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退线》 第1章 抵达 "厦门华昌国际机场已到达，地面温度26℃......" 伴随着广播声，靳影压低帽檐，指尖轻触手机暂停音乐。他的行李不多 ，一个行李箱就足以全部装下。 下了飞机后，靳影没有扯下耳机，湿热的海风混着机场广播的余音朝他扑面而来。廊桥玻璃外，八月的烈阳正炙烤着停机坪，远处海面泛着细碎的银光。 阳光有点刺眼，他眯了眯眼，望向海平面 。 靳影三年前就开始到处旅游，去过国内大大小小的城市，也出过国。 他的身体素质很差，是过去落下的病根。相较于常人而言，更容易感觉到疲倦。尽管这些年来靳影的身体素质在一步一步好转，可恢复再好还是比不上普通人。 他免疫力低下，更容易生病，好起来还很慢。 所以靳影到哪都是一个人，也不报团。逛到哪儿算哪，累了就歇一歇，生病了就缓一缓。反正也没有什么事干，不着急赶路。 此时，靳影正一只手划着手机屏幕，另一只手拉着行李箱朝机场接机口处走。 到接机口处后，正好翻到“黑色劳斯莱斯，车牌闽D·A12345”的信息，四处张望车后面的车牌号。 确认了不下三遍，靳影才走过去。 他先将手机揣进裤子口袋，腾出一只手曲起修长的手指，用指节轻轻叩了叩车窗。 "叩、叩"，两声清脆的响。 司机放下车窗，从窗外只能看到这人神情寡淡，窥不出半分情绪。却看不到车窗下靳影拉着行李杆的另一只手，那只手紧紧攥着行李箱杆，指节微微泛白。 不等司机反应，他言简意赅的说：“靳影”。 司机连忙下去先放置客人的行李。 靳影松开行李箱杆上的手，微微侧身，身体有一瞬间的僵硬。 放完行李后，身着制服的司机侧身站立。他右手拉开门把，左手护在车门顶框下方，同时微微躬身示意。 靳影经历过很多次这种流程，却始终不习惯。他顾不上心里的别扭，一头钻了进去。 高端酒店的司机经过培训后拥有极好的服务素质，见靳影耳边带着耳机，一直低头看手机，便识趣的什么话都没有说。 司机按照既定路线朝酒店行驶，他开的非常稳，靳影没有感到一点颠簸。 他的耳机里放着音乐，靳影按着音量键不断提高音量。手机屏幕上弹出了“音量过高，长时间使用可能损害听力”的警告提示，但靳影并没有就此停手，直到耳机里的音乐声隔绝了外界所有声音。 靳影装作一副很忙的样子低头看手机 ，实际上连放的哪句歌词他都不知道 。 房间里的东西一应俱全，还有酒店早早准备好的鲜花和果切。 靳影随手把行李箱往前一推，迫不及待的叉了一块心形西瓜放进嘴里，大概是冰镇过，入口冰冰凉凉的。呈大字形瘫倒在床上，一动不动，足足在那儿躺了十几分钟，才感觉自己缓过来了。 靳影走到落地窗前，俯瞰整片海景，惬意的笑了笑，打心眼里喜欢这片蓝色。 他从行李箱里找出拍立得和相册，先拍了张酒店的照片，又走到落地窗前拍了一张下面的海景。 靳影将这两张照片放进相册里，相册很大很厚，可用的容量却没剩多少，里面装的都是之前去旅游时拍的照片。 他躺在沙发上，百无聊赖的刷手机，翘着二郎腿，还不忘往自己嘴里塞水果。刷到一家离酒店很近，而且看起来还很好吃的糖水店。 靳影喉结轻轻滚动，立马就心动了，说走就走。 除了美食，没有任何东西能让他不拖延、还以这么高的效率去做。 还是那几样东西放在包里，靳影来来回回检查了很多遍，确定没有遗漏才放下心出门。 他刚开门准备走出去，对面的门被猛地拽开，‘哐当’一声重重砸在墙上。靳影步子一顿，朝对面看去。 女生穿着嫩黄色超短裙，裙摆随步伐摆动，露出纤细白皙的双腿。上半身搭配露脐短T，糖果色斜挎包，脚踩绑带凉鞋。栗色卷发扎成高马尾，发间别着雏菊发卡。整个人散发着甜美的青春气息，活力四射。 她几乎是冲了出去，还好他停的及时 ，不然两个人就撞上了。 “别跑那么快。万一要走很长时间的路，穿凉鞋脚会不舒服。赶紧进来换一下，换成运动鞋。 ”里面传来清澈温润的男声。 靳影不爱偷听别人讲话，只是恰巧路过听到了。 楼道里只有他一个人，只有靳影听到男人说的话。 他觉得这个声音莫名的耳熟，却想不起来在哪听到过。想不起来干脆就不想了，靳影无所谓的摇了摇头，往电梯那走。 门外许久没人回应，里面的人察觉出不对劲，赶紧往门外走。 也不怪沈叙白像看小孩一样看着她。 夏乔乔简直就是魔童降世，关于她小时候的调皮行为，沈叙白数都数不清。以至于夏乔乔都成年了，沈叙白对她不敢有丝毫懈怠，生怕一不留神她就闯祸成功。 楼道里只有一个单肩挎黑包，穿着黑短袖牛仔裤的男人，他看上去背影有些单薄。但沈叙白无暇关注这些，拔房卡关门动作一气呵成，追了出去。 沈叙白的侧脸在靳影面前一闪而过，他觉得有点熟悉，却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下午四点，甜水店的生意正火爆。看着里面乌泱泱的人，靳影皱着眉头走了进去。要不是照片上的糖水看着真的很诱人，他真想立马扭头走人。 进来之后才发现可以手机扫码桌上点餐，靳影感到很庆幸，他一点也不想挤在人里面排队。 他不想离人太近，选了一张很小的两人桌 ，不是靠椅，但这个角落人最少。 周围很吵，靳影安静的看着那些陌生面孔，指尖无意识的敲打桌面。在喧闹中观察来往的陌生人，看着他们嬉笑打闹、或喜或悲。 他不认识这些人，这些人也不认识他。他们之中，或许有人过的平平淡淡，或许有人过的刺激精彩。可他统统不认识这些人、不了解这些人的人生，却可以看到他们，路过他们生命的某一段，靳影觉得这样很有意思。 上餐速度还可以 ，等了十几分钟就到了。靳影收回视线，看向刚上桌的四果汤。 他没有急着品尝，先从包里拿出拍立得，拍照留念。第一口吃进嘴里，靳影的眼睛亮了亮，这也太好吃了。他一口接一口，没一会儿就吃完了，还有些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嘴角的水渍。 碎冰极其解热，一碗下肚，靳影感觉夏天的闷热潮湿都没那么难熬了。 他起身走到门口打算回酒店 ，余光正好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和刚才在酒店差点相撞的女生。 女生正拿着手机360度无死角的疯狂拍照，桌子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糖水。 沈叙白的手很好看，指节修长匀称，手背上的青筋若隐若现。肌肤冷白透光，指甲修剪圆润，线条如工笔勾勒般干净利落。就是这双手刚刚被女生使唤，被要求换了无数个姿势，摆拍了不少照片。 此时他正靠着椅背，头倚住墙。生无可恋的抬头看向天花板，这已经是沈叙白今天第一百七十四次怀疑人生了。 仅仅是因为这双手生的好看，就被她无条件征用摆拍。他们坐在这儿多久，就拍了多久的照。 “我说，夏乔乔，你拍够了吗 ?冰都化没了。 ”沈叙白无奈的说。 “哎呀，你对女孩子不要这么没有耐心嘛 ，尤其还是对着我这么可爱的女生。”夏乔乔嘟了嘟嘴。 沈叙白作势要把手放桌下。 “别呀，我再拍两张，真的是最后两张了！”夏乔乔伸出两根手指，几乎怼到了沈叙白脸上，“左手搭在芒果冰碗壁，右手搭在桌边，稍微撑起来点 。” 沈叙白妥协，“最后两张。”他一一照做，只盼着能早点解脱， “再撑高一点。”夏乔乔非常严谨，多一点都不行。 沈叙白撑高了一点后，夏乔乔立马说：“撑的太高了，降下去，降下去！”夏乔乔朝沈叙白比划了一下，差不多四分之一个指甲盖，“只降那么一点点，就一点点。” 沈叙白被她搞得没了脾气，她说干啥就干啥。 自己这个表妹，两个人差了九岁。小时候特调皮捣蛋，古灵精怪的。哥哥也不爱叫，平时就爱叫他大名。 姨和姨夫就这么一个孩子，还是老来得子，从小把她供起来当眼珠子疼 。夏乔乔高考完非要去旅游，不想报旅游团，也不想让家长跟着，嫌管的太多。 他姨没办法，想着自己在厦门，让女儿来这旅游，好歹也有个亲人照应 。千叮咛万嘱咐让沈叙白多多照顾夏乔乔，尤其是安全方面。 夏乔乔四岁那年逛集市，她扭着身子挣脱外婆的手，一溜烟钻进人堆。一个陌生男人用糖葫芦逗她，她咿呀笑着就跟人走，牙都没长齐的小嘴咧得欢快。 还好当时他在，立马扑过去抢她。外婆回头时魂飞魄散，紧紧抱着失而复得的她，夏乔乔却还盯着那串红艳艳的糖葫芦傻乐。 沈叙白每每回想起这个，都心惊胆战。如果他当时没有快速反应过来，那后果不堪设想。 况且夏乔乔才刚成年，自己也没法放心她一个人，只要有时间就得看着她，直到把祖宗安全送回家。 靳影的眼睛微微睁大，里面充满了意外、惊讶和……惊喜，没想到能在这里遇见他。 九年过去了，关于沈叙白的记忆似潮水般朝靳影袭来。他隐隐感觉对方少了一些少年心气，多了几分成熟稳重 。 靳影脚步顿在原地，喉结滚动却发不出声音。沈叙白正低头看桌上的糖水，眼睫垂下的弧度与他记忆里分毫不差。 靳影心想，可能现在在对方眼里他只是一个毫不相干的陌生人。 靳影怕沈叙白认出他之后的反应，更怕沈叙白认不出他。所以干脆不上前，沈叙白看不到他，那这些可能性就都不会发生。 而且，那个应该是他女朋友吧？自己贸然过去打扰他们约会也不太好。 靳影自我说服自己，心乱如麻的推门走了。 他回到酒店睡了一会儿后，睁眼天就完全黑了 。靳影起身伸了个懒腰，打了一个哈欠。走到落地窗前，俯瞰整个景。 车流依旧川流不息，好像永远不会停止，世界也不会停止转动。就好像每个人发生的事情哪怕很糟糕，都无法撼动世界一分一毫，靳影不喜欢这种感觉，尽管是事实。 一天只喝了一碗四果汤，现在感觉有点饿，靳影决定下去觅食。 厦门海湾的夏夜，霓虹碎浪里漾着游艇的残影，环岛路旁边的大排档蒸腾着海腥气，咸风裹着烧烤香。 不少男性穿着花裤衩，拖着人字拖，在海边吹凉。四处都是歌声，有商店放的，也有很多主播在这附近直播唱歌。不乏唱闽南语的歌，别有一番风味。 靳影闻着咸咸的海风，感受到了夏天浓烈的气息。 忽然，一阵疾风掠过，有个额头猛的撞上靳影的肩。虽然很痛，但他下意识拽住对方的手臂，避免那人头摔地的悲剧发生。 对方站稳身子后，立刻回头连连道谢。 靳影看向她的脸，不得不感慨一句太有缘分了。一天遇到了两次，这是今天的第三次。 沈叙白是因为九年前拽住了他的手腕，避免他被车撞就此相识的。而现在，他抓住了沈叙白女朋友的手臂，避免她摔倒。 这是我发在网上的第一本小说，无论如何，都很感谢大家可以点进来给一个机会 ，欢迎大家给建议。 全文存稿，放心入，不会断更，一般一天一章。 之前断更是因为感觉写的很差，所以大修了一遍，然后全文存稿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抵达 第2章 初遇 那是他们的初遇。 路上车辆来来往往，川流不息。沈叙白家里只有一辆电动车，今儿正好被他妈给骑走了，只能走路。 沈叙白刚高考完，打算打个暑假工挣点钱。恰好在网上看到隐甜的招聘信息，决定来甜品店当服务员，今天是他上班的第二天。 他这人时间观念不强，但到最后火烧眉毛了也不比谁少着急。出门知道着急了，沈叙白走的很快，三步并作两步大步往前走。他家去隐甜得经过澜岸云邸，正好马路前面是绿灯 ，沈叙白赶紧过马路。 按理说行人道上的绿灯，车都会停住，可偏偏总有那么一两辆车闯红灯。 后面有辆车开的飞快，沈叙白正前方有个人，他看到车反而一动不动了，眼看就要被车撞上。 沈叙白眼疾手快，一把拉住前面那个人的手腕，往后拽。 一股强风裹着轰鸣声瞬间掠过他们身侧，刚好与车擦肩而过。沈叙白有点胆战心惊，不敢想如果自己迟疑了，哪怕只有一两秒，后果会怎样。 他的右手紧紧攥住那个人的手腕，也不知道是沈叙白的手大，还是那个人的手腕太细、骨头太小 。总之，沈叙白的手完完全全地攥住了他的手腕，密不透风。 沈叙白松开手，“以后过马路就算是绿灯也得”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那个人回头了。 这张脸近在咫尺 ，沈叙白甚至能看到他脸上细小的绒毛。 肤色是久不见天光的冷白，一张巴掌大的小脸，瘦削的下颌线条格外清晰。眉眼间缺乏生气，唇色淡若褪色花瓣，眼神平静得像一潭死水。 沈叙白觉得他看起来很悲观，像一株长期缺乏光照的植物，枝叶虽在，却已失去了生长的**。 他看着对方的脸忘记了自己要说什么，站在原地。 过了十几秒，变成了红灯。 从他们身边经过的车川流不息，持续的轰鸣声与轮胎摩擦地面的噪音交织成一片。 靳影没有动，淡淡地看向眼前的人。 “我走的是绿灯，是那辆车要撞我。” 沈叙白说：“你明明看见后面有车，为什么不躲？” 靳影依旧淡淡的，“我遵守交通规则，等到绿灯才走 ，是那个司机在违反规则。” 沈叙白认真的说：“有危险就要躲。” 靳影问：“躲危险，就可以避免危险吗？”很认真的神色看着沈叙白。 沈叙白突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但他对这个人产生了好奇，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一个人。 靳影看到绿灯就走了，沈叙白慢了半拍才跟上。过了斑马线，才想起来上班要迟到了，少年似箭一般冲到前方。沈叙白在风中不顾一切的向前跑，他在阳光下，靳影望着他的背影微微出神。 沈叙白一口气跑到门口，有点喘。但还是迟到了几分钟 ，他进门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向店长道歉。 店长摆了摆手，“下不为例，赶紧去换工服。” 沈叙白不好意思地连连点头，赶紧到员工间换好衣服出来。 靳影推开门，没想到两个人竟然这么快就第二次见面了。 他们面面相觑，谁都没有先开口。靳影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就撇开了视线，去昨天拿泡芙的地方还打算买一个那个吃。 沈叙白反应过来后，赶紧跟到靳影旁边。店长昨天才告诉他，只要有顾客来就跟在旁边，要随时准备为顾客介绍，给他们留下一个好的服务印象。 靳影看了半天却没有发现在哪，还以为泡芙放到别的地方了，他挨着每一个柜台仔细找，却仍没有找到。但是靳影不愿意放弃找它，毕竟那个真的很好吃。 沈叙白见状，适时开口：“需要什么吗？” 吃货心作祟，靳影最终还是开口了：“梦龙巧克力冰激凌泡芙在哪里？” “是梦龙脆壳冰淇淋巧克力泡芙吗？ ”沈叙白不确定的问。 靳影点点头。 “这个每天限量五十份，刚才卖完了。但是我们店里有一款和它相似口感，也很不错的甜品。请问需要推荐吗？ ”沈叙白尽力充当推销的角色。 靳影不知道说什么，点了点头。 沈叙白往前走，靳影跟在后面。沈叙白停下来，靳影也跟着停。 “我们这款脆脆小可，表面有一层添加了榛果碎的巧克力脆壳。里面是牛奶蛋糕胚和芒果巧克力脆脆珠的双层夹心。”沈叙白努力回忆着昨天从店里拿回家，刻苦背了一晚上的产品介绍说。 “需要来一份吗？” 靳影感到有点可惜，但事已至此，只能退而求其次，他掏出现金递给沈叙白。 沈叙白：“。。。。”他迟疑了一下问 ：“请问是要结账吗 ？” 靳影点头。 沈叙白从柜里拿出一个，小心翼翼的包好，贴心的放了两个冰袋。 “请问您有办卡吗，可以享八八折优惠。” 靳影不语，只一味地递现金。 把沈叙白嘴边“会员卡可以积分，您有会员卡吗？”“需要办个卡吗？现在优惠力度非常大。”和“微信还是支付宝？”全都堵了回去。 他接过钱，迅速结账找零。把钱和蛋糕一并递给靳影。“零钱收好，蛋糕尽量两个小时内食用。如果不尽快吃的话，可以放冰箱冷藏，不然会影响口感。 ” 找回的零钱靳影没数就随意塞进口袋里，他拿上东西慢吞吞地出门。在沈叙白的视线里越走越远、越走越小，直到关上门，彻底看不见了。 沈叙白在收银台那怀疑自己是不是太热情了，怎么好像把人吓跑了，刚刚整个过程好像只有自己一个人在那儿一个劲儿的叭叭。 “林姐，我是不是哪里推销的不太好？ ”沈叙白虚心求教。 “你这是刚来上班第一次碰见他，这人最近这一个月啊，几乎每天都来买甜品。一开始我去推销也这样啊，后来看他一个人在那儿挑更自在 ，就不过去推销了。”林姐说。 “每次结账还都只递现金。”另一个服务员听见他们说，自己也说。 “对、对、对，而且这夏天都多热的时候啊 。别人都短裤短袖 ，他每次来店里好像都长裤长袖，能捂出一身汗 。”林姐补充道。 沈叙白点点头，心想看来有的顾客比较i，不能都那么热情推销。 后来他每次上班都能碰见这位顾客来买东西，上次同事们之间的闲聊，让沈叙白对他印象更深了些。 店里没顾客、不忙的时候，沈叙白就会看他在货架前转悠，来来回回挑东西。 他的背影好单薄，沈叙白想。 沈叙白时刻等待着他需要人推销的机会，可惜一次都没有遇到过这种时候。 要下班打烊的时候，沈叙白抢着多干活、干重活。店里大部分的员工都是女性，脸皮薄不好意思。 “小沈，姐哪能老让你干这重活。我来吧，你去干点轻松的。” “那哪成啊，我在这，哪能让你们干这活？没事，姐，我力气大……”沈叙白的嘴甜，再加上年轻硬帅 ，三两句就能把这些在这儿工作的老员工给钓成翘嘴。 这些人笑的是个个心花怒放。 “行，那姐就不跟你争了。咱们店不卖过夜货，这些都得扔了。弄完过来挑一挑，喜欢什么带回去吃 ，可不能跟姐客气。” 沈叙白朝她笑了笑，露出了两颗虎牙。 今天的夜晚，靳影是伴着巧克力的醇香入睡的。 可惜，半夜还是被惊醒了。 他就像是被困在笼里的金丝雀，一直被困着，试图逃脱。突然有天真的逃了出去，飞到了很远的地方，待了一年，自以为获得了曾经没有的自由。 那一年真的很久，靳影信以为真，以为自己真的逃了出去。好不容易相信了，结果又被抓了回去 。 现在被放走，他不敢相信。因为以为得到了自由又被毁掉的感觉实在是太痛了，靳影的心至今不敢踏出这个笼子。 做噩梦被惊醒，觉得现实不真实。分不清现实和梦境，他不敢完全相信现实是真的。只害怕是命运的戏弄随时会收回去，又是一场空欢喜 。 靳影起床倒了杯冷水，他仰头大口大口的猛灌。水溅到脖子上，顺着脖颈直淌，洇湿了满是冷汗的衣领。只有这种感觉，能让他慢慢冷静下来。 靳影想起房子里还放了些零食，他拿起一桶薯片，一把一把地塞进嘴里时，咔嚓咔嚓的脆响随着牙齿的咀嚼塞满了整个口腔。 吃完所有零食没吃够，靳影想起冰箱里还有吃剩下的甜品。他开着冰箱门，手抓起泡芙塞进嘴里，爆出的奶油和外壳的巧克力粘到了手上，他丝毫不在意。奶油从嘴角溢出，黏腻地糊满了下巴。靳影只是不停地吞咽，眼神空洞地盯着下一块。 “呕”，靳影连忙跑到卫生间。 他对着马桶呕吐，瘦削的脊背在剧烈地抽搐，黑暗中只听见断续的呛咳和液体溅落的回响。 直到这，靳影才觉得够了。 包装盒塑料袋随意地扔在地上，他返回去关上冰箱门。洗了洗手，顺便泼了把冷水洗脸，水珠随着发梢滴落。 靳影躺回床上睡着了。 他醒来后把昨天晚上在地上扔的垃圾都收拾干净扔进垃圾桶，状态与正常人无异。 靳影喝了两杯热水，肚子有些撑，不打算吃午饭了，窝在床上，刷了会儿手机。靳影不知道干什么，只希望可以找点事做。 下午快四点的时候有点饿，他懒得给自己张罗吃的。把鸡胸肉煮熟套个袋子揣进口袋，出门去隐甜买蛋糕，顺便喂一下那只猫。 沈叙白今天上的是早班，下午四点就下班了。他来这儿上班的时候，发现有一只橘猫老在店门口附近转悠。 经过他的仔细观察，最终认定这是一只流浪猫 。沈叙白回家后认真挑选了一款猫粮在网上下单，昨天刚到。 但昨天上夜班，最早也得十点以后下班，那个时候早不见猫了。但今天上早班，沈叙白特地带上猫粮。等下班的时候，让这只猫尝尝合不合口味。 沈叙白往左手倒了点猫粮，伸着手喂小猫吃。它小嘴就没停过，很快就吃完了 。猫爪轻轻推推他的手，示意沈叙白再倒点。 这猫挺通人性啊，沈叙白暗暗想。 等他倒上，猫反倒不吃了，眼神一直望着店门口。 靳影在店门口刻意停留了十几秒没进去，但始终没感觉到有东西扒拉他裤腿，最终他推开门走进去。 沈叙白跟着猫扭回头看向店门口，只看见有个人推门进隐甜了。那背影，单薄得有点眼熟。 猫快速的扭回头，小嘴一张、舌头一舔。沈叙白的右手顺着它的头往后摸毛发，橘猫很享受，尾巴一摇一摇的。 靳影结完账推开店门出去，橘猫几乎是跑过去拽他的裤腿。 靳影蹲下身，将煮熟的鸡胸肉喂给它。猫边吃边摇尾巴 ，吃得好不欢快。 沈叙白左手还残留了一点猫粮，没想到这只猫竟然直接跑了，还这么快。他扭头一看，猫正被别人喂着 。 再定睛一看，发现竟然是他。这猫看样子还和他很熟，头亲昵的蹭着他的手。 他喂猫的样子虽然还是什么表情都没有、冷冷的 ，但沈叙白莫名感觉这一人一猫有点温馨。 他拿着猫粮进店洗了洗手，顺便把猫粮放进杂物间，这样喂的时候方便点。 沈叙白出门的时候，靳影还在喂猫。 靳影背对着沈叙白，沈叙白瞧着靳影脸上虽然依旧是冷淡的神色，可蹲了这么长时间，竟然还在耐心的喂猫。 沈叙白通过他的种种行为不可控地对这人产生了好奇，主动搭话 ：“这是你的猫吗？” 靳影看也不看身后人是谁，“不是。” “那它为什么和你这么熟？我喂它的时候 ，看到你在门口，我手里的猫粮都不吃了就看你。你一出来，它窜一下就跑到你那。 ” “喂过几次。” “我叫沈叙白，你呢？” 靳影扭回头，沈叙白俯视着他的脸。那双很大、充满平静的眼晴看向沈叙白的那一瞬间，沈叙白竟然觉得他很像这只橘猫。 靳影似是没想到两人这么有缘，迟疑了两秒才扭回头继续喂猫。 小猫吃完了手里的鸡胸肉 ，猫爪扒拉扒拉靳影的手。靳影再往袋里倒点在手上，猫吃的更香了。 “靳影。” 起这个小说名就是因为沈叙白和靳影的十八岁是完全不同，截然相反的两种状态。 沈叙白意气风发，还考上了很好的大学，靳影如同死水。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初遇 第3章 对视 靳影回过神，面对女生连珠炮似的道谢，他低头轻声重复“真的没事”，手指不自觉地抠着衣角。 谁知道女生更起劲了，道起谢来更拼命了。 “这怎么能不算事呢？你救了我，我都不敢想，要是我的头真朝地上摔下去会有多疼 。 ”夏乔乔心有余悸的摸着胸口，看样子确实受惊了。 靳影不知道说什么，尤其是和不认识的人，对方说话还和机关枪似的。光是听着，脑袋都晕了。他想远离现场，却没有瞬移的技能。 面上不显，内心却是谁能来救救我啊！！！ 两者僵持不下，一个一直在道谢，一个一直低头像个点读机一样，夏乔乔每道一次谢，他就重复一次“真的没事”。 就在这个时候，沈叙白走过来了。夏乔乔走的速度很快，他又慢悠悠的走，就被甩了很远。 突然看见夏乔乔冲人感激涕零，还以为闯什么祸了，三步并作两步赶紧走到她面前。眼神扫视着夏乔乔全身上下，主要还是怕她哪受伤了。 夏乔乔正准备开口，“受伤了吗？闯什么祸了？”沈叙白先说了。 “哎呀，沈叙白，可不可以别刻板印象，我已经是个成熟的成年人了。”见夏乔乔还有闲心开玩笑，沈叙白松了一口气，看样子问题不大。 靳影看见沈叙白不自觉低下头，头埋的更低了，像是要埋进土里。说了句“真的没事”，声音很低，两个人都没听见。 他们正在说话，靳影看着没人注意他，悄悄溜走了。 “我真的没事也真的没闯祸，”夏乔乔再三保证，伸出三根手指朝上天发誓。“多亏这个哥哥拉住我 ”她指了指靳影，余光却什么都没撇见。夏乔乔转过身，发现没人了，呆愣的说完下半句：“……才没脸朝地。” 沈叙白关心则乱 ，刚刚没顾得上看夏乔乔对面的人。现在他顺着夏乔乔指的方向看去，却发现指了一堆空气。 夏乔乔疑惑的说：“你没来的时候，他还站在我对面，怎么突然没人了？” “不会是……”夏乔乔一脸深思，沈叙白还真以为她能说出什么，认真的往下听。 夏乔乔灵光一闪，拍了拍手，指着沈叙白说：“因为你长得太吓人，给吓走了吧？” 沈叙白：“……”我长得这么玉树临风、英俊潇洒、风度翩翩、一表人才、貌若潘安、剑眉星目、面如冠玉、目若朗星、气宇轩昂、英姿勃发、器宇不凡、丰神俊朗，你说我把人吓走了？？？ 沈叙白深呼吸一口气，决定大人有大量，不和瞎子一般计较。关爱智障，人人有责，先从他做起。 沈叙白扭回头继续训夏乔乔：“让你跑那么快，凉鞋跟那么高，不摔你摔谁？” 夏乔乔特委屈的说：“穿凉鞋可以赶海 ，上岸就干了，运动鞋一沾水就湿透了。” 沈叙白一副没得商量的样子：“明天必须换成运动鞋。”他双手抱胸，下颌微收，视线自上而下地压过来，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压。 夏乔乔小声犟嘴，倔强的眼神看向某块地板砖：“可是这个凉鞋最好看，最配我的穿搭。” 沈叙白：“……”感觉自己要心梗了，掐了掐人中，抬头看天，怀疑人生。 靳影吃完饭后走路回酒店，一路上还心不在焉的在想今天晚上发生的“临时状况”。差一点沈叙白就看到自己了，真的就差一点，可自己却落荒而逃了。 靳影苦恼自己的逃避，有什么好逃的，他于对方而言只是一个多年未见的朋友而已。对方于自己……也是这样的。 靳影不知道该怎样描述自己这种心情，有点失落，但又感觉自己不应该失落 。 很矛盾的感觉，心如乱麻。 他按下电梯键，负一楼眨眼间就到了一楼 。电梯开门的瞬间，靳影与沈叙白正好对视。 他的脑子还在想那些事，沈叙白本人突然出现，就好像从天而降一般。靳影大脑一下子全空白了，无法思考，也什么都思考不了。 从这么近的距离看沈叙白，靳影才发觉……沈叙白的脸好像没有一点变化，还和从前一样。 此刻靳影呆愣愣的站在电梯口，甚至连一句“好久不见”都说不出口，卡在喉间。 沈叙白看到靳影，眼中充满了意外和……惊喜。九年没见，没想到再次见面是在这个地方这种场景下，很突然，但他一眼就认出了靳影。 靳影被沈叙白看着，突然间莫名有点紧张，手指紧紧抓住衣角。 电梯缓缓关住，靳影眼睁睁的看着它快要彻底闭合，却没有任何动作。突然间一双修长好看的手伸出来，电梯门又开了。 沈叙白滚了滚喉结，装作很自然的说：“进来啊。” 靳影硬着头皮走进电梯，说不清道不明自己究竟在期待什么，心却彻底乱了。 倒是沈叙白身边的夏乔乔很惊喜地说：“哥哥，你也住在这个酒店吗？” “是”。靳影全身紧绷，精神也很紧绷。 夏乔乔一点也不觉得尴尬，热情的问：“你住在第几层？我来按电梯。” 靳影脑子一片空白，根本没法思考：“你对面”。 夏乔乔惊悚的瞪大了双眼。 靳影迅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解释 ：“下午我开门的时候，恰巧你也开了门 。直接冲出去，没有看到我 。” 沈叙白听后若有所思，这么说他在楼道看到的背影就是？回想起那个背影的穿搭，和眼前人一模一样 。沈叙白轻轻一笑，原来他那么早就见过靳影了。 夏乔乔听后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继续没心没肺地说：“那咱俩还挺有缘分。” “你俩有啥缘分？”沈叙白不屑的问，要论缘分，他和靳影才算是真正的……有缘分。 靳影心里很认同女生的话，因为这次是他今天第四次遇见她了，但却没有开口说话，而是保持沉默。 “今天晚上就是他拉住我，我才没头摔地。”夏乔乔得意的说。 这下轮到沈叙白诧异了，那靳影为什么走了？是因为看到他了吗？ 沈叙白来不及细想，电梯就到了，打断了他的思绪。 靳影在电梯门打开的一瞬间几乎是逃了出去，这么幽闭狭小的空间里，而且电梯里面还有…… 陌生的好朋友和他女朋友。 沈叙白来不及思考，身体先一步做出反应朝靳影的背影叫了一声：“靳影。” 靳影虽然现在还瘦，但好歹不像十八岁那会儿瘦的吓人了。过了九年，最直观明显的就是他的身材。沈叙白隐隐约约的想起了十八岁那年，在记忆中靳影模糊的模样。 还有靳影身上那股气质，冷冷的，给他一种对所有人都很淡漠的感觉，沈叙白对靳影的印象还停留在十八岁那年。 是羞怯的，看向他的眼神里永远有着隐隐的期待、惊喜和高兴。 靳影停下脚步，回过头，眼神望向他 。 靳影依旧面无表情一如从前，他无论经历什么都是这个表情，但沈叙白却从那双眼里看出几分激动和惊喜。 他喉咙有些干涩，一时间说不出话来。许是没有想到，九年前的人会以这样的方式相遇。 夏乔乔新奇的语气打破了此刻的僵硬：“原来你们认识啊。” 靳影低下头看鞋，不知道该怎么回应。楼道里只有他们三个人，空荡荡的。 最后还是沈叙白打了圆场，简单寒暄了几句。目的只是为了打发夏乔乔，不然她能叭叭个不停。这么多年了，看来靳影还是不太擅长交流，沈叙白想他该解个围。 靳影松了口气，连再见都忘了说，逃似的插房卡进去了。 沈叙白目送夏乔乔回房间，自己没有进去，而是转身离开。 他在想靳影的事。 惊叹于靳影的变化，和十八岁的懵懂不一样。尽管他依旧内敛，不擅长人际，但却给沈叙白一种无论遇到什么事情都可以解决的感觉。 不再是他们相遇时那会儿，什么问题都会问他，沈叙白心里有些失落，但又为靳影的成长而感到高兴。 沈叙白回到家已经是凌晨了。凭自己目前的工资和积蓄不足以在厦门买一套房 ，但他自从步入社会就一直住在这里。房虽然是租的，但是所有的东西都是他认真布置和购买的。 也算是沈叙白的安身之所，他对这儿充满了感情。 不大不小，但胜在五脏俱全。 沈叙白窝在沙发上，不想动弹，在想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看着夏乔乔一天下来感觉所有精力都被消耗殆尽 ，又正巧意外遇见靳影，对方的变化让他感到措手不及和……陌生。 手机突然狂震了起来，是沈叙白给工作设置的特殊铃声。他叹了口气，一个鲤鱼打挺起身。 打开工作群，“RTL代码有个紧急bug，仿真报错了，今晚要修完。” 沈叙白认命打开笔记本，熟悉的操作了起来。先连□□远程调试，再用VCS跑仿真定位bug。指尖在键盘上噼里啪啦的敲动，很快就忘了那些烦心事。 他改完RTL代码后跑回归测试，确保波形和覆盖率达标后提交。 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等完成已经到了凌晨三点。他起身活动身子，扭了扭酸痛的脖子。 定好闹钟后，一头闷进被子里，秒睡。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对视 第4章 我什么时候有女朋友了 等中午下班，沈叙白出发去酒店找夏乔乔，准备带她去吃饭。 他在电梯里看着楼层不断上升，心中隐隐有些期待。靳影就住在对面，今天会不会比昨天更有缘分？ 沈叙白看着对面紧闭的房门，心里有点说不上来的失落。他交过的朋友很多，像靳影这种很早之前的朋友也不在少数。可偏偏只有靳影的出现能牵动他的情绪，好像也只有靳影能。 沈叙白按了按门铃，夏乔乔也不知道在里面捣鼓什么，磨磨唧唧的，等了很久才开门。 他没打算进去，懒洋洋的倚靠在门边，打算直接带着人出去。 夏乔乔却一把把他拽了进来，按在床上，她居高临下的审视。 夏乔乔搓了搓手，打算好好八卦一番，好奇的问：“哥，昨晚那个哥哥是你朋友吧？” 沈叙白吊儿郎当的嗯了一声，算是承认了。 夏乔乔眼都亮了 ，八卦的问 ：“你俩之前发生过啥？关系咋样？” 沈叙白清了清嗓子，如实说 ：“几年前的朋友，之前关系挺好的，”他说着说着声音就不由自主的低了起来，“后来……反正就、慢慢不联系了。” 夏乔乔撇了撇嘴，小声嘟囔“没意思”。昨晚她脑补了半天 ，翻来覆去睡不着觉 。想起姨过年聊八卦的时候说，她表哥母胎solo到今日，至今一个对象都没谈过 。 她看昨天俩人之间的气氛，还以为是什么恨海情天的前任，然后相忘于江湖。 不过……，夏乔乔突然想到了什么。既然这样的话，那……嘿嘿嘿嘿嘿，她贱笑了两声。沈叙白莫名其妙的看着她，眼神里充满了对白痴的怜爱。 夏乔乔眼睛陡然亮了起来，一屁股坐到沈叙白旁边。她两只手拽着沈叙白的左臂左右摇晃，眼神里闪烁着狡黠的光芒：“哥，你去邀请人家跟咱们一块儿旅游吧。你在厦门待了这么久，四舍五入本地人。反正带我一个也是带，还不如多一个人，也热闹。” 她哥太烦了，婆婆妈妈的。管这管那，不让干这不让去那儿，要是能多一个人跟着就好了。 沈叙白的表情有点动摇，“万一人家不是旅游呢？” “在酒店住，包是的呀。再说了，你见什么公司出差让员工住这么好的酒店的。” 夏乔乔再接再厉：“而且你们之前玩的那么好，现在既然遇到了就是缘分，于情于理你也应该主动去联系人家，哪怕就聊聊天吃个饭什么的。” 夏乔乔这话说到了他心坎儿上，昨晚的胡思乱想此刻才悄然停止。 她一看有戏，继续鼓舞 ，沈叙白借势就半推半就地答应了下来。 在沈叙白点头答应的那一瞬间，夏乔乔迫不及待的拉起他，推着沈叙白的背朝门外推。然后迅速打开门，生怕沈叙白下一秒就后悔，赶紧推出门外。 她握紧拳头，用力向下一挥，喊道：“哥，加油！我相信你。” 因为怕沈叙白会临时反悔，所以夏乔乔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赶紧关住了门。“砰！”的一声闷响，沈叙白有些无奈的回头看，却只能看到紧闭的房门。 夏乔乔用力踮起脚尖，鬼鬼祟祟的看猫眼外的动静 。 沈叙白喉咙发涩，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按了门铃。等待的过程尤为煎熬，他不停的在想等一下开门了要怎么说。 靳影听到门铃声才起床。他睡眠浅，一点动静就会被吵醒。穿着睡衣，头发有些乱，睡眼惺忪。以为是酒店的服务人员，没有防备直接打开了门。 看见是沈叙白，还当没睡醒揉了揉眼睛。 揉完眼睛后，沈叙白还站在面前 ，靳影才发觉不是梦而是真的。他心里很惊讶，但并没有表现出来。 靳影生活上的课程虽然还没有补完，但是这么多年都有在努力的去冲及格线。心也没有那么空落落的空虚了，无论遇到什么，他都可以假装淡定的去解决。 靳影这才想起来应该请沈叙白进去坐坐，他侧起身子，让开位置。 沈叙白只看见了靳影表面的云淡风轻。 这种感觉非常奇怪，该怎么形容才够贴切？ 就像是两个人的身份完全对调了，他现在的样子一定像极了十八岁的靳影。 是局促不安的。 沈叙白早在见到靳影的那一瞬间打算寒暄的草稿就忘得一干二净，他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要说什么、怎么说，干脆随心而说：“才醒啊？” 靳影点点头，打了个哈欠。 “睡得太晚了吗？”沈叙白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没有吧，有点嗜睡。” “旅游需要个导游吗？”沈叙白觉得这么尬聊下去特没劲儿，干脆直奔主题。 “啊？”靳影眼神里带着懵懂。 沈叙白内心很紧张，但他看向靳影的眼睛，假装很随意的说：“她来旅游，要不要跟着一起？” “不用！”靳影想都没想就直接拒绝了，如果要在一块儿的话，那该有多尴尬，他可不想当电灯泡。 说完感觉自己的声音太大了，悄悄看向沈叙白的脸。感觉对方没有生气才松了口气，小声的补充：“我一个人可以的 。” 沈叙白听到这话并没有失落，反而很高兴，因为这意味着靳影是来厦门旅游的而不是工作。他还可以继续邀请，靳影一向不会拒绝别人，多试两次就好了。 “我在这儿待了快九年，不算本地人，也算半个本地人。对这块路线和景点超熟的，要不要再考虑考虑？”沈叙白摸了摸鼻子，提前掩饰被拒绝的尴尬。 靳影一来是对沈叙白的再三邀请有些招架不住，二来是觉得再拒绝可能会打击到沈叙白。毕竟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他人的好意，总归是不好的。 可是……靳影一想到沈叙白的女朋友，就没办法答应，总感觉一起相处怪怪的。他咬了咬嘴唇，鼓起勇气半挑明的说：“你和昨晚那个女生相处起来很忙吧？” 沈叙白一想到夏乔乔就有些头疼，“没事，也不忙，就是太耗精力，正好带上你一块儿。” 靳影的心咯噔一下，紧紧攥住衣角，假装随口一说：“我当电灯泡，不太好吧？” 沈叙白懵了，“啊？什么电灯泡？” “对象，就、我那个……” 靳影说的每一个字沈叙白都知道是什么意思，怎么合在一块他就不理解了。 反应片刻，沈叙白挑眉，不会、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吧？ “你是说，她是我对象？”沈叙白怀疑的问出，内心有点不可置信自己的猜想。 靳影微不可见的小幅度点点头。 沈叙白一脸震惊的问：“为什么会这么觉得？” 靳影这下不能强装镇定了，语无伦次的说了一堆，包括在糖水店见到的，总算磕磕绊绊的说完了。 “等一下，”沈叙白伸出右手，做了一个“打住”的手势。“你在糖水店看到我了？” 靳影紧张兮兮的，脚趾蜷缩，双手交握又松开。沈叙白一看他那样，就不忍心为难了。算了算了，这些都不重要。 他主动接过话茬，换了个话题，“那是我表妹。”沈叙白哭笑不得，靳影和夏乔乔的脑洞有的一拼，俩人凑到一块儿说不定能成为好朋友。 “啊？不是女朋友吗？” 沈叙白学着他的语气，说:“啊？我什么时候有女朋友了？”随后笑了出来。 靳影猛的抬头看向他，眼神里充满不可置信。他的反射弧很长，现在才反应过来。感觉脚趾尴尬得可以抠出五座城堡来，简直不敢相信，自己能误解成这样。佩服自己的脑洞，这都能想得到，他都想给自己竖个大拇指。 沈叙白现在才觉得靳影一点也没变和从前一样，还是呆呆的很可爱。心情放松了不少，起了逗弄人的心思：“她都叫我哥了，你没听到吗？” “啊？” 沈叙白假装很严肃，煞有其事的强调：“昨晚楼道那叫的。” “我没听到。”靳影呆呆的说，看样子很自责。 沈叙白噗嗤一声笑了，其实他也不清楚夏乔乔昨晚到底叫他哥了没，或许叫了，也或许没叫。 靳影心当时乱糟糟的，注意力全放在沈叙白认出他了，压根没听见沈叙白表妹说的话，这才上了沈叙白的当。 但他不想让沈叙白知道。 靳影瞎找补，却没意识到他把自己推向了另一个火坑，“呃……情侣这种情趣也……呃，很正常、吧？” 沈叙白心里暗暗吃惊，当年那个那么纯洁的靳影去哪了，当时可是连kiss都不知道是亲吻的人。 气氛僵硬了一会，沈叙白笑了笑，“骗你的，她没叫我哥。从小就叫我名字，怎么改也改不过来。” 靳影呆呆的看着他。 沈叙白笑的更灿烂了，眉眼弯弯，“怎么到现在了，我说什么你都还信。” 靳影没听进去他的话，他看着沈叙白的脸一时恍了神。此时的沈叙白和他印象中的那个沈叙白完全重合，那个时候沈叙白总是眉眼弯弯的冲他笑。 没想到……现在还能看见，靳影不可控的想起从前。 沈叙白内心os:丸辣，未来老婆竟然脑补我有女朋友。天地可鉴，实在是冤枉啊，从出生一直单身到现在……真没招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我什么时候有女朋友了 第5章 很容易满足 靳影每天都会来买甜品，沈叙白会主动和他搭两句话，从介绍甜品开始。 靳影偶尔也会回应除了“好”、“行”、“嗯”之外的话，每当这个时候，沈叙白心里就会感到很有成就感。 靳影会问一些很原始人的问题，沈叙白虽然很诧异，但还是会认真的回答。每当这种时候，靳影的话就会多一些 ，像小学生找老师答疑解惑。 沈叙白看着这样的靳影觉得很可爱，总是忍不住笑的眉眼弯弯。 有一次沈叙白悄悄和他说：“店里晚上十点打烊，八点半就有折扣了。有的买一送一，有的会打折。你以后晚点来会便宜很多。 ” 沈叙白表达的意思指向已经很明显了。 靳影好奇的问：“什么是打折 ？” 沈叙白：“……” 气氛呆滞了一会，沈叙白才反应过来，努力地想该怎么解释打折。 “呃……打折就是、买东西的时候少给点钱，比如打八折就是一百块钱的东西只付八十就可以拿走。”沈叙白边说边摆了点没有任何意义的动作比划，实际是没招了手足无措 。 以为靳影没听懂，重复解释到第三遍的时候 ，靳影终于点了点头，沈叙白才松了口气。 也不知道靳影是听进去了但不在乎钱还是没听进去不懂装懂，反正每次都是下午来买。 后来，沈叙白经历多了这类原始的提问，应对回答也变得游刃有余。他竟然习惯了，无论靳影表现的多么原始人，沈叙白都不觉得奇怪，而是很耐心的教他。 某天下午，沈叙白看见靳影弯下身子在看柜台的一款棉花糖蛋糕，趁着店里没人关注，悄悄过去说 ：“这个就是图个好看，不好吃的 。这种软棉花糖没有街边现做的那种蓬松棉花糖好吃。” 靳影后面突然响起了声音，吓的后背哆嗦了一下，他回过神说：“棉花糖还分两种啊？” 沈叙白点点头，“是啊，那种蓬松棉花糖我从小吃到大，一点点糖就可以做出超大一个。”说完用手比划了一下大概。 靳影没说话，但沈叙白能看出来靳影感兴趣，就继续诱惑：“特别轻，咬一口嘴里甜丝丝的。入口即化，还能感到颗粒感，我小时候经常吃。” “棉花糖口感很特别，甜味会细腻地在嘴里散开，一进嘴就化了，根本不用嚼。”沈叙白故意慢悠悠的说，边说边看靳影的表情。 靳影果然被说心动了，他从来没有吃过棉花糖。 沈叙白乘胜追击：“怎么样 ？去不去 ？我今天上早班，还有半个小时就下班了，下班咱们就去吃棉花糖。” 靳影轻轻点了点头，幅度很小，但还是被沈叙白看见了。 “我先去工作，你等等我 ，就坐那儿 。”沈叙白笑的眉眼弯弯，冲座位那儿扬扬下巴。 靳影微微抬头，对上沈叙白满含笑意的眼睛，沈叙白感觉自己的心在扑通扑通的狂跳。 靳影缓缓的问：“什么是工作？” 沈叙白看着靳影真诚的眼睛，半天就憋出俩字儿，“上班。” “什么是上班 ？” 沈叙白见靳影在很认真的虚心求教，硬生生的把下意识说出去的“woc”给憋了回去 ，“就是劳动，干活可以挣钱。 ” 靳影勉强理解，点了点头，“所以下班就是不劳动，不干活挣钱 ？” 沈叙白点点头：“对，我还有半个小时就到那个时间了。”他见来了一波顾客，赶紧过去，头也不回的说：“你先坐在那儿等等，我很快就过来找你。” 沈叙白忙活了半天，终于下班了，他走到桌前 。 靳影支着下巴思考的太入迷，皱着眉看上去有点苦恼，都没有发现沈叙白。沈叙白笑了笑，手指曲起轻轻扣了扣桌面 ，清脆的响声使靳影回过神。 靳影坐在那儿思考半天，才终于理解了工作、上班和下班的意思。 他看到沈叙白很惊喜的站起来，又很认真的问：“所以如果不劳动的话，是不是就挣不到钱 ？” 沈叙白看着那双如小鹿般清澈呆萌的双眸，点了点头 ，“对，所以为了挣钱就必须要劳动。”看见靳影轻轻皱起眉头，忍不住宽慰道：“其实现在也还好 ，就上半天班 。万一以后大学毕业了，说不定得当社畜 。”他耸耸肩，随口一说。 靳影却提起兴趣问：“什么是社畜？” 沈叙白被这个问题可爱到了，“走吧，边走边说 。” “社畜就是拼命工作，被公司压榨的员工 ，上996或007的 。”沈叙白说完就已经预判到了靳影的下一句话应该是“什么是996和007 ？”。 果不其然 ，靳影的眼神里藏了些求知若渴和好奇，“那什么是996？什么又是007 ？” 沈叙白努力回想有一次刷到短视频的科普说：“都是上班作息。996是早上九点上班，晚上九点下班，一周上六天 。007就更厉害了 ，零点上班，零点下班，一周上7天。” “007的休息时间在哪里？”靳影掰着手指头数数，却发现上班和下班竟然在同一时间。 “二十四小时随时待命 。”沈叙白笑了笑，被靳影的动作和表情可爱到了。 靳影的眉头更紧皱了，沈叙白只当他是觉得累。殊不知是他输出的信息太多了，靳影有点接受不过来。 对于一个常年被关在别墅，与外界隔绝的人来说，靳影对外界的一切，甚至是常识，几乎算得上是白纸一张 。 沈叙白从车里拿出头盔给自己带好，又拿出另一个备用头盔递给靳影。 靳影学着他的样子给自己戴，可惜手忙脚乱也没成功 。 “我来帮你吧，你之前没戴过吗？”沈叙白随口一问。 靳影点点头，没看出沈叙白眼里的古怪和震惊。靳影，难道是……交通的漏网之鱼？ 沈叙白轻轻扣起头盔扣子，一下子就搞定了，只是避无可避的蹭到了靳影肌肤上的温热。直到他的手搭在车把上，才回过神 ，扭回头看向靳影。 “坐上来，带你兜风。” 夏风裹着柏油路的焦味，热烘烘地扑在脸上，他们后背黏着汗。电动车掠过时，风也是懒洋洋的温热划过他们耳畔。 车骑的很快，风都有了声音。 沈叙白从后视镜看到靳影眯起眼，很享受的样子，大声问：“你这么喜欢兜风，怎么不自己骑几圈？” “不会骑车。”靳影的声音太小，风淹没了。 沈叙白听不见，只能看见他的嘴一张一合。大声问：“什么 ？我听不见！” 兴许是风吹得太舒服，靳影鼓起勇气，大声重复了一遍：“我不会骑车！” 后面跟着的是少年爽朗的笑声，无不弥漫着十八岁的意气风发，“不会那就学啊。” 车骑进一个小巷子里，那里很挤，也很热闹。不同于市中心的繁华贵气，这里更多的是亲切接地气。 有的摊主吆喝，有的摊主图省事直接拿喇叭重复播放，随处可见的是一些年纪大的老人在地上摆自己种的新鲜蔬菜。 还有孩童的嬉笑声，在很挤的小巷子里随性穿梭、追逐打闹。 靳影从来没有身处过这么热闹的环境。 沈叙白带着他往里走，“别愣着呀，跟紧我。”他带靳影到一个看起来很有年代感的摊子前停下。 褪色的铁皮小摊，锈迹斑斑的棉花糖机嗡嗡转着。泛黄的塑料招牌卷了边，几个透明的玻璃罐里装着各种颜色的糖。老婆婆慢悠悠兜着糖丝，背后电线乱缠，像幅被太阳晒淡了的老照片。 沈叙白熟练地扫码付钱，笑着朝摊后喊："阿婆，弄两个，老样子。" 阿婆满头银发，一边转动竹签裹糖丝，一边抬眼瞅他，笑出深深的眼纹："小白呀，从小到大就馋我这口，什么时候才能戒了棉花糖？" 沈叙白摸了摸后脑勺，笑的格外青涩阳光。 她手上动作不停，目光却落向沈叙白身旁安静站着的人："今儿个还带了朋友来？稀奇哟。" 靳影朝阿婆腼腆的笑了笑。 沈叙白语气理所当然，笑着贫嘴："那当然了，得让他尝尝成都第一好吃棉花糖。" 阿婆笑着摇头，轻声嘟囔："好好好，有人陪着好……以后一块儿常来。" 沈叙白将第一个棉花糖递给靳影，“这个也是棉花糖，和你在隐甜看到的不一样，是不是漂亮多了 ？” 竹签上蓬着一大团雪白的云，松松软软地颤悠着，像刚摘下来的棉花，白得晃眼。热气裹着甜味儿飘上来，糖丝在阳光下亮晶晶的，仿佛一碰就要化在风里。 靳影接过来，眼睛变得亮晶晶，这个时候倒像个小孩子。 他一口咬下去，蓬松的糖丝“噗”地塌在舌尖上，甜浆瞬间糊了满嘴。还来不及擦，就被这入口即化的轻盈感惊喜到，眼睛变得更亮了。 糖黏着手背，靳影连啃几口，糖渣粘在嘴角，像个偷吃的小孩。 吃了一半才反应过来 ，看向沈叙白，“这个好甜 ，好好吃 。”靳影笑了笑。 这是沈叙白第一次从靳影身上感受到他这么浓烈的情绪，有些想笑。平时冷冷的，吃到好吃的却像个小孩子一样开心。 他从口袋里掏出纸巾准备递给靳影，接过第二个棉花糖，递到嘴边又改变了想法，没吃。 “慢点吃，别着急 。” 靳影吃完之后还有点意犹未尽，伸出舌头舔嘴边。 沈叙白将第二个棉花糖递给他，靳影眼睛都亮了，拿起来就是吃 。 沈叙白觉得靳影吃东西真的很专注，丝毫不关注外界，只沉浸在棉花糖的美味当中。 他忍不住笑起来：“慢点吃，又没人跟你抢。” 沈叙白声音温和了些，又说：“我从小就在这儿买，阿婆看着我长大。有次摔破膝盖，哭得稀里哗啦。她塞给我一个超大的棉花糖，说只有勇敢的小孩才可以拥有……” 微风拂过，他轻声补了一句：“阿婆当时还说，勇敢的小孩收下了超大的棉花糖就不可以再哭鼻子了。” 沈叙白见靳影吃完了 ，把手中的纸递给他，“先擦一擦手和嘴，巷子口有洗手间 ，带你洗洗 。”突然想到什么又叮嘱道：“今天吃了这么多甜的，就别去隐甜买甜品吃了，吃太多甜的不好 。” 在昏暗的光线下，靳影听话地点点头 ，沈叙白觉得很可爱。 怎么办？他有点……想和这个人再多、再多一点接触。 “棉花糖好吃吗 ？” “好吃。”靳影诚实的说。 “后天再带你吃这个 ，我后天早班。喜欢兜风的话 ，我们可以绕一整圈 。这里晚上灯很美，晚风也凉快 。” 靳影微微抿嘴笑了笑 ，沈叙白第一次从他脸上看出了期待。 棉花糖很好吃吗 ？兜风这么快乐吗？沈叙白疑惑的想。 他从小拥有，所以认为理所当然的东西竟然从靳影脸上看到了满足，沈叙白好像也感到了满足。 第6章 要不要加个微信？ 第二天，靳影进隐甜买好小蛋糕却没有走，东张西望，才看到沈叙白的身影。“沈叙白，你明天什么时候带我去吃棉花糖？”靳影迫不及待的问。 这是靳影第一次主动找他，第一次主动和他说话，沈叙白说不上来的开心。 沈叙白算了一下说：“四点多吧，我四点下班 。下班就去找你 ，你家住哪？我直接骑上车在门口等你吧。 ” “澜岸云邸。” 沈叙白恍然大悟，怪不得靳影没戴过头盔，原来是从小坐车出门啊，毕竟有车谁还会骑电动车？ 只要是生活在这儿的人，没人不知道澜岸云邸。服务好 、环境好、安全系数高，是这座城市最高端的小区，没有之一 。 当初这小区开盘的时候，引起网上一阵喧哗。除了小区的配置有多好外，关注度最高的就是房价，五万一平。 直白点说，能住进澜岸云邸的就都是有钱人 。 “明天见。”靳影朝他挥挥手，然后就头也不回的走出去了。 “明天见。”沈叙白在心里默默说。 靳影回到家后，后知后觉才发现昨天的棉花糖他没付钱，都是沈叙白付的，而且自己把两个都吃了。 靳影有点苦恼，一方面不好意思占别人便宜，另一方面不知道该怎样还钱才能不伤感情。 沈叙白是他交到的第一个好朋友，靳影不想破坏两个人的关系。 可自己嘴笨，一向只会沉默和承受。 听沈叙白说，劳动干活才能赚到钱。所以对沈叙白来说，赚钱应该是一件很辛苦的事情吧？ 所以该怎么还钱呢？靳影犯了难。 他上网搜了搜，挑来挑去还是觉得请客吃饭最好。对方要花时间带自己兜风，靳影总觉得自己得做些什么，才对得起别人的付出。 昨天，沈叙白付钱好像用的是微信吧？靳影努力回想当时响起的到账语音播报。请客，要不自己也用微信吧。不然，沈叙白和自己在一块儿会不会感到很丢人？ 靳影原来也用过手机支付，可惜用的次数太少，相隔时间也有点久，有点忘了。 他凭借着模糊的记忆和网上搜索慢慢操作，弄的差不多**不离十了。怕到时候忘了 ，自己还动手操作了几遍。 意外发现所有的银行卡都和支付宝、微信绑定着，靳影顺便查了银行卡的余额，每一张都有好多个零。 微信好友只有一个人，名字备注是江肆。靳影慢慢回想，好像是在医院遇见的那个人，说有事可以找他帮忙。 他低头盯着手机屏幕，手指一动不动，半天没有划一下，也不说话。靳影出神想起了以前的事情，那些事情明明没有过多久，他却觉得好像是上个世纪发生的。 沈叙白到小区门口的时候，靳影已经在那等着了。 夏风裹着暖意扑来，掠过手臂的汗毛，掀起的衣角簌簌作响。靳影坐在车上看着斑驳的树影，耳边听见阵阵蝉鸣。 他伸出手，自由自在的风掠过去，就好像一场绿色的梦。 巷子里依旧很热闹，手里的棉花糖也很好吃。 沈叙白瞧着靳影，只见他小口却专注地吃着，眉眼不自觉地舒展开。那安静而满足的神态，竟像小孩子捧住了最甜的糖。 在沈叙白眼中稀松平常的东西，他根本不会想到靳影从来没有接触过。平时一直都很冷淡的靳影却在面对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棉花糖时会露出小孩子般的开心和惊喜，沈叙白只觉得这样的靳影很好满足，和小孩子一样。 沈叙白说话时眼里总含着笑，偶尔蹦出几句出人意料的幽默，像春风拂过耳畔，靳影不自觉地就松弛了下来，嘴角也跟着扬了起来。 他主动说：“要不要吃晚饭 ？”沈叙白受宠若惊，没想到靳影会主动开口请他吃饭。 靳影补充：“我请客。”怕沈叙白到时候又付钱，他又成欠了。 沈叙白掏电话的手顿了一下，涌上心头的喜悦被冲淡几分。他明白靳影只是不喜欢欠人，所以才请他吃饭。但沈叙白不愿意戳破，不想让靳影多想。 什么时候靳影才可以没有负担的接受他的好？什么时候靳影才可以明白他这些举动不需要靳影去回报什么？沈叙白在心里叹了口气想。 “好。”他打了个电话和妈妈说晚上不要做他的饭了。 沈叙白问靳影去吃什么，靳影呆呆的说不知道 。 他觉得好笑，“喂，你说请我吃饭的，怎么都不知道去吃什么？” 靳影闻言猛地抬起头，指尖无意识攥紧衣角。待撞进那含笑的眼眸，才发觉对方是在打趣，紧绷的肩膀倏地松了下来，耳根却悄悄漫上一层薄红。 “啊？好歹是在这儿生活的，你不怎么出来吃饭吗？”沈叙白问。 靳影不知道怎么回答，没说话。 “没事，这一片儿我都吃遍了 。什么好吃、什么不好吃，我都知道。跟着我，准没错，能避不少雷。 ”沈叙白拍拍靳影的肩，宽慰道。 “什么是避不少雷 ？” 靳影的神色很认真，沈叙白连开玩笑的心思都没有，下意识认真思考。 “emmm……就是提前避开不好吃的东西。” “你喜欢吃什么 ？” “不知道。”靳影摇摇头。 “不知道啊……”沈叙白拉长尾音，“不知道也没关系，跟着我走就行。” 沈叙白骑上车带靳影去了一家苍蝇小馆。他们六点多到的，店里人很多，只剩几桌位置了。 “你有忌口吗？葱、姜、蒜、香菜、辣椒这些 。” 沈叙白边翻菜单，边头也不抬的说。 靳影来不及一个一个排除，他思考的时间太慢了，摇摇头。 “行，那就看看我的口味合不合你的口味。”沈叙白点了三个菜。 等菜的时候，沈叙白有一搭没一搭地瞎聊天。他这人从小到大在哪儿 ，哪儿就不会冷场 ，属于典型的会说话、情商高。 “我十八岁了，你多大啊？” “多少岁？” “对。” 靳影不知道自己多少岁，但记得身份证上写的出生日期。“08年出生的。” “我也是，咱俩同岁。你去哪上大学啊？” “上大学？”靳影对大学这个词感到陌生又莫名感到遗憾。 沈叙白感觉自己说错了话，不是所有人都能考上大学。万一靳影没考上，自己这不戳人心窝子吗。连忙补救道：“害，你条件这么好，别说上大学，去哪个国家留学都成。” 靳影不知道说什么，他不知道什么是上大学，更不知道什么是留学。但他觉得，如果此时问的话，两个人都会不舒服，所以他没说话。 沈叙白想岔开话题，讲自己打暑假工遇到的各种各样的客人。他讲的生动有趣，也不夸大其词。 可靳影脑子里只不停徘徊“大学”这两个字 。 “你去哪上大学 ？”靳影还是忍不住开口，一句话打断沈叙白，沈叙白正讲到某个奇葩顾客干了什么搞笑事。 他硬着头皮说：“厦门。” “可以讲讲吗？”靳影的眼神里有向往、羡慕、好奇，沈叙白竟然不忍心往下讲。 “其实也没有什么，都是南方。离咱们这儿不到两千公里，飞机两三个小时或者高铁十个小时左右就到了。 ” 他不想讲关于大学的事，可靳影看起来很感兴趣，沈叙白只能接着说 ：“和这儿相比 ，最大的不同就是沿海，被海水环绕。海滩多，应该会很美。我没去过，听网上说的。” 看着靳影那双期待的眼睛，沈叙白快要说不下去了。还好这个时候菜上来了，都用小砂锅装着，看起来色香味俱全，闻起来香气扑鼻。 沈叙白连忙打岔 ：“快吃，热的才好吃。” 靳影看到好吃的，所有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过去了，其他都被抛之脑后。他夹起一筷子吃，眼睛都亮了，嘴就没停过。 沈叙白松了一口气，“这个土豆糯的很，你夹几块放碗里，拿筷子一戳就烂。混着米饭，再淋上番茄汤，一勺饭一勺牛腩，这才是番茄土豆炖牛腩的最佳食用方法。”他得意的说。 靳影跟着做，尝了一口，眼睛都直了。 他胃不大，很快吃饱了。要是再吃下去，怕是得吐。 靳影先去结账，付完钱的那一刻心里很轻松。 想很多的无力感，这种复杂的情绪靳影很久没有了，他不喜欢。 或许远离沈叙白，应该就可以摆脱掉。 可靳影不想，一个人无疑是孤独的、空虚的、无聊的。所以，他选择让乱七八糟的小情绪充斥自己的大脑。 和一个人相处，可以只获得纯粹的快乐吗？真的会有这样的一个人吗？ 靳影回去的时候，沈叙白已经吃的差不多了，没有浪费一点。 电动车掠过时带起一阵风，路灯把梧桐叶的影子投在路面。斑驳的光斑在风里跳动 ，像一池被吹皱的温水。 风很温柔，此时靳影很满足。 沈叙白送他到小区门口，靳影下车后将头盔递给他。 “谢谢。” “要不要加个微信 ？” 两个人几乎是在同一时间说的。 沈叙白不好意思的挠挠脑袋，又重复了一遍：“要不要加个微信 ？” 这个超出了靳影的能力范围之内，他短暂思考了一会儿，他不会，但沈叙白可以用他的手机加啊。靳影打开手机、点开微信递给沈叙白。 沈叙白很快反应过来，拿过去操作。 靳影的微信有了第二位好友，他看了一眼，头像是海贼王的路飞。 靳影没有设置头像，他的头像是原始的，纯白背景、灰色人头，微信昵称叫微信用户426759。 就……好像是……最近才注册的微信，但沈叙白没多想。他只觉得，靳影这个人是特别的，他的微信也是特别的。 靳影身上有一种感觉在吸引着他，吸引着他……不断的朝靳影靠近。 第7章 发烧 打烊后剩下的店长会让员工带回去吃，沈叙白嘴甜、干活勤 、年龄小 ，大家都让他先挑。 可惜沈叙白不怎么爱吃甜品蛋糕，再好吃的吃几口也会腻。 他平时只会带一个小的和家里人分享，从小的家庭教育，让他非常不喜欢浪费 。 但他爸血糖高，吃不了。他妈这两天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非要减肥，现在只能他一个人吃，可他一个人又吃不完。 沈叙白俯下身子看着眼前剩下的甜品蛋糕，突然想到了靳影。 靳影好像特别爱吃甜的。 他拿出手机发了条消息试探，“在？” 靳影秒回，“在” “吃小蛋糕吗？”沈叙白怕靳影想东想西，补充道：“店里现在打烊了，员工可以挑剩下的带回去吃。不拿也是扔了，你吃吗 ？” 靳影这才回复，“吃” 沈叙白都可以想象到手机那头靳影的样子，靳影平时都很冷淡，但一说到好吃的，眼睛就会变的亮亮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平时没吃过，沈叙白带着几分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宠溺，笑着摇了摇头。 “我现在去送，方便在你家小区门口等吗？” “好”，靳影发完消息后没有丝毫犹豫就换上鞋出门等了，面对好吃的甜品是真的没有抵抗力。 后来，沈叙白上晚班的每天晚上都会带甜品蛋糕到澜岸云邸的门口。每次带的和之前带的都不一样 ，靳影对这事渐渐有了期待，就像……开盲盒一样。 靳影吃到自己从没有吃过的，会感到新奇。 两个人的联系越来越多，关系也越来越亲密。 澜岸云邸对于非业主的外来人员进入是非常严格的，外卖都不让进，是放门房，由保安专门送到业主门口。 后来靳影和门口的保安说看到沈叙白来让他直接进去，沈叙白每次到门房签名登记上日期时间就可以进去了，差不多晚上十一点左右会敲门。 靳影都习惯了，他掰着手指头数日子，不到十一点就会站在门口暗戳戳的期待。 沈叙白在一旁看着靳影像只小仓鼠一样进食，嘴里塞的满满的，一口接一口。靳影吃的开心，沈叙白看的也开心。 靳影总是慢半拍 ，吃到一半才和沈叙白说：“这个里面有什么什么料 ，好好吃 。”嘴角还带着点奶油，呆萌呆萌的。 靳影没笑，但沈叙白就是能感觉到他很开心，这个时候的靳影才是鲜活的。 沈叙白心想，你倒是多笑笑啊，你笑起来最好看了。 “这蛋糕这么好吃吗 ？”沈叙白捧场的问。 靳影却十分自然的将自己吃过几口的蛋糕递给沈叙白，示意让他尝尝。整个动作做的非常自然，丝毫看不出扭捏和不好意思。 沈叙白却脸红了，明明之前和好朋友兄弟也经常吃一个东西，可他现在却怎么也张不开嘴吃。 靳影没有感觉到任何不妥 ，甚至挖了一勺喂到沈叙白嘴边。 沈叙白戳戳他的额头，靳影躲了一下。 沈叙白在心里叹了口气说：“你吃吧，我不爱吃甜的。”内心却想的是，笨蛋，不可以把自己吃过的东西随便给别人吃。 那属于……属于？属于间接接吻，沈叙白被自己脑子里突然蹦出来的念头吓了一跳。 沈叙白很多时候都会有这种奇怪的感觉，感觉靳影像小孩，不像大人 。 大人会想自己咬过了的东西是不是不太好分享给别人吃？但小孩子不一样啊，只是单纯地想分享给好朋友他认为好吃的东西 ，让好朋友也尝一尝。 市中心有很多甜品店，隐甜之所以人流不绝。除了高端的品质和味道好以外，最重要的就是研发新品不断，引起顾客的好奇。 隐甜会研发很多新品，先让店员尝，然后评价，再改进味道。会讨论好多轮，做出最好的口感后再上新品 。 沈叙白会带给靳影吃，让他评价甜品的味道，然后提出建议。 靳影的话就会不自觉多起来，沈叙白会很认真的听。但有的时候靳影会感到不好意思，摸摸后脑勺，沈叙白就会夸他“你说的很好啊……”鼓励靳影继续说。 沈叙白提供给隐甜靳影的建议得到了采纳时，他会很骄傲的和靳影讲“你帮了大忙……” 靳影听到后就会不好意思的低下头看鞋子，但内心对自己有帮助到别人还是会有点忍不住的小窃喜。 也只有这样，靳影吃沈叙白带给他的东西才会心安理得。 别人对靳影好，靳影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开心的享受，而是苦恼该怎么报答回去。别人付出了这些，自己又能回报什么？ 和沈叙白的相处让靳影心里的种子慢慢生了根。 虽然是在土地里向下生长，他看不到在成长。但是根越多根基就越牢，遇到困难就越不容易倒。 靳影自己都没有发现，他变得开朗了许多 ，偶尔还会笑一笑 。 靳影一觉起来感觉脑袋昏昏沉沉的，浑身发冷又没力气 。摸额头有点烫，嗓子干干的，整个人也蔫蔫的。 他口渴，可又实在畏冷，裹着被子不想出去。 磨磨蹭蹭半天，才从床上爬起来。热水还得开，靳影为了图省事硬是喝了杯冷水。躺床上一辈子也不想起来了，他迷迷糊糊的想。 又迷迷糊糊的睡了一会儿，好像有人在按门铃。 沈叙白站在门口，看着手里拿的东西，脸上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笑 。他不光带了听靳影建议改良好的新品，还有酸奶味和巧克力味的大麻花。 酸奶大麻花，靳影肯定没吃过。还有巧克力味的，靳影肯定会喜欢，因为他很喜欢吃巧克力味的东西。 只要一见巧克力味的甜品，靳影就会抱在怀里不撒手。 沈叙白就喜欢在这个时候逗他一下，因为靳影护食的样子很可爱。 他站在门口在心里想待会靳影看到这些的表情，一定会很惊喜，也肯定会喜欢吃的。 靳影全凭强大的意志力，硬是咬牙出去。看清门外是沈叙白，才放心开门。 “来给你送好吃的，怎么样 ？是不是很惊喜 ？”沈叙白笑了笑。 “怎么现在来了，不是晚上吗 ？” 靳影声音有力无气，他开门侧出身，给沈叙白进来腾位。 “有人跟我调班了，今天上早班。你昨天尝的那个新品不是说百香果和柠檬做成小蛋糕不太搭吗，觉得柠檬换成柚子酱更好。我今天去跟蛋糕师说了，他按你的建议做了个 。让大家都尝了尝，都说好吃，决定上新了。我特地带了一块给你，你快尝尝。” 靳影轻轻地嗯了一声，带着些疲软。 沈叙白先把手里的东西放桌上，再把外套脱下，搭在椅子上。夏天太阳大，怕晒伤皮肤，但到室内就嫌热了。 他回过头看向靳影，才发现靳影脸上有那么点不正常的潮红。沈叙白迅速过去，伸手摸了摸他的头，竟然这么烫！？ 看这样子是发烧了。 靳影坐到椅子上，打算拆蛋糕吃。他发现除了蛋糕外，还有两个长得很像麻花的东西。靳影隔着包装袋戳了戳，很软，还会慢回弹。 “你有哪里不舒服吗？” 靳影茫然地说 ：“我不知道 。” “量没量多少度 ？” “什么度 ？角度，怎么量？”他突然想起在职高的时候，有人用量角器量角度。“用量角器吗，家里好像没有。 ”靳影迟疑了一下。 沈叙白无可奈何的抬手拍了拍额头，看来真是把脑子烧糊涂了。 “是量体温，量角器量不了，只能用温度计量。”沈叙白把桌子上的吃的都抽走，“不要吃这些了，你发烧了，是不是还没吃饭？”他打开冰箱一看，里面空空的，什么都没有。打消了沈叙白想煮粥的念头，只好先把吃的放冰箱。 靳影似懂非懂地抬手摸摸额头，“烫，额头烫。” “有没有药箱？” “有黑皮箱。”靳影指了指客厅角落。 沈叙白猜靳影不知道什么是药箱，只知道箱子。估计连退烧药都不知道是什么，更别提有没有了 。 沈叙白扶额，“那些甜的等好了再吃 ，放冰箱不会坏。你等等我，我出去买点药，马上回来。你躺在床上，别乱吃 。” 靳影听话的躺回床上，用被子紧紧包裹住自己，才感觉稍微好些。 沈叙白开了壶水，往卧室床头放了杯热水，特意叮嘱靳影“趁热喝，不能喝冷水 。”才走。 靳影、靳影，快点摆脱不配得感吧，你配拥有世界上所有的美好和幸福。你冰冷的外壳之下有一颗温暖内耗的心，希望你未来可以获得幸福。 幸福、幸福，快点来到靳影身边吧。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7章 发烧 第8章 蓝莓软糖 幸好他对这片熟，骑车省了不少时间。 沈叙白先去了一家老字号店，报了一份小米粥加糖、一份鸡蛋羹、一块蒸南瓜。 他怕没味的小米粥靳影吃不下。 店里人多 ，沈叙白先付了钱 。怕一时半会儿拿不上，就和老板说：“打包，一会过来拿”，骑上车就往药店赶。 药店阿姨问要什么药。 沈叙白想了想，说：“我朋友发烧了，再拿个体温计 。” 阿姨在药柜之间来回穿梭，沈叙白看到收银台上摆了好几个透明可手提的箱子，是药箱。 她拿了几盒药，往收银台一放，正打算结账。 “阿姨，麻烦再帮我拿一些感冒药、创口贴、碘伏、棉签，备在家里也方便些。”沈叙白很认真的说。 阿姨又去抱了一堆回来，东西太多，手拿着会撒，只能抱在胸前。见他一下子要了这么多，就问：“小伙子，家里有这些药吗？有哪些，我挑出来，别买重复了。” “给朋友买的，他家里什么药都没有。”沈叙白说，“阿姨，麻烦您把这些药都写清楚一日几次一次几粒，谢谢。 ” 阿姨乐了，“你这孩子可真体贴。” 沈叙白只担心自己不在的时候，靳影连个说明书都看不懂，瞎喝药。他不放心的重复：“阿姨，我这朋友比较呆。用量一定得写清楚，谢谢啊。” “阿姨，你这药箱卖不卖 ？” “这个不卖钱，店里做活动，满五百送一个 。” 沈叙白看反正已经拿了这么多盒药，价格到最后也差不多。“阿姨，我先拿这个药箱装药。如果最后扫的钱不够，我再买点凑够。” 阿姨写一盒药扫一盒码，沈叙白接着往箱里放一盒，他码的整整齐齐。到最后，药箱也没剩什么空隙了。 阿姨看着电脑说：“还差七块八毛。” 沈叙白想到靳影每次吃东西，只要是好吃的就能把自己吃到撑的不行的样子说：“再拿三盒消食片吧。” 结完账，沈叙白准备提东西走了。刚到门口，怕靳影觉得喝药太苦，又折返回去从柜台那挑了盒蓝莓软糖。 他大包小包的拎着，可却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去水果店挑了点苹果、香蕉、橘子才觉得差不多了。 沈叙白按响门铃，在门外耐心的等了一会 。靳影还是那副病殃殃的样子，裹着被子开门。 沈叙白连忙招呼靳影坐在椅子上，等他弄。玄关处摆了几双一次性拖鞋，沈叙白脚跟一蹭，运动鞋就脱下来了。 他换上拖鞋，赶紧打开饭放餐桌上，“赶紧吃 ，别冷了 。” 靳影嘴里没味，吃的东西还这么寡淡。他没胃口，吃的很慢。 沈叙白一边把苹果、橘子放进冰箱，一边头也不回的和靳影说：“我买了点水果放冰箱，你记得要吃，生病了得多补充点维C 。” 他拎着一把香蕉走进厨房，厨房里什么工具都有，就是看着太新了，不像用过。 沈叙白切了一根香蕉，弄成块。想找竹签来着，先从抽屉里翻，但只翻到了没有拆封过还有包装的筷子、勺子和叉子。 他翻东西的手顿了顿。 最后才从一个地方找出一罐竹签，外面的塑封并没有拆开。 沈叙白若无其事地拆塑料膜，手有点抖，足足拆了三四遍才拆开 。 他把弄好的香蕉从厨房端进卧室放在床头柜上，剩下的香蕉塞进冰箱了。 靳影实在没胃口，喝了几口小米粥就停了。 沈叙白坐在对面哄：“这家老字号，开了将近三十年。鸡蛋羹做的老鲜了，你别看这南瓜只是蒸了蒸，可甜了 。再吃几口，嗯？” 靳影被哄的吃了一口，相比于小米粥，这些更合他胃口。靳影把南瓜都吃了，剩下半碗鸡蛋羹，实在吃不下了。 沈叙白见他吃的差不多，也不勉强靳影全吃完，“你回床上躺着，我收拾这。” 他先去厨房热水 ，再把桌上的吃的倒垃圾袋放门口 。等收拾好垃圾，水也开了。 沈叙白去卧室床头柜取水杯，倒满热水又送过去。真是一刻也不敢歇着，他提着药箱往卧室走。 靳影吃过饭后，恢复了点精气神，好奇地张望着沈叙白手里的药箱。 “这是干什么用的 ？” “里面是药，”不等靳影问，便主动解释：“人生病，也就是不舒服的时候吃了会好的快一些。” 靳影撅了撅嘴，“我知道！” 沈叙白第一次见靳影这么活泼生动的神情，逗着他说：“你知道什么？” 靳影挺直腰板，“我知道……我知道、”他憨憨的笑了笑，“药是治病的。” “我只是没有见过药外面的包装。”靳影喃喃自语。 沈叙白没听见，问他：“什么 ？” “我原来吃药都是直接兑成水或剥好药片给我的，这是第一次见药盒 。 ” “我刚才还担心你不会吞药片呢，还在想得怎么教你，你才会。”沈叙白打趣道 。 “我以前经常喝，当然会了！”靳影脑子有点烧糊涂，对自己终于有擅长的地方有点小骄傲。他知道自己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会，平时心里会失落。 沈叙白听到后却有点难过 ，会喝药、会吞药片、吃药很熟练，这不是一件值得炫耀的事情。 他将药全部倒在床边，一盒一盒挨着看标记，有星星标记的就拿出来。沈叙白让药店阿姨做了标记，退烧药会在上面画一个星星。 然后按照上面写的次数用量拿药，一盒拿两次的量。一半递到靳影手上，靳影这回挺聪明，接过来就着水就吞下去了。 靳影从来没有说过欺骗的、夸张的话 ，他吃药也确实非常熟练。 一半放到床头柜上 ，沈叙白事先往上面垫了张卫生纸 。 药片吃完了，还剩一袋冲剂和两瓶口服液 。这些药沈叙白都吃过，口服剂又甜又苦的，味道很奇怪。那一袋冲剂更是难喝，一股苦味还伴着薄荷味。 他从厨房拿了个碗和勺子，往碗里倒了点热水，冲剂倒进碗里搅和了一下 。靳影接过来一口气就喝完了，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 沈叙白弄开口服剂插上吸管，靳影一口一瓶。他没叫苦 ，沈叙白先替他觉得苦上了。 “伸手。” “啊？” “算了，张嘴。” 靳影没弄懂 ，但照做。下一秒，蓝莓的甜味与口腔里的苦涩混做一团，靳影的眼睛不可置信地放大。 蓝莓软糖渐渐取代了药的苦涩，只剩一嘴甜腻。 这是第一次 ，第一次靳影吃完药后嘴里不是满嘴苦。 沈叙白找出体温计递给靳影 ，让他先量体温。 靳影拿着那根透明的、凉凉的，里面有银色液体的长条玻璃，打量了下。沈叙白正在那收拾一堆药盒，随意一瞥，发现靳影手上还拿着温度计。 “怎么了 ？” “这是什么 ？” “温度计。” “干什么用的 ？” “量体温。” “怎么量体温 ？” 沈叙白耐心的和他说：“放腋下就可以了。” “腋下是什么？” 沈叙白认命抬起胳膊肘，指了指位置。见靳影放好，才放下心：“你别乱动，五分钟就好了 ，乱动的话测不准 。” 靳影安静地坐着，看沈叙白忙里忙外，沈叙白觉得他很乖。 沈叙白发现靳影有些生活常识不知道，而且接受东西的能力比较慢，他从包里拿出自己提前准备好的笔和便利贴 。 这样如果他说的话，靳影忘记了，可以再看几遍 。 沈叙白把一堆药盒移到靳影面前，边说边写便利贴往上贴：“这个是扑热息痛，发烧吃 ，上面有写一天三次、一次一颗。布洛芬发烧吃 ，发炎也可以吃，能止疼 ，但得饭后吃 ，一天三次、一次两粒 ……” “不知道吃多少，就看看上面写的。” “如果以后受伤出血了、被什么锋利的东西划了，一定要用碘伏消毒 。”沈叙白拿着碘伏，朝靳影晃了晃，“就是这个，瓶里面是黑黑的液体有点发绿，再贴创口贴。” “感冒要吃感康，上火吃莲花清瘟胶囊和板蓝根颗粒 ……” “颗粒是用水泡的，药片是要就水吞下去的。上面我还写了饭前饭后，几包几颗，标的很明白。如果还不清楚，就看说明书上的用途和剂量 。看不懂，可以问我或者查手机，千万不能瞎吃。 ” “这个药箱里面几乎常见的病都有药，你记得看上面的备注吃，药盒上有写什么病。” 沈叙白像个老妈子一样絮絮叨叨 ，一堆嘱托。靳影本来平时就反应不过来 ，更别提发烧了。脑子跟浆糊一样，都被说晕了。 沈叙白把散在床上的药盒再重新放回药箱里，摆整齐。看了下手机上的时间，“时间到了，拿出来我看看。” 靳影乖乖递给沈叙白。 沈叙白想到这里面是水银，玻璃易碎 ，靳影还真有可能会因为好奇弄碎 ，不放心叮嘱 ：“这个千万不能弄碎 ，里面的水银有毒 。” “如果觉得自己发烧了 ，就像你刚才那样测一下 ，至少要夹五分钟。 ” “人的正常体温是36度到37.3度 ，超过37.3度就是发烧，药盒上标了星星的是退烧药 ，直接吃那个 。超过39度必须去看医生，属于高烧。” 沈叙白一看体温计，吃惊道：“烧这么高！” 靳影笑了笑说：“没事，我经常发烧 。” 沈叙白挑眉，随口一问 ：“那你平时拿什么量体温 ？” 靳影像是陷入了某种回忆，认真地描述 ：“就拿个什么东西往我脑门那一按，一下就好 。”靳影不知道叫什么，还做了动作。他的大拇指和食指呈垂直，像一把枪，食指对着自己的头 。 沈叙白一瞧乐了，果然是发烧把脑子烧糊涂了 ，不然不会这么可爱。 他估摸着靳影说的应该是体温枪，有点后悔买了体温计 。自己家从小到大都用的是这个，经济实惠，他也习惯用体温计了 。 可沈叙白忘了，这个操作起来没体温枪方便，他有点懊恼买错了。 第9章 扎针疼 沈叙白想靳影应当是不会看体温计上的度数的，他得教一教。 沈叙白拿着体温计递到靳影眼前 ，“这个看温度就是看里面的银色液体，上升到哪就是哪 。长线是整数度，短线是0.1度。用完就大力甩它，下次才能继续用 。” 靳影双眼涣散，有气无力地靠在床头。 沈叙白叹了口气 ，靳影发烧了 ，身体不舒服。算了，下次再教吧。 他将温度计放到配的塑料管里头，一同放进药箱。床头柜底下的抽屉是空的 ，沈叙白将药箱放进里面 ，刚刚好。 “我把药箱放进床头柜的抽屉里了 ，用的时候记得拿 。” 沈叙白将切好的香蕉递到靳影嘴边，香蕉软糯香甜，靳影很喜欢吃。 “38.4度接近高烧，如果一觉醒来还没有退烧的迹象 ，那就得去医院打针、输液 ，睡吧。”沈叙白帮靳影盖好被子 。 靳影刚刚吃的药有安眠效果，躺下就睡了。 沈叙白出卧室之前 ，听到靳影嘴里嘟囔着什么 。一开始听不真切 ，耳朵凑到嘴边才敢确定靳影说的是：“疼” 沈叙白问：“什么疼？” 靳影意识模糊，感觉到有人靠近，便下意识地伸出手指，轻轻勾住沈叙白的衣角，声音沙哑又绵软，“扎针疼”。 这次，沈叙白听清了。 他伫立在阴影中，趁着门外的光凝视着被光线勾勒出的靳影虚弱的轮廓。靳影蜷在厚厚的被子里，只露出烧得通红的脸和乱糟糟的头发。 沈叙白的心，在……不可控的……感到痛。 他将房子收拾的很干净，盛香蕉的盘子洗干净放回厨房抽屉，菜刀、案板也都妥善放好。 开了壶热水，找到一个保温杯。沈叙白蹑手蹑脚的进去，放在床头柜上。就靠着放药片的卫生纸旁边，靳影一伸手就可以够到。 一切都收拾妥当，沈叙白才放心的拎着所有垃圾走了。 夜色如墨，繁星点点。他踏着斑驳灯影走下台阶，塑料袋窸窣作响。月光流淌在石板路上，他的影子被拉得很长。 回到家，沈立川在看报纸，林月珍在看霸道总裁爱上我的偶像剧。听到推开门的声响，林月珍扭头问：“儿子，吃饭没啊？” “没有，妈，还有饭吗？” 林月珍等的就是这句话，立刻说 ：“没有，咱点个外卖吧。烧烤配啤酒，小龙虾配夏天。” 沈立川纵容地笑了笑不说话，自己老婆馋烧烤，非说减肥不能吃，硬忍着馋 。这会越忍越馋，迫不及待的想找个理由点外卖。 知母莫若子，沈叙白也清楚林月珍心里的小九九。 “行啊，妈，你点吧，我吃什么都行 。” 沈叙白心不在焉地说，随后推门进了自己的卧室。 他心里还操心着靳影，靳影家里只有他自己一个人，发烧都没人照顾，也不知道晚上能不能退烧。 林月珍听见沈叙白这话，立马打开外卖软件，点单到下单不到五分钟就结束了。 看见订单上面写着预计三十分钟送达，心里才满足，她撂下手机。才想起来刚才儿子不太对劲，哪次回来不得跟自己聊两句，这会儿怎么这么沉默？ 林月珍压低声音，悄悄凑到沈立川跟前说：“老公，咱儿子不会是有情况了吧。” 沈立川倒是蛮不在乎，叙白已经成年了 。感情上的酸甜苦辣也都该经历经历，只要不做对不起别人的事情就行。 “他已经成年了，只要不做对不起别人的事就行。就算真有什么，感情上的酸甜苦辣不迟早要尝吗？ ” 林月珍撇了撇嘴，自己老公太没意思了 ，都没人和自己八卦。扭回头继续看电视剧了，内心尖叫连连，电视里的这个男二长的也太帅了。 另一边，坐在桌前的沈叙白还是有点不放心。发了条微信特地嘱咐靳影：“床头柜摆着药，醒了直接吃。有的药得饭后吃，吃药之前从冰箱里拿点酸奶麻花这种面包垫垫再吃，挑点水果也行 。” 发出去又感觉少了点什么，补充“吃水果一定要洗，不管从冰箱里拿什么出来吃，都要放一放，别冰的就直接吃了。” 突然感觉外套口袋里有什么东西硌得慌,沈叙白掏出来。两个口袋里都有，里面装着一沓钱。左边五百，右边五百，还挺对称。 沈叙白觉得心里堵得慌，钱里面夹的一张纸条悄无声息的掉在地上，他弯下腰捡了起来。 上面写的是：“谢谢你。”沈叙白都能想象到靳影写这张纸条时的表情和内心，肯定是怕他觉得生硬，所以加了个你。 看见后面画的微笑表情，沈叙白的心不堵了，它变闷了，气不打一处来。 这钱应该是趁他出去买药时，悄悄放的。 外卖到了，林月珍忙着拆包装 ，头也不回的使唤自己老公：“叫儿子出来吃。” 沈叙白出来后看到满满一桌子，好家伙，烤的什么都有 。 他也跟着搭了把手，捏紧两瓶脾酒。瓶盖锯齿精准咬合，手腕一扬，"咔"一声脆响，瓶盖飞旋落地，酒沫未溅半分。 沈立川默默剥小龙虾，喂进林月珍嘴里。沈叙白心不在焉地撸串，再配一口冰镇的啤酒，感觉很丧的样子。 林月珍看到儿子这样，心也不在偶像剧那了，“儿子，怎么闷闷不乐的？”关心的问。 沈叙白也不扭捏，“我有个朋友生病了，我去买药。回来发现，他往我口袋塞钱了。 ” 林月珍乐了，“有人给你塞钱不好吗？你还可以赚点。” “叙白，花了多少钱就收多少钱，不能多收。”沈立川严肃的说。 沈叙白想，我倒是想一毛不收。关键是这钱要是还回去，指不定靳影该想些乱七八糟的了。 “可我们是朋友啊，好朋友给对方花点钱，这很正常吧 。” 林月珍笑着说：“你朋友比较腼腆吧，不爱占便宜，也可以理解嘛。所以你就是因为这事，把自己心情搞的这么down啊 。” 沈叙白茫然地发现，好像就是这么回事。因为靳影对他生分，所以他感到难过和失落。 但沈叙白心里闷归心里闷，吃完烧烤还是不放心,觉得自己明天得亲自去看看才行。 沈叙白早上是被昨晚定的闹钟叫醒的，他洗完漱后出门买菜，顺便给他妈发了条微信：“妈，你下班别买菜了，今天我做午饭。” 沈叙白挑菜的手法很娴熟。香菇不拿表面湿滑粘手的，可能是存放过久的。排骨特意让店主割的前排，适合炖汤…… 进厨房一顿忙活，两菜一汤新鲜出炉。给父母留好饭，打包两份打算和靳影一块吃。 林月珍下班回来刚好碰上沈叙白开门走，“妈，我打包去朋友家一块吃。给你们留好饭了。他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得去看看退烧了没。 ” 还没等林月珍应个“好”，沈叙白就急匆匆拿东西出门了。 靳影一觉醒来，感觉脑袋里面那根绷紧的弦总算断了，只剩隐隐的钝痛在嗡嗡回响，但好歹能喘口气。 像闷热的房间突然推开窗，清凉的风灌进来，身体一下子轻了。 沈叙白按门铃的时候，靳影正吃着酸奶麻花，他开门时嘴角沾了点酸奶酱。像是没想到沈叙白还会来，样子有点呆呆的。 沈叙白笑了笑说：“怎么堵在门口？不欢迎我进来啊。” 靳影呆滞地侧过身子。 沈叙白往餐桌上摆好饭，冬瓜排骨汤、香菇炒油菜、番茄花菜，色香味俱全。 靳影坐到沈叙白对面，眼巴巴的瞧着，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沈叙白往他碗上添了副筷子，“吃吧，尝尝我的手艺 。” 靳影尝了一口，眼睛一下子亮了。菜看着清淡，味道却十足，一口下去食欲大开，他忍不住又夹了一筷子。 沈叙白看靳影吃的很香，突然庆幸自己经常做饭修来的好厨艺。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就感觉靳影经过他这么多次的投喂，脸上长了些肉，沈叙白心里很满意。 吃完饭，他先给靳影找出第二次吃的药。靳影边喝水边吞药，等全部药都吃完了，沈叙白就往他那儿递一颗蓝莓软糖，然后再递温度计。 靳影量了量，总算是退了点少烧，好歹变成低烧了。沈叙白松了口气 ，叮嘱靳影在烧没退之前一定要按时喝药 。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沈叙白说，靳影听，他偶尔附和两句。 沈叙白内心颇为感慨，想到他们之前了。一开始以为靳影好高冷的，沈叙白说五句话，靳影都不一定能回够十个字。 但随着一点一点的接触，沈叙白觉得靳影好可爱，呆萌呆萌的。 后来，他们相处的时间越来越多，感情也越来越深厚。浑然不觉，这个炽烈的夏天马上就要结束了。 第10章 一别如雨 “我姨专门嘱托我照顾表妹在这旅游，反正我当她一个人的导游也是当，少你一个多你一个也没什么差别。怎么样，嗯？需不需要一个导游？我……”沈叙白注意到靳影在心不在焉的想什么，说话声渐渐慢了下来。 看着靳影全然放空的神情，沈叙白笑了笑。一只手倏地探来，在靳影茫然的眼前快速挥了挥。 “喂？”一声带着笑意的呼唤随着手势同时出现，靳影猛的抬头看向他，像一只受惊的小鹿。 “回神啦？刚才想到什么好事了？”沈叙白双手抱胸，斜岔着两条腿，后背懒洋洋地倚着墙。他全身的骨头都懒散得不肯用力，透着一股漫不经心的吊儿郎当劲。 靳影逃避了这个问题，随即迟疑的问：“那会很麻烦你吗？”超小声。 但沈叙白听见了，他摇摇头，表情很正经的说：“不，不是麻烦，”靳影的心扑通扑通的跳。 然后，他就听到沈叙白很坚定的说：“而是不会麻烦 。”看向靳影的眼睛里充满了认真。 靳影松了口气，磕磕绊绊的说：“好，谢、谢谢。” 沈叙白松了口气，好说歹说总算是同意了，不以为意的说：“这有什么?我表妹人很好相处的，她也很单纯，就是咋咋呼呼的。” “她觉得你人很好，很喜欢你，你不要紧张。”沈叙白不想让靳影和夏乔乔相处的时候感到紧张，他在努力的告诉靳影，夏乔乔很喜欢你，会对你释放善意的，你不要有心理负担。 靳影点点头，“没关系的。” “昨晚你跑什么？”沈叙白秋后算账，佯怒道。 “啊？”话题转变的太快，靳影一时不知道他指的是什么。 “你扶了她之后就偷偷走了，我扭回头看你的时候人都不见了，夏乔乔说你是被我吓跑的。”沈叙白故意装作一副很伤心的样子问：“是吗？难道我长得真的很吓人？” “不、不是。”靳影手足无措的摆了摆手，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总不能直说，因为我怕你看见我之后很冷淡的态度，更害怕你看见我，根本都记不起来我这号人吧。 沈叙白被靳影的反应逗笑了，再逗就不好笑了。 “我要先去和我表妹吃饭，就你昨天见的那个女生，叫夏乔乔。一起吗？”他见好就收。 靳影忙不迭的摇头，都快摇成了一个拨浪鼓。他感觉自己的尴尬还没有缓过来，人怎么可以闹这么大一个乌龙，实在没有办法这么快的去见另一位当事人。 只有这个时候，沈叙白才觉得他和曾经别无二致。 他笑了笑，好整以暇地说：“我下班应该是在晚上八点，有时间去转一转吗？” 靳影如小鸡啄米般点点头。 “那，”沈叙白拉长尾音，笑了笑，“晚上八点见。”他冲靳影指了指自己的手机，“有事微信联系。” 等沈叙白走后，靳影脊背一松，全身的重量毫无保留地撞向门板，发出一声沉闷的撞击。 他心脏扑通扑通的狂跳，好像就要跳出胸腔了。 靳影从来没有想过未来的某一天还能和沈叙白有联系，因为明知不可能实现却抱有希望于他而言是一件很残忍的事情。 靳影一直以为错过的风景和人就不会再有，所以他总是珍惜再珍惜，就算错过了也不会有那么多的遗憾。 可，唯独沈叙白是个……例外。 靳影可以接受和沈叙白的关系变得越来越淡，直到成为陌路人的结果，这么多年也一直在慢慢释怀这个结果。可他没有一天不后悔，如果自己当时再主动一点，会不会、会不会……就不会留下那么多遗憾？ 他们见的最后一面，他没有和沈叙白说再见。 …… 有太多太多的遗憾了，靳影数不清。 但他最遗憾的是沈叙白坐飞机走的时候，他没有去送。再到后来，消息框里的字靳影打了又删，最终沉默横亘在再也跨不过去的距离。 那些都是靳影遗憾的，但也都是他自己做出的选择。靳影不止想过一次如果可以穿回去呢，可他大概还是会做同样的选择。 因为靳影是胆小鬼，他没有勇气。 时间过得很快，再远的路也总有一天会抵达，炽热的夏天真的要落幕了。 他吹着温热的风，站在隐甜门口，抬头看见几只麻雀从电线杆上飞走，奔向更远的地方，夕阳把天空染成淡橘色了，可真好看啊。 猫亲昵地蹭了蹭靳影的裤腿。 今天是沈叙白打暑假工的最后一天，靳影在门口等他出来。 另一边，沈叙白正在和同事们一个一个告别。他人缘很好，大家知道他要走了，都不是很舍得，但也明白沈叙白是要去大学报道，纷纷祝他前程似锦。 沈叙白脱下那身工服时感慨万千，和这里的同事打打闹闹、说说笑笑的日子彻底结束了。他成长了很多，也收获到了很多珍贵的东西，是用多少钱都买不到的。 出门看见靳影脚边的猫，惊喜地走过去蹲下，伸出手摸摸它的头，猫顺从地用毛茸茸的脑袋蹭沈叙白的掌心。 正好那袋猫粮还剩下最后一点，沈叙白想，或许是天意，注定要喂完这只猫。 他全倒在左手，右手摸猫脑袋。 猫发出"吧唧吧唧"的咀嚼声，偶尔还夹杂着满足的"喵呜"轻哼。它吃饱喝足后，躺在地上翻了个身，露出白色的肚皮。 沈叙白舅舅家就养了一只猫 ，他没少去逗，知道猫这个动作是在表示对自己的信任和喜欢。 这只橘色的猫第一次对沈叙白做出这样的举动，仿佛知道他要走了，在告别。 沈叙白笑着摸摸它的头 ，“小橘，哥没白对你好 。”猫被摸得很舒服，发出"呼噜呼噜"的声响，像个小马达在沈叙白手下轻轻震动。 随口一说的名字，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之后沈叙白载着靳影去兜风，绕着中环线，足足兜了两三个小时的风。风吹在脸上依旧很舒服，可奇怪的是靳影却高兴不起来。 一路上，两人没有谈即将的离别，都心照不宣地聊着和往常一样的话题。 夜晚路灯昏黄，树影婆娑。两人并肩散步，影子在脚下交叠又分开。蝉鸣时远时近，在温热的风里，谁都没开口说话。 到了澜岸云邸，沈叙白停下脚步。靳影面无波澜、很平静地看着他，沈叙白想起了第一次见他的时候。 靳影的情绪淡淡的，无论干什么、经历什么，也都淡淡的。 沈叙白想起了和靳影的每一次相处。 无论是挑蛋糕的时候，还是吃棉花糖的时候，还有无数无数个的时候，一起去吃好吃、 看靳影吃甜品很享受的样子、他发烧生病的时候、灯泡坏了傻愣愣地站着…… 这是沈叙白第一次这么不习惯离别，尽管在他人生中出现又离开的人并不少。比如儿时村里的玩伴、小学初中同学乃至高中同学 ，甚至是刚刚告别的同事们。 他都可以很快的接受，然后向那些人挥挥手。 但靳影不一样，他全身上下都充斥着反差和神秘。他出生在现代，可却连很多生活常识都不知道。像个什么都好奇的小孩子，但又敏感的连别人的一丁点小情绪都能察觉到。 可不光是这点不一样，究竟是哪里的不一样造就了沈叙白现在的不舍，他也不知道。 沈叙白想说什么，但如梗在咽。 还是靳影先开了口 ：“早点回去睡吧，明天还要赶航班。”其实靳影想说的话并不是这个，但理智告诉他，除了说这个，任何话都显得不合时宜。 尽管沈叙白知道靳影无论干什么事、接收到什么样的信息都是一副很平淡的样子，可他瞧着如今的靳影面对现在还是这么一副淡淡的样子，心里不免有些失落。 但沈叙白面上不显，很快扯起一个标志性的笑容，眉毛扬了扬，语气轻松得仿佛内心的失落从未存在：“知道啦，你越来越贴心了。”他甚至还故意向前凑近半步，用肩膀轻轻撞了下靳影的肩，“怎么？舍不得我啊？” 靳影没躲，也没应，只淡淡瞥他一眼。听了沈叙白的话，实际上他内心很迷茫，那、是……不舍吗？ 沈叙白笑嘻嘻地摸出手机，手指在屏幕上漫无目的地划了几下，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哎”了一声：“对了，我航班是明早八点十分那趟……可早了，明天得困死。” 他话落下得随意，眼神却悄悄从屏幕上方掠过去，飞快地扫过靳影的脸，不可名状的期待迅速占满了心房。 这期待来得汹涌，却找不到出口。沈叙白唇角的笑意还挂着，但眼底那点强撑的轻松却快绷不住了。 两种情绪在他体内拉扯，一方催促着他再说点什么，什么都好。另一方却又理智地勒紧缰绳，告诫他适可而止。 最终，那点不甘心的期待推着他，让一句欲言又止的话还是滑出了口，语气刻意放得轻飘，仿佛只是随口一提：“我走之后，猫应该就只有你一个人喂了。” 靳影点点头：“好，我每天会喂它的 。” “少吃点甜品，对身体不好。” 靳影依旧点点头。 沈叙白笑了笑 ，想让气氛轻松一点。可玩笑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只好认真叮嘱：“电器坏了找专业的维修师傅，别自己乱动，还记得我给你留的电话吗？” 靳影点点头，又觉得自己什么都不说的话太单调了，补充道：“记得。” “那要记得联系我，”沈叙白脱口而出，语气比之前快了几分。“给我发微信，急事就打电话。 ”他意有所指，却又止步于此。 靳影说：“好。” 然而第二天清晨的机场，直到广播反复催促他乘坐的航班开始登机，沈叙白频频望向入口的目光也未能捕捉到那个熟悉的身影。人来人往的喧闹中，他最终确认，靳影没有来。 沈叙白转身进了机舱。 沈叙白身边围绕着很多朋友，而靳影从不主动联系他。久而久之，忙于新生活的沈叙白也渐渐不再找他，两人在网上的联系便慢慢断了音讯。 不需要多久，只需要半年，两个人就再也没给彼此发过消息，顺其自然地断掉了 。 每个人的生活都不会因为某一个人而就此停止。 生活如同潮水一般，永不停歇。 地球离了谁，都可以转。 只是靳影的生活太安静了，除了他自己，再没有别人。 沈叙白一直在往前走，而靳影一直停留在原地 。 至此，一别如雨。 靳影的生活常识像一张白纸，可他却敏感多疑。这就像小学生离学完所有的知识，养成一个好的三观和价值观还差的远，就被迫投入了大人的名利场。 他不被允许露出马脚，只能被迫模仿学习，然后才能生存下来。 但其实壳里面是空的，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做，只知道有人这么做，他也就跟着学着做。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0章 一别如雨 第11章 触碰的体温 夏乔乔叽叽喳喳的问到底同意了没，沈叙白看着她的模样，内心怀疑她比自己还紧张。 沈叙白实在受不了她的胡搅蛮缠说：“同意了”，夏乔乔手舞足蹈的说“耶”才肯消停吃饭。 后来沈叙白在路上却想起了微信这一茬 ，他翻了翻和靳影的聊天记录，却发现他们真是越聊越生疏，直到再也没有谁发消息。 最后的信息是沈叙白主动发的，是一条他当时随便群发转发的节日快乐祝福。 但靳影在底下很认真的回复，沈叙白都能想象得到当时他一个字一个字地打，又一个字一个字地删，反复琢磨语句措辞的认真模样。 然后联系就到这戛然而止。 沈叙白皱了皱眉，夏乔乔在旁边叽叽喳喳的说话声也被他完全忽视掉了。 头像里的那只猫有点眼熟，不、不对，靳影什么时候换的头像？他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之前头像又是什么，沈叙白回忆不起来了，有点模糊。 目光最后停留在最后的聊天记录那，又看了看上面显示的时间。心想，怎么变成这样了？当时他没有觉得有什么，但现在翻过来看，内心却很复杂。 他从什么时候开始错过的？沈叙白很懊恼。 夏乔乔不满：“沈叙白，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讲话啊？” “我是你哥，怎么没大没小的。”沈叙白指尖轻点夏乔乔额头，语气半是无奈半是没招了。 夏乔乔见沈叙白理她了，人满意了：“所以，哥哥是真的同意和咱们一块儿了吗？” 沈叙白被夏乔乔摇手摇的心烦，忙不迭的说：“真的真的真的真的同意了。” 夏乔乔再次得到心满意足的答案，松开手：“那你干嘛一副皱了眉的模样？我还以为你被拒了不好意思和我说呢，骗我同意了。” 沈叙白忽略掉夏乔乔前半句话，很巧妙的只回答下半句，故作嫌弃的说：“你以为我是你啊？净干些不靠谱的事，还抹不开面子坦白。” “他叫靳影，和我同岁。性格比较内向敏感，你不要吓着他了。你老是咋咋呼呼的。” 趁夏乔乔发作之前赶忙说：“晚上八点我下班，约了靳影转一转。这儿晚上挺热闹的，你要一起吗？”他年纪大了，可经不起夏乔乔一直摇晃，摇的他头都晕了。 夏乔乔拍着胸脯信誓旦旦的说：“我包来的，凑热闹的事我一向不放过 。” 因为这个事情，夏乔乔吃漂亮饭都没有拍照。一个劲儿的催沈叙白快点吃，吃了早点去上班。万一，沈叙白早点完成了工作任务，老板大发慈悲让他早点下班呢。 沈叙白摇了摇头，宠溺的笑了笑。自己的妹妹，有什么办法。 手机叮咚响了一下，靳影打开去看，是沈叙白发的。 “厦门天很热的，白天只能在室内。不过晚上可以去室外欣赏欣赏风景，正好我下班，要不要去外面逛逛？” “我这半个本地人带你去看厦门最美的海滩，那晚上的灯可漂亮了。” 靳影弯了弯嘴角，可又犹豫了起来，想了半天还是打了个“好”字发过去。 时间过的很快，天黑了。 靳影站在落地窗前，仰头看着繁星点点 。 门铃响了，他去开门。深呼吸一口气告诉自己没什么，只是和多年没见的朋友去玩。 夏乔乔在开门之前一把推开沈叙白，与门口的靳影近距离碰面。 靳影猝不及防的被吓了一跳，夏乔乔还咋咋呼呼的说：“哥哥，咱俩昨天才见过面，你还记得我吗 ？” 沈叙白无奈伸手，把夏乔乔扒拉到一边去：“靳影没有得老年痴呆。” 靳影悄悄观察夏乔乔的神色，见对方脸色无异，才放下心。 反倒是夏乔乔察觉到了靳影的目光，不加掩饰的看了过去。她朝靳影投了一个很灿烂的笑容过去，靳影朝她微微笑了笑。 夏乔乔这种大大咧咧的性格，让靳影没多大的心理负担，他在心里松了口气。紧握的拳头不知何时松开了，里面沾满了黏腻的汗。 沈叙白适时开口：“走吧，我带你们去黄厝海滩。那里沙滩宽阔，沙质细腻，海水还很干净。” “可惜就是天黑了，不然日出很美的。”沈叙白有点可惜的说。 三人一开始是并肩往前走，但夏乔乔是个急性子，她耐不住慢吞吞的走，逐渐走的更快 ，走到了最前面 。 沈叙白和靳影一块并肩走，不知不觉两个人贴的很近。 在电梯里，一个幽闭狭小的空间内，靳影和人相处就更紧张了。好在夏乔乔是个大大咧咧的话痨，自己都能和自己聊起来，一时间也没有察觉出什么。 她说一堆，沈叙白偶尔应和两句，气氛倒也其乐融融。 夏乔乔看见门口停了一堆共享单车，眼馋了，“咱们扫个车骑过去吧，路上还可以兜兜风看看风景，多爽。” 沈叙白忍不住看了一眼靳影，担心他为难，主动说：“坐出租车在窗边也能看风景，打开窗户也能吹风。”他记得以前靳影不会骑车，也不知道现在会了没…… 夏乔乔没get到沈叙白的暗示，不死心的转头去撺掇靳影：“哥哥，我们骑电动车去吧。 ” 靳影还是第一次被女生撒娇，而且还是这么可爱的，他结结巴巴的说：“我都、可以 。” 沈叙白心里暗暗惊讶，没想到靳影这几年学会骑电动车了。他刚才还……在担心夏乔乔的话会让靳影难堪，万一靳影不会骑又难以开口拒绝呢。看来人都会变，靳影也一样。 沈叙白为自己的想法感到好笑，自嘲的摇了摇头，不能再把靳影当小孩子了。 夏乔乔可不知道沈叙白想的那些乱七八糟的，只一个劲儿的和沈叙白说：“我们两个都想骑电动车，二比一，你得少数服从多数 。”那模样要有多嘚瑟就有多嘚瑟。 沈叙白点点头，“那扫一个吧 ”。 刚想给靳影也扫一个，怕他不会弄这些 。结果人家早就扫成了，开了锁在等他。 这种感觉很奇怪，沈叙白既感觉陌生又感觉新奇。他没忍住问：“什么时候学会的？” 靳影随口一说：“四五年前吧，旅游就经常扫这个，挺方便的。”他旅游之前就学会了各种交通工具 ，更别提这几年经常旅游，扫个共享单车是家常便饭的事。 沈叙白带着他们骑行，一路上车不多。吹着风很悠闲，靳影喜欢这种慢节奏的感觉。 沈叙白想起十八岁那会儿，靳影第一次兜风是他带着的 。靳影挺喜欢兜风的但不会，他当时随口一说喜欢就去学。没想到再次见面，靳影真学会了，这下想什么时候兜风就什么时候兜风。 夜幕下的环岛路，少了白日的暴晒，多了海风的沁凉。 三人骑着车，不紧不慢地溜达着。耳边是涛声与笑语，眼前是掠过的椰影和对岸城市的璀璨灯火。 他们乘着咸湿的晚风，在沿海的流光大道上滑行。车灯在黑暗中划出交错的弧线，将他们引向远处那片被篝火与笑语点亮的金色沙滩。 饶是出门前很紧张的靳影见到这场景，心情也止不住的放松和欢快。 夜色中的黄厝海滩像一条发光的缎带。 沿线的网红咖啡馆和酒吧把沙发卡座直接扔在沙滩上，暖黄的串灯、跳跃的篝火桶与冷蓝的LED灯带相交织，产生一种慵懒的氛围。低沉的电子乐混杂着咖啡香和海风，浸泡着每一个在这的人。 沈叙白先停下车，抬眼一瞧：“呦，今天来的巧，正好碰上篝火晚会。” 夏乔乔惊喜的向前探头，忍不住往前走两步。 篝火在暗夜中熊熊燃烧，赤红的火舌撕破海边的黑暗。年轻人围着跃动的火焰纵情欢笑，影子在沙滩上被拉得很长，随dj疯狂舞动。 靳影静静的站在旁边，灯光的暗淡抹去了他的神情，沈叙白看不真切。 夏乔乔急切的说：“走吧，我们去看看，应该已经开始一会儿了。” 靳影不太想去这么热闹的地方，而且晚会还可能要和人接触交流。要和很多陌生人坐一块，靳影心里止不住的抗拒。只是有人想去，他也说不出拒绝的话。 靳影慢吞吞的走着，沈叙白和他并肩，像是看出靳影的心事，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咱俩坐一块儿，我保护你 。” 两个人分开了那么久没联系，靳影还是不太习惯。 他点了点头，低声说：“谢谢”。 “我们是朋友，搞这么生分干嘛？ ”沈叙白委屈的眨了眨眼。 靳影手足无措，“抱歉。” 沈叙白笑的眉眼弯弯，“我都说了，我们是朋友，搞这么生分干嘛。”他一把搂过靳影的脖子，靳影受惊身子抖了一下。 沈叙白的体温渡过来，竟将他心头的不安熨平了几分。 第12章 篝火晚会 靳影坐在人群边，沈叙白靠着他也坐下来，沈叙白一点也不在乎离篝火——最热闹的地方远。 夏乔乔一点也不扭捏，和周围的陌生人聊起了天，聊的热火朝天。 篝火晚会上有人唱歌、有人跳舞 ，热闹的很。靳影依旧不说话，保持沉默。 沈叙白不勉强他，主动找话题聊。两个人有来有回，你问一句我答一句，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 不知不觉，靳影放松了许多。 夏乔乔跳了一段特别劲爆的独舞表演，非常青春活力 ，配上了当下最时兴的DJ 。 周围的人特捧场的鼓掌，夏乔乔不怯场，大大方方的说了句谢谢。她表演完第一时间去找了沈叙白，贱兮兮的让沈叙白也表演一个。 沈叙白摊了摊手 ，“不会”。 夏乔乔不可思议的说:“你怎么可能不会，大学不是报了很多社团吗？”眼神里还带着强烈的怀疑。 沈叙白无奈的说：“那都是小打小闹，随便弄着玩玩 ，上不得台面。上班就不怎么碰吉他了 ，而且大学社团也就玩一玩 ，技术不怎么样 。”他出社会后就很少弹了，有点手生。 夏乔乔不放弃，继续撺掇沈叙白：“试一试，试一试嘛 ，大家就图个乐呵 ，主打一个氛围和热闹 。” 沈叙白耍赖：“我愿意也不行，没带吉他。 ” 刚才和夏乔乔聊天的其中一个人是在网上搞吉他的音乐博主，听见沈叙白的话就主动说：“我带了，可以借给你。” 夏乔乔先带头起哄：“来一个！来一个！来一个！”然后紧接着周围人也开始起哄 ： “来一个！” “来一个！” “来一个！” …… 沈叙白见状也不扭捏了，直接起身，拿上吉他跟人说了声谢谢 。 他盘坐在人群中——篝火中央，丝毫不怯场。吊儿郎当的摆弄吉他，调了调音 ，样子肆意又散漫。 “那我就献丑了，献唱一首《鱼仔》。” 现场雷鸣般的掌声响起，气氛倒是给的很足。 篝火噼啪，映着零星人影和跃动的光。 沈叙白轻轻拨动琴弦，指尖拨过熟悉的弦，弹出了《鱼仔》的调子。他弹吉他的水平其实很普通，充其量只能当个背景伴奏。 沈叙白弹的很简单，唱的很温润温柔，还带着颗粒感的沙哑。他嗓音低哑，混着潮汐的节拍，散进咸涩的海风里。尾调却渗出意外的温柔，透出少年气的清透。 靳影趁没有人注意他，偷偷的从自己的包里拿出了随身携带的拍立得。 靳影有很多种选择，他可以拍沙滩、可以拍海、可以拍沿边酒吧的灯光、还可以拍篝火旁边热闹的人群。 可靳影只拍了沈叙白弹吉他的照片，他没有拍脸，照片的一角是沈叙白的手在弹奏吉他。 伴着黑夜和忽暗忽明的火光。 后面是沙滩和海，还有有点模糊、看不真切的很多人影。 沈叙白虽然不是厦门本地人 ，但他在这儿也将近生活了九年，从上大学到工作一直待在厦门，听多了也差不多会说点闽南语。 鱼仔这首歌是汉语加闽南语的混合 ，沈叙白当时在上大学的时候这个歌还挺火的，他听多了自然而然就会唱。 或许是因为耳濡目染，沈叙白唱闽南语那块儿很正宗很好听。 靳影只听得懂汉语，夏乔乔坐在他旁边，他鼓起勇气问：“闽南语那部分是什么意思？” 夏乔乔摆了摆手 ，她知道这首歌的歌名，但没记住歌词，“忘了，我听歌就只听旋律。”夏乔乔挠了挠脑袋，“这部分我也听不懂 。” 靳影呆呆的说：“谢谢。”然后就不说话了。 夏乔乔想了一会儿，眼珠子滴溜溜的转，“但是我知道歌名，我们加个微信吧，我回去发给你，你搜歌名就能知道这首歌的闽南语部分是什么意思了。” 靳影老老实实的掏出手机，没有反应过来如果说歌名的话直接说就可以了，为什么还要加微信。他丝毫没有怀疑，不但如此，内心还非常感谢夏乔乔。 夏乔乔如愿加上了靳影的微信，她先改备注。在改之前看了一眼，靳影的微信昵称是Tangerine。 夏乔乔在心里默念Tangerine、Tangerine、Tangerine……橘子？ 靳影的头像是一只橘色的猫。 在暖洋洋的阳光下，橘猫四脚朝天躺在街边，露出毛茸茸的肚皮，爪子蜷在胸前，尾巴尖轻轻晃着，眯着眼睛看向拍这张照的镜头。看着这张照片，夏乔乔无端生出这只猫在看着自己撒娇的错觉。 很普通的一张照片，拍照的人不会构图，也不会专业的找角度。但夏乔乔看着它，总感觉饱含着很多感情。 “哥哥，这是你养的猫吗？”夏乔乔拿起手机里的头像递到靳影眼前。 靳影这些年一直不敢看小橘的模样，他光是粗略的扫过那张照片的毛发，喉咙就发紧，心里一阵涩痛。 他别过头去，语气冷硬的说：“一只流浪猫而已，随手拍的。” 沈叙白唱完坐回去，屁股还没捂热呢就看见夏乔乔一脸狐狸狡黠般的笑容。他戳了戳夏乔乔的额头，“笑什么呢 ？” 夏乔乔没说话，只一味嘚瑟的冲他摇了摇手机，屏幕上赫然显现的是靳影的微信 。 沈叙白懒得理她，冲靳影说：“你搭理她干什么？” 靳影不知道怎么回答，答非所问：“你唱的歌很好听。”没好意思说是为了要他唱的歌的歌名。 沈叙白脸腾地一下就红了，不再说话。 他们到酒店后，夏乔乔给靳影发了歌名。靳影没着急搜，先点开了她的朋友圈。他这么多年的习惯依旧未变，仿佛看别人的朋友圈就可以了无痕迹的了解到别人的真实生活。 夏乔乔的朋友圈和他当年看沈叙白的朋友圈内容大同小异，扑面而来的青春气息。 然后备注了夏乔乔的名字，这是靳影的习惯。怕以后有人换了昵称认不出来是谁，所以他一律备注名字 。 靳影搜到鱼仔后就一直在听，他很喜欢这首歌的旋律和歌词 。 …… “我对你，想来想去，想来想去。这几年我的打拼跟认真 ，都是因为你 。” …… “我对你，想来想去，想到半暝。希望月光带你回来我身边 ” …… 靳影小心翼翼地把今天刚拍的照片放进相册，这页满了，他又翻过去换了张空的。 很多景色会随着记忆越来越模糊，靳影觉得或许只有照片才可以定格成永恒，作为一份他曾经经历过、来过的证据。 而某些人也是这样，未来会渐行渐远。该怎样证明这些人曾经经历过自己的生命，靳影觉得只有照片才可以证明。 九年前和沈叙白相遇，他们一起度过了那年最炽烈的夏天。最终渐行渐远，什么都没能留下。 就连一张照片都没能留下。 那时的靳影为此感到很遗憾，所以之后无论他去到哪个陌生的地方、又碰到谁，都会留影纪念。 但好在……现在还有机会，还不晚。 鱼仔很好听。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2章 篝火晚会 第13章 你这儿红了 这是他们第二次一起出来游玩，打算去仙岳山看风景。 太阳明晃晃地悬在头顶，靳影觉得自己的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又像是鞋底黏上了沉重的胶水，每一步都迈的很沉重。 才走了不到二十分钟，他就已经气喘吁吁了，额上的汗珠顺着鬓角滑落，砸在滚烫的地面上。 厦门八月的天气依然湿热难耐，海风带来的不是凉爽，而是黏腻的咸湿气。 这么快就没体力了，靳影有些挫败，他再一次偷偷瞥向身旁两人。 沈叙白和夏乔乔似乎完全不受影响，依然步履轻快。 夏乔乔甚至还有闲情举着手机捕捉街边的南洋风格建筑，她的裙摆被风吹起一角，在阳光下干净得晃眼。 靳影张了张嘴，想说“能不能休息一下”，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开不了口。他们都不喊累，如果自己喊累是不是显得很累赘？ 就在这时，沈叙白忽然转过头来，他的目光准确无误地捕捉到靳影还没来得及躲闪的视线。 “怎么了？”沈叙白一步凑到靳影身边，微微低下头问道。 靳影话到嘴边，硬生生转了口:“你热吗？” “还好吧，在这里晒习惯了。”沈叙白问：“你很热吗？” 靳影不说话了，他摸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憋出一句:“厦门做的咖啡是不是都挺好喝的？”欲盖弥彰的补了句，“我从网上听说的。” 其实这是靳影瞎说的，他只在网上刷到过厦门某咖啡厅的广告，还是因为他定位在厦门推送的。 沈叙白没有立即接话，而是仔细打量着他汗湿的碎发。 “没、没什么。”靳影别开脸，下意识地用手扇风，“就是有点热。” 明明就是累了，还不肯说实话，沈叙白好笑的想。 随后他懒洋洋的说:“阮遮的咖啡店啊，藏佇老厝边、骑楼骹，呷一杯嘛通倘踅一工，空气里都是咖啡香甲生活的款。” 靳影听不懂什么意思，但并不妨碍他觉得很好听。 明明是带着古早韵味的方言，从沈叙白口中出来，却少了市井的泼辣，多了几分温柔的书卷气。就像……就像什么呢？靳影一时想不到什么好的比喻。 他晕乎乎的想，就像一阵清朗的溪水，流过了被日头暴晒的温热鹅卵石，既有水的剔透，又有石的暖意。 靳影迟钝的问:“什么意思啊？” 沈叙白笑着看他，眉眼弯弯，眼中带笑。 “我们这的咖啡厅啊，藏在老街坊、骑楼下，喝一杯能逛一天，空气里都是咖啡香和生活的味道。” 靳影一般不主动提话题，沈叙白能猜到他的心思，顺着话题主动说:“厦门地方小，但咖啡底蕴很深厚。无论是自己烘焙的店铺，还是能看海发呆的惬意地方，都能找到。” 沈叙白在阳光底下笑的更灿烂了，靳影不禁晃了神。 沈叙白朝他大声的说:“来啉一杯否？”他音色清冽，却偏偏裹着闽南语的糯。像夏夜海风卷着温潮扑来，字句间藏着旧厝的茶香和浪的慵懒。 靳影没来得及问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下一秒沈叙白就拍了拍夏乔乔的肩，“我渴了，去喝咖啡。” 一旁的夏乔乔闻言立刻损道：“不是吧，不是吧，才走了多远就要休息？这么弱鸡的吗？” 沈叙白挑了挑眉，“对啊，给你们一个宰我的机会。”他说着，目光又转回靳影身上，眼角微微弯起，“反正时间还早，不急这一时半会儿。” 夏乔乔笑眯眯的说:“你请客啊？不早说。” 靳影低着头，像是明白了什么，小声逞强道：“其实我还能走...” “是我渴了。”沈叙白面不改色地说谎，很自然地伸手接过靳影肩上的包，“包我先替你拿着。” 他们并肩走。 太阳晒在皮肤上，可能是晒久了的缘故，也可能是因为靳影很少晒阳光。反正他总感觉有些火辣辣的疼，不太舒服。 夏乔乔全副武装，走之前涂满了防晒，穿着防晒衣，又戴着遮阳帽，还撑了一把遮阳伞。 她眼尖，看到靳影裸露在外面的皮肤都晒红了。“哥哥，你皮肤不会被晒伤了吧？”夏乔乔担心的问。 沈叙白看过去，果然发现靳影的皮肤微微泛红，像是被热气熏过一样，透着一层淡淡的粉色。 夏乔乔递过伞，靳影怔愣的问:“这是……这个是、给我的吗？” 夏乔乔大大咧咧的笑了笑:“当然啦，你比较需要。” 等靳影回过神，伞已经在他手中撑着了。他小声的说了一句，“谢谢。” 沈叙白有点不放心，凑过去，近距离观察靳影的皮肤。“还好只是轻微泛红，没多严重。” 夏乔乔接着说:“我还带了防晒霜，一会到了咖啡厅涂一层。” 他们走出去，过了马路。 街道蜿蜒着闽南风情的骑楼，墙面褪成温柔的浅色，偶有绿植从阳台垂落。给靳影一种很亲切的感觉，充满了市井烟火气。 沈叙白带着他们熟悉的拐弯，进小巷子，又拐进一条胡同。 靳影觉得这种感觉，似乎、非常不错……有人带着他，他只需要跟着走。不需要去想接下来的行程，很轻松，不需要去考虑任何。 沈叙白推开咖啡店的门，玻璃门上的铃铛发出清脆的声音。 他一手撑着门，侧身让靳影和夏乔乔先进去，自己则最后一个进入。门在他身后缓缓合上，将外面湿热的空气全部隔绝。 一股冷气扑面而来，带着咖啡豆烘焙的香气。靳影忍不住轻轻舒了口气，放松了不少。 咖啡馆内装修得很有情调，墙上挂着几幅抽象画作，角落里还有一个摆满旧书的书架。 “找个靠窗的位置吧？”沈叙白提议，很自然地领着他们走向角落的一个卡座。 靳影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坐上柔软的沙发椅，感觉酸软的双腿终于得到了解放。他悄悄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小腿，一抬头却发现沈叙白正看着自己。 “想喝什么？”沈叙白把菜单推到靳影面前。 夏乔乔立马凑过来，脑袋几乎要碰到靳影的肩膀，眼睛发亮地盯着菜单上琳琅满目的图片。 “哇，这个芒果冰沙看起来料好足！哎，这个海盐芝士拿铁好像也很招牌！还有这个提拉米苏……”她手指点来点去，语气兴奋，一副选择困难又什么都想尝的样子。 沈叙白瞥了她一眼，懒洋洋地往后靠沙发：“干嘛，要把我吃破产？” 夏乔乔调皮的伸出舌头，做了个鬼脸，朝沈叙白“略略略”。 沈叙白觉得好笑，摸了摸她的头。夏乔乔的头发被摸的散乱，凌乱的头发遮住了她的眼角。 夏乔乔发出抗议，但抗议无效。 沈叙白似乎被夏乔乔逗乐了，轻笑一声。 他站起身，很自然地将靳影面前那份被蹂躏得有些卷边的菜单收拢拿在手里。 “行了，别纸上谈兵了，过去看着实物点吧。”沈叙白朝柜台方向扬了扬下巴，示意靳影和夏乔乔跟他一起过去。 于是三人移步至柜台前，玻璃冷柜里摆着各色精致的蛋糕，看得夏乔乔口水直流，趴在玻璃上几乎要挪不动脚。 靳影本该也是如此，可惜沈叙白那句“我请客”让他感到浑身不自在，只顾着暗自纠结，根本无心细看那些诱人的蛋糕。 沈叙白没看菜单，直接对老板笑道：“老规矩。” 老板是个笑容和煦的中年男人，一边熟练地操作着机器一边接话：“焦糖拿铁，半糖，脱脂奶，少冰——”他拖长了调子，抬眼看向沈叙白，带着点促狭，“还有焦糖酱淋面多一点，对吧？” “对。”沈叙白笑着点头。 “你这要求，想记不住都难。”老板哈哈一笑，显然对他这位熟客的固定口味了如指掌。 夏乔乔跟着报自己要的东西，然后眼巴巴地看着操作台，期待着。 站在一旁的靳影却还在对着菜单天人交战，指尖在几个价格中等的饮品名上来回移动。点太贵的不好意思，点最便宜的又怕显得太生分、见外…… 沈叙白转头看向他：“选好了吗？” 靳影像是在课上被老师点到名的小学生，立马指着菜单上的一个基础款：“就…卡布奇诺吧，热的。”选个最不容易出错的，总行了吧。 沈叙白很自然地对老板补充道：“他那杯卡布奇诺，麻烦换成燕麦奶。” 然后才回头对靳影解释，“这家燕麦奶品质很好，自带谷物甜香，口感更浓郁顺滑，和咖啡搭起来层次更丰富。” 靳影听着他流畅的建议，几乎是脱口而出：“那你为什么给自己点脱脂奶？”话一出口他就愣住了，脸颊微微发热，觉得自己这问题问得很突兀。 沈叙白却并不介意，反而因为他的反问眼里掠过一丝很浅的笑意，语气自然地说：“我啊？乳糖不耐受，喝不了全脂奶，燕麦奶也不行。没办法，只能喝脱脂的，然后安慰自己脱脂奶口感更清爽。”他耸耸肩，一副“我也没得选”的样子。 沈叙白抬眼看了看冷柜，对老板说：“再加一块纽约芝士蛋糕吧。”他的目光不经意地扫过靳影还有些发红的侧脸。 阳光透过咖啡厅的玻璃窗，在木质桌面上投下温暖的光斑。三人各自占据卡座的一边，空气中弥漫着咖啡和甜点的香气。 夏乔乔心满意足地舀了一大勺裹着浓郁芒果酱的沙冰送进嘴里，冰凉甜腻的口感让她幸福地眯起了眼。 吃到一半，她忽然想起什么，放下勺子，在自己那个鼓鼓囊囊的背包里翻找起来。 “喏，给你。”夏乔乔很快掏出一管防晒霜，隔着桌子递给靳影，“刚才看你晒得脸都红了，这个防晒指数高，待会儿出去前记得涂点。” 靳影接过来的时候愣了一下，指尖触碰到冰凉的管身，低声道：“……谢谢。”他没想到对方还会想起这个，以为刚才只是随口一说。 靳影是第一次涂防晒，动作有点笨拙，挤多了不说，涂抹的也不均匀。 夏乔乔一边挖着芒果冰沙，一边忍不住隔空指挥：“哎哎，额头，额头还没抹到……脖子！脖子后面最重要了，不然容易晒伤！哎呀，不是那样搓的，要轻轻拍开抹匀……” 她絮絮叨叨的，像个操心的老妈子，眼神里透着关心。 靳影被指挥的手忙脚乱，他脸颊微红，有些窘迫。但那种被人细致关照的感觉，靳影心里忍不住泛起一丝暖意，这场面竟有种说不上来的温馨。 沈叙白坐在对面，手边放着那杯淋了额外焦糖酱的拿铁。 他有一搭没一搭地翻着桌上提供的旅游杂志，纸页间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沈叙白似乎对眼前的景象并不在意，只是偶尔抬起眼，目光掠过正笨拙地拍打着脸颊、连耳后那缕碎发都沾上了一点白色防晒霜的靳影，嘴角勾起一个几乎看不见的弧度。 然后他又低下头，继续漫不经心地翻阅杂志，打发时间。 第14章 红色纸玫瑰 靳影总算把防晒霜大致涂匀了，只是手上还残留了一些黏腻的白色膏体。 他正想着要不要去洗手间洗个手，沈叙白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将几张纸巾递到他面前，“擦擦吧。” “谢谢。”靳影接过纸巾，仔细地擦拭着手指。 这时夏乔乔吃得正欢，一大口冰沙配着蛋糕，偶尔噎着了猛喝几口咖啡顺一顺，腮帮子塞得鼓鼓的。 待靳影擦干净手，沈叙白才拿起小碟子旁多余的甜品叉，插进自己面前这块色泽诱人的黄色三角蛋糕。 他轻轻朝靳影的方向推了过去， “尝尝看，”沈叙白声音不高，恰好盖过店内的轻音乐，靳影可以听得见，“配着你那杯卡布奇诺，应该刚刚好。” 靳影正小口啜饮着，闻言抬起头，目光有些茫然地落在突然出现在自己眼前的蛋糕上，又抬眼看向沈叙白，下意识地问：“……给我的吗？”他以为那块蛋糕是沈叙白点给自己的。 “不然呢？”沈叙白微微挑眉，似乎觉得他这呆呆的反应有点好笑。“嗯”，他说着将蛋糕又往靳影手边挪近了一寸。 这时，一阵轻快的手机铃声响起。靳影循着声音看去，是从夏乔乔那个挂着毛绒挂件的背包里传出来的。 夏乔乔“哎呀”一声，连忙放下勺子，手忙脚乱地掏出手机。看到来电显示时，脸上立刻绽开一个大大的笑容，迫不及待地按了接听键。 “喂，妈妈……”她欢快的声音像掺了蜜，身体不自觉地微微摇晃着，对着电话那头叽叽喳喳地讲述起来，“嗯嗯……现在在喝咖啡，还有蛋糕！超级超级好吃！……一会儿？哥说带我们去仙岳山……” 靳影听着夏乔乔雀跃的声音，目光落在她无忧无虑的侧脸上，微微出神。他无意识地用指尖轻轻敲打着冰凉的桌面，发出几不可闻的嗒嗒声。 电话那头似乎一直在叮嘱着什么，夏乔乔偶尔嘟起嘴巴，拖着长音撒娇：“哎呀，好啦好啦。我知道，我知道啦……会涂防晒的，不会乱跑的，保证跟紧哥……”她嘴角洋溢着被宠爱的、幸福的又略带几分娇憨的微笑。 靳影不可控的想到了自己的妈妈，关于妈妈的记忆……好模糊。她似乎总是一副歇斯底里的、充满怨愤与疲惫的模样，尖锐的声音只想让人逃离。那种温暖的、带着笑意的叮嘱……他从未体会过。 沈叙白的目光淡淡扫过对面突然安静下来的靳影，他注意到靳影失神的表情，将那双无意识敲打着桌面、似乎想要抓住什么却又无处着力的手，以及微微抿紧的嘴唇尽收眼底。 沈叙白小口喝着咖啡，对靳影笑了下:“怎么不尝尝？放久了口感就不好了。”他没问靳影怎么了，只是眼神里却带着关切。 靳影如梦初醒，“哦，我马上吃。” 沈叙白被这反应弄的感到好笑:“只是想让你快点尝尝而已。”他顿了顿，像是忽然想起什么，语气自然地接了一句，“我记得你以前挺喜欢吃蛋糕的。” 靳影拿着叉子的手几不可见地顿了一下，没想到对方还能记得他的喜好。 靳影垂下眼，盯着蛋糕低声说：“现在……改成一周吃一次了。” 他没说的是，这个习惯是因为当年沈叙白临走前，半开玩笑地嘱托过他“少吃点甜的”。 沈叙白轻轻“哦”了一声，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温热的杯壁，状似随意地问：“是不喜欢了吗？” “喜欢的。”靳影回答得很快，几乎没经过思考。说完才觉得有些突兀，又小声补充了一句，“……只是觉得，吃多了对牙不好。” 沈叙白看了他一眼，没再追问，只是将话题绕回眼前：“我第一次吃的时候，很浓的芝士味稍微带着一点酸，配着咖啡的醇苦，第一口就被惊艳到了。” 靳影看着眼前细腻芝士层上烤出完美焦糖色的蛋糕，他拿起叉子，小心地叉了一小块送入口中。 浓郁醇厚的芝士香气瞬间弥漫开来，搭配上面脆脆的焦糖层，口感层次丰富得让他眼睛微微睁大。 确实……很好吃。 靳影很快就忘了刚才想的那些不开心的事情，他一口接一口地吃着蛋糕，微微眯起眼，专注享受美食的样子像只被安抚好的猫。 就在他吃完最后一口蛋糕，指尖还无意识地摩挲着甜品叉时，看似在翻杂志的沈叙白忽然开了口，声音带着一种随意的温和：“给你折个玫瑰花吧。” 靳影被这没头没脑的话弄的怔住了，他抬起头，迷迷糊糊的“啊？”了一声，嘴角还沾着一点芝士蛋糕的痕迹。 “看好了。”沈叙白说着，放下杂志，随手往旁边餐巾纸盒里抽出一张纸巾。 或许是觉得纸巾太软，他又从自己随身带的笔记本上随意撕下一张纸。 沈叙白动作有些笨拙，甚至称得上潦草，手指翻飞间更像是在把纸揉成一团。他的眼神专注地落在左手的纸张上，眉头微蹙。 “好像不是这样折的……”沈叙白低声咕哝着，右手下意识地挠了挠头发，又自然垂下，搭在桌边。 靳影的视线跟着他那只忙乱的左手，丝毫没注意到沈叙白垂下的右手在桌面的阴影里悄然握拢。 下一秒，沈叙白像是放弃了，自嘲地笑了一下，左手将那团皱纸扔到桌上。而几乎是在同一时刻，他的右手，那只看起来一直空着的、无所事事的右手，不知何时举到了靳影眼前。 朝靳影展开。 一朵精致的红色纸玫瑰，静静地夹在沈叙白指尖。 它出现得如此突兀，又如此自然，没有一丝征兆，就像是……靳影迷迷糊糊的想，就像是一场从天而降的惊喜。 沈叙白脸上那点笨拙的懊恼瞬间消失，转而化作一丝狡黠而温柔的笑意，轻声对愣住的靳影说：“看来它更喜欢直接出现在你面前。” 靳影眨了一下眼，思绪还沉浸在刚才蛋糕的甜腻和此刻的惊讶中，半天才找回声音:“好漂亮，怎么弄的啊？它是凭空出现的吗？” 他甚至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被沈叙白扔在桌上的那团废纸。 沈叙白看到靳影呆住的样子，又笑了，笑容比窗外厦门的阳光还要炽烈，甚至露出了两颗小小的虎牙。 “这朵花这么漂亮啊？那为什么不收下呢？”他拿着那朵纸花，在靳影眼前轻轻晃了晃。 靳影迟钝地接了过来，好奇地问:“怎么做到的啊？” “你刚才想东西想得太入迷，吃蛋糕又太专注，”沈叙白语气轻松，带着点调侃，“都没看见我在折玫瑰花。” 沈叙白解释道：“这个是早折好的，刚才顺手拿出来而已。” 靳影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耳根微热，“你还会魔术……” 沈叙白一只手托着下巴，拉长尾音:“嗯……也算不上什么魔术吧？读研的时候，学校正好办了个活动，去偏远山区支教。” 靳影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抬起头呆呆地问:“然后呢？” 沈叙白懒洋洋地说，姿态比谁都要闲适：“我就参加了啊，又能丰富人生经历也能帮助别人，何乐而不为。出发之前在网上学了点小把戏，想着逗小孩子开心。” 他想起那些孩子，眼神柔和了些，笑了笑。“这些把戏挺简单的，但他们很高兴，眼睛瞪得圆圆的，和你刚才一样。” “那你呢？”沈叙白忽然问，目光重新聚焦到靳影脸上。 “……什么？”靳影没反应过来。 “我拿这个小把戏逗小孩子，他们很开心。逗你，”沈叙白顿了顿，声音里含着笑意，“你开心吗？” 靳影感觉脑袋有点晕乎乎的，是因为咖啡因吗？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我不是小孩子了。”他小声嘟囔，像是反驳，又像是自言自语。 沈叙白笑得更深了些，“不是小孩子也可以开心啊。” 店里正好放着慵懒的音乐，沙哑的男声哼唱着温柔的旋律。靳影甚至感觉有些困意袭来，身心都放松得不像话。 大概是困了吧，神智都有些不清醒了。可是，不对，靳影握着还有余温的咖啡杯，迷迷糊糊地想，我喝的不是咖啡吗？ 静了一会儿，终于和妈妈讲完电话的夏乔乔凑了过来，一眼就看到靳影手里的纸玫瑰和桌上那团废纸了。 “哇塞！沈叙白，原来你还有这手艺啊？”她夸张地大叫，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样，“为啥有这技能点，这么多年还是个老光棍呢？” 被揭了老底的沈叙白，皮笑肉不笑地看向自家表妹：“闲的没事儿干就吃东西，蛋糕还堵不住你的嘴？” 夏乔乔才不在意他的威胁，得意地往自己嘴里又塞了一大口蛋糕，含糊不清地继续挑衅：“我就说，我就说，你能拿我怎么着？万年老光棍！略略略~” 靳影看着眼前吵吵闹闹的俩人，手指无意识地轻轻捏着那朵永不会凋零的红色纸玫瑰，嘴角在自己都未察觉的情况下，悄悄地弯了起来。 窗外的阳光渐渐变得柔和，不再像正午时分那样晒了。沈叙白看了眼腕表，站起身时，椅子腿与地面摩擦发出轻微的声响。 “差不多了，这个时间去仙岳山正好，等走到山顶，差不多能看到日落。” 夏乔乔立刻欢呼一声，迫不及待地背上她那个挂满毛绒挂件的背包。 沈叙白语气轻松的说：“慢慢走，累了就歇歇。仙岳山的路修得很好，不像白天暴晒，傍晚走起来很舒服。”他这话说得很坦然，却悄然打消了靳影心底的顾虑。 靳影微微怔了一下，下意识地握紧了手里那朵纸玫瑰。 走出咖啡馆，温热的海风裹挟着咸涩的气息扑面而来，夕阳给街道镀上了一层金边。 夏乔乔在前面走得很快，沈叙白放慢脚步，与靳影并肩走着，影子在身后被拉得很长。 玫瑰是因为沈叙白当年去支教前只学会了折这个，而且老板给的纸正好是红色，阴差阳错。沈叙白这个时候只是想逗靳影开心，没别的想法。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4章 红色纸玫瑰 第15章 不吃香菜 从仙岳山顶看完璀璨的夜景后，他们回到酒店。靳影冲了个热水澡，洗去一身疲惫。他擦着湿漉漉的头发走出浴室，身上还带着氤氲的水汽。 看到手机屏幕在昏暗的房间里亮着，有一条来自微信的消息。 沈叙白：腿还好吗？ 靳影看着这个对话窗口，愣了一下。他们的微信好友很久以前就加上了，但太久没怎么聊过天了，此刻这条简单的问候显得格外突兀又……自然。 尽管沈叙白昨天才发了约他去玩的消息，可多年未曾联系形成的惯性思维太过强大，以至于此刻看到新消息的提示，靳影有点恍惚，他对两人的微信还停留在很久没有联系的印象里。 靳影指尖悬在屏幕上方，正斟酌着是该回“还好”还是“有点酸”，对方的第二条消息就跳了出来。 沈叙白：夏乔乔明天想去鼓浪屿，你想吗？ 靳影咬了咬指头，回复了一句“我都可以。” 沈叙白：【ok】 沈叙白：夏乔乔建了个群，可能会有点吵，弄个消息免打扰吧。 他带着疑惑点开还没有来得及看的新群聊，只有自己、夏乔乔和沈叙白的三人小群 。消息已经攒了不少，靳影从开头看起。 沈叙白：你不吃，我俩就不能吃？ 这话让靳影摸不着头脑，看了眼群名是不吃香菜，才隐约明白了点。 紧接着往下看。 夏乔乔：你吃了也得不到什么，不吃又死不了。别说让我吃了，就是让我闻到这个味道都得死，就好比让你喝敌敌畏。 夏乔乔：综上所述，所以明天吃饭的地方绝对不能有香菜！这是底线！ 沈叙白：毒不死你，最多半死。 夏乔乔：沈叙白！ 夏乔乔：大的要让一让小的！你到底懂不懂礼貌！ 沈叙白：你是我哥。 沈叙白：下一句是不是就要说这个？ 隔着屏幕都能想象出夏乔乔气鼓鼓的样子。接着，靳影看到屏幕弹出提示： 【夏乔乔拍了拍“Tangerine”】 夏乔乔：@Tangerine 靳影哥哥，你评评理！他欺负我！明天还要一起去鼓浪屿呢，他现在就这个态度！ 靳影看着这条@，一边是刚重逢的朋友，另一边是刚认识的朋友表妹，这种微妙的关系让他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复。 靳影本来就边看边咬手指，现在还有人主动让他说话，手指咬的更严重了。他一向不会回答这种话，如果回答的不好，甚至两边都得罪。 靳影焦灼地将食指送入齿间，犬齿凶狠地锉磨着指甲，将它啃得短促参差。将指侧的硬皮撕扯下细小的皮屑。松开后，指头布满湿漉漉的牙印，边缘翻起碎皮。 接着往下翻。 靳影正斟酌着如何回复，另一条提示紧跟着跳了出来。 【沈叙白拍了拍“Tangerine”】 沈叙白：@Tangerine 少数服从多数，你喜欢吃香菜吗？ 靳影没有想到两个人都艾特了他，许久才回复了一句：“我都可以吧。” 然后群里跟炸锅了一样，不过是沈叙白和夏乔乔在进行xxs互怼，都说靳影是不好意思让对方出丑。 沈叙白：看吧，靳影就是不好意思说喜欢，怕某人表演当场昏迷。 夏乔乔：胡说！靳影哥哥明明就是不忍心让你尴尬，才没说厌恶至极！这是一种体贴！对吧对吧靳影哥哥？ …… 靳影看着屏幕里沈叙白熟练地逗着夏乔乔，而夏乔乔也毫不示弱地怼起了回去，感觉俩人发的信息都挺搞笑的，紧绷的嘴角忍不住微微扬起。 虽然他还是不太习惯这样热闹的对话，但似乎并不让人讨厌。 闹了一会儿，沈叙白率先结束了这场关于香菜的争吵，把话题拉回正轨。 沈叙白：行行行，香菜杀手，都依你。所以明天去鼓浪屿，早上八点的船票没问题吧？ 夏乔乔：没问题！【胜利手势.gif】但我再次重申，不准偷摸加香菜！ 沈叙白：@Tangerine 你呢？八点集合来得及吗？ Tangerine：来得及的，没问题。 沈叙白：OK，那明天早上七点半酒店门口见，都早点休息。 夏乔乔：收到！晚安啦！期待明天的鼓浪屿！【兴奋转圈.gif】 靳影回了个简单的“晚安”表情包，群聊终于安静了下来。 他放下手机，房间彻底陷入黑暗。窗外是厦门宁静的夜，白天的欢声笑语似乎还在耳边回响。 靳影闭上眼，指尖还留着刚才啃咬过的痕迹，心里却对明天生出一丝淡淡的、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期待。 晨光熹微，乘坐的渡轮缓缓靠向鼓浪屿三丘田码头。海风裹挟着咸湿的气息扑面而来，远处红瓦绿树在朝阳中渐次分明，宛如一幅慢慢展开的水彩画。 靳影独自扶着栏杆，望向波光粼粼的海面，感受着海风拂过面颊的湿润。 晃过的都是好风景，靳影微微眯起眼欣赏景色，任由海风撩起额前的碎发。 沈叙白后知后觉发现旁边的座位没了人，视线在甲板上搜寻片刻，最终定格在栏杆旁那个清瘦的背影上。 他迈步走过去，很自然地站在靳影身侧，手臂随意地搭在栏杆上。“晕船？”沈叙白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 靳影摇了摇头，目光仍停留在海面上：“这么好的风景，多看看。”他的声音很轻，风一吹就散。 沈叙白将手悠闲地搭在栏杆上，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金属表面：“风景一直在，想来就来呗。”他的语气总是那么轻松自在。 这话让靳影不由得想起沈叙白第一次带他骑电动车兜风时的情景。 那时靳影小声的说自己喜欢兜风但是不会骑车，沈叙白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那就学啊。” 沈叙白总能给靳影一股“有啥好三思的，不会就学，想来就来”的感觉。不得不说，跟在沈叙白身边的靳影确实缓解了很多莫名其妙的焦虑。 靳影转过头来，眼神中带着几分迷茫，如同孩童一般轻声问道：“那，那真的可以吗？” 我真的可以吗？喜欢的风景可以去看第二遍，不用那么珍惜第一遍。想去兜风，但不会骑车，就去学。 我的人生可以凭我自己的意愿去选择，想怎么样就可以怎么样。就算不能想干嘛就干嘛，但也可以选择自己不想干的事就不干。 真的可以吗？ 沈叙白利索地接过话茬，语气坚定：“为什么不可以？只要你想看的景，它没有消失。” 他隐隐觉得靳影话里有话，可又一时间不知道从哪挑出这古怪劲。 容不得沈叙白细想，夏乔乔见船到了，立刻起身跑过来重重拍了拍他的肩。力气之大，把他拍的抖三抖。 “终于到了！”夏乔乔兴奋地指着码头附近交叉路口一栋红色砖楼，“看！那是不是攻略上说的最美转角？真漂亮，一会儿我要去打卡。”她的眼睛里闪着光，整个人洋溢着青春的活力。 沈叙白服气地点了点头，对她的精力感到既无奈又好笑。 夏乔乔此时倒不在乎沈叙白有多敷衍了，兴奋的抓住靳影的手腕下船了。 靳影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惊得不知作何反应，眼睛微微睁大，如同一个没有生命力的玩偶被夏乔乔拉拽着。 他下意识地回头看了眼沈叙白，对方朝他笑了笑。靳影这才稍稍放松下来，任由夏乔乔拉着自己往前走。 鼓新路两条街巷交汇成45度夹角，那栋形似帆船的三层红色砖楼亭亭玉立。木质站牌静静伫立，绿荫掩映，阳光透过树叶缝隙洒下斑驳光点。 夏乔乔迫不及待地朝沈叙白递了自己的手机：“快，哥，帮我拍几张，多拍点！” 沈叙白故意叹了口气：“你也就使唤我帮忙的时候，会叫我哥了。”嘴上是这么说，但他还是接过手机，任劳任怨地给夏乔乔拍照。 夏乔乔一分钟摆八个pose，沈叙白手中的手机也咔嚓咔嚓地响个不停。 靳影默默地站在一旁观察周围景色，阳光下的红砖建筑确实很美，他忍不住想象从楼上俯瞰会是怎样的景象。 “或许从楼上往下看，会更美。”他轻声自语，没想到被沈叙白听了去。 “可能吧，现在上面的人太多了。”沈叙白一边继续给夏乔乔拍照，一边接话道，“下次早点来，人少的时候可以上去看看。” 夏乔乔动的最多，体力消耗的最大，不一会儿就叫嚷着喊饿：“我饿了，咱们去吃点东西吧！” 沈叙白瞪着她：“不是，吃早饭还没过多久呢，这才走了多少路。” 夏乔乔撅了撅嘴，撒娇道：“哥~年轻人代谢比较快，我是祖国的花朵嘛。” 沈叙白双臂交叉，明显不买她的账。 夏乔乔见撒娇无效，立刻转变策略，求助靳影：“靳影哥哥~” 她拖长尾音，让靳影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我饿了，咱们去吃好吃的，好不好？你是不是也饿了？”夏乔乔可怜兮兮地看着他，眼睛睁得圆圆的，像只讨食的小猫。 靳影差点脱口而出自己一贯说的：“我都可以。” 他看着夏乔乔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硬是堵回了嘴边的话，轻轻点头：“有点。” 沈叙白就着这个台阶，假装嫌弃地瞥了夏乔乔一眼，领着他们去了龙头路。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5章 不吃香菜 第16章 不太靠谱哎 这里是鼓浪屿的美食集中地，各式小吃的香气弥漫在空气中。 靳影还是一如既往的喜欢吃甜的，看到门口的麻糍小摊顿时走不动路了，目光被阿婆熟练的手艺牢牢吸引。 麻糍是现场手工制作的，里面加了花生、白糖、贡糖，一口咬下香糯甜蜜。十元一份，在景区堪称良心价。 阿婆笑眯眯的问他：“缘投仔，要来一份吗，手工捶打的。” 靳影没听懂缘投仔是什么意思，但听懂后面说的了。他点点头，从口袋里掏钱包。 沈叙白就知道他不知道这个词的意思，悄悄地凑到他耳边说：“缘投仔。”温热的气息拂过耳廓，有点痒，靳影不自觉地缩了缩脖子。 “什么意思啊？”靳影小声问道，耳朵微微发红。 沈叙白耐心解释道： “缘投原意是有缘分、投缘，引申为因为长得好看所以让人觉得很投缘。自然而然就被代指英俊、帅气，‘缘投仔’就是帅气小伙子的意思。”他嘴角带着笑意。 阿婆听见了，抬头用闽南腔对沈叙白说：“帅仔，挺懂啊。这词挺古早，只有我们老人家会用。” 沈叙白哈哈笑了笑，“我来这儿挺多年了。”他自然地接过阿婆装好的麻糍，递给靳影，“尝尝，这家很出名的。” 靳影接过还温热的麻糍，咬了一口，他满足地眯起了眼睛。 “好吃？”沈叙白看着他问道。 “嗯。”靳影点点头，嘴角沾了点花生粉，他自己都没察觉到。 沈叙白很自然地伸手用纸帮他擦掉，“沾到了。”靳影呆愣愣的看着他，不习惯有人这么亲密的对他，但他并没有躲闪。 夏乔乔不爱吃麻糍，她对旁边的蛋满灌充满了好奇，盯着看个不停。 沈叙白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解释道：“这个是非遗技艺，挺特别的。” 靳影在旁边吃着麻糍，又甜又香，嚼劲十足，好吃到顾不上其他。 夏乔乔看着师傅将调好的肉馅一点点灌到蛋黄内，蛋黄不散，然后放到大骨汤里煮熟。她觉得神奇极了，这么小的鸡蛋里面竟然能放那么多的肉馅。 夏乔乔买了一份，吃起来汤头鲜美。馅料很足，有香菇、猪肉和青菜，薄薄的蛋壁里面包裹着厚厚的馅料 。 吃饱喝足之后，三人重新踏上旅途。 夏乔乔见什么都稀奇，见到啥都想买一点。她拍照拍个不停，连路边的毛毛虫都能做主角，兴奋地指给两人看。 走了很长的一段时间，然而…… 夏乔乔看着密密麻麻的路标，一时间感到怀疑人生。他们已经走了很久了，这破路标到底准不准啊。 她精疲力尽的吐槽：“左转菽庄花园，右转风琴博物馆。我选择直走，去往迷茫的人生。” 靳影走了这么多路，其实也有一点累，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但他觉得还能坚持，况且就算说累也没有用，只能一言不发，闷声走路。 此时听到夏乔乔的吐槽，也忍不住笑了笑，眉眼弯弯的，整个人柔和了许多。 夏乔乔转头质问导游：“沈叙白，你到底靠不靠谱？” “鼓浪屿就这么小，再绕也走不了多少路。”沈叙白偷换概念，试图蒙混过关。 “鼓浪屿再小，但也没有什么地方能比这儿还有更多的路了吧？绕死了，比咱老家那胡同串子还能绕！”夏乔乔狂怒，插着腰瞪着他。 沈叙白自觉理亏，在经过再三保证之后，夏乔乔才勉强闭嘴。 还没有到菽庄花园，她就嚷嚷着遇到了人生场景，坚持要拍出“随风飘扬”的效果，让沈叙白在旁边帮忙撒树叶。 鼓浪屿上坡路很多，靳影爬的腿酸，但没好意思说，他悄悄蹲了下来，靠在树上休息。 沈叙白第一次用力过猛加使错方向，把树叶直接撒到了旁边靳影的头上，可连夏乔乔的边都没碰到。 漫天树叶，洋洋洒洒全飘落到靳影头上。他还以为从天而降树叶雨，惊讶地抬起头，几片叶子落在他的睫毛上，靳影眨了眨眼。 第二次撒对方向了，但由于太过小心，树叶没撒到夏乔乔身上。 最后还是夏乔乔跑来示范，结果被自己松开的鞋带绊到，差点撞到靳影。 靳影下意识伸手扶住她，两人对视一眼，忍不住笑了起来。这一连串的小意外让靳影忍俊不禁，与夏乔乔的关系悄然间拉近了许多。 历经一波三折，三人终于抵达菽庄花园。 沈叙白吹嘘装逼说：“这是座一九一三年建成的原私家花园。”他试图挽回一点作为导游的尊严。 夏乔乔无情拆穿：“这面墙上的提示板上就写着，用不着念哈。” 沈叙白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找补说：“我又不知道这块板子上写着，这段历史我本来就知道，不信我给你讲。” 夏乔乔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一点也不在乎沈叙白疯狂找补的面子：“你讲啊。” 沈叙白说了个你啊你啊你，愣是说不出来个所以然，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靳影在一旁看着两位活宝斗嘴，忍不住抿嘴笑了笑，眼睛弯成好看的弧度。 他们进入藏海园后，只见亭台楼阁，翠湖假山，却不见大海踪影。一堵黄墙恰到好处地挡住了视线，园门内侧楣上高悬“藏海”匾额。 “说好的海景呢？”夏乔乔疑惑地张望着，踮起脚尖试图看墙后面的景象。 沈叙白趁机找补：“这叫‘藏海’设计，待会就有惊喜了。”他得意地笑了笑，已经想到了等会两人惊讶的表情。 三人转出月洞门，绕过一片竹林，突然眼前豁然开朗。 大海奔腾而至，蔚蓝的海面与天空连成一片，仿佛一幅精心绘制的画卷突然在眼前展开，令人震撼。 “哇！”靳影和夏乔乔不约而同地发出惊叹。 只不过，夏乔乔是由内而发从嘴里发出来的，靳影是从心里感叹，眼睛微微睁大，被这突如其来的美景震撼得说不出话来。 沈叙白装深沉，全凭自己不是第一次来。 但其实他和同学第一次来的时候，反应一点也不逊夏乔乔，差点没忍住欢呼起来。 “这就是菽庄花园最精妙之处，”沈叙白得意地说，“先把海‘藏’起来，然后再让你突然看见，增强视觉冲击力。”他努力回忆当时来的时候有个导游说的话，尽量显得专业一些。 四十四桥蜿蜒曲折，如游龙般横卧在海面上。桥身随着海岸线的起伏而变化，有的地方宽阔平坦，有的地方狭窄陡峭。 “这桥为什么叫四十四桥？”夏乔乔好奇地问，趴在栏杆上看下面的海浪拍打礁石。 沈叙白故技重施，偷偷看了一眼介绍牌，自信地说：“因为园主林尔嘉建桥时正好四十四岁。” 夏乔乔鄙夷的看着他：“你以为人园主和你一样肤浅啊。” 沈叙白也不废话，直接百度，搜到了之后直接举到夏乔乔眼前。 夏乔乔：“……” 走到桥的尽头，他们看到一边是红砖建筑，一边是绿树成荫的小径，而远处是蔚蓝的大海，它们共同构成一幅完美的画面。 夏乔乔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拍照机会：“快来快来，这里必须合影！”她兴奋地朝两人招手。 靳影生涩地比了个耶，姿势有些僵硬。沈叙白很自然的靠墙斜站，手臂不经意地轻碰到靳影的外套。夏乔乔在中间摆弄着拍照杆，用手机设了延时，然后飞快地跑回位置。 于是，一张风格迥异的第一张三人合照就此诞生了：夏乔乔笑得灿烂，沈叙白轻松自在，靳影则带着一丝羞涩的微笑。 太阳渐渐变得慈祥温柔，天空晕染成浪漫的红色。 三人并肩走在回码头的路上，影子在地面上渐渐拉长，交织在一起。 彭浪屿龙头鱼丸店对面有一家卖土笋冻的，是一位阿嬷在经营。 她站在楼梯门口，狭窄的门口上有一块饱经日晒的红色招牌，"土笋冻"三个大字毫不客气地抢占视线，旁边还缀着"厦门特色小吃"的标识。 沈叙白使坏，撺掇夏乔乔尝一尝：“这个是厦门特色小吃，除了这，外面都没有。”他故意用诱惑的语气说道。 靳影经过这些天了解了两人的相处模式，有点担忧的看着夏乔乔，欲言又止。 夏乔乔必然不信，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上前一看。土笋冻晶莹剔透，像一块圆润的果冻，看起来确实很好吃的样子。 但夏乔乔知道这里面肯定有诈，她谨慎地问阿嬷：“阿嬷，这个是什么做的呀？” 阿嬷操着半个闽南口音混杂着普通话说：“里面是可口革囊星虫，富含胶原蛋白，很补的。” 夏乔乔没听后面说的，一听到是虫子之后，直接吓的跳了起来，脸色发白。 她在后面追着沈叙白要算账，沈叙白一边笑一边拼命逃窜。靳影在后面静静的看着，嘴角噙着一丝笑意。 两个人都累的气喘吁吁，怎么也跑不动后，才肯停下。 靳影掏出拍立得，他拍了此刻的夕阳，还有两个追逐的背影。照片缓缓显影，他小心地将照片放回包里。 回程的渡轮上，靳影靠着栏杆，闭上眼睛感受海风。夕阳的余晖将海面染成金色，微风轻抚着他的发梢，这一刻的宁静让他恍惚。 沈叙白走到他身边，手臂自然地搭在栏杆上，"累了？" "有点。"靳影睁开眼，看向远处渐渐远去的鼓浪屿轮廓。 岛屿在暮色中渐渐模糊，就像他此刻的心情，明明很近，却又感觉隔着什么。"今天走了很多路。"他补充道，像是在解释什么。 沈叙白轻笑一声，"不过看得出来，你今天玩得还挺开心的。"他的目光落在靳影被夕阳勾勒出的侧脸上。 靳影微微一愣，开心吗？确实，今天他和人相处没有小心翼翼。 "嗯，"他轻声应道，唇角不自觉地扬起一个细微的弧度，"鼓浪屿很美。" "以后还可以常来啊，"沈叙白说得随意，"反正我在这边，随时可以当导游。" 海风忽然大了些，靳影不自觉地瑟缩了一下。沈叙白几乎是想都没想就脱下了自己的外套，自然地披在靳影肩上："傍晚风大，别着凉了。" 外套上还带着沈叙白的体温和淡淡的洗衣液香味，靳影低头轻声道谢，手指不自觉地攥紧了衣襟。 沈叙白还是和原来一样……贴心。 第17章 欢闹 回酒店的路上，三人都有些疲惫。夏乔乔靠在车窗上打盹，脑袋随着车子的颠簸一点一点的。靳影望着窗外闪过的街景，夜幕下的厦门霓虹闪烁，与白天的古朴宁静截然不同。 沈叙白通过后视镜看了靳影一眼，发现他正出神地望着窗外，侧脸在忽明忽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柔和。 在一个红灯前，车子缓缓停稳。沈叙白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微微动了一下，像是找到了开口的契机。 他清了清嗓子，声音在静谧的车厢里显得格外清晰温和，“明天我得上班了，”沈叙白顿了顿，“白天可能都得耗在公司，没法当你们的导游了。” 靳影闻声，从窗外的光影中缓缓回过神，视线转向沈叙白。 他理解地点点头，声音轻柔：“没关系，工作要紧。” 靳影的体贴反而让沈叙白心里泛起一丝极淡的歉意，还有一种模糊的、希望对方能稍微依赖自己一点点的矛盾情绪。 以前的靳影总是依赖他，但现在的靳影很独立，沈叙白将这点情绪归咎于不太习惯。 “嗯，”他语气放缓，“酒店附近很方便，吃的逛的都有。等下周六，我带你们去些更有意思的地方。” “好。”靳影的回答简单而温和，唇角似乎扬起一个非常微小的弧度。 车子平稳地滑入酒店灯火通明的入口车道。 停稳后，沈叙白转过身，轻轻拍了拍夏乔乔的肩膀：“到了。” 夏乔乔迷迷糊糊地哼唧了一声，揉着眼睛坐起来，一脸懵懂地跟着他们下了车。 三人走进电梯，狭小的空间里弥漫着沉默和倦意。夏乔乔靠着轿厢壁，似乎又要睡过去。靳影微微垂着眼，看着地面，沈叙白的目光则落在不断变化的楼层数字上。 “叮”的一声，电梯到达。 “晚安啦。”夏乔乔打着哈欠，含糊地说着，率先摸索着房卡走向自己的房门。 然后，走廊只剩下他们。 靳影停下脚步，转过身，小心地将身上那件对他来说略显宽大的外套脱下来，双手递给沈叙白。 “谢谢，外套…很暖和。”靳影的声音很轻，带着真诚的感谢，或许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局促。 沈叙白自然地接过，还能感受到布料上残留着靳影的些许体温。“不客气，举手之劳。”他的目光在靳影脸上停留片刻，语气温和的说：“晚上风凉，下次多穿点。快进去吧，好好睡一觉。” “嗯，你也是。”靳影点了点头，刷开房门，侧身进去前，对沈叙白说：“再见。” 房门轻声合上，沈叙白站在安静的走廊里，手里拿着那件外套。站了两秒，才转身离去。 沈叙白迅速投入忙碌的工作，虽然不用频繁加班到深夜，但一天工作下来，精神上的消耗依然不小。 下班后，他总会想起住在酒店的夏乔乔和……靳影。可能是因为以前的靳影太过于懵懂，所以他总是不放心。 有时候下班早了，沈叙白会顺路过去一趟。 一次平常的工作日晚间，靳影刚洗完澡，就听到了轻轻的敲门声。 他擦着头发打开门，意外地看到沈叙白站在门口，楼道的光线在他身后勾勒出清晰的轮廓。 沈叙白手上提着一个牛皮纸盒，未完全系紧的盒口散发出温热诱人的、带着浓郁椰奶和黄油香气的味道。 “在附近刚见完客户，他们公司楼下有家椰子饼挺出名，顺手带了点。”沈叙白将纸盒递过来，语气很随意，“尝尝看，还热着。” 这时，对面房门“咔哒”一声打开，夏乔乔打着哈欠没好气的问：“沈叙白，你敲我门干啥？” 她嗅了嗅，空气里好像有股香气哎。夏乔乔立马不困了，“哇！好香啊，是什么是什么？是给我的吗？”她眼睛发亮地瞬间窜了过来。 沈叙白手臂一抬，轻松躲开了她试图抢夺的手，挑眉道：“谁说给你了？上面写你名了？” “你人都到这儿了，不是给我的还能给谁？难道给靳影哥哥一个人吃独食啊？”夏乔乔理直气壮，试图跳起来够盒子。 沈叙白嗤笑一声，把盒子往靳影怀里一塞：“靳影，拿着，你分。别让她一下全造光了，这玩意儿腻，晚上吃多了难受。” 夏乔乔立刻调转火力，可怜巴巴地看向靳影：“靳影哥哥～快给我看看嘛！我哥他小气鬼！” 靳影抱着那盒椰子饼看着他们，有点想笑。这兄妹俩凑在一起，似乎总是这样热闹。 沈叙白没好气地屈指弹了一下夏乔乔的额头：“谁小气鬼？白吃还话多。赶紧拿进去，堵上你的嘴，给靳影分一半出来。” “哎哟！”夏乔乔捂住额头，却眉开眼笑地一把从靳影手里接过盒子，欢呼一声：“谢谢哥！哥你最好啦！……虽然很小气！”说完，生怕沈叙白反悔似的，抱着盒子一溜烟缩回了自己房间，“砰”地关上门。 走廊里瞬间安静了下来，只剩下那浓郁的甜香还弥漫在空气中。 沈叙白对着紧闭的房门无奈地摇了摇头，转而看向靳影，语气恢复了平时的温和：“她就那样，别介意，一会儿你尝尝。” 靳影忽然想起很多年前，沈叙白在隐甜打暑假工的时候了。那时沈叙白下了晚班，手里会提着店里打烊后剩下的甜品敲他的房门。 怕他不好意思收下，沈叙白就会说：“店里剩下的，不吃就扔了，很浪费。” 靳影的心口像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回忆和手中残留的温热轻轻撞了一下。 他抬起头，看向沈叙白。走廊的光线不算明亮，却足够让他看清对方脸，和多年前那个少年的影子隐隐重叠。 “谢谢，让你破费了。”靳影的声音比平时更轻软些。 沈叙白似乎没察觉到他走神，只是不在意地摆摆手：“喜欢就好，”他顿了顿，看了眼时间，“不早了，你趁热吃，我也得回去了，明天还有个会。” “嗯，”靳影点点头，“路上小心。” 看着沈叙白转身走向电梯的背影，直到电梯门合上，夏乔乔刚好拿着分好的椰子饼出来。 靳影端着那盒散发着香气的椰子饼回到房间，他打开盒子，拿起一块还温热的饼，小心地咬了一口。 外层酥脆，内里软糯，椰香满溢。 很甜。 他慢慢吃着饼，窗外的夜景繁华闪烁，而心里却在想沈叙白还是和原来一样，看到好吃的会带给他…… 微信群里的对话也在断断续续地进行着。 夏乔乔是当之无愧的群内气氛担当，她的消息常常以轰炸的形式出现： 夏乔乔（上午10:23）：[图片：芒果冰] 芒果冰绝了！！！ 夏乔乔（上午10:24）：[图片：一只打盹的猫] 哇！这里的猫都好肥！ 夏乔乔（上午10:25）：[图片：她和靳影的合影，她笑靥如花，靳影在一旁微微笑着] 打卡成功！ 沈叙白（下午1:15，刚吃完午饭）：你是来旅游的还是去现场当直播记者的？流量不要钱？ 夏乔乔：要你管！[吐舌头.jpg] 靳影（傍晚6:40）：猫很可爱。 …… 有时沈叙白工作间隙看到，会忍不住笑着摇头，手指飞快地回复。 夏乔乔：啊啊啊！这个鱼丸汤好好喝！@沈叙白你之前怎么没带我们来？！ 沈叙白：你当时眼里只有网红奶茶店，能怪谁？ 夏乔乔：……我宣布你失去你可爱的妹妹了。[记仇.jpg] 沈叙白：你可爱？[魔童降世.jpg] 靳影通常只是安静地看着他们俩斗嘴，偶尔才会发一两句话。 白天，他大多和夏乔乔一起行动。 这个活泼的女孩仿佛有着无穷的精力，对一切都充满好奇，嘴巴总是说个不停。从吐槽厦门的天气到发现某个有趣的店名，根本不需要靳影费心的找话题。 靳影只需要偶尔回应一句“嗯”、“是吗”、“挺好看的”，就能让她继续兴致勃勃地说下去。 这种有人在耳边叽叽喳喳的感觉，对靳影而言很新奇，但他似乎并不讨厌。 夏乔乔住在对面找靳影玩很方便，她总来敲门，靳影觉得吵吵闹闹的生活也挺好。 一个人走路吹海风是很悠闲，但身旁有个人叽叽喳喳的也很热闹。 靳影习惯独处了，傍晚时分，他常常会一个人走到酒店附近的海边栈道。 落日熔金，将海面染成温暖的橙红色，海风带着咸湿的气息拂过面颊。他看着夕阳一点点沉入海平面，天际线的光影变幻莫测，内心会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和开阔。 或者在房间的书桌上就着台灯安静地看一会儿书，窗外是厦门温柔的夜景，房间里只有书页翻动的细微声响，靳影的内心就会很平静。 沈叙白偶尔会下班造访。 一次晚饭后，三人沿着霓虹闪烁的街道慢悠悠的走回酒店。 夏乔乔在前面蹦蹦跳跳的，走的很快，沈叙白和靳影并排走在后面。 “还习惯吗？”沈叙白侧头问，声音在夜晚显得格外温和，“她话很多，会不会觉得吵？” 靳影摇摇头，“不会。她很…有活力，挺好的。” “那就好。”沈叙白笑了笑，“她就这性格，从小到大都没变过，热闹点也好，省得冷场。” 还有一次，沈叙白带来几张周末土楼的宣传页，三人就窝在酒店大堂的沙发区，头碰着头研究路线。 夏乔乔叽叽喳喳地问东问西，沈叙白耐心解答，靳影则安静地听着，偶尔用手指点一下宣传页上的某个细节，沈叙白便会顺着他的问题补充说明。 第18章 抓紧我 时间过得很快，很快就到周五晚上了。 周五晚上，玩了一天的靳影和夏乔乔回到酒店，各自瘫倒在房间里休息。窗外，厦门的夜景渐渐深沉。 手机“嗡嗡”振动，是群消息提示音。 夏乔乔：今天太累了，谁懂，我微信运动步数第一 ！（配图一张步数排行榜截图） 沈叙白：明天去哪 ？ 夏乔乔：哥，你一点都不关心人家的腿累不累。[心碎] 沈叙白：你可以让全世界的人都累着，但绝对舍不得让自己累。 夏乔乔：……我是群主，要么闭麦，要么退群。 沈叙白：刚还叫我哥来着，懂不懂尊老爱幼？ 靳影看着屏幕上的斗嘴，忍不住笑了笑，顺手打字：去哪都可以。 沈叙白：东北有早市，厦门有？ 夏乔乔：别卖关子。 沈叙白（复制网上资料）：厦门有第八市场，是现存最古老、菜品最全、烟火气最浓的海鲜市场，也是游客和本地人都爱来的美食天堂。 沈叙白：特别热闹，心不心动？(随后往群里分享了一个详细的第八市场链接） 靳影点开一看，上面有现场拍的照片。 不是一个封闭的市场，而是一片由纵横交错的老街巷组成的市场区域。通道两旁是堆积如山的各色海鲜、蔬菜水果、禽肉干货，场面非常震撼，充满了市井烟火气。 沈叙白：和赶集差不多，去吗？ 夏乔乔：去！ 沈叙白：九点是最佳的逛吃时间。 夏乔乔：emmm，哥，你懂我的懒。 沈叙白：再熬夜小心猝死。@Tangerine，你觉得呢 ？ 靳影：我都可以。 沈叙白：那就这么定了，上午八点半我在酒店楼下等你们。吃完早饭逛市场，中午可以找个地方休息一下。然后后天，我们去赶海吧。 沈叙白：我还查了潮汐表，后天下午六点左右退潮最大，收获也最多。到那时候天也不怎么热了，去赶海吧，你们觉得怎么样 ？ 夏乔乔：ok 靳影也照葫芦画瓢发了个：ok 群聊安静了下来，周末的计划就此敲定。 靳影放下手机，看着窗外城市的灯火。这种有人安排好一切、自己只需安心跟随的感觉，对他而言既陌生又温暖。 清晨的阳光透过酒店纱帘，在地毯上投下柔和的光斑。 靳影醒得格外早，他按部就班地洗漱完，看见时间才刚刚过八点。想到说好八点半就出发去第八市场逛吃，他便打消了去酒店餐厅吃早饭的念头，想着留些肚子品尝地道的市井小吃。 房间里很安静，靳影拿起手机，漫无目的地刷着新闻和社交动态。指尖滑动屏幕的间隙，端起玻璃杯慢吞吞地喝着水。 走廊对面，毫无动静。如果夏乔乔醒了，应该就会直接来找自己了，所以她可能还在睡觉。 靳影放下水杯，继续刷手机。屏幕上的内容没怎么看进去，注意力总是不自觉地飘向门口，听着外面的动静。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对面的房间依旧沉寂如山。 …… 靳影看了眼时间，感觉差不多了，他穿好衣服出门。 靳影不由自主地看向对面那扇紧闭的房门。 要叫醒夏乔乔吗？靳影犹豫着。他们毕竟不算太熟，而且这样贸然去敲一个女孩子的门，似乎有些唐突。看她平时活力四射的样子，起床气说不定也很大？ 最终，靳影还是收回目光，算了，还是等沈叙白来了再说吧。他轻轻关上自己的房门，独自乘电梯下了楼。 靳影刚在休息区坐下没多久，就看见那辆熟悉的车滑入酒店门廊。 车门打开，沈叙白利落地下车。他今天穿得很休闲，一件简单的纯色T恤和休闲长裤，衬得人格外清爽挺拔，手里还提着一个小纸袋。 沈叙白一眼就看到了独自坐在那的靳影，脸上掠过一丝讶异，快步走了过来。 “早，”他打了个招呼，将纸袋递给靳影，“还没吃吧？先垫一口，热的。” 然后沈叙白的目光下意识地朝靳影身后和电梯口扫了扫，眉头微挑，“嗯？就你一个？夏乔乔没一块儿下来？” 靳影接过来，指尖传来暖意，纸袋里是两杯温热的豆浆和一份小巧的点心。 他抬起头，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我没遇到她。”语气里带着点不知该如何是好的茫然。 沈叙白顿时失笑，抬手揉了揉眉心，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我就知道……她这人，百分百是睡过头了，闹钟响了都能被她按掉继续睡。” 靳影第一次遇到这种需要去硬生生把人从床上拽起来的情况，一时有些无措，只能懵懵地应了一声：“啊？” 沈叙白看着靳影这副有点茫然又带点老实的样子，脸上的笑意加深了，语气带着宽慰说：“没事，走，咱俩上去找她。”沈叙白说“找”字时，刻意加重了语气，带着点戏谑。 靳影有点不好意思地跟在沈叙白后面走，像老大后面畏畏缩缩的小弟。 两人上了楼，站在夏乔乔房门口。沈叙白直接抬手，“砰砰砰”地拍响了房门。力道十足，在安静的走廊里显得格外响亮。 里面毫无反应，夏乔乔睡眠质量极好，纹丝不动。 沈叙白也不气馁，继续拍。力道又加重了几分，节奏感十足，颇有种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气势。 这下终于有效了，门内传来一声模糊又暴躁的怒吼：“谁啊！还让不让人睡觉了！”紧接着是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咚咚咚地。 门被猛地从里面拉开，夏乔乔顶着一头睡得乱七八糟的头发，身上还穿着睡衣，眼睛都没完全睁开，“到底要干嘛……” 她的话戛然而止。 只见沈叙白好整以暇地站在门口，双手环胸，语气平稳从容地说：“酒店保洁，来打扫的。” 夏乔乔眨巴了几下眼睛，混沌的大脑在艰难地运转，突然想起昨天晚上约好了八点半到酒店楼下，一时有些理亏。 一瞬间，嚣张气焰消失得无影无踪。她下意识缩了缩脖子，脸上迅速堆起讨好又心虚的笑容，声音也软了下来：“呃……哥……是、是你啊……” 就在这时，靳影从沈叙白身后小心翼翼地探出半个脑袋，朝她小幅度的挥了挥手，算是打招呼。 夏乔乔看到靳影也在，脸上更挂不住了，她对着靳影露出一个极其不好意思、带着歉意的笑：“靳影哥哥……你、你也来了啊……” 靳影朝她点了点头，轻声说：“早。” “五分钟！就五分钟！”夏乔乔猛地反应过来，尖叫一声，“我马上就好！真的！”话音未落，“砰”地一声，房门又被她用力关上了，里面立刻传来一阵兵荒马乱、翻箱倒柜的声响。 沈叙白对着紧闭的房门无奈地摇了摇头，仿佛早已习惯了这种场面。 他侧过头，对靳影笑了笑，语气里带着点调侃和习以为常：“看到了吧？她就那样，风风火火的。睡懒觉第一名，起床像打仗。” 靳影听着门内传来的动静，再看向沈叙白一副了然于胸的模样，忍不住轻轻笑了起来。 五分钟后，房门再次打开。夏乔乔换好衣服，头发勉强扎成马尾，好歹能出门见人了。 “快走快走！”她推着沈叙白的后背催促道，仿佛刚才那个被叫起床的人不是她。 沈叙白笑着摇摇头，对靳影做了个“走吧”的口型。 市场人潮涌动，阳光从骑楼的间隙漏下，在湿润的地面切出斑驳的光影，四周回荡着摊贩的吆喝声。 夏乔乔兴奋地东张西望，沈叙白领着她和靳影，熟门熟路地绕过几个堆满泡沫箱的摊位，侧身钻进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小巷。 他的目光不时瞥向靳影，九年前那个连去人多的地方都会手足无措的少年身影，与眼前安静跟在身后的男人隐隐重叠。 巷底是一家没有招牌的小店，只有一口滚着浓稠高汤的大锅和几张矮木桌。 老板一见到沈叙白就扬起嗓门：“小沈，好久没来了！” 沈叙白笑着说：“参加工作后就离得远了，来一趟不容易。林叔，老样子，三份，料加足。” “好嘞，马上就好！” 三人挤在矮桌坐下。 靳影安静地望着老板忙碌的背影出神，那双曾经总是透着些许茫然的眼睛，如今依然带着一种与周遭喧闹格格不入的疏离。 不一会儿，三大碗热气腾腾的面线糊上桌。 浓稠的糊里除了经典的大肠和血豆腐，还铺满了蛤蜊、鱿鱼圈和饱满的虾仁，是沈叙白特意叮嘱加足的料。 他自然地接过一碗，撒胡椒、滴香油，递给靳影：“把油条按进去，吸饱汤汁再吃，特别鲜。” 靳影微微一怔，接过碗低声说：“谢谢。” 夏乔乔有样学样，一口下去，眼睛幸福地眯起来，“哇……太好吃了！” 沈叙白看着他们，目光尤其在靳影身上多停了一刻，见他开始吃，才笑了笑动筷。 走出小店，夏乔乔还回味无穷：“那个面入口即化！是不是用线面做的啊？怎么没见繁殖啊？” 沈叙白摇头：“不是线面。线面细如发丝、韧性足，能拉很长。面线糊用的是一种更短、更易煮烂的面线。” 夏乔乔“哦”了一声，又转向靳影：“靳影哥哥，你吃过线面吗？网上说很短的时间就可以泡发得特别多……欸？人呢？” 沈叙白猛的回头，人群熙攘，早已不见靳影的身影。 市场里人越来越密，几乎寸步难行。他心头猛地一紧，原来的靳影对哪都陌生，也不知道现在有没有强一点。 沈叙白几乎都能想象得到靳影被人群推挤、站在原地不知该往何处去的无措模样。 “你在这儿等着，别走开，”他语气骤然急促，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我去找他。” 夏乔乔不以为然：“靳影哥哥那么大个人，丢不了，打个电话不行吗？” 沈叙白拧了拧眉，不知道怎么和夏乔乔说，只是迅速拨开人潮，逆着人流一路往回找。 沈叙白拐过一个转角，他看见靳影站在原地，微微愣神地看着四周。 沈叙白快步上前，声音低哑，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怎么掉队了？” 靳影抬起眼，有些茫然：“刚才在你们旁边拍照，一回头人就散了……不知道去哪找你们。”他似乎没料到沈叙白会折返，手里捏着一张刚拍的拍立得，画面是涌动的人潮，指尖微微用力。 沈叙白想也没想就牵起他的手，“那就抓紧我。” 沈叙白一路牵着靳影走回原处，看见夏乔乔露出揶揄的笑容，他这才觉得不妥，连忙松手。 沈叙白耳根微热，嘴上却强装镇定，试图掩盖那份过分的关切：“我是导游，总得对你们的安全负责。” 靳影垂下眼，乖乖应了一声。手突然被松开，他下意识低头看向自己空落落的掌心。 靳影有些发怔，不明白那只手拉得好好的，怎么就突然松开了。一丝说不清的失落悄悄冒头，还没等他琢磨明白，就又缩了回去。 靳影抬头看了看沈叙白，见对方神色如常，便将这细微的困惑搁置一旁。只觉得沈叙白大概只是尽到了导游的责任，现在人找到了当然就不用再牵着了。 夏乔乔翻了个白眼：“没劲儿。” 沈叙白轻咳一声，转移话题：“还逛不逛了？再晚太阳可就毒了。” “逛！我没带防晒，万一晒黑了怎么办？”夏乔乔急忙说。 他们一路边走边尝，将早餐和午饭一并解决。 沈叙白开车送他们回酒店，临走前不忘嘱咐夏乔乔：“彩虹沙滩有点远，明天下午五点准时出发。”本意是提醒她别拖沓。 没想到夏乔乔得意一笑，“放心啦，我肯定打扮得巨美巨上镜，你就准备好给我拍照吧！” 沈叙白无语：“……” 他转头看向靳影，却见他努力抿住嘴角，眼睫弯弯，明显在忍笑。 靳影没想到他会突然看向自己，一时没绷住，干脆弯起眼睛笑了起来，声音轻快的说：“注意安全，再见。” 那笑容明亮，让沈叙白微微一怔。 尽管无奈，但他却为靳影这难得的开朗感到一丝高兴，也笑了笑。 “明天见。” 第19章 贴在耳边的潮声 夏乔乔为明天赶海费尽心思，抱着势必要出片的态度，手机不看了，觉也不睡了，就是一个劲儿的在那儿研究穿搭。 她试了很多套衣服，把自己带的衣服都换了个遍，琢磨了很久，最终决定穿一件很夏天的吊带裙。 夏乔乔站在穿衣镜前，左转转，右转转，简直挪不开眼。 阳光正好从窗外溜进来，落在她身上，那件薄荷绿的吊带裙像是被镀了层柔光，衬得她皮肤白得快要发光。 夏乔乔抬手将长发拨到一侧，露出清晰的锁骨线条和肩带。她对着镜子眨了眨眼，忽然抿唇一笑，那双星星似的眼睛亮得惊人。 “啧啧啧，夏乔乔啊夏乔乔，你怎么这么会挑？”她小声自言自语，语气里是藏不住的得意。 夏乔乔微微抬起下巴，做出一个有点小傲慢的表情，又很快破功，“噗嗤”一声笑出来，眼角眉梢都弯成了月牙。 光是自己觉得还不够，她心神一动，跑到对面去敲门。 “咚咚咚” 夏乔乔进门先抓起裙摆转了个圈，然后眨着星星眼看向靳影，“好看吗？” 靳影如实的说：“好看。” 夏乔乔一脸我就知道的表情，骄傲的说：“我挑了好久的，靳影哥哥，你去赶海穿什么？” 靳影被问住了，穿衣服不就好了？ 夏乔乔迟疑的问：“不会就打算穿这一身吧？” 靳影理所当然地点点头，却瞥见夏乔乔那一脸欲言又止的古怪表情，动作不由得顿住了。 他迟疑地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长裤，又抬眼看向她，声音里带上了几分不确定：“怎、怎么了？” “赶海肯定会碰水，搞不好要到大腿根部，穿长裤会湿透的。” 夏乔乔一边说，一边用手在腿边比划着，她眉头蹙起，已经想象到布料湿漉漉黏在皮肤上的难受劲儿了。 靳影语气里带着点无奈的坦然：“可是我没有短裤。” 话音刚落，夏乔乔灵光一闪，她声音雀跃的说：“那我们去购物吧！” 夏乔乔越说越兴奋，语速飞快，“正好我还缺一顶拍照用的草帽，一举两得！” 靳影显然没跟上这跳跃的思维，被突如其来的提议和夏乔乔风风火火的执行力惊得一时说不出话来。 见他没反应，夏乔乔干脆上前一步，拉住靳影的手腕就往外带，连声催促：“走嘛走嘛，正好我还缺一顶草帽。” 她转过头，冲靳影眨了眨眼，语气里满是自信：“相信我，我挑东西的眼光可是一流的，我帮你挑啊。” 百货市场里人声鼎沸，热浪裹挟着各种气息扑面而来。靳影下意识地皱了皱眉，嘈杂的叫卖声和拥挤的人流让他有些无所适从。 靳影向来不喜欢这样喧闹的场合，每一声高亢的吆喝都像是敲在他的神经上，每一次不经意的身体碰撞都让他想要后退。 夏乔乔却如鱼得水，她回头看见靳影略显僵硬的神色，伸手一把抓住他的手腕，“跟紧我！” 靳影被她拽着，跌跌撞撞地跟在后面。他低着头，尽量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夏乔乔带着靳影硬往前挤，愣是杀出一条血路。 草帽如潮水般从货架顶端泻下，米白色、浅棕色、鹅黄色相互碰撞。宽大帽檐卷着慵懒的弧度，缎带如溪流蜿蜒其间，仿真花点缀如星。 夏乔乔猛地定住脚步，眼睛唰地一下就亮了，一把拉住靳影的胳膊：“就这儿了！快看，哪顶最好看？” 靳影觉得每一顶都差不多，他诚实地回答：“都挺好…你戴哪顶都会好看的。” 夏乔乔闻言，脸颊倏地飞起两抹淡红，她下意识抿嘴笑了笑。 娇羞只持续了一秒，她的注意力就转移了。 “哎呀，那顶！”夏乔乔踮起脚尖，手指指向悬挂在高处的一顶帽子。 宽大的帽檐卷着慵懒的弧度，米白色草编纹理间缠绕着粉白雏菊与淡绿枝茎，帽顶垂下两条飘逸的乳白色丝带。 “老板娘，帮我取一下这顶帽子。” 夏乔乔的眼光是极好的，草帽戴在头上，帽檐投下的斑驳光影恰好映到她锁骨处，裙摆的薄荷绿与草帽丝带上的淡绿枝茎相织。 “靳影哥哥，要不你也来一顶？” 靳影觉得这种帽子戴上会很显眼，连忙拒绝。夏乔乔也不勉强他试，“走！我们去看你的衣服。” 夏乔乔直接戴着草帽走，阳光映在她周围，太过明媚，太有生命力了。 靳影望着她的背影出了神，不禁在想如果自己也像夏乔乔这样，会不会快乐许多？ 夏乔乔扭头，“跟上啊！” 靳影小跑过去。 塑料模特歪斜地穿着一套花衬衫花短裤，折叠架上摆满了不同的款式。地摊虽小，但东西却非常的多。 夏乔乔就像老鼠看见大米，进去淘货，“这种地摊，最能淘到好东西。”她信誓旦旦的和靳影说。 靳影看着这些款式不同但风格豪迈的衣服，心里有些发怵，后悔来了，这些衣服实在太花里胡哨。 靳影最担心的是穿成这样，在人群里会不会很显眼？会不会有很多人看他？ 可开弓没有回头箭，他看着夏乔乔弯下腰兴致勃勃的给他挑衣服，靳影说不出拒绝的话，只能在心里后悔自己当时没有坚决拒绝。 夏乔乔左手拿一条印着水墨风椰树的藏青短裤，右手拿一条橙底粉鹦鹉短裤，对着靳影。 “怎么样？喜欢哪件？” 靳影很想说哪件都不喜欢，可不可以不买，但又说不出口。就算说出口，大概率他也会后悔。因为靳影很少拒绝别人，拒绝对他来说很难，怕拒绝后别人不开心，还会想很多。 所以他说：“都挺好的。” 夏乔乔不赞同的摇了摇头：“什么东西都不可以将就，尤其是衣服，必须要最喜欢的、最好的。” 靳影最终在夏乔乔的精心挑选之下，左挑右挑，挑了一件还算低调的花裤衩。 夏乔乔说：“都穿花裤衩了，肯定要穿花衬衫。” 靳影弱弱的问：“不用了吧？” 夏乔乔坚定的摇了摇头：“花裤衩配上这个短袖太违和了。” 靳影最终挑了一件花色还能接受的花衬衫，一起穿在了身上。 夏乔乔眼睛一亮，“这也太帅了。”还竖起了大拇指，弄的靳影有些不好意思，羞涩的略低下头。 第二天下午，靳影看着那套昨天买的衣服，内心还在纠结。 夏乔乔催促道：“快穿啊！马上就到点了。” 靳影还是想努力的挣扎一下，“我就穿这个吗？” “当然啊，咱们不就直接去赶海了吗？” 靳影有些紧张的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很扎眼，出去不会有人这样。会不会有很多人注意到我，看着我？ 靳影不想出去，想拖延时间。 奈何夏乔乔说：“走吧，他说在门口等咱们了。” 穿出去的时候，靳影左看右看，发现没什么人看着他，这才松了口气。 可一想到马上要穿成这样见沈叙白，他的步子就越迈越小，越走越慢。起初靳影是和夏乔乔并肩走的，结果现在跟在了夏乔乔后面。 沈叙白准时开车到酒店楼下接人。 他倚在车门边，一身南洋风情的印花衬衫配短裤，戴着黑墨镜，整个人显得随性又洒脱。 可当靳影跟在夏乔乔后面走出酒店旋转门时，沈叙白明显怔了一下。 靳影也同样怔了一下，他以为沈叙白会坐在车上等着。没想到沈叙白下来了，还穿着一身花衬衫、花裤衩，相比于自己这身要花的多。 可在沈叙白身上却看不到一丝花里胡哨。 靳影不得不承认，当看到有人和自己类似装扮的时候，他的心松了口气。 他们走到沈叙白面前，沈叙白只见靳影穿着一身炭灰色底布的花衬衫，上面印着银灰色龟背叶纹样，搭配同系列蕨叶图案的短裤。 虽然花色低调，却与他以往黑白灰的风格天差地别。 更让沈叙白惊讶的是，这套衣服穿在靳影身上并不违和，反而衬得他肤色更白，整个人都明亮了起来。 夏乔乔上前邀功：“怎么样？好看吧，我搭配的。” 沈叙白的目光仍停留在靳影身上，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艳。他推了推墨镜，唇角勾起：“很好看。” 靳影有些不自在地拉了拉衬衫下摆，耳尖微微发红：“是乔乔挑的……” “我就说赶海得穿这个吧。”夏乔乔得意地扬起下巴。 沈叙白点点头，绕着靳影走了一圈，靳影就不动一动，任凭他打量。心里有一点紧张，面上多少有点不自然。 沈叙白的突然伸手拍了拍他的背，“不过还差点东西。” 靳影困惑地抬起头。 “赶海不能穿运动鞋，沾上水就湿了。”沈叙白说着，揽过靳影的肩，“走，买拖鞋去。”他比靳影高一点，刚好可以拖着靳影走。 夏乔乔连忙跟上：“等等我！” 咸涩的海风穿过沿岸的木麻黄林，带起一阵沙沙的声响。这些耐盐碱的树木沿着沙滩蜿蜒成一道绿色屏障，银灰色的针叶在夕照下泛出金属般的光泽。 三个人惬意的沿着海边走。 斑驳的光影从树隙间漏下，在沙地上铺开跳动的光斑。几棵歪斜的老树根系裸露在外，夕阳也开始温柔的倾斜。 靳影看到沙滩上有好多人和他穿的相似，松了口气。在人群里最普通，对于他来说，是最踏实的安全感。 靳影不禁想起刚到厦门的第一个夜晚，在酒店附近的海滩散步时，看到不少男性穿着花裤衩，拖着人字拖到海边吹凉风。当时的他一定不会想到，不到两周时间，自己也穿成了这样。 “喂！靓仔靓女，敢毋来鬥阵七桃？”不远处有几个少年朝着他们叫喊，声音随着海风飘来，带着青春的肆意与张扬。 那几个少年看起来像是本地人，皮肤被晒成健康的小麦色，穿着色彩鲜艳的沙滩裤，赤着上身，在沙滩上踢着足球，笑声爽朗而自由。 沈叙白双手拢在嘴边围成喇叭，声音带着海风的湿润穿透喧嚣：“免啦！恁開心耍！” 那几个少年也双手拢在嘴边围成喇叭，异口同声的说道：“恁嘛愛開心耍啦！”说完又继续追逐打闹起来，在夕阳下奔跑的身影显得格外生机勃勃。 等他们走远了，夏乔乔臭美的说：“肯定是被我的颜值折服了。” 潮水退去后的沙滩留下蜿蜒的波纹，湿沙地上到处都是细小的呼吸孔。每当浪花拍打海岸，便有蛤蜊悄悄探出身子吐出水珠。 拎竹篮的孩童蹲在浅洼处追逐横行的沙蟹。贝农戴着斗笠，用小铁锹熟练地撬动礁石上的海蛎，金属与贝壳碰撞发出清脆的咔嗒声。远处传来妇人呼唤的闽南语，混着海鸥的鸣叫融进咸湿的风里。 靳影站在不远处新奇的看着一位戴斗笠的老伯赤脚踩在泥滩上，手中的蛤蜊耙深深掘进湿沙。铁齿刮过之处，文蛤与蛏子都出来了。 老伯熟练地甩掉粘稠的泥浆，将战利品扔进腰间的渔篓，竹篓摇晃时发出贝壳碰撞的清脆声响。 夏乔乔觉得自己快要分裂成两个人了。 她又害怕又想看，脚尖下意识地朝着安全的方向，身体却因为好奇而微微前倾。心里像被羽毛搔着，刺激得不行。 尤其是看到老伯差点没抓住螃蟹时，夏乔乔总忍不住低低抽气，担心螃蟹会突然挣脱束缚，掉她身上。 不远处，潮水退去的岩池里，紫罗兰色海葵悠然摇曳。触手如绽放的花瓣，在澄澈海水中柔柔舒展，裹着阳光碎金与泡沫的细碎微光。 沈叙白不知何时走到了那里，他微微倾身，目光专注地扫过礁石与水面。忽然，他像是发现了什么，小心避开湿滑的青苔，俯身从一道狭窄的礁石缝隙里，拾起一枚海螺。 象牙白的壳体泛着珍珠光泽，表面镶嵌着珊瑚红的斑纹。沈叙白把海螺贴到耳边，听到了遥远而模糊的海浪声。 抬眼时，他正好看见靳影望过来的目光。沈叙白唇角微扬，朝他招了招手。 靳影踩着略显迟疑的步子走近，岩石有些滑，他走得很小心。目光落在沈叙白摊开的掌心，那枚海螺在阳光下更显莹润。 “好大，好漂亮。”靳影轻声赞叹道。 沈叙白笑了笑，没有说话。他没有将海螺递给靳影，而是向前一步，微微倾身，将海螺轻轻贴到靳影耳边。 靳影愣了一下，下意识想要躲，最终却没有动。 一时间潮声裹着细沙与泡沫的摩擦声簌簌涌来，靳影静静听着。他耳边只有潮声了，他也只能听到潮声。 海风拂过，吹动了靳影额前的碎发。 突然间，沈叙白轻轻笑了一下，声线干净纯粹带着清朗与沉稳说：“大海的声音，送给你。” 靳影不确定、带着点懵然地“啊？”了一声，没反应过来。随即他立马意识到沈叙白说了什么，连忙抬手，有些慌乱地接住海螺。 “谢、谢谢。”靳影垂下眼睫，目光落在海螺的斑纹上。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9章 贴在耳边的潮声 第20章 破碎的 靳影将海螺放到包里，他站在不远处，目光却不自觉地追随沈叙白的身影。 对靳影而言，能重新遇到沈叙白并且在一起相处是一件很幸运的事情。他不是一个幸运的人，所以每一次和沈叙白的相处都让他格外珍惜。 靳影从包里掏出一个玻璃瓶，他来之前就计划好了，捡一点海玻璃做手工。准备送给夏乔乔和沈叙白，感谢他们对自己这么多天的照顾。 靳影独自沿着潮线慢行，目光细致地扫过沙砾与碎壳。 他发现有一枚琥珀色的海玻璃半埋在沙里，蹲下身，挖开周围的泥沙，将它轻轻托在掌心。 那玻璃边缘已经被海水打磨得十分圆润，正透着温润的光泽。 就在靳影专注地寻找下一枚海玻璃时，一个修长的影子悄然倾斜，覆盖了他脚下那片沙地。 靳影微微一怔，还未抬头，就听见熟悉的声音带着笑意在他耳边响起：“在找什么？” 沈叙白不知何时来到他身边，也跟着蹲下身来。 靳影抬头对上沈叙白含笑的眼眸，心跳不由自主地漏了一拍。 “海玻璃。”他轻声回答道。 “一起？”沈叙白很自然地提议，他凑近了些，两人的距离瞬间拉近，胳膊几乎相贴。 靳影能清晰地闻到对方身上淡淡的、混合着香皂与海风的味道，这让他喉结有些发紧。 沈叙白低下头，仔细端详着靳影手中的海玻璃，“很漂亮。”可他的目光却没有停留在玻璃上，而是悄悄注视着靳影被夕阳镀上一层金边的侧脸。 “海玻璃是破碎的。”靳影没有发现，轻声的说。 “但大海用时间将它打磨成温润的宝石。我觉得这很像...”靳影顿了顿，没有说下去，但眼中闪过一丝沈叙白看不懂的情绪。 沈叙白若有所思地看着靳影的侧脸，忽然觉得这一刻的靳影格外迷人。 他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指尖轻轻拂过靳影的手腕，帮他拂去沾上的沙粒。这个触碰让两人都微微一怔，他们同时抬头，目光在空中交汇。 靳影的手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玻璃险些从掌心滑落。 最后还是靳影先回过神来，耳尖微微泛红的说：“谢谢。” 沈叙白感到一阵莫名的心悸，他轻咳一声掩饰尴尬，转而问道：“收集这么多，要做什么用？” 靳影低头将海玻璃一个一个的放入瓶中，轻声说：“做点手工。”他顿了顿，补充道：“送给好朋友。” “还不够吧？” “嗯。”靳影只能发出一个单音节，他怕多说会暴露自己莫名加速的心跳。他低下头寻找更多的海玻璃，靳影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只能找点事干，转移注意力。 沈叙白的目光掠过滩涂，很快锁定了一处。他伸出手，指尖掠过沙面，挖出一枚边缘圆润的琥珀色玻璃，托在掌心递到靳影眼前。 “像不像凝固的夕阳？” 靳影把瓶子递过，适意沈叙白放进去。 “这块很特别。”沈叙白的声音再次响起，比平时更低柔些。 他这次没有直接捡起，而是用手指轻轻拨开一片沙，露出一枚嵌着独特纹理的淡紫色玻璃。然后抬眼看向靳影，示意自己来拿。 靳影犹豫了一下，俯身过去。当他小心翼翼地挖出那枚紫玻璃时，他的小指不可避免地擦过了沈叙白尚未完全收回的指尖。 一瞬间，仿佛有微弱的电流窜过。 两人动作都顿了一下。 靳影猛地缩回手，他不敢抬头。 沈叙白也没有立即说话。 短暂的静默中，只有远处模糊的海浪声和彼此清晰可闻的呼吸声，这沉默令人心慌。 突然，沈叙白轻笑了一下，那气息微不可闻，却让靳影的耳廓微微发热。 他们就这样并肩蹲在逐渐变得温凉的沙滩上，气氛并不尴尬，反而流淌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静谧。 靳影甚至能感觉到沈叙白注视他侧脸的目光，那目光如有实质，带着温热的温度，烧得他半边脸颊都有些不自在，却又奇异地贪恋这种感觉。 就在这时，夏乔乔的呼喊声从远处传来，打破了两人之间微妙的氛围。 “喂！沈叙白！你是不是躲在这里偷偷摸鱼了？” 靳影如释重负般迅速站起身，朝夏乔乔的方向挥了挥手。沈叙白也跟着慢慢站起来，他拍了拍手上的沙，内心却在思考自己的心究竟是怎么了。 夏乔乔踩着沙子深一脚浅一脚地跑过来，脸颊被晒得红扑扑的，额角还有细密的汗珠。 “找了你们好久！”夏乔乔双手叉着腰，目光在两人之间狐疑地转了一圈，“都蹲在这儿干嘛呢？” 靳影不知道说什么，也不知道怎么说。他感觉如果自己现在开口的话可能会结巴，所以没说话。 “捡海玻璃。”沈叙白笑着回答，神情已经恢复了自然“嚷嚷什么，这不是找到了吗？” “可我都找你们好久啦！”，夏乔乔转头质问沈叙白：“不是说好了要给我拍照吗？” 搁在平时，沈叙白怎么着也要怼一下，“自己幻想的也算我说的吗？”但现在自己的心实在是有点乱，或许离开靳影，找点事做会好一点。 “走。” 夏乔乔似是没有想到沈叙白就这么利索的答应了，“啊”了一声。 沈叙白觉得有点好笑，懒洋洋的说：“快点儿啊，一会儿天黑了，就不能拍了。” 夏乔乔看向靳影，“靳影哥哥，我们一起吧？” 靳影摆了摆手，他举起玻璃瓶，“还差一点，你们去吧。” 沈叙白看着靳影微微泛红的耳廓，忍不住勾起嘴角。他发现自己越来越喜欢看靳影这种略带羞涩的模样了，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的不对劲。 夏乔乔拍照很难伺候，一会说光线不对，一会说自己的表情没做好。 沈叙白难得没和她贫嘴，因为没心思，夏乔乔说什么他就改什么。 好不容易拍到夏乔乔满意，大小姐又说：“沈叙白，我渴死啦！我渴得嗓子都要冒烟了！我想喝椰子水！冰的！”夏乔乔撅起嘴，伸手拽住沈叙白的胳膊晃了晃。 “好好好，买，买还不行吗？”沈叙白语气带着点无奈的纵容，任由夏乔乔拽着。 “那先去找靳影，再一块去买椰子。”沈叙白看天色渐晚，估摸着靳影那边应该也差不多了。 沈叙白和夏乔乔沿着海边找靳影的身影。 看到靳影后，夏乔乔高兴的呼喊他的名字，一只手疯狂摇晃：“喂！靳影哥哥！我们在这！” 靳影听到声音后抬头朝那看，看到他们后笑了笑。 靳影蹲的时间有点久，腿有点麻了，尝试了几下都不太能起来。 沈叙白朝他伸出手，拽了一下。他这个动作做得极其自然，仿佛只是哥们间的随意举动。 但靳影却觉得被沈叙白拽过的手瞬间变得异常敏感，甚至有点发烫。 “捡完了吗？” “嗯、”说完，靳影感觉自己的声音有点有气无力的，随后大声的说：“我捡完了！” “夏乔乔喊渴，走吧，那边有卖椰子的。”沈叙白朝椰子摊子那扬扬下巴，示意方向。 靳影几乎是同手同脚地跟着他们往前走。 夏乔乔走的很快，走在最前面。 去往椰子摊的路上，夏乔乔叽叽喳喳地说着话，沈叙白偏头听着，不时应和两句。但他的脚步却有意无意地放慢，总会不经意地看靳影一眼，确保他没有掉队。 卖椰子的摊子不远，摊主是个皮肤黝黑的老伯。沈叙白熟练地挑了三个个大饱满的青椰，利落地付了钱。 “喏，你的。”沈叙白插好吸管，第一个递给夏乔乔。 然后他拿起第二个，却没有直接递给靳影。而是细心地用纸巾擦了一圈椰壳上可能有的沙尘，这才递过来，“给。” 靳影接过椰子，他低头咬住吸管，清甜冰凉的椰汁涌入喉间。 三个人，一人手里捧着一个椰子，边喝边聊天。 夏乔乔像是想起了什么，问：“什么是海玻璃啊？” 沈叙白无情嘲笑：“顾名思义，这都不懂。” 靳影认真的解释：“就是经过海水、沙砾长期打磨而变得光滑圆润的碎玻璃。” “破碎的玻璃片被潮汐和海浪不断卷起、翻滚，与粗糙的沙砾摩擦。在这个过程中，锋利的边缘和棱角会被迅速磨掉。随着时间推移，玻璃片会越磨越光滑。最终一块尖锐的碎玻璃会变成温润、光滑、呈现柔和光泽的海玻璃。” 夏乔乔听着觉得很有意思，她想看看。 靳影一口答应：“一会有了桌子就拿出来。” 沈叙白挑准机会插话：“我们就在这附近的一家烧烤摊吃吧，还有别的摊子，吃完可以去逛逛。” 摊子就支在离浪头不远处的沙地上，几盏挂得歪歪扭扭的暖黄色灯泡，在咸湿的夜幕里硬生生撑出一小片喧闹的光明。 海风裹着孜然和焦香的烟火气，率先闯入鼻腔，光是闻着这股味都要饿坏了。 夏乔乔率先往前冲。 沈叙白问身边的靳影：“贝壳做手工也很好看，怎么想的要捡海玻璃？” 靳影说：“海玻璃是破碎的，但大海用时间与沙砾将它打磨成温润的宝石，很有纪念意义。” 食客们围坐在矮矮的塑料桌，声音此起彼伏，压过了海浪的絮语和炭火的噼啪声。 老板是个赤膊的汉子，套着一条被油渍和酱料描画出抽象地图的深色围裙，肩头搭着条看不出本色的毛巾，问：“吃什么？” 沈叙白熟练的点着店里的特色和拿手菜。 来到烧烤摊后，在暖黄色的灯光下，靳影从包里掏出那瓶海玻璃。在灯光照射下，各色玻璃都折射出迷人的光芒。 夏乔乔兴奋地倒出来一个个仔细查看，靳影则耐心地为她讲解每一种颜色的来源。 “绿色的最常见，这种最好找，一般来源于啤酒瓶。透明色也好找，废弃的玻璃杯比较……” “你手里拿的紫色也比较稀有，通常源于古老玻璃中的锰元素，在阳光下暴晒……” 夏乔乔崇拜的说：“靳影哥哥，你懂这么多啊。” 沈叙白静静注视着靳影，看他谈到擅长的地方时眼中闪烁的光彩，看他细心解释时温柔的神情。 他恍然察觉，这一刻的靳影与记忆中那个需要被照顾的少年已然不同了。 原来的靳影需要他一遍一遍的教生活常识，但现在的靳影可以向别人科普。 靳影笑了笑，说到自己比较擅长的话题，话也不自觉的多了起来：“因为我这三年多一直在到处旅游啊。” “俄罗斯在海参崴乌苏里湾有个玻璃海滩，也叫伏特加海滩。当地人很爱喝酒，过去将酒瓶残骸扔进大海。经过长时间海水冲刷，这些玻璃碎片都被打磨成精美的玻璃鹅卵石，绵延数公里，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靳影现在回忆起来，都能想起自己看到那个场景时心头的震撼：“确实很美，很震撼。我有一本相册，里面就有拍。” 沈叙白听着靳影侃侃而谈，忽然很想了解他这些年经历的一切，想知道他走过哪些地方，又经历过什么故事。 想知道靳影，自己一无所知的那些年，这种强烈的渴望让沈叙白自己都感到惊讶。 但他又为靳影感到高兴，现在已经可以独当一面，探索世界了。 海玻璃之前是破碎的，靳影之前也是破碎的。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0章 破碎的 第21章 鸣不平 炭火滋滋作响，裹着孜然与椒盐香气的烟雾袅袅升起，将这一小片天地笼罩的很温暖，烤串陆续堆满了矮矮的塑料桌。 夏乔乔吃得毫无形象，嘴角沾了酱料也浑然不觉，兴高采烈地讲着高中的趣事。沈叙白一边熟练地帮她撬开生蚝壳，一边适时地插科打诨，惹得夏乔乔哇哇大叫又要打他。 靳影拿着一根烤玉米，小口地吃着，目光偶尔落在对面笑闹的两人身上。 烤炉跃动的火光柔和地映在沈叙白的侧脸上，他正低头听夏乔乔说话，嘴角噙着轻松的笑意。夏乔乔则挥舞着竹签，表情生动得像一幅浓墨重彩的画。 看着看着，靳影的心头忽然涌上一阵轻微恍惚。 过去这几年，他一个人走过很多地方，看过雪山下的日出，也曾在沙漠里枕着星河入眠。 他享受那种无拘无束的自由，享受与陌生风景独处的宁静。 但他只有一个人。 而此刻，耳边是夏乔乔清脆的笑骂声和沈叙白低沉的回应，是周围食客喧闹的划拳声，是油脂滴落炭火时爆开的“噼啪”轻响。 太热闹了。 这种热闹像一股温暖而汹涌的潮水，给他一种陌生又眷恋的感觉。 靳影的目光不由自主地看向沈叙白，那个带给他热闹的人。 恰巧沈叙白也抬起头，隔着热气，与靳影对视。 沈叙白没说话，只是微微挑了下眉，用眼神递过去一个询问：“怎么了？” 靳影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一股暖流伴随着酸涩的感激毫无预兆地涌上喉间。 他对沈叙白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然后低下头，假装专注地吃串，生怕对方窥见自己眼中翻涌的异常情绪。 沈叙白的出现，无论是现在还是……九年前，他都打心眼里感激。 原来有人相伴的感觉，是这样的。热闹的感觉，也……真的……很不错。 靳影能清晰地感觉到一股热意冲上眼眶，来得迅猛而汹涌。 如果哭了出来，那也太失态了。 不能，绝对不行，不可以……哭出来。 靳影赶忙低下头，压下鼻尖的酸涩，才抬起头。 夏乔乔喝完最后一口椰子水，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欸，我们现在去哪？” 沈叙白舒展了一下手臂，无所谓地说：“我都行。” 靳影轻声应和：“我都可以。”他的声音很轻，几乎要融进晚风里。 夏乔乔等的就是这句话，立马说：“那我们去酒吧！” 沈叙白这才察觉中了她的套，顿时悔不当初：“不行！”哭笑不得地伸手揉乱她的头发。 “怎么不行？你不是说都行吗？”夏乔乔拽住他的胳膊晃了晃，像个耍赖的小孩。 沈叙白服了这小祖宗，最终还是妥协：“那去清吧，别得寸进尺。” 夏乔乔见好就收，生怕沈叙白反悔，“成，出发！” 清吧里光线昏黄，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酒香和柠檬的气息。空间被巧妙分割，入口处是几张陷入阴影的皮质卡座，越往里走，就越是靠近吧台与舞台的核心区域。 夏乔乔兴奋地拽着两人的衣袖往里走，“我还是第一次来酒吧呢！” 靳影稍稍落后半步，目光扫过吧台后方巨大的玻璃酒柜。那里陈列着无数琥珀色酒瓶，光晕柔和地洒在那。 靳影的视线最终落在最角落的吧台凳上，那里相对安静些。 “坐这里吧。” 沈叙白很自然地在靳影身边坐下，夏乔乔则坐在另一侧。 吧台下的空间不大，沈叙白的膝盖不经意间碰到靳影的膝盖。沈叙白心跳有点快，他看向靳影，发现靳影没什么反应，好像丝毫不在意的样子。 年轻的调酒师正在切柠檬，抬头时露出温和的笑意：“晚上好，需要点什么？” 靳影盯着酒单上那些陌生的名字，一时不知如何选择。 "呃...有没有那种...不太苦的？"他的声音说的越来越低，几乎要听不见了。 沈叙白主动提议：“荔枝马天尼、椰林飘香、大都会这些比较甜腻，莫吉托、蓝莓茶更清新酸爽一些。看你选择，度数都比较低，第一次喝好入口。” 调酒师笑了笑：“看来这位先生很懂行。” 沈叙白笑着回应：“原来经常去酒吧，喝多了也就知道了。” 靳影手指拘谨地搭在冰凉的台面上，“那就第一个吧。” 夏乔乔兴奋地问调酒师哪个酒最好看，最终选了一杯椰林飘香。 “哥，你不喝点儿什么吗？” 沈叙白要了一杯苏打水，“不喝，总得有人保持清醒。我负责看你们，把你们两个醉鬼安全带回去。” 夏乔乔点了点头。 调酒师问：“需要来点什么小吃吗？” 夏乔乔翻看酒单上的小食部分，“烤杏仁、粗薯和炸鸡块。” 她扭头询问两人：“你们还想吃什么吗？” 他们都摇了摇头。 夏乔乔抬头问调酒师：“那还有什么推荐的吗？” 调酒师调皮的眨了眨眼：“可爱的小姐，今天的烤杏仁是刚出炉的，还很脆。你已经点啦，很有眼光哦。” “那就……先这样，谢谢。” 调酒师利落地转身，从身后的玻璃罐里舀出一小碟琥珀色的杏仁。颗粒饱满，还零星缀着几颗海盐粒。 他没急着去调酒，而是先将那个小白瓷碟放吧台桌上。杏仁散发着淡淡的焦香和暖意，在昏黄的灯光下泛着油润的光。 “先垫一垫，酒马上好。” 靳影拿起一颗放入口中，牙齿轻轻一咬，酥脆咸香瞬间弥漫开来，恰到好处地抚平了那一点陌生的不安。 很快，酒水上来了。 靳影小心地抿了一口，闷声喝酒。 沈叙白看着他，眼中带着笑意，“怎么样？” “比想象中好喝。”靳影老实回答，又喝了一小口。 他仔细品尝着味道，评价道：“喝起来就像咬开一颗冰镇过的荔枝，过后才觉得有点酒味，但很快就被果香盖住了。” 沈叙白笑了笑，“我第一次来酒吧点的也是这杯。”似是想到什么，他笑的眉眼弯弯，“还挺巧的，我第一次喝酒喝的是这款，你第一次喝的竟然也是它。” 夏乔乔和调酒师聊得起劲：“舞台那会有人来唱歌吗？” 调酒师一边擦杯子一边回答：“十点半之后有驻唱，在这之前谁都可以上去唱。” 调酒师看到夏乔乔若有所思的样子，误以为她想上去，鼓励道：“可爱的小姐，你也可以哦，要上去给大家展示一下吗？” 夏乔乔羞涩的摇了摇头：“谁都可以吗？” 调酒师笑的点了点头。 她坐不住了，转身就去戳沈叙白。 沈叙白正和靳影聊着天，真不想搭理夏乔乔，可被这一出整的他不回应都不行：“干嘛？” “哥，现在谁都可以上去唱歌诶。” “嗯？”沈叙白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别叫我哥，叫了折寿。” “你去唱一个呗，上次篝火晚会唱得多好听啊。” 沈叙白：“……你别闹。” “哎呀，你来酒吧又不喝酒得多无聊啊，就唱个歌呗。” 沈叙白纹丝不动。 夏乔乔不依不饶，又看向靳影：“靳影哥哥，你说是不是？让他唱一个嘛。” 靳影看着沈叙白略显窘迫的样子，说：“都可以吧？不想唱就算了。” 沈叙白扭头看向靳影，却发现他的眼神里分明有着期待。 沈叙白到嘴边的拒绝忽然就说不出口了，他叹了口气，最终还是妥协地站起身：“就一首。” 在靳影期待的注视下和夏乔乔的欢呼声中，沈叙白走向那个小小的舞台区。 那里没有夸张的装饰，仅设一支立麦和一张高脚凳。 背景是一面复古的红砖墙，墙上堆满了未加过多修饰的粗砺红砖，还挂了几幅线条极简的抽象画和一张褪色的爵士乐队海报。 暗光照射出温暖的色调，像是给沈叙白打了层光。 他坐在高脚凳上，一条长腿随意地支着地，另一只脚踝懒散地搭在凳栏上。 沈叙白微微弓起背，双手调整支架高度。调好后，他又试了试麦。 “晚上好。”沈叙白对着麦克风低语，声音裹着温醇的笑意。 沈叙白的指尖在麦克风上轻轻一叩，像是敲响了夜晚的某个开关。台下的所有客人都在看着他，此时都是沈叙白的观众。 前奏流淌时，他向后捋了把头发，喉结随着旋律轻微滚动。 沈叙白开口时，嗓音低沉而温柔，带着恰到好处的沙哑：“说不出你的轮廓，看着你的模样……” 他偶尔抬起眼，目光掠过台下，那双总是带笑的眼睛此刻深邃得像藏了一片夜晚的海。 “我来不及道声不安，有点混乱有点缓慢……”声线偏轻偏淡，带着一种刻意维持的平静和疏离感，甚至有一丝微哑的磨损感。 靳影许是喝酒喝醉了，竟然想起自己很多来不及不安，但自己却只能被动的接受的时刻。 他的思绪总是很缓慢，等缓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在痛苦之中了。恨不能混乱的时间再久点，清醒再慢一点到来。 靳影已经分不清自己在哪里了，他的目光忽然失了焦，像是越过眼前的喧嚣，跌进了某个遥远的过去。 他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像是把什么哽住的东西硬生生咽了回去。 靳影用力的眨了几下眼，试图驱散那层不请自来的水光。然后抬起头，望向天花板上的某个虚无的点。他不愿让眼泪流出，让自己变得更惨。 因为本来就很惨了。 他用力吸了一口气，试图让那阵突如其来的酸楚倒流回心底。 “才发现承诺是谎话……” 后面的歌词靳影没有听，思绪还是忍不住回忆到了过去。 爸爸说他只要有价值的孩子，可他明明那么努力，为什么最终还是会被抛弃？ 靳寂渊每次引诱他说只要再坚持一下就会停，他吞下了一次又一次的痛苦与屈辱，可却从未停止过。 与他合作的人说会把他藏在到处都是他们势力、靳寂渊永远找不到的地方，他们会保护他一辈子。 但其实利用完他，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后就不管他死活了。 靳寂渊最终还是找到了他。 靳影想到这里，这么多年心中第一次产生了恨意。 或许是时间太久了，久到那个无论遭受什么、都不会怨恨的靳影，头一次为自己鸣不平。 靳影的未来都要热闹，不要一个人了 正视自己的痛苦，不再麻木的无视，靳影已经迈出了很大一步。 靳影，你很棒了 “我来不及道声不安，有点混乱有点缓慢。”看到这句歌词，我第一个想到的是靳影。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1章 鸣不平 第22章 醉酒 夏乔乔没有察觉到身旁人心情的变化，她拿起一根刚出炉的粗薯，略微有点烫。 她大大咧咧地将蘸了番茄酱的薯条递到靳影嘴边，“快张嘴！好烫啊。”打断了靳影的思绪。 靳影张口吃下，他看向夏乔乔，夏乔乔吃的满嘴油光。 他不禁想，夏乔乔是一直无忧无虑的吗？什么样的人才可以一直无忧无虑呢？ 总之，不会是他。 酒精有点上头，靳影难得委屈的撇了撇嘴。 他每次心情不好时就想吃点东西，但即便胃被填满，内心的空洞依然无法被填补，吃撑也并不会开心起来。 靳影比谁都清楚，暴饮暴食不会让坏情绪被解决掉。 但靳影还是会吃很多东西。 因为在吃的过程中嘴会不停的动，就想不了别的事情。 至少吃东西的时候，不会难过。没有开心也没关系，不难过就好了。尽管吃完还是会难过，但他一直都是一个逃避的人，能逃多久就逃多久吧。 许是酒意醉人，靳影的理智变得不清醒。他头一次对陌生人这么勇敢，没有犹豫，直接抬手，吸引了酒保的注意。 先生，味道还不错？”酒保一边收走空杯，一边寒暄道。 靳影没有说话，手指划过菜单。 “这样，”他清了清嗓子，语速不快，但报出的名字却接连不断。“麻烦给我三杯不同的果酒，加冰，度数高一点。然后……” 靳影的指尖在菜单上轻轻滑动，“一份盐酥鸡、炭烤猪颈肉串来两串、嗯……再要一份芝士薯条，还有，”他瞥见邻桌刚上的小吃，立刻追加：“那个看起来好像很好吃，是炸鸡软骨对吧？也来一份。” 酒保熟练地在点单屏上操作，每确认一样就低声重复一遍：“三杯不同的果酒要加冰度数高点、一份盐酥鸡、两串炭烤猪颈肉、芝士薯条、炸鸡软骨。好的，没问题。” 点完这一长串，靳影像是完成了一件大事，身体微微松弛下来，他靠在椅背上。 夏乔乔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晚饭才过去不久，点的东西是人能吃完的吗？还点这么多酒，特意要求高度数，这还是第一次喝酒的人该点的吗？ 因为太过于震惊，所以来不及阻止。等反应过来，她又欲言又止了。 靳影握着杯子轻轻摇晃，里面的琥珀色液体也随着晃动。 他看着杯中晃动的液体，思绪渐渐飘远。长久以来，他早已习惯了独自一人。无论是穿行在陌生的城市，还是面对深夜的酒店房间，他必须时刻保持清醒。 因为没有那个可以托付脆弱、安心闭眼的人在他身边。 可此刻，靳影的视线轻轻扫过身旁笑闹的夏乔乔，又落在在台上唱歌的沈叙白身上，一种陌生的安全感悄然包裹着他。 靳影感到有些诧异，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他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对这两个人生出了信任。 或许不是，他一直就信任沈叙白，无论是九年前还是现在。 靳影明明最擅长的是保持距离和清醒，此刻却莫名想要任性一次。 我醉了，可以不用想那么多吧？为什么非要想那么清楚呢？靳影摇了摇不太清醒的脑袋，笑了。 酒精带来的微醺感让这份冲动越发清晰，他想尝一尝彻底醉去的滋味，想放下那些绷得太紧的神经。 横竖……会有人送他回去的。 靳影垂眸笑了笑，指尖摩挲着冰凉的杯壁，然后抬手，干脆一饮而尽。 靳影身上轻飘飘的，世界仿佛变得柔和了，烦恼也悄然褪色。 这时沈叙白唱完歌走下台，正好看到靳影刚喝完一杯，神志有些醉了。他白净的脸实在挂不住酒气，没喝多少白皙的脸颊上就染了明显的绯红。 沈叙白又看到桌上突然出现的酒和那么多吃的，皱了皱眉，眼神审问夏乔乔。 夏乔乔无辜的摇摇头，表示自己不知道：“就突然点这么多了。”她耸耸肩。 沈叙白一眼就看出他酒量浅，正想劝阻，却对上了一双水光潋滟的眼睛。 在清吧暖黄的灯光下，靳影的皮肤透出一种惊人的嫣红，从颧骨蔓延至下颌，连耳垂都红得透亮，沈叙白甚至能看清靳影皮肤下细微血管泛出的薄红。 一双眼睛还带着旧日的清冷，水汪汪地映着沈叙白的身影。 他朝沈叙白笑了笑，开玩笑似的说：“没关系，你会送我回去的吧？”靳影笑的很灿烂，沈叙白被晃了眼，劝阻的话瞬间咽了回去。 靳影推过一杯酒，语气带着醉意的软糯：“你要喝一点吗？甜甜的，像饮料一样。” 沈叙白从未见过这样的靳影，他摇了摇头，却在靳影身边坐了下来。 靳影继续吃着喝着，又点了一轮酒。沈叙白担心他吃太多对胃不好，轻声劝道：“算了吧，下次再来吃。” 靳影笑得眉眼弯弯，醉态可掬，“没关系啊，我可能吃啦，喝酒就要配点东西吃。”沈叙白被这一笑电到了心，松手不管了。 夏乔乔让沈叙白再去劝劝，沈叙白却很没出息地说：“没事，反正我送你们回去，他醉就醉了吧。” 夏乔乔重重拍了沈叙白一下，着急的说：“醉了不重要，他可能是第一次喝酒，一下子喝这么多，胃怎么受的了？！” 沈叙白让夏乔乔赶紧呸呸呸：“说这么不吉利的话干啥，你咒靳影啊？” 夏乔乔无语：“……你不是无神主义者吗？怎么信这个了。。。。。。” 两个人都想让对方去劝靳影别喝了，但最后谁都没去。 夏乔乔单纯是不想当恶人，靳影喝醉的样子太可爱，她说不了一点不行的话。沈叙白是被靳影的笑迷的神魂颠倒了，也劝不了一点。 靳影的脸颊像是被晚霞浸透的云，两团酡红在灯光下荡漾。沈叙白看着这样的他，魂仿佛被勾走了。灯火碎成金箔，在靳影氤氲着醉意的眼眸里明明灭灭地晃。 沈叙白看着这双眼，却只能想到这双眼在看向他时里映着他的身影。 只能想到靳影笑的很灿烂，他被晃了眼，心神微动的感觉。 “没关系，你会送我回去的吧？” 直到靳影吃到肚子发胀，头脑昏沉，四肢绵软不听使唤才肯罢休，靳影满足的笑了笑。 可他有点想哭，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攥住了心脏，他的心有点疼。 明明已经好久没有这么失控的吃过东西了，可是为什么没有坚持住呢？他真的是个笨蛋吧，连这么简单的事情都做不好。 靳影吸了吸鼻子，把那股涌上来的哽咽硬生生压了回去。他迅速低下头，喉结剧烈地滚动着。借助吧台昏暗的光线掩饰瞬间泛红的眼圈，只留下一个紧绷的、显得有些脆弱的下颌线条。 坐在一旁的沈叙白几乎立刻就察觉到了这细微的变化。 虽然靳影极力掩饰，但那瞬间低落的情绪以及周身忽然笼罩下来的那层无形的压抑感，都逃不过沈叙白的眼睛。 他张了张嘴，想问点什么，但看着靳影明显已经有些涣散的眼神和微红的脸颊，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跟一个醉鬼能问出什么呢？即便问了，得到的回答又能有几分清醒？更何况，沈叙白并不想触碰靳影想要隐藏的脆弱。 于是他什么也没说，只是不动声色地将一杯温水轻轻推到靳影手边。 然后沈叙白移开目光，假装被舞台上的表演吸引，留给靳影整理情绪的时间。 酒吧里的人渐渐都散了，沈叙白转过身，声音放得很轻：“差不多了，我们回去吧？”他的目光落在靳影身上，带着询问。 靳影反应有些迟缓，慢慢抬起头，眼神还是雾蒙蒙的，但点了点头。 回程的车厢内很安静，只有引擎的低鸣声和夏乔乔偶尔的哼歌。沈叙白握着方向盘，目光却不由自主地多次落向后视镜。 靳影安静地靠在窗边，窗外流转的霓虹灯光在他脸上明明灭灭。他醉得乖巧，不吵不闹，甚至有些惹人怜爱。 都说酒品如人品，靳影喝醉了就特乖，安静的坐着，不乱动也不发疯。 倒是比平常更平易近人，好亲近了些。 沈叙白觉得靳影笑起来的样子很好看，清醒的时候为什么不多笑一笑呢？ 这一章写的哪块儿我都很满意，喜欢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2章 醉酒 第23章 凑近 沈叙白从靳影包里翻出房卡，推开门。他动作极轻地将人放在床上，弯腰替他脱下鞋袜，这才转身去洗手间弄湿毛巾。 水声哗哗作响，掩盖了床上细微的动静。当沈叙白拿着热毛巾出来时，发现床上的人不知何时已经坐了起来。 靳影醉得浑身发软，像只被抽了骨头的猫，却偏要强撑着摆出一副正襟危坐的架势，仿佛在参加什么重大会议。 只是那双漂亮的眼睛雾蒙蒙的，焦距飘忽，微微蹙着的眉头显出一种与他此刻状态不符的严肃。 沈叙白不禁失笑。 明明出酒吧时这人还情绪低落，怎么现在反而变得这么……可爱。他摇摇头，心里软成一片，果然还是有点小孩子心性，情绪来得快去的也快。 他拿着热毛巾走近，白腾腾的蒸汽带着一股暖烘烘的干净气味。 那热气刚一碰到靳影的脸，他就慢吞吞地、意志极为坚定地把脖子往后缩，像个小孩儿一样躲闪。 怎么这么可爱呢，沈叙白想。 靳影嘴里还发出含糊的抗议：“唔……走开……不舒服……”声音黏糊糊的，带着孩子气。 沈叙白忍不住笑，像哄孩子一样柔声道：“好，不擦就不擦，躺好睡觉吧。” 他看着靳影乖乖躺下，闭上眼睛，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呼吸渐渐平稳。 沈叙白替他掖好被角，觉得再待下去也不合适，便准备起身离开。 然而就在他转身的瞬间，衣角却被一股不大的力道拽住了。沈叙白一时没有防备，被这突如其来的力量带得向后一仰，竟直接跌进了床垫里。 他还没反应过来，一个温热的身躯就跟着覆了上来。 靳影不知何时又睁开了眼睛，用手肘撑在他身体两侧，半截身体摇摇晃晃地悬在他上方。 靳影迷迷糊糊地凑近，带着一股温热的果酒气。 是甜腻的气息。 两个人的距离瞬间变得极近，近到能看清对方眼中自己的倒影，近到一呼一吸都交缠着彼此。 沈叙白甚至能数清靳影微微颤动的睫毛有几根。 那双雾蒙蒙的眼睛正一眨不眨地盯着他，里面映着床头灯温暖的光晕，和沈叙白自己略显错愕的表情。 沈叙白的心跳骤然加速，在安静的房间里咚咚作响。 靳影分不清今夕是何夕，委屈地蹙着眉，声音含混不清：“我不联系你……你就不联系我吗？” 沈叙白知道他说的是什么，那是关于十八岁后两人渐渐疏远的往事。 他喉结艰难的滚动了一下，轻声反问：“你很难过吗？” 靳影用力地点了点头，动作有些迟缓，却带着一种执拗的认真。沈叙白觉得自己的心又酸又胀，跳得厉害。 “是只有一点！一点点！”靳影立刻补充道，还伸出手指比划了个“一”，身子却因为少了支撑而摇摇晃晃，眼看就要失去平衡。 最终他没了力气，任由自己软软地倒了下去，脑袋正好埋进沈叙白的颈窝里。 撞得有点疼，靳影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迷迷糊糊地嘟囔：“好硬啊……”还以为自己掉地上了。 沈叙白的心跳的快要冲出胸腔，几乎是反应大于思考，忍着被撞到的痛，脱口而出：“为什么？” 靳影的脑子已经转不动了，晕乎乎的。 他思索了一会儿，没听懂这个问题，翻了个身滚到柔软的床垫上。 靳影舒服地叹了口气，傻乎乎地嘟囔着：“我从地上……起来、掉……床上……” 轮到沈叙白撑起身子，他重复了一遍：“为什么？” 然后迫不及待地将耳朵凑到靳影嘴边，屏住呼吸，生怕没听见，错过这个答案。 靳影小声地嘟囔了一句，气息微弱，却清晰地钻进沈叙白的耳朵。 “因为我只有你这一个朋友。” 沈叙白猛地一怔，心脏像是被这句话轻轻撞了一下，泛起绵密而酸涩的涟漪。 他缓缓转过头，看向靳影的眼睛，想从中寻找更多情绪，却发现他已经睡着了。 靳影闭着眼睛，脸上的表情很放松，嘴巴微微张着，呼吸声又慢又稳，胸口随着呼吸轻轻起伏，看上去睡得很沉很安稳。 沈叙白回到自己的家时，夜色已深。 他倒在床上，却毫无睡意，闭上眼睛，脑海里反复回放的尽是那些片段。 靳影雾蒙蒙望着他的眼睛，拽住他衣角的手，还有那句带着酒气和委屈的“因为我只有你这一个朋友”。 这些画面和声音纠缠着他，让他在床上辗转反侧，直到天际泛白。 第二天一早，他眼底浮着两圈淡淡的青黑，在楼下早龙随便买了一杯甜豆浆和一块冷掉的黑米糕，食不知味地草草咽下，便匆匆赶往公司。 坐到工位上，沈叙白试图将注意力集中在屏幕上复杂的波形图上，却总觉得心神不宁。 这时，斜对面的李工端着咖啡路过，停下脚步，关切地俯身问道：“小白，脸色这么差？眼底都泛青了。昨晚没睡好？要不先去休息间眯一会儿，这个模块的验证不急这一时半刻。” 沈叙白猛地回神，下意识扯出一个礼貌却有些僵硬的笑容说：“没事，李哥，可能有点没睡好。”他顿了顿，顺着话说，“那我先去歇一下。” 但沈叙白并没有走向休息间，而是脚步一拐，进了没有人的洗手间隔间。 沈叙白关上门，那份被强行压下的担忧再次浮上心头。他还是不太放心靳影喝了那么多酒，醒来必定难受。 掏出手机，他想了想给夏乔乔打去电话。 “乔乔，”电话一接通，沈叙白便径直开口，语速不自觉地比平时快了些，“你去问问酒店的服务员，能不能给靳影送杯热的蜂蜜水过去。” 没等夏乔乔回应，他又急着补充：“还有，宿醉容易头痛，问问前台有没有备解酒药，一并送过去。如果酒店没有，你就叫外卖买一盒，亲自给他送……” 沈叙白话还没说完，他隐约听见电话那头好像有人在说话。那嗓音因宿醉而低哑干涩，却听着有些耳熟。 好像、好像是靳影的声音。 夏乔乔的声音紧跟着传来，带着点戏谑：“知道啦，我还能不懂这些吗？我现在就在靳影哥哥房里呢，他在我旁边。” 接着，她似乎转向了旁边的人，声音提高了些，吐槽道：“我哥原来一点儿都不这样，怎么现在变得婆婆妈妈的。” 沈叙白能模糊地听到靳影在另一端回应了几句，声音微弱，吐字似乎有些含糊不清。 带着他特有的迟疑和内向，但深处又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热在和夏乔乔说话。 沈叙白的心有点乱，他猛地掐断电话。狭小的隔间里，只剩下他自己有些急促的呼吸声。 一整夜未能平复的心绪，好不容易才平静下来，却因为一通没想到靳影会在旁边听到他说话的电话而再次兵荒马乱地躁动起来。 沈叙白深呼吸几口气，努力让自己看起来若无其事，才推门回到工位。 刚坐下，斜对面的李工又投来目光，这次带着更明显的担忧：“脸怎么这么红？不是发烧了吧？” 沈叙白心里一咯噔，连忙抬手掩饰性地摸了摸自己发烫的脸颊，支吾道：“没、没事，可能……可能是有点热。” 他手忙脚乱地抓起桌上的空调遥控器，“我把温度调低点就好。”沈叙白胡乱按了几下，却差点调错。 李工语重心长的说：“年轻人也得注意身体，别仗着年轻就不当回事。” 沈叙白含糊地点头应着，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他只感到脸颊的热度久久不退，心脏在胸腔里不合时宜地用力跳动。 一下一下，躁动而陌生，让沈叙白无端地感到一阵心慌意乱，却又不明白这莫名的悸动究竟从何而来。 这一段感情写的也很爽，暧昧死了。就是……一个把对方当很珍惜的好朋友，一个还心动而不自知，算美中不足吧。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3章 凑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