣,他决心下一剂猛药。 “啪——啪啪——” 清脆的巴掌声不断。 张玲丽的哭声戛然而止:“哥……你在干什么?” “唉,都是我的错,我的错啊!我也是喝了太多酒,猪油蒙了心才!才……唉,我的错,对不住你,对不住老张家……”林永壮接连着一下又一下扇个不停,哭诉着昨日做的“混账事”。 张玲丽一个未出阁的黄花闺女,哪见得这种场面,当即眼泪竟都忘了掉下来:“哎……哥,我知道你的秉性不算坏,我只是害怕……” 林永壮见张玲丽心软了几分,扇耳光的动作渐停,说:“小丽你放心,哥办事你清楚,小时候还天天给你掏鸟蛋给你吃,现在哥定不会亏待你……” 张玲丽愣住回想起幼时的愉快时光,微微点头,说:“林哥,我信你。” 后来不知怎的,张玲丽死了。 死之后,林永壮夜夜梦魇缠身,适才有了明烛“帮助”林永壮缓解梦魇的机遇。 林永壮察觉,那次明烛带来安神的香料竟比自己花大价钱买的更有作用,次日他头也不疼不昏了,神清气爽地按照信上的地址来到一条巷子中。 林永壮一见着明烛便迫不及待地夸赞一番:“姑娘,这浮香阁的香料果真一绝,昨夜我非但没梦到那个人,还做了个好梦,真是多谢你和你家主子了。”他说到“那个人”,声音明显压低,生怕被人听见。 明烛换了身黑红劲装衣,将预订好的包裹递给林永壮,“是么,主子对你当真用心,林公子定要为浮香阁好好做事才好。” 林永壮点头如捣蒜:“那是那是。” 明烛收下钱袋,忽而笑道:“不过,林公子,光天化日之下行苟且之事,真不怕官府?” 林永壮忌惮着明烛,讪讪笑道:“你我所作所为,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唯独不得让三个人知道。” 明烛瞥过一眼,似没在意他说的话:“对了,原来的暗号代替了。林公子去招新会,一时半会儿怕是回不来,我们会派人在宗门内接应你。在宗门暗号就叫作‘不认识你姑奶奶了’。” 林永壮夸了句“真贴心”,又在心中默念一遍。不认识你姑奶奶了。 这个暗号虽然怪,但十分隐蔽。 林永壮努力说服自己。 明烛又道:“待接应对人说完,你就跪下,头贴着地面,意味着接受福泽,将厄运压在身下。” 林永壮没听出明烛的胡说八道,唇动了动,想让明烛修改这句暗号,但听到厄运压下,心觉怪异,却也没多说什么,欣然接受了。 * 清乾宗,外门弟子学堂。 众目睽睽之下,林永壮头贴着地板,身子止不住颤抖,等待着明烛的下话。 明烛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在地上的林永壮,语气轻慢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胁道:“林永壮,我再问你一遍,还要补偿吗?”这话虽是漫不经心,但落到林永壮耳朵里便是**裸的死亡通告。他呼吸一滞,仿佛他说一句“要”,明烛下一秒会淡淡地拧掉他脖子。 “不不用了,不用了……”林永壮恐慌得厉害,“是草民有眼不识泰山,碍了姑奶奶的眼,草民这就退下。”他生怕明烛再多说一句抖出他的事,好话说了个遍。 明烛很干脆说:“赶快起来回你的位置上去。” 林永壮屁颠屁颠爬起来,回到位上,一句话不说了。 众人见这个小插曲草草结束,也没了兴致,身子一转,纷纷回到位上,这时才恍然发现站在学堂前方的夫子——柳负雪长身玉立,手握着书,视线依次扫过众人,最后在明烛身上多停留了一瞬,那双琥珀色的眼眸深处,似乎闪过一丝极淡的、难以捕捉的金芒。 “静坐。” 众人的心思这才转移在这位“清乾宗第一大弟子”身上,明烛也不例外。 文中对柳负雪描写的是一位冰清玉洁、温文尔雅的白衣公子,本人果然长得与明烛想象中一般无二。高挺的鼻梁在深邃的眼窝下方,琥珀色的瞳孔如隐于流水的鎏金,当那水中鎏金望向你时,一片涟漪未起,仍波澜不惊。 等等等,我、和柳负雪方才对视了?! 待明烛遇再次看过去,柳负雪早已垂首看书,开始了今日的授课。 明烛后知后觉,外门弟子的前七日授课均由内门大弟子进行,这是修真界宗门内规定之一,只不过方才事情过多,她暂时忘了。 柳负雪坐在学堂前方、独属于夫子的桌案上,语气庄严又颇为冷淡,与他本人的名字如出一辙,似一棵生长在初冬的柳树,浑身总裹挟着一层不融的薄雪,清冷肃萧,只是坐在那儿,众人的目光便会不自觉被他吸引。 他开口时,声音并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仿佛直接在脑海响起:“今日所授,为关于修真界的基础知识——众所周知,人界分为修真界与凡人界,两者均为人所居住的地方。前者为修者所居,后者为凡人所居,可有人知两者的区别?” 有人答:“是灵力。” 柳负雪认可点头,接着说:“灵力供修者修炼所用,体内有灵根且能运用灵力者方可入吾宗,诸位皆是有能之辈。” 有人被夸的不好意思,嘴甜地说:“柳少主,您可比我们厉害多了。” 柳负雪似乎早已听惯无数来自他人的吹捧,没什么表情:“长江后浪推前浪,我所为你们亦可行。” 此言一出,学堂又沸腾了几刻。 季素素崇拜地说:“柳哥哥好会鼓励我们呀,你说是吧?明姐姐。” 明烛漫不经心地回了句“还好”,心中正揣摩着为何柳负雪会看她?难道是今日她当了“出头鸟”? “开学第一课”无非是早些关于修真界来源、规定之类的。明烛心中了然,便没再多听。 这种感觉延续至柳负雪开始提及“混沌”一词。 混沌? 原书中并无“混沌”一说,莫非是她引起的蝴蝶效应? 很快她便否定了。 她的到来又不是什么新物种,怎会让修真界的设定改变? 明珠默默竖起耳朵。 “然而,天地之气并非只有灵力一种。”柳负雪话锋一转,语气微沉,“还有一种更为古老、也更危险的力量——‘混沌’。” “混沌之力与灵力一样,乃天地开辟之初天地间所蕴含的气之一。不过这种气颇为特殊。灵力是利于人修炼的气,大多数人所吸纳的均为灵气。而混沌的作用则是使修者更容易感知与吸纳天地之气。” 所以,灵力是天地之力中的大部分气,而处于小部分的混沌则可以使用包括灵力在内的天地之力。 众人理解后露出羡慕的眼神,不过柳负雪接下来的话,让他们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 “混沌虽有如此好处,但体内拥有混沌之人常会使其人气运和修行受到影响。常人难以驾驭,不幸沾染混沌的人,轻则霉运缠身,重则改变命格。” 众人又发出一阵唏嘘,这么大的福气,还是给旁人吧! 柳负雪接着说:“不过自从上届混沌之战过后距今已过数千年,幸存于三界的混沌,经过多年的排查和诛杀,存在世界上的数量微乎其微,不必在意。” 这句话一出,不少人心中下了个定心丸。 “此外,魔族内均有混沌,差异在于量。”众人听后刚试图瞪大眼,就听闻他说,“此混沌是净化后封印在体内的。除非混沌之王召唤,轻易不会觉醒。” 有人问,净化后的混沌还会有负面影响吗? “除特殊情况下,基本可以保证不会产生危害。” 众人心中对魔族的忌惮少了不少,而明烛的心脏却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了。 霉运缠身……改变命格…… 自穿书以来,被育婴堂抛弃、被贼人偷包袱、走路被鸟屎砸、睡觉被人扔臭鸡蛋……一桩桩一件件走马灯似的在她眼前闪过。 难道我不是单纯的倒霉,而是体内有这种叫“混沌”的玩意儿?! 这个念头让她如坠冰窟。 ……不过不能以偏概全,她强行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说不定只是这个世界单纯地看她不顺眼呢! 明烛轻微摇头,不再深思下去。 柳负雪讲完“混沌”后,这堂课的基本知识就讲的差不多了。本着“宗门大师兄”的身份,他多言几句后便起身离开。 明烛的视线顺着他御剑飞行的背影散去。 * 清乾宗·天一阁。 空阔的屋堂之上,一位白衣修者坐在天一阁主座上,看模样约莫不过不惑之年。 “家主,到了。”影卫用传音叶将信息传给端坐在主座之上的修者。 闻者抬眸,柳负雪早已站在堂屋中央,微微点下头:“家主。” 柳家家主沉吟片刻,似闲聊般开口:“阿雪今日授课如何?” 柳负雪淡声道:“除去那位‘害群之马’外,其他人天姿均不错。” 家主闷闷笑了两声,他已许久未见柳负雪这般开玩笑了。 他说:“这批弟子中有位特殊之人,多加注意与他(她)拉近关系。” 柳负雪应声,拜别家主,转身出了天一阁。 阁内重归寂静,只余下主座上的身影,指尖轻叩扶手,若有所思地望向窗外,目光仿佛穿透云层,落在了外门某处。 那位“害群之马”……究竟特殊在何处? 第9章 与季素素的比拼 “阿嚏——!”一个惊天动地的喷嚏把明烛自己都震醒了。她揉着发痒的鼻子从床上坐起来,狐疑地四下张望。 大清早的,谁在念叨我?肯定是林永壮那个肥猪在心里骂我! 她全然不知,自己“害群之马”的称号已经得到了宗门高层的认证。 今日所授的课主要讲如何“感知和吸纳灵气”。柳负雪仍衣着白衣,携带着一丝凉意来到学堂。 明烛突兀地想,是不是柳负雪的凉风吹得她昨夜了打喷嚏,毕竟现在的天还没降温。 柳负雪正讲述着今日的课程,突然点名:“明烛,关于灵力的感知,你有何见解?” “哗——”明烛被点到名,下意识站起身回答问题,立在桌案上的书籍摇晃一下,倾倒一地。 她脑子一蒙,就见到刚掉在地上的书籍周围笼罩着一圈白雾,将书托起来稳稳搁置在桌案上。 一旁的季素素小小声说:“明姐姐,你站起来干什么?快坐下!” 明烛听闻,悄悄朝柳负雪方向抬眼。 ……又对视了。 只得硬着头皮回答:“灵气或多或少处于虚无大陆的任何地方。其中,各大宗门灵力最为旺盛。它无处不在,用心感知,方能感知灵气之后,引灵入体,即是吸纳。” 为了方便弟子观摩,柳负雪今日是站着授课的。他微微点头,示意明烛坐下。 明烛照做,一道清冷如玉珠落盘、却又直接响彻在她脑海深处的嗓音传来——“下次回答不必站着。” 是柳负雪给她的传音。 ……他是在关心我?还是嫌我动静太大? 明烛心里嘀咕,这人的脾气还挺难猜。 待明烛坐下后,柳负雪用灵气在空中绘制出一幅人体器官穴位图,与书籍中所绘分毫不差,甚至还能随着课堂的深入随意变换角度和放大缩小。白光圈出人体肚脐下三寸的位置,他说:“此处为丹田。气由丹田吸收和吐纳,这是凡人界的气,而修真界也是如此。好,现在开始吸收灵气入丹田,阖眼,深呼吸,吸气——呼气——吸气——呼气——吸气……” 学堂中的弟子一言照做,只有一个例外——明珠半眯着眼,观察柳负雪的动作。 虽然他现在不太坏,但自己修为不足以抗衡,还是小心为妙。 只见那人指尖画圆,用灵力唤出一个白润的球。小球一接触空气,全身飘起淡白的雾,随着时间的推移,白雾越来越大,越来越浓,直至整个学堂的人全盘被笼罩在雾中。 迷迷糊糊,看得不贴切。 那白球似乎也变小许多了。 明烛起初认为他放这白雾的目的是为了迷晕所有人,不多时她憋气憋得脸通红,忍不住吸了口气后,才发觉涌入丹田的灵气正在缓慢向四肢游走。 是灵气!? 还是十分充裕的灵气! 这可是好东西! 明烛懒散打坐的腿部不禁绷紧,阖眼,吸气,呼气。灵气入体,五感暂时封闭,周身似处于虚无与飘渺的白中。只能感受一丝微凉的气体似在体外又似在体内。体外的气托着她的躯干,仿佛陷入柔软的云朵般,体内的气则不断游走在血液中,血液循环、流动,直至微微发烫。 练气一阶。 练气二阶。 练气三阶。 她又越阶了。 在入宗前,她仅修炼至练气一阶,短短一柱香时间,竟然到了三阶! 明烛是最晚一个吸纳灵气的,却是最早一个醒的那个。 “唉,我刚看见到一股气进入体内,是不是灵气?” 有人应和:“我也感觉到了。” “我没有,是不是我太笨了?” 明烛在想自己为何能一次性越那么多阶。 “明烛!我刚刚……”陈叙压低声音,“好像进了一阶。” 杨莫点头:“我也是。” “哎哎!明姐姐,你们说什么悄悄话呢。我也要听听!”季素素又是个自来熟的性格,很快也压低声音,融入其中,她点头道,“刚刚的确是很浓郁的灵气,我也进了一阶。” 他们三人都进了一阶,自己进两阶……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吧? 季素素接着说:“不过,我刚刚尝试再跨一阶,一股很强的吸力将灵气全吸光了,我只沾到一点点边边。”说到最后有些委屈。 难道是我跨了两阶给吸光了? “肃静。”柳负雪打断众人的讨论,道,“修行之事,不可操之过急。今日课余以灵气吸收与吐纳一事勤加练习,定有所获。” 他颔首:“散了吧。” 众人一哄而散。 * 明烛当晚在寝居用灵力探了探,确实现在进了两阶。她伸出指尖,轻捻,一簇比以往更旺盛、更稳定的火苗升起,但不觉得有异感。 她细细端详几番——火苗的颜色不一样了,浅浅的淡红色转变为红黄色,温度也似乎更高了。 这的确证明,她进了两阶。 明烛鼻腔发出一声叹息,可为何他人只进一阶?她进了两阶? “混沌的作用是使修者更容易感知和吸纳天地之力。” 柳负雪的话突然从脑海中掠过。 莫非她体内真的存在混沌? 她具有魔族血脉? 明烛瘫在床上,左眼皮控制不住跳动,她伸手摸了摸……还在跳。 魔族体内有混沌,混沌带来的好处与坏处——修行快,而且运气差。她全占了个遍。 关于原身的出身她一概不知,稀里糊涂地穿书对她十分不公平啊!倘若是魔族,被赶出育婴堂时那些人说原身是恶魔、怪物之类的话,倒也说得通。 混沌啊,混沌。 算了。 明烛瘫在床上,破罐子破摔地想,拥有它也算不得坏事,起码修行快,入内门会轻松很多。反正她也不是个真正意义上的好人,不如坏事做尽咯,才不枉费这“天赐”的霉运! 明烛坦然接受自己是魔族的现实了。 第三日,明烛和一众外门弟子站在练术场场上。 主授依旧是柳负雪——他站立于凄凉肃杀的练术场上,白衣飘摇,玉骨仙风,竟没有半分格格不入之感。修长劲瘦的双手背负在身后,握着一把普通的兵剑,缓步将弟子们带到兵剑箱处道:“今日习武,挑选兵器罢。” 练术场是弟子练习术法之地。 弟子们乖乖依次挑选完毕后,明烛握着一柄断剑站在队尾。 无他,为运气好尔。 明烛握着一柄看起来最威风凛凛的长剑,心中刚觉得今天运气不错,就听手中“哐当”一声脆响——剑身竟然从中间直接断裂,前半截“咣当”一声砸在地上,弹了两下。 明烛看着手里剩下的半截剑柄和地上的“尸体”:“……”我说不是故意的,你信么? 陈叙站在一旁捂嘴偷笑。 明烛:“……很好笑吗?” 陈叙摇头。 明烛懒得理他,看了看正在队伍前说话的柳负雪,似乎并没有关注到她手中的断剑,又看了看兵剑箱里空空如也,哪还有剑? 没办法,她只能自认倒霉。 “在与他人对战时,灵气与兵器必不可少,灵气如膳食提供能量,而兵器如手中的碗筷,是用膳的媒介,对战中亦然。” 别的不说,这例子倒是生动。 “今日四人一组,组内进行对练,我会依次查看情况。” 明烛这次学聪明了,在他人组完队后,自己与杨莫、陈叙和季素素一组。趁着间隙传音问柳负雪:“师兄,我的这柄剑是断剑,还有其他的吗?” 柳负雪低头倾听一组弟子所言的困惑,他缓缓回复练剑的要领,闻言回应道:“你用我的。” “不不不……”用了……师兄。 明烛后悔为何不用断剑了。 下一刻,在所有弟子骤然安静下来的注视和倒吸冷气声中,白光一闪,修真界第一人随手拿的兵剑与自己手中的断剑调换了位置。 明烛:“……” 季素素目瞪口呆,声音都变了调:“明姐姐……你你与柳哥哥交换了剑?!他他从不让人碰他的东西!” 明烛哑口无言。转过头又见陈叙和杨莫一脸“你干的真棒”的赞许表情。 明烛故作镇定,接下剑,不卑不亢道:“谢师兄囊助师妹兵剑,师妹定当勤加练习,不负师兄心意。”她这句话巧妙点明了两人间身份仅是普通师兄和师妹的关系,并无逾越。 众人看明烛的神色有所缓和。 拜托!这个是清乾宗大弟子,修真界第一人,原书中的男主啊!魅力可想而知。就连季素素这个女主的妹妹都没在众目睽睽下与男主相认,她怎么敢做这么危险的事?! 柳负雪并未认为有何不妥,简言意骇道:“继续练习。” 众人这才开始慢吞吞地练习。 明烛在心中长舒一口气,柳负雪这是要让她成为他们的眼中钉吗?不过多亏自己机智聪明,完美解决了事端。 明烛重回队伍,就见季素素拉着她,低声问:“你认识柳哥哥?” 废话,全宗乃至全修真界,谁不认识柳负雪? 她装傻:“不认识。” 季素素:“柳哥哥有洁癖,他怎会用你的断剑?” 明烛抬眼,朝柳负雪方向抬了下下巴。 ……好吧,柳哥哥果然用回了自己的佩剑。季素素面露狐疑,但没多言,拉着明烛与她对练,心中却想着别的事。 而和她对练的明烛则觉得季素素素剑招凌厉,却总在关键时刻收力,仿佛在试探她的底线。她见过季素素那日打架的狠劲。若以那日的能力为参照,季素素今日只用了六七成。 “明姐姐,别小看了我。”季素素似乎看出她眼底的探究,笑着说,随即剑势陡然一变,速度更快,角度也更刁钻! 明烛的剑擦过身前的风,吹动了她的发丝。季素素挪动步子,躲过一剑,侧身迅速向前,试图一剑抵住明烛的脖颈。 “哐——”两剑相抵,发出一声清脆的碰撞声。 明烛挑眉,收剑。 季素素则不依不饶,一剑直冲向明烛。 明烛转身退至季素素身后。 ”哐哐哐——”两剑不断接连摩擦,相隔的速度也越来越快。 杨莫和陈叙的对战干脆也不打了,盯着两人看起来。 “我赌是平局。”陈叙不知从哪摸出一把瓜子,嗑得津津有味,“赌注三天饭堂鸡腿。” 杨莫抱臂评价道:“明烛稳,季素素精,我赌季素素。输了帮你洗一周袜子。” 论陈叙杨莫开团秒跟这一块。[坏笑]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9章 与季素素的比拼 第10章 败于断剑 “哐当——” 明烛手中的剑断去一半,在地上发出一阵脆响。她大为惊讶,这是什么鬼运气?柳负雪给的剑都能折? 待明烛分心,季素素用剑一挑掉明烛手中的断剑。又是一声“哐当”,断剑掉落到地上。 明烛愣了一下。 季素素兴奋道:“我赢了,我赢了!”她高兴得手舞足蹈,最后不忘了说一句,“谢明姐姐赐教。” 明烛回了个礼:“承让。” 输给季素素,明烛心服口服。论修为,季素素比她高,论剑道,季素素一个专业的剑修怎会打不过业余的入门剑修呢? 明烛胜负欲兴起,看来以后要好好修炼了。 不过让她疑惑的是柳负雪给她的剑是断的,是柳负雪故意为之还是……他人为之? 她想了想,大概是后者,她与柳负雪无冤无仇,没目的要害她,若是他人故意,谁会陷害他呢? 不对,自己关心他干嘛?她才不关心这个原书的“杀人魔”。 不过…… 明烛脑中忽然闪过一个极其恶劣的念头。这不正是试探他底线、甚至提前引爆他这颗炸弹的好机会吗? 一个看似完美的计划在她心中迅速成型:激怒他,让所有人看清他冷静外壳下的偏执与疯狂。他越是失控,就离被世人唾弃越近,离我安稳享乐的未来就越近! 不多时,柳负雪来到明烛这一组,讲解要领以及进行实际操作。 “明白了吗?” 四人齐齐点头:“明白。” 不得不说柳负雪这个大师兄当的十分称职,虽然说话说的少,但可谓是句句精华! 听君一席话,如增加几年见识。 柳负雪接着道:“你们四人中选出一人和我对练,其他人观摩。” 陈叙杨莫默默后撤数十步,陈叙还不忘拉上还没听清柳负雪说话内容的季素素,对状况外茫然看着他的明烛,竖起大拇指,传音道:“接下来靠你自己了!” 明烛:我真谢谢你。 明烛看了一柳负雪,刚想说师兄,我身体不适,不太能打。“咻——”一柄剑出现在她手中。 “新剑,拿好了。”柳负雪低声说。 她只得硬着头皮接下:“弟子明烛,请师兄赐教。” 柳负雪颔首低眉。 陈叙三人排排坐在树下乘凉,每个人手中都攥着一把瓜子,磕着瓜子说着话,十分惬意。而远在数十米开外的空地上,又是另外一幅景象。 柳负雪眼皮轻撩,淡淡道:“我以本命灵剑与你对练,剑不出鞘。” 剑不出鞘?这不就是让着我吗? 浮隐剑的剑鞘一出,明烛与在场的弟子尽皆有些惊讶。 传说中由千年寒冰锻造而成的浮隐剑的剑鞘竟然是木头制造的。这木头若是什么百年杉木,千年雪松制成的倒也说得过去,至少也是蕴藏少量灵力的木材。 在场的弟子不论修为高低全是能够感知到这灵力的,可这木鞘分明一丝灵力都没有。 一丝灵力全无。 要么灵力高于在场的任何一位弟子,要么它是个死物。按理来说木头的灵力就算有,也不会超过他们的感知范围。所以答案只有后者。 想到这儿,不少人咽下口水。柳负雪执死物是为何? 柳负雪似全然不知,淡然道:“开始。” 明烛这才反应过来,柳负雪飘到她面前,剑与剑相抵,接触的那刻,一阵寒意似乎爬上了她握剑的手。 浮隐剑,不愧为极品灵剑。 明烛一边用灵力催动火灵根维持温度,一边抵御柳负雪的剑。 柳负雪用起剑来仿佛与浮隐剑融为一体,动作不快不慢又恰到好处的收放力度以至于明烛适应战斗。 明烛不甘示弱,如游鱼般游走自如。即便如此,一位放水的修真界第一人与入门小菜鸡的对练,谁输谁胜,一目了然。 “师兄,你的剑真独特,叫什么名字?”明烛轻声问。 他们这个距离一会儿远一会儿近,明烛总是在贴近柳负雪时,用两人能听到的音量说话。 与你说话,这样就能干扰你了吧? 柳负雪看了她一眼,未语。 明烛不死心地抛出一大堆问题。 “师兄,方才你给我的剑是断剑。” “师兄,你认为我们这届外门弟子当中谁能入内门?” “师兄,宗门真的有超多福利吗?” 柳负雪丝毫不被打扰,明烛的小聪明显得毫无用武之地,而且对练的时间越久体能消耗越大,对她也就越不利。 看来得来一剂猛药了。 她又换了个话题,追问:“师兄,你知道宗门有很多倾慕你的人吗?” “不对,你应当不知道。”她自问自答,“不对不对,你这种高高在上不食人间烟火气的修者就算知道,应当也没什么表示。”话说到这,这场对战的输赢完全了然。 明烛脸颊上的汗珠不断滚落,有一颗恰巧滴在眼睛里,而那双握紧了剑的手累得逐渐发抖。 时机到了。 “柳师兄,你喜欢季师姐吗?” 柳负雪挥剑的动作几不可查地滞涩了一瞬,那双始终古井无波的琥色眼眸骤然缩紧,温度骤降。 这还是明烛第一次在这张万年冰封的脸上看到除淡漠以外的情绪——一种极度压抑的、冰冷的躁动。 “季师姐,明白你对她的感情么?” “嗡——” 柳负雪周身原本收敛得极好的灵气骤然失控般外溢了一瞬,虽立刻收回,但那股磅礴冰冷的威压仍让近距离的明烛呼吸一窒。 他眉头紧锁,眸色沉得吓人。 明烛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一剑斩杀柳负雪。 这一剑气还未冲到柳负雪身前三尺,他凝神,击退这微弱的剑气。他这次的力度未能把握住,连带着明烛的剑气一同袭向明烛。 这一剑很快,明烛躲避不及,被击退数十米距离。 不好,真惹怒他了。 木灵·花海。 明烛倒在地上的瞬间,练术场西边寸草不生的平台上生长出大片草地和花朵,宽度、厚度都足以接住明烛并保证她不会受伤。 “哎……不、不疼。”明烛下意识摸向地面,只摸到一片濡湿的草地。下一刻,她无力躺在草地上,无暇顾及背后湿润的衣裳,剧烈运动带来的心悸感逐渐一点点恢复。 她果然还是败了。 不过,目的么,总算达成了。 “方才柳师兄是不是动真格的了?那一下好吓人!” “从来没见柳少主这样过……那个女弟子说了什么啊?” “果然修炼无情道的人都很危险,情绪一点都不稳定……” “对啊对啊,我也看见了那一剑似乎是要……”说话的人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柳少主这是什么了?让明烛……”陈叙沉吟片刻斟酌用词,“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距离他们远的人都瞧见了,这三人当然不瞎。 杨莫摸着下巴,思索道:“大概是明烛说了什么让柳少主产生了怒意。” 陈叙问:“有什么能激怒柳少主的话?” 身侧白影掠过。 陈叙回神,拉着杨莫,跟在早就跑远的季素素身后。 “明姐姐,你没事吧?”季素素扶起明烛,一脸忧愁地说,“对不起啊,明姐姐,我不知道柳哥哥竟然真的会伤人。他一向能把控好力度,今日也不知怎么回事。”季素素手中变出一个茶杯,边加水喂给明烛,边说,“这件事,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你平白无故受伤的!” 柳哥哥是她的亲戚,他犯了错,季素素只能先抗下。 明烛喝完水,缓了一会儿,声音虚弱又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哽咽:“我就是不太明白,我与柳师兄无怨无仇,为何伤我?咳咳咳……” 她捏着手帕,适时地猛烈咳嗽起来,仿佛五脏六腑都移了位,汗水打湿前额的发丝,面色和嘴唇因为脱力变得苍白,完全是一朵被狂风暴雨摧残过的娇弱小白花。 季素素看得心仿佛被人揪着,一股后悔之意涌上心头,早知便不让柳哥哥与明姐姐对战了。 她拍拍明烛后背,用灵力帮忙顺着气:“明姐姐,我先替柳哥哥向你道歉,我定会让他再对你说一遍抱歉的。” 柳负雪,抱歉? 这两个字还能扯到一起? 她原本计划的是以自己为引子激怒柳负雪,让弟子们看清他冷静理智的外壳下隐忍偏执的本性,从而让世人畏惧他,与这世界渐行渐远,遭到世人唾弃,厌恶,这种情况下,他心中那一点点恶的苗头才会轻而易举地发芽,抽枝,生长。 他做的恶越多,世人怨气积攒的怨气便会增多,自然而然“怨”慢慢转化成“恨”。 仇恨会蒙蔽所有人的双眼。 这样,柳负雪才能被逐出宗门,除掉这个后患,自己在宗门才能衣食无忧,舒舒服服地过日子。 明烛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狡黠又恶劣。 她从不是一个好人。 初来乍到的场景仍然记忆犹新——也许是磁场与这个世界不和。第一日她就被居住了十八年的育婴堂抛弃——听育婴堂的管理者说,她是怪物,是恶魔,会给整个育婴堂带来厄运和灾难。 明烛就这样莫名其妙地被赶了出来。走之前她目睹着许多个身量不同的孩子和夫子,厌恶的眼睛下异口同声地说着“恶魔就该滚出去”,“怪物不得好死”之类的话,更甚者竟朝她吐口水。 明烛:“……” 她没什么表情地抱着轻飘飘的包袱,游逛在不断变换的陌生景物中,似一株蒲公英随风飘荡,无法在任何地方停留。 落日熔金,暮云合璧,余晖笼罩在街道两侧碧瓦朱檐的楼阁身上,她才确信了一件事——这不是她原本的世界。 她意外发现自己的指尖能冒出火光,一个邪恶的念头萌发、破土——我要烧了这所育婴堂。 火光冲天,炽热的温度漫延至脚边,染红她的衣裙。她无奈耸肩,要怪就怪你们招惹她这个“怪物”“恶魔”了。 想让我不得好死,你们会比我先不得好死。 她好整以暇地倾听那些人大声疾呼,渐渐的,嗓子变得声嘶力竭,最后气若游丝。 明烛淡然一笑,拍拍红裙上的灰烬,转身离开。 某种意义上来说,成魔,或许更符合她。 这次对练不仅没伤到她,还能得到柳负雪的道歉,稳赚不赔的买卖。 但愿如此…… 明烛搅着手帕,抿唇,眼眶中的泪欲流不流,杏眼微红,好不怜惜:“柳师兄,当真会与我道歉,我心知柳师兄心善,他此番作为定也有我的缘故,还是别追究了……” 季素素心急,回头看了一眼柳负雪,却寻不到人。 木灵·听音。 季素素以眼睛和耳朵为媒介,能够依靠灵力范围内的植物观看景象和捕捉声音传入到自己识海中。她迅速扫描了一遍。 没人。 半山腰范围内毫无柳负雪灵力波动和生命气息,他就这样凭空消失了。 季素素只得哄着明烛回房休息,后给柳负雪传音:“柳哥哥,你人在哪?” 见他半天不回复,又给季畔夏传音:“姐姐,你见到柳哥哥了吗?” 收到消息时季畔夏正在指导几名弟子下山的要求,她传音给柳负雪:“负雪,你在何处?听素素说今日你竟无故伤人,定有缘由所致,我去找你。” 这次他回复很快:“不用。” 季畔夏了然,柳负雪不打算告诉她就是不会让她插手的意思。她于是回复季素素:“柳负雪回来处理事务,稍安勿躁。” 季素素在帮明烛捏着肩膀,闻言告诉明烛:“明姐姐,柳哥哥在忙,他会来处理的。” 明烛轻叹口气,点头:“柳师兄,以前也是这样?” 季素素摇头:“这是我第一次见到柳哥哥这样,你到底说了什么才让他如此生气?” 明烛一脸无辜地摸摸鼻子:“也许是我说,清乾宗并不是太好,让他这个清乾宗大弟子的脸面挂不住了吧。” “可是……”柳哥哥不是那样的人。 季素素刚想说,就被明烛忙不迭打断:“哎呦!哎呦!”明烛抱着左腿,“我的腿也好疼,素素,我好疼。” 季素素:“我来帮你按摩!”她用灵力输通明烛的血液,再配上独特的按摩手法,按了一会,明烛总算舒服了些,蹙起的眉舒展。 第11章 庆祝 “柳哥哥这次下得手重,必定会让你多加休息几日,这几日你一定要提高修为,至于术法,你好好休息再练。我们几个可是要一起入宗的!” 明烛心想,修为提升很容易。术法她也有些基础在身,入内门,总归不太难。 “明烛,明烛!你好点了吗?”陈叙手中拎着饭盒,敲了敲门。 “进来吧。”明烛回应。 季素素对着敞开的门笑着说:“我们季家独门按摩手法可不是吹的,明姐姐现在好很多了。” 杨莫拎着一篮水果跟在陈叙身后,听着陈叙和季素素的吹捧,摆着餐盘,寻问明烛:“如何感觉怎么样?” “好多了,多亏了素素。” 今晚本该是四人相约在饭堂庆祝度过第四天练习。但因明烛受伤,故而在明烛寝室举办。 寝室的桌子与床中间隔了层不透明的屏障,**性极好,能将房间划为生活区和睡眠区。 季素素帮着杨莫摆放碗筷。 明烛刚想帮忙,伸出一手接碗,就听杨莫道:“我来吧。”他便将碗拦到自己手上。 陈叙打趣道:“就是啊!明烛,你是病人,怎么一点自觉意识都没有?今晚我们三个一起照顾你,放心好了。” 明烛笑道:“那我今晚可算是碰上机会了,得好好‘宰’你们。” “哈哈哈,那你可要好好‘宰’我们。” 四人闹哄哄地落座。陈叙迫不及待地打开食盒,里面是他特意让饭堂加的硬菜——麦麦肉排,香气四溢。 季素素举起茶盏:“外门有规定,不得饮酒,今晚我们以茶代酒庆祝……咱们四人相识一周!” “为了友谊!”陈叙大声附和。 “为了内门!”杨莫接上。 “为了……暴打柳负雪?”明烛狡黠一笑,小声补充。 四只茶盏相碰,盏中茶水晃荡,溅散在欢声笑语里。 “Cheers!”明烛在心中默念。 这三人算得上她穿书后认识的朋友。多亏了他们的帮助,她才不继续在异界他乡孤独流浪。 茶过三巡。 明烛回想起季素素吃饭前对她说的话,不由深思,直言不讳地问了一嘴:“你们的修为是多少阶?” 修真界修为等级由高到低依次为炼气、筑基、金丹、元婴、化神、合体、飞升。其中练气分成五阶,其他等级分为初期、中期、后期和大圆满。 陈叙挠挠头,憨笑着说:“我其实修为不高,筑基中期。” 季素素:“金丹初期。” 杨莫:“筑基后期。” 三人转头看向明烛,然后异口同声说:“你呢?” 明烛扯下嘴角,用手指挠挠一侧脸颊:“炼气三阶……应该不算太低吧。”她腹诽道,这三人修为怎么都比她高?还高这么多?! 陈叙、季素素二人摸摸耳朵,以为明烛说错了:“多多少,炼气三阶?” 她有点莫名地心虚,“嗯”了一声,把那句“其实还有两阶是昨晚刚进的”给咽了下去。 这下换三人沉默了,脸上写满了“我们竟然让一个炼气三阶去挑衅修真界第一人我们还活着真是奇迹”的震惊和后怕。 季素素一脸不可思议,站起来抓着明珠胳膊,用灵气检测,力道都放轻了许多,仿佛她是个易碎品:“真是炼气三阶?你没骗我们?” “没有。”明烛摇头。 修为较高者可检测修为低于自己的那一方,反之,修为较低者不可检测到修为较高者修为。 季素素愣愣对杨莫陈叙点头:“没错,她没骗我们。”明烛任由她抓着,等待三人的下话,她心中有些无奈,四人中属她修为最低,局势定会偏袒她。 果不其然,三人相识对视一眼,一脸懊恼后悔。 “早知如此,便不许你与柳少主对打了!” “对啊,柳哥哥今日还这么对你!他他他……”季素素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选择沉默。 杨莫充当和事佬:“还好,身体并无大碍。” “我本想着借此机会你与柳少主培养感情来着,结果弄巧成拙。” “……” 三人七嘴八舌地说。 明烛心中感动,不由一笑。万幸,她遇见的是他们三人。 三人三脸疑惑:“你笑什么?” 明烛:“没什么,只是很感激你们,我也真没事,放心好了。” “哎呦,这有什么好感激的,大家都是朋友嘛。”陈叙笑着说。 “陈叙,你懂什么嘛!明姐姐分明是被我辛勤付出的劳动成果感动了。” “哎哎,季素素,你抢谁功劳呢?明烛可是我和杨莫抬来的。” “什么嘛,我也用了灵力为你们减轻重量的,真是好心当了驴肝肺。”季素素用手指点着陈叙,咬牙切齿道。 陈叙争论不过季素素,脸红脖子粗地说:“分明是我和杨莫,哪见你用灵力了?你——” “你什么你?”杨莫急忙向前阻止,根据他多年的经验,一旦陈叙说话时脸红,多半应该说些胡话了,“今夜也不早了,别总是你争我抢的。打扰明烛休息,你说对吧?明烛。”杨莫冲她挤眉弄眼。 明烛回他一个眨眼,打圆场道:“是呀,今天你们帮我都有功劳。改日我请你们吃饭啊。” “明姐姐都这样说了,那我回房间休息了。”说罢,季素素打了个哈欠,摆着手出了门。 “明烛,你好生休息。我和陈叙先回去了。” “嗯,你们走吧。” 等人全走后,明烛乏累地躺在床上。 她是真的很累。 与柳负雪那一对练差点没把她累惨,虽然说他生气地把她轰飞出去,但仍把握着力度没让她飞出练术场,也用了灵技垫在她身下。身体上的确没受什么伤,不过心理上就难说了。 他发起怒来,面瘫脸倒是没变,只是眼神略带愠色。这样的人最是可怕,因为你压根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生气,什么时候开始讨厌你,憎恶你,以至于杀人于无形间。 ……在她实力不如柳负雪厉害之前,方案一暂时淘汰。 她今日算是触及到他逆鳞了。不过暂时他不仅不能在众目睽睽下杀她,还要向她道歉。 想到柳负雪一脸吃瘪的表情。明烛一乐,笑出了声,忽而窗口无风自动,一片翠绿的柳叶泛着淡淡的灵光,如被无形之手牵引,精准地飘落进她掌心。 明烛呼吸一滞,这柳叶上的气息冰凉剔透,带着独属于柳负雪的凛冽剑意,仿佛他就附身在这片柳叶上。 “今日……”一个冰冷、毫无情绪波动的声音直接在她脑海中响起。 惊得明烛大喊:“鬼啊!” 叶片顺势落在地上。 柳负雪极具淡漠又疏离的声音从下面飘入明烛耳朵。 “今日误伤你一事,的确是我的过失,我向你道歉,愿你原谅我。此外,见你负伤,许你休假三日。”他这句话如念模板一般僵硬,完全听不出一丝后悔之意。 明烛从床上探出头,只见那片柳叶全然不见,留下两个药瓶搁置在地板上。 就这样,明烛在寝室休息了整整三日。柳负雪给的药瓶中一个滋润丹田,另一个则是放了四颗灵气丹。 多亏他的药,不对,主要是多亏了那四颗灵气丹和她这具仿佛为修炼而生的身体,恢复能力强得离谱。短短三日,她已从炼气三阶坐火箭般晋升到筑基初期。 这速度……说出去会被人抓去切片研究吧?明烛决定,这个秘密必须烂在肚子里。 * 今日是成为外门弟子的第八日。 明烛休息得差不多了,准备去学堂修炼。正巧在路上遇见杨莫,明烛围着他转了一圈,确认单单有杨莫一人,不禁疑惑,陈叙平日与他形影不离,今日是怎么了?她便问:“陈叙,怎么没和你一起?” “他昨晚修炼太晚,今早起晚了,让我先去饭堂买早膳。” 明烛怀疑自己听错名字了:“陈叙?他怎么这么努力?”在她印象中陈叙就是一个粗枝大叶、心粗气浮的人,如今竟能沉下心来修炼可谓难得。 “内门招生时间突然提前了一个月。只剩一个半月了,大家都有点着急。” “等等——”明烛停下步子,“你说内门招生提前了?”怎么没人通知我? “对啊。”杨莫点头,略带歉意地看了她一眼,“我们看你伤还没好利索,想让你多休息两天再告诉你这个‘噩耗’。” 反正这几日时间是回不来了,她一摆手,随意道:“罢了,反正入宗门你们给我兜着底,我放心。” “成成!” 明烛跟着杨莫站在练术场上,有一瞬恍然,明明才过了三日,怎么感觉有些东西变了。 这变化就包括柳负雪。 明烛看到一位陌生女修者,小小声对季素素说:“今日的授课怎么不是柳师兄?” 此时,队伍前站着一位约莫三十多岁的白衣女修者,她身姿挺拔,眼神锐利如鹰,抱臂而立,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场。静心等待队伍安静下来。目光扫过之处,窃窃私语声立刻消失。这才开口,声音清亮有力:“由柳负雪授课的前七日时间已到,接下来由我担任你们的夫子。” 队伍沉寂片刻又炸开锅,有人欢喜有人愁。 “太好了!柳少主终于走了,我可算是见识到修真界第一人的严厉了。” “就是!整日辰时到学堂,一直修炼到酉时方能歇息,这还是人吗?” “关键是他与我们一同习武,我们都累成狗了,他硬是一滴汗都没流。” “这位兄台,你也不看看柳少主的修为,虐我们我们简直小菜一碟。” “哎,还有一个多月就进行入宗会了,我这修为估计……哎。” “我也是,我才筑基初期,听闻咱们这群人中已有金丹中期的天才了。” “我的天,金丹中期。” 同为筑基初期的明烛暗暗叹口气,起点都不一样,怎么都比得过人家? 季素素暗笑,被明烛困惑地看了一眼,似在问“怎么了”。 季素素莞尔:“我只比那位天才少了一级,我现在可是金丹初期,三天破一级,是不是很厉害?” “很厉害。”明烛竖起大拇指。不过她并不难过,她可是三天破两阶的人。 “话说一阶至多需要多久才能突破?”明烛对修真者的修为等级没太大概念。因而,破阶对他人的吸引力远远吸引不了明烛。 “我想想……”季素素沉吟片刻,“破阶看的是气运,根基以及能力。一般来讲修为越高,破阶难度越大,关键还得看个人,有的人一辈子破不了一阶,有的天赋异禀,一月破两阶,一年破四阶,我也不太确定。只能说普通人破阶少则一月,多则数年。” 她想到修行很难,只是没想到这么难!照季素素所言,她这速度岂不是天才中的天才? 身为魔族的天才修者? 明烛摸着下巴,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 看来我这恶魔体质,也不全是坏事嘛! 第12章 入宗会前夕 接下来的两月无非就是修行、吃饭、就寝,三点一线。入宗会迫近的压力像一块巨石压在每个人心头,原本活跃的四人组气氛变得有些压抑。尤其是愈发沉迷修行的陈叙,整日像个陀螺一样团团转,忙得不可开交。 这种压迫下,竟让明烛有种魂穿高考前的感觉,整日忙得脚不沾地。 就提升修为而言,她比常人轻松百倍,每日换取一颗灵气丹,加之寝室内有她专门从浮香阁购买用来聚集灵气的符纸,她的修为在入宗会前已达到金丹后期。 短短两月由筑基初期跨入金丹后期,这个速度对于其他人来说太吓人了些,她必须藏好。 明烛熟练地运转体内所剩不多的阴阳灵力,将自己的修为伪装在了筑基中期。 这个水平既不至于太差引人鄙夷,也不会太好招人嫉恨,完美。 至于术法么,明烛相对于其他三人而言并不算太好。穿书前她有一定基础在身,但实际操作下来难免有些不适应。 她的火灵根现在已经可以熟练掌控火焰温度、大小,并运用到剑术上,只是两者搭配起来,效果有些差强人意。 大概是她不太适合用剑吧。 至于阴阳灵根,随着修为等级提升,她的脑海中有一个不断变大的白色空间。 起初,这白色空间只是一小块范围,只在她睡觉后入梦方能见到,白色空间似乎有层屏障阻碍她进入。每日入梦,她便钻研着如何进入。 直至某日,她在梦中突破炼气五阶到了筑基初期,她终于能踏入这片神秘的白色空间。 原来有修为限制啊。 进去了之后才发现里面是一片望不到头的白,伸手不见五指。她仿佛得了雪盲症,双目难以视物,只得胡乱摸索,空间不算大,甚至称得上狭小。虚无中有一方形盒子捧在她手中,但无法打开。 这是什么? 和我的魔族体质有关吗? 她问过夫子,夫子说这片白色空间便是她的识海。 随着修为的提升,她的识海变得越来越宽阔,白色空间变得富有色彩起来。一张卧榻慢慢演变为她的寝室。目前,除了寝室以外的地方仍是空白一片,是她未开拓的地方,只是那方盒子依旧无法打开。 阴阳灵根最重要的便是识海。 她的识海仅仅局限于一间寝室,再无其他。这种情况难免让明烛有些困扰,她的阴阳灵根莫非修行不下去了? 夫子说,她的灵根不是阴阳,无法为明烛提供太多帮助,便只得草草了事。 看来想知道更多只能入内门。 入宗会前七日,四人每日趁着晚膳后的时间“开会”。 季素素搜来大量有关这届清乾宗外门弟子的资料。陈叙打听他人的信息。杨莫利用木灵·听音窃听并查实信息是否属实。明烛则观察弟子的术法习惯。 最终四人展开写有某一弟子资料的卷轴,研究并探讨如何迅速打败其人。 今夜,便是入宗会前一日。 “咱们四人也都相处两个月有余,是不是该取个队名?”陈叙提议。 “对啊,明日入宗会定要有个好名字,取个好彩头。”季素素应和着。视线依次扫过三人,再回到自己身上,嘀咕道,“明烛、杨莫、陈叙、季素素……我们干脆叫霸榜四人组吧!” “不不不,依我看叫无敌超牛组。” 杨莫摇头:“不如叫冲榜第一组。” 明烛莞尔:“我看还是将四人名字结合起来比较好,就叫就叫素竹(烛)陌(莫)叙组。” “素竹陌叙,素竹陌叙,这个名字好呀,多有文艺气息!”季素素称赞说。 陈叙:“为何我是最后一个?季素素是第一个?” 明烛耸肩:“四人名字顺序我都排了一遍,只有这个最好听了。” 陈叙垂首,无可奈何道:“好吧。” “不如我们取个口号吧!”季素素眼瞧着陈叙准备要抱怨的样子,马上说,“嗯,我得想想。有了!就叫素竹陌叙,永垂不朽!怎么样、怎么样?”季素素眼睛亮晶晶的,充满期待。 陈叙也十分赞同,仿佛已经看到对手闻风丧胆的样子。 明烛莞尔:“听着像是要名留青史,志向远大,不错。” 杨莫无奈地笑了笑:“……寓意是好的。”就是听起来有点像纪念碑…… 季素素伸出一只手背放在四人中央,陈叙了然地把手搭上去,明烛也顺势而为,杨莫在陈叙眼神催促下还是把手放了上去。 “我说三二一,你们就喊素竹陌叙,永垂不朽!之后我们把手举起来晃一下。”季素素用另一只手演示了一遍,手握成拳头随后像烟花般张开,“就是这样。我开始说啦!三二一!” 四人齐声喊道:“素竹陌叙,永垂不朽!” 八只手代表着八束由心中升起的烟花,少年少女的声音热烈,有着对未来的憧憬和势不可挡的勇气,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能感染一切的笑意。 “真有你的,季素素。不愧和我一样是个氛围组。”陈叙乐呵呵地说。 季素素一脸嫌弃:“咦,别来沾本姑娘的边儿。“ “哈哈哈陈叙你可真逗。”明烛捂嘴偷笑。 陈叙轻哼一声:“明烛你也……”这样……他话头一转变成了一句“被我的气质迷倒了吧。” “嘶……恶心。”明烛吐了吐舌头。 杨莫拍拍他的肩,笑了一会才转而对两人道:“明日入宗会,八卦场内会形成黑、白两个场地为擂台,一人站在白场,一人站在黑场进行对战,被击出场地的一人即为失败。” “单人赛在早上进行,团体赛在下午进行。每局比赛开始前抽签,若是运气不好,一连抽到几场比自己修为高的都有可能,随机性很大。我们四人是团体赛,具有一定优势,注意一定要戒骄戒躁,万不得受伤。” 三人点头。 时至今日杨莫、陈叙、季素素三人均为金丹境界,并且都停留在初期。明烛掩饰住自己的真实修为,谎称自己是筑基中期。毕竟实话实说,估计没几个人相信。再加上自己修为进步飞跃,难免会遭到他人窥探。 即使如此,三人也心中一惊。明烛刚入宗门时才炼气三阶,她的进步是有目共睹的,可是近两月就连升了四阶,这不是天才是什么? 陈叙狐疑地看了一眼她:“明烛你到底什么来头?”这件事他埋在心里很久了。三人的底细他都十分清楚,唯独明烛是个例外。 他和明烛相识的时候,以为她是个外乡姑娘,就哄骗她来修真界。谁知这个姑娘竟然十分古怪又矛盾——古怪在于,她在人间消失了数日,家中没有任何人来寻她。这一点硬要解释倒也解释的通——家道中落的外乡姑娘来到修仙界寻求立身之法。这是他对她的第一印象。 他用灵气测过明烛,初见时她的修为仅仅是炼气一阶。 明明他比她付出的努力多得更多,可是她总是很快能赶上他,无论修为还是术法。修为有基础不奇怪,但她的术法也有一定基础,这不是寻常姑娘家会的东西。其次,她分明说过自己爱慕柳少主,但从她眼神中,陈叙只读到了一丝怨气和愤恨。 她恨他? 谁会恨修真界第一人柳负雪? 陈叙想不明白,以他的秉性早该问出口,却不知怎的,犹犹豫豫拖到现在。 “我?”明烛微愣,眼中迅速蒙上一层水雾,声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我就是一寻常姑娘。幼时呢,阿爹让我练习体术,不过没什么起色……” 开始编……哦不,开始回忆。 “后来家道中落,阿爹不幸去世,娘亲带着我寻到一处庇护所,本以为能平安过一辈子,谁成想娘亲没能扛过那场虐疾……她也就和阿爹去了……我茕茕孑立,形影相吊……”话到此处,明烛适时地低下头,用袖子轻轻拭了拭并不存在的眼泪,肩膀微微抖动,“听闻修真界可寻到一处庇护所,便来到了这儿。” 即使性子再耿直,陈叙听完,质问的话到了嘴边,硬是咽了下去。他无措地挠挠头,肠子都悔青了。完了完了,我真不是个东西! 季素素轻拍着明烛后背,安慰道:“明姐姐不要紧的,都是些陈年往事。”随后她怒瞪陈叙,”陈叙,你怎么针对明姐姐?” 陈叙张着嘴“我我我”半天,一句话都吐不出来。真不怪他多想,杨莫与他旧时相识,无话不谈,自然是好人。而季素素所在的季家属于柳族亲信,柳族可是暗中清乾宗的主宰,其亲信也说得上秉性纯良,清正廉明,所以排除季素素。 现在看来……明烛好像也不是坏人? 杨莫看了一眼一脸忧伤,欲要流泪的明烛,又看了眼陈叙二愣子似的站着,说:“明烛,陈叙自小便是个愣头青,常不知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此事万不得放在心上。” 他压低声音,扯了扯陈叙的衣袖说:“陈叙道歉。” “对不住,明烛。我真不知你有这样的经历,我以后一定不会再怀疑你了。”陈叙见台阶就下。 明烛擦着欲落不落的眼泪,侧身柔弱无骨地倚着季素素,看向陈叙的一双眼如受惊小鹿般湿润闪动,轻声道:“你们对我有所顾虑这些我都知道,也曾想坦白一切,只是……每每想到这些便后悔痛苦。” 林黛玉附体!奥斯卡欠我一座小金人! 陈叙头一次遇见这种状况,心急如热锅上的蚂蚱:“我我我,唉,别哭呀。”书中陈叙有一心急便口吃的毛病,眼下他支支吾吾说不出话,只得眼神求助杨莫。 这可咋办? 杨莫此时对明烛有些摸不着头脑。按理来说,寻常姑娘多安慰几句便能破涕为笑,她怎的又要哭诉起来。 没错,明烛就是要哭诉。 她早就知道这俩兄弟不会哄人,身为富家公子的杨莫,自小没有讨别人欢心的行为,而陈叙么,依他的性子就更不可能了。 没人能治得了她,自然就没人敢惹她。 苦肉计,也是计。 借此打消他们三人的疑惑,岂不好哉? 不出所料,陈叙结结巴巴再说一次道歉,杨莫充当和事佬说几句好话,季素素便带着明烛离去了。 站在原地的陈叙,望着消失的残影道:“杨莫,我真该听你的,不再乱说话了。”虽然明烛的话听起来天衣无缝,哭得也情真意切,但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违和感,像根小刺一样留在了他心里。 杨莫拍了下他的肩头,无言叹了口气,他也真没遇到过这么难缠的姑娘。 而成功糊弄过去的明烛,正心情颇好地规划着明日入宗会该如何“一鸣惊人”又不会太过火。 明烛:我家人巴拉巴拉(擦眼泪 明烛:我装的。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2章 入宗会前夕 第13章 入宗会(一) 翌日卯时,天将破晓,透亮的光冲破暗夜的桎梏,倾洒在重岩叠嶂的青山间。 晨曦由白变幻得鲜艳夺目,映照在东方最高峰的半山腰处,山野中的飞禽走兽正停栖于长林丰草间。突兀的一阵儿敲打声惊响,引得鸦飞雀乱,惊猿脱兔。 清乾宗半山腰处的八卦场上早已聚满了一众外门弟子,场上正如初至清乾宗那时的修者所言——八卦场南为阳,北为阴。只有在特殊情况下才能显现出八卦图文。 譬如此时,原本毫不起眼的中央圆台隐隐透露出白与黑两色。在修者灵力催动下,圆台升高约莫三尺,上面的图纹由虚转实,是真真正正的八卦图案,这便是擂台。 而八卦场四周的景象明明未变,却觉得与圆台之间的距离变宽几十尺,这几十尺的间隙缓缓依次抬高,呈现阶梯状,共七阶,这便是观赛位置。 弟子们可坐在观席台观赛,待到参战时移步擂台。 明烛四人落座在正西方第五阶的位置,要比擂台高七八丈,视野颇为开阔。 彼时,一位乘仙鹤的白衣老者徐徐落至擂台中心位置,他身姿跱立似松柏,丹凤眼,柳叶眉,脸狭长,眉宇间神态温和。 季素素传音给三人,语气带着点小得意:“这位便是清乾宗外门宗主李银柏,小李宗主。” “为何叫小李宗主,而不是李宗主?”陈叙问。 的确,一个宗门若是仅有一位姓李的宗主,怎会称小李宗主? “内门宗主是小李宗主的孪生兄弟,名为李金松。听说外门宗主不喜欢‘副’字,就这么叫开了。”季素素撇撇嘴,“反正他们兄弟俩长得像,就是性子一个比一个怪。” “砰砰砰——”棒槌敲击鼓面传来一阵阵深沉而浓厚的声音。 小李宗主与其他的负责人站在擂台中心,东侧晨钟悠扬,时辰已到,是卯时一刻。 时机已成。 小李宗主抬手,棒鼓声渐歇,余音回荡。他莞尔,心里叹道这次的苗子倒真是不一般。 他不愿啰嗦,言简意赅道:“入宗会伊始。”言罢,瞬移至正东方的观席台。 其他外门负责人见状,纷纷顺移至东方的观席台上。 东为日出之地,也为尊者观席之处。 接下来,即是入宗会最重磅的环节——抽签。由小李宗主的亲传弟子——沈浊来进行。 沈浊来一袭白银锦袍,脚尖轻踏如蜻蜓点水,擂台静如水面般泛起阵阵涟漪。待他站定,右手侧凭空升起一个松木盒。 松木盒被灵力牵引着晃动起来,里面刻有名字和学号的木牌碰撞,发出“咣当咣当”的脆响,类似于洗牌。 所有参赛的弟子呼吸都忍不住放得轻了些。忐忑、紧张、兴奋、跃跃欲试和一丝期待凝聚成嘴角绷直的线。 蓄势待发。 这是明烛第一时间想到的词。 脆响停止,他将手伸入盒中,摸出两只木牌。 沈浊来垂眉,握着两只木牌,朗声道:“076号于洛和139号鹿千茸。” 听闻自己的名字和学号的人,便是这场擂台的主人。 擂台赛,不论灵根数目,不论修为高低,击退出擂台,即为败者,守住擂台,即为胜者。 于洛,年十九,灵根土,筑基中期,是明烛和季素素寝院中的一位姑娘,为人心细性子软,易脸红易受惊。 鹿千茸,年二十一,灵根水,筑基中期,与名字和灵根截然相反,为人耿直,嘴毒,弱点是过于盲目自大。 这些都是“素竹陌叙”巡查到的资料。 观席台上的众人只见从南北两面飞来两只光点,最终落在沈浊来左右两侧。 “沈师兄好。”鹿千茸作揖,对沈浊来打了个招呼。 于洛垂着头,忙不迭听到鹿千茸对沈浊来问候,她试图抬起头打个招呼。犹豫间,正巧与沈浊来对视一眼,便又缓缓低下头,红着脸默不作声。 沈浊来点头。 擂台上的八卦图纹闪烁着白光。 “于洛为白卦,鹿千茸为黑卦,进去罢。” 待两者站好,沈浊来腾空一跃踏上自己配剑,飞至擂台上端。 彼时方才显现出黑白卦间竟有一道淡黄色、半透明的“墙”。 “擂台一场,开始。”沈浊来清越的声音传至擂台上两人,同样传至观席台众人耳朵。 “开始了,开始了!”陈叙兴奋道。 明烛也聚精会神地看去。这就是修真界的比试吗?果然和街头打架不一样。 “闭嘴,就你最吵!”季素素白他一眼。 陈叙轻哼一声,不满撇撇嘴,不说话了,视线重新落到擂台之上。 擂台中央的“墙”消失不见。鹿千茸象征性地拱手,于洛仍垂头回了拱手。 鹿千茸挑眉,握着剑,手上却没动作,她说:“本小姐可不会让着你。” 于洛正视鹿千茸,轻“嗯”一声,手中的剑不禁攥紧。 她很有把握能赢我。 没有过多言论,鹿千茸瞬移在于洛身前,一剑劈向于洛面门! 于洛抬手接下,感叹道,这剑不带丝毫灵气竟能做到如此气势惊人,不由一惊。 观席台众人不由为于洛捏了把汗。 鹿千茸用力推着剑一步步前进,于洛接剑一步步后退。 一滴水滴在于洛面颊,凝结成一小片冰。 于洛暗道不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用土将自己周身裹上厚厚的土,形似蚕茧。 于洛右手因为要施展术法,结印有所延迟,最后才被土包裹,这就被鹿千茸钻了空子——她的大拇指和食指圈成一个圈,轻弹,一滴水从指尖飞出,落至于洛右手指尖,水迅速凝结成冰,由指尖向肩膀漫延成一层薄薄的冰。 于洛感受到指尖处传来刺骨的寒冷,土灵运用到极致,这才使冰漫延至手腕就停止。而身体全部裹入土中。 只是,这右手怕是得悉心养几月才能好了。 鹿千茸轻哼,指尖游走在剑锋上,注入灵力。难道从一开始就躲吗? “呲——”剑尖插入擂台,发出一声轻响。 水灵·镜湖。 擂台之上似被注上水般,一丝风吹草动便能掀起波澜。水静时,如能反射事物的铜镜,照映面貌,亦能照映出本心。水动时,如普通湖面,翻云覆雨,攻击他人。 这是水灵中阶灵技。 依理来说,筑基弟子应该只能掌握低阶术法,看来这些弟子的确卧虎藏龙。 季畔夏坐在东方观席台上俯瞰擂台,怪不得师尊执意要让她过来看几场,原来是为了挑好苗子。 于洛脚下土团松散,隐隐有被水流搬运之势,尽管尽力维系并加强土的厚度。可是水流流速反增,土被冲走不少。 待脚底一片沙土被水浸湿成棕黑色的泥土,于洛心知待不下去,身如泥鳅从土中窜出,站在剑锋上,观察到擂台局面后,眼睛不由瞪圆。 水灵中阶灵技?镜湖? 这该如何是好? 没等她细细研究如何破阵。剑风呼啸,直直朝她后背刺去。 这一剑很快,快到来不及闪躲! 剑尖没入后背三分,贯穿胸膛。 鹿千茸召回剑,发觉剑身笼罩着一层淡黄色的薄沙。她盯着于洛不断坠落的身子,满意一笑,她赢定了。 沙粒子飘扬,一粒粒浮现在眼前,却迷不了视线。鹿千茸只当这是于洛微弱的挣扎而已,伸出手拍掉沙尘。 土灵·遁影。 迫近眼珠前的沙雾猛然变大、变浓。鹿千茸眯眼,暗叹不对劲。 沙雾中竟浮现一个黑昏的影子,闪烁着淡绿色。 “哐——”沙剑疾如雷电,冲向鹿千茸面庞。鹿千茸因被沙尘迷住视线,判断闪避位置错误,右脸竟被划上一道细长的口子! 观席台的弟子不由惊呼,这于洛看着柔柔弱弱的,打起架来,完全不输跋扈惯了的鹿千茸。 鹿千茸也许没看清这一变故如何而来,但众人可都看清楚了。 原来,当鹿千茸的剑刺入于洛胸膛时,于洛使用灵技土灵·遁影,以空气中的尘埃为媒介,附身至一粒尘埃之上,虚空中的于洛早已变为用土伪装的假人,而她本身附着的尘埃携着鹿千茸的剑,近了她的身。再当本体与附身物分离,阻断鹿千茸视线,方才使得这一剑划伤了鹿千茸。 这也多亏了鹿千茸的狂妄自大——不曾发现自己起初捅伤的是虚影,这才让于洛有了可乘之机。 “土灵·遁影?这招妙啊!”杨莫低声赞叹,“于洛对时机把握的很好。” 陈叙看得目瞪口呆:“还能这样?附在灰尘上?这怎么防?” 于洛本能趁着这一刻击退鹿千茸,然而她的手刚抬起却放下。眼见鹿千茸火冒三丈,她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说了声“对不起”。她并不想划伤了人家,还要在人家伤口上撒盐。 “对不起,我不该划伤了你的脸。” 于洛这一句不提还好,一提脸颊上瞬时火辣辣的痛。鹿千茸刚才是气于洛趁人之危。当下一摸脸,瞧见手上的鲜血顿时明白于洛为何要抱歉了。 她面色愠怒,咬牙切齿道:“于洛,我今日定将你击出擂台!” 完了完了,她更生气了!可是比赛就是这样的啊…… 于洛低下头,耳尖泛红。 水灵·镜湖。 这是她习得的第一个中阶灵技。本想着一面吓唬一下于洛,让她知难而退。一面听闻东方观席台有诸多尊者派弟子来挑选亲传弟子,露一手中阶灵技,好令其他人刮目相看,增大选择她的概率。 如今…… 鹿千茸攥紧拳头。 她只想赢。 把于洛打得头破血流地赢! 她指尖跳动,将水灵·镜湖的威力提升了一层。 于洛很不好意思的时候便会垂下头,默不作声。譬如此时,她惊讶于由土建筑的擂台之上竟倒映着她惊慌失措的脸。 她慌乱抬头,心脏猛地一沉——前面、后面、左面、右面,甚至是上面,无数面水镜凭空出现,将她彻底包围。每一面镜子里,都映照着她苍白惊恐的脸。 她被水镜困住了。 水灵·镜湖,顾名思义,由水构成的净如明镜的湖泊。使用此灵技,无数只水镜会从湖面升起,并聚集在身边一两尺开外。 这本没有什么可怕之处。遇上爱美之人甚至还能多照照镜子,欣赏美貌。 可这镜湖找的不是表皮,而是本性——折射出你心中最恐惧的事物。 并且为保证个人**,只有使用水灵·镜湖的本人才能看到令他人恐惧的事物。 观席台上的众人只能看到一个巨大的、墨蓝色的水球如同囚笼般将擂台吞噬,里面的情况无人知晓。 鹿千茸在高空俯瞰被水镜困住的于洛。她面前漂浮着一只水棱镜,里面呈现出于洛的噩梦—— 最开始是于洛家中的母亲对她看管严格,自幼将她锁在深闺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整日便是梳发髻,做女红,听大儒授课,日落时浇浇花草树木,无聊得很。 七岁时,邻家小哥带她出阁,即便最后只用鸟蛋草草果腹,她仍很开心,笑得灿烂。 这些明明挺快乐的,怎说的是噩梦? 鹿千茸不耐烦地滑动记忆进度条,直到有一抹红影掠过,鹿千茸心觉古怪,往回拉了一些,记忆刚开始播放,便得悉一声凄惨的哀叫。 是下面传来的。 鹿千茸心中一跳,似有什么在刺着心脏般疼痛。她捂着胸口看向被水镜包裹的于洛。 于洛在挣扎,在反抗,在拼命地用灵技攻击她。 于洛不许她窥探她的记忆。 鹿千茸审视着镜中人,她到底在隐瞒什么? 看到这里的读者给柑柑点个收藏,浇灌一下呗[狗头叼玫瑰]我发誓!后面一定好看(?? . ??)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3章 入宗会(一) 第14章 入宗会(二) 鹿千茸双手半拢,凝出一颗越来越大的水球,直至长到一颗头那么大,手腕一转,抬手将水团朝于洛一砸。 水团飞快裹满浑身,于洛的口、耳、鼻等七窍猛地被水灌入,生理性捂嘴,咳嗽几下,却察觉她的动作在水团中变慢了,以至于手臂刚抬至腰间,她早已咳嗽完毕。 于洛身体仿佛被无形的钉子钉住,纹丝不动。 鹿千茸轻哼,她想看的就没有她看不得的。只不过她没想到接下来会出现这种场面—— 身穿红嫁衣的新娘子脸蒙在红盖头中,满怀仇恨地瞪着红布外的新郎官。约莫是件令她不满意的婚事,才会心怀怨恨。隔着盖头,她周身冒着黑红色的怨气,一步步牵着牵巾踏过新家院门。 “祝新郎新娘永结同心,百年好合!”司仪笑着说。 鹿千茸盯着司仪的脸蹙眉,这人不是方才新娘幼时带她偷出去玩的人吗? 没当她继续思忖,水棱镜倏地一黑,是水镜中的人意志一瞬间战胜了水镜。 鹿千茸不耐烦地看了一眼下面乱动的于洛,刚想再施加一道禁锢,手指却顿住。 这是于洛的记忆。 她嫁过人? 她今年也才十七八岁,怎么嫁得过人? 就算修真界未曾有过已婚妇人不可入的规定,鹿千茸难掩惊讶之色。 水镜中人自敌不过恐惧,水棱镜中记忆继续。 镜中的于洛神形消瘦,恶狠狠地掀翻盖头,将头上的发簪抽出,青丝如瀑布般飞流直下。 鹿千茸只瞧见她的背影朝司仪飞奔而去。 紧接着她手中的水棱镜和困住的于洛的数百只水镜中赫然出现密密麻麻的字——我恨!我恨!我恨! 你不得好死!! 林永壮,你不得好死!!! 猩红骇目的血字仿佛溶于水般,一滴一滴,一滴一滴,分不清是雨水还是血水落在鹿千茸身上,也落到湖泊中。 啪嗒。 一滴水滴在鹿千茸头顶,轻微的刺痛感令她回神。 她听到一声悠远的呻吟,凄惨哭悲。 忽而湖泊中泛起涟漪,伴随渐长之势,湖面翻涌,发出一道刺目的白光,数百只水镜顷刻间化为齑粉。 阵破。 鹿千茸一时站不住脚跟,自高空跌落到擂台,嘴巴却未阖上,不知是惊于于洛能够破她的阵,还是讶于于洛的往事。 或许是冲击力过大,鹿千茸并未唤出自己的配剑。 “……不疼。”预想中的疼痛并未传来,她朝下一探,是摔在了泥土里,湿润的、柔软的泥土。 她最讨厌的污秽之物,此刻却温柔地接住了她。 她自幼千娇万宠,性子倨傲,自是讨厌污秽,而如今手掌中棕褐色的泥土好像……也那么讨厌了。 抬眼望,于洛以剑撑地,大汗淋漓,气喘吁吁。 阵中人破此阵需强大道心和修为,破阵者破阵,布阵者也会受到等同的反噬。 鹿千茸以手拭去嘴边的血,勾唇,余光瞥见于洛右耳处细小的淡绿色耳钉。 二者目光相接,于洛眼中没有了之前的怯懦,鹿千茸眼中也褪去了倨傲,只剩下对彼此的尊重和一丝惺惺相惜。 两者相顾无言,会心一笑,谁输谁赢,一看便知,不过……都不重要了。 最终沈浊来复杂地看了一眼鹿千茸,宣告道:“擂台一场,于洛胜。” 败给于洛,那位传闻中软弱无为的于洛,鹿千茸心服口服。耗尽灵力用完洁净诀,拖着乏累的身子朝南边观席台走去。 于洛易慌乱的心,此刻是因激烈对战后的亢奋而狂跳不止,她挪着身子朝北面走去。 一南一北,一阳一阴,八卦图案闪烁。擂台一场的战斗影像已被记录。 于洛听到一声倨傲的声音灌着轻柔的风入耳,“你很厉害,不要让它成为你的梦魇,既然有了新的人生,便做自己吧。” 于洛舒心一笑,飞回南边的观席台。 既然有了新的人生,便做自己吧。 观席台众人云里雾里地观望完第一场比赛,脸色十分古怪,学会中阶灵技的鹿千茸竟败给了于洛?! 而且最后鹿千茸负一身的伤,还乐呵呵地回去,这还是他们认识的那位大小姐鹿千茸吗?!! 反观,于洛同样也十分高兴。 ……不理解,不明白。 月白袖袍轻荡,季畔夏唤道:“小李宗主,你怎么看?” 李银柏摸摸银白的胡须,道:“一刚一柔,以柔克刚,二者受益匪浅啊。” “赢了!于洛赢了!”季素素激动地抓住明烛的胳膊摇晃,“她太厉害了!我就知道她可以的!” 陈叙张大嘴巴,半天合不拢:“我的天……这真是我们认识的那个于洛?这招土灵·遁影也太帅了吧!” 杨莫眼中也闪过一丝赞赏:“以弱胜强,心思缜密,她确实令人刮目相看。” 明烛看着台上相视一笑的两人,唇角也不自觉地上扬。看来这清乾宗,也不全是打打杀杀嘛。 时间继续。 擂台中央浮现出一个金字塔面貌的阶梯格,体积庞大,上窄下宽,共有五层。 它的第三层放置着二百四十五枚直立的棋子,形如灯塔。 只见名为“于洛”的棋子向上升至第二层,反之,名为“鹿千茸”的棋子向下推至第四层。 输掉一场比赛的人的棋子会下降一层。入宗会截止时,只有升至第一层的人才算拥有内门资格,其他层的人则会直接淘汰。 这也让观席台的众多外门弟子捏了把汗,这才意识到:入宗会竞争激烈,人数多,名额有限。 金字塔消散。 沈浊来再次登台,唤出抽签箱,手里握着两只木牌,轻念:“204号陆白川与035号谢苍。”话落,一道白光与紫光闪至沈浊来身侧。 左边衣着白银锦袍,玉树临风的男子名为陆白川。右侧衣着墨紫氅袍,轻蔑一笑的男子名为谢苍。 陆白川作揖道:“弟子陆白川,拜见沈师兄。” 谢苍听闻一笑:“呵,陆兄真是好规矩。”他转向沈浊来,唇动却未有声。 只有沈浊来能听见他的传音,带着一贯的腔调,轻佻,浪荡。 “沈师兄,别来无恙。” 他回来了。 谢苍又回来了。 “你不会重回清乾宗。”沈浊来撂下这句没头脑的话,便腾空而起。灵力运转间,那道淡黄色的“墙”再次出现,隔绝擂台上的两人。 谢苍紧紧地凝视,不,准确来说是用目光贪婪地描摹着沈浊来的身影,如森林深处吐着蛇信子的巨蟒,既危险,又带着一种病态的迷恋。 他舔了下嘴角,心里叹道,真不该把他吓跑。 毕竟,对待猎物需要耐心。 陆白川,年二十,灵根火,筑基后期,炼金房房主的儿子,家财万贯,秉性张扬。上场前还穿着一身金,谁知到了擂台时摇身一变成了白银锦袍。 谢苍,年二十三,灵根木,金丹中期,前清乾宗内门弟子,期间犯戒,屡教不改,逐出宗门,五年后重新入宗,修为是这届新外门弟子中最高的,此人秉性恶劣,阴晴不定。 陆白川颔首,刚上来的第一场就碰上修为最高的人,真是难打,这是要让他丢脸吗? 他不悦开口:“你就是这届外门弟子中的修为巅峰?瞧着奇怪得很。” 谁知谢苍压根就没听他说话,一直盯着沈浊来师兄看,他顺着谢苍的视线看去,还未瞥见沈浊来的衣袍,就听见一声怪诞的嘲弄:“陆白川,真是恶心,盯着有夫之夫看,是不怕死吗?” 有夫之夫? 陆白川蹙眉,修真界的道侣多以男女异性为主,同性间较为罕见。如果谢苍说的是真的,那谢苍就是他生平见到的第一个……同性道侣? 他和沈浊来师兄是那种关系!? ……简直大逆不道,一派胡言! 沈浊来师兄性情纯良,怎会和这种阴郁的人相处。 不等陆白川细想,淡黄色的“墙”渐变透明。 头顶上方仍是沈浊来悠扬清越的声音传来,“擂台二场,开始。” 陆白川拔剑,剑身通体红润,由火山熔岩锻炼后的红岩芯铸造而成,散发出一阵阵无声的热浪,此乃陆白川本命剑——炙岩剑。 谢苍怪诞地“桀桀桀”笑了一会,虚空一指,道:“剑倒是不错,人么,啧,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陆白川惯于听信他人谄媚的话语,一时听闻谢苍这么一说,一时间怒气冲天,炙岩剑周身的火随主人的意志凝为一只凶猛的虎头。 “谢苍,看剑!”陆白川直逼谢苍的眉心,虎头顷刻间增大数十倍,虎嘴大张,咆哮着露出尖锐的犬牙吞向谢苍。 谢苍仿佛被震慑住,站在虎口下一动未动,火虎口吞没谢苍数十秒,不见其身形。 时间仿佛凝固住。 观席台上的人不由心头一紧,呼吸一滞。 “难不成谢苍真被陆白川的火虎给吃了?”陈叙疑惑问。 “蠢。谢苍才不会输。”季素素赌谢苍赢,嘴上犟得一直说谢苍是在隐藏实力。 “谢苍是木灵根,陆白川是火灵根,木生火,能够助长火势。只是谢苍修为比陆白川高出三阶,没那么快就死了。”杨莫分析着说。 明烛回想起原书中谢苍在一次试炼中违反宗门规定,被逐出宗门,五年后他隐匿身份,重回清乾宗,大难不死的他再次犯了禁制,结果被柳负雪在示明台当众除掉,以振清乾威名。 ……也是个可怜人。 陆白川见状,仍然不敢掉以轻心。方才擂台一场鹿千茸因自大而输掉比赛的情形还历历在目,他岂能容忍和她犯一样的错。 他知道,一旦无人宣告谢苍失败,他就还在战斗中。 “蠢货。”谢苍冰冷而带着嘲弄的声音,竟从陆白川的身后传来。“你的火,连给我取暖都不配。” 陆白川骇然回头,只见谢苍好整以暇地站在那里,身上连一丝灰尘都未沾染。而他引以为傲的火虎,正在被诡异的紫光吞噬。 他怎么会在这里!? “哔哔——”火虎头部隐约浮现几缕细弱的紫光。虎头怒吼,撼天震地,紫光裹挟着虎头的密度增多,同时不断收紧。 木灵·绞杀。 这是木灵中阶灵技。利用不断繁殖,不断茁壮的树根围困物体,边收紧力度边汲取物体体内的灵力,导致物体无法及时获取养分,枯竭而死。 一般木灵根修者的木灵普遍为绿色,也有黄色、白色的特例。而谢苍的木灵是暗紫色。 被毒气常年滋养、由内而外的紫。 这抹暗紫缠绕在火虎身上,看不见一丝火焰燃烧的红,只有死气般的紫。 “吼——”火虎拼尽全力嘶吼一声,似在抱怨,似在哀叹,似在鼓舞。 陆白川只见紫木如藤蔓般散落一地,火虎燃烧殆尽的火花飘在手心,如雪花般转瞬即逝,消散于天穹。 “咳咳咳……”陆白川猛地咳出一口鲜血,那血落在地上,竟如熔岩般发出“滋滋”的声响,随即黯淡下去。 他能感觉到掌心炙岩剑传来的悲鸣与灼痛,仿佛他自己的灵魂也被那紫木绞杀了一部分。 炙岩剑乃本命灵剑,与剑缔结联系后,身体会逐渐与剑相融,剑也会形似执剑者。 火虎受了重伤,灵力全无,陆白川仅仅咳出血已经算是轻伤了。 “真是个废物,凭你的三脚猫功夫,若非本命剑相救,早该一命呜呼,跪地求饶了。”谢苍傲然站在陆白川身前,没什么兴致地给了陆白川最后一击。 陆白川抱着光芒黯淡、裂纹隐现的炙岩剑跌落擂台,被一只灵鹤稳稳接住。 观席之上一片寂静。 第二场,结束得快速而残酷。 “无聊得很。”谢苍站在擂台中央,漫不经心地掸了掸衣袍,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冷眼嘲讽,“就凭你,配穿白银锦袍,装模作样。” 他抬起头,目光再次精准地锁定了空中的沈浊来,嘴角勾起一抹势在必得的、令人胆寒的笑意。 第15章 入宗会(三) 沈浊来听感受到这道嗓音和视线时,正御剑飞向擂台,身形有一瞬间僵住。 灵鹤携带着陆白川重回擂台。 沈浊来见他一脸失魂落魄,心中明了他不愿起身,便直接宣告道:“擂台二场,谢苍胜。” 金字塔显现。 名为陆白川的棋子后退一层,名为谢苍的棋子前进一层。 观席台瞬间热闹起来。 “这场打的好快,完全是实力碾压!” “谢苍只用一个灵技就把陆白川秒杀了!金丹中期果真厉害。” “这陆白川本身就恶霸一个,想必这次对他打击极大,日后会夹着尾巴做人吧。” “那是,本命剑都受这么重的伤,他能好到哪去?” “……” 上午的比赛热火朝天地进行,转眼间午休的时辰一到,众人迫不得已被遣散。 明烛四人吃着午膳,讨论上午的比赛,不禁咋舌。 陈叙看着饭堂人变得少了些,搁下餐盘道:“就这一上午的功夫,掉落金字塔的竟然有80余人!饭堂人这么少,估摸着现在正收拾包袱,准备归家了。” 明烛不解:“不是说,即使落榜但能力突出的人,也有一定几率会被收为亲传弟子吗?” 季素素突然一笑。 陈叙一脸莫名其妙:“你咋了?” 季素素单手托腮,来回打量一眼他,嘴角挂着似有似无的笑意,这是这笑倒像是被气笑的:“这才哪到哪啊?陈叙别胡说八道。入总会的规则都没看么?” “分明是‘本届入总会为期三日,总计弟子245人。其中单人赛共161人,团体赛84人,分为21组,冲榜前34名和前四组晋升为内门弟子。揭榜后,落榜弟子在入宗会后一日自行归家。’自行归家,懂吗?才不是一批批回去。”季素素把最后一句话说得极重。 陈叙耸肩,无可奈何地说:“成成成,你所说的都对。” “那是自然。”季素素轻抬下巴,接着说,“就今早而言,他们的修为普遍是筑基中期到筑基大圆满。我、杨莫、陈叙都在金丹。赢的概率很大啊。” 明烛点头称是:“咱们先排上场顺序吧。” 待四人边吃边讨论完,恰巧听闻八卦场处传来的钟鸣。 * 八卦场聚集了不少围观弟子,那些上午就失去资格的人,有的心灰意冷,有的坦然面对,扬言“五年后又是一条好汉”引得众人哄笑。 末后一声钟鸣,李银柏乘仙鹤落至八卦场中央,摸着胡须道:“道友们一时的‘失’并不意味着一世的‘失’,诸位要继续努力!” 转眼间人影到达观席台,他前脚刚走,沈浊来紧随其后。 明烛盯着他衣袍一瞧,这是换了身白蓝锦袍,耳后的皮肤还泛着薄红。 看来他们中午见面了。 沈浊来镇定自若地唤出箱子,进行抽签,他撩着眼皮,轻声说:“第八组金刚不破组和第十二组赤沙铁心组。” 八只影子飞向擂台。 “选一人上来罢。” 两组各自商量了一会才道。 “金刚不破组出战一号,董刚。” “赤沙铁心组出战一号,林永壮。” “好。”沈浊来点头,“其他人退下。” 团体赛的规则是双方四人中各选出一人对打,直到一方被击出擂台。再由败方团体中选出一人,对打至整个团队失败。 入宗会前两日从二十一组中选出八组。最后一日八组中抽两组,整个团体进行对战。 一般情况下,团体赛中每组的人出场顺序是按照修为由低到高来排列的,比较容易出现“强者带菜鸡”的情况,因此最后一日的团体对战很好避免了这种情况。 公平、公正、公开。 董刚,年二十五,灵根金,筑基初阶,铁匠的儿子,身形彪悍魁梧似大山,性子沉闷。 林永壮,年二十六,灵根土,筑基初期,普通人……不对,准确来说是明烛的一位“顾客”。旁的没有,油嘴滑舌倒有一套。 “擂台139场,开始。” “墙”刚刚消散,林永壮忽而嘿嘿一笑:“刚子,让让我呗,我会让我娘多加照顾你们店的生意,都是街坊邻居,谁输了都不好看。” 董刚黑眸瞥了他一眼,身子绷紧,带茧子的右手不由攥紧剑。 林永壮最是讨厌董刚这种泰然处之的眼神,心中想着快刀斩乱麻,迅速出击。 董刚并未跟着他的步伐被带偏,反之身形如树扎根站立在擂台中央,一下又一下地防御林永壮。 林永壮虽躯体敦实,但好歹也被林母从小教育着习武,算是个灵活的胖子。 董刚单单防御,并未主动进攻,恰恰在团体赛中能更好的保存体能。他不仅是为了这一点,更是因为李永双手中的剑是由他父亲用灵石加以铸造而成,是为林永壮量身打造的。 他观摩着这柄剑从熔铁到锻造再到细化的过程。这柄剑有缺陷,而他深知缺陷在何处。 董刚凝眉,攻向直冲而来的剑体,剑尖一弯,转到剑中央的细小白光上,想象中剑体粉碎的场景并未出现。 那白光掉落在地面上,是一颗灵石。 林永壮见状,进攻的动作一顿,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自己手中的剑:“刚子,你不会真如会蠢到认为我会用你们家的剑?” 董刚不置可否,他当然不会这样想,这只是第一步。 “对了,刚子。记得你的新妇嫁到你家中第三日便死了,莫不是你克死的?” 董刚沉吟道:“谁知是不是你动了手脚之后才会导致日日梦魇缠身。” 林永壮心中一刺,这小子算盘打到他头上来了! 他边催动灵力,边故意道:“忘了告诉你,我‘尝’过那女人的滋味。” “你!”董刚浓眉竖起,低声怒喝,“真不是个东西!” “还不是你娘着急,接了这门亲事。记得替我向你娘说句多谢。”林永壮笑着,突然面色一凝,董刚脚下的擂台破裂迅速,碎了个彻底。 来不及反应,董刚身子一坠,掉到一个沼泽地中。沼泽中的淤泥浓稠,人在里面寸步难行,多待一秒,淤泥的吸力便会拖着身子沉入沼泽。他极快地用金属包裹身子,哪料,金属笨重,沉入的速度加快。 淤泥已经抵达到了脖颈处。 慌乱间,金属变换形态——薄薄的金属板附着在淤泥表层。 董刚用劲拔出右手,放在金属板上,欲借力从淤泥中出来。 林永壮哪肯给他机会,淤泥迅速干涸,水泥般封锁住董刚全身! 他似从水泥中挣扎的泥塑,脸上还停留着咬牙切齿的痛恨表情,只余下头发、额头、眉毛和弯曲的右手没有被水泥封住。 等了几秒,林永壮见泥塑不再动弹,得意一笑,便将泥塑从土中拔出,用灵力托着泥塑到擂台边界。 整个八卦场上鸦雀无声,均是为董刚的惨状而惋惜,仅有一个例外——于洛坐在观席台处默默祈祷,董刚一定会赢。 也许是祈祷起了作用,于洛敏锐地发觉泥塑的左手指动了一下。 就在泥塑即将飞出边界的刹那——“咔嚓!” 一声脆响,泥塑表面骤然裂开无数道缝隙,刺目的金光从内部迸发! 董刚如金甲战神般破土而出,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与拖着泥塑的林永壮调换了位置—— “砰!” 他将林永壮狠狠摔在地上,后脑勺撞击地面发出沉闷的响声,再用金属将其死死缠住。 林永壮脑子发懵,以至于未体验到下垂感,便感觉什么柔软的东西接触了他。 是灵鹤。 他输了? 他什么时候输了? 董刚赢了? 一连串疑惑未解,他就稀里糊涂重回观席台上。 这种发懵一直持续到他被队长卢子虚拍拍肩膀。 他说,我去吧。 观席台上,陈叙咂咂嘴:“这林永壮真是又坏又蠢,活该!” 杨莫微微皱眉:“董刚赢得很险,他的金灵根被土克制,能赢靠的是心智和对武器弱点的了解。” 卢子虚,年三十一,灵根水,筑基大圆满,是赤沙铁心组中修为最高的。 季素素气鼓鼓地说:“那个卢子虚太欺负人了!筑基大圆满打中期,一点风度都没有!” 明烛盯着他看:“才第二局就登场,看来卢子虚是铁了心要一人扛下董刚的金刚不破组。虽说规则允许,但大家都默认从修为低的开始打,他这……有点破坏规矩了。” “虽说这样能赢,但说实话,有点不要脸。”陈叙淡淡一嗤。 杨莫:“他这……摆明是要报仇。” 虽说入宗会的目的是为了进入宗门,但大多数人心中清楚每个人都来之不易,会刻意将实力由低到高排列,即使输了自身也会有所成长,这三个月才算来得值。 卢子虚并不在意众人的议论,他对面前的人笑了笑:“你真是把我队友打得好惨。” 董刚未语。 卢子虚显然不想闲聊,甚至没有移动脚步,运转着灵力在地上画阵。 董刚没有片刻犹豫,将手中硕大的银色金属球掷向卢子虚,双腿蹬地,飞身朝他冲去。 水灵·沉浮。 就在金属球贴近卢子虚面颊三尺处时,他脚下蓝光一闪,浑身笼罩在蓝色屏障中,飞驰而来的金属球分明上一秒还擦着火星子,下一秒,金属球速度变得如龟速般异常缓慢,是被水的摩擦力阻拦。 董刚因为视线被巨大的金属球遮挡,完全没注意到面前的情况,全身进入阵法中,他的冲势在水阵中如同慢动作,他脸上的惊愕和挣扎清晰可见,却无能为力。 卢子虚指尖运转间,被水包裹的一人一物漂浮在由水转化而成的大水球中。 “放弃罢!”卢子虚只是淡淡地看着,指尖轻点,操纵着水球朝擂台边缘飘去。 “砰”的一声,水球破裂,董刚甚至没来得及做出下一个动作,便已落出边界。 卢子虚胜。 接连三场董刚的金刚不破组因修为均在筑基中后期,无法与卢子虚的大圆满境界匹敌,接连失败。 要知道,在修真界仅仅一阶能相隔万里。 毫无疑问,最终结果是金刚不破组败,赤沙铁心组胜。 “金字塔”上金刚不破组四人的棋子都后退一层,赤沙铁心组四人的棋子前进一层。 这团体赛太快了,观席台众人还未掀起一波讨论的热浪就听闻下一场比赛的安排了。 沈浊来宣告完毕,握着木牌道:“第16组素竹陌叙组和第21组湖光飞影组。” “等了一上午,可算是轮到我们出场了。”陈叙摩拳擦掌,心跳加速,眉宇间是掩盖不住的兴奋。 周围的目光瞬间聚焦在这支由“名人”(季素素)和“怪人”(明烛)组成的队伍上,窃窃私语声响起。 季素素深吸一口气,压下激动,想了想说:“湖光飞影组和我们组相同灵根撞了太多,差不多都是水灵根和木灵根。因此必要时刻还得让明姐姐的火来上场。” 明烛“嗯”了声,看见陈叙眼中的光芒,说:“那么第一局让陈叙先来罢。之后我们再静观其变。” 杨莫悄悄对陈叙嘱咐几句,拍了拍他的肩膀,便也放任着他去了。 陈叙重重点头,眼中燃烧着战意:“看我的吧!”转身大步走向擂台。 明烛看着他的背影,又瞥了一眼对面湖光飞影组的成员,若有所思。 不知道他们的“一号”会是谁? 第16章 入宗会(四) 湖光飞影组出场的是陈一离,年二十七,灵根水,金丹后期,听闻她虽然修为提升速度不快,但身为陵鱼之女,能歌善舞,资质不错,尤其会将水灵根与自身的陵鱼之力整合,运用到实战中。 今日她衣着墨蓝鲛纱裙,宛如一只高贵优雅的蓝玫瑰。 陈叙踏上擂台的一瞬间,莫名感到心脏异常沉闷,仿佛罩在一个不透气的盒子中,呼吸间,不,是连心脏跳动都变得异常艰难。 直到那淡黄色的墙隔绝二人时,他才得以听到逐渐恢复正常的心跳声,待擂台赛正式开始,那股异样感再次袭来。 陈叙可以确定的是,这种感觉是陈一离引起的。他捂着心口,指尖掐诀,暂时削减心脏处感觉神经的感知。 做完这一切,陈叙握着剑,怒视对方。 比赛还没开始就搞小动作。 卑鄙。 “哈哈哈——”陈一离一笑,“我猜你一定在背后悄悄骂我呢。这样……我今天只用一个灵技,你只需要破了它,我就认输怎么样?” 观席台上的人一惊。这等成为内门弟子的机会竟这般儿戏!? 明烛三人也是一怔,这人到底想做什么? 陈叙沉吟片刻,道:“你不会再搞其他小动作吧?” 她出声解释:“此灵技极耗心神,一日之内我也仅能施展一次。你若能破,我心服口服。”陈一离淡然一笑,“再者,我给你做什么小动作了?话不要说得这么难听,我可是在给你机会。只不过我这灵技是新研发出来的,还不知威力如何……”她顿了顿,“也不知会不会死人。” “我丑话说在前头。如果你愿意当这个小白鼠的话,我自然高兴,如果你不愿意当……” 陈叙打断她的话,点头道:“我同意了。”他能预判这个人下一秒就会说,凭你的修为,击败你是轻轻松松的事。 在修真界,一阶抵万山。 倘若陈叙能胜,也只是险胜罢了。虽然不知她卖的什么幺蛾子,但总归攻一个灵技比打一个人要容易得多。 陈一离似乎早就料到陈叙会答应,唇角弯起一抹弧度,拍拍手,一个墨蓝色漩涡状的洞出现在她身侧。 水灵·溯洄。 这一灵技是陈一离凭借水灵·镜湖与自己陵鱼特征——易梦混合而成。 “易梦”即是一旦进入这漩涡之中,将会进入施技者塑造的梦境中,入梦者需得不被梦中的外物干扰,并且找寻到最终的出口,方能破阵。 值得注意的是,梦境一旦开始,内容不得更改。 但溯洄可是陈一离精心打造,难度自然比“易梦”高得多——该梦境是由施技者的真实经历掺和几分虚假塑造而成。更能让入梦者具有真实感受,同时梦境的内容无时无刻能被施技者调整。也就是说,只要施技者不想让你走出这梦境,就能随时更换出口的位置。 这么高难度的灵技不免令人咋舌。 本着物极必反的原则,这么厉害的灵技也难免有缺陷——能够有一定几率遇见“灵骸”。 灵骸,上古灵器的遗骸的统称。经认主后可发挥出原本的灵力。 “废话我就不多讲了。小子,进去罢。” 陈叙扫了眼面前幽深的漩涡,咽了口口水,攥紧拳头,走了进去。 那漩涡在陈叙消失后,只存在了一瞬便消失了,仿佛已经将陈叙封锁在梦境中。 站在擂台上的陈一离借助手中的投影珠将识海中的景象共享出来,显映在半空。 陈叙睁开眼,发觉自身处于戈壁沙漠中,除却几株不高的耐旱性植物和隐匿在阴凉处的小动物,便只有金色的沙粒了。 烈日烘烤着大地,沙粒的温度攀升,脚底时不时掀起一阵热浪。 万幸的是陈叙今日穿的衣裳具有一定防晒和防御功能,再加上水灵根一直滋润着全身血液,才不至于被烤成肉干。 “这人分明就是故意为之!知道我有水灵根,就想用沙漠灭灭我的水!?我陈叙今天就把话撂这儿了,破不了这灵技我跟她姓!” “噗嗤!”天空中传来一声突兀的嘲笑,“哈哈哈你这小子真是输赢都不吃亏,莫非早就想入我陈家族谱?” 陈叙一愣,随即哼笑。 倒是忘了这茬。 这人明知道沙漠几乎是所有灵根的克星,对水灵根尤其压制,他不禁发问:“你到底要我做什么?” “这片沙漠中有一城,名为不罗吉亚城。我需要你寻找灵骸并把它交给我。” 这—— 不光是陈叙,观席台上的众人也不由一惊。 先不说陈一离是否能确保幻境中有灵骸。就算有,灵骸认主后才可被人使用。倘若陈叙得到并让灵骸认主,交给陈一离得需剥离,其痛苦丝毫不亚于从元婴入化神期时的七十二道天雷。 原本人人都认为破开一道灵技比击败一个人简单。如今看来,不论陈叙是赢是输,陈一离都稳赚不赔。 他赢,她将获得灵骸。 他输,她将击败陈叙。 这样想着,人们视线重回到陈叙身上,欲瞧瞧他的选择。 陈叙心知肚明陈一离是何意。思来想去,最终冲着天空喊:“灵骸到手后,归你归我?” 这不纯纯废话吗?人家都问你要了,当然是给她了! 季素素真觉得陈叙疯了,竟然妄想拿着灵骸。 可谁知下一秒陈一离笑了笑,摆了下手:“你赢来的当然归你。不过,若真能找到,需先交由我封印处理,那东西刚现世时可不稳定。之后我自会还你,并替你将其改造一番,算是你替我试技的酬劳。如何?” …… 众人瞪大眼,这可是灵骸啊!是能平白无故送人的东西? “好。”陈叙这下可算是心满意足了,若是他赢,不就白得一个改造后的灵骸。听闻陈一离不仅改造灵技的技术一绝,改造器物更是精妙。 于是他踏着欢快的步伐迈向前方一望无际的荒漠走去。 仅过了一个多时辰,陈叙就笑不出来了。这破沙漠除了沙哪来的城??? 他气的边走边骂:“这什么鸟不拉屎的鬼地方!走走走,我都走一个多时辰了!”陈叙狠狠踢了踢下沙子,“还什么不吉什么城……连个鬼影子都没见着!” 再这样下去,他根本毫无胜算。 陈叙靠在巨石的阴凉处暂时休息,期间他冥思苦想——沙漠中的城市不就是绿洲,既然有绿洲,必定会有人。 人最不能缺的是什么? 陈叙灵光乍现,不就是水和粮食么! 有水就证明他能够感知到方向。 他当即阖眼,将意识潜入识海,抚摸一个深蓝色的水球——这就是他的识海。 不过一盏茶时间,陈叙猛然睁开眼。有一阵细弱的流水声在沙漠东南方向,并且距离自己没有太远,至多半个时辰就能到。 有了前进的方向,陈叙的脸色终于没那么难看了。随着距离越来越近,那细弱的流水声变得逐渐湍急,他甚至能想象出一条宽阔的河流边生长着绿草,时不时有动物或人前来用水。 “泠泠泠——” 陈叙第一次感到水是多么美好的存在,水流淌的声音仿佛近在咫尺,干燥的空气中多了几分湿润的凉意。 小河的模样逐渐清晰,他急不可待地跳入水中,咕嘟咕嘟地喝了个痛快,又在里面遨游了一阵儿才准备上岸。 上半身刚从河中露出个头儿,炙热的高温似乎具有灼伤一切的力量,使裸露在外的皮肤瞬间干透,紧接着,陈叙感受到手背微微发红。 这是晒伤了。 陈叙撇撇嘴,浑身再次浸泡在水里。 他在沙漠中走了这么久,身子都没被晒伤。难不成,接触一会儿水就变娇弱了? 不,是太阳变毒了。 此刻,太阳位于正南方,想必是到了正午,太阳才会如此。 陈叙没多想,露出一双眼睛观察四周。 这约莫是条护城河,高大的城墙矗立在地表,城门口有两个卫兵带着盔甲,握着长矛把守着。 他正思索着如何进城,压根就没察觉到水下的异样——水中光线暗沉,水流方向也变得诡异难测。 一个巨大的漩涡从他正下方卷起,似洪水猛兽般来势汹汹,吞下海草、蜉蝣、虾米、鱼类,再向上一步就吞住了陈叙的小腿。 陈叙以为是有海草缠住了脚踝,下意识钻到水底去解开桎梏。不钻还好,这一钻浑身蜷成一个躬身的虾米探入水中,未反应过来,漩涡轻而易举地将“虾米”吞入腹中。 陈叙意识陷入一片黑暗,仿佛穿过了一条漫长的水下甬道。等再次醒来时呛了几口水,他睁眼,惊愕地观望下四周。 这里是一片瑰丽却陌生的珊瑚丛,他躺在细软的白沙上动了动,听见一条蓝色的鱼说:“人类来啦!” 这一声如炸弹般迅速传播开来,几乎一呼百应,不多时,数百条,不,是数千条形似蓝鱼的鱼类环绕在他周身一两尺开外。 若是密集恐惧症见了怕是得昏过去。鱼之多,如太平洋深处密集的沙丁鱼群。 鱼群打量着陈叙,陈叙亦是如此。 一条红鱼说:“这人从哪来的?” 白鱼嗅了嗅水中的味道:“人类身上有同类的气息。” 鱼群中有的跟着嗅气味,有的七嘴八舌谈论“人类”的来历。 陈叙坐在白沙上,和几只鱼面面相觑。 “那个——”他开口的瞬间,鱼群中落针可闻,安静得可怕。他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请问这是哪儿?” 白鱼一脸震惊,甚至忘了问他为何能听懂它们说话:“你不知道这里是哪里?!” ……我应该知道吗? 他摇摇头。 一个较为年长的老鱼拄着拐杖,说:“这里是你们人类说的什么上古灵迹的故址。” 陈叙眼睛一亮:“灵骸?” “对,唉,应该是叫灵骸吧。我老了,有些事记不清了,唉我活多久了?”老鱼自问自答,“大概活了两百年了。鱼的寿命能有多久,也就一百五十年,我可是比平常的鱼多活了五十年。善哉善哉呐……” “哦对了,你是两百年来的第一个人类,前面的我就不知道了,我没活这么久……” 一只年幼的鱼打断它:“爷爷,这些话你都说了没有一百遍,也有两百遍了,怎么还不消停。” “你懂什么!”老鱼听闻立即吹胡子瞪眼,敲敲拐杖:“我这是说给那小子听的!你们都听了,那小子又没听过。小子你说对不对?” “是是是。” “你们这些无知的人类只知道去找什么灵什么。 幼鱼:“爷爷,是灵骸。” “哦对对,灵骸。我年纪大了都忘了,灵骸,这灵物让人都妄想得到,殊不知,它也在寻找着自己的主人。” 老鱼用拐杖敲敲陈叙的肩:“依我看,你小子身上有点不一样的味道,说不定就是它要找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