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贪恋她》 第1章 很纯洁的交易 六月,夏威夷。 “第一次?” 盛嫣操着一口地道的英语,微凉的指尖划过男人胸腹的肌肉纹理,嘴角含笑,似乎对他的身材很满意。 东方面孔的男人轮廓深隽,鼻梁高挺,碎发下的眼眸深邃,是那种看久了会让人沉沦的柔情目。 什么都好,就是—— “放松,你的肌肉太紧绷了。” 男人一把擒住她持续往下的手腕,目光沉沉地盯着眼前面容姣好又大胆的女人,意味不明。 “你很缺男人?” 盛嫣挑眸看他,不去深究他话里的鄙夷,抽回自己的手。 “你很缺钱?” 她回身走向不远处的画架,走路时带起洁白的纱裙,上面还零星沾着颜料。 “我需要一个模特,你需要一笔钱,各取所需,这很公平,也很纯洁——很纯洁的交易。” 视线落在他松松垮垮的黑色沙滩裤上:“不脱吗?” 男人薄唇抿成一条线,眉头紧锁,很不情愿的样子。 盛嫣手里漫不经心地调着色,也不强求。 “不脱不给钱哦。当然,如果你不愿意的话,可以现在就走。” 嘴上这么说,她心里却暗暗觉得可惜。 聘请人体模特的广告发出去一个月了,几乎每天都有人来。 但今天这个,是她目前为止最满意的。 不仅脸长得好,身材和肌肉线条更是完美得像是从教科书上走出来的。 甚至比当初的秦彦洲还让她满意…… 她怔愣一瞬,晃晃脑袋,把浮上心头的人甩出脑海。 等了好久,盛嫣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抬头,随即“哇哦”一声。 她将手边一沓美元纸钞随意塞进男人脱在一旁的沙滩裤裤兜里。 “那就合作愉快。” 这一落笔,就从日头高悬画到了金乌西坠。 盛嫣接到一个电话,看清来电显示后不悦地皱起眉,丢下一句“今天就到这里”,拿起一旁的烟和打火机往阳台走。 男人穿衣服的时候,听见阳台外手机扩音传来的声响。 并不是有心要听,实在是电话那头的声音过于尖锐,直冲进他耳朵里。 “盛嫣你还知道接电话?打算什么时候回来!” 蒋女士的高音盛嫣也受不了,所以早早打开扩音,想让分贝在海风里稀释一些。 “有话直说,我很忙。” “忙?忙着找男人?听说去你公寓的男人每天都不一样,闲话都传到国内来了,你要不要脸?你姐姐的订婚宴马上就要到了,你就不能消停一点?”蒋美茵心里的怒气蹭蹭往上窜。 嚓—— 盛嫣滑下火机砂轮,冷笑一声。 隔着一整个太平洋呢,也不知道是谁的舌头那么长。 火舌擦亮烟头。 “盛琪抢我男朋友就要脸?你和盛总抢我婚书就要脸?当初是你们怕我闹,把我送到夏威夷,还要我怎么消停?” “盛嫣!你和你妈说话就这态度?什么叫做琪琪抢你男朋友?婚事是我们两家商量定下的,名正言顺。 “再说彦洲,他已经不记得你了,你姐姐身体也不好,他们两个现在两情相悦,是好事,你非抓着不放,你是不是见不得人家好!” 盛嫣指尖微颤,抬手把烟塞进嘴里浅浅吸一口。 好事? 反正对她来说不是。 放?怎么放? 一个是她二十四年的青梅竹马,一个是趁火打劫的亲姐姐,她凭什么要无私地成全他们? “是啊,我就是见不得盛琪好,她舒服我就不舒服,你确定要我回去参加她的订婚宴?不怕我闹个天翻地覆?” “你——” 蒋美茵气得语滞,但想想这通电话的目的,又压着火气软下声来。 “你奶奶留下来的婚书你放哪了?” “我不知道。” 语气随意,蒋美茵一听就不信。 “那可是你奶奶留给你的东西,你怎么可能不知道!盛嫣我告诉你,要么你在订婚宴之前乖乖把婚书交出来,要不你就自己悄悄毁掉。万一到时候因为这个东西惹得你姐姐的病复发,有你好看的!” 眼前的景色在烟雾里有些模糊。 秦盛两家往来多年,盛嫣和秦彦洲又是青梅竹马,于是两家早早定下婚约,留有一纸婚书。 盛嫣二十岁和秦彦洲在一起,本来一切水到渠成。 奈何命运弄人。 一年前两人自驾游时出了车祸,千钧一发之际,秦彦洲护住了她。 盛嫣因为骨折躺了一个月,秦彦洲却昏迷了整整半年。 好不容易等他苏醒过来,关于盛嫣,他却什么都不记得了,反而死心塌地爱上了她的亲姐姐——盛琪。 盛嫣一开始完全接受不了,也哭,也闹。 可当她亲眼看着秦彦洲看她的眼神从平静,到冷漠,到厌恶后,她逃了。 借着蒋美茵怕她闹得不可开交的由头,逃走了。 她在夏威夷等,等秦彦洲想起来,等秦彦洲来找她,可最后等来的,是秦彦洲要和盛琪订婚的消息。 盛家三个孩子,大儿子盛驰和二女儿盛琪都光芒万丈风光无限,只有小女儿盛嫣,安静得像是被抹杀了一样。 圈子里关于盛嫣的消息少之又少,更加鲜少有人知道她和秦彦洲其实早有婚约在身。 这么一来,当初的那纸婚书,就成了一颗不定时炸弹。 万一传出去,让人知道盛琪抢了亲妹妹的婚事,她的脊梁骨都怕是要被人戳烂。 于是,为了盛琪,盛嫣被放弃了。 有电话插拨,盛嫣当即掐断蒋美茵的唠叨。 是闺蜜顾杳打来的。 “盛小嫣,最近心情有没有好一点?” 盛嫣动作不怎么温柔地按灭手里的烟。 “今天找到一个很满意的模特,本来心情挺好的,但刚刚被蒋女士一通电话全毁了。” 说着,盛嫣想起那个男人。 回头一看,才发现他还在客厅坐着。 白T配黑色沙滩裤,身姿挺阔,正在翻看她之前废弃的画作。 可不论是废弃的,还是今天刚画的,画纸上无一例外全是海景,没有一点人体的影子。 盛嫣拿起手机走过去。 “蒋女士找你什么事?” “问我要婚书,让我回去参加盛琪和秦彦洲的订婚宴。” “她疯了吧!盛嫣你不会真是捡来的吧?怎么会有人偏心成这样!” “很遗憾,我真是亲生的。” 盛嫣停在男人几步开外,用英语问他:“你怎么还不走?” 男人面色平静,放下画纸抬头看她。 “我明天什么时候过来?” 他的声音就像今天晴好的天气,清朗高远。 盛嫣一愣。 连嗓音都是她喜欢的那款,更满意了。 这人之前明明一副被她逼良为娼的样子,她还以为他不愿意呢。 第2章 我不缺男人 这人之前明明一副被她逼良为娼的样子,她还以为他不愿意呢。 不过也是,毕竟她给的实在太多了。 “明天下午两点吧,还在这儿。” 男人点头,又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大小的黑色卡片给她,卡片上印着烫金的“Qin”。 “晚上在西海岸有篝火晚会,心情不好的话可以来玩。” 说完就走,毫不拖沓。 电话那头的顾杳不淡定了。 “盛小嫣,你家有男人!你终于想通啦?” 作为知情人,顾杳非常看不惯秦彦洲的渣男行径。 即便他车祸失忆,什么都不记得,也完全可以在和平解除和盛嫣的婚约后,再去追寻所谓真爱。 可他却把难题全都丢给盛嫣一个女孩子,自己反而随心所欲。 盛嫣不在的这段时间,他在江城闹出很多博人眼球的高调举动,生怕别人不知道他现在爱盛琪爱得死去活来。 这些她都不敢告诉盛嫣。 盛嫣解释:“是今天来的模特。” “哦~~不过有篝火晚会,你去玩玩嘛,就当散心。” 正说着,又有电话打进来。 这一个接一个的,他们今天不会是商量好了的吧? “先这样,盛驰又给我打电话了。” 电话接通,没有寒暄。 “半个月后是琪琪的订婚宴,你什么时候回来,我让司机去机场接你。” 盛驰平静的语调听不出情绪,但字里行间的意思都是不容拒绝。 好像无论如何,她都必须回去似的。 盛嫣拿起马克笔的手停顿少许,才在今天的日历上画上叉。 “小盛总,我不是你的下属,凭什么听你安排?我不会回来的,别费心了。” “盛嫣,你到底要闹到什么时候?琪琪的订婚宴,你这个亲妹妹不来算怎么回事?关于你和彦洲的事,外面有些传闻,你不来,琪琪会被人说闲话。” 盛嫣气笑了,笑得晚霞失色。 “小盛总,您不妨在江城问问看呢?看看有几个人知道盛家除了盛琪还有个小女儿。 “再说,难道我来了就没人说了?盛琪决定和秦彦洲在一起的时候,心里没数么?她都不怕被人说闲话,你怕什么?” 盛驰那边不知道什么情况,久久没说话。 盛嫣差点挂断,那边才又说:“这个月去过医院了吗?” 盛嫣顿时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停滞了,心脏和指尖瞬间冰凉。 回过神来,手机四分五裂地躺在地上。 —— …… 晚上九点。 西海岸边的篝火散发着迷人的木香,热浪拂过,照亮狂欢的人群。 江叙一手握着酒杯,一手搭在秦彧肩上,开口就是邀功。 “怎么样?从接到你的电话说要搞个篝火晚会,到宾客云集热火朝天,短短两个小时,统统搞定,我甚至给你搭了个西海岸近五年来最大的篝火,牛不牛?” 秦彧把他的手拍下去,客观评价:“还不算一无是处。”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江叙不和他一般见识,眼下有另一件事更重要。 “你今天真的替我那个小表弟去当什么人体模特了?” “嗯。” “看不出来啊老秦,玩儿得这么花呢。” “不花。”秦彧纠正,“很纯洁的交易。” 江叙老谋深算地眯了眯眼睛。 “听我表弟说,那个画家美得惊为天人,你这……该不会是看上人家了吧?” 江叙等了一会儿,居然没听见秦彧否认,一时间满脸震惊。 “真的假的!三十多年的老铁树这是终于要开花了?!这得是美成什么样儿,才能把秦老板拿下呀,什么时候让我也开开眼啊!” 秦彧没说话,转头往入口处眺望。 直到看见那抹纯白的身影,才暗暗松了口气。 “现在。” 秦彧起身过去迎接,可还没走到盛嫣面前,就被人拦了下来。 娇俏的小姑娘穿着比基尼,曲线曼妙,妆容精致,一脸爱慕地抬头看他。 “秦彧哥,你这次是专程来夏威夷看我的吗?我很开心!你还为我准备了这个篝火晚会,爸爸说让我一定要好好谢谢你。” 余光看见某人站定在不远处,一脸看戏的样子。 秦彧侧身越过小姑娘,走到盛嫣面前。 “帮个忙?” 开口是熟悉的普通话,盛嫣一愣。 之前看他是东方面孔,倒是也忘了问他来自哪个国家,没想到是同胞。 难怪临走前他会说“心情不好的话可以来玩”,应该是听见她的电话了。 盛嫣笑笑:“我不缺男人。” 是拒绝的意思。 “我也不缺钱。” 是打算纠缠的意思。 盛嫣挑眉,几秒后,抬手挽住男人精壮的小臂,望向他深邃的眼眸。 “不过你运气不错,碰巧我今天心情不好,想发疯。” 她挽着男人走到小姑娘面前。 “妹妹,不好意思,今天这个晚会是属于我的,你别误会。另外,也麻烦你不要在我男朋友面前开屏,好吗?不然我会生气哦。” 盛嫣妆容浅淡,但五官明艳,妩媚天成,虽然衣着宽松,但好身材也略见端倪。 小姑娘一脸受伤,向男人求证。 “秦彧哥,她是什么人?她说的不是真的对不对?” 原来他叫秦彧。 有点耳熟,好像在哪里听过。 “妹妹,劝你打住哦,再纠缠下去,就是自取其辱了。” 盛嫣觉得自己是好言相劝,小姑娘觉得她在挑衅。 “我没问你,你插什么嘴!” 看小姑娘一脸倔强的样子,知道话是说不通了,她无奈扭头去看男人优秀的侧脸。 “秦彧。” 男人闻言转头。 “接吻吗?” “……?” 他没说话,可目光却始终在她娇艳欲滴的红唇上打转。 盛嫣等得没了耐心,“不说话我当你默许了。” 温软的唇就这么猝不及防地印了上来。 盛嫣明显感受到他小臂的肌肉瞬间紧绷。 草草一吻,她扬唇浅笑。 “他没长嘴,我帮他说。” 小姑娘哭着跑走了。 不久后,盛嫣也松开秦彧走远。 功成身退,眼里没有一丝波澜。 倒是秦彧,无言盯着她的身影,深邃又洞黑的眸底影影绰绰。 江叙歪着身子看他,视线一转,突然勾起嘴角。 “老秦,挺纯啊,耳朵都红了。” 秦彧冷冷睨他一眼,“话多。” 第3章 初吻 两个大男人站在一边,眼看着盛嫣旁若无人地端起一杯酒,摇曳着身姿走到远离人群的岸边。 海水轻轻拍打着她的脚面,海风吹起她的裙摆和波浪般的长发,篝火的阴影在她单薄的背上跳动,她美得遗世独立。 江叙想到什么,胳膊肘碰碰身边的男人。 “这姑娘,不会是盛家的那位二小姐吧?” 秦彧微微颔首,盯着那单薄的人影,眼神晦暗不清。 “你什么时候看上人家的?”想想又觉得不对,“等会儿,我记得她不是你侄子的女朋友嘛?哦,不过现在不是了。所以你——” 难怪这人好端端的突然说要来夏威夷。 江叙面露震惊,想不明白。 秦彧说:“男未婚,女未嫁,这很公平。” 江叙把到嘴边的话又囫囵咽回去,“我看她这不像是释怀了的样子。不过秦彦洲也真不是东西,转头喜欢上人家亲姐,他可真行。这二小姐就不打算做点什么?” 转念想想她这形单影只,和秦彦洲背后的秦家,“也是,小细胳膊哪拧得过大腿。” 但话又不能这么说。 “这不还有你嘛。在秦家,还不是你一句话的事儿?你去给人小姑娘撑腰呗。” 话落,江叙才后知后觉顿悟,“难怪你刚刚特地要人姑娘帮忙,敢情你这是把刀把都亲自递到人手里了。” 秦彧,就是那把刀。 现在是盛嫣帮了他,得了他的人情,想要他怎么回报,盛嫣说了算。 秦彧问服务生要了条披肩,“这才哪到哪。” 江叙点头赞同,“也是,举手之劳罢了,人家就是有心要你报恩,都不好狮子大开口。怎么着也得有个救命之恩,你才好以身相许,对吧?” 秦彧认真思考一番后,“我会把救命之恩送到她手里。” 江叙愣住,他来真的啊?! 海风习习,盛嫣突然感觉肩头一暖。 回过头,入眼是秦彧线条明晰的脸。 “小心着凉。” 盛嫣温声道谢,听见他问:“在想什么?” 他的声音很好听,没有白天时那么生硬,海风温柔了他的语调,莫名有种蛊惑人心的味道。 “在想……秦先生找我又有什么事。” “我来道谢。”秦彧认真看着她像是哭过般眸底泛红的双眼,“谢谢你刚才帮我。” “客气。” 盛嫣总觉得这个男人眼里,有什么她看不懂的情绪。 本以为他就是来客套两句,没想到他紧接着说: “盛小姐,我说话比较直接,就不拐弯抹角了。刚刚那个,是我的初吻。” 盛嫣:……??? 海风好像有点大。 太直接了吧? 那要她怎么办? 道歉吗? 总不至于还要她负责吧? “我家里规矩挺重的,亲了,就是一辈子的事了,”这人甚至有模有样地掏出一个蓝丝绒的首饰盒来,在她面前缓缓单膝下跪,“所以,可以请你嫁给我吗?” 盛嫣:??? 海风好像有点太大了。 她该不会是出现幻觉了吧? 远远观望的江叙,看见秦彧的动作后,也脱口而出一句“卧槽”。 “……秦先生,这个玩笑一点也不好笑。” “我从不开玩笑。” “……那你刚才怎么不拒绝?” 说的是那个吻。 “我不想。” “……” 那双深邃的眼眸定定望着她,好像周围的其他东西都不存在似的。 篝火的热闹是他们的,海岸边只有她和这个求婚的男人。 她就说这双眼睛不能多看。 秦彧轻轻执起她的左手,水滴形切割的粉钻冠冕钻戒一点点送入她的无名指。 钻石就着篝火折射出五彩斑斓的光,这戒指一看就价值不菲。 她回过神,手指一握,钻戒停在她的指节上。 “至少……至少等过了明天再说吧。” 来夏威夷的这段日子,时间好像过得特别快。 傍晚她又在日历上画叉的时候才发现,距离她给秦彦洲的100天期限,明天就是最后一天了。 她不敢听秦彦洲宣告他们的结束,又不甘心“结束”这两个字从自己的嘴里说出来。 那样就好像她输给了盛琪一样。 于是,她给了秦彦洲一个期限,也给了自己一个期限。 100天。 100天过后,如果秦彦洲不来找她,那他们就从此桥归桥,路归路。 首饰盒被塞进她手里,男人清亮微沉的声音拉回她的思绪:“好,我等你。” 被这突如其来的求婚一闹,下午那两通电话造成的不快确实消散不少,但盛嫣只觉得脑子更糊了。 加上喝了点酒,盛嫣没待多久,道别后先行离开。 盛嫣一走,秦彧也没了继续留下的兴致。 起身要走,江叙拦住他:“哪儿去?” “回去休息。” “不是你说的要办篝火晚会,这才几点?你就只来喝一杯酒?”江叙又劝,“我知道你不熟悉这种场合,没关系,一回生二回熟,我可以带你玩啊!” 秦彧这人,一手掌握着江城大半的经济命脉,外界传得神乎其神。 实际上,只有他们几个熟悉的兄弟知道,这人闷得很。 认识十几年,别说是在他身边见过什么女人了,就连酒吧那种地方,江叙都没见他主动要求去过。 江叙觉得他该去出家。 所以今天秦彧要他帮忙安排一个篝火晚会时,他才答应得那么痛快。 秦彧这老男人一把年纪的终于要开窍了! 他大张旗鼓地操办,就是为了让秦彧第一次就体验到玩乐的乐趣。 结果,他才待了多久? 这就要走? 秦彧绕过他:“篝火晚会的使命已经完成了。” 这年头,篝火晚会都有使命了? 这货今天说的话他怎么听不懂? …… 盛嫣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公寓的,人不晕,但总感觉头重脚轻,整个人轻飘飘的。 今天真是太魔幻了。 她随手把蓝丝绒的首饰盒放在玄关柜上,旁边有一本日记本,翻开的页面上写着她的人生清单。 想了想,拿笔在“在海边的篝火晚会上被求婚”那一条前面打上钩。 反正也没写被谁求婚。 100条人生清单,尚未打钩的所剩无几。 往前翻几页,她开始记录这一天下来的魔幻。 晃晃手里的笔。 “也不知道他的名字是哪个yù……” 日记并不是每天都写,她只在情绪起伏大的时候写。 和以往那些负能量爆棚的日记相比,今天的日记画风,简直可以称之为清奇。 流水账写完,盛嫣才重新拿起那个首饰盒。 FL级的五克拉粉钻钻戒,足以在拍卖会上成为争抢的对象。 恰巧,半个多月前,盛琪给她发过一张照片,是一枚即将登上斐利夏季珠宝专拍的水滴形切割粉钻冠冕钻戒。 盛琪当时还特地发消息刺激她。 【盛嫣,你看这个粉钻钻戒好看吗?彦洲说要拍下来给我做求婚戒呢^^】 第4章 秦彦洲来夏威夷了 因为盛琪这句茶香四溢的话,盛嫣当时盯着照片看了很久。 她从小就对色彩特别敏感,能分别出很微小的色彩差异。 所以她才会觉得秦彧的这枚戒指很眼熟。 特别是那颗罕见的粉钻。 她特地把盛琪从黑名单里放出来,找到那张照片,又在网上对比了许久拍卖当天的其他报道。 像。 真像。 该不会真是她手里这枚吧…… 不不不,不可能! 盛嫣觉得自己是被秦彧的求婚弄魔怔了。 怎么可能是她手里这枚! 拍得起6000万钻戒的男人,还需要来挣人体模特这点钱? 而且,如果是真的,秦彧就这样让她带走了? 这肯定是锆石仿的地摊货。 但不论真假,她现在可以肯定的是,秦彦洲肯定没有为盛琪拍下那枚钻戒。 不然盛琪早来炫耀了。 不管戒指最后被谁拍走,只要不是秦彦洲,她就舒坦。 至于她手里这枚,反正明天会物归原主。 晚上喝的那点酒,意外带来不错的助眠效果,盛嫣这一夜难得睡了个好觉。 第二天中午,她被手机铃声吵醒。 来电的,居然是过去三个多月都没有联系过的秦彦洲。 三个月前是联系过的。 那天她刚落地夏威夷,给他发过一条消息:【秦彦洲,我就在夏威夷等你100天,如果你不来,那我们就到这里吧】 聊天记录停在这里。 后面,就是她每天自顾自在日历上画叉数着日子。 今天,刚好是第100天。 盛嫣一时间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情,机械地接听。 “我是秦彦洲。” “嗯,我知道。” “我在夏威夷,今天有空见一面吗?” 她瞬间清醒。 秦彦洲居然真的来了! 她以为自己已经不抱希望了,可心底还是不可抑制地升起喜悦和期待。 “有空,地址发给我吧。” 秦彦洲发来的地址在东海岸,开车过去要三个小时。 盛嫣赶紧起床洗漱打扮,出门的时候完全忘记之前和秦彧说好,他下午两点过来。 傍晚五点多的时候,盛嫣在东海岸一家颇有格调的西餐厅里见到了西装革履的秦彦洲。 三个多月没见,他比之前精神了许多,脸上病态的苍白不见了,就连昏迷期间消失的脸颊肉也已经养回来了,是她最熟悉的样子。 她逼退眼底翻涌的湿意,扬起一抹笑走过去,在他对面坐下。 秦彦洲弯着嘴角看她,眼睛里却没什么温度。 “琪琪说你的作息不太规律,也不喜欢有人临时约你出门,她说你如果来的话,很可能一天了都还没吃东西,你先看看想吃点什么?” 秦彦洲把菜单推给她,抬手叫来服务员。 很贴心,但说出口的话没有一个字是盛嫣爱听的。 盛琪这个扮演好姐姐的游戏还真是玩上瘾了。 胃口一落千丈,她只要了杯柠檬水。 “客套就免了,有话直说。你今天来见我,应该不是来请我吃饭的吧。” 秦彦洲从身旁的座椅上抱起一个小纸箱,推到盛嫣面前。 “盛嫣,箱子里的,听说是以前我们恋爱的时候,你送给我的东西。我马上要和琪琪订婚了,我很爱她,不想留着这些东西让她误会难过,所以,这些东西还给你。” 盛嫣握着水杯的指尖发白,眼底酸胀得难受。 原来,他今天是来和她划清界线的。 她转头看向窗外,压抑眼底的酸涩,故作潇洒。 “你倒是也不用特地跑一趟,不要就丢掉,送出去的东西还收回来,我不做这种没品的事。” 秦彦洲收回手,箱子还留在桌上。 “琪琪说还是交给你来处置比较合适,毕竟都是你曾经的心意。” 是啊。 每一件送给秦彦洲的礼物,都是她满满的心意。 她和秦彦洲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时间往回走,记忆居然是从14年前开始的。 她和秦彦洲的开始、一切变化的源头,都在她10岁那一年。 那一年,盛琪出了一场意外。 那一年,她从盛家的小公主变成被全家埋怨的人。 那一年,秦彦洲成了身边除了奶奶唯一对她好的人,也成为她唯一可以说话的人。 想到这里,盛嫣还是打开那个纸箱。 她粗粗扫一眼,眉头皱起,又翻找一通。 “我的信呢?” 10岁到20岁的这十年,他们一直在书信往来。 很原始,但笔尖落在纸面的触感让她感到安心。 那些信里,不仅有她繁复的少女心事,还有她曾经的手稿。 秦彦洲一愣,反问:“什么信?” 盛嫣顿住,颓然坐回椅子里。 对啊,他失忆了。 “……没什么。” 原来他连这件事也忘记了。 盛嫣的目光越发空洞。 秦彦洲不在意她,她既然说没什么,那他就顺势揭过。 “盛嫣,其实今天琪琪也来了。你也知道她身体一直不太好,可是因为你一直不肯回国,她还是长途飞行过来见你,想来劝劝你回家,她一直很担心你。你既然来了,跟我去见她一面吧。” 秦彦洲嘴角的笑不知道什么时候收敛起来,看向盛嫣的眸色也带上些寒意。 像是在责怪她不够懂事,所以让她那体弱多病的姐姐为了她奔波劳累了。 秦彦洲在怪她。 为了盛琪怪她。 情绪瞬间上头。 “我让她来的吗?是她自己要折腾,为什么怪到我头上?你这么心疼她,怎么不让她别来?她一句身体不好,就什么屎盆子都往我头上扣,那是不是以后她死了,你们也要说是我杀了她?” 语调不高,但听得出来她的愤怒和委屈。 秦彦洲一愣,没想到她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盛嫣眼底通红,眼眶里蓄着的泪水像要溢出来似的,说话的时候都在哽咽着发抖。 饶是秦彦洲之前总觉得她讨厌,看到她这个样子,好像也说不出重话来。 “我不是这个意思……” 秦彦洲忽然觉得自己不会说话了,想了想,干脆换个话题。 “其实我这次来,除了还东西,也是为了来给琪琪补一个求婚仪式,她说想要一个在海边篝火晚会上的求婚,我想如果能有你的见证,她应该会开心一点,所以能不能占用你一两个小时的时间?这是我自作主张,你别怪琪琪。” 盛琪“想要一个海边篝火晚会上的求婚”,秦彦洲还偏偏要邀请她去见证。 啪—— 有什么东西轰然挑断了她的神经。 “你说……什么?” 第5章 别招惹生气的女人 秦彦洲不明白她是什么意思,看她情绪不好,又耐着性子把刚刚的话重复一遍。 几句话变成慢镜头在盛嫣耳边反复回放,每个字都像一把凌迟的刀,刀尖刺进血肉里拉扯,把她的心划拉得粉碎。 视野里一片模糊。 她费了很大力气不让自己眨眼,不去触动摇摇欲坠的眼泪。 她不想把自己彻底变成个笑话。 盛嫣硬扯出一抹笑,哽咽:“秦彦洲,你真的很残忍。” 她该认清现实的。 她认识的秦彦洲,她爱的秦彦洲,早就不在了。 这个人,她不认识。 盛嫣起身走了。 离开的时候有种说不出来的失魂落魄。 这一点小插曲,并没有影响到秦彦洲一小时后的求婚仪式。 尽管离开得早,可盛嫣最后还是不由自主地走到东海岸边。 盛大的篝火照亮白纱铺就的舞台,秦彦洲拥吻着他的未婚妻,笑得幸福而宠溺。 可曾经明明是他说:“嫣嫣,我想在海边的篝火晚会向你求婚,我希望我的嫣嫣永远像大海般自由,像篝火般热烈。” 那个盛嫣,跟着曾经的秦彦洲一起,死在了那场车祸里。 盛嫣的视线像蒙上毛玻璃般逐渐模糊。 音响里突然传来盛琪惊喜的声音:“嫣嫣!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 盛琪提起裙摆,欢喜地跑向远处人群外的盛嫣。 在盛嫣面前停下的时候,她喘得很厉害,平复了好一会儿,才把呼吸捋顺。 “盛嫣,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是因为看到彦洲向我求婚了吗?” 盛嫣冷眼看着盛琪那一脸挑衅又兴奋的笑。 “你这个在海边篝火晚会求婚的创意很好,我很喜欢。 “听说你还想要一个海边夕阳下的婚礼,我觉得这个想法也不错,你猜彦洲会不会满足我?” 盛嫣的脸色冷下一分,盛琪的笑就随之灿烂一分。 “彦洲应该把东西都还给你了吧?是我要他还的,我说我看了不舒服,他二话不说把东西打包了飞过来还你。” 话落,她又状似亲昵地握住盛嫣的手。 人群慢慢向这边移动,盛琪甜美笑着邀请:“嫣嫣,不如你上台为我们送几句祝福吧,姐姐知道你一定不会拒绝的,对吗?” 盛嫣扫一眼周围笑着鼓掌的吃瓜群众,一把甩开盛琪的手。 “没睡醒?怎么净说梦话呢。” 和以往无数次一样,她明明没用力,盛琪还是倒在了地上。 但她,不会再像以前一样,默默忍受了。 秦彦洲紧张地跑过来。 盛嫣视若无睹地蹲下身,抓住盛琪的左腕。 无名指上那颗硕大的鸽子蛋钻戒熠熠生辉,盛嫣却轻笑出声。 “怎么了盛琪,你喜欢的粉钻戒指,秦彦洲没买给你吗?不会是舍不得吧?” 盛琪的表情顿时僵在脸上。 趁着秦彦洲人还没靠近,她又弯腰在盛琪耳边说:“你猜秦彦洲千里迢迢飞过来,是为了来还东西,还是为了趁机见我一面?” 盛琪脸色越发难看,连带着呼吸也急促起来。 盛嫣觉得失望。 不是要攻心吗? 她都还没开始呢,盛琪怎么看着就快撑不住了。 她柔声开口:“你就那么确定,他把所有东西都还给我了? “偷偷告诉你,我们还有十年的往来信件呢,每月一封,你说,那些信呢?……呀,姐姐该不会还不知道吧?” 盛琪听完,伸手紧紧捂住胸口。 “你最好祈祷他,永远都不要想起我。” 说完,她直接起身离开。 而她身后的盛琪一瞬间脸色煞白,几次艰难的呼吸后,不堪重负地晕了过去。 —— …… 盛嫣现在的心情太糟糕了。 身体里好像有一个处在破碎边缘的气球,堵住她的呼吸,挤压她的心脏,却始终找不到气体可以逃逸的出口。 脚下步履生风,路边的灯红酒绿映在眼里只剩下残影。 她对东海岸这边不熟,也不知道自己兜兜转转地走到了什么地方。 回过神来,是因为碰上了两个正在抢劫的流浪汉,身形魁梧的男人冲她挥舞手里的刀,叫嚣着要她交出身上的财物。 她定了定神,才发现旁边还跌坐着一个人。 那人大概是被刺伤了,这会儿虚弱靠坐在墙根,一手捂着腹部,指缝间渗出暗红的血迹,低垂着脑袋,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意识。 盛嫣皱了皱眉,正在考虑要不要管,流浪汉就冲她挥着刀走了过来。 “砰——” 一声短促又爆发式的巨响。 子弹堪堪擦过流浪汉脚边的地面,留下一道弹痕,黑黢黢的枪口,这次对准的,是他的脑袋。 “没人教过你别招惹生气的女人吗?滚!” 两个流浪汉对视一眼,最终骂骂咧咧地跑了。 在夏威夷拥有持枪权不容易,流浪汉抢劫也只是图财,并不想玩命。 盛嫣把枪塞回大腿外侧的腿包里,纠结片刻,还是走过去隔着些距离拍拍那人的肩膀,用英语问他:“你还好吗?” 那人冲她抬起头。 “秦彧?” “……又见面了,盛小姐。” 清亮的声音里蒙上一层沙哑,有种不合时宜的性感。 夏威夷这种地方,不比国内。 即便他看着已经很虚弱了,盛嫣还是下意识握住手枪握把。 太巧了,怎么会又遇上他。 她略带戒备地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秦彧无奈地摇摇头,“我说我本来是来找你的,你信吗?” “找我?” “你是不是忘了,我们今天有约。” 她还真忘了。 当时她一心扑在秦彦洲身上,哪有功夫想其他的。 心里有一丁点迟来的愧疚,盛嫣伸手把他扶起来。 “还能走吗?我先送你去医院。” 高大的男人借她的力站起来,眼下靠在一起,盛嫣才觉出两人的体型差。 秦彧几乎能把她整个人包住。 大概也是担心她这小身板撑不住,秦彧也没完全泄力靠着她。 他一边跟着盛嫣往医院走,一边交代。 “我两点到你家,在门口等了15分钟你也没来开门,我又不知道你的手机号码,结果试着开了下门,你出门的时候连门都没锁,地上还有你摔坏的手机,我还以为你出了意外。” 确实。 手机是昨天砸的,当时她心里烦躁,后来被她踢到一边就没管了。 “那你也挺厉害的,居然能找到这里来。” 秦彧也不隐瞒,“稍微动用了一点人脉关系。不过,你是不是遇上什么事儿了?我可以帮你。”他顿了顿,怕她拒绝,又补充,“我可能比你想象中的要有用。” 盛嫣其实不信他,毕竟眼下两个流浪汉就把他撂倒了。 但顾及到他的伤口,她还是顺着他的话说,试图分散他的注意力。 “你为什么要帮我?” 她不相信天下有免费的午餐。 “加上这一次,你帮了我两次,这次还是救命之恩,我这个人知恩图报的。再说……” 他没往下说,吊得盛嫣不上不下的。 “再说什么?” 秦彧有些纠结,薄唇抿成一条线。 好在医院就在眼前,他囫囵道:“医院到了。” 盛嫣闻言脚步一顿,抬头时不由蹙眉。 她依稀记得盛琪好像又晕过去了,那这会儿她肯定已经被送到医院了。 应该不会这么倒霉,在这里碰见他们吧? 第6章 昨天已经过去 盛嫣有些犹豫,可一想到秦彧的伤,她还是压下担心,扶着他往医院走。 偏偏怕什么来什么。 她刚扶着秦彧走进医院大门,迎面就碰上了老熟人。 那人带着黑框眼镜,斯斯文文的,看着文弱,其实西装下的身体肌肉饱满,是个练家子。 那是盛驰的助理之一,周也。 与其说他是盛驰的助理,不如说他是盛驰找来专门对付她的。 盛嫣几乎是瞬间想到什么,转身想跑,可周也带的人已经把他们俩包围了。 “二小姐,您来得正好,我正准备去找您,医生已经准备好了,还请您不要为难我,跟我走吧。” 去你妈的正好! 盛嫣气得眼红,扶在秦彧腰间的手指下意识收紧。 “傻子才跟你走!” 和这位小姐打了这么多年交道,周也也知道多说无益,轻叹一声,走上去想拽人。 可这次,他的手才刚伸出去,就被人截住。 秦彧抓住他冲盛嫣伸出去的手腕,“没听见她不愿意吗。” 周也这才给秦彧一个正眼。 他暗暗用力,没想到竟然没能挣脱这男人的手。 乍见之下觉得眼熟,仔细辨认一番,周也的神情才露出些许意外。 他张嘴想说什么,还没出声,就被人一脚踹在腹部,把他踹飞出去。 周围的保镖一见这个阵仗,顿时围攻上来。 可即便如此,一群人也愣不是秦彧的对手。 甚至在一片混乱之中,秦彧还能准确抓住盛嫣的手,拉着她逃跑。 冲出医院的瞬间,盛嫣似乎还看见了追出来的秦彦洲。 秦彧好像对这边很熟悉。 盛嫣只知道自己跑得快喘不上气了,全程盲目地被他拉着跑,甚至都忘了他身上还有伤。 终于停下来,她才发现两人站在海边一幢独栋别墅前。 她轻喘着平复气息,指尖滚烫。 转头去看,入眼秦彧脸色苍白。 “盛小姐,看来今天只能麻烦你帮我包扎了。” 事到如今,盛嫣也难以开口拒绝。 尽管心里有疑虑,可这一刻,更多的还是对他帮她从周也手底下逃出来的感激。 秦彧脱下T恤,坐在盛嫣面前。 不管再看几次,盛嫣还是觉得这个男人的肉体很完美。 别墅医药箱里物品齐全,需要的东西都有。 她用碘伏给秦彧消毒的时候,顾杳的电话打进来。 她这会儿手上不方便,于是用小拇指点开免提。 “盛小嫣,你没事吧?听说秦彦洲和盛琪今天去夏威夷了,他们没找你麻烦吧?” 盛嫣语气淡淡:“找了。但我也没让他们好过。盛琪这会儿估计还在医院里晕着呢。” “什么?!你怎么也不悠着点啊!她这一晕,你们家那些吸血鬼还不知道又要怎么折磨你呢!”顾杳有些着急,“周也那个混蛋不会又抓着你去抽血了吧?你等着,我这就买机票过来!我揍不了他,我找人也得揍他!” “不用,有人已经揍他了。” “嗯?谁啊?是哪位好汉?” 盛嫣抬头,对上秦彧那双深邃的眼。 “……一个朋友。” 但他们算得上朋友吗? 顾杳不疑有他,一会儿感谢好汉出手相助,一会儿问候周也祖宗,一会儿又开始谩骂秦彦洲和盛家除了盛嫣以外的所有人。 她一个人的电话能打出十个人的气势来。 盛嫣一边听着,一边专心给秦彧处理伤口。 顾杳骂累了,又半天没听见盛嫣的动静,问她:“盛小嫣,你想什么呢,怎么没动静啊,别吓我。” 好在伤口不深,盛嫣往秦彧的伤口上贴了块无菌敷料。 “在想……怎么搞砸秦彦洲和盛琪的订婚宴。” 语气随意,也不知道她到底是不是认真的。 话音刚落,客厅里响起沉沉的零点钟声。 一直没说话的秦彧转头看了一眼时间。 收回视线,他认真看向盛嫣。 “盛嫣,昨天已经过去了,所以今天你要不要嫁给我?” 客厅里回荡着悠长的钟声。 盛嫣错愕抬头,又撞进男人深邃的眼瞳中。 目光很沉,但微微弯起的眼尾温柔了锋芒。 盛嫣这才想起,篝火晚会那天,因为傍晚蒋美茵和盛驰那两通电话,她心烦意乱,于是就随口回了他一句。 当时说“至少等过了明天再说”,其实是因为不管秦彦洲在这100天内来不来找她,她都计划好了在第101天离开夏威夷。 这样一来,他们以后自然不会再有交集。 至于带走戒指,她也是在离开前和秦彧说过的,戒指也会在第二天他来的时候还给他。 只是没想到,后面发生这么多事。 以及,此刻,十二点的钟声刚刚敲过,他就旧事重提,一秒都不耽搁。 电话那边的顾杳不由压低声音:“天呐。盛小嫣,这是昨——”天那个模特吗? “嘟嘟嘟……” 通话结束。 盛嫣握着手机,垂眸时蹙起秀丽的眉。 客厅里很安静,甚至能听到时钟走针的声音。 秦彧缓和着声音开口坦白,“你别怕,我不是坏人。” 盛嫣抬眸,意外在男人深邃的眉眼里看到一丝慌乱和紧张,生怕她不信似的。 她心神一动,突然双手撑在沙发边缘,整个人凑到他眼前,近到能看清他眉眼细微的颤动。 反倒是张口闭口求婚的秦彧,面对突然靠近的盛嫣,不适应似的僵直着上半身往后仰,皱眉和她拉开一些距离。 “非我不可吗?” 秦彧答得很快:“是。” 盛嫣闻言,扬唇一笑,秦彧觉得自己的心神也跟着晃了一下。 “上一个说非我不可的男人,今天在东海岸边向另一个女人求婚了。他忘记了对我的承诺,忘记了和我的过去,他为了那个女人讨厌我、责怪我、伤害我,秦先生,你的非我不可,又能做到什么程度?” 语调平和得仿佛在说一个与她毫不相干的故事。 离得近,盛嫣甚至能看见秦彧深黑的眼眸里自己白色的倒影。 他的目光像一潭泉水,无声又无处不在地包裹住她。 秦彧微微支起上身,把方才拉开的那一点距离又拉回来。 “盛嫣,你可以哭。” 第7章 我看你对我的身体很满意 “盛嫣,你可以哭。” 她愣住,笑容骤然凝滞在嘴角,眼尾却在秦彧温和的注视下越染越红。 眼泪毫无征兆地从眼眶溢出,泪珠滚落的速度越来越快,断了线似的。 她不想哭的。 明明一下午都忍得很好,就连看到秦彦洲求婚的时候都忍得很好,怎么现在就忍不住了呢。 秦彧也没想到自己的一句话有这么大威力,怔愣一瞬后抿紧薄唇,无措得眉心蹙起。 他抬起手臂,突然又悬停在半空。 转而抓起茶几上的纸巾盒递到她面前。 “对不起,我不太会安慰人,我只是觉得,”秦彧温和看着她,“这么好看的人,不适合那么勉强的笑。” 什么嘛。 这不是挺会说的。 盛嫣眼睛湿漉漉看向他,眼泪还在不断往下掉。 秦彧就安安静静陪着,时不时给她递几张纸巾。 不逾矩,把纸巾塞进她手里。 等她情绪好一些了,秦彧才重新开口: “盛嫣,可能你觉得我的求婚来得突然,也确实突然,但这是我活到现在第一次有这种冲动。 “我不喜欢浪费时间,所以习惯有话直说,可能有点吓到你了。 “我身边没有其他异性,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会学着去和你相处。求婚的话我是认真的,希望你可以考虑一下。” 盛嫣这会儿缓过来了,吸吸鼻子,接上他的话。 “这算什么?救命之恩所以以身相许?” “是,那你接受吗?” 昨晚那种情况下,两个高大魁梧的男人挥着刀逼近要抢劫,即便是男生单独一个人也未必敢路见不平一声吼,更何况盛嫣是个女生。 开枪的动作干脆利落,开口之后又气势不减。 勇敢果决,这样的女孩子有人喜欢不奇怪。 所以他会向她求婚也不奇怪。 不过是省略了几个前置步骤而已。 盛嫣情绪平静下来,思维也跟着转起来。 “如果我答应的话,好像怎么想都是我比较吃亏。” 秦彧的眼神没来由飘忽了一下。 “也不见得吧,我看你对我的身体很满意。” “……” 嗯,她果然还是不太适应他的直接。 “结婚之后,我的身体可以随时借你用。” “……” 这话听着有歧义,可她没有证据。 盛嫣轻咳一声,“你不是不缺钱吗?” “也可以缺。不过比起我,我看是你更加缺个模特。不好意思,我那天听见你的电话了,是你说的对我很满意,而且听说去你公寓的男人每天都不一样,不就是因为你对他们都不满意吗?不然,这种差事,应该没有人会拒绝你。” ——人,也就不会一天一换。 但他是个例外,盛嫣还和他约了第二天。 可见是真的满意。 有理有据。 说到这个,秦彧问:“你找了那么多模特,怎么没有一张人体画?” 不等盛嫣回答,客厅里响起手机震动的嗡鸣。 是秦彧的手机。 他点开免提,江叙的声音透着几分认真。 “老秦,医院那帮人还在东海岸这边找你们,挺难缠,你早做打算。” 是周也那帮人。 盛嫣手上不自觉用力,纸巾被攥得皱皱巴巴的。 秦彧看在眼里。 挂断电话,他问:“盛嫣,你想走吗?” “什么?” 距离又拉近一分。 秦彧看着她:“他们在找你,我可以带你走,离开夏威夷。” 可天下哪有免费的午餐。 “条件是我必须要答应你的求婚吗?” 秦彧视线落在她稍显紧绷的神情上,手掌鬼使神差地轻轻按在她发顶。 “没有条件。求婚也好,跟我走也好,选择权都在你,想要怎么选,都随你。” 很奇怪,盛嫣莫名觉得心头像被羽毛拂过一样。 …… 海边的独栋别墅,到了夜晚,外面墨蓝色一片,隐约能看出绿化树的轮廓。 从窗户望出去,远处渐近的越野车打出的灯光格外显眼。 盛嫣抱着最后一丝侥幸,“秦彧,那是你的朋友吗?” “不是。我朋友从不开越野车。” 他眸色微沉,迅速套上T恤,随即起身,冲盛嫣伸出手。 “国际航线已经申请好了,私人飞机五个小时后起飞回国,走吗?” 秦彧看见盛嫣不起波澜的眼底划过一丝晶亮,转瞬即逝。 “你的伤……” “皮外伤,你不都已经帮我处理好了?” 就像他执着的求婚,此刻伸在她面前的那只手,同样执着又坚定。 几乎在盛嫣的手搭上他手掌的瞬间,秦彧就拉着她从后门跑出了别墅。 门外停着一辆奔驰大G,秦彧把她塞进副驾驶。 踩下油门前,他又塞给她一个抱枕。 “累就睡一觉,我先送你回家收拾东西,然后我们去机场。” 话音一落,墨黑的越野车就在黑暗里窜了出去。 盛嫣悬着的一颗心,直到汽车驶上公路段才落回原处。 也不知道该说秦彧是真疯,还是艺高人胆大。 抵达公路前的那一段路,他全程是摸黑开的。 漆黑的剪影从窗口一闪而过,身体跟着车厢左右颠簸。 幸好夜已深,路上没出什么意外。 明明疯狂,盛嫣却觉得自己的心脏在今晚跳动得格外鲜活。 肾上腺素飙升带来的快感,让她不自觉嘴角上扬,甚至将白天发生的事都暂时抛在了脑后。 车灯打开的瞬间,车里响起Bon Jovi的It''s My Life。 盛嫣降下车窗,电吉他的和弦伴着低沉的鼓点消融在咸湿的海风里。 她好像终于有点活过来了。 心里那份没来由的安全感,让摇滚乐澎湃的鼓点听起来都像是摇篮曲。 她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秦彧转头看她的时候,只见她脑袋虚虚搭在安全带上,跟着飞驰的汽车轻轻晃动。 他收回视线,关上敞开的车窗,按停激昂的摇滚乐,上调空调温度,又在中控台放平副驾驶的座椅靠背,试图让她睡得舒服一些。 盛嫣做了一个梦,梦见了自己二十岁生日的时候。 第8章 盛嫣,我带你逃吧 那天是盛嫣的生日,可家里的主角一直是盛琪。 那一年,盛琪的病情总算稳定下来,经过主治医生许可,在国外待了八年,盛嫣终于可以跟着回国了。 回国半年来,盛琪的情况一直还算稳定,可那天一早,盛琪就开始身体不适。 先是食欲不振。 蒋美茵和盛驰在她房间里哄了许久,她才肯下楼吃早餐。 刚吃几口,又说觉得头晕恶心,怎么也不肯再吃了。 当时盛嫣就坐在一旁安静吃自己的早餐,只垂眸看着自己眼前餐垫上那小小一方。 蒋美茵一看她那副漠不关心的样子就来气。 “盛嫣,没看见你姐姐不舒服吗?不安慰一句也就算了,你怎么还吃得下东西?你有没有良心!” 盛嫣逆来顺受般放下手里的筷子,双手叠放在大腿上,眼神空洞地盯着还剩一半的牛奶杯,一言不发。 盛琪靠在盛驰怀里,气息虚浮地劝:“妈,一大早的,您别生气了。嫣嫣,对不起,是姐姐不好,今天是你的生日,姐姐身体不争气,不该在今天扫兴的。” 蒋美茵看着盛琪略显苍白的脸色,心疼不已,慈爱地抚摸着她的脑袋,眼眶泛红。 “你这孩子,说什么呢!生日哪有你的身体重要,说什么扫兴不扫兴的……” “妈,您别这么说,嫣嫣的生日也很重要。” 说着,盛琪又转向身后的盛驰,“哥,我给嫣嫣准备了礼物,在我房里,你帮我拿一下吧。” 盛驰应好,扶她靠在椅背上,又看了盛嫣一眼,才往盛琪房间走。 回来的时候,蒋美茵还在絮絮念叨。 “你怎么越长大越不懂事了呢?一天到晚就知道臭着一张脸,是谁欠你什么了吗?当年要不是因为你,你姐姐会病得这么重吗?也从来没听见你安慰一句。 “你过生日,你姐姐身体都这么难受了,还想着你,用心给你准备生日礼物,你呢?你怎么就不会心疼心疼你姐姐?” 盛琪拉着蒋美茵的手,“妈,别说了……” “你看她,我说了这么多,她说一个字了吗?不知道的还以为我生了个哑巴呢!” 看见盛驰走过来,蒋美茵才勉强止住话头。 盛驰把两份礼物放在盛嫣面前。 另一份,应该是他准备的。 他低头看一眼一声不吭的盛嫣。 “等过完生日,你也二十岁了,懂事一些,别总让妈和琪琪为你操心。” 盛嫣睫毛轻颤,依旧是那副古井无波的样子。 片刻后,她轻声一句“我吃好了”,随即起身离席。 礼物还是盛驰放下时的样子留在餐桌上。 蒋美茵一看,火气更旺。 要不是盛琪拉着她的手,她高低得追上去再教训两句。 盛琪身体不舒服,就连平时忙于工作不常着家的盛光伟中午也从公司赶回来。 盛光伟难得中午在家吃饭,才吃一半,接到电话又要赶回公司。 临走前他交代盛琪要好好养身体,别不开心,要保持心情舒畅。 餐后家庭医生上门来,说盛琪是贫血的症状,鉴于她再生障碍性贫血的重疾患病史,建议她去医院做进一步检查。 蒋美茵本打算等盛琪午睡起来就带她去医院,还没等到出门,意外就发生了。 盛琪醒来后去洗手间,一阵头晕后栽倒在地上。 漱口杯的玻璃碎片在她小腿上划出一条长长的口子。 盛驰听见动静赶过去,一地暗红。 他当即用干净的毛巾按压住她的伤口,然后和蒋美茵一起匆忙赶去医院。 盛琪这病,最怕出血。 …… 秦彦洲是极少数会为盛嫣庆生的人之一。 下午他到盛家时,别墅里静悄悄的。 他敲开盛嫣的房门,盛嫣正握着水杯站在露台上。 刚好有风吹过来,带着她微卷的长发和灰粉色的裙摆一同扬起,阳光勾勒出她侧脸精致的轮廓,绒绒的,好像在发光。 很美,又带着一丝让人看得见却摸不着的疏离感。 出神间,发光的美人浅浅笑着走到他面前。 “你来早了,是提前来看我的吗?” 秦彦洲回过神,把礼物和鲜花一起递给她。 “当然啦。盛嫣,生日快乐!” 盛嫣露出这天第一个真心的笑容,“谢谢,我很喜欢。” 等到两人在客厅坐下,阿姨泡了茶来,秦彦洲才发现有什么不太对。 “家里就你一个人?他们肯定是去给你准备生日惊喜了对不对?” 盛嫣的笑容浅淡了一些,戳破他贴心的猜测。 “盛琪不舒服,他们都去医院了。” 刚说完,盛驰打来电话。 “嫣嫣,琪琪出血有点严重,你收拾一下,我让周也过来接你。” 盛嫣敛去笑意,一言不发地挂断。 握着手机的手指尖青白,又无力。 手机漏音,秦彦洲隐隐约约也听见了。 盛嫣明明很美,可此时她的眼睛看起来却了无生气,没有焦点,灰蒙蒙的。 秦彦洲突然用力握住她的手,“盛嫣,你不想去对不对?” “……什么?” “盛嫣,我带你逃吧!” 二十岁生日这天,秦彦洲送给盛嫣一场出逃。 再睁眼,秦彦洲的脸变成了秦彧。 可那天擂擂的心跳,却和此刻如出一辙。 秦彧低头时正对上盛嫣那双潮湿的眼,零星湿意给她不起波澜的眸子点上一缕一闪而过的光。 “正想叫你,到了。” 他看一眼时间,又说:“二十分钟够吗?时间不多,你收拾一些重要的东西,我们就去机场,其他东西怎么处理,晚点空了我们再商量?” 思绪从梦境切换回现实。 盛嫣轻缓地眨几次眼,总感觉还是不怎么真实。 她觉得自己好像又轻飘飘的了。 “你到底为什么要帮我?” 带着刚醒来的惺忪,她的眼睛干净得像一只无害的小白兔。 秦彧看着她软软的样子,心里升起一股没来由的冲动。 想揉乱她的脑袋,想看她生气,想让她略显苍白的脸颊染上红晕。 他强行拉回自己的心神,“其实仔细算起来,也不是帮你,举手之劳而已。别墅那种情况下,不可能留你一个女孩子在那里,至于回国,本来我也是要回去的,不过是顺手带上你。 “按照那些人找你的架势,与其你老老实实买票等着被他们查航班找到,不如在他们反应过来之前,我先把你带走。” 盛嫣轻声:“逃得了一时,逃不了一世。” 就像二十岁的时候,一个小时后,周也就带人在乡间小路上逼停了秦彦洲的车,然后强行把她带去了医院。 哦,不过还是有些不同的。 周也好像打不过秦彧。 耳边响起一道轻笑,大概是离得太近了,那一点点声响传进她胸腔里,酥酥麻麻的。 “不试试怎么知道?”停顿少许,秦彧又说,“我很厉害的。” 第9章 我很恶毒的,还求婚吗? 盛嫣想起他那句“我可能比你想象中的有用”。 嗯,现在她有一点相信了。 脑袋上落下一只大手轻轻按了按,“抓紧时间。” 要收拾的东西其实不多,盛嫣只带走了自己的证件、卡包和几幅还算满意的画。 出门的时候,又顺手把玄关柜上的日记本和蓝丝绒首饰盒塞进托特包里。 前后不过五分钟。 盛嫣回到车上时,秦彧露出明显的意外。 他之前没少听江叙跟他抱怨,临出门约会的时候又等了女朋友几个小时。 他还担心这点时间对于盛嫣来说会太紧张,所以暗自留了些提前量。 “这么快?” “你不是不喜欢浪费时间吗?” 秦彧微愣一瞬后弯起嘴角,又给她递去牛奶和三明治。 “也不知道你平时喜欢吃什么,就在便利店随便买了点,你先垫一垫。” 盛嫣其实昨天一天下来都没吃东西。 一觉醒来接到秦彦洲的电话,匆忙收拾完就开车去了东海岸。 后来被秦彦洲和盛琪折腾一番没心情吃,晚上又跟着秦彧一路飞奔,精神过于紧张,一直也没顾上。 没和他提起过,也不知道他怎么就想起来要给她买吃的。 盛嫣翻看着手里的牛奶盒,“秦先生这么贴心,难道之前就没遇到过心仪的对象?” 秦彧看她一眼,沉默着发动引擎,往机场开。 话题有些涉及隐私,盛嫣猜他可能是不想说。 正想开口让他不用勉强,就听见秦彧说:“谁都有过去,不是吗?” 秦彧转头看她,就见她咬着吸管,自顾自点头,眉眼舒展,看起来放松了不少。 往后便是一路无言。 盛嫣吃东西时很安静,细嚼慢咽的,车厢里只偶尔传来包装纸的声音。 等她吃完,车正好开到FBO。 准备下车时,手机铃声拉住她的动作。 是秦彦洲。 盛家几位都被她拉黑了,倒是把秦彦洲给落下了。 电话接通,秦彦洲隐怒的声音劈头盖脸砸过来。 “盛嫣,你到底和琪琪说了什么!” 车厢安静,漏音也显得格外清晰。 “她从醒来就一直在哭,你究竟和她说了什么!盛嫣,我真没想到你这么恶毒,你是不是非要逼死她才甘心!琪琪如果这次出了什么事,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琪琪的身体变成现在这样都是因为你!如果你还有点良心,赶紧把位置发给我,周也会过去接你!” 那种血液凝滞的感觉又来了。 盛嫣紧咬着下唇,姣好的面容毫无血色,握着手机的手不住地颤抖。 她从来没想过,这句话会从秦彦洲嘴里说出来。 世界上最后一个相信她的人,终于消失了。 虽然不想承认,但是,盛琪,你赢了。 半晌,她才颤声开口:“秦彦洲,恭喜你,你已经是一个合格的盛家人了。” 开门下车,“时间到了,我们到此为止。至于盛琪,你说的没错,我就是要她死才开心。既然你都知道了,那你就转告她,让她洗干净脖子等着我。” 说完直接挂断。 她一路阔步往前,经过垃圾箱时毫不犹豫地将手机丢进去。 分类不可回收。 秦彧始终隔着一步距离跟在她身后。 直到某一刻,突然伸手拉住她。 盛嫣回过头,眸底通红。 她扬唇一笑,像个诱人挖心的妖精。 “听见了吧,我很恶毒的,还求婚吗?” 明明笑得那么好看,秦彧却觉得她快碎了。 指腹轻轻摩挲她手腕内侧,秦彧声音平稳:“我只是想说,你走错了,往这边走。” “……” 应激般建立起的心理防线忽然土崩瓦解。 炸毛的情绪突然被安抚下来,消失得无影无踪。 不仅情绪没了,一时间连思维也停滞了。 盛嫣就那样茫然地被秦彧握着手腕走进FBO的候机室。 候机室大屏正在播放新闻。 “日前,新锐画家盛琪小姐的作品《海雾》,在斐利夏季拍卖会上,以8600万美元的价格拍出,打破了由她本人创造的斐利现代绘画作品拍卖的最高落拍价格记录……” 屏幕上是盛琪极具时尚感的艺术照,镜头一转,切换到那副打破记录的画作上。 盛嫣恍若未闻般从大屏前面经过,跟着秦彧一路在工作人员的带领下办手续、过安检。 直到走进机舱,她才发现还有人同行。 那人一身浅色亚麻风穿搭,笑的时候,虎牙和耳垂的黑色耳钉同时闪过冷光。 这人她有印象,是篝火晚会上和秦彧站在一起的男人。 “江叙。”秦彧介绍。 江叙笑着冲她伸手:“你好,美女画家,又见面了。” 他一边说一边打量。 美。 确实美。 篝火晚会那会儿见她是在夜里,火光摇曳下,他就对她的脸深有印象。 现在灯光明亮,江叙才发觉她身上那股淡然又疏离的气质更加勾人。 淡然,疏离,组合在一起,就是神秘。 美貌加神秘感,诱杀男人的条件全集齐了。 秦彧这波被拿下,不冤。 盛嫣不知道江叙心里那些弯弯绕绕,只知道这声音她也有印象,是在别墅时给秦彧打电话的人。 她客气地弯唇,伸手虚虚一握,“你好,叫我盛嫣就好。” 客套几句后,盛嫣先去休息。 两个大男人照顾她,把飞机上的大套房留给她。 房门一关,江叙从沙发一侧借力滑行到另一侧,俊脸怼到秦彧鼻尖前八卦。 “老秦,你来真的?” 篝火晚会那天,他虽然拱火似的说过让秦彧去给盛嫣当靠山的话,可那毕竟都是玩笑话。 因为盛嫣的身份还挺尴尬的。 后来看见秦彧“求婚”,他也只当秦彧是为了摆脱纠缠他那小姑娘演的一出戏。 谁承想,第二天下午,秦彧连着几个电话把他叫醒,让他在几乎不可能的时间内找到盛嫣的下落,还让他联系FBO,说到时候要带上盛嫣一起回国。 那态度那语气,一丝不苟得像是要给秦氏谈几十亿的大合作。 秦彧没理他,伸手把他推远,专心看着自己的手机。 江叙不满:“跟你说话呢,看什么呢这么认真?” 他又凑过去,眼睛直直往秦彧手机屏幕上瞟。 “民政局工作时间”“领证需要哪些材料”…… “卧槽!人家姑娘点头了嘛,八字有一撇了嘛,你就在这了解这些。而且不是我说啊,”江叙哥儿俩好地勾住秦彧肩膀,压低声音,“人八成心里还没空房呢,你就这么上赶着办入住啊,这么着急吗?” 秦彧面无表情拂开江叙的手,“嗯,急。” “……” 套间门开的时候,江叙还在无语。 盛嫣走到两人面前,看着秦彧问:“你现在……方便吗?” 江叙极有眼力见儿地起身腾地方,装模作样地绅士道:“你们聊,我去看看机组准备了什么早餐。” 秦彧看一眼盛嫣捏着裙摆的手指,示意自己身边的位置。 “方便,坐下说。” 盛嫣坐下来,没出声,秦彧就安静等着,也不催。 等她终于做好心理建设,深吸一口气,秦彧听见她问:“秦彧,你想要一段什么样的婚姻?” 第10章 一场盛大的出逃 盛嫣也是第一次搭乘私人飞机,心里的好奇在房门关上的瞬间被彻底激发。 她双手拘谨地环在身后,小步挪着把套房转了一圈后,在沙发上坐下。 托特包丢在一旁,敞开的包口被立不住的日记本压得大开,书页打弯后倒向两边,最后静止时,映入眼帘的,还是人生清单那一页。 日记本平摊在桌面上,盛嫣的目光落在人生清单的最后一条。 ——一场盛大的出逃。 这原本是她所有清单和她被支配的人生的最后一步。 20岁时那场成功一半的出逃,让她在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里,完全找不到这个所谓“盛大的出逃”的标准答案,也没有人能给她一点提示。 可现在,她却在周也的层层围追堵截下,坐在这架即将离开夏威夷的私人飞机上,等待起飞。 她好像终于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抓到了一丝透过缝隙的光。 托特包很大,里面东西不多。 没有日记本遮挡,蓝丝绒首饰盒孤零零的,格外显眼。 盛嫣突然回想起自己一个月前接到的那通电话。 她自己都不记得有多久没接到过盛光伟这个父亲的电话了。 早几年陪着盛琪在国外治病的时候,她一般都是搭着盛琪或者蒋美茵的电话,趁机和盛光伟说上两句。 偶尔回国时,也只有在餐桌上,父女两人才会交谈几句。 话不多,都是些最不走心的客套。 尽管如此,盛嫣还是整理了自己的衣裙,又走到平时最喜欢的窗边坐下,才按下接听。 “爸爸。” “嗯,一个人在夏威夷还好吗?” 其实不好。 但父女俩的关系远没有亲近到可以坦言这些。 盛嫣语气淡淡:“还好。” “嗯,爸爸今天找你,是有几句话想跟你说……” 盛光伟摆着父亲的架子在电话里说了很多,洋洋洒洒,可能比过去十年所有对盛嫣说的话加在一起都多。 总结下来就三件事: 第一,盛琪和秦彦洲不久后会订婚,两家已经商量好了,希望她能够顾全大局。 家里既然已经纵容她一个人跑到夏威夷了,希望她能安分一点,不要把事情闹得太难看,以至于最后影响家族的形象和利益。 第二,老太太以前把和秦家婚约的婚书留给了她,家里翻遍了没找到,问她把婚书藏在哪儿,让她尽快回国,找到婚书。 第三,既然秦彦洲已经忘记她了,她也别把自己困在一段没有结果的感情里。 成年人感情用事很幼稚,让她回国后去认识认识几位合作伙伴家的适龄公子,尽早解决婚姻大事,别再去肖想不属于她的东西。 盛光伟在电话里提了几个名字。 很巧,她一个都不认识。 听完,她想笑。 算盘珠子都崩到她脸上了。 看样子他们是真的觉得她很好欺负。 盛嫣当时有好长一段时间没说话,盛光伟差点以为是跨国通话信号不好。 盛嫣后来说:“盛总,这生意真是让您做明白了。您不如试试直接把我打晕了送到人家床上呢?” 或许是震惊于盛嫣头一回说出这么“大逆不道”的话,盛光伟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听筒里就只剩下挂断的忙音。 盛嫣后知后觉回过味来,为什么是盛光伟来告诉她盛琪和秦彦洲订婚的事。 因为他是家长。 他的话,就意味着这件事已经板上钉钉,没得商量了。 盛光伟只是来“通知”她的。 他们不仅纵容盛琪抢走她的婚事,还打算把她送出去联姻。 ——一场盛大的出逃。 这几个字,突然蒙上光环,神圣地在她眼前缓缓升起。 同样蒙上光环的,还有那个蓝丝绒首饰盒。 粉钻钻戒、私人飞机、秦彧…… 一束微光丝线般将它们串联在一起,盛嫣猛然意识到什么,不自觉挺直了后背。 她终于想起来,为什么会觉得秦彧的名字熟悉了。 她好像,无意间招惹了一个不得了的人。 …… 盛嫣的手搭在门把上已经许久了,掌心都在不知不觉间蒙上一层薄汗。 终于在某个瞬间,她开门出去。 走向秦彧的时候,她紧张得差点左脚绊右脚。 人在过度紧张时,大脑通常会有短暂失灵。 比如,“秦彧,你想要一段什么样的婚姻?” 她明显看到秦彧深邃的眼眸微微睁大,随即更加黑沉几分。 半晌,他说:“一段自由的婚姻。” 自由? 也是,毕竟秦彧还有段不肯言说的过去,她更是居心不良,想利用他,所以于情于理,这个“自由”都很合理。 盛嫣暗暗思考,一边默默点头。 秦彧隐隐察觉到两人在理解上可能出现了偏差,还没来得及纠正,盛嫣的下一个问题又抛了过来。 “飞机回国后在哪落地?” “江城。” 果然。 盛嫣搭在膝盖的手不自觉地虚握成拳,手指相互摩挲。 她不敢看他,只好让视线穿过他的脸,落在他身后的舷窗上。 就在她纠结要怎么开口时,秦彧突然问她:“戒指带了吗?” 或许是因为一夜没休息,秦彧的声音有一丝喑哑,让她本就混乱的心跳又漏掉一拍。 “啊?……哦,带了。” “去拿过来?” 视线终于收回来,“你要收回去吗?” 她有点慌。 他该不会是要反悔吧? 盛嫣就看见秦彧那张长在她审美点上的脸,笑意逐渐加深,碎发下深如潭水的眼里也荡开涟漪。 秦彧没回答,只说:“先去拿。” 盛嫣听话地去了。 回来的时候双手捧着那个首饰盒,眉眼低垂,眉心微蹙,一副很伤神的样子。 她坐回离开前的位置。 秦彧接过首饰盒打开,随后单膝跪在她面前。 离得近,落地的膝盖抵住了她的鞋尖。 “求婚的事,我来就好。 “盛嫣小姐,你愿意嫁给我吗?” 第11章 我要你无条件站在我这边 盛嫣觉得,在秦彧面前的自己,有点不受控制。 担心秦彧反悔的是她,听到秦彧认真求婚后无措的也是她。 手指无意识摩挲着膝头的布料,思绪纷乱下,她抬眸看向秦彧。 自从上了飞机,秦彧似乎一直带着笑。 那双深邃的眼睛,弯起来的时候很温柔。 很难想象这个外界传闻在商场上阴晴不定、杀伐果断的男人,会有一双这么温柔的眼睛。 她还是不太确定:“你真的想好了?我一般不轻易给人反悔的机会的。” 盛嫣的本意是希望他考虑清楚。 可话音落在秦彧耳朵里,就只听出“我愿意”三个字。 他温柔笑着,取出戒指。 那枚粉钻冠冕钻戒,最终还是被秦彧套在了盛嫣的无名指上。 粉钻净度很高,清澈见底,不染纤尘,像盛嫣的眼睛。 秦彧一手执着盛嫣的手,一手撑在她身侧的沙发上。 抬头看她:“篝火晚会向你求婚的时候我就想好了。倒是你,真的想好嫁给我了?” 盛嫣点头,轻轻“嗯”一声。 戒指都戴上了,再矫情就不礼貌了。 “那你刚才怎么不敢看我的眼睛?” “……” 居然被他发现了。 “是因为害羞吗?”秦彧眼里的笑意又深一分。 “……” 是有害羞,但不多,就一点。 倒也不用直接说出来…… 当时她心血来潮,觉得自己想出了一个绝世无双的好办法,迫切地想问他求婚的话还作不作数。 可真冲到人家跟前了,她才发现这些话说出口有多难。 害羞、尴尬、紧张、不安…… 情绪很复杂。 被秦彧戳穿,盛嫣精致的脸颊悄然爬上一层红晕,淡淡的粉色,很好看。 “秦彧。” 男人不动声色盯着她浅粉色的脸颊和鼻尖,心不在焉地应:“嗯?” “有些话你试试看破不说破呢?” 他回神一愣,不由轻笑出声,“我不是嘲笑你的意思,只是觉得,你很可爱。” 夸奖的话,盛嫣向来很受用。 “那看在你夸我可爱的份上,这次就不和你计较了。” 盛嫣显然还有话想说,秦彧也不急着起身,就那样单膝跪在她面前等,也不催。 小姑娘很敏感,催了她会着急,会不敢说,会揣测他的意图后言不由衷。 他希望她在自己面前可以没有顾虑。 良久,盛嫣开口:“秦彧,你……其实知道我是谁对不对?” 说的不仅是“盛嫣”这个名字,还有她作为秦彦洲前未婚妻的身份。 “知道。” 果然。 她本来还觉得奇怪,刚认识一天的人,真的会因为那些不知所谓的家规就求婚吗? 后来的偶遇,秦彧的帮助,更让她心生疑虑和戒备。 可在猜到他的身份之后,这些疑虑和戒备瞬间消失。 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选择自己,可从她的角度看,秦彧很适合她。 各种意义上的适合。 有些事不适合刨根问底,比如秦彧为什么选她。 但有些事,还是得先说清楚。 “你会伤害我吗?” “不会。” “如果我们结婚,会给你带来麻烦吗?” “不会。” 问完,盛嫣明显轻松不少。 她又纠结一会儿,“那……我要叫你小叔吗?”盛嫣挠挠鼻尖,“毕竟辈分在这……” “……” 好家伙。 真是被这丫头打败了。 秦彧似笑似叹地摇摇头,满脸无奈。 “盛嫣小姐,你觉不觉得,现在问这个有点晚了?” 盛嫣皱皱鼻子,那她总不能说自己是故意的吧? 她担心说开之后他会反悔,那到手的靠山不就要飞了? 所以不能一开始就问。 但她是个有礼貌的好孩子,所以还是得问问。 秦彧接着说:“而且,未来的秦太太,你觉得以后喊你老公‘小叔’合适?” 秦太太…… 老公…… 小叔…… 盛嫣只觉得耳边突然“轰”地一声炸开,脸颊也被波及,好像被火舌燎了一下似的,温度持续攀升。 天呐,她心跳怎么这么快? 而且她居然觉得这种奇怪的背德感好刺激是怎么回事? 秦彧眼见着她的脸颊越来越红,连带着鼻尖都变成粉红色,低垂的睫毛轻颤,让他忍不住看一眼,再看一眼。 盛嫣伸手搓搓发热的脸颊,“好像……是不太合适……”又轻轻拍了拍,把出走的思绪叫回来。 “秦彧,如你所见,我有一段结束得不算体面的感情,而且以后还会和前任产生一些不可避免的交集,我绝对没有留恋过去的意思,但你如果介意的话,也还可以反悔的……” 秦彧懂她的意思。 “你已经下定决心,不会在感情上再和过去有牵扯了,对吗?” 盛嫣点头。 “那就够了,我相信你。” 秦彧想安慰她,又觉得现阶段去握她的手太唐突,于是只微微用力握紧盛嫣搭在他食指指弯里的指节。 “我不会反悔,也有能力对自己的决定负责。但如果你还是觉得不放心、不确定,始终觉得有顾虑,你可以反复向我确认,直到你放心为止。” 这话,很动听。 “你会觉得麻烦吗?而且反复向你确认同一件事……你会不会觉得很浪费时间?” 盛嫣小心翼翼询问时,感觉到秦彧又轻轻按了按她的发顶。 “不麻烦,比起浪费时间,我更想让你安心。” 几句话,莫名让盛嫣漂浮的一颗心安定下来。 “那结婚之后,你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 秦彧略有深意地答:“做称职的秦太太。” 盛嫣听后若有所思。 半晌,发誓般说:“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在外面给你丢脸的!” “……” 他就知道这丫头肯定理解错了。 但是现阶段,先这样吧。 说太多她会有负担。 秦彧收起眼底的情绪,“那你呢?你有什么要我做的?” 这话,估计是问到点上了。 刚刚又羞赧又跳脱的人,这一刻倏然安静下来。 缠着裙摆的手指绞在一起,想得入神。 片刻后,她郑重其事看向秦彧。 “秦彧,你说过你知恩图报的对不对?那我可不可以用救命之恩,要求你一件事?” 她说的是要求,意思就是他必须做到。 “你说。” “只要我们的婚姻关系还存续,我要你无条件站在我这边,哪怕你不相信我,可以吗?” 她知道这个要求很无理,可她更不想自己以后腹背受敌。 不确定秦彧会不会答应,盛嫣紧紧盯着他,心情也随着他逐渐拉平的嘴角和不断皱起的眉心持续下坠。 两人同时开口: “如果你觉得不合适的话……” “不可以。” 他拒绝了。 盛嫣错愕地看着他,随即又觉得了然。 秦彧拒绝也是正常的,毕竟这个要求确实太不讲理了。 可她还是觉得失望。 她咬咬嘴唇,突然感受到秦彧的大手又落在了她脑袋上。 “我无条件相信支持我的太太。这种事,不需要用救命之恩来要求。” 第12章 听说民政局今天加班 宽厚温暖的手掌在盛嫣发顶轻轻按了按。 “救命之恩很有用,你可以留着许其他愿望。” 心情在一瞬间大起大落,盛嫣愣愣地看着秦彧,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 大脑再次出走,盛嫣问:“只能许一个愿望吗?” 她听见秦彧轻笑了一声,“看你表现?” 她长期处于孤立无援的状态,不知道被人无条件支持和信任是什么感觉。 可她并不怀疑秦彧说的话。 不知道这种信任感从何而来。 无脑,且无法解释。 “哇哦——” 温情的气氛里突然出现不和谐音。 不和谐音的制造者正夸张地捂着嘴站在不远处。 盛嫣回头,视线正对上几双围观的眼睛,顿时觉得自己烧得更厉害了。 秦彧的眼神飞过去,江叙立即举起双手投降。 “无意打断你们,但是飞机马上要起飞了,空姐不好意思来打扰你们,就只能由我来当这个不解风情的人啦。” 他身边两位空姐脸上带着友好又艳羡的笑,一副想靠近又不好意思的样子。 秦彧眼见着盛嫣的侧脸越来越红,那一抹红又飞速蔓延到她纤长的脖颈,再到耳根、耳尖。 原来她这么容易害羞。 那之前他在她面前脱光的时候,她怎么那么淡定? 这个问题,秦彧直到12个小时后,飞机降落在云川机场时,还是没想明白。 下了飞机后,盛嫣像只小鹌鹑,亦步亦趋地跟在秦彧身边。 原因无他,下飞机前,她就已经被秦彧安排明白了。 当时飞机正在跑道滑行,秦彧看起来很忙,一边回着手机上的消息,一边和她说话。 “下飞机后你有什么安排?” 盛嫣乖巧地摇头,“没有。” 开玩笑,现在除了飞机上这些人,根本没人知道她落地江城了好吗。 而且,自从知道秦彧的身份以后,她就有种源于本能的顺从。 她已经不做乖乖女很久了。 可是一到秦彧面前,她就“坏”不起来。 她的“坏”在秦彧面前完全不够看的。 那些什么在蒋女士面前的叛逆,在盛驰面前的嚣张,在盛琪面前的恶毒,在秦彧面前都像是见到老虎的小猫咪——不敢造次。 明明秦彧对她一直还算客气,可她就是不敢。 或者说,是没必要。 所以她很听他的话。 秦彧手指飞快地在屏幕上按动,开口时像询问今天天气怎么样一般随意。 “正好,听说民政局今天加班,我们去领个证?” “???” 等等,她好像把脑子落在天上了。 盛嫣眨眨眼:“……这么急吗?” “我不喜欢浪费时间,而且,”秦彧抬眼看她,“领了证,你是不是就不用偷偷担心我会反悔了?” 盛嫣几次提醒他,他还有反悔的机会,看似推开,其实还是担心他不够坚定吧。 宽大的手掌轻轻落在她头顶:“走吧,去让你安心。” 盛嫣转开视线,他怎么又知道了…… 好像什么都瞒不过他的眼睛。 那双眼睛明明看着那么温柔,实际上却是洞察一切的毒辣。 盛嫣觉得,可能是因为在天上睡了一觉的缘故,她到现在都没有双脚落地的感觉,走路的时候都在飘。 一路跟着秦彧飘。 飘到民政局的时候,门口不远处停了辆古思特。 穿着西装的年轻男人恭敬地候在车前,秦彧交代她稍等一会儿就去了车上。 上车前还随便穿着白T恤沙滩裤的男人,下车时换上了一身裁剪合体、质感上乘的深灰色西装。 之前快要遮住视线的碎发,这时也被看似随意地三七分往后抓向两边,露出他深邃温柔的眉眼。 秦彧那张脸本来就怪招人的,衣服一换,浑身上下透露出那股干练矜贵又沉稳清冷的气质,更加让人移不开眼。 盛嫣觉得自己飘得更厉害了。 等她再回过神,秦彧已经把那本红色的结婚证塞进了她手里。 太魔幻了。 自从遇见秦彧,一切都变得很魔幻。 盛嫣盯着手里的红本发愣,一时间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 不过,在此之前—— “秦彧。” “在。” “我们结婚的事,可以暂时先保密吗?” 盛光伟想把她送出去联姻,哈,哪能让他如愿。 而且,她老公可是秦彧诶! 杀手锏当然要放在最后出场才足够惊艳四座! 不过这都是玩笑话。 事实是,虽然秦彧说过,结婚不会给他造成困扰,但她清楚这是安慰她的。 她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白花。 眼下婚书还不知所踪,谁又说这不是一把双刃剑呢? 一旦婚书曝光,秦彧势必受到影响。 秦彧帮了她那么多,她总不能在暗处捅他一刀。 可是婚书在哪儿,她是真的不知道。 得回去好好找找。 所以在婚书找到之前,她和秦彧的事还是暂时保密比较稳妥。 担心他不同意,盛嫣连忙补充:“你放心,只是暂时。当然,如果你需要对外公布的话,我会配合你的……我知道这个要求有点任性,你如果——” 秦彧截断她的话:“可以。” 回答得太快,盛嫣意外地抬头看他。 只见他神色自然,并没有勉强或为难。 盛嫣轻舒口气,终于绽开舒心的笑,冲秦彧伸手。 “委屈你啦,秦先生。” 秦彧一听,微不可查地勾了勾嘴角。 “秦先生”这个称呼,他并不陌生。 简简单单三个字,没什么特别的。 或许是因为现在身份不同了,这三个字从盛嫣嘴里说出来,他总觉得有种隐晦的暧昧,让人心神颤动。 握住她瓷白的手:“应该的,秦太太。” 第13章 分居,不行 刚领到结婚证的新婚燕尔,此刻就站在民政局门口,像刚认识一样,客气地握手交谈。 江叙坐在不远处古思特的副驾驶座里,没骨头似的瘫软在车窗上。 看两人那副半生不熟的样子,他抬起手拢在嘴边大喊。 “喂!谁家好人刚领完证只握手啊?!拥抱啊!接吻啊!你俩到——”底行不行啊?! 话音消失在秦彧带着杀意的眼神里。 视线流转回盛嫣身上时,又盛满温柔。 秦彧问她:“接下来有什么安排?” 他这么问了,应该是有什么事希望她能一起。 盛嫣乖巧地摇头,“听你安排吧。” 六月的江城,渐入暑热,晚风倒还算舒适。 汽车行驶在城市道路上,两边是绚丽的灯光、灯火通明的写字楼和商场,盛嫣终于有了点回到故土的实感。 她把视线从车窗外收回来,转头看向秦彧。 他从上车开始就一直在忙,手机换成了平板,这时候还戴上了一副银框眼镜。 车内开着顶灯,细细的镜框折射着冷光,无端透着陌生冷硬,让人不敢随意开口打扰。 柔和的光线下,男人轮廓立体,鼻梁高挺,下颌线优越,喉结遮掩在衬衣领口下,有种说不出来的性感。 像是察觉到她的目光,秦彧从平板里抬头。 “想说什么?” 盛嫣肩膀轻颤一下,“哦,我是想说,把江叙一个人丢在路边,真的没关系吗?” 车上原本是有四个人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开到一半,秦彧突然喊停,然后把江叙赶下了车。 “没关系,丢不了。”秦彧言简意赅。 “那我们现在去哪儿?” 这才是盛嫣真正想问的。 “回家。” “哦。” 盛嫣下意识点头,随后,字音在大脑里慢慢解构、重组…… 等等,她怎么听不懂了? “啊?” 秦彧摘下眼镜,折好镜腿放在平板上。 他把平板搁在一边,身体侧向盛嫣的方向。 “新婚第一天,我还没有分居的打算。” “……” “你想暂时保密结婚的事,可以,但是分居,不行。” 直截了当。 很秦彧。 仔细想想,认识他以来,好像不管他说什么、做什么一直都很照顾她,凡事也都和她打着商量来,这还是他第一次明确说“不行”。 答应他的求婚的时候,盛嫣就考虑过后续的事情。 不就是同居嘛——她这么善解人意肯定没问题! 不就是夫妻生活嘛——秦彧的脸和身材都长在她审美点上,不亏! 只是没想到会来得这么猝不及防。 盛嫣偷偷皱了皱鼻子,垂眼看着自己的鞋尖,小小声:“我没说要分居……” 没听到秦彧的回应,也不知道他听见没有。 时间刚过晚上八点,汽车开进琅樾湾。 琅樾湾是江城有名的高档住宅区,这里的标配是带泳池和花园的独栋三层欧式别墅,另外还有些房型是私人订制。 车停下的时候,管家和保姆恭敬地候在别墅门口。 秦彧亲自为她打开车门,护着她从车上下来。 “这是管家乔叔,保姆佟姨,以后在家,有事你找他们就好。” 乔叔和佟姨也是不久前刚刚收到秦彧通知,说晚点会带女主人一起回家,让他们先准备晚餐。 他们俩跟着秦彧有几年了,还从没见过秦彧带女人回家。 没想到头一回带,就直接带了个大的。 两人职业素养高,脸上始终带着恭顺友好的笑。 在秦彧介绍到自己时,上前一步向盛嫣鞠躬问候“太太好”。 “还有我助理,贺临,万一,有联系不上我的时候,找他。” 贺临一路跟着他们从民政局到琅樾湾,直到这时才走到盛嫣面前来,递上一张自己的名片:“太太,这是我的联系方式,有事您随时吩咐。” 盛嫣觉得自己一定是被那几声“太太”晃了神。 像做梦,一点也不真实。 接下来,她全程挂件似的,被秦彧带着参观了他们这个低调奢华,却又明显空旷的“家”。 等她思绪回笼,秦彧已经陪她吃过晚餐又出门了。 秦彧说去夏威夷的那几天他耽误了很多工作,所以要先赶回公司加个班,让她晚上早点休息,不用等他。 于是,偌大的别墅,此时就只剩下她,还有乔叔和佟姨。 短时间内持续接收到的信息量有点炸裂有点大,盛嫣的CPU有点烧。 她抱着抱枕,盘腿坐在客厅沙发上发呆。 敞开的日记本放在她交叠的腿上。 “一场盛大的出逃”这一条前面,已经打上了一个红色的钩,盛嫣还在旁边画了两颗五角星。 她从没想过有一天会先在这一条前面打钩。 佟姨这时候走到她面前,递给她一部新手机:“太太,这是先生交代给您准备的。” 盛嫣一愣。 对了,她的手机现在还在夏威夷某FBO的垃圾桶里。 佟姨接着说:“您的洗漱用品和换洗衣物,也已经按照先生交代的,归置在主卧卫生间和衣帽间了。” 秦彧真的很贴心。 他们之前明明一直待在一起,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悄无声息地安排了这些。 佟姨又说:“先生还说,家里三楼之前一直空着,现在正好可以给太太您当画室,想怎么布置看您喜欢。” 盛嫣缓缓睁大了好看的桃花眼。 虽然他们现在是领了证的合法夫妻,但又还不至于她可以在他的别墅里为所欲为。 她忙摆手拒绝,“这不太好吧,我……” “没什么不好的,”佟姨不知道想到什么,捂嘴偷笑,“先生说了,不仅是三楼,家里您想怎么布置都行。您是女主人,我和老乔听先生的,先生说他听您的,所以家里呀,您说了算。” 第14章 脸和身体都长在我心巴上了 秦彧本打算回公司处理掉积压的文件和合同。 随手翻了几份,实在静不下心,就提前去了乾禧会所。 淮海路的乾禧会所,江城最有格调的风月场,入门处是垂落而下的水幕墙,内里冷冽金属与温润原木交织的设计,处处透着高不可攀的风雅华贵。 会所三楼有个不对外开放的包间,常年只供那几个相熟的男人打打牌喝喝酒,偶尔谈些生意。 秦彧到的时候,包厢里的牌局刚开始。 江叙看他一眼,冲桌上另外两人说:“喏,人来了,你们直接问他呗。老秦说漏的,我来补充!” 江叙很兴奋,这回他可是全程参与,啥都知道。 更关键的是,另外那俩完全不知情。 赢了! 幼稚的胜负欲得到了满足,莫名的优越感油然而生。 坐在江叙对面的祁望,西装笔挺,丹凤眼带着锐利的光,穿透金丝眼镜镜片,直射向尚未落座的男人。 “阿彧,不交代一下?你特地嘱咐,让我亲自去民政局沟通临时加号,谁啊,这么大面子,不能是你那倒霉侄子吧?” 毕竟他那倒霉侄子,最近动静闹得挺大,江城人想不知道都难。 秦彧脱下西装外套,顺手从外套的内袋里掏出一个红色小本儿,亮在几个“没见过世面”的男人面前。 “本人。” 整个包间像是突然被打包丢进液氮里一样,瞬时凝固,然后又在某一刻剧烈沸腾。 “什么!卧槽!真的假的!” 陈灼一阵惊呼,猛地起身,从秦彧手里夺过那本结婚证翻来覆去地看。 不仅自己看,还硬怼到祁望面前,让祁望也看。 国徽,皮面儿,合照,钢印,编号——真的不能再真了。 “彧哥,你这是领证起手啊……这么直接的吗?” 静默两秒,他又双手按住自己的太阳穴使劲回想。 “等等,难道我也失忆了?彧哥什么时候有的女朋友?就我不知道吗?” 转头一看,祁望还在怔愣。 放心了,祁望也不知道。 只有江叙笑得很得意,手掌按在自己胸前。 “不好意思哥儿几个,本人全程亲眼见证。” 没人理会他的嘚瑟。 祁望思维最正常。 他推推眼镜,鄙夷道:“新婚夜,你不在家待着,把我们叫出来打牌,合适?” 秦彧说:“我在,她会紧张。” 所以干脆把家里的空间腾给她,等她适应了再回去。 江叙没领会秦彧这层意思,贴心地在一旁小声补充细节:“刚认识三天,闪婚,还不熟呢。” 祁望和陈灼一听,再次两脸震惊。 余震下,陈灼举着合照那页,凑到祁望跟前。 “望哥,你觉不觉得这美女有点——啊!” 后脑勺猛地挨了一记,是刚挂完外套路过的秦彧。 他纠正:“喊嫂子。” “哦……”陈灼挠头,“望哥,你觉不觉得嫂子有点眼熟?” 祁望仔细看一眼,若有所思。 江叙手臂一捞,勾住陈灼脖子,“你小子!警告你别觊觎你嫂子美貌啊!嫂子确实很美,但那是嫂子!” 陈灼无语地白他一眼,“叙哥,我又不是你,见一个爱一个。我不滥情,很专一的。” “嘿!皮痒了是吧?” 俩人掐起来了,天雷勾地火。 祁望视若无睹地点了支烟,又给在他左手边空位落座的人递一支。 “盛家的那个盛嫣?” “嗯。” “听说她和你侄子可有婚约在身。” “没有婚书,谁能证明?” 祁望锐眸扫他一眼。 瞧瞧他这副有恃无恐的样子,他就不怕哪天这婚书突然自己长脚跑出来? 有猫腻。 “老爷子能答应?” “证都领了。”不答应又能如何? 难怪这货傍晚火急火燎地让他动用关系去协调加号,敢情是先斩后奏。 而且这货多缺德。 盛家两个女儿,嫁给秦家叔侄俩,说出去多难听啊。 可他秦彧压根没在怕的。 因为,证都领了。 秦家要是不想让人议论,行啊,阻止那对还没领证的不就行了? “你就不怕你那倒霉侄子哪天恢复记忆?” 秦彧冷笑:“所有人都知道他很爱盛琪。” 这是秦彦洲自己作的。 恢复记忆又如何? 姑且不说到时候盛琪愿不愿意放手,就是他也不会给秦彦洲任何机会,盛嫣更不会。 祁望吐出一口薄烟,“认真的?” “不够明显?” 明显。 证都领了。 “你那‘念念不忘’不要了?” 秦彧这次没接话,脸上的神情倒是有些耐人寻味。 他没打算继续这个话题,勾勾手指把不远处掐架的两个叫回来打牌。 打完几圈,秦彧放在一旁的手机屏幕蓦地亮起,进来一条微信通知。 解锁,是一条好友申请。 对方是一个新账号,名字是海浪图标,头像是晴空碧海边波浪卷发女生逆光的背影。 单一个背影就足够勾人。 秦彧不用看打招呼内容就猜到是盛嫣。 通过后,对面几乎是秒回了一个表情包。 盛嫣:【猫猫探头.gif】 桌上三个男人,就看见秦彧突然对着手机,露出一个几人从未见过的温柔微笑。 江叙不动声色地往陈灼那边靠,小小声:“老秦不会是中邪了吧?” 陈灼大声告状:“彧哥,叙哥说你中邪了。” 江叙:“你他妈……” 秦彧仿若未闻,根本不在意,只低头给盛嫣回消息。 秦彧:【在】 对话框上的“对方正在输入……”停留几秒。 盛嫣:【你什么时候回来呀?】 秦彧突然把手里的牌往桌上一扔,起身就走。 江叙忙冲他喊:“哪儿去!” “回家。” 包间门重新关上,江叙才吐槽:“嘿!说今晚通宵的是他,把咱们叫出来扔这儿的也是他。” 祁望无所谓地揉揉疲惫的眉心,拍板:“散了吧。” 秦彧回到琅樾湾的时候,接近凌晨一点。 别墅里静悄悄的,和往常一样,佟姨给他留着廊灯,这样不至于他回得晚时,黑乎乎什么也看不见。 他低头换鞋的时候才发现,平时只有他黑色皮鞋和运动鞋的地方,今天多了一双白色德训鞋。 这栋冷冰冰的别墅终于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 他走到二楼,主卧的门虚掩着,暖黄的灯光漏出门缝,房间里传来隔着电话的交谈声。 “盛小嫣,你老实交代,你是不是第一次见面就看上那个小模特了?哼哼,他求婚的时候你挂我电话我就看出来了,你不清白!” “我哪里不清白?我里里外外都清清白白好吧?” 这通电话已经煲了20分钟了,顾杳是个问题宝宝,事无巨细地都要问。 盛嫣说得口渴,起身准备下楼倒杯水喝。 “清清白白的能刚认识三天就领证?盛小嫣,你敢不敢承认你就是贪图人家美色!” 盛嫣懒得掰扯:“是啊是啊,我就是贪图人家美色,他脸和身体都长在我心巴上了——” 房门拉开的瞬间,灯光倾泻而出,秦彧正目光沉沉地站在门外。 第15章 可以改天吗,秦太太? 盛嫣突然被人施了定身咒似的,站在秦彧面前一动不动,表情凝滞,呼吸静止。 手机从掌心滑落,幸好秦彧眼疾手快捞了回来。 偏偏手机那头的顾杳浑然不知道这边发生了什么,扯着嗓门,兴奋的声音在寂静的别墅里回荡。 “哈!我就知道!那你还给我打电话干嘛?这都几点了?洞房花烛啊!共度良宵啊!” 盛嫣猛地回神,一把夺回自己的手机,狂按挂断键,结束通话。 再让她说下去,孩子都该有了。 盛嫣眼神四处乱飘,就是不落在眼前那个深灰色的人影上。 “你……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啊?” 也不知道他听到了多少。 要不解释一下? 她这只是单纯和闺蜜口嗨,当不得真的。 秦彧低头看她几经变幻的神色,沉声开口:“原来你对我这么满意。” “轰——” 原来是公开处刑。 盛嫣炸开了。 从脸颊到脖颈,从耳根到耳尖,红彤彤的一片,像被落日吻过的晚霞。 秦彧盯着她红红的耳尖,眸色渐深。 最后,他只是抬手轻轻按了按眼前不知所措的小脑袋,“我先去洗澡。” “轰——” 盛嫣又炸开了。 秦彧从她身边经过后,她慌不择路地跑到楼下餐厅,捧着水杯在岛台前来回走。 洗澡? 洗澡是什么意思? 洗完澡之后呢? 他们才认识三天,进展太快了吧! 知道他直接,但能不能先别直接? 不过现在证都领了,好像也不能一直拒绝。 而且,她真的不亏! 确实是浑身上下都长在她心巴上了。 怎么办? 从? 还是不从? 盛嫣一边内心天人交战,一边没知没觉地吨吨猛灌三杯水。 秦彧洗漱完出来,房间里空荡荡的。 找了一圈,才在餐厅看见握着水杯沉思的盛嫣。 秦彧干脆也给自己倒了杯水,和她一起站在岛台前。 “还不困?” 盛嫣闻声转头,只见秦彧穿着一件黑色暗纹睡袍,腰带随意打了个结,两襟敞着,胸肌和腹肌若隐若现。 发梢还湿湿的,锁骨残留的水珠一路慢慢划进衣襟里,无声牵引着视线。 他眉骨高,不算明亮的灯光下,眼眸更为深邃,眼尾含笑,柔和又朦胧。 真的……戳在心巴上了! 她悄悄挪开视线,“还好。” “我的话,佟姨都转告你了?” 盛嫣低头喝水,“嗯。” “三楼给你做画室,想怎么布置随你喜欢,不用过问我。家里你有什么想添置的,也都可以买。之前我一个人住,对这些没什么讲究。但现在……” 秦彧话音停顿,盛嫣正好望过去。 视线交汇,秦彧才接着说:“现在这里是我们的家,该有点家的样子了。” 家的样子…… 这几个字,让盛嫣有些许迷茫。 家应该是什么样子的? 她现在能想到的,只有幼时奶奶家铺着绒布的旧沙发,沙发上叠放整齐的小被子,茶几上干净的成套杯具…… 最重要的,奶奶家总有一股让她熟悉又安心的味道。 手里的水杯被抽走,肩膀被一双大手握住,把她往楼上推。 秦彧的声音有一丝喑哑,“你有很多时间可以慢慢想,家里留给你尽情折腾,现在,先睡觉。” 睡觉? 睡荤的还是睡素的? 盛嫣的脑子又离家出走了。 和秦彧在一起的时候,她总觉得自己的脑子像被人偷走一样,无法思考。 回过神来,两个人躺在一起,她鼻息里满是他身上浅淡的松竹香,很清新,也很安心的味道。 房间里留了一盏小夜灯,盛嫣转头就能依稀看见秦彧略带疲惫的脸。 视线不自觉落在他的睫毛上。 又长又翘,昏黄的灯光下,落下一片阴影。 他怎么连睫毛都生得这么优秀啊。 秦彧这会儿闭着眼,也能感受到那股黏在他脸上的视线。 他轻声开口:“我知道你对我很满意,但是不好意思,我今天有点累。可以改天吗,秦太太?” 不是,她什么都没说好吗? 盛嫣脑子出走,乖乖顺着他的话回答:“可以。” 秦彧睁开深邃清冽的双眼,随即无声弯起嘴角,侧过身面对她。 目光沉沉的,深不见底。 盛嫣却在寂静的夜里,听见了自己的心跳。 秦彧只是看了她一会儿,伸出手轻轻顺了顺她松软的发,又缓缓闭上眼。 “晚安,秦太太。” “……晚安。” 第二天一早,盛嫣是在秦彧怀里醒来的。 醒来前她无知无觉,只模糊记得昨晚睡到后来感觉凉飕飕的。 正好! 旁边有个暖炉,她就抱住了。 这会儿她刚醒,意识还有些混乱。这个暖炉持续散热,特别好用! 可是暖炉会跑,在偷偷往外撤。 盛嫣不高兴,用力抱住之后又舒服得忍不住用脸蹭了蹭。 等等! 哪来的暖炉! 盛嫣猛地睁眼,豁然起身,慌乱之下连连后退。 “呃!” 双手在空中扑腾的时候,突然被人揽着腰,连人带被子轻巧地给托住带回来。 视野里闯进一张似笑非笑又深隽俊逸的脸。 “看来秦太太是真的对我很满意,昨晚你在电话里说的话,我还以为都是开玩笑的。” 扶她在床上坐好,秦彧又说:“我很荣幸。” 盛嫣只觉得自己一张脸在他面前都丢尽了。 她把脸埋进掌心里,露在外面的耳尖粉粉的,瓮瓮出声:“秦彧。” “在。” “你能不能短暂地失忆一下?” “你想我从哪里开始失忆。” “从……你昨晚回来的时候开始?” 秦彧笑:“秦太太,我记性很好的。” 盛嫣不想说话了,缓缓滑进被子里,直到脑袋也埋进去。 秦彧不自觉嘴角上扬:“嗯,再睡一会儿,都是梦。” 盛嫣闭着眼点头。 没错,都是梦…… 第16章 话说得不清不白的 盛嫣后来又迷迷糊糊睡了一会儿,再见到秦彧,是在别墅餐厅。 她来的时候,秦彧换上了一身休闲家居服。 他正端着刚出锅的两盘溏心蛋,在餐桌相对的两个位置上各放下一盘。 盛嫣作息不规律,平时很少主动起床吃早餐。 今天能起来,一方面是有些认床,睡不踏实。 另一方面,是因为一早被“突然溜走的暖炉”闹醒后,她回笼觉总睡不深。 睡得不舒服,干脆起来,晚点重睡。 秦彧和她不一样,作息规律,习惯早起。 他的生物钟基本固定在清晨6:30起床,晨跑锻炼一个小时,然后回来洗漱吃早餐。 今早刚醒的时候,他也吓了一跳。 明明昨晚睡前还和他隔着一条银河的人,一大早就这么水灵灵地出现在了自己怀里。 而且,抱着他不放。 他本来不想吵醒她的,可刚把人拉开一点,她又自己贴上来了。 睡梦里都蹙着眉头,一副不高兴的样子。 抱就抱了吧,她还蹭。 像只小猫一样。 后来见她醒了,实在没忍住逗了两句,小姑娘恨不得能把自己缝进被子里去。 秦彧就不逗她了。 为了让她好好休息,他干脆起床,出门晨跑。 回来的时候,盛嫣又睡着了。 偌大的双人床,盛嫣小虾米似的蜷着身子睡在正中央,长长的卷发在她身后墨一样铺开。 大概是睡得不太安稳,眉头皱在一起,看着可怜巴巴的。 等他洗漱完出来,她还没醒。 没想到现在她居然在餐厅出现了。 盛嫣身上还穿着秦彧昨天临时让人准备的睡衣。 烟粉色的丝绸长袖套装,尺寸大了些,她垂着手的时候,双手都拢在袖子里,就是抬手揉眼睛,都得先把袖子抖下去些。 衣服不太合身,但看起来很可爱。 秦彧摆好筷子,笑说:“闻着味儿来的?” 怎么说得好像她是吃货一样。 “才不是……” “吃溏心蛋吗?” 盛嫣睡眼惺忪地扫视桌上的早餐,没什么防备心地点头,“嗯。” “牛奶还是豆浆?” “牛奶吧。” “沙拉三明治还是火腿三明治?” “沙拉。” “昨晚睡得好吗?” “挺好的,就是醒得太早——” 嗯??? 盛嫣瞬间清醒,敢情他在这儿等着呢? 她睁大眼睛瞪秦彧,佟姨就在一旁捂嘴笑。 “嗯,正好接下来我要出差几天,你可以好好休息,晚上早点睡,我不会吵你了。” “……” 这话怎么让他说得不清不白的。 秦彧把她按坐在餐桌前,又把筷子塞进她手里。 “可以吃早餐了吗,秦太太?” ——秦太太。 昨晚死去的记忆突然攻击她。 当时没在意,现在回想起来,才发现最可怕的是她回的“可以”两个字。 老天奶,她都说了些什么! 搞得她好像个大黄丫头一样! 混蛋秦彧,居然在话里给她挖坑! 秦彧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但看她的脸色,觉得应该不会是什么太好的事。 他开口嘱咐:“我出差一周,尽快回来,贺临留给你,出门的时候带上他。” 不知道盛嫣听进去没有,反正头是点了。 “有什么事及时给我打电话,发消息也行。” 再次点头。 “虽然可能性不大,但万一有人找过来的话,你让贺临去解决。” 继续点头。 “盛嫣。” 突然被喊到名字,盛嫣一个激灵。 “啊?” 秦彧视线落在她的餐盘里,微微皱眉。 “如果不喜欢吃溏心蛋的话,可以直接说,不用勉强,没关系。” 她刚刚出神的时候,一手握着一根筷子,立在餐盘里无意识扒拉。 溏心蛋流心满满,被她在餐盘里摆弄得像一幅画似的。 盛嫣在心里默默记秦彧给她挖坑的账,她小心眼,无情迁怒溏心蛋: “……流心太多了。” “好,我下次改进。” 盛嫣反应了一会儿,抬头,意外又无辜地看着他。 “这是你做的啊?” 秦彧端走她面前黄澄澄的餐盘,无声解决掉她扒扯过的溏心蛋。 盛嫣有点过意不去,“对不起,我不知道……我不是嫌弃的意思……” 秦彧没说话,盛嫣就继续找补。 “其实我很喜欢溏心蛋的,真的!我刚刚就是……起床气!对!” 秦彧不咸不淡地看她一眼,正要开口,乔叔捧着他嗡鸣的手机快步走过来。 扫一眼来电显示,他接过手机起身。 从盛嫣身边经过的时候,大手落在她发顶。 “我只是想知道你的口味喜好而已,别紧张。吃早餐吧,我先去接个电话。” 盛嫣觉得一定是因为昨晚没睡够,所以现在她整个人又轻飘飘的了。 秦彧一路走去书房。 他随意靠坐在宽大的办公桌上,看着窗外晴好的太阳。 震动停下又重新响起,他才施舍般接通。 秦彧没说话,对面的人已经恭恭敬敬自报了家门。 “秦总您好,我是盛驰,没打扰您吧?” 秦彧声音淡漠且疏离,“扰了。” “……” 盛驰剩下的话顿时都堵在了喉咙里。 知道这位爷不好说话,但是不知道他这么不好说话啊。 要不是因为盛嫣实在联系不上,他也不会来打这个电话。 盛琪在夏威夷晕倒的那天,周也后半夜向他汇报,说看见秦彧和盛嫣在一起。 不仅如此,秦彧还从医院把盛嫣给带走了。 一开始他只当周也是认错了人。 秦彧是谁。 那可是如今秦家的掌权人,整个江城经济脉络的核心掌控者,还是秦彦洲的小叔。 姑且不说他怎么会认识名不见经传的盛嫣,就算认识,无缘无故的,秦彧为什么要带走她? 可那天晚上之后,盛嫣就一直联系不上。 手机关机,微信不回,周也把整个夏威夷岛翻了好几遍,硬是连根头发丝都没找到。 眼下,死马当活马医吧。 想到这里,盛驰暗叹一声,硬着头皮重新开口。 “抱歉秦总,那我长话短说,听人说在夏威夷看见您和我家小妹在一起,请问您见过她吗?” 秦彧没接话,盛驰就顺着解释:“小妹和家里闹了些矛盾,现在联系不上,我们实在是担心……” 秦彧一直沉默,搞得盛驰一颗心七上八下的。 半晌,秦彧冷漠开口:“小盛总,我不是警察。” 言下之意,不负责帮忙找人。 下一秒,直接挂断。 盛驰皱眉。 他就说这通电话不该打。 盛驰看着电脑上周也不久前刚发来的照片,是医院监控的画面。 有几张,照片里的男人看起来长得确实像秦彧。 可不论穿着打扮还是气质,都和秦彧两模两样。 盛驰眉头皱得更紧。 盛嫣到底跑哪去了! 第17章 我看盛嫣是太自由了 一想到这件事,盛驰心里就烦躁。 夏威夷岛总共才多大点地儿,怎么会连个人都找不到! 周也第二天还去盛嫣租住的公寓找过,好家伙,“干净”得像没住过人似的。 国外监控系统又不像国内,到处都是死角。 监控追出去两条街,人就丢了。 秦彦洲昨天晚上倒是给他打过一个电话,说让他去查一查离开夏威夷的航班。 于是,从夏威夷起飞落地国内的航班全都查了,没有。 至于国外,那和大海捞针有什么区别? 唯一值得庆幸的,大概就是盛琪这次晕倒并不严重。 在医院休息了两天,眼下已经和秦彦洲一起在回国的飞机上了。 盛驰挂断电话后的脸色并不好看。 蒋美茵就在他身边,忙问:“秦彧怎么说?照片里的人是他吗?” 盛驰头疼地扶额:“妈,秦彧好好的怎么会和嫣嫣认识?而且他压根不关心这些琐事。” 琐事? 这话蒋美茵可不爱听。 “什么叫琐事?彦洲是他侄子,琪琪就是他的侄媳妇,他不关心谁来关心? “还有盛嫣,你看她现在,又自私又叛逆,都敢玩失踪了!” 说到盛嫣她就来气。 一开始秦彦洲失忆,把盛嫣忘了个干净,盛嫣伤心难过,这她能理解。 一闹就是三个月。 感情的事,哪能生掰硬凑呢? 虽然是有点对不起她,可盛琪确实比她更适合秦彦洲。 盛琪除了身体不太好,其他地方无可挑剔。 她名校毕业、无数荣誉傍身,人也大方善良、温婉可人,又是画坛新秀,成绩斐然。 这般名气履历,放在江城这一众大家闺秀里,都是数一数二的。 而盛嫣呢? 籍籍无名。 脾气性格还那么恶劣。 两相比较,高下立判。 秦家那样的家族,需要的是一个能拿得出手,且样样不输给别人的儿媳。 所以秦仲山夫妇从一开始就不满意盛嫣。 以往秦仲山和唐幼兰不过是看在儿子和盛嫣感情还不错的份上,不多说什么罢了,但这并不代表他们心里认可。 这一点,从两人恋爱三年,秦彦洲从不带盛嫣出席重要场合就能看出来。 秦彦洲出门从来不带盛嫣,一方面是秦仲山和唐幼兰不让,另一方面,则是因为盛嫣蠢。 她性格孤僻,又虚伪清高,秦彦洲不带她,她反而高兴。 蠢得很。 也不知道她高兴些什么。 蒋美茵一直不明白,盛嫣这样冷漠薄情,自私自利的人,除了一张脸长得出众些,秦彦洲到底喜欢她什么。 不过幸亏她不常出现在那些场合上,所以没什么人知道她和秦彦洲的那一段。 而现在,盛琪和秦彦洲两情相悦,两家大人都乐见其成,于是一拍即合。 秦家寻到了称心的儿媳,盛家依旧把秦家的姻亲握在手里,皆大欢喜。 偏偏盛嫣要闹! 还说什么不知道婚书在哪儿? 呵,绝不可能! 那是老太太留给她的,老太太给她的东西她向来宝贝。 她肯定是对秦彦洲还有心思,偷偷藏起来了! 想到这里,蒋美茵气得咬牙。 决不能让盛嫣破坏盛琪和秦彦洲的婚事! 她恨恨地交代盛驰:“我看盛嫣就是太自由了,她这次回来,要是不把婚书交出来,就休想走出家门一步! “儿子,现在琪琪和彦洲的订婚宴就在眼前了,可不能让她整出什么幺蛾子来,那到时候丢脸的可就不止我们一家了。 “另外,你最近有没有觉得她很不对劲?改天给她找个心理医生看看,实在不行,就送到医院去,省得闹心!” 蒋美茵高音尖锐,吵得盛驰越发头疼。 最近真是没有一件事顺利。 盛家父子在商业理念上有分歧。 盛光伟重视传统产业,想要稳中求进,盛驰想去新兴产业,搏一搏机遇。 盛光伟虽不赞同,但还是给了他一些权限,放手让他去试一试。 在生意这块上,不得不说,秦彧确实眼光毒辣。 几年前其他人都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秦彧已经带领京屹集团进军了高端智能、新能源、数字消费等多个产业领域。 这几块,现在看来,哪个不是香饽饽? 乘着东风,京屹集团蒸蒸日上,秦家在江城的地位也更加不可撼动。 盛驰现在想中场入局,无异于想从秦家手里分一杯羹。 前期因为秦彦洲的关系,他确实接触到几个不错的项目。 合作还在谈,原本挺顺利的,最近突然问题频出。 他每天忙得不可开交,搞得心力交瘁。 就在这个节骨眼上,秦彦洲带着盛琪去了夏威夷。 然后盛琪晕倒,盛嫣失踪,蒋美茵施压,盛光伟观望,他觉得自己脑袋都要炸了。 蒋美茵逐渐拔高的嗓音,震得他鼓膜轰轰作响。 他揉着眉心,随口搪塞:“知道了妈。我一会儿还有会,先去公司了。” 他起身往大门走,蒋美茵就一路跟着他,一边絮絮嘱咐。 “晚点你记得让人去机场接琪琪和彦洲。 “盛嫣有消息了一定要第一时间和妈说。” 盛驰步履不停,蒋美茵一把将他拉住。 “还有!妈明天晚上在樨香餐厅定了位置,你去陪蓁蓁吃个饭,这回不许再放人家鸽子了,听见没有!” 盛驰终于黑沉下脸:“妈!我说了我不喜欢叶蓁!总之这事儿您先别管了,眼下您就好好安排琪琪的订婚宴吧。” 不管蒋美茵后来又说了些什么,盛驰直接走出家门赶往公司。 …… 贺临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来的。 盛嫣吃完早餐走到客厅,贺临正站在沙发前和秦彧说话。 秦彧仰靠在沙发里,西装微敞,一副商业精英的样子,指尖轻点在扶手上,透着一股游刃有余的松弛感。 贺临则对着平板,快速说完未来一周的行程后,又汇报了最新的工作进展。 明明是背对着的,盛嫣出现的时候,贺临却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似的,转身向她问好。 “太太好!” “……” 盛嫣还没习惯这个称呼。 但她还是礼貌弯弯嘴角:“贺助理你好。” 秦彧不动声色看她一眼,突然吩咐贺临:“出去等我。” 贺临眼睛一转意识到什么,立马脚底抹油跑了。 这时佟姨从楼上下来,手里提着个深棕色旅行包,应该是秦彧的行李。 秦彧接过起身。 见他要走,盛嫣想起他之前说希望自己做“称职的秦太太”,思索两秒,顺势跟在他身边送他出门。 秦彧换鞋的时候,目光几次落在她身上,过长的睡衣衣袖,被她一寸一寸卷进手心里。 收回视线,又叮嘱一遍:“有事记得给我打电话。” 盛嫣乖巧地点头,眉眼低垂,也不看他。 秦彧看她两秒,“想说什么?” “……” 真是奇了怪了,他怎么又知道了! 第18章 她真的,他哭死 怕耽误秦彧的时间和工作,盛嫣也不扭捏。 “你还是把贺临带走吧?他不在,我担心影响你的工作。” 看得出来,秦彧应该是用惯贺临了,贺临也很了解秦彧,所以两人之间有一种自然流动的工作默契。 秦彧眼底铺着浅浅一层笑意。 “秦太太,总裁办不止贺临一个助理。” 盛嫣点头,“我知道,但是和其他助理相比,你更喜欢贺临对不对?” 不然,昨天就不会是贺临来送领证用的西装,他也不会一早特地赶在秦彧出发前来琅樾湾一趟。 秦彧挑眉,“秦太太观察力不错。” 盛嫣喜欢被人夸奖,听秦彧这么不咸不淡的夸一句,她也能眉眼弯弯。 “所以呀,你出门工作当然要带上最得力的助手才行。” 秦彧嘴角微不可查地上扬两个像素点。 “秦太太,出门工作,最重要的是要带上我本人。贺临平时确实跟我最多,但总裁办其他人也不是吃素的。而且……” 秦彧微微弯腰,对上她干净的视线,大手落在她发顶,“就是因为我出门常带他,所以其他人都知道,他的话就是我的意思。” 他直起身,再次叮嘱:“出门记得带上他,有事给我打电话,记住了吗?” 原来把贺临留下来是为了她。 可是他工作那么忙,给他打电话会不会打扰到他? 万一是他在忙的时候怎么办? “不用担心会打扰到我,如果不方便接电话,我会挂断给你发消息。” “……” 好好好,他又知道了。 盛嫣望着他深邃的眉眼,乖乖点头。 秦彧这才放心,转身出门。 刚走出去两步,想到什么,又突然折回来。 不远处,并肩站在古思特车门前的贺临和二助李卿,就看见自家总裁弯腰在穿着睡衣的盛嫣耳边低语。 李卿神情恍惚:“临哥……是秦总被夺舍了,还是我疯了?” 贺临:“嗯?” “秦总是这种会给人耐心解释的人设吗?” 在京屹集团上下眼里,秦彧一直是惜字如金、言简意赅的形象。 有时候言语过于精炼,总裁办几个助理甚至会凑到一起去揣摩他的心思。 而贺临,因为眼力见满分,得以杀出重围,成为秦彧的第一助理。 他们从来不知道,原来秦彧也会像个普通人一样,温柔耐心地解释说明。 贺临拍拍他肩膀,“放心,就是你疯了,秦总也不会被夺舍。” 李卿转头看他:“临哥,秦总什么时候也能对我这么温柔啊?” 贺临不假思索:“等你下辈子成为他妻子的时候。” 哦,下辈子…… 那就是不可能了呗。 嗯?等等!妻子??? 李卿大脑彻底宕机。 贺临在他震惊的神情下平静开口:“以后见到那位,记得喊‘太太’。” 什么!自家单身多年的总裁怎么就突然有老婆了! 这对吗?! 不行,不能只有他一个人怀疑人生。 他默默掏出手机,想把这个炸弹丢进总裁办群里。 快门还没按下去,手机被人抢走了。 贺临检查着他的相册,“眼睛可以看,照片可不能拍。还有,这事儿除非秦总和太太自己开口说,不然你就烂在肚子里吧。” 大脑重新开机,李卿赶紧点头,并郑重谢过贺临的“救命之恩”。 回过头,也不知道秦总刚刚说了什么,太太脸颊红红的,抬眸间水光潋滟。 太太长得好美啊! 想多看一眼。 转眼看见秦总阴沉的目光。 算了,还是不看了,小命要紧。 …… 秦彧出差了,偌大的别墅更显得空荡荡的。 盛嫣听秦彧的话,开始设计三楼画室。 脑海里有了大致的构想,她很快把想法落在画纸上,然后开始着手布置。 大件、画具和颜料,她打算直接在网上买。 剩下的小装饰,网上的过于千篇一律,她打算晚点出门逛逛。 于是,闷头在家疯狂下单了五天后,盛嫣决定出门。 盛嫣很听秦彧话,提前一天给贺临打电话,问他第二天下午有没有空陪自己出门。 贺临第一反应:有空! 第二反应:老板娘好温柔! 她居然还问他有没有空诶! 她真的,他哭死。 第二天下午两点,贺临开着黑色迈巴赫,在琅樾湾接上盛嫣。 第一次和盛嫣单独相处,贺临怪紧张的。 一开始他还挺高兴,不用陪秦彧出差,留在江城供盛嫣差遣,当个临时司机,没有心理压力。 多轻松啊,和突然休假有什么区别? 但很快他就不这么想了。 想起秦彧出差那天,上车前最后看向李卿的那个眼神,贺临觉得自己是接了个烫手山芋。 盛嫣一上车,贺临就给秦彧发消息汇报。 【秦总,我在琅樾湾接到太太了,太太说想去前街市场逛逛】 秦彧秒回:【嗯】 前街市场是江城的老杂货市场,起初是供零散农户卖农贸产品的,随着城市发展,逐渐有手艺人和艺术生进驻,这里就慢慢变成了隐藏的艺术市场。 想要淘些与众不同的艺术品做装饰,这里最合适不过。 今天是周末,街上往来行人众多,市中心商场外墙的大屏铆足了劲地轮播着广告。 贺临专心往前街市场开,冷不丁在市中心闹中取静的地方突然听见盛嫣说停车。 贺临把车停在路边,盛嫣让他在车上等,然后下车走进不远处一家珠宝店。 她向来不习惯一味接受他人的好意,说白了,其实和秦彧当初说的一样,她也知恩图报的。 她会愿意开始设计三楼,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秦彧说,家里该有家的样子。 琅樾湾现在太空旷了,一点都不像个家。 所以这些天她不仅买画室要用的东西,也买其他家里能用上的。 空闲的时候,她也会想,还能为秦彧做点什么。 正好,思考的时候看见了商场外墙的对戒广告。 证都领了,他们还没有对戒。 射灯下的珠光宝气让人头晕眼花,唯独那对线条简约利落的对戒捕捉住盛嫣的视线,让她蓦地想起秦彧。 “你好,麻烦把这款拿给我看看,谢谢。”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盛嫣转头一看。 好家伙,是盛琪,和秦彦洲。 第19章 再叫,把你们拴起来哦 盛琪回国后这几天过得不太舒心。 夏威夷那一晕之后,她收获了一些意外之喜。 她本来只是想和往常一样,挑拨一下盛嫣和秦彦洲之间的关系,可没想到秦彦洲竟然会直接说出压垮盛嫣的终极台词。 她太清楚秦彦洲对于盛嫣来说意味着什么了。 秦彦洲不仅是盛嫣的男朋友,也是最后一个还会在盛家维护她的人,更是拉扯住她、让她知道还有人愿意相信她的最后一根丝线。 对于盛嫣而言,或许后面两层意义早就超过了“男朋友”这个虚无的身份。 可事实上,秦彦洲早就不相信盛嫣了。 从他变相劝说盛嫣听从盛驰和蒋美茵的话开始,从他看似安慰地陪着盛嫣去医院开始,从他委婉要求盛嫣不要为难周也开始。 秦彦洲只是很会隐藏。 盛嫣那么聪明,肯定早就有所察觉。 是她自己闭上了眼睛,选择自欺欺人。 秦彦洲说出那句“周也会来接你”的时候,就是他亲手剪短那根丝线的时候。 于是,盛嫣的世界彻底崩塌,妄想飞翔的鸟儿终于被折断了翅膀。 她很高兴。 但在秦彦洲面前,她却哭得比谁都伤心。 夏威夷的病房里,秦彦洲着急又无措地哄问着她,盛嫣到底说了什么让她伤心的话。 她说:“彦洲,之前我和嫣嫣提过,说你打算拍下那个粉钻钻戒向我求婚,可她今天看到我的戒指,却说是你根本不爱我才……” 这件事,她其实很在意。 她是真的很喜欢那枚戒指,第一眼就喜欢,秦彦洲当初也答应得好好的,可他没有说到做到。 她“善解人意”,也不能去逼问为什么。 秦彦洲握紧她的手解释:“琪琪,我怎么会不爱你?那枚戒指……其实是被我小叔拍走了。拍卖那天的竞拍代理人我有印象,知道是我小叔想要,我就放弃了。” 放弃那枚戒指,确实有秦彧的原因在,可说到底,还是因为叫价叫到后来实在太高。 求婚戒而已,没必要。 盛琪摇着头,泪眼婆娑,“我从不怀疑你对我的爱,我只是恨我自己,都没来得及为你辩解一句就晕倒了……彦洲,对不起……你明明那么好……” 秦彦洲原本就有些心虚,听到盛琪这么说,心里的愧疚更加泛滥。 他当即承诺等回到江城之后,一定给她买更好的钻戒,项链、冠冕,只要是她喜欢的,都买给她。 盛琪心满意足。 至于盛嫣提到的那些信,不重要。 秦彦洲这次来还的那些东西,其实都是她跟着一起整理的。 所以秦彦洲那里有什么,她很清楚。 她从始至终没见过什么信。 秦彦洲又失忆了,没必要刻意提起来让他上心。 而且,盛嫣说的也不一定就是真的。 盛嫣自从车祸之后,特别是秦彦洲失忆以后,性情大变。 确实和以往大不一样了,但是她既然能拿捏住盛嫣过去那么多年,自然也能拿捏住她以后很多年。 更何况,现在的盛嫣还被秦彦洲从心理上彻底击垮。 只会比过去更容易对付。 光是想想,盛琪就觉得心情舒畅。 她现在只在意秦彦洲承诺给她买珠宝的事,迫不及待地想和蒋美茵分享这个消息,顺便让蒋美茵帮着挑一挑买什么款式好。 可她没想到,回到江城之后,蒋美茵和盛驰空闲的时间都在找盛嫣。 她也真没想到,夏威夷那天之后,盛嫣居然失踪了。 随着失踪时间拉长,蒋美茵和盛驰明显愈发坐立不安。 这种关注点不在她身上的感觉实在久违,久违到她希望盛嫣就这样消失就好了。 所以她这几天过得并不舒心。 大概是看出来她情绪不好,于是秦彦洲这天下午带她出门逛街。 走到珠宝店门口的时候,她想起秦彦洲的许诺,于是准备进去看看。 还没走进店里,她就看见了柜台前,那抹白色的身影。 乌黑的长卷发因为她低头的动作绸缎般垂落,平针刺绣的白色长裙穿在她身上仙气飘飘,蕾丝层叠的裙摆又添上一分灵动。 这裙子真好看,她喜欢这种精致的设计。 可乍看之下,居然看不出是哪一家大牌的成衣。 或许是私人订制,她打算问问那位小姐。 很巧,那位小姐所在的柜台区域是对戒,正好,她也需要对戒。 更巧的是,两人居然看中了同一款。 当那位小姐转头望过来的时候,盛琪惊呆了。 怎么会是盛嫣! 盛嫣就看着盛琪露出一脸震惊意外,眼底飞快闪过嫌恶,随即又满脸惊喜地笑着喊:“嫣嫣!” 下一秒,她又泫然欲泣。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也不和家里说一声!你知不知道妈和哥哥都快急死了!” 盛嫣双手抱胸,啧啧出声:“你这演技,不出道真是可惜了。” “盛嫣,你会不会好好说话?”秦彦洲将盛琪拉到自己身后护着,戒备又厌恶地盯着她,“夏威夷的事我还没找你算账呢,你居然敢躲起来。” 店员不清楚面前这三人是什么情况,战战兢兢地不知道该不该把刚取出来的戒指重新锁回柜台。 盛嫣对他们视而不见,自顾自让店员取出女戒来试戴。 垂眸时,她敛下心底所有的酸涩和失望。 开口:“秦彦洲,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什么叫做我躲起来?我身体健康来去自由,去哪里没必要向你汇报吧?” 盛嫣扬起一抹清浅的笑,浅淡的疏离感像给这满屋的珠光宝气蒙上一层薄纱,朦胧得像一场梦。 她侧身看向秦彦洲,“还是说,你很在意我的去向?” 说着,目光又故意落向他身后的盛琪。 秦彦洲冷着脸警告:“盛嫣,收起你那些卑鄙的伎俩!” 盛琪再走上前来时,脸色明显苍白几分。 “嫣嫣,我知道你还放不下彦洲,心里也有气。如果说几句能让你出气的话,你……你就骂我好了!” 她拧眉含泪看向盛嫣,一脸视死如归。 盛嫣嗤笑出声。 怎么还有上赶着讨骂的呢? 不过她还有事,不想把时间花在无关紧要的人身上。 盛嫣直接无视他们,转头对店员说:“他俩有病,给他们叫个救护车吧。这款我挺喜欢的,接受定制吗?定金怎么付?” 店员看她只试了女戒,抱歉地笑笑:“小姐,不好意思,这款是对戒呢,我们不单卖的。” 盛嫣笑:“我买对戒也不单买呀~” 盛琪听完脸色更难看了:“嫣嫣,你要买……对戒?给……彦洲吗?” 秦彦洲立马撇清关系:“盛嫣,我说过我爱的只有琪琪,你——” “嘘——” 瓷白的手指自盛嫣红润的唇前画出一道休止符,“太吵了。再叫,把你们拴起来哦~” 第20章 要哭还是要晕,你随意 话音落下,盛琪和秦彦洲一时间都怔愣着不知作何反应。 盛琪是惊的。 秦彦洲是气的。 他脸色一白后又迅速涨红:“盛嫣,你骂谁呢!” 眼见着场面即将变成一出大戏,店员小姐姐想看又不敢看,一双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 秦彦洲想上前和盛嫣接着理论,盛琪软弱无力的手臂伸过来,把他拉到自己身后。 眼眶通红:“嫣嫣,你要骂就骂我好了,彦洲他从来没有对不起你什么,别怪他,你也别总说些违心的话,平白破坏你和彦洲之间的情分,毕竟大家以后都是一家人。” 委屈忍让的情绪正在酝酿,眼前倏地竖起一只白里透红的手掌打断她。 盛嫣微低着头,嗤笑时肩膀都在轻轻颤动:“秦彦洲没有对不起我什么,那意思就是你对不起我了,是吗?那我怪你?” 嚯! 本来还以为是漂亮小姐姐为爱当三,原来是被三啊。 店员飞快地转头看了盛琪一眼。 目光收回得很快,盛琪还是注意到了。 她瞬间脸色苍白,咬着嘴唇,委屈得快要哭出来。 眼泪挂着将落不落的,又被盛嫣打断。 “好了好了,你和秦彦洲都这么喜欢乱说话,知道你们俩睡一个被窝了,不过我话还没说完呢,你先别急着哭,”盛嫣笑着往她面前凑近一步,“咱们话可得说清楚,前任之间是不需要有情分在的,如果真有,你这个现任还不得直接晕死过去?” 盛嫣意味深长看她一眼,转身走回店员面前。 一手拿起对戒的一只,凑在一起细细观赏。 “我说完了,现在要哭还是要晕,你随意。” 她说这话的时候,幽然的语气和戒指表面折射的冷光一个温度。 音落,盛琪柔弱不堪的身体果不其然左右晃了晃。 秦彦洲上前一步稳稳扶住她,隐怒道:“盛嫣,咬文嚼字的有意思吗?琪琪只是想修复你和家人之间的关系,你怎么这么不识好歹! “还有,在夏威夷把琪琪气晕的事,你连个最基本的道歉都没有吗?我劝你以后说话小心,万一哪天琪琪真让你气出个三长两短来,就不只是周也去接你这么简单了。” 说到最后,秦彦洲语气森然,满含警告的目光仿佛往盛嫣身上插满了采血的软管。 “周也去接你”,轻巧五个字,却是盛嫣最深的噩梦。 她身体没来由一颤,猛地转头看向秦彦洲。 脸上云淡风轻的笑再也维持不住,握紧的手肉眼可见地轻颤。 她努力稳住自己的声音。 “你哪只耳朵听出来她在缓和我和家人的关系了?你这么会做阅读理解,小时候语文成绩一定是满分吧? “道歉?放心,等她哪天真怎么样了,我一定去她坟前磕头认错——我怎么就没早点气死她呢。” 秦彦洲一听,只觉得荒唐。 盛嫣简直就是蛇蝎美人的具象化。 美艳得不可方物,心思却歹毒得令人发指。 她就这么想她的亲姐姐去死吗?! 明明盛琪变成现在这样全是因为她。 他周身的气场骤然冷却下来,阴沉着脸往盛嫣面前走。 却被身后的盛琪拉住了衣角。 她苍白的小脸上眼泪簌簌落下来,轻声劝:“彦洲,算了,别说了……都是我的错……” “呵。”盛嫣冷笑出声。 这出伉俪情深的戏码,真是令人作呕。 她转身想走,步子还没来得及迈出去,就被秦彦洲拉住。 “还想跑?你在夏威夷欠的东西是不是该还回来了?” 盛嫣抬头,眼睛紧紧地盯着他。 欠? 这话真有意思。 自从盛琪生病之后,她就失去了自由。 吃穿住都被蒋女士严控,因为她必须时刻保持身体处在最佳状态,以应对盛琪病情可能出现的各种情况;她不能随意走动,因为盛琪随时可能恶化,她就只能待在周也随时可以找到的地方;她更不能有喜欢的东西,因为一旦宣之于口,就会被盛琪用各种借口抢走。 她仿佛只是一个容器,一个为盛琪不断造血的容器。 她从来没有对不起盛琪,可就是没有人相信她。 不过这么多年,她早就把自己哄好了。 不信就不信吧,她不需要了。 至于“欠”——到底是谁欠谁? 她冷声开口问:“我欠她什么了?” “你自己心里清楚。” “不,我不清楚,但我倒是清楚——”视线越过他,落在他身后的盛琪身上,“盛琪,你欠我的东西,是不是该还了?” 盛琪依旧是那副泫然欲泣的神情,看着盛嫣时总带着小心翼翼。 “嫣嫣,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如果你说的是彦洲,”她咬咬牙,握紧拳头,不愿屈服地望着盛嫣,“我们是真心相爱的!” 秦彦洲听了,心神微动,搂住她的肩膀,俯身在她额头印下一吻。 随即看向盛嫣,像是在给盛琪撑腰,证明她没说错。 盛嫣想笑。 谁关心了? “哦。”盛嫣语气淡淡,“你们裱子配狗,一定能天长地久,我祝福你们。” “你——” “对了,听说,”盛嫣灿烂一笑,美得晃眼,“你的《海雾》拍了个好价钱,恭喜。盛琪,你可一定要爬得再高一些哦,我很期待呢~” 这样,摔下来的时候,才能一击毙命。 盛琪脸色顿时惨白。 那是一种和病态的苍白完全不同的白,透着一缕青色,带着些微死感。 珠宝店侧门外不知什么时候站了个人。 结束手机上的视频录制后,他立马转手把视频发出去。 【老秦,你老婆战斗力可以啊!这么有意思的人我之前居然不知道,不应该啊】 远在燕城的秦彧,此时刚走出论坛会场的大门。 记者紧紧跟随他离开的脚步,长枪短炮地对着他。 问题一个个砸过来,秦彧恍若未闻。 突然,他蓦地停下脚步,侧身看向某位记者。 “你刚刚说什么?” 被点名的记者一惊之后狂喜,忙说:“秦总,请问您如何看待不久前影后林可沁小姐对您的公开表白?” 秦彧深邃的眼眸危险地眯了眯,清远的话音回荡在空中。 “已婚,勿扰。” 第21章 多向你小叔学学 现场安静一霎后瞬间点燃。 这可是秦彧有史以来第一次回应个人情感问题! 而且,一来就是“已婚”的王炸! 可是不应该啊。 秦彧结婚这么大的事,京屹集团居然一点消息都没有? 闪光灯压成一片雪白,提问声此起彼伏。 李卿一个人费力招架,好不容易护送秦彧上车离开,才有空喘口气。 汽车慢慢驶离包围圈,李卿从后视镜里小心打量着秦彧。 他本来以为结婚这事短时间内不能提,结果当事人自己就这么水灵灵地捅出去了? 这都不算什么。 新婚诶,妻子那——么美丽动人诶,秦总居然还有心情出差? 要是他,他选择直接溺死在床上好吧。 你要说俩人感情不好吧,出差前他们还温言细语地说得脸红;要说他们感情好吧,出门五天了,他就没见过秦总和妻子通话。 不过这林可沁也真有意思。 秦总不久前在饭局上偶然遇见她,当时是贺临陪同。 后来他听贺临说,林可沁在饭桌上就频频向秦总示好,又是夹菜又是敬酒的。 秦总不搭理,可人家心理贼强大,丝毫不在意,依旧笑着往上凑。 结束后还一路跟着秦总到地库,要不是贺临拦着,她能直接跟上车。 后来她有个采访,问到理想型,她就说喜欢秦总这样成功又洁身自好的精英人士。 哦,对,她公开表白那会儿,秦彧去夏威夷了。 当时秦彧联系不上,他就让人先压了一波热度,秦彧回国之后事情太多,这事就被搁置了…… 要完。 那时候谁知道秦总有老婆了呀! 清远的嗓音有些低沉,带着不悦:“公开表白是怎么回事?” 李卿面色一凛,下意识挺直了松软的后背。 正要回答,就从后视镜里看见秦彧似乎是收到了什么重要的消息,抬手拦下了他的狡辩。 那消息是个视频。 秦彧戴上耳机看得认真,可脸色越来越差,沉着一张脸跟要滴水似的。 李卿搭在膝盖上的掌心沁出一层薄汗。 时间过去得有些久,他突然听见秦彧拨通电话问:“在哪儿。” 秦彧的手指敲着木制扶手,发出“哒哒”声,眉心微蹙,肉眼可见的不耐烦。 很快,他又说:“搭最近的航班来燕城,寰宇这个项目,你来跟进。” “你不来,我交给秦思梵。自己决定。” 说完,秦彧摘下耳机,吩咐李卿:“定最近的飞机回江城。” 李卿凭着这几句,猜了个七七八八。 他纠结几秒,开口劝:“秦总,寰宇这个项目您很重视,万一秦少搞砸了……” 寰宇这次的项目,秦彧很看重,前期一直是他亲自在盯。 秦彦洲这些年虽然顶着秦家大少爷的名头,但大学毕业之后就一直待在秦仲山管理的分公司。 一年前秦彧把他调到总部。 没干几天,出车祸了。 也不知道他在分公司学的那些东西有没有一起“失忆”。 秦彧现在说要把寰宇的项目交给他,意思是打算培养他了? 只是这个时间点…… 李卿觉得秦彧有点不厚道。 再有不到一周的时间,就是秦彦洲和盛琪的订婚宴。 寰宇这个项目其实不急在这几天,但订婚宴的时间是实打实改不了的。 偏偏秦彧还说秦彦洲如果不来就让秦思梵来,这是明摆着逼他来。 秦思梵是秦彦洲四叔的儿子,秦彦洲的堂弟,和秦彦洲一样,要叫秦彧一声小叔。 秦思梵比秦彦洲小三岁,刚刚大学毕业。 秦家这些子弟中,从没有刚毕业就进总部的先例。 连秦彧,当年也是在外面锻炼了两年,才回到总部。 秦彦洲有野心,听说在分公司的时候就挺拼。 可因为车祸平白荒废了近一年的时间,现在有机会摆在他面前,自然不可能拱手让人。 所以,这趟燕城他来也得来,不来也得来。 话又说回来,秦彦洲现在的水平估计和新人大差不差,寰宇这个项目让他来跟进,万一真出岔子怎么办? 下一秒,秦彧就给了他答案。 “你留下。” 李卿小嘴一撇,想哭。 后座的秦彧很快又拨通一个电话。 没人接。 于是改发语音:“旗下的艺人要我帮你管?” …… 珠宝店的战况胶着。 秦彦洲觉得盛嫣现在简直不可理喻,她居然敢骂盛琪和他是裱子配狗! 差点忍不住和她对骂,手机响了。 看清来电显示后,他神情明显紧张几分,随即喊着“小叔”,走到珠宝店门外去接听。 盛嫣慢几拍地反应过来,是秦彧的电话。 满肚子怒气和怨念没来由消散不少。 盛琪的戏瘾还没下去,但一旁的店员很有眼力见地及时走上前说:“小姐,您是想定制对戒吗?请跟我到VIP室详谈。” “好。” 珠宝店的VIP室设在二楼,要从店铺外的景观楼梯绕。 盛嫣跟着店员离开,压根没给盛琪一个眼神。 秦彦洲脚步匆匆地回来,店里只剩下盛琪,还有不远处一个坐在高脚凳上玩手机的男人。 眼下他没空管别人,忙和盛琪说:“琪琪,你先回家,我有急事要去趟燕城。” 盛琪眉头一皱,“现在?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放心,订婚宴之前我会回来的。” 正说着,不远处传来一道戏谑的声音:“哟,这不是秦大少嘛。” 秦彦洲循声看去,才发现坐在高脚凳上那人原来是江叙。 他坐没坐相的,笑出两颗虎牙招手。 秦彦洲正色打招呼:“叙哥。” 江叙摆摆手,眼神毫不避讳地看向盛琪上下打量。 秦彦洲觉得他的目光很不礼貌。 还没开口,江叙就摇头说:“秦大少眼光不行啊。”想了想,又意味深长地补充,“多向你小叔学学。” 说完还夸张地冲他挤眉弄眼,生怕他们看不见。 江叙走过去拍拍秦彦洲肩膀,颇为惋惜:“以后想起来了,可别悔青肠子。” 江叙只负责点火,丢下个火种拍拍手走了。 眼光不行。 指的是什么,盛琪和秦彦洲心知肚明。 盛琪这下是真哭了。 泪水盈盈,楚楚可怜。 可秦彦洲现在没空安慰她,他急着赶去燕城,只能揽住她肩膀半推半拖往外走,一边心不在焉地哄。 最终盛琪什么也没买上。 盛嫣此刻坐在VIP室,把自己的想法画下来后交给店员。 沟通过程很顺利,盛嫣痛快地支付了定金。 她没有其他要求,只要求一周内能拿到成品。 回到车上,她就发现贺临神情紧绷地盯着她。 “怎么了?”盛嫣不明所以。 “太太您没事吧?刚刚我看大少爷和……”他斟酌一下用词,“盛小姐也进了那家店。” 盛嫣浅笑:“没事,放心。” 贺临半信半疑。 “那我们现在去前街市场吗?” 盛嫣想了想,“不了,去盛家吧。” 第22章 我现在可以大杀四方 听到盛嫣说要去盛家,贺临第一反应是拒绝的。 但她一副去意已决的样子,贺临只能应“好”。 转头就给秦彧发消息:【秦总,太太说要去盛家】 等了一会儿,秦彧回:【嗯】 贺临:???就一个“嗯”? “嗯”是什么意思? 那他要跟着太太一起去吗? 进去之后是直接用秦彧压人,还是稍微委婉一点? 盛嫣不知道贺临心里的晚间剧场,她只是简单粗暴地想——先下手为强。 她本来是想多躲几天清净,然后等到盛琪订婚宴那天,直接杀到宴会现场去,给盛家人一个惊吓的。 没想到运气实在是有点背,一出门就碰上了盛琪和秦彦洲。 这样一来,她回到江城的消息估计也瞒不住了。 与其等着到时候又看到周也那张令人讨厌的脸,不如趁着此时盛家人都还没反应过来,先回盛家去找找“东西”。 出手就要打对方个措手不及,这是秦彧教她的。 而且秦彦洲有句话没说错,既然都已经分手了,那“恋爱遗物”确实得清理一下。 之前盛嫣心里对他还有感情,所以恋爱期间秦彦洲送的东西她压根没想过去动。 她甚至还想过,即便两人已经分手,以后看到这些东西时,总归是一段美好的回忆,或者哪天撑不下去了,这些东西也是一份安慰。 可是现在,想起这些东西,盛嫣只觉得如鲠在喉。 原来情分真的这么容易被消磨。 按她的性格,处理这些东西最好的方式就是一把火烧干净。 但秦彦洲在夏威夷的骚操作,又让她学到了。 她要把这些东西直接打包带去订婚宴,然后甩到秦彦洲和盛琪脸上。 不仅要把这些东西砸在他们脸上,还要让秦彦洲亲口说出祝福她和秦彧的话。 免得这条狗哪天记忆恢复了还要反咬一口。 至于到时候订婚宴被搅得天翻地覆,让外人看了笑话,那可就不能怪她了。 毕竟蒋女士和盛驰给的压力太大,她扛不住呀。 光是想想到时候他们精彩的脸色,盛嫣就觉得心情很舒畅。 以至于刚刚在珠宝店的不快也一扫而空。 正想着,手机一声轻响。 顾杳:【盛小嫣,我把你的新微信推给你的小助理了哦,他好像有急事找你】 刚看完消息,好友申请就跳了出来。 新微信号上目前只有秦彧、顾杳,乔叔、佟姨和贺临,她把助理小川给忘了。 画堆得多了之后,她有时会随机挑几幅送去画廊或者参赛。 她运气不错,挂出去那数量不多的几幅画都卖了好价钱,所以目前银行卡里的余额还算可观。 后来陆陆续续也有些私稿的活儿进来。 可她一边应付盛家人,一边画画,实在心有余而力不足,于是花钱请了个助理。 小川是她在云城写生的时候认识的。 小伙子美术生出身,可惜志不在此,一心想做成功画家背后的男人——当个经纪人。 一来二去的,盛嫣就暂时让他做起了自己的助理。 小川确实有做经纪人的天赋,画交给他,都被打理得仅仅有条。 他做营销和嘴皮子一样溜,自他担任助理以来,盛嫣总能接到一些神仙甲方的约稿——要求不多,且出手大方。 这段时间她换了手机号和微信号,邮箱也没登录,应该是小川找她找不到,所以找到顾杳那里去了。 她连忙通过了小川的好友申请。 还没来得及打个招呼,小川的消息就跟洪水一样涌进来。 【姐!!!你还活着吗!!!】 【被绑架了你眨眨眼!!!】 【我去过你公寓,你搬家怎么都不跟我说!!!】 【你挂在画廊的画还要吗!!!】 【不要的话卖出去的钱可以当我的退休金吗!!!】 盛嫣被成串的感叹号吵得眼睛疼。 她直接拨了个微信电话过去。 小川秒接:“姐!!!” “嗯,”盛嫣连忙打断,“我还活着,活得好好的。什么事儿快说。” 小川颇有些遗憾地叹了口气,才说:“姐你还记得之前你有幅画被我送去杰森·威尔绘画奖参赛了吗!那副画!它!获奖啦!!!” 小川过于浮夸的语气,让盛嫣一时间有些怀疑他这话的真实性。 下意识说:“你说什么?” “你那幅画啊!《潮汐逆流》!杰森·威尔绘画奖!你获奖啦!!!入围奖!奖金我当时留的你的信息,之后会打到你账上。作品之后会送到沃斯艺术画廊展览,制作展览画册,有一些材料需要你签字授权……” 小川话密,语速又快,听得盛嫣脑子嗡嗡作响。 杰森·威尔绘画奖是艺术界最具声望的绘画奖项之一,只专注于绘画门类,以其独特的匿名评审制度和发掘艺术新星的声誉而闻名。 艺术家的身份在评审过程中全程隐匿,确定最终结果后才会揭晓。 奖项设置一等奖1名和入围奖4名,获奖作品将会在全球知名的沃斯艺术画廊进行为期数月的展出。 杰森·威尔绘画奖为获奖艺术家提供的不仅仅是丰厚的奖金,更是无价的职业发展机会。 而盛嫣她,获奖了! 等她消化完小川塞进来的那庞大的信息量,厘清自己需要提交给主办方的材料,贺临的车正好停在盛家门口。 盛嫣有点被这个惊喜砸晕了。 小川说要把她的画寄去参赛的时候,她还挖苦说:“你有这闲工夫,不如多帮我卖两幅画,这样你还能涨涨工资,我也不用去丢人现眼。” 当时的她并不知道,杰森·威尔绘画奖需要邮寄实物进行评审,就已经说明她的画是从数千件投稿中脱颖而出的60件精品了。 贺临回头,见她目光放空地眨着眼,不由担心:“太太,您如果不想进去的话,不用勉强。” 盛嫣回过神:“不,我想。” 她现在有点膨胀,“我觉得我现在可以大杀四方。” 第23章 我骂的就是在座各位 大杀四方? 贺临闻言一愣,他倒是不知道盛嫣还有这一面。 根据他手上获得的调查结果,盛嫣这些年来在盛家一直是不得宠又饱受苛待的状态。甚至盛家人为了隐瞒盛琪的真实病情从不主动提起盛嫣的存在。 他以为盛嫣是一只被秦彧解救的可怜小白兔。 可是,兔子急了也会咬人。 他正想着,冷不丁听见盛嫣问:“贺临,我这身看起来是不是气场不太足?” 他抿唇,回想起不久前在珠宝店的事。 虽然盛嫣让他留在车上,但是秦彧有言在先,他完全不敢让自己的视线离开。 发现盛琪和秦彦洲进店后不久,他就急忙下车跟过去了。 江叙比他早两步到。 眼看着盛嫣被刁难,他想进去,江叙拦住他。 “等等,这姑娘可没你想的那么好欺负。” 果然,下一秒,盛嫣就说要把盛琪和秦彦洲拴起来。 贺临没回答是或不是,认真说:“很美。” “……” “但我想这不会影响您的发挥。” 盛嫣挑眉一笑:“谢谢。” 盛嫣怀着去大开杀戒的想法下车,推开车门时目光坚定得仿佛要连夜入党,她雄赳赳气昂昂地推开盛家别墅的大门,结果对上阿姨一双茫然四顾的眼。 “……二小姐回来啦!我这就给太太打电话。” 盛嫣一听,不对。 “蒋女士不在家?” 阿姨点点头,“太太出门和秦太太一起去做美容了,大小姐和……呃,约会去了,家里现在没人呢。” 可惜了。 “随他们去吧,不用打电话。阿姨,麻烦帮我拿两个纸箱,不用太大,送到我房间,谢谢。” 盛嫣是全家上下唯一会对阿姨说“谢谢”的人。 阿姨连忙应声去了,盛嫣转身往自己的房间走。 阔别三个月,她心里却只有抗拒和排斥。 她在这里没有一点归属感——不过是住了几年的地方而已,算不上是家。 阿姨很快送来两个纸箱,盛嫣一看,大小挺合适。 一个用来装其他朋友送的礼物,带去琅樾湾,另一个来装和秦彦洲有关的“废物”。 衣柜里的衣服她装进行李箱里准备带走。 书桌锁着的那个抽屉里有一个精致的螺钿漆器方盒,里面是过去那十年里秦彦洲给她的回信。 她和秦彦洲已经决裂,可再看到这些信,她心里却不如想象中那般干脆。 她还是会觉得难过。 很难想象,书信里那么温柔成熟、循循善诱的人,和如今的秦彦洲居然是同一个人。 太割裂了。 但这种割裂感也让她清醒。 她收起情绪,抬头环视一周。 房间里能翻的地方都翻了,一圈找下来,也没见到婚书的影子。 难道是落在奶奶家了? 正要把方盒塞进“废物箱”,她转念想到什么,又把方盒捞回来。 这时,阿姨来给她通风报信:“二小姐,太太和大小姐快到家了。” 她房间里的东西看着不多,这么一番收拾下来,居然也不知不觉过去了一个多小时。 贺临将她的东西都搬上车。 之后没一会儿,盛琪和蒋美茵果然到了。 盛嫣下楼走到客厅,盛琪又在哭。 蒋美茵心疼地搂着她,一边哄一边拿手帕擦去她脸上的眼泪。 细微的声响引起蒋美茵的注意,她抬头一看,脸上的神情顿时冷下来:“琪琪说你回江城了我还不信呢,把家里人耍得团团转很好玩吗?你知不知道你哥哥为了找你花了多大功夫!你如果真翅膀硬了,有本事以后就都别回这个家!” 盛嫣眉尾一挑,这倒是正合她意。 那边盛琪眼泪不要钱似的掉,泪眼模糊间还不忘去拉蒋美茵,让她别生气。 盛嫣好笑地看着,“哟,盛大小姐又受委屈了?不用说,肯定又是因为我吧。” 她故意把“又”字拖得很长。 蒋美茵蹙眉:“你怎么说话的?还有没有规矩了!” “我从小爹不疼娘不爱的,没学过规矩呢,”盛嫣煞有介事地冲她低头,“向您道歉,蒋女士。” 蒋女士? 蒋美茵眉心一跳,一愣过后愤怒地指着她鼻子:“你叫我什么?盛嫣你——” “妈,盛嫣回江城你听谁说的?” 盛驰一边说一边快步往里走,无意间打断了蒋美茵的怒火。 他一转头,看见盛嫣双手抱胸站在一旁。 脸色蓦地阴沉下来:“你这段时间去哪了?没长嘴?和家里说一声很难吗!” 盛嫣冷笑:“周也那么有能耐,他难道没告诉你吗?” 这话说的,好像周也在故意帮她瞒着似的。 盛驰听出来了,一个电话把周也叫过来。 只是盛嫣没想到,盛光伟居然会和周也一起出现。 眼下一家人在沙发上排排坐,周也站在盛驰坐的单人沙发后侧,盛嫣则一个人靠在不远处的楼梯扶手上。 他们之间像是有一条线,隔着这条线,盛嫣和所有人对立。 称呼都已经整理清楚了。 小盛总,盛琪,盛总,蒋女士。 一家人整整齐齐。 “诶?秦彦洲怎么不来?”盛嫣诚心发问。 不提还好,“秦彦洲”这三个字从盛嫣嘴里吐出来,每个人的神情都瞬间变化。 蒋美茵最先沉不住气。 “彦洲来不来和你有什么关系?你们已经分手了,彦洲以后是你姐夫,你摆清自己的位置!” 盛嫣置若罔闻,但转眼看到盛琪咬唇的委屈样子,她就想点火。 “看这阵仗是要向我问罪?秦彦洲都不来给盛琪撑腰?怎么了,我的好姐姐,该不会是他今天看到我要买……受刺激了吧?” 盛琪顿时委屈得憋红眼眶,我见犹怜。 盛嫣又添一把火:“诶,我记得之前是谁跟我炫耀,说秦彦洲要买粉钻钻戒求婚的来着?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粉——” “够了!”盛驰喝住她,“你非要这么闹下去是吗?我们是你的家人,琪琪是你的亲姐姐,你确定要为了一个男人闹得家里鸡犬不宁?” 盛嫣静默几秒,嘴角的笑容更冷。 “小盛总,冠冕堂皇的话还是您会说,但您搞错对象了,为了一个男人搞得全家鸡犬不宁的人可不是我,是你们的好琪琪。 “但凡有脑子,就做不出这样的事。” 眼神无声扫视一圈面前坐着的人。 “哦,对了,我骂的就是在座各位。” 第24章 秦总的指示 如果有脑子,就不会不知道要和“妹夫”避嫌。 如果有脑子,就不会只听信一面之词。 综上,在座几位都没有脑子。 一家人都没想到盛嫣会这样公然挑衅。 过去的二十几年,直到秦彦洲车祸后醒来之前,盛嫣一直是个乖乖女。 虽然有时候话少一点,虽然有时候冷漠一点,但她从不顶嘴,从不忤逆长辈。 哪像现在。 盛光伟的脸色也很阴沉。 “谁教你这么说话的!你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你这样叫彦洲喜欢你什么?喜欢你目无尊长,把你娶回去之后搅得家宅不宁吗?” 蒋美茵搭腔:“就是!不知道从自己身上找找原因,就知道怨这怨那!” 盛嫣这回不顶嘴了:“我觉得盛总您说得对。我这么差劲,相信您电话里提到的那几位公子也不会喜欢我这样的,您就别白费劲了。” “……” 盛光伟一噎,居然被盛嫣在这里反将一军。 脸色更加难看几分,他沉声道:“一码归一码,今天和你一起算账!先算算你在夏威夷把琪琪气晕的事。” 说到这件事蒋美茵就来气。 “没错!琪琪被你气晕,你居然敢一声不吭从现场逃走,盛嫣你好大的胆子啊!长本事了是吧?真以为没人管得了你了是吧!你今天要是不好好给琪琪道歉,我饶不了你!” 盛嫣连脸上的冷笑都敛下来,问:“盛总也是这个意思?” 盛光伟眉心一跳,“现在连爸都不会叫了?你妈难道说错了?” 盛嫣又看向盛驰:“小盛总的意思呢?也是要我道歉?” 盛驰眉头一皱,总觉得盛嫣今天不太对劲,而且他隐隐还有种不太妙的感觉,却又不知道这感觉从何而来。 他没说话,盛嫣自动将他归为默认。 她冷笑出声,支起靠在扶手上的身子,款款走到盛琪面前。 睥睨着盛琪含泪的双眼:“你,我就不问了。 “被我推倒在地那么多次,又被我气晕那么多次,你的身体还是没什么大碍,你知道这叫什么吗?” 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她身上。 她轻飘飘吐出五个字:“祸害遗千年。” 耳边有簌簌的风刮过,反应过来,哦,原来是蒋女士的巴掌。 很重。 蒋女士手上又没什么肉,骨头落下来,没多久盛嫣白皙的脸颊上就透出鲜红的掌印。 很醒目。 “你才是祸害!要不是你琪琪怎么会生这样的病!你还有脸说!” “我为什么没脸说?”开口时脸颊牵扯着疼,“我说过和我没关系,但就是有傻子,盛琪说什么就信什么,我怎么办?把脑子借给你?” “盛嫣!”盛光伟气红了脸,“你还有没有规矩!我看今天不对你用家法是不行了!” 盛家有一条手臂粗的藤条,是家法,是象征。 盛嫣有记忆以来,就没见它从特制的架子上下来过。 她曾听奶奶说,盛总小时候倒是挨过不少打。 盛光伟亲自去请家法。 回来的时候,用藤条一端指着盛嫣命令:“给我跪下!” 盛嫣没跪,冷眼站着看他。 盛琪眼泪掉得更凶了,急忙走过去抱着盛光伟的手臂劝:“爸爸,您别生气了,都怪我不好,是我身体不争气,不怪嫣嫣。嫣嫣是女孩子,她受不住的!” “受不住?我倒要看看是她的嘴硬,还是家法硬!” 藤条在空中划出“呼”的一声,挥下去的时候被盛琪卸去了一些力,虽然不多。 盛嫣又躲了躲,但藤条尾部还是从她蝴蝶骨的地方重重划出去。 几秒后火辣辣的疼。 而盛琪被盛光伟的力推到一边,差点撞在茶几上,蒋美茵和盛驰急忙去扶,又仔细查看她有没有撞到哪里。 “你还敢躲!”盛光伟更气了,“周也!” 周也面无表情地走过来,截住转身想跑的盛嫣,一手按住她的肩膀,一手握住她手腕。 他小声说:“得罪了,二小姐。” 盛嫣挣扎着回头紧紧盯着盛光伟,声音细微颤抖:“盛总,家暴犯法。” 盛光伟一声冷笑。 藤条高高举起,客厅里突然有人喊:“住手!” 贺临三步并作两步匆匆走进来,一把推开擒住盛嫣的周也,随即将盛嫣护在身后。 这场闹剧终于因为外人的加入而暂时停歇。 蒋美茵打量几眼,不满地出声:“你谁啊?谁让你进来的!” 盛光伟和盛驰一时间倒是没说话。 片刻后,盛驰向他确认:“贺助理?” 贺临点头打招呼:“盛总,小盛总。” 反应过来来人是谁,盛光伟依旧没什么好脸色。 “贺助理有事吗,这样闯进寒舍是几个意思?” 贺临没回答他的问题,只说:“盛总,有话好好说,动粗不太好吧。” 盛琪这时候走上来,“嫣嫣,你没事吧?” 到底是有外人在,盛光伟将“家法”交给蒋美茵,让她送去放好。 转头和贺临搭话:“贺助理今天来,是秦总有什么指示?” 盛驰手上的几个项目最近不顺,他听说了。 尽管他不看好,但也乐见其成。 毕竟最后钱进的是自家口袋。 项目是借着秦彦洲的面子拿到的,可说到底,最终还是得看秦彧的意思。 他以为贺临今天是来给秦彧传话的。 “便是秦总真有什么指示,也请贺助理先到书房稍等片刻,等盛某处理完家务事。” 面子给了,但不多。 贺临抬了抬眼镜,不等他:“盛总,秦总的指示就是,让我务必保护好盛嫣小姐。” 客厅里几人一时都愣住。 就连蒋美茵这个妇人也猜出突然闯进来的贺临是秦彧的人。 “秦总他……认识我们盛嫣?” 甚至还为了盛嫣派贺临过来? 盛光伟觉得匪夷所思。 眼见着盛光伟和盛驰的注意力都转移到突然出现的男人身上,盛琪急忙绕到盛嫣身边。 “嫣嫣,爸爸是不是不小心打到你了?伤得重不重?快让我看看。” 盛琪想拉她,手伸到一半,盛嫣已经抬手往后躲开了。 那边的三个男人开始打太极。 盛光伟和盛驰拼命想套出秦彧和盛嫣之间有什么渊源,贺临拼命回着没有实际意义的空话。 话语来回间那一瞬安静的空隙,客厅里只留盛琪刻意压低的声音: “嫣嫣,你今天买对戒的对象,是这位先生吗?” 贺临惶恐地瞪大眼,内心:我不是,我没有,你别瞎说! 第25章 门口有位客人说他叫秦彧 什么是无妄之灾? 这就是。 好端端的,突然就被扣上“和老板娘不清不楚”这顶天大的帽子。 这个盛大小姐,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偏偏长了张嘴。 贺临面对盛驰和盛光伟时还客客气气,转头看向盛琪时明显面色不悦。 他想提醒盛琪不要乱说话,蒋美茵抢在他前面开了口。 “对戒?什么对戒?” 她现在草木皆兵,盛嫣的一举一动在她眼里都能和秦彦洲联系上,“你买对戒干什么?我看你就是还贼心不死!” 盛嫣就在一旁冷眼看着,不说话,不表态。 盛光伟倒是听出了另外一层意思。 他目光打量地问贺临:“贺助理和我们盛嫣很熟吗?” 贺临看一眼那边满脸小心翼翼的盛琪,视线扫过对盛嫣怒目而视的蒋美茵,最后落向满目算计的盛光伟。 “我只是奉命行事。” 言下之意,他和盛嫣不熟,但是秦彧和盛嫣熟。 蒋美茵才不相信盛嫣会和秦彧扯上什么关系,只觉得贺临含糊其辞,那就是心里有鬼。 “奉命?奉谁的命?秦彧吗?”蒋美茵想起之前盛驰说的话,“秦彧和我们盛嫣根本不认识,你骗人的吧?还是说贺助理,其实是你对盛嫣有什么想法?” 贺临听得眉头都皱起来。 这是亲妈。 妈和女儿简直一模一样。 想象力都这么丰富,还爱自说自话,不难想象盛嫣以前过的都是什么日子。 他眸色泛冷,客气地警告:“盛太太,没有根据的话还请慎言。” 贺临居然还敢和她较劲,蒋美茵的富太太脾气也上来了。 “我确实没有根据,所以我在问你啊。怎么?你不也是上下嘴皮子碰一碰,说的话就一定是真的了?” 蒋美茵脑子一转,更来劲了:“再说,盛嫣这段时间去了哪里,连我们这些家人都不清楚,她今天刚回来,贺助理你一个外人就闯进我家,该不会这段时间你们一直在一起吧?你敢说你对盛嫣没有想法?” 贺临头开始疼了。 歪曲事实,还胡搅蛮缠。 偏偏蒋美茵跟个炮仗一样,贺临就是想开口都没有插嘴的余地。 蒋美茵又说:“你要是真有想法,大大方方说了我还敬你是个男人。但是我丑话说在前头,你啊,配不上我们家。” 这话有些过了,盛驰喊了声妈,盛光伟也开口制止:“诶,怎么说话的。贺助理,别和我夫人一个妇人计较,不过她有句话倒是没说错,你怎么知道我们盛嫣的下落?” 这一番下来,他也开始有些怀疑贺临的真实意图了。 来的时间太凑巧。 盛嫣轻笑打断:“还能怎么知道的,当然是我告诉他的了。” 盛琪闻言,皱眉看向盛嫣,说得很是语重心长:“嫣嫣,你这样随便相信一个陌生男人——唔……” 话说到一半,盛嫣直接伸手捏住了她的两瓣唇——物理闭麦。 盛嫣一脸嫌弃:“你这张嘴啊,真是可怕得很。一句话就让你把贺临的清白给毁了。” 她重重啧了下舌,松手,拿纸擦拭手指。 “废话别多说了,今天不是来算账的吗?算吧,赶紧算,算完了我就走。” “走?你又想走哪儿去?”蒋美茵的脾气彻底上来了,“你赶紧给琪琪道歉,对戒的事情也给我解释清楚!另外,你要是不把婚书交出来,以后就休想走出家门!” 蒋美茵一心急,都忘记还有贺临这个外人在场,就把婚书的事情说了出来。 盛琪软软地开口劝:“妈,算了,我这不是好好的嘛,而且……贺先生还在这儿呢,您给嫣嫣留点面子。” “我还不给她面子?是她自己不要!” 盛琪又回过头劝盛嫣:“嫣嫣,你也别这么犟,跟妈妈认个错,妈妈还是爱你的。” 她又偷偷看一眼旁边的贺临:“嫣嫣,姐姐是真心希望你能幸福,如果你真的——” “啪——” 话没说完,被盛嫣往盛琪脸上甩的那个巴掌打断。 贺临的眼睛瞪得比刚才还大。 盛嫣冷声警告:“以前我一直想好好说,但没人听,那我以后就不说了。盛琪,以后你乱说话一次,我就打你一次,想好再开口。我的事你少管,也别总往我身上泼脏水。” “啪——” 一家人还没从震惊里回过神来,盛嫣已经甩完了第二个巴掌。 她转身看向蒋美茵,“蒋女士,看在你是我生物学母亲的份上,我不对你动手,但你打我,我会全部还在盛琪身上。你既然那么爱盛琪,那就下次动手前三思。” 转身想甩第三个巴掌,结果右手腕被扑过来的盛驰抓住。 盛嫣妖艳地勾唇一笑,毫不犹豫地抬起左手用力甩下去。 甩完转头冲盛驰笑:“这一巴掌,还盛总的那记家法,小盛总抓着我是想加码吗?” “盛嫣你疯了!” 盛驰拧着眉,语气很凶。 盛嫣拉平嘴角,冷声警告:“给你三秒,放手。一……” 她二都还没数,盛驰就松开手,随即赶紧把怔愣着红了眼的盛琪拉到自己身后。 他相信,如果自己不放手,盛嫣肯定会再甩一个巴掌。 “盛嫣!!!” 蒋美茵终于回过神,尖叫着向盛嫣冲过去。 贺临拦在她面前,盛嫣的声音就从他身后飘出来。 “蒋女士,你想我和秦彦洲的婚书以什么样的形式出现在大众面前?” 蒋美茵狠狠瞪着盛嫣。 她在笑,蒋美茵觉得她是个恶魔。 “我就知道是你把婚书藏起来了!”她用力推贺临,“有你什么事!给我让开!” 盛嫣往后退两步,看着眼前这拧成一股绳的一家人。 这时,阿姨战战兢兢地跑进客厅,壮着胆子说:“先生,太太,门口有位客人,他说他叫秦彧……” 话音刚落,男人就步伐稳健地应声走进来。 西装笔挺,一丝不苟,只有额角略微凌乱地垂着几缕碎发。 目光不自觉地反复流连在盛嫣脸上。 贺临站回他身后:“秦总。”随即请罪,“没有按照您的吩咐照顾好盛嫣小姐,请您责罚。” 秦彧故意问:“怎么回事。” “想来是我人微言轻,盛总和家人似乎都不相信我说的话。” 第26章 订婚戒指找不到了 听到贺临的话,盛光伟和盛驰像吃了当头一棒。 谁也没想到,平时连见一面都要预约的人,就这样突然出现在自己家里。 贺临的话更是摆明了说他们不买秦彧的面子。 整个江城,谁敢不买秦彧的账? 这下是真踢到铁板了。 盛驰直到这时才反应过来,自己心里那股子不对劲是怎么回事。 门口的那辆黑色迈巴赫! 他对车牌号隐约有些印象,之前一时间没想起来。 虽然不常用,但那确实是秦彧的车! 而且,那辆车从他走进别墅的时候就停在外面。 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应该是一直在等盛嫣。 所以,贺临说的是真的。 盛光伟回过神,带着盛驰笑着伸手上前:“秦总,小误会,怎么也不提前知会一声。美茵,去泡壶好茶来。” 秦彧和两人虚虚握手致意,“不用麻烦,我来接盛嫣小姐。” 盛光伟嘴角一抽,“接……盛嫣?秦总和我们盛嫣是……?” 秦彧转头看她,就见她好看的桃花眼目光炯炯又有些意外地盯着自己看。 只是小脸上的掌印实在扎眼。 秦彧眸色微沉,开口时嗓音却是温柔的:“盛嫣小姐是我的救命恩人。” 盛光伟听完,顿时笑开了花,如三月春风。 “居然还有这样的事!那正好,眼下也是饭点了,秦总不如留下吃个便饭?” 秦彧拒绝:“我订了餐厅,能否请盛嫣小姐赏脸?” 他只和盛嫣一起吃饭。 盛嫣猛地回神,这人不应该还在出差吗? 盛光伟的嘴角都快翘上天了,用眼神向盛嫣示意,让她赶紧答应。 去泡茶的蒋美茵此时回到客厅。 盛嫣眼眸一垂,委屈地摇头:“秦总的美意我心领了,但是我母亲不让我出门呢。” 蒋美茵闻言一个趔趄。 盛光伟不悦的目光扫过来,她忙讪笑说:“没有的事……你这孩子,说你两句你怎么还当真了呢。” 盛嫣嘴角勾着笑:“那我可以去吗?” 那还能怎么办呢? 蒋美茵眼下就是再不愿意,也不好拂了秦彧的意,“去吧,晚上早些回家。” 说得咬牙切齿的。 盛嫣没应声,秦彧走到她身边,绅士地伸手,示意她先走。 秦彧要走,盛光伟一家人自然要送他。 往大门去的路上,盛光伟说:“秦总,我家盛驰最近在经手一些公司业务,正好有些和京屹也有合作,还要请秦总多指教啊。” 秦彧态度不温不火:“有需要可以和贺助理联系。” 盛光伟又客套几句。 走到迈巴赫车前,秦彧亲自为盛嫣打开车门,送她上车。 一直跟在后面的盛琪这时才小步跑上前来,喊了一声:“小叔!” 她拦在秦彧面前,红着眼眶,楚楚可怜。 秦彧止步,“盛琪小姐现在喊我‘小叔’,为时尚早吧。” 订婚宴都还没办,盛琪还算不上秦家人。 这声小叔,他不认。 盛琪一听,脸色苍白几分,委屈改口:“秦总,您能让彦洲早些回来吗?订婚宴没几天了,我担心他到时候赶不回来……” “燕城是他要去的,能不能回来看他本事。” 说完,直接绕过她,从另一侧上车。 盛琪咬着嘴唇难受,身侧的窗户悄然降下来。 临开车前一秒,盛嫣在车里冲车外的人挥手,“不用等我回来。” 她也不会回来了。 说完,迈巴赫就跟随缓缓上升的车窗一起,离开了盛家别墅。 …… 盛嫣收回视线,转头看向秦彧,才发现他也在看她。 他目光有些沉,盛嫣没来由缩了缩脖子。 “怎么了?” 清远的嗓音夹着心疼:“疼不疼?” 哦,原来是问她的脸。 她伸手抚了抚,摇头:“现在不疼了。” 当时是疼的。 比起这个,“你不应该还在出差吗?你是特意来找我的吗?可是你怎么知道我在盛家?” 他很有耐心地一个个回答:“出差提前结束了,是特地来接你的,贺临告诉我你在盛家。脸是谁打的?” 说完,又把她还捂着掌印的左手拿下来。 手腕上有一圈红痕,他的嗓音低沉了不少,“手腕又是怎么回事?” 盛嫣老老实实地交代:“脸是蒋女士打的,手腕是周也那个混蛋抓的。” 驾驶座上的贺临纠结了好久,决定开口:“秦总,太太的肩膀可能也受伤了,是盛总……用藤条打的。” 盛家人陆陆续续回来那会儿,他还问过盛嫣的意思,需不需要他出面,盛嫣说不用,让他在车里稍等一会儿。 他就不该听她的。 后来还是盛家一个阿姨来敲车窗,说让他进屋去看看。 一进去,盛光伟的藤条已经落下去了。 秦彧眸色骤冷,“伤得重不重?我们先去医院。” 盛嫣摇头,神色怏怏的:“不严重。” 她脱掉鞋子,把腿缩到座椅上双手抱住。 没受伤的右脸枕在膝盖上,侧着脑袋,瓮瓮地说:“秦彧,我有点累了,我们回家吧。” 秦彧静默两秒,忍住拥抱她的冲动,掌心轻轻按在她脑袋上:“好,回家。” 盛嫣大概是真的累了,半路上睡着了。 抱着膝盖的姿势不稳定,跟着车左右晃。 秦彧慢慢挪过去,支撑住她来回晃的身体。 路过药店时,秦彧让贺临停车去买了些跌打损伤的药。 …… 秦彧带着盛嫣离开了,盛琪差点把自己的嘴唇咬烂。 他为什么对盛嫣那么好,却对她这个即将成为秦家一员的人这么冷漠? 救命之恩? 她才不信! 盛嫣今天甩她的这三个巴掌,她有一天绝对会加倍还给她! 盛琪眼睛都气红了,蒋美茵忙上来安慰她:“放心吧,你秦伯伯总不会让秦家丢脸,彦洲肯定能在订婚宴之前赶回来。” 虽然并不是在气这件事,可听到蒋美茵的关心和安慰,盛琪还是乖巧地点头。 她往自己的房间走,从盛嫣房间门口经过的时候,阿姨刚打扫完,带上门出来。 余光一扫,里面少了很多东西。 她问:“盛嫣房间里的东西怎么少了?” 阿姨很怕她,战战兢兢地答:“二小姐方才都带走了……” 带走? 她不回来了? 呵,她就说盛嫣玩不过她。 正准备把这个消息告诉蒋美茵,她转念一想,回到自己房间。 几分钟后,她哭着跑到蒋美茵面前。 “妈,我刚刚听阿姨说,嫣嫣把自己的东西都搬走了,她不会离家出走吧?” 蒋美茵一听,急忙走到盛嫣房间,一看,果然。 盛琪又说:“妈,我……我的订婚戒指找不到了,你说会不会是嫣嫣……?” 第27章 我觉得他看起来就像个性冷淡 盛嫣是被痛醒的。 她原本在车上睡着了,迷迷糊糊间肩膀突然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 “嘶——”她倒吸一口凉气。 痛得清醒过来。 睁眼就是秦彧深邃的眉眼,眉心紧蹙,目光带着心疼和自责。 盛嫣在睡,他不想吵醒她,打算抱着她回去,好让她多睡一会儿。 他的动作已经很轻、很小心了。 但还是弄疼了她。 “很疼吗?我们还是去医院看看好不好?” 两个人离得很近,近到盛嫣可以看清他根根分明、又长又翘的睫毛,近到自己的鼻息间全是他身上的松竹香。 其实睡着的时候她也一直能闻到这股松竹香,淡淡的,很安心。 两个人的姿势也有些怪。 秦彧一手穿过她腿弯搭在她膝侧,一手握着她没受伤的那侧肩膀,是要抱她的姿势。 盛嫣疼了,他就不敢动了。 没留下掌印的那半边脸慢慢爬上红晕,她身子下意识往后缩了缩,秦彧就有所察觉地把手收回来。 盛嫣摇摇头:“有点疼,但是我不想去医院。” “不喜欢去医院?” 盛嫣点头。 她讨厌医院。 秦彧随她:“好,那我们不去医院。走吧,佟姨已经做好晚饭了。” 盛嫣点点头,下车后乖乖跟在他身边。 走了几步突然想起什么,让秦彧等她一会儿后又折回去,和贺临交代了两句才回来。 秦彧问她:“和贺临说了什么?” 盛嫣不看他,眼神有点飘:“没什么,谢谢他今天帮我搬行李。” 盛嫣把自己要留下的东西都搬到了琅樾湾,她醒来之前,乔叔已经先一步把她的行李箱和两个纸箱都搬回去了。 秦彧看她一眼,嗯了一声。 秦彧出差,离开五天,这本来是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所以他拉开琅樾湾大门时也没什么心理防备。 于是,他就愣住了。 玄关的鞋柜上摆了一个不规则造型的白瓷花瓶,里面插着曼塔玫瑰和白色郁金香,还有他不认识的白色小花。 地上放着两双棉麻材质的拖鞋,一大一小,深棕色和白色。 一眼能望到的客厅里,黑色沙发上摆上几个亮色抱枕,一侧的扶手上搭着一条米色羊绒毯。 茶几上添了一套欧式茶具,果盘里摆着新鲜水果。 客厅里原本深灰色的窗帘换成了浅黄色的,并不是纯色,是几种浅色渐变交替着,只是换了个窗帘,可整个客厅的氛围都变了。 这个家好像终于有点“人气”了。 盛嫣打量着他的脸色,心里有些忐忑:“你是不是不喜欢呀?” 盛嫣有些后悔。 虽然之前是他说的要添置什么不用过问他,可是他呆住了诶。 秦彧收回视线时,嘴角上扬几分,宽厚的手掌轻轻搭在盛嫣的脑袋上。 “我很喜欢,很温馨,谢谢。” 他说喜欢诶。 他说谢谢诶。 盛嫣高兴地笑弯了眉眼:“你没有不喜欢就好。” 不枉她这几天花的功夫。 六月的江城已然入夏,出去一趟回来,盛嫣就觉得身上黏着一层薄汗很不舒服。 可能是热的,也可能是疼的。 她洗完澡出来,手机上收到一串顾杳的消息。 【盛小嫣!!!天塌了,我偶像英年早婚了】 【他以前从来不回复情感问题的,结果一来就来个大的(哭)】 【[链接]京屹集团总裁秦彧自爆已婚】 【[链接]秦彧回应林可沁公开表白:已婚,勿扰(附视频)】 【猫猫沮丧.gif】 【求求秦彧不是恋爱脑,不要为爱放弃事业】 【我还想以后和他过过招呢】 哦,对了,顾杳是富婆,是南城海棠集团年轻的所有者。 盛嫣在雾都的一个雨夜,和顾杳相识于伦敦塔桥。 当时雨很大,顾杳没有撑伞,站在围栏边盯着底下雨水激荡的泰晤士河水,浑身都湿透了。 盛嫣走过去,把她框进自己雨伞的伞翼:“很冷哦,会感冒。你没有带伞吗?” 顾杳转头看她,精致漂亮的脸蛋有些苍白,眼底沉沉的,没有光,就像夜晚漆黑的泰晤士河水。 顾杳说:“我没有伞。” 盛嫣想了想,把自己的伞塞进她手里:“那我把我的伞借给你,等你有伞了再还给我。这把伞是我收到的礼物,一定要还哦。” 她们约定好了,每周三的这个时候都在塔桥上见面。 等顾杳有伞了,就把盛嫣的伞还给她。 盛嫣把伞借出去了,回去的时候周也给她撑伞。 那天的雨很大,周也大半个身子都在雨里,盛嫣却连一片裙角都没有湿。 顾杳曾经也和盛嫣约定,以后两个人要一起回国。 只是约定还没来得及实现,盛嫣就被带着去了另一个国家。 顾杳未来是要执掌海棠集团的。 秦彧是她的偶像。 最顶层总有些风言风语,顾杳才不在乎。 她只知道能让人最后坐上高位的,从来不是什么所谓身份,而是实力。 她钦佩秦彧的实力。 盛嫣并不知道商场上的那些东西,顾杳以前也没有和她说起过,所以盛嫣现在有点心虚。 她还没有告诉顾杳那个“小模特”的真实身份。 盛嫣点开顾杳发过来那条带视频的链接,看到秦彧大大方方地喊:“已婚,勿扰。” 盛嫣:【小狗心虚.gif】 【顾杳杳,你喜欢秦彧啊?】 盛嫣闭眼,内心疯狂祈求:求求了,千万不要千万不要! 顾杳是她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她很珍惜。 不能因为一个男人破坏闺蜜情啊! 幸好,顾杳说:【智者不入爱河好吗!我只是敬佩他的实力。】 【我不喜欢秦彧这种的,说不上来为什么,我觉得他看起来就像个性冷淡】 盛嫣:“……” 盛嫣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复了。 领证之前她都想过的,心理建设也做了。 可那天晚上,她想象过的事情什么也没有发生,甚至第二天秦彧还出差去了。 他该不会……真的是性冷淡吧? 说到这个话题顾杳就精神了。 顾杳:【对了!和你的新婚小模特试过了吗?他用起来和看起来一样厉害吗?】 盛嫣脸颊腾地一下,爆红。 顾杳知道盛嫣的“喜好”,按照她的眼光,她看中的人应该有点“实力”。 顾杳:【领证那天晚上你挂我电话之后是不是就爱爱去了?】 盛嫣一时间想得出神,恍惚地回她:【他性冷淡】 第28章 到底是谁在说秦彧不近人情 下一秒,顾杳的视频电话就飚过来了。 顾杳很惊讶:“盛小嫣,真的假的啊!不能吧!” 她安静下来想了想,随即语重心长地劝:“毕竟是闪婚,可能人家还有些害羞呢?别着急下结论,你再试试呢? “我跟你说啊,当代婚姻生活不幸福的一个重要原因,就是性生活出了问题。你再观察观察,他如果真的不行,赶紧换人。没事,姐姐有钱,保准给你找十个八个能让你满意的。” 盛嫣在顾杳煞有介事的声音里,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发了什么。 她连忙摆手解释:“啊,我不是这个意思,顾杳杳你别误会!” 灯光问题,顾杳透过视频看得不真切,但依稀能看到盛嫣那张爆红的脸。 她狐狸般眯了眯眼,开口揶揄:“盛小嫣,你的脸怎么这么红?如果是真的那是他的问题,你脸红什么?” 盛嫣最近在学“坏”,想把自己以前没做过、不敢做、不让做的事情都做一遍。 可到底乖了那么多年,她就是诚心想学坏也不是一天能学成的。 她从顾杳那里学了点皮毛。 想学顾杳的风流劲儿,就学了几个词,结果一说就脸红,学了个四不像。 盛嫣动了动嘴唇没出声,想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的样子。 顾杳猜到了:“你们该不会什么都没做吧?那你们晚上在干什么?盖着被子纯聊天?” 盛嫣结结巴巴地说:“就……盖着被子……睡觉啊。” “……” 顾杳沉默了。 几秒后开口:“盛小嫣,我开始有点怀疑你的眼光了。” 盛嫣这会儿没关门,所以秦彧推门进来她也没发现。 盛嫣红着脸看其他地方,压根没发现秦彧入了镜。 直到顾杳在视频另一端指着她身后,“盛……盛小嫣,你你你,你身后那个是秦彧吗?” 盛嫣猛地回头。 她这次学聪明了,赶紧狂按挂断键。 手机被她握在手里的时候疯狂震动。 秦彧垂眸看她,目光有点沉:“你的脸怎么这么红?身体不舒服吗?” 盛嫣连忙摇头,岔开话题:“我收拾好了,我们去吃饭吧。” 秦彧沉默两秒,只说:“你很饿吗?不饿的话稍微晚几分钟,让家庭医生先给你看看肩膀上的伤。” 盛嫣的思绪从“性冷淡”里挣脱出来。 她洗个澡的功夫,秦彧居然请了家庭医生来家里。 因为她不想去医院。 到底是谁在说秦彧不近人情啊? 明明这么温柔的一个人。 她点头,“听你的。” “听你的”,简简单单三个字,秦彧很受用。 家庭医生是个女医生,在秦彧走出房间后进来给盛嫣检查肩膀上的伤。 虽然她当时只是被藤条尾部扫到一下,但是盛光伟下手不轻,肩膀上留下一条鲜红的淤伤,打得重了,那一条痕迹周围还有些零星的小血点。 医生给她上药的时候,稍微用点力她就觉得刺痛。 医生最后留下医嘱:“不算特别严重,伤处可以冰敷一下,每次15分钟,隔2个小时一次。” 听到医生的话后,秦彧才终于放下心来。 吃过晚饭后,秦彧先盯着盛嫣冰敷了15分钟,才去书房处理工作。 佟姨来找她的时候,盛嫣正偷偷摸摸窝在主卧窗边的小沙发上查性冷淡的资料。 佟姨站在门外,礼貌地敲敲敞开的房门。 盛嫣怕了,不敢再虚掩房门了,直接大开。 她坐的位置正对着门,秦彧一来就看得见。 她和顾杳的电话实在是不太纯洁,她怕什么时候又被秦彧听到奇怪的东西。 佟姨说:“太太,您的衣服介意我帮您整理吗?” 盛嫣现在没什么事,性冷淡的事看得她又羞又燥,还是去做点别的吧。 “我自己来吧。” 走到衣帽间,她才发现衣帽间一半空着,一半按照颜色和种类放着秦彧的衬衫、西装、大衣。 佟姨偷偷笑着和盛嫣告密:“刚刚先生特意让我把衣帽间的空间腾出来了。” 盛嫣弯起嘴角笑了笑。 秦彧这个人,真的很贴心。 另一边。 盛嫣离开后,盛琪说自己的订婚钻戒不见了,还怀疑是盛嫣偷偷带走的。 蒋美茵闻言一愣,随即蹙眉:“你都仔细找过了?” 盛琪没想到蒋美茵会是这个反应,脸上的神情停顿一瞬。 蒋美茵很宠她,说得夸张些,几乎是对她言听计从,所以她在蒋美茵面前也越来越不掩饰自己。 眼下她摆明了自己怀疑盛嫣的态度,可蒋美茵却没有接话,反而先问她有没有都仔细找过。 至少这一刻,蒋美茵心里的答案是“不会”。 盛琪指甲抠了抠掌心,脸上的神情却有些着急,点头:“找过了的,戒指不见了……妈,那个戒指除了我没有人碰过的,订婚宴就快要到了,万一找不到可怎么办?” 蒋美茵皱着眉,不知在想些什么。 过了一会儿,她才安抚地拍着盛琪的手,一边拉着她回自己房间,“别急。你先再仔细找找,可能一时心急哪里看漏了也说不准,妈晚点再去帮你问问盛嫣。好了,不哭了啊,走,先去敷敷脸。” 盛嫣到底是第一次做扇人巴掌这种事,雷声大雨点小。 也就是看起来声势浩大,其实巴掌挥过去的时候手都有些抖。 盛琪的脸看着红,但盛嫣这三个巴掌远没有蒋美茵一个巴掌的杀伤力大。 蒋美茵让阿姨送了冰袋来,坐在盛琪身边,亲自帮她冷敷。 盛琪乖巧坐着,只是表情并不明快,咬着唇,欲言又止。 蒋美茵很了解她,她眉头动一下,蒋美茵就知道她心情如何。 “怎么了?跟妈妈还有什么好吞吞吐吐的。” 盛琪蹙着眉,有些纠结:“妈,秦彧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呀?” 蒋美茵皱眉,这她哪儿知道啊。 “你问这个做什么?” 盛琪小声说:“妈,秦彧万一是那种很重感情的人,嫣嫣又不喜欢我,您说,她会不会和秦彧说些什么呀?也是我小心眼,”她眼圈又红了,“妈,我真的很想嫁给彦洲,万一嫣嫣和秦彧说了什么,您说秦彧会因为恩情帮她吗?” 第29章 我有个朋友…… 蒋美茵听得眉头紧皱。 不能怪盛琪多想,实在是近来盛嫣过于反常,秦彧的出现又过于突然。 偏偏,秦彧在秦家又确实能左右这场婚事。 万一盛嫣真的从中搅和,秦彧又有心想帮,事情还真不知道会怎么样。 可事到如今,蒋美茵也只能强压下心头不安,安慰道:“别瞎操心,姑且不说盛嫣有没有那么大的能量,就算有,秦家也不是秦彧的一言堂。你啊,就是心思太重,快别想了。” 蒋美茵说着,伸手擦去盛琪脸上还挂着的眼泪。 盛琪顺势扑进蒋美茵怀里:“谢谢妈,要是没有您开导我,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好一副母慈女孝。 盛琪低着头时,眼里的算计和得意终于不再加以掩饰。 她就是想在蒋美茵心里种一颗种子——但凡她和秦彦洲的婚事出了什么问题,一定是盛嫣在从中作梗。 …… 盛嫣有心想要自己整理衣服,不巧,她的伤在右肩,手臂一动,伤处就牵扯着疼。 于是佟姨就在一旁帮她,她指挥,佟姨照做。 衣帽间里这时只有她和佟姨,两人不算有多熟,待在一个空间里,盛嫣有些不自在,于是试图找话题。 盛嫣随口问:“佟姨,您知道秦彧平时都喜欢做些什么吗?” 前几天盛嫣虽然一直在家闭门不出,可是那会儿她一心想着布置画室和家里的事,不是对着手机、平板,就是在画图,佟姨和乔叔自然不会主动去打扰她。 但佟姨看得出来,盛嫣是一个挺和气的人,没什么架子,应该好相处。 佟姨仔细想想,有些为难:“先生是一个很自律的人,生活很有规律,但您要是问他的兴趣爱好,我确实不太清楚。先生在家的时候,大部分时间都呆在书房。” 而佟姨,除了打扫的时候,一般不进书房。 盛嫣点点头,让佟姨帮忙把几条不同白色的裙子挂上衣柜。 “那他平时都喜欢吃什么呀?” “先生他不挑食呢……” 佟姨动作一顿,突然觉得自己的工作有点问题,居然对女主人的问题一问三不知。 可是秦彧确实对吃的没什么要求,佟姨就从来没听他对自己做的饭菜有过什么意见。 她想起什么,连忙补救:“先生对吃的没什么特别的偏好,不过先生每天的早餐都会吃鸡蛋和牛奶,餐后会来一杯咖啡。” 虽然没摸出雇主的喜好,知道雇主的习惯应该也是可以的吧。 她有些忐忑,不知道盛嫣这算不算是检查工作。 盛嫣只是点了点头,又问:“他更喜欢溏心蛋还是水煮蛋呀?或者荷包蛋?牛奶呢?他有什么特别的要求吗?” 佟姨:“……” 没有呢,他都是换着来的。 不知道呢,他给什么喝什么。 但是这样回答,会不会给女主人的印象更差? 盛嫣见佟姨突然一脸愁容,说:“我就是随便问问,您别紧张。佟姨,我的衣服都收拾得差不多了,还剩了好多空间呢,看着空空的……” 盛嫣衣服不多,完全用不了半间更衣室。 但是她又不想让空间留太多空白,那样不好看。 佟姨的用武之地就来了。 她从一旁秦彧的衣柜里取出一些挤在一块儿的衬衫,塞进盛嫣空荡荡的衣柜里。 “您看这样呢?” 空白填补上了,盛嫣点头,“嗯,这样不错。” 一个多小时后,秦彧拿着冰袋,在主卧的露台上找到抱着膝盖席地而坐的盛嫣。 盛嫣总喜欢抱着膝盖坐,睡觉的时候也会不自觉抱住自己,那是缺乏安全感的表现。 秦彧没有因为她坐在地上就多说什么,反而贴心地拿了个坐垫过来。 他走过去轻轻拍拍盛嫣的肩膀,“地上凉。” 其实不凉。 六月的天了,江城入夏早,且毫无衔接。 白天日照够久够猛,地上一点也不凉。 盛嫣听话地支起身子,道谢后坐在坐垫上。 她身边放着一个精致的木盒,脚边落了两只燃烬的烟头,空气里还飘着淡淡的烟味。 秦彧没有过问,在她身后的椅子坐下,此时他手肘搭在腿上,弯下腰的高度,正适合给盛嫣冰敷。 秦彧把冰袋贴上她肩膀:“疼不疼?” 盛嫣其实很怕疼,最怕扎针的疼。 以前没人问过她疼不疼,秦彧问了,她不知道该不该说实话,也不知道说疼后他会不会觉得自己矫情。 秦彧就说:“觉得疼,或者太凉,都可以告诉我。脸上呢,还疼吗?” 盛嫣回头看他,深邃柔和的目光无声包裹着她。 盛嫣摇头:“脸上不疼了,肩膀疼。” “嗯,那我轻一点。” 六月的晚风是温凉的,是一种沁人的温度,带着丝丝暖意。 盛嫣说:“秦彧,今天谢谢你。” 其实不仅是今天,很多事情都值得她感谢。 秦彧垂眼看她,“真的谢我吗?” 盛嫣没想到他会质疑这个,一时间忽略了肩膀上的伤,回身的动作太快,痛得她倒吸一口凉气。 “当然是真的,是我道谢的语气不够真诚吗?” 露台上的灯光昏暗,看不清秦彧皱起的眉。 担心盛嫣又弄疼伤口,秦彧干脆握住她另一边肩膀。 “那我可以提一个要求吗?” 老天奶,江城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人,居然好声好气地问她能不能提要求诶。 “当然可以!” 但在提要求之前,他先问了盛嫣一个问题,“盛嫣,我是你什么人?” “啊?”盛嫣没明白。 他重复一遍:“我是你什么人?” 盛嫣想了想,突然抬手挠了挠鼻尖,小小声:“是我先生。” 丈夫和老公她有点说不出口,挑了个文绉绉的“先生”。 “嗯,是你先生,所以以后想知道关于我的什么事,可以直接来问我。你想知道的,我都会告诉你。” 哦,是佟姨把在衣帽间的对话告诉他了。 盛嫣想到什么,挑眸看他,又很快把视线收回来。 “什么都可以问吗?” “可以。” 灯光落在盛嫣眼睛里,光点亮晶晶的,声音却有些底气不足。 “你……你是性冷淡吗?” “……嗯?” 盛嫣看不清秦彧背光的眼眸下的影影绰绰,她挠挠鼻尖:“咳,那个,我有个朋友,觉得你看起来就性冷淡的样子。” 好一个无中生友。 第30章 秦太太很迫不及待? 盛嫣言辞振振:“我觉得这是对你的不尊重,也是没有根据的恶意揣测,所以我当时就反驳了她!” 不,她不仅没有反驳,还变相承认。 秦彧没说话,盛嫣心虚地抬眸看他,就看见秦彧目光沉沉的,像一张网似的笼罩住她。 逆光下,秦彧本就出挑的面部线条更为明显,像一幅技艺高超的素描画,线条凌厉干脆,没有一丝多余。 薄唇抿成一条线,是她第一次见他时的样子。 她脑袋都低下去了,更小声了:“是你说的什么都可以问的……” 秦彧无奈轻叹一声,嗓音低沉:“我不是。” “啊!” 话音刚落,盛嫣就被秦彧直接抱了起来。 啊? 啊!! 盛嫣懵了。 这是什么展开? 这就要开始自证了吗? 不是,她还没有准备好。 不是,她的意思是,她准备好了。 秦彧把她抱回房间,动作轻柔地放在床上。 他的一只手还扶着盛嫣肩上的冰袋,另一只手按在她身体另一侧。 挽起的衬衫衣袖下,青色的脉络沿着精壮的小臂向上攀爬,清晰又性感。 离得近了,男人身上的气息带着滚烫的温度扑过来,就连那股令人安心的松竹香都带上了攻击性。 他垂眸看着,盛嫣羽睫轻颤,动人的粉色晕到了耳尖。 让人不自觉地慢慢靠近…… 然后,秦彧调整了一下盛嫣背后的靠枕。 手臂绕过她的肩膀,宽大的手掌落在她发顶:“15分钟到了,你休息吧,我还有点工作。” 秦彧转身走出房间,还贴心地带上了房门。 “……?” 不是,这对吗??? 是她的问题吗?是她不够迷人吗? 不对! 顾杳说了,任何时候都不要怀疑自己,要多从别人身上找原因。 肯定是秦彧的问题。 可是顾杳也说过,当代婚姻生活不幸福的重要原因是性生活不和谐…… 盛嫣一边刷牙,一边对着镜子里不存在的“秦彧”说:“我努力在当一个称职的秦太太了啊,你不能怪我了,是你的问题!” 盛嫣洗漱完,忿忿不平地躺回床上。 脑子里还在掰扯这件事,秦彧真的不是吗?那是她有问题吗?要不要问问顾杳呢? 她一天下来身心俱疲,还没想明白,就昏昏沉沉睡着了。 秦彧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她也不知道。 只依稀记得睡着的时候自己一直侧躺着,可能鬼压床了,她居然翻不过身。 肩膀上时不时有凉凉的感觉,但是好在她有个会发热的暖炉,暖炉又暖又香,好舒服啊。 迷迷糊糊的时候,暖炉又有逃跑的迹象。 不过被她抓回来了。 现在是早上九点二十三分。 秦彧已经醒过来快三个小时了。 其实昨晚他也没怎么睡。 他现在很热,也很难熬。 但是盛嫣好像很舒服。 舒服到眉眼舒展。 他稍一往后撤,她就不高兴地哼哼唧唧。 秦彧很无奈。 盛嫣昨天晚上好几次因为牵扯到伤口,疼得皱眉。 担心她弄疼自己,她后来又自己抱上来,秦彧干脆扣住她的腰,让她侧着身子睡,这样就不会碰到伤口了。 当然,这样也苦了他自己。 他真的不是性冷淡。 真的不是。 不然也不至于刚领证就跑出去出劳什子差。 但是盛嫣好像误会了。 秦彧很无奈。 手机震动一下。 秦彧没理。 看看怀里的人,他又觉得很神奇。 她怎么可以一觉睡这么久,而且,她都不觉得热吗? 他的后背早就湿透了。 很热,想推开她,又舍不得,而且,她也不让。 那就抱着吧。 手机又震动一下。 秦彧以一种很别扭的姿势,扭过上身去够床头柜上的手机。 贺临:【秦总,您醒了吗?】 【您今天还去公司吗?会议时间需要调整一下吗?】 秦彧:【挪到下午,一点来接我】 【好的,秦总】 群聊[京屹集团总裁办]: 贺临:【秦总上午不早朝,会议挪到下午】 小楚:【哦莫,秦总是病了吗?】 李卿:【小楚阅读理解不过关啊】 小杨:【今天太阳从西边出来了?秦总不仅上班迟到,居然还旷工?财务可以扣总裁工资吗?】 李卿:【你说,总裁旷工一上午扣的工资会不会比我一个月工资还高?】 小刘:【秦总最近是有什么新的战略计划吗?临时出差夏威夷后又赶赴燕城,我们要拓展新的商业版图了吗?】 李卿:【……小刘,你是伪人吗?】 小楚:【阅读理解不过关是对文科生最大的羞辱,李卿,道歉!】 李卿:【对不起,但你阅读理解确实不过关】 李卿心里门儿清,但是李卿不敢说。 盛嫣是一个小时后醒的。 睡到自然醒,舒服得可以原谅一切人事物一秒钟。 睁眼,眉眼深邃的人似笑非笑地垂眸看她。 这次她看清了,他们拥抱着。 秦彧修长的手指在她腰后轻轻摩挲,嗓音里有一丝喑哑:“秦太太很迫不及待?” 盛嫣连忙松手,想往后撤,但是动不了。 “慢一点,小心肩膀。” 盛嫣不自觉放慢动作,一点一点从秦彧怀里挪出来,“哦。” “你慢慢来,我先去洗漱。” 秦彧去了洗手间,盛嫣看到他那侧床头柜上融化的冰袋。 冰袋下面还垫着一块毛巾。 肩膀已经没有昨天那么疼了,是因为昨晚她睡着了,秦彧还帮她冰敷过,担心冰袋太凉,所以又垫了一块毛巾。 盛嫣勾了勾嘴角。 或许是因为这一觉睡得很舒服,盛嫣有种神清气爽的感觉。 她起床去洗漱,没有注意到卫生间哗哗的水声很流畅,也有些模糊。 她神清气爽地拉开卫生间的门,对上淋浴间里秦彧扫过来的眼神。 哦,秦彧在洗澡。 哦,淋浴间的玻璃门上没有水雾。 盛嫣礼貌地关门,冲去了二楼客房。 她都看到了什么! 快忘掉!!! 死脑子,怎么忘不掉啊!!! 第31章 身经百战,坐怀不乱 二十分钟后,秦彧在客房找到装鸵鸟的盛嫣。 怎么找到的? 盛嫣把客房门反锁了。 秦彧很无奈。 她真是……又菜又爱玩。 秦彧抬手敲门,过了好一会儿,门里隐约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又过去一会儿,盛嫣才把门打开。 估计她是收拾好情绪了,站在秦彧面前时,只有脸颊还透着不起眼的红。 但她不敢抬头看他,羽睫颤得像振翅的蝶。 秦彧和她隔着几步距离,看她一会儿,然后俯身把双手撑在膝盖上,弯腰凑到她眼前。 “盛嫣,你很容易害羞。” 盛嫣不服。 盛嫣狡辩:“我……我才没有!” “那你跑什么?” 盛嫣挽尊:“我没跑!我是用走的。” “嗯,那你走什么?”秦彧平地扔雷,“你不是见过么。” “轰——” 盛嫣炸开了。 好不容易褪去潮红的脸颊再次爬上可疑的红晕。 这个问题,秦彧从夏威夷回国的飞机上就一直在想,想了一路。 没想出答案,但是有个猜测。 盛嫣面对他不会害羞,或许是因为她压根没把自己当个男人来看。 在她眼里,自己仅仅只是一具她很满意的肉体,大概就和看到美术馆的雕塑差不多。 这事儿要是放在江叙身上,江叙肯定觉得这刺伤了他作为男人的自尊。 但是秦彧无所谓。 至少自己在盛嫣眼里不算一无是处。 至少她很满意自己的身体。 可是,盛嫣今天害羞了。 秦彧悄无声息地弯起嘴角,深邃的眉眼里染上笑意。 他突然直起身来,扣住盛嫣盈盈一握的细腰,将她拉向自己。 “我还以为盛嫣小姐身经百战,坐怀不乱。” “身经百战”的盛嫣小姐表示:“我我我……我可不是柳下惠!你在我面前卖弄姿色很危险的!” 嗯,是很危险。 这么危险的人居然没有当场冲进他的淋浴间,反而躲进了客房里。 秦彧的掌心温度很高,扣住她腰身,她几乎动弹不得。 她感受到腰侧的拇指轻轻上下摩挲着,她更不敢动了。 突然,秦彧问:“在我之前,还有几个人在你面前卖弄过姿色?” “身经百战”的盛嫣小姐不敢说,其实她从来没做过什么出格的事。 盛嫣小姐眼光很高,在秦彧之前来应聘的那些模特们,她不是嫌弃脸长得不戳她,就是嫌弃人家身材比例不行。 盛嫣小姐很挑,肌肉少的太单薄,肌肉多的太累赘。 秦彧是第一个走到脱裤子这一步的。 但是“身经百战”的盛嫣小姐是只纸老虎,秦彧脱光了送上门,可是她不敢看。 一室春光都被挡在画板后面了。 盛嫣画画的时候,让秦彧看着窗外,所以秦彧没发现,她从头到尾都没看过他腰线以下的地方。 但盛嫣小姐现在一身反骨:“太……太多了,数不清了……” 秦彧盯着她粉红色的耳尖,缓缓靠近,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危险:“那你都把他们怎么样了?” “身经百战”的盛嫣小姐有些答不上来。 想了想,不太确定地说:“把他们都……吃掉了?” 秦彧哑然失笑。 她这语气不像是在陈述事实,像在问老师自己的回答对不对。 嗯,那就是没有吃掉。 灼热的呼吸喷在耳边,暧昧在空气里悄然流动,盛嫣掌心出了一层汗,无意识地把秦彧胸前的睡衣攥进手里。 盛嫣的耳朵都快滴血了,秦彧就在这个时候在她耳边说:“去洗漱吧,该吃午饭了。” “……?” 这对吗??? 盛嫣觉得不太对,但是她撑不住了。 哦了一声,落荒而逃。 秦彧低头看一眼自己靛蓝色的睡衣上,胸前那一点沾着潮湿的褶皱。 嗯,这姑娘就不是撒谎这块料。 秦彧到衣帽间换衣服,走进去,入眼就是一半挂着盛嫣衣裙、一半挂着自己衬衫的衣柜。 说不上来为什么,心脏莫名有种被人挠了一下的感觉。 他一粒粒扣着衬衫纽扣,笑意不断在脸上蔓延。 秦彧今天心情很好。 不止是总裁办的几位秘书,下午所有参会的人都感觉出来了。 因为秦彧今天居然在开会的时候笑了。 群聊[京屹集团总裁办]: 小楚:【哦莫,刚刚秦总是笑了吗?只有我看到了?】 小杨:【我也看到了】 小刘:【我也,看样子集团最近有好事发生,京屹集团必定再上一层楼】 小楚:【小刘这一看就不关心集团大事,开了吧】 小刘:【小楚你别乱说!我每天都在为集团的蒸蒸日上祈祷!】 小杨:【那你说秦总为什么笑】 小刘:【因为集团的商业版图又扩张了?】 李卿:【小刘,你家通网了吗?】 从昨天傍晚开始,秦彧“已婚,勿扰”的发言就在社交平台上爆了。 晚上十点左右,京屹官方微博回应:是真的。老板还说不要打扰老板娘休息。 于是又爆了一次。 群聊[京屹集团总裁办]: 小楚:【临哥肯定见过老板娘,临哥记得帮我表个忠心,虽然我是总裁办唯一的女生,但是我有男朋友】 小杨:【临哥也帮我表个忠心,虽然我是gay,但是我也有男朋友】 小刘:【临哥也帮我表个忠心,我生是京屹的人,死是京屹的鬼】 小楚:【……真的不能把小刘踢出群聊吗?】 贺临:【你们很闲?】 群里顿时安静了。 下午四点的时候,盛嫣收到顾杳发的定位消息。 定位在樨香餐厅,顾杳说:【晚饭一起吗?五点半】 【你回来啦?!】 【嗯,来吗?】 【当然!晚上见】 盛嫣转头就给秦彧发消息报备,说自己晚上不在家吃。 秦彧很快回了一句“知道了”,然后,会议室里会笑的秦彧就不见了。 晚上五点半,盛嫣在樨香餐厅见到了捧着一大束鲜花的顾杳。 顾杳远远看见她,大喊着“宝贝儿”冲她迎上去。 “来,给你的!” 顾杳今天穿了一条白领柠檬黄的长裙,耳垂坠着珍珠,像那幅世界名画——戴着珍珠耳环的少女。 盛嫣很惊喜:“你怎么来江城了?” 顾杳说:“来给我的笨蛋闺蜜当军师啊。” 第32章 你就是今晚最靓的女王 樨香餐厅坐落于白沙湖旁的高楼顶层,登高望远,可以将白沙湖景色尽收眼底。 餐厅设计古香古色,菜品精致,环境清幽,很受欢迎。 唯一的缺点就是为了保证每个包厢的景色,餐厅位置不多,普通人只能预约,已经排到一个月以后了。 而顾杳,不在普通人之列。 两人在雅间坐下,顾杳贴着盛嫣坐。 她视线始终黏在盛嫣身上,用目光逼迫盛嫣老实交代:“真是秦彧?” 盛嫣战术性喝水:“嗯。” “可以啊,盛小嫣!”顾杳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可思议,“这么说来,当初秦彧居然还去给你当了人体模特?” 盛嫣又灌一口水:“嗯……但我当时不知道是他……” 这不重要。 “那你说他性冷淡是怎么回事?” “……不是,你误会了……” 但是要仔细说起来,好像又不全是误会。 她不明白。 顾杳是盛嫣学“坏”路上的领路人,盛嫣现在想不明白,于是向顾杳求教。 虽然是些闺房秘事,盛嫣还是尽可能地和顾杳描述最近和秦彧之间的事。 说完,她已经红成了一只熟透的虾子。 顾杳听完,若有所思。 她虽然还没有正式在商场上和秦彧交手过,但是也听过他不少事。 秦彧是一个很重视效率的人,这是他的行事风格。 就好像结婚这件事,他想做,尽管开头有些潦草,但他和盛嫣还是领证了。 前后不过三天。 所以她觉得,在其他事情上,秦彧也不会有例外。 但现在看来,她的想法似乎不对。 一般来说,素得久了的男人,是饿狠了的狼,等不了的。 可是秦彧没有碰盛嫣,哪怕是在盛嫣无意识撩拨的情况下。 要么,就是秦彧不行。 要么,就是秦彧是gay。 可不管是以上哪一种,吃亏的都是盛嫣。 其实还有第三种可能,但是顾杳觉得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 那就是秦彧喜欢盛嫣,很喜欢,喜欢得不舍得碰她,在等她心甘情愿。 可是这很匪夷所思不是吗? 盛嫣差点成为他的侄媳妇诶! 顾杳一时间没说话,只是一味地盯着盛嫣看,盛嫣被她盯得心里有点慌。 “顾杳杳,你怎么不说话啊?” 顾杳老神在在地拍拍她的手:“先吃饭,吃完饭陪我出去玩。” “去哪儿啊?” “夜店。” …… 去夜店之前,顾杳先带着盛嫣去了一趟商场,换上战袍,才去乾禧会所。 乾禧会所的一楼大厅,和普通夜店无异。 盛嫣出门时穿的是一条月光白的蕾丝长裙,像个仙女一样。 顾杳说,这种装扮适合出现在艺术馆、画廊以及一切高雅的地方,但不适合出现在夜店。 所以,盛嫣在顾杳的要求下,换了一条黑色紧身大露背的短裙。 傲人的曲线呼之欲出,玲珑的腰线不盈一握,光洁的后背在微卷长发的遮挡下若隐若现,偏生那一双剪水美目淡然无波,疏远得勾人心魂。 顾杳咋舌:“人间尤物。” 可惜人间尤物不自知,并且不自在。 盛嫣没穿过这么短的裙子,不动声色地去扯裙摆。 顾杳眼尖,不怎么用力地拍掉她的手。 “干什么呢?盛小嫣,这是夜店,不是贞洁坊。挺胸!抬头!记住,你就是今晚最靓的女王!” “女王”讪讪一笑,感觉自己手不是手,脚不是脚的。 很快就有穿着时尚的男人端着酒杯过来搭讪:“美女,一起喝一杯呀?” 盛嫣在高脚凳上坐得后背笔直,冷声开口:“没兴趣,走开。” 男人不肯放弃:“不聊两句怎么会有兴趣呢?” 盛嫣扫他一眼:“不好意思,你长得我就不感兴趣。” 盛嫣嘴上没留情,被这么一说,男人脸上也挂不住,骂骂咧咧地走开了。 顾杳笑着调侃:“看样子秦彧是长得让你感兴趣了。” 盛嫣:“……” 后面又陆陆续续来过几波搭讪的,无一例外都被盛嫣怼走了。 盛嫣疲了,实在不知道来夜店有什么好玩的。 这些男人一个个都是庸脂俗粉,真的会有人看上吗? 庸脂俗粉还是狂蜂浪蝶,一波波往上涌。 又一个庸脂俗粉凑到盛嫣身边的时候,不远处往包厢走去的女人脚步一顿。 叶蓁还在自顾自说着,转头一看,和她一起的盛琪落下了。 她往回走两步,就看见盛琪拿着手机,对着不算明亮的大厅一角拍照。 似乎角度没找对,挪了几个位置,最后终于满意了。 叶蓁好奇地问:“拍什么呢?乌漆抹黑的拍得清吗?” 盛琪脸上有笑:“当然。” 对付完这波狂蜂浪蝶,盛嫣身心俱疲。 顾杳实在看不下去,摇摇头,“行了,让你家秦总来接你吧。” 让秦彧来夜店接她吗? 不太好吧。 盛嫣小脸一垮,顾杳就知道她在想什么。 她白皙的手往前一伸:“手机给我。” 盛嫣的手机密码顾杳知道,一边解锁一边说:“盛小嫣,那是你的丈夫,不是你小叔,放开了撩他,好吗?” 直接翻出秦彧的对话框,顾杳发过去一条定位,【盛嫣喝多了,来接她】。 发完,顾杳大发慈悲地带着盛嫣到门口等秦彧来接。 盛嫣晚上喝了点果酒,酒味有一些,但不重。 “记得装一装,我说你喝多了。”狗头军师提醒道。 话音刚落,盛嫣手机震动起来。 是一个她没保存过的陌生来电。 她没接,电话却接二连三打过来。 打到第四个,盛嫣终于按下了接听。 她没开口,对面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盛嫣?” 哦,是蒋女士。 “你怎么知道我号码的?” 蒋女士没答,自说自话:“你别管。你昨天晚上为什么不回家?” “这很重要吗?” 盛嫣只是听到蒋女士的声音就烦躁,从包里掏出一根女士烟点燃,浅浅地嘬了一口,就把烟夹在指间,任它燃烧。 “琪琪说她的订婚戒指不见了,是不是你拿走的?订婚宴没几天了,如果到时候出了问题我饶不了你!我看你真是翅膀硬了,东西都搬空了是不准备回来了?有本事你这辈子都别回这个家!还有,我听说秦彧已经结婚了,你给我老实一点,万一闹出什么丑闻来,别哭着来求我和你爸!” 第33章 秦总身体还好吧? 盛嫣在接蒋女士电话的时候,顾杳正忙着找“演员”。 正巧,不远处有个男人,偷偷盯着盛嫣有一会儿了。 不知道那人有什么顾忌,打量的眼神不敢明目张胆,但规律地每隔几秒就往盛嫣身上瞟一眼。 男人身量很高,头发却理得很短,剑眉星目,看着年纪不大的样子,长得可比之前来搭讪的那些狂蜂浪蝶顺眼多了。 他穿着一件没有标识的宽大白T,左手腕上带着一串看不出材质的佛珠手串。 在他又一次把视线瞟向盛嫣的时候,顾杳出声:“小帅哥,我闺蜜漂亮吧?” 男人的视线落在顾杳身上,向她确认:“你是她闺蜜?” 顾杳不置可否,只说自己想说的:“我看你长得不错,帮个小忙?有偿。” 男人眨眨眼,有种说不出来的乖巧,开口却是:“我不便宜哦。” 顾杳学着他的语气:“我不缺钱哦。” 另一边的盛嫣,一天的好心情,在蒋女士几句话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就是不说话,蒋女士一个人也可以唱独角戏。 “秦彧是什么人?那是你能招惹的吗?人家客气两句说你是救命恩人,你可别傻乎乎地蹬鼻子上脸,我们盛家丢不起这个人! “秦彧可不是普通人,在他面前你千万别乱说话!没事的时候多请人家来家里坐坐,也算你还为这个家做出了点贡献。” 盛嫣听得想笑。 分明是这个家一直从她身上索取,却把话说得像是她一直在被给予似的。 她憋着一口气:“蒋女士,我就说三句话,你听好了。第一,盛琪的东西不见了,与我无关,我只带走了自己的东西,她的眼睛如果没有用,可以捐给有需要的人。 “第二,我确实不打算回去,更不会带秦彧回去。秦彧欠了我一个天大的人情,你说我用这个人情让他帮忙把盛家搞破产怎么样? “第三,以后没事别给我打电话,有这闲工夫,我建议你去医院看看脑子。” 说完,不管电话那头的蒋美茵如何暴跳如雷,盛嫣直接把电话挂断了。 或许真是因为酒精上头,盛嫣才说出这一番以前不敢说的话。 只是说完之后却并没有很痛快的感觉。 盛嫣觉得,她还是缺乏经验,所以没有发挥好。 下次一定再接再厉。 狗头军师在后面鼓掌鼓励:“不错,有进步。但是盛小嫣,你是在吵架,不是在写论文。吵架只管输出就好了,谁还在乎你一二三啊。不过今天已经不错了,改天我给你发点经典语录学习学习,争取下次发挥得更好。” 盛嫣的好心情被破坏了,无精打采地冲顾杳扯了扯嘴唇,露出一个苦哈哈的笑。 带着佛珠手串的男人这时候走到两人身边。 他的视线直直落在盛嫣身上,眉眼含笑。 “盛嫣小姐?” 盛嫣闻言,面露不解,“你认识我?” 男人扬唇一笑,“当然认识。” 说罢,他煞有介事地在衣摆上擦了擦掌心不存在的汗,才冲盛嫣伸出手:“你好,我是陈灼。” 盛嫣并没有和他握手,嘴角浅浅挂着一抹客气又疏离的微笑。 “你好,不过我不认识你。” 陈灼并不介意盛嫣的淡漠,笑着往上凑。 “我自我介绍了,以后就算认识了。哦,对了,”陈灼掏出一张名片递过去,“这家店是我的,以后你如果来的话跟我说一声,随便玩,账记我头上。” 账记在他头上是不可能的,陈灼只会转头把账记到秦彧头上。 陈灼有些过于热情了,热情得让盛嫣有点害怕。 她下意识拉着顾杳往旁边走了两步,开口回绝:“陈先生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一码归一码,我的账我自己会付清。” 陈灼把名片收回来,跟着盛嫣的脚步往旁边挪。 “我就喜欢盛嫣小姐这种亲兄弟明算账的性格。既然盛嫣小姐名片不肯收,那我们不如加个微信?以后你如果有朋友来,需要安排的话,也可以找我。” 盛嫣觉得,这个陈灼像块牛皮糖。 她有些恼:“陈先生,我不认识你,也没有要和你认识的打算,请你走开,我在等人。” “等人?等什么人?你要去哪儿,我可以送你。” 盛嫣没遇到过这么难缠的人。 以前在国外的时候,不是没有人来搭讪。 一般人见她没有兴趣,就会自觉走开。 有时也会碰上几个难缠的。 那个时候,往往不是有周也在她身边把人赶走,就是她已经掏枪问候了。 但是现在,她身边没有周也,手里也没有枪。 她转头去看顾杳,偏偏顾杳看热闹不嫌事大地耸了耸肩。 “嫣嫣。” 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一道清远的声音。 秦彧来了。 盛嫣如释重负,看到站在陈灼背后的秦彧,她拉着顾杳的手快步走到秦彧跟前。 她小声告状:“那边那位先生一直缠着我……” 秦彧不慎在意,甚至没有看陈灼。 反而把目光落在顾杳身上。 看到秦彧的目光,盛嫣介绍道:“秦彧,这是我闺蜜顾杳。” 顾杳闻言,笑着冲他伸手:“秦总,久仰大名啊。南城海棠,顾杳。没想到头一回见面,我这笨蛋闺蜜就让你骗走了。” 南城海棠集团,百年基业,现如今却落在一个女娃娃手里——这是大多数人谈起海棠集团时的说辞。 秦彧握住顾杳半掌,“顾总,幸会。” “秦总身体还好吧?需要的话,我可以给你介绍几位专家。” 盛嫣:“……” 她急忙去拉顾杳的衣角,顾杳笑得更开心了。 “我身体很好,不劳您费心。” 说完,秦彧才冲那边站着的人说:“陈灼,送顾总回酒店休息。” “好嘞,彧哥。” 盛嫣这才反应过来:“你们……认识?” 陈灼乖乖点头:“嫂子你好,我是陈灼,我是彧哥的好兄弟。以后有什么事儿你随时联系我。” 难怪刚刚怎么甩也甩不掉。 顾杳意味不明地轻笑一声,随即在不明朗的光线下,“不小心”踩上了陈灼的鞋面。 “原来都是朋友啊,那这位朋友,钱是不是应该退一下?” 高跟鞋跟毫不留情地碾着他脚趾上,陈灼痛得呲牙咧嘴:“顾总,有钱不赚王八蛋啊。” 顾杳可不是任人欺负的主,陈灼今晚是别想好过了。 秦彧带着盛嫣转身离开。 清远的声音荡在空中:“以后再遇到这种纠缠不休的坏人,直接报警,知道吗?” “知道了。” 坏人陈灼:“……” “也别跟着乱七八糟的人来夜店,这里不好,知道吗?” “知道了。” 乱七八糟的顾杳:“……” 第34章 给太阳一个拥抱 秦彧和盛嫣说话的时候,声音很温柔。 轻轻柔柔的,让人下意识地顺从。 以至于盛嫣都没反应过来,自己被秦彧牵着走了一路。 上车前秦彧松手,手心里钻进温凉的晚风,盛嫣才后知后觉发现。 橙黄的路灯下,盛嫣的脸也红得不那么明显。 直到两人坐在车上,秦彧才问:“心情不好?” 盛嫣回过神,下意识否认:“没有。” 其实本来是没有心情不好,但是刚刚因为蒋女士的那通电话心情不好了。 “没有心情不好,那为什么皱着眉。” 说着,秦彧伸出手,修长的手指轻轻点在她眉心上,又柔柔地转着圈,像是想抚平她蹙在一起的眉。 秦彧有时候真的很细心,总是能发现她试图掩藏的情绪。 盛嫣本来不是个会轻易袒露情绪的人,大多数时候她会选择沉默,可是在秦彧面前,好像一切掩饰都无处遁形。 偏偏他的嗓音又很温柔,让人不自觉地放下防备。 她有些泄气:“秦彧,我看起来很邪恶吗?为什么好像我做的每一件事,说的每一句话,在有些人看来都是居心叵测?” 她眉眼低垂,很无力:“秦彧,我有点累。” 此刻的盛嫣,就像一只有了裂痕的瓷娃娃,只要稍微再施加一点外力,她就会破碎。 秦彧想抱抱她,又担心自己的拥抱会变成那层外力。 他无声望着她,大手轻轻落在她发顶。 “盛嫣,世界上不是所有的事,都是你的问题。人与人之间的思维差异、处事风格、言语偏差,这些都会造成人际交往中的问题,正因如此,才会产生矛盾。不要把所有事都往自己身上揽,这样你会很累。”他停顿一会儿,声音更加轻柔,“但也因为如此,将心比心才变得弥足珍贵。” 车里明明没有风,可盛嫣却觉得自己耳边像被微风拂过一样。 清凉、舒缓,令人放松,也安心。 盛嫣有一种很久违的感觉。 好像她蜷缩在瑰丽别墅的楼梯转角下,借着玻璃窗外漏进来的一缕阳光,读着那封来自重洋对面的书信。 清隽有力的字迹,总是那样温柔地开导她。 告诉她她很美好,她很善良,告诉她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试着放过自己。 盛嫣不知不觉间又坐成了那副抱着膝盖的样子。 她把脑袋搁在搭着膝盖的手腕上,侧头看着秦彧。 视线无意识变得模糊,好像在穿过他看向某一刻的虚影。 她看不清。 “秦彧,我们回家吧。” “好,回家。” 很奇怪,她居然对琅樾湾这个才待了几天的地方产生了归属感。 好像只要回到那里,她就回到了一个安全的茧里一样。 盛嫣看起来心情不太好,回琅樾湾的一路上,她都抱着膝盖默默无言。 家里今天有了些新变化。 主卧盥洗室里的洗漱用品都换成了情侣款。 黑白双色的漱口杯和电动牙刷,深灰色和浅粉色的成套毛巾,毛巾一角还有刺绣的“Q”和“Y”。 洗手台上多了一个小藤编筐,里面放着盛嫣的发圈和大肠圈,各式各样的都有。 淋浴间里添置了双色浴球,一看就知道深蓝色那只是他的。 秦彧觉得自己从没有一刻,有这么真实的“心头软软”的感觉。 盛嫣是一个很会生活的女生。 她会把生活也变成一个漂亮的女孩子。 秦彧想,如果不是在盛家一直压抑,盛嫣现在一定是一个很明媚、很开朗的女生。 热烈得像太阳,又皎洁如月光。 而他,始终站在地面上驻足仰望。 可是现在太阳累了,所以,他可以给太阳一个拥抱。 秦彧洗漱完出来的时候,盛嫣正在整理她的礼物。 她在主卧空出一个柜子来,专门用来存放这些。 见秦彧出来,她冲他招招手,邀请他一起来看她的珍藏。 盛嫣很享受拆礼物那一瞬间的欣喜,所以她从小到大收到的礼物,基本上都被她完好保存着。 连包装纸都原封不动。 刚收到的时候肯定是拆过的,她憋不住好奇心,想知道对方送了什么。 但她拆的时候很小心,看完礼物是什么之后甚至还能再包回去。 她很喜欢这个拆了又包的过程。 所以此刻,她可以和秦彧一起,再次拆出这份欣喜。 “这是顾杳在伦敦的时候,亲手为我调的香,那是我第一次知道,原来抹香鲸的呕吐物也可以做香料。” “这是顾杳亲手给我做的画笔,笔杆用的居然是沉香木,我看她根本就不想让我用。” “这是顾杳给我定做的项链,不过设计图是她自己画的,她是不是很厉害?” 林林总总,都是顾杳。 只有顾杳。 秦彧突然说:“盛嫣,明天晚上要不要和我一起出门吃晚饭。” 盛嫣微微一愣,秦彧又说:“是我的好兄弟,我想正式介绍你给他们认识。我们还没有婚礼,所以就简单吃个饭好不好?” 盛嫣一时间没说话,秦彧以为她不想去。 “当然,如果你不想去也没关系。” 盛嫣摇摇头,盯着手里的包装纸,“去吧,我有时间的。” 秦彧的手落在她发顶上:“有什么想说的?” 盛嫣有些震惊地抬头,他怎么又知道了! “直说,你想知道的我都会告诉你。” 盛嫣纠结一会儿,小声说:“你前面,在外面的时候……是不是……叫我嫣嫣了?” 她脸颊有点红,粉嫩粉嫩的,很可爱。 秦彧不自觉地嘴角上扬:“你喜欢我这么叫你?” 盛嫣移开视线:“那倒也不是……” “知道了。” 嗯?他知道什么了? 好吧,就是他知道的那样。 第二天,樨香餐厅。 听说晚上秦彧要带盛嫣一起来吃饭,江叙、陈灼早早就到了,就连金牌大律师祁望也百忙之中抽空提前到场。 秦彧带着盛嫣来的时候,陈灼正在和主厨确定菜单。 陈灼张口就喊:“彧哥,嫂子有什么忌口吗?今晚有道菜里有香菜,嫂子吃吗?” 盛嫣还没开口,秦彧就说:“上吧。你嫂子很喜欢香菜。” 盛嫣动作蓦地一顿。 他怎么知道的? 这件事,她除了很早以前在信里和秦彦洲提过,从来没有告诉过任何人。 甚至,连秦彦洲都忘了。 第35章 我也接离婚诉讼,可以让他净身出户 在盛家,没有人喜欢香菜。 除了盛嫣。 而盛嫣会喜欢香菜,是因为顾杳。 初识顾杳,是在盛嫣12岁那一年。 那一年,雾都的秋来得特别早,连着落下的秋雨也寒凉得刺骨,仿佛一夜入冬。 那么冷的天,和她差不多年纪的顾杳浑身湿透,脸都冻白了,站在塔桥上一动不动,盯着雨水激荡的泰晤士河。 盛嫣觉得,或许下一秒,她就会纵身一跃,融进那漆黑的河水里。 于是,她走上去给她撑伞。 “你没有带伞吗?” 顾杳说:“我没有伞。” 她没有伞,她也没有父母了。 后来,盛嫣把自己的伞硬塞给她,还约定每周三都在塔桥上见面。 第二次见面,是个晴好的夜晚,气温也回升了一些。 顾杳没有带伞,盛嫣到的时候,她依旧盯着泰晤士河发呆。 盛嫣说:“河边风好大,你不冷吗?我们出去逛一逛怎么样?我刚来伦敦不久,对这里不熟,我们去逛街吧?” 就这样,在接下来每一个有空的日子,两个姑娘,身后跟着周也,他们路过白金汉宫,走过市政厅,看过伦敦塔的珠宝展,吃过空中花园的餐厅。 他们在博罗市场尝过美食,在威斯敏斯特桥上拍过夜景,也在圣保罗大教堂装过天主教徒。 盛嫣第一次被顾杳哄着吃香菜的时候,也避如蛇蝎,再后来,香菜也成了她的喜好。 可是盛家没有人喜欢。 有一回,家里的阿姨因为在炖牛肉里加了一些香菜做装饰,盛琪很不喜欢,阿姨就被蒋女士责骂了许久。 于是,盛嫣就没有提起自己喜欢香菜这件事。 当然,也没有人问过她喜欢什么口味。 为了维持身体的各项数值指征,盛嫣只被允许吃一些清淡健康的食物。 她喜欢香菜这件事,就只在阿姨因为香菜被蒋女士责骂那时,在给秦彦洲的书信里提起过。 只提过那么一次。 仿佛只是一笔带过,渺小得连秦彦洲也没有记住。 她和秦彦洲谈恋爱的时候,有一回两人出去吃饭,服务员来问二位有没有忌口,秦彦洲当场直言不要香菜。 盛嫣以为是秦彦洲早就忘了,也以为是秦彦洲不喜欢香菜,她就没多说什么。 可是现在,道出她喜欢香菜的人,居然是秦彧。 盛嫣愣愣地看着他,下意识出声询问:“你怎么知道我喜欢香菜?” 秦彧的动作没来由停顿一瞬,很快又恢复如常,绅士地替盛嫣拉开座椅。 “我听说的。” 江叙坐在盛嫣左手边的位置,听到他们的对话,笑着揶揄:“这有了老婆的人就是不一样哈。” 秦彧冷冷甩他一记眼刀。 待盛嫣坐下,秦彧又说:“我不爱吃葱和蒜。” 陈灼闻言,在一旁瞪大了眼。 这哥不爱吃葱和蒜吗? 难不成认识这么多年,他认识的是个假的秦彧? 只有主厨在一旁不明所以地一一应下,随后出去准备今晚的晚餐。 眼下包厢里只剩五个人,秦彧才向盛嫣一一介绍。 “江叙,你见过的,他的生意主要在娱乐圈那一块。” 江叙今天倒是像模像样地穿了一身浅灰色西装,没打领带,衬衫纽扣开了三粒,他歪歪扭扭坐着,手臂搭在椅背上,侧身转向盛嫣时,正好露出锁骨和若隐若现的胸肌。 耳垂上那颗蓝钻耳钉精致小巧,笑的时候露出两颗虎牙,整个人透着一股痞坏痞坏的气息。 皮相好,招人。 长的就是一副“渣男”样。 秦彧扫他一眼,冷声:“衣服穿好。” 江叙大笑:“诶哟喂!怪我怪我。”他一边扣纽扣,一边说,“美女画家,之前我旗下一个小艺人不懂规矩,触了老秦的霉头,老秦还生气呢,你帮我好好哄哄。这孙子现在就听你的。我以茶代酒,先干为敬。” 盛嫣顿时明了,定是之前秦彧公开已婚消息的那件事。 起因就是因为有记者提问他如何看待影后的公开表白。 她往秦彧身边凑,小声问他:“你生气啦?” 秦彧没说话,盛嫣就自动理解为默认。 江叙补充:“可不是嘛。林可沁本来接了一部大制作电影,阵容都官宣了,他非要剧组临时换女主演,这哪是说换就换的,美女画家,给个面子呗?” 盛嫣下意识去看秦彧,偏偏秦彧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显然是不想插手。 既然如此,那她就随意发挥了。 反正如果有哪里做得不妥,秦彧肯定会出言制止。 她轻咳一声,端起茶杯摆谱:“既然江总想找我帮忙,怎么能没有诚意呢?江总,光想着空手套白狼可不行,亲兄弟还明算账呢。你电影票房分成再给秦彧两个点,我就给你这个面子,怎么样?” 江叙一愣。 他是在场除了秦彧之外认识盛嫣最久的人,盛嫣在他印象里,还是那个遗世独立的世外仙女。 没想到她根本不是什么世外仙女,是掌家媳妇儿啊! 瞧瞧这精明劲儿! “老秦,你这真是找了个好媳妇儿啊!”江叙暗暗咬牙。 再看一旁的秦彧。 眉尾高挑,眉眼温柔,嘴角带笑,一副高兴又满意的赔钱样儿。 盛嫣倒也不是真想要那两个点的分红,她点到为止,举起茶杯去碰江叙的杯身。 “开玩笑的,江总别当真,分成就不用了,只要江总管好手下艺人,别来招惹我先生就好,这杯我敬你。” 江叙今天好像才真正认识盛嫣。 他笑着接下,“老秦,你上哪儿找的这么个妙人啊!美女画家,你身边有像你一样的朋友吗?我还单着呢。” 秦彧冷眼扫他:“别祸害人家。” 转而介绍起自己右手边那位:“祁望,君泰律师事务所金牌律师,也是京屹的法律顾问。我们大学的时候就认识,十几年的交情了。” 盛嫣把茶杯斟满敬他:“祁律师你好,我是盛嫣。” 祁望举杯和她轻轻碰一下,薄唇抿过茶水,金丝眼镜下的丹凤眼目光锐利。 祁大律师开口就说:“我团队也接离婚诉讼,有需要可以找我,离婚拿到阿彧一半身家不是问题。” 好家伙,谁家好人在见面饭局上说离婚的事儿啊…… 盛嫣手足无措地去看秦彧。 秦彧神色淡淡,没什么表示。 祁望又说:“你知道的吧,你和阿彧没有签署婚前协议,所以阿彧的所有婚后收入都属于夫妻共同财产。” 祁大律师意味深长地看她一眼,补充:“当然,如果他是过错方,我可以让他净身出户。” 第36章 这人难道是会读心吗? 盛嫣被祁望的话吓到了。 老天奶,这可是秦彧! 离婚拿到秦彧一半身家已经够一夜暴富的了,让秦彧净身出户,她怎么敢想! 再说,她和秦彧之间,本来也就不是建立在恋爱关系上的婚姻,财产分配她也不在乎,她早就想好了,离婚她就净身出户。 反正她从来没花过秦彧的钱,而且就她卡里这点存款,秦彧应该也看不上吧? 盛嫣惶恐地在一旁摆手。 秦彧给她空了的杯子续茶,一边语气平淡地说:“空了你给我拟个协议,离婚我就净身出户。” 盛嫣:“……?” 祁望:“???” 江叙:“卧槽,什么玩意儿???” 陈灼:“……!!!” 秦彧这句话,和说自己不会离婚有什么区别? 祁望沉默了,他觉得自己当初想的秦彧的“认真”,程度可能还是浅了。 不管一桌人的震惊意外,秦彧手动翻篇。 “那个,陈灼,昨晚你见过的。江城几家有名的店,基本上都是他的。你有什么想吃的想玩的,让他去给你安排。” 陈灼巴巴往上凑:“嫂子,加个微信呗?保证给你安排得妥妥的。” 就这样,盛嫣的新微信上又多了三个好友。 秦彧大概是今天高兴,饭桌上还开了瓶红酒和江叙他们一起喝。 盛嫣也想尝一点,手刚伸出去就被秦彧捉回来,转而倒了果汁给她递过去。 盛嫣撇嘴,不喝就不喝嘛! 酒过三巡,江叙掏出烟来。 刚点上,秦彧冰冷的声音砸过来:“烟掐了。” 声音过于冷淡,以至于江叙在反驳之前,手上已经先顺从地把烟按灭了。 等烟灭了,江叙才吐槽:“怎么了?你们在备孕啊?” 盛嫣听得脸颊一红。 秦彧只说:“烟盒侧面写的什么。” 江叙还真认真掏出烟盒来,对着侧面的字念:“吸烟有害健康……不是吧老秦,孩子死了你来奶了,你怎么不等我肺癌了再说呢?” 陈灼有点眼力见,但不多。 他从兜里掏出烟盒,往盛嫣面前送:“彧哥,你是担心嫂子吧?害,嫂子也抽呢。” 烟盒被秦彧截下来:“她不会抽。” “怎么可能,我亲眼看见的!”陈灼不服。 昨天晚上盛嫣在乾禧会所楼下一边打电话一边抽烟,他可都看见了,忽悠谁呢! 秦彧把烟盒丢回去:“她不会抽烟,想学而已,别带坏她。” 盛嫣再次震惊。 这人难道是会读心吗? 请问世界上还有这个人不知道的事吗? 樨香餐厅这么火,是有道理的。 菜色新颖,美味可口,江景怡人,一顿晚餐下来,不仅酒足饭饱,也大饱眼福。 只是盛嫣后半程一直愣愣的,秦彧以为她是累了,没过多久就说了散场。 起身离场的时候,盛嫣看了秦彧一眼,就看见他的眼睛水光潋滟的,给他本就深邃的眉眼蒙上一层水雾,像雨后的白沙湖。 她无知无觉地盯着他看,一路乖乖地被秦彧牵着走也没反应过来。 回琅樾湾的车上,秦彧一手捏着眉心,正在闭目养神。 盛嫣有一肚子话想问,目光直白地盯着他的侧脸看,又不出声。 秦彧闭着眼说:“有什么想问的?” 盛嫣往他跟前凑了凑,“你没醉吧?” “没有。” 这才喝了多少。 “你怎么知道我不会抽烟?” 秦彧手掌遮挡下的嘴角微微上扬,“盛嫣小姐,抽烟的人是不会怕烟的,懂吗?” 盛嫣摇头,她不懂,听不明白他的话。 秦彧睁开眼,转头看她:“第一次在夏威夷见到你,你打电话的时候点了一支烟,往里吸的时候生怕把烟吸进喉咙里,浅浅嘬了一口就不抽了,我就猜到,你应该不会抽烟。” 昨天晚上也是这样,点的那支烟,她只浅浅地吸一口,就夹在指间让它自己烧去了。 也不是真的想抽,就是听见蒋女士的声音太烦躁,手上想找点事做,来转移注意力。 盛嫣恍然大悟地点头,接受了秦彧的解释。 秦彧回过头去,继续闭目养神。 他没告诉盛嫣,他之所以知道盛嫣不会抽烟,也是因为他知道,以前的盛嫣很讨厌烟味。 但是,一个讨厌烟味的人,怎么会突然想到去抽烟呢? 没想出答案,那边盛嫣又问:“你今晚说自己不吃葱和蒜,是因为我吗?” 盛嫣之前问过佟姨,知道秦彧不挑食,也没有忌口,可他今晚却说自己不吃葱和蒜。 之前盛嫣在琅樾湾吃饭的时候还没有意识到,还以为是佟姨恰好在做菜的时候没有加葱和蒜。 现在想来,应该是秦彧提前嘱咐过。 秦彧“嗯”了一声,“今天第一次带你和他们一起吃饭,我猜你可能会不好意思说。” 盛嫣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她当时确实想说没有。 因为猜到她会顾及在座其他人的口味不好意思说,所以他替她说。 这人真是…… 盛嫣不知道自己心头这股涨涨的感觉是什么,只觉得自己好像又轻飘飘的了。 秦彧总是默默做很多事,嘴上却什么都不说。 但现在的飘和之前秦彧求婚那会儿的飘又不太一样。 具体哪里不一样,盛嫣说不上来。 “秦彧,谢谢你。” 她想来想去,好像只有这一句话好说。 她又想了想,说:“等过几天,我送你一份礼物吧。” 秦彧转头看她,嘴角含笑:“是什么礼物?” “现在告诉你就没意思了。” 秦彧也不强求,柔声:“我很期待。” 盛嫣从来不怀疑秦彧的话,傻傻地以为秦彧真的没有醉。 直到他下车的时候突然在原地停顿两秒,再迈步明显脚步有些虚浮。 盛嫣急忙扶住他:“秦彧,你是不是喝多了?” 秦彧手臂搭在她肩膀上,无声垂眸看她。 突然,手臂微微用力把她捞进怀里。 清远的声音有些沙哑低沉,温柔,又带着笑:“嫣嫣,我很高兴。” 第37章 太太和先生吵架了 今晚的月色很美。 明月皎皎,星光杳杳。 朦胧月光下,盛嫣瓷白的肌肤上透着红晕,像春日桃花,娇嫩欲滴。 秦彧的胸膛很宽阔,足够把她整个人包裹在怀抱里。 他的拥抱很温暖,足够让她在畏寒的时候汲取温度。 被他往怀里拉的时候,盛嫣还搀扶着他,以至于此刻被秦彧按在怀里,她的手正贴在他胸膛上。 掌心下的温度有些灼人,透过肌肉传来坚实有力的心跳,一下一下呼应着她的脉搏。 他说话时胸腔带起的细微震动,穿过指尖,带得她心口也麻麻的。 盛嫣不知道如何形容心头的感觉,只觉得自己现在脑子肯定又让人偷走了,所以无法思考。 她脸颊发烫,下意识顺着秦彧的话问:“什么事这么高兴?” 秦彧和平时不太一样,说话时尾音拖得有些长。 “高兴……是我成了你先生。” 是我,不是别人。 而你,成为了我的妻子。 盛嫣看不见的地方,秦彧嘴角上扬,眉眼欢喜。 他心满意足地收紧手臂,“嫣嫣,我喜欢听你说我是你先生。” 嗓音太诱人,盛嫣愣愣的不知所措,秦彧却突然松开了她。 他握着盛嫣的手臂拉开一点距离,有些紧张地看着她。 “我没弄疼你吧?你肩上还有伤。” 盛嫣一愣,她肩膀上的伤其实不刻意碰到已经没什么感觉了,她自己都忘了。 心口酸酸胀胀的,她垂眸摇头,“没有,我不疼。” 秦彧的手就在这个时候轻轻贴上她的脸颊,大拇指小心摩挲着已经看不见掌印的伤处。 “对不起,我来晚了。”说着又有些恼,不满地皱起眉,“打你你都不会躲吗?你开枪的气势哪里去了?” 盛嫣就见他平地站着的身体突然摇晃一下,急忙抱住他另一条手臂稳住他。 思绪回笼,她无奈地笑:“秦先生,你忘了我现在没有枪。” 秦彧眸光微闪,沉默着看她一会儿,又把人拉进怀里。 “以后我来做你的枪。” 高大的男人扣住她的腰,脑袋却搁在她肩窝里蹭了蹭。 “你要告诉他们,我先生是秦彧,他不会放过你们的。知道吗?” 尾音越拖越长,秦彧是真的醉了。 盛嫣无声弯起嘴角:“知道啦,秦先生。” 秦彧依旧抱着她,宽大的手掌绕过她后背落在她发顶:“乖。” …… 第二天一早,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毒辣地刺向秦彧紧闭的双眼。 他用手挡了挡,余光里瞥见的景象令他感到陌生。 等到眼睛适应,左右扫视一眼,他才发现自己居然睡在客房。 身上倒是换上了睡衣。 他呆坐在床上,脑海里断断续续浮上一些不真切的片段。 他居然喝醉了。 不仅醉了,还在盛嫣面前“耍酒疯”。 想了好一会儿,他才回忆起来自己为什么会睡在客房。 一开始是他抱着盛嫣不肯撒手。 又高又大的一个人,跟个树袋熊一样缠着她。 六月的天气,盛嫣只是把他从门口扶进屋子里就热出了一身汗。 盛嫣想让乔叔来帮他换衣服,他不肯,说什么都不肯松手。 后来盛嫣实在没有办法,试探地问了他一句“要不我帮你换”,他才安分下来。 再后来,某一刻,他突然有那么一刻清明。 靠着那一瞬间的清醒,他一头扎进客房里,只留下一句:“我去客房睡。” 酒精误人啊! 好在最后睡在了客房,没有在盛嫣面前做出更过分的事情来。 他突然明白那个时候盛嫣为什么会把脸埋进掌心里了。 他用力揉搓了一把自己的脸,才起身往主卧走,然后轻手轻脚地打开房门。 盛嫣今天倒是没有睡在床的正中央,可依旧蜷着身子缩成一团,卷着空调毯紧紧裹住自己,还团了一大团抱在怀里,只有一颗毛茸茸的脑袋在外面。 秦彧站在床前看了她一会儿。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明明还在睡梦里的人,突然迷蒙着睁开眼睛看了他一眼。 小声咕哝:“秦彧……” 他鬼使神差地蹲下身来,手掌轻轻落在她的脑袋上。 盛嫣就像只小猫一样,脑袋在他掌心里蹭了蹭。 他不自觉地放轻声音:“再睡一会儿,还早。” “嗯……” 心里好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 他慢慢靠近睡梦香甜的人,却在嘴唇要贴上她额头的时候堪堪停住。 最终,秦彧只是又揉了揉她的脑袋,随即起身洗漱。 盛嫣没想到,秦彧这一次醉酒之后,两人连着好几天都没有见上面。 上午她醒来的时候,秦彧已经吃完早餐去公司了。 一直到她晚上睡着前,秦彧还没有回来。 盛嫣一开始并不觉得有什么奇怪的。 她知道秦彧很忙,也答应过秦彧要给他一段“自由的婚姻”,而且之前秦彧出差那几天,其实两人的相处也和这些天没什么不同。 可是这天吃午餐的时候,佟姨突然有些惶恐地问了她一句: “太太,您和先生是吵架了吗?” 盛嫣夹菜的手一顿,意外地睁大眼:“佟姨,你为什么这么说?” 佟姨一边打量着盛嫣的脸色,一边斟酌着话语,“太太和先生这些天都没有在一起用餐,而且我看先生这几天都睡在客房,您和先生刚结婚不久就分房睡……这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和的,要是拖得久了,容易伤感情。也是我多嘴了,您别介意……” 佟姨之前也在其他富贵人家家里做过阿姨,知道他们这个圈子里各玩各的夫妻不在少数。 可秦先生是少见的洁身自好的人,她也看得出来先生对夫人很用心,所以她私心希望他们两个能好好的,就没忍住多嘴了两句。 盛嫣听完,若有所思。 她和秦彧没有吵架,可自从秦彧那天喝醉之后,两个人甚至没有见过一面。 难道她做了什么事让秦彧生气了? 正想着,手机收到一条消息,是她之前定制的对戒到了。 正好,如果秦彧真的生气了,就用这个小礼物哄哄他。 如果没有,那就是单纯的一个小礼物。 秦彧说过,有什么想说的都可以直接告诉他。 所以盛嫣当即给他发去一条消息:【你晚上要回来吃饭吗?我有礼物想送给你】 第38章 以后对戒不能随意摘下来 作为秦彧的首席助理,贺临练得一手一心二用的好功夫。 此时,他正在和秦彧确定下午的会议议程,还有晚上的应酬安排,可心里却在想别的事。 秦彧这几天很忙。 他一直以来都很忙,但这几天格外忙。 贺临察觉到了。 他感觉秦彧这几天忙得很刻意,好像故意在公司消磨时间似的。 当然,他并不是内涵老板在公司摸鱼的意思。 老板在认真工作,大家有目共睹。 但是老板又像公司里某些不愿意回家的男人,故意把工作繁忙当借口,去搪塞家里的妻子。 可他又觉得这不太应该。 毕竟秦总很喜欢太太,又是新婚燕尔的,何必如此。 秦彧之前是很不喜欢应酬的,手上的应酬一般都推给手下的副总去。 实在推不掉的,他也只是到场露个面,坐一段时间就会提前离开。 但是这几天,秦彧一直在应酬。 而且天杀的,应酬完还要回公司加班! 不是,他的意思是,老板兢兢业业,以身作则,为公司鞠躬尽瘁。 “秦总,晚上夏和国际的叶总邀请商业会餐,您去吗?还是请余副总去?” 秦彧签署着手上的文件,“我去吧。” 话音刚落,手机屏幕亮起,有一条微信消息。 他解锁查看,话音突转:“等等,请余副总去吧。” “好的。” 贺临狂喜。 他有预感,今天应该可以按时下班了! 秦彧很快回复盛嫣:【好】 秦彧那边消息刚回复完,贺临也正好收到消息。 看完,向秦彧汇报:“秦总,寰宇的项目目前还在洽谈环节,秦少……刚刚自己回江城了。” 也是该回来了,毕竟明天就是订婚宴了。 秦彧听完,没什么情绪地嗯了一声。 随即给正在飞机上的秦彦洲发消息:【今晚九点,来我办公室一趟】 下午的会议,贺临明显察觉到秦彧有些心不在焉。 会议途中他虽然没什么话,但是频频抬腕看表的动作,还是暴露了他的内心。 终于熬到下班的点,前两天想方设法找事做的秦彧,今天是一秒钟都不愿意多待。 贺临送秦彧回琅樾湾的路上,终于忍不住问:“秦总,您这两天是和太太吵架了吗?” 秦彧抬抬眼皮,“何以见得。” “您这几天看着都……不太愿意回家。” 秦彧一听,眉心蹙起,静默几秒,“很明显?” 贺临小心翼翼地点头。 至少,他觉得是挺明显的。 突然,“掉头,去趟花店。” 因为秦彧在晚高峰的点让贺临掉头去了趟花店,再回到琅樾湾,已经快七点了。 夕阳西下,暮色昏沉。 秦彧远远就看见家里的客厅灯没有开。 他不由蹙眉,难道盛嫣不在家吗? 直到走进家门,他才看见盛嫣准备的烛光晚餐。 从门口到餐厅的一路上都点着蜡烛,餐桌上摆好了牛排和红酒,盛嫣正在摆弄餐桌中间的插花。 她听到声响回头,“你回来啦。” 秦彧正捧着一束花站在不远处。 花未至香先飘,盛嫣闻了闻,眉眼弯弯:“是茉莉!” 秦彧把花递过去,“嗯。” “又是听说的?”盛嫣抬头看向他。 秦彧这个人啊,真是让人摸不透。 茉莉是她最喜欢的花,也不知道这个人怎么就又知道了。 秦彧垂眸看她,就见她笑盈盈地看着自己。 他掰过她的肩膀,把她往餐桌那边推:“花店老板娘推荐的。” “……哦。” 行吧,怪她自作多情咯。 吃饭的时候,盛嫣一直偷偷打量秦彧的脸色。 看起来好像和平时没什么区别,今晚还给她带了花,好像没有生气的样子。 不确定,再看看。 就这样,一直到烛光晚餐吃完,盛嫣也没有看出个所以然来。 还是秦彧先问她:“偷偷看我那么久,有什么想说的?” 盛嫣一愣,“我看你的时候很明显吗?”她皱眉回想,“应该没有吧?” 明明每次她看过去的时候,他都没有在看她啊。 秦彧只说:“不是说有礼物要送给我?” 思绪被拉回来,盛嫣乖巧地点点头,“秦彧,你这几天是生我气了吗?” “为什么这么说?” 盛嫣微微低下头,脸颊不自觉爬上红晕,开口时声音也小了。 “佟姨说刚结婚就分房睡不好……”说完,她又握握拳,壮着胆子说,“你如果生我气了可以直接告诉我,”声音又渐渐小下去,“不用躲我的……” 秦彧一愣,他没想到,原来自己的行动会让盛嫣产生这样的误解。 他怎么会生盛嫣的气呢。 他只是觉得自己很丢脸,也担心自己一直引以为傲的自制力毁于一旦罢了。 他有些抱歉地揉揉盛嫣的脑袋:“我没有生你的气,也没有躲你,只是这几天工作确实有点忙,我不想打扰你休息。”说着,又煞有介事道,“不过确实是我考虑不周,维护婚姻形象是共同义务,不分房睡了。” 盛嫣终于放下心来,“你没有生我气就好。” 秦彧见她如释重负的样子,有些心疼。 这个姑娘啊,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般小心翼翼的呢? 他微微出神间,就见盛嫣掏出一个首饰盒来。 “其实仔细说起来,好像也不能称之为礼物。秦彧,我们结婚还没有对戒。求婚戒指是你买的,所以我就自作主张了。如果你不喜欢的话……” “盛嫣,”秦彧打断她小心翼翼的猜测,“你送的我都会喜欢。” 秦彧打开那个首饰盒,里面是一对线条简约流畅的对戒,戒面是切割的字母“Y”,镶嵌了一颗隐藏式钻石。 字母“Y”,是秦彧的彧,也是盛嫣的嫣。 他直接伸出左手,盛嫣就会意地取出男戒给他戴上。 盛嫣明明没有过问过他的尺寸,可戒指大小正合适。 戴上的时候,盛嫣也松了口气,“幸好,尺寸合适,我想给你个惊喜,所以不能直接问你,私下的时候我盯着你的手指看了好久。” 秦彧不由勾起嘴角,取出女戒给她戴上。 “以后对戒不能随意摘下来,知道吗?” 盛嫣乖乖点头,“知道了。” …… 铂金戒指在灯光下反射着射灯柔和的光,晃得秦彦洲眼睛发直。 “小叔,你采访时说的已婚,是真的?” 秦彧冷冷扫他:“我什么时候说过是假的了?” 第39章 是你,对不起盛嫣在先 矜贵清冷的男人闲适地靠着办公桌,望向高楼外城市如星点般的灯火。 秦彦洲的视线总是不自觉地往秦彧手上落。 秦彧修长的手指正轻轻转动着左手无名指上的婚戒,嘴角随之弯起一抹温柔的弧度。 秦彦洲盯着那枚戒指,下意识开口:“爷爷知道吗?……那姑娘是什么人?……什么时候的事?” 涌上心头的疑问太多,秦彦洲问得有些混乱。 他实在是惊讶。 秦彧这样的人,从他回到秦家的那一刻开始,他的婚事就由不得自己做主了。 秦彧今年三十二,他听爸妈说,从秦彧进入京屹集团那年开始,秦老爷子就在给他相看各家门当户对的世家小姐。 秦彧是老爷子的私生子,他这种本身没有什么倚靠的人,要想在秦家搏得一席之地,找一个背景强大的家族联姻是上上之选。 可惜,老爷子给他相看了不少,也不知道秦彧清高些什么,没有一个看上的。 甚至连坐下来好好见一面的都没几个。 反倒是那些世家小姐,对秦彧趋之若鹜的有不少。 呵!长得好真是了不起啊! 奈何秦彧理都不理。 所以有一阵子,老爷子甚至怀疑秦彧是不是性取向有问题。 恰巧那段时间秦彧又经常和江叙混在一起。 要不是江叙身边女人不断,老爷子都要怀疑他俩是不是私定终身了。 再后来,秦彧带领京屹一路飞升,老爷子也就不像早几年那般逼得紧了。 毕竟京屹到了如今的地步,老爷子当年能看上的人家,现在可不一定还看得上。 谁承想,一夜之间,秦彧居然一声不响地“已婚”了! 瞒着秦家所有人! 秦彧目光柔和地看着手上的戒指,并不打算回答他的问题。 开口时声音依旧泛冷:“寰宇的项目谈定了?” 得,这是兴师问罪来了。 秦彧没说让他坐,秦彦洲也不把自己当外人,自行在沙发上坐下。 他语气有些随意:“这不是还有李卿在那边盯着呢嘛。小叔,明天可是我的订婚宴,我现在回来应该罪不至死吧?” 也不知道为什么,尽管身边不断有人提醒,说秦彧手段狠辣、不苟言笑,让他在秦彧面前千万注意言行。 可他对秦彧就是“怕”不起来。 这种随意的口吻更近乎于一种本能。 秦彦洲想,或许是因为失忆前他和秦彧关系还不错,所以本能让他有恃无恐。 秦彧面无表情:“这是你自己选的。” “……”确实如此。 秦彦洲讪讪一笑,多少有点耍无赖:“小叔,我后天一早就赶回燕城,保证不耽误工作!” 秦彧睨他一眼,冷冷地评价了四个字:“既要又要。好处都让你占了。” 秦彦洲直觉觉得他话里带刺,还没想明白,秦彧就问他:“你和盛嫣都断干净了?” 秦彦洲库库点头:“联系方式都删了,东西也都清理了。不断干净,琪琪也得跟我没完。她身体不好,我舍不得刺激她。” 说到这里,秦彦洲突然笑起来:“这么说起来,小叔,我还挺有魅力的对吧?我看盛嫣还念念不忘呢。” 语气里的得意溢于言表。 得意完,他又开始觉得不安:“小叔,你说明天的订婚宴,盛嫣不会来闹事吧?她这次如果真敢闹,我不会再对她客气了。” 秦彦洲忿忿咬牙,丝毫没注意一旁的秦彧眸色冰冷,凛若寒霜。 “你要如何不客气?”秦彧声音冷得掉渣,“秦彦洲,要我提醒你?是你,对不起盛嫣在先。” 秦彦洲终于听出秦彧的怒意,靠在沙发上瘫软的后背不由自主地慢慢挺直。 “行事无计划,毫无责任心,你父亲是这样教你的?” 秦彦洲一时间分不出他是在说盛嫣的事,还是在说寰宇项目的事。 “你别忘了,秦盛两家的婚书还不知所踪,万一哪天爆出来,你觉得你有能力自己顶下这个雷而不影响京屹?” 不,他没有…… “既然你选择了盛琪,今后你们夫妻所面临的所有后果和风险,都由你来承担。出门在外,别让人从你们俩嘴里听见盛嫣的名字,如果不想成为笑柄的话。” 秦彦洲原本浮躁的一颗心在秦彧冷若冰霜的声音里沉静下来。 他车祸后醒来,盛琪来医院看过他几次。 这姑娘给他的感觉很熟悉,加上两家长辈有意引导,他很快就喜欢上了她。 后来他才知道,盛琪还有个妹妹。 而她的妹妹,居然是自己当时的女友。 他承认自己行事不太君子,可是那又如何,反正他都不记得了。 而且他当时喜欢的就是盛琪。 盛琪温柔可人,和歇斯底里的盛嫣完全不一样。 尽管他也偶然遇见过在医院花园发呆流泪的盛嫣。 哭得惹人怜惜,但也仅此而已。 盛嫣很美——安静的时候。 可她在他面前,不是哭就是闹。 他本就头疼,盛嫣一哭闹更甚。 渐渐的,怜惜就成了冷漠,后来成了厌恶。 最初他也因为盛琪和盛嫣的事苦恼过,当时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居然询问了秦彧的意见。 他问秦彧自己该怎么做,该选谁。 秦彧说:“做你自己想做的。” 所以他做出了选择,选了盛琪。 好在后来他得知,父母早前就不喜欢盛嫣,所以外界知道他和盛嫣往事的人不多。 于是他做了很多高调求爱的举动,什么高楼外屏、商场电子屏、地铁广告牌、广场告白、无人机表演,他都试过。 结果,如他所愿。 所有人都知道,盛琪才是他的真爱。 他听懂了秦彧话里的意思。 眼下最清楚三人间关系的,就是几位当事人。 万一他和盛琪沉不住气,自己暴露了秘密,他们三个,以及整个秦家、盛家,都会成为笑柄。 他认真点头:“小叔,我知道该怎么做。” 秦彧最后说:“给你三年时间,如果这三年里,你们夫妻和盛嫣相安无事,京屹3%的股份,作为你的结婚贺礼。可万一,你和盛嫣之间的事被捅出去,这些股份,就给盛嫣作为补偿。另外,集团所有因此造成的损失,你们一家来承担。听明白了吗?” 秦彦洲闻言一愣,随即内心狂喜。 3%的集团股份是什么概念? 意味着这三年他什么都不用做,只要老婆孩子热炕头,每年就能拿到1%的股份。 而这些股份,足以让他碾压所有同辈的秦家子弟。 他的嘴角根本压不住:“小叔,您准备好股份转让合同就是了。我和盛嫣之间,绝无可能。” 秦彧扫他一眼,沉声开口:“记住你自己说的话。” 第40章 你不是做坏事的料 秦彦洲来秦彧办公室的时候还满心忐忑,可走的时候,却是满面春风。 他觉得,或许自己和秦彧真的关系很不错。 他内心纠结的时候,秦彧会给他建议。 他临时丢下燕城的工作回来,秦彧也没有责怪他。 甚至,秦彧还因为他的婚事,打算送他3%的集团股份。 秦彦洲此时高兴得忘乎所以,完全将能拿到这些股份的前置条件抛在了脑后。 走出京屹大楼的瞬间,他脚步蓦地一顿。 没来由的,脑海里有些不连贯的片段闪现。 他站在某个不大的房间里,将一封类似书信的东西甩在面前的书桌上。 书桌上整齐堆放着书和材料。 坐在那堆书后面的人他看不清,但他似乎对那人说了一句:“帮我给她挑个礼物。” 那人是谁? “她”又是谁? 画面一闪而过,快得秦彦洲根本来不及抓住。 他正出神,一个白色的人影就从不远处飞扑进他怀里。 他下意识抱住,低头一看,是盛琪。 盛琪笑着在他怀里仰头看他:“怎么去了这么久?小叔和你说了什么?他是不是责怪你了?” 秦彦洲回过神:“没有,只是说了点工作上的事。” 秦彦洲又想起了他那些即将到手的股份,他嘱咐盛琪:“琪琪,明天的订婚宴万一盛嫣也来,你不要激动,交给我来解决。你身体不好,不要因为不相干的人伤神。明天可能来的人很多,你只管负责美丽和幸福就好。” 盛琪乖巧地点头:“嗯,我知道。明天我只看你,好吗?” 秦彦洲低头亲吻她:“乖。” 盛琪害羞地低下头,眼里一闪而过的光却一点也不乖巧。 …… 秦彧大概真的很忙,盛嫣以为他今晚回家吃晚饭,之后应该就没什么事了。 可没想到,两人交换完戒指后没多久,他就说有事要去一趟公司。 盛嫣心想,她已经是一个成熟的秦太太了,所以她自动自觉自发地把秦彧送走,才回房间休息。 手指上多了个戒指,感觉……怪怪的。 盛嫣的一双手一直保护得很好,十指纤纤,白皙如玉。 这样的一双手,戴上戒指自然也是极好看的。 盛嫣躺在床上,高举起自己的左手,射灯的灯光从指缝里漏下,描摹出戒指的一圈阴影。 出神看了好一会儿,她才坐起身,从床头柜里取出自己的日记本。 一边打钩,一边喃喃:“戴上自己设计的情侣对戒,完成。” 虽然她是参考了店里原有的款式稍稍改动了一下,但也算得上是自己设计的吧。 她又扫一眼自己尚未完成的“人生清单”,意外地发现,不知不觉间,“拥有一间自己布置的画室”这一条,也完成了。 虽然画室现在还只布置完一半。 她对着日记本茫然地眨眨眼,脑海里有什么东西飞快地闪过。 没来得及细想,就接到了顾杳打来的电话。 “盛小嫣,你干什么呢?” 盛嫣如实回答:“写日记。” “哦,不是在哭就好。” 盛嫣思绪有些飘,没明白顾杳的意思:“我为什么要哭?” “……”顾杳觉得自己可能多嘴了,“明天是秦彦洲和盛琪的订婚宴,你不会忘了吧?” 盛嫣回过神,语气随意:“哦,你说这个呀。没忘呢。” “就这?嗯,挺好,看样子是真的放下了。” 放下了吗? 盛嫣不知道。 “或许吧。我现在心里确实挺平静的。” 甚至于,秦彦洲和盛琪订婚宴这件事,现在还不如手上这枚戒指带来的波动大。 大概是之前秦彦洲给她的感觉过于割裂,以至于她这几天放空发呆的时候,模模糊糊地意识到了一件事。 或许,她放不下的,并不是秦彦洲这个人。 那是什么呢? 她暂时还没想明白。 “那更好,渣男贱女不值得你浪费情绪。不过你之前说要搞砸他们的订婚宴,你打算怎么做?” 盛嫣合上日记本,重新塞回床头柜里。 “我确实想过要怎么动手,但是顾杳杳,我想不出来。” 顾杳抿唇:“……盛小嫣,你果然不是干坏事的这块料。” 盛嫣却思维清晰:“我是觉得,反正都分手了,江城也没有多少人知道我和秦彦洲的事,我又已经和秦彧结婚了,我应该洁身自好。如果我动手,反而会惹得我和秦彧一身臊,没必要。” 她自己倒是无所谓,可是她不想牵连秦彧。 顾杳憋着口气:“难道就这么看着他们恩恩爱爱?” 盛嫣不由轻笑了一声:“你以为我不做什么,盛琪也会老老实实地什么都不做吗?顾杳杳,你相信吗,只要我出现在订婚宴现场,盛琪自己就会坐不住。” 她和秦彦洲、盛琪之间的事,说白了,就看谁更在意。 先沉不住气的人,会一败涂地。 只要她觉得无所谓,一口咬定和秦彦洲之间没有瓜葛,就没有人能把她怎么样。 顾杳脑子里绕几圈,就明白了盛嫣的意思。 “盛小嫣,我收回‘你不是做坏事的料’这句话。”顾杳语调明显轻快不少,“明天的战袍准备好了吗?别怕,姐姐去给你助阵。” 盛嫣笑:“那就谢谢姐姐啦~” 和顾杳打完这通电话,盛嫣才起身去洗漱。 毕竟是戒指刚到的第一天,盛嫣进盥洗室前,把戒指摘下来放在了转角柜上。 到底是新增的饰物,盛嫣一摘下来就忘了。 后来秦彧回来去洗漱的时候,盛嫣才想起来秦彧说,让她不能随意把戒指摘下来。 她想,明天秦彦洲和盛琪订婚宴这么重要的日子,怎么能不带着婚戒出门炫耀一下呢? 她回去拿戒指的时候才发现,秦彧的那枚戒指,这时候正和她的戒指摆放在一起。 她的小戒指,正好被套在了秦彧的大戒指里。 第41章 首先,我没有偷看 秦彧擦着头发从盥洗室出来的时候,盛嫣正盯着柜子上的两枚戒指看。 绣着“Q”的深灰色毛巾被他随手搭在脖子上,刺绣的字母正好落在他心口前。 他走到盛嫣身边,顺着她的视线:“怎么了?” 盛嫣闻声抬头看他,他刚洗过的头发还一簇簇滴着水,乖顺地垂在额前,整个人看起来“无害”了很多。 秦彧很自然地拿起里面的那枚戒指,随即轻握住盛嫣的手,把戒指套在她的无名指上。 戴完,他无言冲盛嫣看了几秒。 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只是愣愣回望着。 见她没有反应,秦彧只好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还躺在柜面上的戒指。 盛嫣这下看懂了。 她乖乖拿起那枚孤零零的戒指,学着他的样子把戒指推进他的无名指。 她莫名觉得哈特软软,愉悦地弯唇笑着:“就是突然觉得,你好像有一点可爱。” 可爱? 秦彧闻言一愣,深邃的眉眼眨动着,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茫然。 盛嫣盯着他的眼睛,觉得他眸子里的情绪很新奇,便往前凑了点。 “是不是没有人这样形容过你?” 确实。 别人都是怎么形容他的? 对他不关心的看客说他只手翻云覆雨手段了得,不了解他的人说他心狠手辣城府极深,京屹的员工说他不近人情工作至上,熟悉他的人……没几个。 江叙是怎么说他的来着? 哦,对,一潭死水毫无生趣,说他该去出家。 可爱? 真是一个新鲜的形容词。 “嗯,为什么会这么觉得?” 盛嫣指着刚才放戒指的地方:“不可爱的人是不会把戒指那样放的。” 解释得很牵强,但秦彧还是挑了挑眉表示接受。 她说可爱就可爱吧。 看她那眉眼含笑的样子,原来她喜欢这种生活里的小乐趣。 秦彧正暗暗思忖,盛嫣突然开口问他:“秦彧,你喜欢圣诞老人吗?” “什么?” 盛嫣有时候思维太跳脱,前后毫无衔接,即便是秦彧也有些应付不来。 就比如她前一秒还在问他结婚的事,下一秒却突然问他要不要喊他“小叔”。 又比如前一秒他还在担心她是不是因为家人的无端指责而难过,结果她下一秒却脱口而出问他是不是性冷淡。 再比如现在,前一秒他们明明还在谈论性格问题,结果下一秒她接的却是“圣诞老人”? 这是什么逻辑? 这姑娘,思维跳跃得让人根本跟不上! 秦彧无奈。 秦彧无言以对。 秦彧皱眉。 盛嫣一副“什么都瞒不过我的眼睛”的样子,看着他问:“你是不是很喜欢圣诞老人,所以和圣诞老人一样喜欢帮人完成心愿?” 秦彧听懂了,知道她想问什么了。 他说:“可我没有无私到想帮所有人完成心愿。” 所以他只完成了她的心愿。 倒是承认得干脆。 盛嫣眯起眼睛问:“你什么时候偷看我日记本了?” 难怪她最近觉得自己的“人生清单”完成的速度快得惊人,原来是有人在背后偷偷打辅助。 秦彧轻轻握着她肩膀,把她往床那边推。 “盛嫣小姐,首先,我没有偷看。你的日记本就那么直白地摊开在桌上,我无意中看见而已。” “所以你是特意把三楼留给我当画室的?等等,不对——” 盛嫣被推着往前走的脚步蓦地一顿,声音戛然而止。 直到上一秒,她还天真地以为秦彧只是在画室这件事上给她打了一波辅助。 可是不对,因为她回国的当天晚上,秦彧就让佟姨转告她三楼要给她做画室用的事了,说明秦彧看到她日记本是更早时候的事。 更早是什么时候呢? 那就只能是在夏威夷,在秦彧第一次到她的公寓,给她当人体模特的时候。 如果是这样的话…… 盛嫣有些难以置信地回过头,“所以,你是从哪里开始的?” 如果真是她想的那样,那么,秦彧从最初的求婚开始,就已经在帮她完成“人生清单”了。 海边篝火晚会的求婚、因为两人结婚而完成的出逃、因为婚后同居而得以成立的画室和对戒…… 秦彧深邃的眉眼凝视着她,神情里有被戳穿的意外,几秒后变成了无奈和妥协。 秦彧把她按坐在床上,自己捞起脖子上的毛巾,胡乱擦拭着尚未干透的湿发。 “你那么聪明,不是都猜到了,一定要我说吗?” 盛嫣脸上的震惊藏不住了:“所以真的是从求婚开始的?!” 秦彧放下手里的毛巾,双手撑着膝盖,弯腰凑到盛嫣面前。 毛巾空悬着,随着他的动作送来那股松竹香。 “嗯。你不是还想去冰岛看极光,正好,我们还没有度蜜月,等到下半年,等到观赏极光最合适的季节,我们就去冰岛看极光好不好?” 在遇到秦彧之前,盛嫣从来没想过自己的人生清单是以这样的方式完成的。 她或许会照着清单,一条一条,循规蹈矩地走。 可秦彧,把它们串成了一条线,环环相扣,牵扯住了丝线另一端的她。 从那场海边篝火晚会上的求婚开始。 盛嫣很震惊,震惊之余又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好像有什么东西拨动着她的心跳,让它时而停顿,时而加快,仿佛坐上过山车,有一种急速下落脱离地心引力的漂浮感。 思维被瞬间打开。 仔细想想又很奇怪。 就算她没猜错,从一开始就是秦彧计划好的,可是为什么呢? 她大概能猜到秦彧是什么时候看到她的日记本的,可从他看到她的“人生清单”到他求婚,只过去几个小时而已。 就算篝火晚会可以临时安排,可那枚粉钻戒指,却不会凭空出现。 那枚粉钻戒指在秦彧到夏威夷的半个月前被拍出,所以戒指肯定不是为她准备的。 事情绕来绕去,最终绕回了最初的起点。 秦彧为什么会选她。 她收起四处发散的思绪,只是抬头冲秦彧说:“秦彧,谢谢你。” 她是有一点好奇。 可是,她已经不想好奇了。 她并不打算探究秦彧的故事。 既然秦彧有心帮她完成“人生清单”,那她就不客气地接受了。 等清单完成,一切就都该结束了…… 第42章 小声些,难道光彩吗? 盛嫣分明在笑,可秦彧却觉得她眼睛里有些他看不懂的情绪。 盛嫣就在这个时候冲他眨眨眼:“晚上不吹干头发容易偏头痛哦。” 秦彧敏锐地挑眉:“你不吹干头发的时候会偏头痛?” 盛嫣再次震惊。 他怎么又知道了! 秦彧留下一句“以后我会监督你”,然后去盥洗室吹头发。 男生头发短,他很快就回来了。 关灯后卧室里依旧留着一盏小夜灯,在秦彧那一侧,盛嫣这边倒是不太亮。 两人躺在床上,盛嫣问他:“你为什么会留着一盏夜灯睡啊?不会觉得灯光很晃眼吗?” 秦彧侧身躺着,看着盛嫣的侧脸:“不会,习惯了。” 盛嫣哦了一声,随即把被子拉到鼻子上,遮住自己的半张脸。 秦彧这样侧身对着她睡,她有点紧张。 她嘴巴蒙在被子里,开口时声音瓮瓮的:“晚安。” 没听见秦彧的回话,盛嫣也不敢转头去看他。 她闭上眼睛开始酝酿睡意,突然感觉到身边的男人动了动。 坚实有力的臂膀从她肩后穿过,被握着肩膀一带,她就被秦彧抱在了怀里。 宽大的手掌虚虚按在她脑后,他们离得很近很近,近到她的鼻尖可以感受到他身上散发的热量,闻到那股松竹香。 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困了,声音有些模糊:“晚安。” 不是,这谁还睡得着啊! 尽管如此,盛嫣还是在不久后睡着了。 秦彧却清醒了。 他早就松手了,手臂虚虚环在她后腰上。 很热,他后背布上了一层汗,可盛嫣却抱着他睡得很香。 她怎么睡得着的? 她不热吗? 不过,至少这一刻秦彧可以很肯定地说,他是出不了家了。 …… 第二天盛嫣醒来的时候,秦彧早就走了。 睡得好,心情就很容易愉悦。 分明之前她晚上总失眠,以至于日子过得昼夜颠倒,整一个阴间作息。 可是和秦彧一起睡,她好像就会睡得很好。 盛琪的订婚宴在晚上六点,盛嫣下午去了礼服店。 她定了一条黑色赫本风抹胸礼服,原本还配了副黑色手套,但她体谅盛琪,不想抢她风头,手套就没戴。 换完礼服顺便做了造型。 微卷的长发被珍珠链高盘在脑后,稍显凌乱,但又有种说不出来的风情。 纤长的天鹅颈间坠着珍珠项链,颗颗圆润、大小匀称的南洋澳白,只在中间点缀一颗黑色大溪地。 黑宝石的珍珠耳坠呼应一身搭配,贵气难掩。 打扮完,化妆师一时间看着她说不出话来。 “盛小姐,我可以给您拍张照片吗?您真的太好看了,我想印出来留在我们门店做宣传,可以吗?” 盛嫣笑笑:“那下次我来的话可以打折吗?” “当然!您是我们店的终身VIP!” 也不看看她身上那件礼服多少钱! 礼服店原本也接写真拍摄,这会儿正好有摄影师有空闲,盛嫣到影棚随意拍了几张,几乎每一张都是可以用作杂志封面的程度。 距离订婚宴开始还有一个小时。 盛琪坐在化妆间里,化妆师正在给她的妆容做最后的微调。 盛琪看着镜子里精致耀眼的自己,很满意。 今晚虽然只是订婚宴,但因着秦家在江城的地位,晚上来的人倒是不少。 她今天挑了一条月光白的缎面裙,缎面在灯光照耀下流光溢彩,衬得她温婉动人,发间戴着钻石冠冕,手上戴着鸽子蛋钻戒。 秦彦洲进来一看,从身后圈住她的肩膀,“琪琪,你今天真美。” 盛嫣的左手搭上他小臂,在他侧脸落下一吻:“彦洲,我今天也很幸福。” 突然,“砰——”的一声,两人猛地回头,只见盛装打扮的盛嫣一手托着一个不大的纸箱,一手拍开了化妆间的大门。 盛琪的钻戒反射着射灯灯光,光斑正落在盛嫣眼睛里。 她抬手挡了挡,随即轻笑出声:“不是说戒指被我拿走了吗,那你手上现在戴的是什么?” 两秒后,盛嫣惊讶地捂住嘴:“该不会是假的吧?这说出去多丢人啊。” 一旁的化妆师什么也没说,盛嫣却夸张地冲她挥了一下手,嗔道:“小声些,难道光彩吗?” 化妆师:“……” 一旁的秦彦洲和盛琪一时间却都看着她说不出话来。 原来平时穿惯了白色的人,突然换上黑色,可以惊艳成这样。 秦彦洲看着她挪不开眼,盛琪眼里却一点点生出怨毒。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戴上好姐姐的面具。 “嫣嫣,你来啦!我还担心你生我气,今天不会来呢。” “怎么能不来,今天可是你们的好日子,我当然得来亲眼见证。” 说完,盛嫣看向一旁的化妆师,明媚一笑:“化妆师小姐姐,可以麻烦你先到外面等一会儿吗?” 化妆师也看出了三人间微妙的气氛,赶紧逃离这个是非之地,还好心地带上了房门。 屋里只剩下三个人,盛嫣随手一甩,将纸箱甩在秦彦洲面前的矮几上。 “礼尚往来。” 秦彦洲终于回过神,看着桌上的纸箱问:“你什么意思?盛嫣,今天是我和琪琪的订婚宴,我劝你脑子清醒一点,但凡你做出一点不合适的举动,我就会让保安把你请出去。” 此时此刻,面对秦彦洲和盛琪,她心里居然出奇的平静。 或许就像顾杳说的那样,她真的放下了吧。 她一脸无辜:“那你可真是误会我了。我今天可是抱着最诚挚的祝福来的。祝福你们,天、长、地、久。” 天长地久这四个字一字一顿地从盛嫣嘴里说出来,让秦彦洲顿时想起那天她骂的“裱子配狗”。 他就知道盛嫣不安好心! 正要上前,盛琪在身后拉住他。 “嫣嫣,你能来姐姐真的很高兴。对了,今天的晚宴上,之前爸爸和你提过的何家和毛家的公子也会来,你趁机和他们认识认识。姐姐希望,你能早日找到自己的幸福。” 盛嫣盯着她:“怎么?我早日找到自己的幸福,好让你心里的负罪感轻一点?” “我不是这个意思……”盛琪又要哭了。 盛嫣打断她:“我今天只是单纯来吃个席,没有别的意思,信不信,由你。” 说完就走。 只是她最后留下的那个眼神,盛琪怎么看都觉得不单纯。 第43章 你家秦总这是在炫婚戒啊 盛琪精致的眉眼里闪过一丝狠厉,片刻后意识到自己居然因为盛嫣这么紧张,心里不由轻蔑地轻哼一声。 一个盛嫣而已,料她也翻不出天去。 秦彦洲还在这里,盛琪转眼盈盈垂泪地扑到他怀里。 “彦洲,我好怕。你说……嫣嫣会不会在订婚宴上做出什么事来?” 秦彦洲轻抚着她的后背,目光却悠远地追着盛嫣离开的方向望去。 盛嫣今天的一身打扮太过惊艳,那一抹倩影留在脑海里怎么也挥散不去。 直到盛琪头上那顶冠冕顶端的钻石戳在他下巴上,他才回过神来。 他柔声安抚:“放心吧,不会有事的。驰哥今天把周也派过来了,我让周也去盯着她,你别担心。” 周也,仿佛就是盛家对付盛嫣的杀手锏。 毕竟过去的无数次,盛嫣反抗也好,出逃也罢,最终都折在了周也手里。 所以,这一次也不会有意外。 秦彦洲安抚地拍拍盛琪的肩膀,随即说再要去现场确认一下,就先行离开了化妆间。 他一路走一路张望,可那个黑色衣裙的女人却像消失了一般,看不见踪影。 不知道为什么,秦彦洲觉得有些心神不宁,好像自己刚刚一瞬间漏掉了什么很重要的细节。 正想着,黑色西装的健硕男人低头喊他:“秦少。” 秦彦洲瞥他一眼,随即继续将目光转向人群中。 “我正要找你。盛嫣今天也来了,我刚刚一会儿没注意,她就不知道跑到哪儿去了。你今天的任务就是把她盯死了,千万别让她在订婚宴上惹出什么事来。稍有一点苗头,就直接把她给我丢出去,听明白了吗?” 周也低垂着眉眼,眼帘遮挡下的眸子里看不清情绪,只低低应了一声“是”,随即快步转身离开。 秦彦洲离开没一会儿,化妆间里又来了人。 是盛琪的闺蜜叶蓁。 叶蓁今天穿着一条嫩粉色抹胸短礼服,胸前的衣襟做成大大的蝴蝶结造型,长发束成花苞丸子头,整个人就像一件包装精美的“礼物”。 叶蓁看着盛琪,惊叹出声:“琪琪,你今天真好看!天哪,这皮肤,嫩得都能掐出水了。这是要幸福了谁呀~” 说着,还夸张地撞了撞她的肩膀,挤眉弄眼地暗示。 盛琪不接她的揶揄,敷衍地冲她笑笑。 笑完拉下嘴角,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 叶蓁揽住她肩膀:“怎么了这是?今天可是你和秦彦洲的订婚宴,怎么不高兴呢?” 盛琪忧愁地抬眼看她,叹气:“嫣嫣今天也来了。” “盛嫣也来了?”叶蓁有些意外,“她不是打死不来嘛。听说阿驰给她打了很多电话,不是说一直没松口?” 盛琪摇摇头:“我也不明白她。我想她心里还是对我有怨吧。” 她又将刚才盛嫣来化妆间的事添油加醋一番说给叶蓁听。 叶蓁听完,忿忿不平。 “琪琪,你怎么会有个这么讨厌的妹妹!她都敢在今天拿着东西来叫嚣,我才不信她会乖乖的真不捣乱。”叶蓁想到什么,“你之前不是说她买过对戒,不会是冲着今天来的吧?” 盛琪一听,脸色白了几分。 不过粉底打得厚,倒也看不出来。 “别担心,你还不知道秦彦洲对你的心思嘛,就算盛嫣真要做什么,也是自取其辱!你放心,到时候我帮你盯着她!” 盛琪又深深叹了口气,“不说她了。你最近和我哥进展怎么样?我哥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一门心思扑在工作上,一点也不体谅你。” 说起盛驰,叶蓁脸上的笑就娇羞了起来。 盛家虽然不如秦家那般鼎盛,但在江城也有一席之地。 盛驰和盛琪一样,名校出身、成绩斐然,长得也是一表人才、丰神俊朗,当年盛驰还是江城大学的校草。 叶蓁是叶家千金,在一次聚会上对盛驰一见倾心。 她打听了好久,听说盛驰身边没什么女人出现过。 即便有,那也是他大学时候的事情。 这样的男人,在如今的圈子里一只手数得过来。 在顶端的自然是秦彧。 不过觊觎秦彧,那是痴心妄想。 所以盛驰也不错。 后来,她就开始想法设法地偶遇,又拜托家里帮忙牵线,奈何盛驰一直很被动。 没办法,打直球不行,那便只能曲线救国。 于是,她和盛琪混成了闺蜜。 托盛琪的福,每一次有盛驰参加的活动,盛琪都会叫上她。盛琪也时不时邀请她到家里做客,明里暗里地给她制造机会。 对于这样的亲亲好闺蜜,说不准以后还是自己的小姑子,叶蓁自然是掏心掏肺。 一开始她也尝试过接近盛嫣。 但是这姑娘太冷,说话总是爱答不理,她好歹也是千金小姐,实在不愿意热脸贴冷屁股。 加上后来知道盛琪和盛嫣之间的往事,盛琪又时常向她“倒苦水”,她对盛嫣的评价更是一落千丈。 叶蓁说:“也不知道算不算得上进展,之前盛阿姨原本定了樨香餐厅给我们,那天阿驰太忙没有来,但是他后来给我送了礼物,说是要补偿我诶。” 盛琪闻言一喜:“是吗!加油哦,我觉得你一定可以!” 两人又聊了几句,秦彦洲来说要带盛琪去打招呼,三个人便一起去了宴会厅。 今晚虽然只是一个订婚宴,却来了半个江城的世家。 秦彦洲是秦家第一个订婚的孙辈,所以今天秦老爷子亲自到场坐镇。 前来庆贺的世家到了都先和老爷子问候过,才各自散开。 秦彦洲就带着盛琪从老爷子开始,一路问候完秦家的近亲,又和几家交情不错的世家打了招呼。 认识的不认识的,都在和他们道“恭喜”。 离订婚仪式开始还有五分钟,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秦总来了。” 顿时,整个宴会厅的视线都往门口汇集。 秦彧就在万众瞩目下走进宴会厅,厅里一时间连交谈声都弱下去。 服务生极有眼力地端着托盘给秦彧送酒。 秦彧客气地点头示意,才从托盘里取了一杯红酒。 修长的手指捏着酒杯杯脚,无名指上的戒指反射着冷光。 秦彦洲猛地回神。 怪不得他今天总觉得盛嫣有哪里不太一样,原来是她左手无名指上戴了戒指! 顾杳站在二楼平台,手肘撑在围栏上,托着下巴看戏。 她对身边的人说:“你家秦总这是在炫耀婚戒啊。” 第44章 别逼我发疯 盛嫣没理她,顾杳就自顾自说:“我印象中秦彧可不是左撇子。” 手肘很是刻意地碰碰身边的人:“人家服务员都把酒送到他右手边了,他偏偏要伸左手去拿,你说这是为什么?” 还能是为什么。 她不都说了,炫耀婚戒呗。 盛嫣被顾杳调侃得没脾气,转身想走。 扭头,看见不远处站着一个黑色的人影。 盛嫣有点易受惊体质,整个人都被吓得跳了一下。 定神一看,才发现那黑色人影是周也。 脸上的神情顿时阴沉下来,一脸郁色地抬步往远处走。 因为盛嫣被吓到,顾杳自然也注意到了周也。 顾杳甩给他大大一个白眼,才跟上盛嫣的脚步。 从周也身边经过的时候,她又突然顿住。 “我刚刚的话你都听见了?” 周也抿着唇没答,顾杳就当他是默认。 “你要是敢说出去,我就找人割了你的舌头。” 放完狠话,又丢下一句“晦气”,才去追盛嫣。 趁着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秦彧那里时,盛嫣从二楼走下来。 楼梯的尽头站着秦彧,秦彧身边跟着贺临。 所有人像是商量好了似的,他们俩周围一圈莫名空出一块区域来。 于是,盛嫣就那么堂而皇之地从秦彧跟前的空地穿堂而过,两个人仿佛不认识似的。 也正是因为如此,整个宴会厅的人都注意到了突然到场的盛嫣。 一开始是暗道她没规矩,居然敢从秦彧面前恍若无人地经过。 几秒后便是眸光闪动,窃窃私语起这么谪仙般的女子是谁家的女儿,怎么之前都未曾见过。 不高的议论声一道又一道传进盛琪耳朵里,盛琪咬着牙,维持着面上的笑容。 盛嫣也听见了,恍若未闻,连眼神都没往盛家那边给一个。 她随便找了个空位,和顾杳一起等着仪式开始。 大概是感觉到盛琪在看自己,盛嫣迎上她的目光,冲她扬唇一笑。 这一笑,顿时又惊艳了一群人。 盛光伟和蒋美茵也没想到,盛嫣今晚会这么盛装打扮一番出席。 蒋美茵一瞬间的惊艳过后,火气蹭地一下上来。 她走到盛嫣身边站定,脸上虽然还带着贵妇温和的笑,开口说话时却有几分咬牙切齿。 “盛嫣,你懂不懂规矩!今天是琪琪的订婚宴,你穿得这么好看是想抢谁的风头!” 盛嫣只是淡淡地扫视一眼周围投过来的目光。 “蒋女士,我可没想抢风头,但是你一来,看过来的人就多了呢。” 本来大家就在好奇这美人是谁,结果蒋美茵就上来此地无银了。 蒋美茵闻言转眼一看,还真是,不少人冲这边偷偷打量。 一时间甚至连秦彧都被冷落了。 宴会厅的灯光在这时暗下来,唯有精心布置的舞台布满灯光,成为焦点。 灯光昏暗下,秦彧抬腿走向那个贵气又招人的姑娘。 舞台上,司仪开始主持今晚的仪式,所有人都往舞台上看去。 身边飘来熟悉的松竹香,盛嫣转头一看,就看见秦彧站在了自己身边。 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拿了杯果汁,把她手里的红酒换下来。 “少喝酒。” 盛嫣看着他的动作没说话,倒是顾杳笑着说:“秦总管这么严呢?盛小嫣,你是听话的孩子吗?” 秦彧当顾杳是空气,轻声和盛嫣说:“这里的红酒一般,家里倒是有几瓶好酒。你如果喜欢,改天我们在家里喝。在外面,少喝酒,知道吗?” 顾杳:“……” 瞧瞧这轻言细语的。 真当哄孩子呢? 偏偏盛嫣乖巧地点头:“知道了。” 顾杳:“……” 嗯,盛嫣确实是听话的孩子。 于是这整晚的晚宴,顾杳就再没看见盛嫣喝酒。 当然,后来盛嫣也没有喝酒的闲工夫了。 订婚仪式流程走得很快,男女双方互赠礼物后,秦仲山和盛光伟分别致了几句贺辞,仪式就结束了。 接下来就是开席敬酒。 灯光亮起的时候,秦彧已经带着贺临去了隔壁一桌,很快就有人来向秦彧敬酒。 晚宴是开放式自助餐。 盛嫣真的只是来吃个席而已。 她在挑甜品的时候,盛光伟领着一对父子走到她身边。 盛光伟难得亲昵地喊她一声“嫣嫣”。 “嫣嫣,这是华荣集团的何总,还有何公子,爸爸之前跟你提过的。” 盛嫣很是闲适地扫视着桌上的甜品,待自己想吃的都夹了一块后,才转头冲那何总及何公子看一眼。 何公子名叫何子枫,年纪看着不大,身体倒是浑圆滚胖得像发福中年大叔,一双眼睛在脸上被挤成两条缝。 盛嫣不咸不淡地点了一下头,转身就走。 盛光伟脸上顿时挂不住了,伸手拉住她,低声呵斥:“懂不懂规矩!” 盛嫣红唇轻启:“不懂。” 说着,她看向何总,浅笑道:“何总,不好意思,家父实在不太懂规矩,耽误二位时间了。” 她将手上的餐盘换到右手,将左手的婚戒亮在何家父子面前:“难道盛总没有告知二位我已婚吗?” 铂金戒指在无名指上闪闪发光,亮瞎了何总的眼,也亮瞎了盛光伟的眼。 他一愣,飞快抓住盛嫣举起的手掰扯下来。 “何总,这丫头平时被我惯坏了。她最近叛逆得很,已婚什么的,都是这丫头乱说话呢,你见谅。” 何文宏一时间也不知道该信谁,只是眼下的局面着实有些难堪。 他不太高兴地笑了一声:“盛总,看样子盛小姐是有心悦之人了,现在讲究自由恋爱的嘛,我们要尊重孩子们的意见。” 这是婉言拒绝联姻了。 盛嫣懒得和他们周旋,甩开盛光伟的手往回走。 盛光伟连忙跟上去。 盛嫣听见脚步,停下来回头警告:“盛总,适可而止,你可别逼我现在发疯。” 第45章 软刀子现场教学 这话要是放在以前,盛光伟肯定不在意,可搁到现在就不一样了。 毕竟他不久前刚刚亲眼见识过盛嫣发疯。 肆意顶撞不说,还敢动手。 连着扇了盛琪好几个巴掌,盛驰拦都拦不住。 而且,盛嫣现在还多了秦彧这个倚仗。 盛光伟还没摸清这个“恩情”到底有多重,这就让他在盛嫣的事情上,不得不思量三分。 只是眼下的情况,容不得他思前想后。 何家父子俩就站在不远处,他断不能当众下人家面子,而且,这“已婚”又是怎么一回事? 盛光伟以前并不关心盛嫣的事。 哪怕蒋美茵三天两头在他面前抱怨盛嫣叛逆不服管教,他也总觉得有蒋美茵看着,出不了什么大事。 这不,就出大事了。 盛嫣居然不声不响“已婚”了! 他这才想起来,那天盛嫣回家,争吵中间提到过对戒。 当时他全当盛嫣这些小动作是还想纠缠秦彦洲,没放在心上。 现在看来,那对戒八成是个幌子。 为什么不可能是“真的”呢? 对于他们这种家庭来说,婚姻自由,不过是嘴上说说而已。 婚姻,是捆绑利益的利器。 盛琪已经用秦彦洲帮他套住了秦家,他还指望着让盛嫣去联姻,以此进一步壮大自家公司呢。 谁给她自作主张的权利了? 再者,就算盛嫣有心结婚,没有秦彦洲,谁来娶她? 盛嫣就是只被关在笼子里的鸟,社交圈很小,时常来往的人本就没几个,男生更是少得可怜——秦彦洲算一个,周也算一个,时染算一个。 秦彦洲和周也不可能,时染?呵,那就更不可能了。 已婚? 骗鬼去吧。 以为拿个戒指就能糊弄过去了? 盛光伟沉下一张脸,低声警告:“你今天如果敢在这里闹事,就别怪我到时候不讲父女情面!我不管你已婚是真是假,现在给我去向何总和何公子道歉,说你还是单身!前些天我看在秦彧的面子上让你在外面自由了两天,真当自己翅膀硬了?” 盛嫣冷笑一声,觉得盛光伟简直不可理喻。 “我如果不道歉呢?” “哼,由得你说不!” 说完,盛光伟就伸手抓住盛嫣,扯着她要她去道歉。 盛嫣气不过,抬手想把餐盘砸过去。 手刚刚抬起来,就被人拦了下来。 转头一看,居然是周也。 真是阴魂不散! 只见周也面无表情地截下她手里的餐盘,放到不远处的桌子上,随即无言退到一边站着。 全程就像一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人,连眼睛都没抬一下。 盛嫣好像一拳砸在棉花上似的,只觉得自己更气了。 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一道愉快的声音:“盛小嫣!啊——!” 顾杳不知道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开心喊着盛嫣的昵称,提着裙摆小跑过来。 一时大意,脚下没踩稳,她身形一晃,人就扑了出去。 不巧,她手里还端着一杯香槟,身子往前扑的时候,杯子里的液体不偏不倚尽数泼在了盛光伟脸上。 “哗”地一声。 这准头,很难不让人怀疑她根本就是故意的。 盛光伟脚步骤停,一时间怔在原地。 带着酒气的透明液体顺着发梢和脸颊滑落,盛光伟震惊又恼怒地瞪着眼睛说不出话来。 顾杳堪堪稳住身子,抬头一看,一张小脸上顿时写满了歉意。 “哎呀!盛叔,您没事吧!对不起对不起,您看我这脚笨的,快,我帮您擦擦!” 顾杳嘴上道歉的话说得飞起,手上匆忙抓起桌边一块“色彩斑斓”的餐巾就往盛光伟脸上招呼。 盛嫣:“……” 还得是你啊。 盛嫣想给顾杳鼓掌。 那块餐巾是自助餐桌台上用来垫夹子的,夹子夹的是肉菜,餐巾上满是黄色的油渍,此时就那样被顾杳一股脑抹在了盛光伟脸上。 偏偏盛光伟为了今天的仪式,早先还在化妆师的建议下化妆打了个底。 这下好了,被顾杳这么一折腾,一张脸简直精彩极了。 “你——” 盛光伟指着顾杳要发怒,顾杳眼眶一红,手足无措:“盛叔,我错了,我真的是不小心的,您别生气,我给您道歉,对不起……” 顾杳小鹿般的眼睛泪盈盈的,一边道歉一边鞠躬,态度诚恳得像是要把人送走。 何文宏父子就站在不远处看了这么一出好戏。 这边的动静很快引来了周围人的注意。 盛嫣往顾杳身边一站,示意了一下自己的脸,提醒:“盛总,我没想闹事,倒是你自己看着像是在闹事。大家都看着呢,快去收拾一下,怪丢人现眼的。” 盛光伟左右看看,咬着牙拂袖转身,快步离开。 盛嫣则安抚着“哭得不能自已”的顾杳往另一边走。 等到人少的地方,顾杳一双黑亮的眸子四下望一圈,见没有人注意,才吸吸鼻子,开始今天的教学。 “盛小嫣,今天姐姐再教你一招。你啊,就是太硬了,不是什么事都非得梗着脖子上去和人硬刚,有时候软刀子比硬刀子好使。明着干不过人家,那咱就玩儿阴的。懂吗?” 要不怎么说顾杳是盛嫣学坏路上的领路人呢。 她这是毫不吝啬地倾囊相授啊! 盛嫣一想起刚刚盛光伟的样子,忍不住笑出声:“知道了。” 顾杳只是随性一说,却没想到盛嫣后面学以致用得那么快。 方才看到这一出好戏的,除了何文宏父子,还有一直在暗中默默关注的秦彧。 江叙此时端着杯酒站在他身边,抿唇抖着肩膀在憋笑,杯子里的酒都快晃出来了。 末了,还和秦彧说一句:“事先声明,我绝对没有嘲笑令岳的意思。” 秦彧说:“没人不让你笑。” 得,看样子是和老丈人不亲近。 江叙挑挑眉,抬手搭上秦彧肩膀。 “你老婆身边那姑娘是谁啊?你老婆有意思,连身边的朋友也这么有意思。” 亏她想得出来,拿那种毛巾往人家脸上糊。 秦彧言简意赅:“南城海棠,顾杳。” 江叙震惊:“她是顾杳?你老婆深藏不露啊。” 正说着,顾杳和盛嫣正好从他们俩身边经过。 估摸着夫妻俩有意装作不认识,江叙不戳穿。 却在和顾杳擦身的时候,抬手将二人拦下来。 江叙带着痞痞的笑,看着顾杳说:“这位小姐,看着面生啊。” 第46章 我担心我先生会误会 顾杳顺着那只横在她跟前不远的手臂往上看,入眼就是一张风流倜傥的脸。 江叙的长相很硬气,明眸皓齿的,笑的时候露出两颗虎牙,歪着脑袋,放浪不羁。 长得不差,甚至比很多艺人都好,但一看就是“渣男”相。 江叙游刃有余地从一旁端起一杯香槟递过去:“认识一下,我叫江叙,不知道这位小姐怎么称呼?” 顾杳勾着嘴角,接下江叙递来的酒,气势比她那一米六的身高高多了。 “那就要看江总是什么用意了。要交朋友,就称呼顾杳,要谈生意,就称呼顾总,江总想怎么称呼?” 江叙一挑眉,这姑娘,对他胃口。 “杳杳小姐和我们美女画家是朋友?刚才泼得一手好酒啊。” 杳杳小姐? 还真是会顺着杆往上爬。 顾杳笑:“江总也想尝试一下?” 江叙也笑:“泼酒多浪费啊,不如晚点一起喝一杯?” 两个头一回见面的人正势均力敌地你来我往,而站在一旁的真夫妻倒是谁也不先开口。 秦彧今天没打领带,衬衫领口开了两颗纽扣,不比他平日里一丝不苟,多了几分闲适和随意。 盛嫣安静地站在顾杳身边,秦彧绅士地给她递了杯喝的:“是水。” 盛嫣伸手接过:“谢谢。” 同属一对的婚戒隔着一个水杯遥遥相望,这个宴会厅里的人却几乎都不知道他们的关系。 不远处正在敬酒的盛琪,发现秦彦洲突然停下脚步看着某个方向。 她顺着望过去,就看见了那边的盛嫣。 眼底闪过一丝烦躁,她挽上秦彦洲的臂弯:“彦洲,你在看什么?” 秦彦洲回神,牵起盛琪的手:“琪琪,我看见小叔了,我们先过去敬他。” 今晚的订婚宴,至少有一半人都是冲着秦彧来的。 仪式结束后,秦彧便一直没得空,秦彦洲就是想去敬他,他也抽不出空来。 正好眼下他身边没有外人,秦彦洲就领着盛琪过去给他敬酒。 只是几人最后站定,这站位实在有些耐人寻味。 原本是顾杳、盛嫣和江叙、秦彧相对站着,秦彦洲和盛琪突然加入进来,秦彦洲就意外站在了盛嫣身边。 秦彦洲的视线忍不住往盛嫣手上看。 他一时间都忘了和秦彧说话,反倒是盛嫣先笑着举杯开口:“恭喜。” 秦彦洲举杯过去,还没碰到盛嫣的杯身,她已经自顾自举起杯子喝了。 秦彦洲的手就那样尴尬地悬在半空。 还是江叙“善良”地去碰了碰他的杯子,圆场:“恭喜啊彦洲,抱得美人归。” 盛琪便和秦彦洲一起道了谢。 又向秦彧和顾杳敬完酒,盛琪才终于看向盛嫣。 “嫣嫣,你今天能来姐姐真的很高兴。姐姐相信,你是真的祝福我和彦洲的,对吗?” 盛嫣的笑不达眼底:“当然。难道你觉得有假?” 盛琪明显慌乱,忙解释:“嫣嫣,我不是这个意思。”她停顿一会儿,笑得温柔,“嫣嫣,姐姐希望你是真的放下了,也祝你早日找到自己的幸福,我和彦洲永远都会是你的家人,这一点,不会改变。” 江叙就在这时候看见对面的顾杳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苍天,他真的第一次见到那么白的白眼。 眼球归位,顾杳抬头问他:“江总,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奇怪的味道?” 江叙顺着她的话:“杳杳小姐是指?” “一股好浓的茶味啊,你闻到了吗?绿茶味。” 江叙配合地耸了耸鼻子,“闻到了,哪儿传来的?” 盛琪:“……” 盛嫣闻言低头笑了笑,抬头时却一脸茫然。 “姐姐这话我有些听不懂。放下是指?” 盛琪看了秦彧一眼,温柔地开口:“嫣嫣,人这一生总会碰上几个人,有缘无分是常态。希望你是真的放下彦洲——” “呃!” 就在这时,盛嫣突然被人撞了一下。 力道不小,她穿着高跟鞋,身子不受控制地往一边倒去。 很不巧,倒去的方向,有秦彦洲在。 盛嫣立刻反应过来,下意识朝秦彧伸手。 她现在可不想和秦彦洲扯上任何关系。 一阵手忙脚乱后,秦彦洲一副保护姿态手臂环着盛嫣,可和盛嫣手臂交握的人,却是秦彧。 盛嫣连忙从秦彦洲怀里退出来,回头道谢:“谢谢姐夫。” 接触不过几秒,即便如此,盛琪还是在怔愣一瞬后潸然落泪。 “嫣嫣,你果然还是……” 话音未尽,惹人联想。 盛琪正想好好哭诉一番,一抬眼,却看见盛嫣满脸委屈。 “姐姐,你怎么哭了?你……你该不会还在误会我和姐夫吧?”盛嫣字字清晰,“我和姐夫之间清清白白,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 说着,眼眶一红,好像下一秒就能哭出来。 顾杳:“……”人才啊,这就学以致用了? 江叙:“……???”他怎么好像又闻到茶味了。 秦彧:“……”算了,随她玩吧。 今晚几个重要人物此刻聚集在一起,在场宾客的视线悄无声息地汇在一处。 盛嫣这时候楚楚可怜地上前握住盛琪的手:“姐姐对不起,刚刚是我不小心,但我真的不是有意撞到姐夫的,你千万别多想。你总是在误会我和姐夫,我……那我走远一点,你别生气,好吗?” 于是,盛嫣真走了。 走到了秦彧身后。 她从秦彧身侧探出脑袋来,泪眼汪汪地看着神色不那么自然的盛琪。 “姐姐,我真的没有要和你抢姐夫的意思,而且你看,”她伸出自己的左手,“我已经结婚了。姐姐你再这么说,我先生会误会的……你总是那么不相信我……” 说着,眼泪落下来。 盛琪一时间震惊地连嘴都合不上了。 她和盛嫣的剧本拿反了吧? 哭诉的那一方不应该是她吗? 可盛嫣一顿操作下来,盛琪就被赶鸭子上架了。 这时候不少人都在往这边看。 盛琪不得不硬着头皮说:“嫣嫣,姐姐不是这个意思……” “可你刚才分明说让我不要再缠着姐夫了,我真的没有!我是被人撞到的,姐姐如果不信,我们可以查监控的。”盛嫣着急,“姐姐,我的清白也很重要。” 她看一眼周围:“这么多人都看见了,如果不说清楚,万一以后真有人说我勾引未来姐夫怎么办?” 第47章 秦彧护妻:还需要盛嫣道歉吗? 盛琪觉得盛嫣今天大概是吃错药了。 盛嫣是什么性子,她是最清楚的。 单纯明快,藏不住心思;又固执清高,从来不肯低头。 正因为了解,所以过去的那么多年,她才一直将盛嫣拿捏在手心里。 盛嫣啊,就是再怎么委屈,也做不来低头服软的事。 或许是因为那点自尊是她仅剩的东西了吧。 正因为她低不下高傲的头颅,所以她和一家人间的关系才会越来越僵。 可今天,她居然服软了。 以盛琪对她的了解,盛嫣此刻不应该在软声道歉,而应该在据理力争、愤怒不已,然后将这订婚宴现场闹得天翻地覆,最后成为众矢之的才对。 按照她心里所想,本该是盛嫣被推进秦彦洲怀里后,她伤心哭诉盛嫣居心不良才对。 可现在却全都反了。 反了不说,盛嫣直接把她的一盘棋全部打乱。 被盛嫣那么颠倒是非地一说,反倒是她成了无理取闹又多疑善妒的人。 而且盛嫣居然还要查监控。 刚才的事确实是她暗示叶蓁做的,万一真查了监控,她还真不敢保证叶蓁不会把她供出来。 盛嫣脸色难看极了,有些慌乱地去看秦彦洲。 偏偏秦彦洲这时候不知道怎么了,目光定定地盯着盛嫣的手看。 盛琪顺着看过去,原来是盛嫣手上那枚戒指。 对戒! 是那天在珠宝店偶遇时,盛嫣定下的那对对戒。 没想到她居然在今天拿出来,还戴上说自己已婚。 盛琪皱起眉头,一时间猜不出盛嫣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 眼下在看这边的人实在太多,她定了定神,一脸委屈地抓着秦彦洲的衣角:“彦洲……我不是那个意思……” 因着前面顾杳那“一摔”,加上眼前这出闹剧,盛嫣的身份终于揭开面纱。 宴会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一会儿功夫,到场的所有人就都知道了那个从秦彧面前经过的大美女是盛嫣,和盛琪同为盛家小姐,眼下姐妹俩还因为一个男人闹了矛盾。 秦彦洲回过神,看看面露为难的盛琪,又看看泪眼朦胧的盛嫣。 他心下微微一颤,居然无比在意盛嫣的眼泪。 但转眼,他还是决定站在盛琪身边。 他伸手想去拉盛嫣,却被站在盛嫣前面的秦彧拦下来。 他眸色泛冷:“别动手动脚的。” 见秦彧脸色冷下来,秦彦洲也不敢造次。 他只好作罢,瞪着盛嫣咬牙:“我说没说过,让你别在今天闹事。”转头看向不远处的周也,“周也,把她给我丢出去!” 秦彧面无表情地把盛嫣拉到自己和江叙中间护着,摆明了不让周也碰她。 江叙这时语调随意地开口:“彦洲,欲加之罪,也得道出个一二三来不是?盛嫣小姐哪里闹事?她有哪里说得不对?我觉得她说得很有道理啊。女孩子的清白可是很重要的。” 事情僵持得久了,两家长辈自然听到了风声。 秦老爷子年岁太大,经不起折腾,不久前已经先回了,这时候就盛光伟夫妇和秦仲山夫妇匆匆赶来。 蒋美茵一看眼下的局势,二话不说揽住盛琪:“琪琪,怎么了?是不是盛嫣又欺负你了?” 偏袒之意毫不遮掩。 顾杳护短,一听气就上来了:“蒋姨,我们盛小嫣可不是会欺负人的人。手心手背都是肉,您怎么就不觉得是盛小嫣被欺负了?” 盛嫣还会被欺负?蒋美茵打死都不信。 她冲着顾杳冷哼一声:“这是我们家的家事,不用你多嘴。” 偏心还不讲理! “嘿,我这暴脾气。” 顾杳酒杯一丢,撸着不存在的袖子要冲上去。 江叙伸手拦下她:“蒋姨说得对,这是人家的家事,你别插嘴。” 既然是家事,自然要家里说得上话的人来断。 到底是盛家的女儿,即便现在两家结了亲,秦仲山夫妇也不方便多言。 盛光伟这时候已经收拾干净回来了,心里把方才顾杳那笔账算在了盛嫣头上。 所以他也没打算给盛嫣面子,甚至不管在场的秦彧,冷着脸直接下决断。 “盛嫣,过来给你姐姐道歉!给所有宾客道歉!丢人现眼的东西!” 秦彧此时不咸不淡地开口:“盛总如此独断专行,难怪泰丰集团止步不前。” 秦彧一开口,所有人就知道事情不简单。 他说:“本来也不是大事,偏偏有人要借此大做文章。” 他冷冷地扫了盛琪一眼,“今日来宾众多,不说清楚,来日成为笑话的不仅是你盛家,还有我秦家。盛总,您可明白?” 到底是秦彧,一上来就直言盛光伟没有经商之才,盛光伟就是心里有气,也无法反驳。 谁让他是秦彧呢。 秦彧的眼光手段,所有人有目共睹。 京屹集团能有今天的规模,很大程度上得益于秦彧的投资眼光。 他到京屹总部的这8年,一手主导孵化出来的独角兽企业就有3家,更不用说其他大大小小为京屹创造不菲收益的各种项目。 由此,京屹稳坐江城企业龙头,秦彧在京屹的地位也不可撼动。 这么一对比,盛光伟确实无能。 而且,秦彧眼下和这结亲的两家人眼光就不在同一层面。 今天来的都是江城有头有脸的人物,如果这一出闹剧不说清楚,那可不仅仅是三个当事人的儿女情长,还有秦家和盛家在外的颜面。 盛家是可以不在乎脸面,但秦家可不愿意成为他人的谈资。 如今秦家秦彧掌权,秦仲山一句话也不说。 秦彧总不会让秦家丢脸,所以他根本不担心。 秦彧单手抄在口袋里,眉目凌厉时的气势,盛光伟也有些招架不住。 他只好说:“秦总说得在理。” 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安排的,贺临这时走到他身边:“秦总,监控视频拿来了。” “直接投大屏吧,让所有人都看看。” 盛琪闻言,脸色就是一白。 她紧张地去看蒋美茵,偏偏蒋美茵没有意会到,还安慰她:“别怕,身正不怕影子斜。我就不信视频出来了,秦彧还能偏袒盛嫣。” 只是视频放完之后,蒋美茵就硬气不起来了。 盛嫣确实是被人撞了一下才跌进秦彦洲怀里的。 盛嫣甚至下意识是想远离秦彦洲,向秦彧伸手的。 是秦彦洲一个着急,主动把人揽进怀里的。 秦彧说:“蒋女士,还需要盛嫣道歉吗?” 第48章 我要听好听的真话 蒋美茵心头一跳。 不知道为什么,秦彧面无表情的“蒋女士”三个字,让她没来由心下一颤。 出门在外,认识她的人都是称呼她为“盛太太”的,听着让人觉得如此刺耳的“蒋女士”,她只从盛嫣嘴里听到过。 现在又多了一个秦彧。 秦彧的口吻里,对盛嫣有种说不出来的亲昵,蒋美茵忽然明白过来,盛嫣的“救命之恩”,秦彧不止是说说而已。 蒋美茵撇撇嘴不说话了。 秦彧又冷眼看向盛琪:“盛琪小姐看明白了吗?” 盛琪咬着唇委屈。 秦彧又说:“需要请这位撞到人的小姐来作证吗?” 贺临这个时候说:“秦总,已经找过了。不小心撞到……盛嫣小姐的是夏和国际叶总家的千金,喝多了,现在已经回去了。” 得,这番话更加证明盛嫣无辜了。 不是刻意,是被喝多的人不小心撞上的。 秦彧点头,“盛琪小姐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盛琪咬着唇不说话,秦彧也不急,就等着,等到她开口为止。 倒是盛嫣,这时候上前一步,神色认真:“姐姐,你看,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也绝对没有要和你抢姐夫的意思。虽然我和秦彦洲从小就认识,但我只当他是邻居家的哥哥,姐姐你别误会。” 邻居家的哥哥? 真是笑话。 也不知道是谁几个月前还在要死要活的。 偏偏这些话盛琪又没有办法当着所有人的面说出口。 本来她设计这一出戏,也只是为了在秦彧面前,败一败他对盛嫣的好感,好让盛嫣清楚,秦彧不会成为她的依仗,并不打算闹得人尽皆知。 毕竟谁不知道秦彦洲现在很爱她? 而且盛嫣和秦彦洲曾经交往的事情一旦知道的人多了,被唾骂的人肯定是她。 令她更生气的是,视频里清清楚楚,当时是秦彦洲主动去扶盛嫣的。 今天可是他们的订婚宴! 可眼下的局面,她又不能发作。 盛琪咬着唇,哀怨地看着秦彦洲。 盛嫣看在眼里,又说:“秦彦洲也是看在姐姐你的份上才会扶我的。对吧,姐夫?” 秦彦洲垂眸看着盛嫣,只觉得此时的盛嫣令他感到陌生。 而且,“姐夫”这两个字,他听着格外不爽。 秦彦洲微微出神,一抬眸看见秦彧冰冷的目光,顿时想起昨天晚上秦彧的警告。 他回过神,声音不高地嗯了一声,转头安慰盛琪:“琪琪,盛嫣是你妹妹,当时我离得最近,所以扶了她一把,你别误会。” 说完,他就皱起了眉。 这番话说得有多不情愿,只有他自己知道。 事到如今,盛琪只好憋着一口气说:“嫣嫣,是姐姐误会了……” 蒋美茵一看盛琪那一脸黯然的样子就心疼,想让这件事到此为止:“既然事情都清楚了——” 说到一半,被盛嫣打断:“既然是姐姐误会了,那姐姐是不是该给我道个歉?” 蒋美茵当即不悦地说:“盛嫣,你别得寸进尺!” 江叙这人,看热闹不嫌事大。 在一旁补一句:“盛夫人这话就有失公允了。刚才事实尚不明朗的情况下,盛总就要盛嫣小姐道歉,现在事情清楚了,盛嫣小姐差点因为盛琪小姐的误会成为众矢之的,还差点无端担上勾引未来姐夫的罪名,要一句道歉,不过分吧?” 江叙的话,让盛琪脸色又苍白一分。 这确实是她今晚的目的,可没想到偷鸡不成蚀把米,不仅盛嫣毫发无损,外人看她的眼神也有些奇怪了。 事到如今,盛琪只好低头道歉:“嫣嫣,是姐姐误会了,对不起。” 盛嫣轻笑一声,宽宏大量:“姐姐,没关系的。我是真心祝福你和秦彦洲的,希望姐姐以后不要再误会我了。毕竟谣言伤人,万一有心之人造谣,说姐姐你是见不得我好可怎么办?” 说着,盛嫣意有所指地看了蒋美茵一眼。 当初是蒋美茵说她见不得盛琪好,现在事情已经这样了,到底是谁见不得谁好呢? 盛嫣继续说:“而且我现在是有家室的人,我和先生的感情很好,姐姐不要庸人自扰。我想,姐姐也一定会祝福我的对吗?” 盛嫣又看向秦彦洲,“姐夫也会祝福我的,对吗?” 秦彦洲紧绷着一张脸,“恭喜。” “谢谢。” 秦彧最后拍板:“小小误会,让大家见笑了,晚宴尚未结束,各位自便。” 所以,说来说去,盛嫣还是一个意思——盛琪多疑善妒。 偏偏盛琪今晚所有的举动,还就是印证了这个说法。 一时间宴会厅里议论纷纷。 有说盛琪小题大做的,有说盛嫣不知避嫌的,也有惋惜盛嫣这个大美人已经出嫁了的。 盛嫣几乎是在所有人的注视下,道出了自己已婚的事实。 何文宏眼下也顾不上什么情面了,走到盛光伟面前:“盛总,你这可就不太厚道了,女儿都已经结婚了,还向我透露联姻的意愿是几个意思?当我好糊弄?” 之前盛光伟有个项目想要和何家合作,何文宏最着急的就是自己儿子的婚事,所以就有了联姻这件事。 事到如今,盛光伟只好连连道歉,辩解自己确实不知。 应付完何文宏,盛光伟把周也叫到身边来。 “等宴会结束,把盛嫣给我带回家,我倒要看看她那见不得人的丈夫到底是哪个野男人!” 此时,“野男人”正和盛嫣一起坐在休息室里。 盛嫣眼睛水亮水亮的,看着秦彧问:“我的演技怎么样?” 秦彧垂眸看她,想了两秒,认真问她:“要听实话吗?” 盛嫣鼓了鼓腮帮子,有些怨念地看他一会儿,不知想到什么,突然笑开了。 随即秦彧就听见她说:“我要听好听的真话。” 好好好,难听的真话和好听的假话,盛嫣选了好听的真话。 秦彧无奈一笑:“很棒,可以在江叙公司出道的程度。” “哼,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第49章 往前看吧,前面有他 秦彧并没有因为盛嫣一时的逗趣而忽略她的情绪。 尽管她表面上一副大大咧咧的样子,但秦彧并不确定她心里是不是真的毫不在意。 盛嫣此时和秦彧一起坐在休息室的沙发上,正忙着回复手机上的信息。 秦彧也不打扰她,安静坐在一旁等。 他目光柔和地落在眼前这颗“黑珍珠”上,脑海里不由回想起今晚在宴会厅见到她第一眼时的场景。 他站定时四下没有人靠近,耳边隐约能听见高跟鞋落地的哒哒声。 轻缓的脚步声渐近,黑色的身影就那样在他毫无防备的情况下闯进视野里。 盛嫣经过他时并没有停留,和黑色一起逐渐占据他视野的,是她挺拔的身姿、笔直的肩线、纤长的天鹅颈、白得亮眼的肌肤和一双精致的蝴蝶骨。 秦彧当时想,真想把她藏起来。 不过这种想法转瞬即逝。 盛嫣已经被藏得够久了,她不需要另一个牢笼。 盛嫣回完小川的消息,一转头,看见秦彧正目光沉沉地盯着自己看。 她下意识缩了缩脖子:“你怎么这样看我?” “没什么,想确认一下你是不是真的没事。” “我当然没事啊。”说着伸开双臂,左右转转以示自己没有异常。 “心里不难受?” 盛嫣想了想,看着秦彧眨眨眼。 两秒后,弯唇笑:“不难受。我本来也以为自己会很难受,可是秦彧,我现在心里居然很平静。” 她甚至搞不懂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平静。 几个月前歇斯底里又崩溃的自己仿佛还在眼前,可是放下,似乎也就在一夜之间。 盛嫣想到什么,突然蹙了蹙眉。 她抬眸,喊人:“秦彧。” “怎么了?” “你会不会觉得我是个渣女?” 秦彧微微一愣,无奈轻笑:“不会。你能放下,我很开心。” “但我是不是恢复得太快了一点?” 秦彧的手按上她的发顶:“在感情里做错事的人才叫做渣,你没错,你不渣。恢复时间的长短也并不能用来衡量一个人对待感情的认真程度。过去的感情放下了,才能向前看,不是吗?” 秦彧温柔的声音总让盛嫣莫名觉得熟悉。 分明在夏威夷之前他们并不认识,也不知道这股熟悉感到底从何而来。 盛嫣微微出神,听见秦彧说:“而且,盛嫣小姐,你不觉得和你的先生谈论有没有放下前男友这个问题,有些不合适?” 盛嫣回过神,小脸一囧,“对不起,我不是怀念过去的意思。” 秦彧点头:“嗯,那就往前看。” 往前看吧,前面有他。 顾杳敲门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两人相对而坐,秦彧还温柔抚着盛嫣脑袋的“温馨”场景。 她“诶哟”一声,刚踏进房门的脚步急转180度,大喊着“打扰了”,又关上门出去了。 盛嫣反应过来,顿时小脸爆红。 秦彧看见她敛下眸子,睫毛颤得厉害,一时没忍住,逗了她一句:“怪我,下回我会记得锁门。” 啊? 锁什么门? 锁门干什么? 秦彧看见她连耳根子都红了。 秦彧盯着她殷红的耳尖,倾身靠过去:“嫣嫣。” 清远的声音有些磁沉,盛嫣觉得自己的耳朵要怀孕了。 而且,他喊她“嫣嫣”诶。 熟悉的松竹香占满她的呼吸,不知道为什么一颗心突然跳得很快。 盛嫣从紧绷的喉咙里挤出一个音节来:“嗯?” “你的耳朵好红。” “……” 盛嫣伸手捂住耳朵,“你看错啦。” 落荒而逃。 盛嫣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脸颊发烫,会想逃又……有点欣喜。 她拉开休息室的房门想溜,门一打开,另一侧站着一个漆黑的人影。 “啊!”盛嫣又被吓了一跳,看清后心跳瞬间归位,“你在这里干什么。” 是周也。 周也今晚第一次抬起低敛的眼。 他往休息室里看了一眼,对上秦彧凌厉的目光。 “二小姐,盛总交代,让我晚上带您回家。” 秦彧起身,三两步走到盛嫣身边,把她拉到自己身后。 “第一次你没能从我身边把她带走,那绝对不会是唯一一次。” 周也和秦彧对视两秒,随即将视线挪向秦彧身后的盛宴。 他低头,声音里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哀求:“二小姐,请您不要为难我。” 又是这句话。 盛嫣气得想笑。 刚才在宴会厅里,盛琪那般挑衅她没有生气,倒是周也,轻轻巧巧几个字,让她顿时气血翻涌。 秦彧在她之前开了口:“她从来没有为难过你,是你,一直在为难她。让开!” 盛嫣闻言一愣,怔怔地抬头看向秦彧宽阔的肩膀,和他面对周也时凌厉的侧脸。 她为什么觉得这么意外呢? 哦,想起来了。 因为曾经的秦彦洲也面对过这样的场景。 秦彦洲当时是怎么说的呢? 哦,他说:“算了嫣嫣,周也毕竟只是你哥请来的一个助理,他夹在中间也很难做,我们也僵持了这么久,算了吧,别让他为难了。” 然后,她沉默了。 因为没有人会站在她那边,没有人会帮她说话。 她甚至以为自己真的什么时候为难过周也。 原来没有。 看吧,秦彧说她没有。 …… 订婚宴流程早已结束,刚才那一番闹剧之后,秦彧也提前离席,之后没多久,订婚宴就散场了。 来宾散得很快,不一会儿宴会厅里就剩下零星几人。 秦彦洲在现场扫视一圈,找到了角落里那个捧着平板的短发女生。 “秦明绯,你妈找你呢,散场了,赶紧走。” 女生头都不抬一下,恍若未闻。 秦彦洲好奇地走过去,“看什么呢这么认真?跟你说话呢,听见没?” 秦明绯这才抬头看他一眼:“我最喜欢的画家获奖了,画作过几天会在沃斯艺术画廊展出,我在订去伦敦的机票。” 尽管盛琪在绘画上的成绩斐然,可秦彦洲并不懂画。 他冲秦明绯平板上的画看一眼,获奖作品:Umi《潮汐逆流》。 “就这?” 秦明绯白他一眼:“跟你这种艺术白痴说不明白。” 秦彦洲不服:“嘿,怎么跟你哥说话的。你还真别说,这幅画我瞧着还真眼熟。” 秦明绯合上平板,起身走人:“装吧你就。画这种东西你看不明白,你啊,能看明白盛琪就不错了。喏,来找你了。” 第50章 老秦有个念了很多年的女孩子 秦彦洲闻言回头一看,果然,盛琪正向他走过来。 他心里没来由地烦躁,莫名觉得现在不是很想看见她。 秦明绯从盛琪身边擦肩而过,盛琪展开笑容想和她打招呼,秦明绯却连一个眼神都没有分给她。 秦彦洲闭上眼捏着眉心在一旁坐下来。 盛琪走到他身边,如玉的手指轻轻揉按着他的太阳穴:“累了?” 秦彦洲没睁眼,嗯了一声。 “那我们早点回去休息吧,也散场了。” 秦彦洲语气寡淡:“嗯,你先回去,我要先去趟公司。”又补充一句,“燕城的工作还没收尾,明天我还要赶回去,你早点回家休息,让司机送你。” 秦彦洲一边说,一边半推半就地推着盛琪往外走。 盛琪听出他语气里的不耐和敷衍。 她脸色一顿,停下脚步,回头看向秦彦洲时,眼睛里氤氲着雾气。 “彦洲,你是不是因为今天晚上的事生我气了?” 秦彦洲看着盛琪那双含泪的双眼,脑海里却不断翻涌着另一双眼睛。 他微微出神,盛琪瞬间捕捉到,软声逼问他:“彦洲,你出神了,你在想什么?” 秦彦洲回过神来,突然觉得心累。 他叹了口气:“你想多了,我只是有点累了。我最近工作强度很大,没有休息好,你别多想。” 说了一堆,可没有一句话正面回应她的两个问题。 盛琪暗暗握紧手指:“彦洲,你如果因为今晚的事生气,我向你道歉。我只是太在乎你了才会这样。” 说着,她轻轻拥住他的肩膀,“彦洲,我很爱你,我所做的一切,出发点都是你,你别生我气,好吗?” 秦彦洲心底一颤,回抱住她:“我也爱你。不早了,你身体不好,今天也累了一天了,早点回去休息。我早点回公司忙完,然后就回去陪你,好吗?” 盛琪乖巧地点点头,从他怀里退出来,温柔地吻他一下,“早点回来。” 转过身的瞬间,眼里温柔尽散。 …… 停车场。 江叙此时嘴里叼着支烟,单手撑在车顶上,朝停车场入口张望。 他和顾杳约好了“晚点一起喝一杯”,不过顾杳不放心盛嫣,说要先去看一眼。 他一支烟都没抽完,就看见人从入口走过来。 江叙伸手示意:“这里。” 随后,两个人就一起去了乾禧会所。 一楼的音乐声震耳欲聋,江叙和顾杳找了个卡座。 顾杳照着菜单,把自己想喝的一股脑全点了一遍。 顾杳对上江叙,两人简直是臭味相投。 都是酒吧老手,玩得那叫一个尽兴。 没多久,两人就成了“知心朋友”。 顾杳递了一杯深水炸弹过去,开门见山:“秦彧这人怎么样?” 江叙挑眉:“怎么?替闺蜜来考察对象?” “对啊,不行吗?” 江叙的酒杯撞上她的,“杳杳小姐仗义。怎么说?考察不过关你打算怎么办?” 顾杳勾起嘴角,似笑非笑:“弄死。” 江叙一挑眉,悠长的口哨声就冲着顾杳飘了出来。 江叙虽然平时不着调,可说到这件事,还是带了几分认真。 “老秦是个好人,可以托付。他不像我,流连烟花酒地,那人无趣得很,带他来酒吧他都不知道玩什么你知道吧?还是杳杳小姐你对我的胃口。” 酒杯又碰到一起,“多谢江总夸奖。” 说开了,顾杳也不扭捏,放开了问:“多说一点呗,盛嫣那丫头也不会谈恋爱,我给她搜罗点情报。” 江叙的话匣子这就打开了。 只不过秦彧的生活实在无趣,读书的时候是工作加学习,工作的时候是工作加工作。 说来说去也就那些。 不过江叙还是很讲义气地说了一句:“老秦很干净的,这点我可以保证。” 顾杳混不吝:“你怎么保证?你试过?” 江叙更混:“想试,没试成。这要是成了不就不干净了嘛。” 说到这个,江叙又开始操老妈子的心:“老秦啊,就是太干净了,你说他这几十年没用过的东西,不会没用了吧?” 顾杳想起之前和盛嫣的那通电话,脸色认真。 “有没有用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你家老秦还是个雏。他不会是gay吧?我可不准我家盛小嫣当同妻!” 两个酒场老手,酒量不相上下。 喝得多了,江叙不至于醉,有些晕晕乎乎的。 一晕,嘴巴就不把门。 “那不能够,这点我可以保证。直男,铁直男。” 江叙拎着酒杯凑到顾杳跟前,压低声音:“杳杳,这事儿我偷偷告诉你,你可别说出去。” 杳杳? 他倒是不把自己当外人。 顾杳冷冷瞥他一眼,决定在得到情报之前不和他一般见识。 “你说。” “老秦有个喜欢了很多年的女孩子,念了很多年,因为那个女孩子,他才努力爬到现在的位置,让秦老爷子左右不了他的婚事。只是这女孩儿是谁,我就不知道了。老秦不喝酒,嘴忒严。” 顾杳眉头一皱,冷冷地嗤笑一声:“你们男人是不是都喜欢玩白月光那一套?” 江叙举双手投降:“至少我不是。老子最烦纯爱那套。” 顾杳笑:“同感。” 一杯酒喝完,顾杳笑不出来了,起身就走,江叙根本拦不住。 他打了个酒嗝,突然想起顾杳刚说秦彧还是个雏。 什么玩意儿,结婚这么久了还守身如玉呢? 江叙恨铁不成钢。 掏出手机,一条云盘链接甩给秦彧。 【好好学学,省得出去给老子丢人现眼】 半分钟后,秦彧:【滚】 江叙:【老秦,你老实说,你是不是不行了?咱不能讳疾忌医啊】 秦彧那边十分钟都没个动静。 江叙:【你说话啊!!!】 屏幕上跳出一个鲜艳的红色感叹号:【Qin开启了朋友验证,你还不是他(她)朋友。请先发送朋友验证请求,对方验证过后,才能聊天。】 江叙:“……狗东西!” 顾杳这时却去而复返:“秦彧电话给我一个。” 第51章 和你结婚的男人是谁 江叙闻声眼睛一亮,连酒都清醒几分。 他大喇喇瘫坐在卡座里,搭在椅背上的手晃悠着一杯威士忌,略显迷离的眼里落入细碎的光。 江叙勾着嘴角问:“你该不会是现在就要去弄死他吧?” 顾杳抱着手臂看他一会儿,突然俯身夺过他手里的酒抿一口。 “先生,法治社会,我是守法公民。” 顾杳那双圆圆的杏眼看起来乖巧极了,和她身上暗红的紧身包臀短裙凸显的妖艳气质完全不符。 江叙眉尾轻挑,突然伸手拉了她一把,顾杳一时没注意,顺势跌坐在他腿上。 带着酒气的温热气息扑在她耳边:“可惜了,难得我想助纣为虐。” 顾杳推开他靠近的身体,提议:“你可以揭竿起义,自立为王。”说着,又耸了耸肩,“当然,立不起来的话当我没说。” 这混蛋,也好意思想躲在一个女人身后使坏,真是不要脸。 江叙听了,无语又荒唐地嗤笑一声。 当他听不懂双关是吧! 说谁立不起来呢! 他舌尖扫过一侧虎牙,邪气地笑:“杳杳小姐说话真有意思,立不立得起来,不如你亲自来试试?” 顾杳不耐烦,冲他伸手:“废话少说,号码给我。” “给,当然给。”江叙很是大方地把自己的手机递过去,又在顾杳马上要碰到手机的时候收回去,“一换一,我给你老秦的,你给我你的,是不是很公平?” 顾杳抬眸看他,爽快答应:“好啊。” 随即,她就在江叙的手机上输了一串号码。 江叙这人也干脆,又或者是急于自证,说到做到,二话不说把秦彧的号码翻出来给她。 号码到手,顾杳起身要走,没想到又被江叙一把拉了回去:“这就走了?拔吊无情?” 顾杳勾唇笑笑,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姿势。 她曲起一边膝盖,顶在江叙两腿中间沉身向他靠近。 江叙顿时酒全醒了。 他眼睛瞪得老大,看着眼前笑得纯真的热辣女人。 “江总,有文化的人一般管这叫过河拆桥的。没事多看书,少在外面玩,干净的男人比较惹人爱哦,比如秦彧那样的。” 说着,膝盖上又多用上一分力,江叙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还有啊,下回不要动手动脚的哦,不然就真的立不起来了呢~” 顾杳一根手指抵着他额头,将他因为疼痛而有些僵硬的上身推倒在卡座里,起身,扭着纤细的腰肢离开。 江叙缓了好一会儿,露出一个记仇的笑。 好一个顾杳。 居然敢说他没文化,还敢说他脏? 是不如秦彧干净,但也不至于脏吧? 他也不是是个女人就行的好吗! 还不怕死地威胁他。 偏偏那会儿他真就是动不了了。 妈的! 越想越气! 江叙走出乾禧,翻出刚才顾杳存的号码打过去。 第一个没接,江叙接着打。 第二个接通了。 电话那边传来一道粗犷的男声:“找谁?” 江叙神奇地拿下手机看一眼,备注写着“顾杳”没错啊。 “这不是顾杳小姐的手机吗?” “你打错了……嘟嘟嘟……” 江叙在人来人往的乾禧会所门口呆若木鸡地站了足足一分钟,才接受作为“职业玩家”的自己居然被顾杳给耍了的事实。 “靠!老子跟你没完!” …… 秦彦洲送走盛琪后,回到酒店做最后的收尾。 酒店经理找秦彦洲结完账,又和他做了一个简单的回访,询问他对今天晚宴的酒店服务是否满意。 秦彦洲兴致不高,一边嗯嗯啊啊地回答着经理的问题,一边在收据上签字。 将收据递回去时,他没拿稳,纸张就从手里飘了出去。 他视线疲惫地跟着纸张飘落的方向走,只见那页纸落在一抹黑色的裙角边。 无名指带着铂金戒指的手轻柔捡起纸张,不知道为什么起身的时候动作突然停顿一瞬。 盛嫣微微蹙了蹙眉,将收据递给和秦彦洲站在一起的经理。 经理接过道谢,秦彦洲这时才发现是盛嫣。 只是她身边居然跟着秦彧。 秦彦洲看着盛嫣的脸微微出神,脑海里有些模糊的片段闪过。 片段里有个喜欢穿裙子的长发女生,她总是淡淡地透着一脸疏离,可在他面前时却会露出明媚的笑。 画面在更迭里越发清晰,最后,长发女生的脸和盛嫣的重叠在一起。 也和面前的盛嫣那一脸淡漠疏离的样子重合。 盛嫣甚至没有给他一个眼神,转身就走。 秦彦洲回过神来时,已经抓住了她的手腕。 “放手。” 耳边是盛嫣泛冷的声音,秦彦洲觉得很陌生。 他一愣神,随即手腕一痛,是秦彧强硬地挥开了他抓着盛嫣的手。 秦彧没说话,深邃的眉眼泛出无尽冷意,站在盛嫣面前睨着他。 秦彦洲这才喊了一声“小叔”,随即对盛嫣说:“你过来,我有话要问你。” 盛嫣轻嗤一声:“秦彦洲,你脑子是不是车祸后还没恢复好?刚才订婚宴上发生什么都忘了?不知道要避嫌?有话就在这里说。” 秦彦洲眉心一跳,心里那点莫名其妙的情愫被盛嫣的话冲了个片甲不留。 他还记得刚才订婚宴上的耻辱呢。 现在他和盛琪是利益共同体,盛琪被诟病,他自然也没办法独善其身。 火气一下子窜上来:“呵,这会儿怎么不姐夫长姐夫短了?没看出来啊,你这么会演戏呢。盛嫣我说没说过,你要是敢今天搞事,我绝不放过你。” 盛嫣笑:“秦彦洲,没想到你脑子不好,眼睛也不好。刚才到底是谁在闹事?你瞎吗?跟你说话真是浪费生命。” 盛嫣转身要走,结果这一个个的都是阴魂不散。 周也刚才被秦彧揍了几拳,嘴角破了流着血,一张斯文的脸显得有些狼狈。 他没靠得太近,但还是说:“二小姐,请您跟我回家。” 秦彦洲一听,忙问:“盛嫣你不回家?不回家你去哪儿?” “和你有关系吗?”盛嫣冷脸。 秦彦洲想到订婚宴上的事,脸色也阴沉下来:“你说的已婚是真的?” 盛嫣晃晃自己戴着婚戒的手:“看样子是真瞎。” 秦彦洲脸色一紧,下意识冲过去,脚步却因秦彧过于沉郁的目光停住。 他只好看向盛嫣问:“那男人是谁!” 第52章 秦彧,你有点过分纵容我了 盛嫣闻言,眸光一沉。 她一时间没说话,秦彧侧目看她,就见她低垂着眼帘不知在想些什么, 刚要开口解围,就听见盛嫣说:“秦彦洲,你现在用什么身份问我这个问题?” 秦彦洲看着盛嫣有些阴沉的脸色,心里之前那点不快没来由的消散而去。 他突然弯唇一笑,笑容里很无奈,又有种说不出来的得意。 “盛嫣,你到底还想和我确认什么?你怎么还不死心啊?我和琪琪已经订婚了,我用什么身份问,你自己不都说过了么,你的姐夫啊。” 盛嫣语调长长地哦了一声,“原来你清楚自己的身份啊。那我现在明确告诉你,我和谁结婚,回不回家,都和你没有关系,你管好盛琪就行了,别来招我。” 秦彦洲这时候双手抱胸,一副早已看透的样子。 他伸手抚了抚自己造型后的头发:“怎么,编不出来了?结婚?你想得挺美,谁会娶你啊?你看看你现在,除了一张脸,还有哪里能让人看得上的?你倒贴给周也,周也都不一定收。” 秦彧的拳头瞬间硬了。 秦彦洲刻意转头看向周也:“周也,你说是吧?” 只听“啪——”地一声脆响。 秦彧的拳头马上就要挥出去了,却没想到盛嫣在他之前扬起了巴掌。 在场三个男人俱都怔愣一瞬,一时间瞠目结舌。 盛嫣用的是左手,所以落下的不仅有巴掌,还有那一枚凸起的戒指。 她这次用了很大力气,力的作用是相互的,盛嫣被震得手掌生疼。 她甩了甩发麻的手掌,一脸嫌恶地看向秦彦洲。 “秦彦洲,别人吃晚宴的时候你喝开塞露啦,张嘴就拉。我哪怕就剩一张脸,也比你这种不要脸的人强。自己没品还想拉上周也给你垫背,你能做点人事吗!谁会瞎了眼看上你这个眼瞎了的啊?哦,对,盛琪。你俩还真是一个被窝里睡不出两种人哈。” 秦彦洲被盛嫣的一顿输出惊得说不出话来。 曾几何时,连一句自己不高兴都沉默着说不出口的女生,什么脾气都往自己肚子里吞的女生,此时甩了他一个巴掌不说,还一顿输出,疯狂辱骂他。 秦彦洲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盛嫣接着说:“抱歉,忘了你脑子不好了,我拐弯抹角地骂你你一定听得懂吧?那我直白一点,秦彦洲你个大、傻、逼,文明社会里的恶臭普信蛆!” “秦彦洲我告诉你,我和你从始至终没有一点关系,以后没事别和我说话,有事也别说,你嘴太臭熏到我了,莫挨老子!” 盛嫣骂完,神清气爽地转身走了。 三个男人愣在原地面面相觑。 还是秦彧最先回过神来,看着秦彦洲说:“脑子不好就回医院治好了再出来。” 随即慢悠悠地跟上盛嫣的脚步。 周也也在随后低头示意后离开了现场。 只剩秦彦洲,回过神来之后暴跳如雷,喘着粗气大骂盛嫣。 可惜当事人都已经不在现场了,他越骂越觉得心气不顺,最后还砸了酒店一桌子餐具。 贺临平稳驾驶着古思特,将秦彧和盛嫣送回琅樾湾。 今天的车上终于不再是盛嫣偷偷打量秦彧,而是秦彧单手撑着下巴,一脸玩味地盯着盛嫣看。 盛嫣被他看得毛毛的。 秦彧说:“没看出来嫣嫣原来这么会骂人。” 盛嫣有些骄傲:“顾杳杳之前老说我不会和人吵架,她说吵架的时候只管输出就好了,还给我发了一些网上的骂人语录,我现学现用的,厉害吧?” 秦彧配合地点头:“厉害,学以致用,举一反三。” 打趣完,秦彧又问她:“今晚你是故意的?” 盛嫣很快明白过来他的意思。 这人眼睛是真的毒,什么都瞒不过他。 盛嫣点头:“嗯,今晚来的人那么多,我就猜盛琪不会错过这么好的机会抹黑我,所以我其实一直在等。果不其然,她就是那么沉不住气。” 秦彧接上她的话:“所以你就将计就计,干脆趁着今晚撇干净和秦彦洲之间的关系。” 盛嫣再次点头:“嗯,这样的话,万一盛琪以后拿我们结婚的事做文章,我们也不至于太被动。” 说完,盛嫣又暗自陷入沉思。 想了一会儿,垮下一张小脸看向秦彧:“秦彧,我觉得我今天没发挥好。”她不爽地蹬蹬腿,“好难受!” 秦彧哑然失笑:“那就下次再战。嫣嫣这么聪明,下次肯定一战成名。” 秦彧嘴角含笑,他笑起来的时候眼神很温柔。 盛嫣盯着他的眼睛看,想看得清楚些,无意识地撑着手臂凑到他面前。 秦彧的眼睛里有大海。 盛嫣突然扬唇一笑,笑得星空失色。 她说:“秦彧,你有点过分纵容我了。万一下次真是我的错怎么办?” 秦彧温柔地看着她,低头握住她的左手。 他拇指在盛嫣泛红的掌心轻轻揉按:“秦太太,我无条件站在你这边。所以做你想做的,别怕,出事了还有我。” 车窗明明没有开,盛嫣却觉得有一阵清风从耳边吹过,拂在心尖上,带起一阵酥麻的感觉。 她突然觉得自己又轻飘飘的了。 她飘飘然地听见秦彧说:“下回打人别动手,会疼。嗯,可以用踹的。” 盛嫣:“……” 她觉得秦彧有点助纣为虐了。 可是怎么办! 她好爱! 不是。 她好喜欢! 这种被人明目张胆偏袒的感觉,哪怕秦彧只是骗骗她的,她也觉得很开心。 盛嫣看着秦彧正用他的两个大拇指揉着自己的掌心,下意识开口:“秦彧。” 秦彧抬头:“怎么了?” 盛嫣抿了抿唇:“有件事我要向你坦白。” 秦彧坐好看她,等着她的下文。 “秦彦洲送我的东西,我还没有全部还给他。我在国外的时候,有十年时间一直在和他通信,那些信我留下了。我不是念念不忘,我只是在想,我找不到的那封婚书会不会夹在某一封信里了……我自己不想翻,但是,我可以交给你来翻。” 第53章 秦彧和她一样 盛嫣在向秦彧坦白的时候,多少还是有点心虚,低垂着眉眼不敢看他。 这些书信她曾经很珍视,是她在异国他乡人生地不熟的时候、是她在陌生环境找不到人说话的时候唯一的精神寄托。 订婚宴上时,她说过自己把秦彦洲当成了一个熟悉的邻家哥哥,这并不全是空口之言。 通信的那十年,字里行间里塑造出来的秦彦洲,给她的感觉就是一个温柔的邻家哥哥。 沉稳大气、博学多识。 “他”会不吝夸奖她不被家人所接纳的“壮举”,也会温言安抚她内心的惶恐不安。 总之,和如今的秦彦洲哪儿哪儿都不一样。 所以她觉得割裂,觉得陌生。 她有时候甚至会想,原来一个人失忆前后会有这么大的差别,大到判若两人。 但无论如何,这个问题都不是现在的她应该考虑的。 秦彦洲是盛琪的未婚夫,而她是秦彧的妻子。 担心秦彧误会,她又连忙补充:“虽然之前你说过我们结婚不会给你带来困扰,可是我也知道事情没有那么简单。等到我的身份被大众知道,有心人稍作文章,你就会被波及。不过这都只是无聊的人多嘴而已,没什么关系。可万一我和秦彦洲的婚书被曝光,事情的性质就不一样了,我不想你因为这些事为难。” 秦彧看着她下意识搅在一起的手指,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 “为什么突然跟我说这些?” 这些信件的事,盛嫣从一开始就没有和他提起过。 盛嫣如果有意隐瞒,完全可以自己默默地翻一遍,然后自行处理那些信件。 她今天如果不坦白,就是藏一辈子秦彧也不会知道。 但是她开诚布公地说了。 盛嫣想了想,理所当然:“我不想你误会。” 秦彧闻言,眉尾一挑,循循善诱:“误会什么?” 盛嫣很认真,没注意到秦彧微微上扬的语调和眸色深邃的眉眼。 “误会我还对秦彦洲念念不忘。” 秦彧眉眼里晕上些笑意,又听见盛嫣说:“你帮了我这么多,我总不能回报你一个大背刺。” 哦,原来只是结草衔环,出于回报的心思罢了。 秦彧眼里的笑意散去,静默两秒,回:“嗯,到时候我们一起看。” 话音刚落,秦彧的手机响起。 他看一眼来电显示,神色不悦。 电话接通,秦彧没什么情绪地喊了两个字:“父亲。” 秦老爷子年事已高,但目前身体还算康健。 眼下时间不早了,老爷子的声音听起来明显有些疲惫,但还是硬撑着给秦彧打了这通电话。 “早前你采访时说已婚是真的?听说你今天参加彦洲的订婚宴还带了婚戒?” 秦彧一时间没回话,秦秉德也不说,非要他给出个答案。 秦彧转头温柔地看一眼盛嫣,淡声回:“是。” “胡闹!”秦秉德怒喝,“对方女孩子什么家世,靠不靠得住,家里父母长辈都相看过没有,你就敢出去招摇过市?你这样,便是有好的姑娘也瞧不上你!” 秦秉德压根就没想过秦彧已婚是真的。 秦彧不欲多说,一句话怼回去:“我的婚事自己做主,这是当年写在合同里的。” 这件事说来也是一桩趣闻。 生意场上签下对赌协议的不在少数,可是和自己家人签对赌协议的就稀罕了。 当年秦彧入职京屹集团本部后不久,秦秉德便动起了联姻的心思。 奈何秦彧相当不给面子,若不是实在被秦秉德逼得没有办法,相亲的局他是一概不理。 后来被老爷子折腾得烦了,秦彧便提出了对赌。 如果他赢了,秦家就不得插手他的婚事,如果输了,全听秦秉德的意思。 这一条,是明确写在对赌协议里的。 结果嘛,自然是秦彧完胜。 秦彧不仅赢了对赌,还一手将京屹送上了巅峰。 到底是秦秉德当年自己亲手签的字,电话那头的老爷子一时间也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半晌,秦秉德才说:“改天带回家来看看。” 秦彧回:“看她的意思。” 怎么?意思就是如果那女娃娃不想来,就不来了呗? 电话那头秦秉德猛地一拍桌子,“秦彧,你别得寸进尺!” 秦彧语气平淡:“您早些休息。” 随即挂断。 盛嫣听见听筒里漏出来的怒吼,问秦彧:“秦爷爷是不是生气啦?” 秦彧没答,盯着她看了一会儿。 直到盛嫣奇怪地“嗯?”一声,秦彧才说:“你现在应该跟着我喊父亲。” 盛嫣:“……” 对哦,她现在是秦彧的妻子,理论上来说确实该喊秦秉德“爸”。 之前她还对这件事一直没有什么实感,现在有了。 她成了秦彧的妻子,成了秦彦洲的小婶。 更重要的是,她成了盛总和蒋女士的同辈! 太神奇了。 盛嫣心里默默盘算着,整个人懵懵的。 她再一次感觉到,嫁给秦彧,她真是沾了不少光。 盛嫣试着想象了一下自己对着头发花白的秦老爷子喊“爸”的场景…… 画面太美,不敢多想。 盛嫣为难地皱皱鼻子:“我觉得我叫不出口。” 秦彧很包容:“那就不叫。” “可是如果以后见面了的话,总不能装哑巴吧。” 秦彧随口:“那就不见。” 盛嫣心尖一颤。 她觉得秦彧“过分纵容”她这话可能都有些轻了,秦彧这是没有底线啊…… 可到底是一家人,她不想让秦彧因为自己的原因,和家人闹僵。 毕竟她是清楚的,和家人闹僵的感觉并不好受。 她刚刚眉头一皱,秦彧就说:“别想太多,我跟你一样,和家人的关系也没有很好。” 秦彧转头看她:“所以你不想见就不见,因为我也不想。” 好好好,他又知道了! 古思特在盛嫣逐渐趋于平静的震惊下驶入琅樾湾。 琅樾湾大门的道闸杆落下,将后面跟着的一辆黑色奔驰拦下。 保安走过去,礼貌地问:“您好,请问和业主有预约吗?” 驾驶座上带着黑框眼镜的男人沉声:“没有。” “不好意思先生,如果没有和业主提前预约,外来人员和车辆不能放行,请您理解。” 车窗升起,奔驰掉头离开。 周也回到盛家时接近九点,盛光伟脸色阴沉地坐在客厅等。 见周也一个人进来,盛光伟问:“盛嫣呢?不是让你把她带回来吗?” 周也低头:“跟丢了。” “废物!” 盛光伟抄起面前的瓷杯砸过去,瓷杯落下碎了满地,周也额头上立马沁出血迹。 他垂眸,挣扎几秒,说:“已经弄清二小姐落脚的小区了。” 第54章 你们的字还挺像的 盛光伟听到这句话,脸色才总算是稍微好看了一些。 “在哪儿?” “琅樾湾。” 盛光伟眉心一皱。 琅樾湾这地方他知道,是京屹旗下做的高端住宅区,用的也是京屹自己的物业公司,以高私密性和完备的安保系统著称。 周也进不去正常。 盛光伟命令:“那你就给我到琅樾湾门口蹲着!蹲到盛嫣出现为止!” 周也低垂着眉眼:“是。” 话音落下,盛驰正好开门进来。 今晚的订婚宴,盛驰作为盛琪的亲哥哥,理应到场出席。 可是没办法,临时出了状况,他就只能让周也到现场去帮衬着点。 盛驰一早看中了一个新能源汽车的项目,一直想入股。 一开始是找不到门路,后来靠着秦彦洲的关系和那边牵上了线。 原本一切洽谈都很顺利,却在盛琪和秦彦洲去夏威夷那几天,项目频频出问题。 盛驰今晚好不容易约到对方老总一起吃饭,想在酒桌上拿下这个项目,可对方老总也是个老狐狸,一顿酒下来就是不给个准话。 偏偏他还听说今天的订婚宴又出了问题。 真是没有一件事顺利的! 他瘫倒在沙发上,疲惫地揉了揉眉心。 盛光伟问他:“项目的事儿怎么样了?” 盛驰啧了一声,“在努力呢。” “哼,我看你也努力这么久了,说不准人家压根就没有跟你合作的意向,就是在吊着你玩儿呢。早跟你说了,现在入局为时已晚。” 盛驰一听盛光伟那幸灾乐祸的话就来气。 可到底是父亲,他也不好表现得太过,闭着眼睛随口一问:“那您说该怎么办呢?” “要不就老老实实放弃,老本行也不是干不下去,要不就另外跑跑门路。不是我说,彦洲虽然是秦家的少爷,可他现在在秦氏毕竟没什么分量,牵线搭桥可以,真想有什么大用,我看难。秦彧如果能说上两句倒是不一定。” 盛驰闻言,缓缓睁开眼。 “盛嫣呢?又没回家?” 盛光伟冷哼:“在琅樾湾躲着呢。” “琅樾湾?她怎么进去的?” 盛驰自然也知道琅樾湾。 早前他也喜欢这个楼盘,去看过。 一般的户型看不上,看得上的买不起,偏偏楼盘火爆,想买的还不一定有房源,最后只能作罢。 盛光伟就说:“琅樾湾是京屹的楼盘,这秦彧要还恩情,我看是挺上心的。” 一大一小两只狐狸,对视一眼就达成了共识。 盛光伟后来又和盛驰说起了今天订婚宴上的事。 盛驰早前听了个大概,现在才听说更多细节。 盛驰转头问周也:“盛嫣那个丈夫,你有什么头绪?” 周也摇头,“没有。” 盛驰一听,好不容易平息下去的怒火又烧上来。 “周也,你最近都在想什么呢?交给你的事有几次办得让我满意的?之前盛嫣还暗示过你知情不报,你在帮她隐瞒?” 周也低下头去:“没有的事。有些东西确实不太好查。” 盛驰只是冷冷地看着他。 盛光伟就说:“算了算了,接下来办好就行了。既然知道盛嫣在哪里,那就蹲到她出现为止。呵!好好谈下的何家的婚事都让她搅黄了,她现在真是好本事!” 他又对盛驰说:“顺便去查查那个野男人到底是谁!看看那人要什么,趁着结婚还不久,赶紧让他们离了!” 刚从盥洗室出来的盛嫣突然打了个喷嚏。 秦彧原本正坐在床上看书,一抬头就看见盛嫣尚未吹干的头发。 他微微蹙眉,“先去把头发吹干,别着凉了。” 盛嫣揉揉鼻子:“不会,只是刚刚鼻子突然有一点点痒而已。” 秦彧正色:“会偏头痛。” 盛嫣想了想,又返回去,把头发彻底吹干才出来。 出来时秦彧还在看书,盛嫣靠过去:“在看什么?” 秦彧把书一合,展示封面上的大字——《乌合之众》。 “哇哦,”盛嫣惊叹,“你看这种书不会困吗?” 秦彧在刚刚看的位置插进一张书签:“困了正好,直接睡觉。” 盛嫣好奇地看着,秦彧就会意地把书递过去。 盛嫣对这种书不感兴趣,装模作样地看了看封面,又翻到扉页看介绍。 扉页上有秦彧的签名,字体遒劲大气,很好看。 盛嫣把书递回去,问他:“那你现在困吗?” “不困,你想做什么?” 盛嫣便起身从柜子里拿出那个精致的螺钿方盒,“来翻宝藏。” “好。” 信件被盛嫣保存得很好,按照时间顺序,最上面的,是最近的信。 即便如此,最近的一封信也已经是四年前的了。 盛嫣目光坦荡地打开信封,从里面抽出信纸。 为了展示自己的决心,她毫不遮掩地一页一页翻着,大方地将信纸摊在秦彧面前。 信纸最后有秦彦洲的落款,盛嫣瞥了一眼,正准备放下,忍不住又瞥了一眼。 秦彧注意到她的停顿:“怎么了?” 盛嫣狐疑地皱着眉,拿过那本《乌合之众》翻到扉页。 信纸放在扉页的签名上,盛嫣来回对照。 秦彦洲盯着她,喉结紧张地滚了滚。 盛嫣转头看他一眼,才小声说:“你们的字还挺像的。” 像,但又不太一样。 担心秦彧会介意,盛嫣忙说:“没什么啦,不重要。” 说着去翻下一封。 秦彧偷偷松了口气,可一口气松完,心里又有些说不上来的低落。 信件一封一封往前翻,盛嫣在一旁动手拆,秦彧就安静地把信纸重新装回去。 突然,秦彧问:“嫣嫣,你是不是很喜欢大海?” 盛嫣专心翻信:“你怎么知道?” “在夏威夷的时候,我脱光了在你面前,你画的却是大海。” “咳咳咳……”盛嫣平地一声咳。 秦彧问:“为什么喜欢?” 不等盛嫣回答,秦彧指着信纸上的一句话:“是因为这个吗?” 信纸上写着:希望你永远像大海般自由,像篝火般热烈。 第55章 送上门来的秦彧,不吃白不吃 盛嫣看着信纸上的字迹微微出神。 十年间洋洋洒洒的信件,她不至于每一字每一句都记得。 可这句话,却鲜明地印在她的脑海里。 “不是。”盛嫣说。 她目光悠远地盯着纸张上那句话,半晌,“是因为大海很自由。” 因为大海无拘无束,因为海浪掀起时不需要经过任何人的同意。 说完,她转头冲秦彧弯唇笑了笑。 她分明嘴角弯弯地在笑,可眼睛里却古井无波,仿佛照不进一丝光亮似的。 秦彧看着她越发沉静的眼眸,直觉觉得自己起错了话题。 眼底流过一闪而过的心疼,他当即扭转话头。 “既然是画大海,那为什么要请人体模特?” 盛嫣猛地回神,选择性失聪:“啊?” 秦彧放下手里的书信,一手撑在盛嫣身侧,俯过上身慢悠悠地凑近。 “我说,为什么要找人体模特。现在,听清楚了吗?” 盛嫣捏紧手里的信纸,瑟瑟点头。 秦彧的声音好好听啊,清远得有些低沉,刻意压低的声音有种莫名的性感。 可是,又莫名有种危险的感觉。 盛嫣下意识身体往后撤,试图和他保持“安全距离”。 后背抵在靠背上的一瞬间,她突然思绪一闪。 顾杳说过,秦彧是她的丈夫,不是她的小叔,让她放开了去撩。 顾杳也说过,既然要当坏女孩,就要把羞耻心丢掉。 顾杳还说过,食色性也,送上门来的秦彧,不吃白不吃! 盛嫣是一个学习能力很强的姑娘。 她紧绷的后背顿时松软,侧目对着秦彧露出一个迷倒众生的笑,眼尾带着一抹媚,像个流连酒地的烟花客。 “不够明显吗?还能因为什么,当然是因为馋人家的身子啦。” 秦彧微微一愣,垂眸时看见盛嫣捏紧信纸的手,心里顿时了然。 这个又菜又爱玩的丫头。 秦彧盯着她:“是吗?” 盛嫣就看见秦彧轮廓深隽的脸在自己眼前迅速放大,腰间扣上一条结实有力的手臂,那条手臂稍一用力,顷刻间眼前的景色就开始翻转。 等反应过来,她跨坐在秦彧腿上,那些尚未收整的信纸,洒落一地。 身体因为惯性前倾时,她那一头长卷发流苏般笼住秦彧线条分明的脸,却笼不住落在他眼里细碎的光。 “那尝到了吗?满意吗?” 秦彧一边嗓音低沉地问,一边伸手将她散落的头发别到耳后。 温热的指尖拂过耳廓,盛嫣整个人像是过了电流一样,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她自己看不见,只觉得脸颊好烫,烫的眼睛都有种轻微的灼热感。 秦彧眼里噙着笑,眼神一寸寸从她清润的眼眸往下。 桃红的脸颊,小巧的鼻尖,殷红的双唇…… 秦彧就那样直白地盯着她的唇看,好像下一秒就能扑上去咬她一口似的。 他无声地用眼神进攻,而盛嫣——选择直接上手。 她微凉又带着轻颤的拇指突然按在秦彧的下唇上,来回摩挲着。 像是得到了什么新奇的玩具,爱不释手。 等玩够了,食指顺着他的下颌线凉凉划过,倏地抬起他的下巴,逼得他不得不对上她的眼睛。 可是,盛嫣的睫毛在颤。 她说:“不满意,自然也就没有想尝的欲望了。” 秦彧勾勾嘴角:“那我呢?你要不要试试?” 盛嫣也学他勾起嘴角:“秦先生,不怕我把你玩坏吗?” “不试试怎么知道?” 话音落下,秦彧倾身往前一探,就准确地印上了她的唇。 凉凉的,软软的,秦彧本能地轻轻吮了一下。 “嗯!” 盛嫣猛地一把推开他,头也不回地冲出主卧。 嗯,她脸红了。 爆红。 秦彧还记得他们第一次接吻的时候,盛嫣清冷的眼眸就像是遁入空门一般不起波澜。 玩坏? 玩是不可能被她玩坏的。 憋坏倒是有可能。 要玩的是她,逃的也是她。 不过,现在她应该没有心思再去想那些不开心的东西了。 秦彧无奈摇着头,走进淋浴间冲凉。 半个小时后,秦彧再次敲响了客房的房门。 这次门开得很快。 过去半个小时了,盛嫣脸颊上的潮热已经退下去了。 她目光平视前方,眼前是秦彧宽阔的胸膛。 看起来像还没缓过劲来。 秦彧正想说点什么缓和一下气氛,就听见盛嫣说:“重来,刚刚不算。” 说完,她双手揪住秦彧的睡衣衣领,用力往自己面前一拽,凉凉的嘴唇印上去,随即双手就攀上了他的肩膀。 软软的身子贴近,秦彧几乎是下意识搂住她的腰。 他无声笑了笑,温柔又缱绻地回吻着她。 按在盛嫣腰间的手不断用力,终于在某一瞬间,他把人往上一托,稳稳托住她的大腿。 秦彧就那样仰头吻着,把她带回主卧。 主卧里的书信,秦彧都已经收拾好又重新装回了螺钿方盒里。 他把盛嫣放在床上,亲吻里多少带点安抚的意思。 顶灯熄灭,床头的小夜灯却依旧亮着。 秦彧在这时温柔地吻了吻她的额头,问她:“这个吻,还满意吗?” 盛嫣只觉得整个人晕晕乎乎的,无知无觉地嗯了一声。 “那就好,睡吧。” “嗯……嗯?” 睡吧??? 不是,这对吗??? 盛嫣有点郁闷了。 她好不容易做好心理建设,结果,就这? 昏黄的灯光下,她忍不住看向秦彧问:“秦彧,你是不是不行?” 秦彧一滞,侧身捏了捏她的脸颊。 他手上不客气地用了点力,盛嫣疼得轻哼了一声。 秦彧立马松开手:“不知道不能说男人不行?少跟顾杳学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可如果不是不行,他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那你怎么,怎么……”盛嫣不知道该怎么说。 秦彧侧身看她,眸子里有努力隐忍的欲:“嫣嫣,我给你三次机会好不好?我知道女孩子对情事的看法和男生不太一样,我希望你和喜欢的人做这种事,带着轻松的心情去体验这种事。今天算第一次,如果你想好了,就主动吻我,好不好?但是机会只有三次。” 他把盛嫣搂进怀里,毫不遮掩自己最真实的反应:“再多我会忍不住,好不好?” 第56章 我只咬狗 盛嫣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现在的感觉,好像整个人都飘在天上似的,连心尖都在打颤。 而且不是自己飘上天的,是被秦彧托上天的。 本来人飘在天上,应该会感到害怕。 但是盛嫣不怕,因为她知道秦彧会在下面接住她。 也不知道这种确信从何而来,但她对秦彧就是有一种无法言说的信任感。 耳边是他稳健有力的心跳,似乎比平时更快一些。 盛嫣抬起头,正对上秦彧深邃的眉眼。 那双眸子里今晚好像盛了些其他东西,看起来比平时更深邃,更沉黑。 秦彧见她不说话,一时间有些慌乱。 他稍稍松开她一些:“吓到你了?” 盛嫣在他怀里摇摇头,随即从他怀里蛄蛹出来,隔了些距离,用被子遮住自己的脸。 隔了好久,她才瓮瓮地说了一声“好”。 然后又瓮瓮地:“晚安,秦先生。” 秦彧揉揉她的发:“晚安,秦太太。” 这天晚上,盛嫣做了一个梦。 梦里有一间不大的房间,房门正对着一张堆放着书籍和资料的书桌。 有人坐在桌前看书,书页在他修长的指间翻动。 他时不时会念出书上的句子,清远的声音和秦彧很像,好听得让人耳朵能怀孕。 等他慢悠悠地读完了,又拿笔将念过的句子抄下来。 桌上铺着信纸,盛嫣觉得很眼熟。 她想走进看看,看看那张纸,看看那本书,看看那个人。 终于,那张脸像拨开迷雾似的逐渐清晰——是秦彦洲的脸。 熟睡的盛嫣幽幽地睁开好看的桃花眼。 靠,是个噩梦! 这是个凶兆,她隐隐有种感觉,觉得今天一天大概都会很倒霉。 尽管做了一个让人很不爽的噩梦,可盛嫣这一觉还是睡了很久。 醒来的时候,秦彧早就已经出门去公司了, 午餐后,盛嫣接到一个电话,她之前在前街市场的一个陶艺师那里定做了一个花瓶,说是做好了让她有空去取。 闲着也是闲着,盛嫣打算一会儿就去。 出门前,盛嫣鬼使神差地向秦彧报备了一句:【我一会儿去前街市场逛逛】 她原本计划好去前街市场的那天,被突然出现的秦彦洲和盛琪打乱了计划,好在后来秦彧及时赶来,她后面就另外挑了个时间去逛了逛。 前街市场果然是个宝藏,她在那里淘到很多喜欢的小物件。 三楼画室眼看着也快要弄完了。 正好,昨天小川还在催几位金主爸爸和她约的稿,让她尽快完成。 虽然金主爸爸没有定下明确的收稿时间,可小川是个有规划的经纪人,盛嫣如果不完成手上的稿子,就没有办法接新的约稿了。 小川不同意,盛嫣只能先搪塞说自己尽快。 等画室完成,她的工作也可以步入正轨了。 获奖作品的一应手续都在小川的帮助下完成了,接下来就是展出。 盛嫣想,毕竟是自己的画作第一次在那么厉害的地方展出,要不要抽空亲自去看一眼。 脑子里飘过各种天马行空的想法,盛嫣开着车往前街市场去。 绕过某个转角的时候,盛嫣的车突然被撞了一下。 不轻不重的一下,盛嫣的脑袋磕在了方向盘上。 她正发晕呢,有人敲敲她的车窗:“小姐,您没事吧?需要送您去医院吗?” 追尾了…… 她就说梦到秦彦洲准没好事! 她打开车门下来,语气有些抱怨:“你怎么回事啊?好好的怎么会撞上——” 话音戛然而止。 哦,不是好好的突然撞上来,是蓄谋的故意撞上来。 周也走到她面前:“二小姐,盛总要我带您回家。” 而刚刚敲她车门的男人,已经坐上了她的驾驶座,二话不说直接把她的车开走了。 “周也,这是抢劫。”盛嫣冷声说。 周也面无表情,只是伸手将路引向后方车辆打开的车门。 “二小姐,请上车,我不想对您动粗。” 盛嫣气得咬牙,偏偏刚才下车时她毫无防备,包和手机都没拿。 琅樾湾这一段小路上来往的车辆又少,想求救都没办法。 她只是稍微迟疑一下,周也就直接上手将她拽上了后面的黑色商务车。 盛嫣气得整个人都在发抖,被周也按在座位上时,狠狠甩了一个巴掌过去。 “周也你混蛋!” 周也低垂着眉眼,什么也没说,给她系上安全带后,在她身边的位置落座。 盛嫣很气,但又毫无办法。 商务车往盛家开的时候,盛嫣气得不行,一路上都在骂他。 “周也,你是盛驰的狗吗?他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他给你多少钱?我给你开双倍!” 周也这时倒是抬起眼眸看了她一眼:“然后呢?您想让我帮您做什么?” 盛嫣咬牙切齿地笑:“让我好好揍你一顿。” 周也微微一愣,却在下一秒轻笑一声。 盛嫣觉得他脑子有病。 接下去的一路,她都没有再说话。 盛嫣还以为今天这么兴师动众的,是盛驰的意思,等走进盛家大门,她才发现原来是全家的意思。 这一次,连着秦彦洲一起,整整齐齐,一个不少。 盛嫣走到他们面前,笑出了声:“几个意思?昨天晚上没出的气,打算今天补回来呗?昨晚睡觉悔恨得踹被子了?” 盛光伟冷笑一声:“盛嫣,劝你趁我还在好好跟你说话的时候,聪明一点!” “好好说话?好好说话的人可不会像绑架犯一样把我绑来。有事说事,别搞得像是审犯人一样。” 盛光伟点头:“也好,那我们就先来说说,你那个便宜丈夫是哪儿来的,到底是谁!” 盛嫣一听,就知道他是什么打算,直言:“怎么了?打破了您想让我去联姻的计划,恼羞成怒了?” 一旁的盛琪小心地劝:“嫣嫣,你别这样说,爸爸也是关心你。” “关心?那这份关心给你你要吗?” 盛琪顿时委屈地咬住嘴唇,好不可怜。 蒋美茵一看就心疼:“盛嫣!你是不是得狂犬病啦,见人就咬!” “你就当我是好了,但我只咬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