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平侯府二三事》 第1章 初到顾府 窗外雨滴渐密,很快雨水成线般顺着屋檐下滑。 林虹看着眼前的秋雨,神思不免恍惚起来。 她来到这个叫大庭的王朝,已经半年了。 当初的林虹乃是异时空里,一个顶级的牛马。 好不容易拼死拼活得熬到中级职称,却在一次值夜中突发心悸中死去。 神魂混混沌沌得离开身体,林虹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被送入火炉后,便失去了意识。 等到再次睁开眼时,就看见坐在床边的灰衣大婶一脸焦急得望着自己。 而原身主人已经在一次风寒高热中离开人间。 关于原身的身世,林虹也渐渐从同一屋子的暮雪口中得知,这原身是被凌承在外捡到的孤女,名叫凌红。 乃是魏平侯府太夫人的伺茶婢女。 而自己醒来时,在床旁见到的那个脸上尽是担忧的灰衣大婶,就是魏平侯府里的针线管事,凌承。 也就是原身名义上的娘。 当年,凌承在府外捡到约莫只有三、四岁的凌红。 凌承求了府上大管事的情,认下凌红为义女,将她安置在魏平侯府,并让她和自己姓。 至于凌红的名则是府里的刘大管事取得。 原本那年兵荒马乱,卖儿卖女的人不少,府里已经不缺丫头。 但是看着眼前一个头发枯黄,脸蛋黑乎乎,瘦得皮包骨头的小丫头,脚上的鞋子长着大嘴,露出沾满黑泥和长满冻疮的脚趾头。 刘大管事也于心不忍。 看在当时已经针线房一把好手的凌承的面子上,才勉强答应下来。 同意凌红留在魏平侯府当个粗使丫头。 一眨眼七、八年过去了,凌红在凌承的照顾下,出落的越发水灵了。 在十一岁那年就被府里太夫人身边的余妈妈选走,当了太夫人身边的伺茶婢女,这一当就是七年。 府里下人们人人都道凌红这丫头运气忒好了。 这些年在府里有凌承这个针线房管事照顾,连大管事刘海也颇看顾她。 如今更是一飞冲天,到了太夫人身边。 要知道这伺茶婢女的活,除了伺茶,连琴棋书画都得学。 待遇竟和小户人家的女孩儿也差不多了。 很快,凌红与另外一个名叫暮雪的女孩儿在顾老夫人房里伺候的余妈妈调教下,出落得犹如花骨朵儿般。 这些年,府里伺候多年的老人们心里也渐渐看明白了顾老夫人的心思。 这两个如花似玉且又懂得规矩的丫头,多半是给顾家的男子们,准备的妾室通房。 凌承也明白老夫人的心思,想着凌红若是能留在魏平侯府,做公子们的妾室,倒也是条不错的出路。毕竟是自己亲手捡回抚育的女孩,哪里舍得随便在府里配个小厮,耽误她一生? 这不,眼看着魏平侯侯爷顾然今年六月间从边关打了胜仗回京,这中秋定然是要在京里陪着老夫人过的。 凌红到时候若是真的能给顾侯爷做妾,想来她这一生,衣食无忧是跑不掉的。 荣盛堂耳房内。 凌红低着头,手指胡乱搅着手帕,和一旁的暮雪认真听教的样子显得格格不入。 余妈妈口中还絮絮道:“……刚刚我说的话,可都听明白了?” “凌红!” 暮雪见凌红仿若未闻的样子,赶紧用手肘撞了撞她。 林虹神游的意识渐渐回笼,抬头望着一脸严肃的余妈妈,脸上顿时旋起两个酒窝讨好道:“奴婢听清楚了。” “既然都明白了,我老婆子也不多说,且等着中秋那日,看你们的造化吧。” 说完,暮雪殷勤得端起桌子上的一杯茶水双手奉与余妈妈。 这余妈妈本就在此嘱咐两人许久,有些口干舌燥。 见暮雪极有眼色得奉上茶来,心下欢喜,接过茶碗,便一饮而尽。 随即放下茶碗,擦了擦嘴角,“我先走了,你们好好准备着。” 凌红看着余妈妈膀大腰圆的背影消失在门口,脱力般的倒在炕上,叹气不已。 自己来这个不知名的朝代已经大半年了。 本想着有疼爱照顾自己的养母,自己好好表现表现,攒点赎身钱。 日后带着养母去开个小铺子养活两人,却不想今日午后,府里太夫人身边伺候的余妈妈来这耳房对着她和同屋的暮雪,一顿教导。 什么侯爷,什么妾室通房,凌红统统都没有想过要过这种日子。 只一心想着凭着自己的手艺,带着凌承在府外安稳度日。 暮雪见凌红一脸愁眉苦脸的模样,不禁好笑起来。 “凌红,你真的不想做侯爷的妾室吗?那可是一等一的风光呢?” 暮雪看着眼前肤若白雪,一双杏眼满是愁绪的凌红,转了转眼珠。 自从半年多前,凌红那次风寒高热之后,整个人就变得怪怪的。 暮雪低头想了一番,又微微摇起头来,忍着羞意缓缓开口道。 “我倒是想给侯爷做妾,也不知道侯爷能不能看上我呢?” 说完,自己不好意思得用手背试了试脸颊的热度。 “放心吧,暮雪姐姐,你长的可比我好看多了,保管侯爷中秋那日见了你,肯定顾不上看月亮!” “哎呀,你这个坏丫头,胡说什么呢?让你逗我,看我不撕你的嘴!” 暮雪被凌红这话逗得很是得意,但终究是放不下脸面,伸手捏了一下凌红满是戏谑之意的脸颊。 手上嫩滑的脸蛋让暮雪舍不得用力,只狐假虎威般轻轻捏了一下就松开了手。 “阿红,中秋那日你可不可以……”暮雪脸颊微微发烫,咬了咬唇,接着道,“……可不可以帮我梳妆?” 看暮雪一脸难为情的模样,凌红还以为暮雪要对自己说什么呢,原来是想让自己帮她梳妆打扮。 “没问题!” 凌红一口允诺。 暮雪顿时便弯起眉眼,拿起碟子里一块芙蓉糕递到凌红嘴边。 凌红微微低头,直接咬了一口,含含糊糊道:“姐姐放心吧,那我……定然给姐姐……好好打扮一番!” “呃——水,水!”凌红像是被糕点噎住,使劲锤了锤心口。 暮雪见状,顿时忙手忙脚得倒了一碗茶水,给凌红喂下。 “唔——” 就着茶水,凌红终于咽下那口糕点。 暮雪见凌红一副劫后重生的模样,越发觉得凌红变化极大。 但是要说哪里不一样,暮雪一时半会也说不出来。 许是凌红自病好以后,见到二房顾园峰难产而亡的谭姨娘,就断了给人做妾的心思。 暮雪不禁暗暗沉思起来:可是,就凭她们的身份,能给袭了爵位的顾侯爷做妾已经是最好的造化了。 暮雪不敢想象自己若是离开魏平侯府,自己会过上什么日子。 一来二去,很快就到了中秋那日。 魏平侯府今年的中秋宴热闹异常。 除了一家子能团团圆圆的在太夫人院里欢聚一堂。 二是魏平侯顾然今年凭着军功,在今日一早就有天使传旨,加封顾然为正二品辅国大将军。 晚宴后,一家子都陪着顾太夫人闲话家常。 顾太夫人看着眼前自家玉树兰芝的孙儿,不禁笑眯起眼。 “然儿,你今年已经二十有一,若是换作京中其他官宦世家的子弟,恐连孩子都有好几个了。” “祖母说的是,孙儿这不是长年驻守边陲,顾不上娶妻生子罢!” 顾然一听自己祖母提起话头,顺着接下去。 如今边关太平,自己也可安心的成家立业。 余光里瞥见正给众人上茶的倩影,想来祖母已经安排好了。 自六月间回京复命后,第一次在祖母身边见到那抹窈窕身姿后,顾然的眼睛就再也挪不开了。 “好在,如今边关已定,你也应当早日娶个门当户对的女子,为你生儿育女。祖母还盼着抱上重孙呢!” 顾太夫人如何没有看见自己孙儿的神情,眼里满是笑意。 看来这两个丫头运气不错。 “……祖母,娶妻娶贤,这种大事还是要慢慢相看吧,急不得。” “也好,既然要慢慢相看,不如先放两个丫头到你房里伺候着你,如何?” 顾太夫人一脸慈爱得看着自家孙儿,“放心吧,不会乱了嫡庶的。” 顾然了然,点点头:“祖母做主便是。” 顾太夫人很满意顾然的回答,当即朝站在身边的余妈妈使了一个眼色。 余妈妈立即点头会意,便朝着屏风后的两人走去。 很快,本在屏风后准备茶水果点的凌红和暮雪就被带到顾然身跟前。 顾然冷眼瞧着跪在地上的两人。 只见那人头上戴的是白中带着几抹绯红的蟹菊,雪白的耳垂上坠着米粒大小的红珊瑚。和一旁带着珍珠钗环的女子一比,更觉心动。 顾然不动声色得看着眼前死死垂着头的丫头,心里陡然升起一股闷气。 “这个两个丫头原在我身边伺候茶水,都赏给你做房里人。” “余妈妈。” “启禀侯爷,这丫头叫暮雪,”余妈妈朝着那身着石榴红裙,戴着珠钗的丫头道。 随即又看着那一身浅绿百褶裙,头戴菊花的女子道:“她叫凌红。” 说完便恭敬得退到一旁。 凌红。 顾然心里默念一遍,随即嘴角牵起一抹笑意,看向堂上坐着的祖母。 忽一眼撇见那人垂下的嘴角和不可置信得神态。 顾然脸上的笑意渐渐僵住,缓缓起身,朝着上座的太夫人行礼道。 “孙儿谢祖母!” 第2章 赏赐 凌红听着眼前男人低沉的声音,只恨不得肋下立刻长出翅膀来,飞得越远越好。 不是说这魏平侯侯爷对女色毫不在意吗? 为何太夫人只一提,就满口答应? 凌红顿时只觉人生一片黑暗。 一旁的暮雪却很是激动,侯爷竟然答应收下她们了! 虽然不是只收她一个人,但是这也足够令暮雪热泪盈眶,仿佛未来衣来伸手的日子正朝着她挥手! 顾然转头看着眼前一人欣喜若狂,死死压抑着激动的的模样,更显得那人沉如死寂般的神情。 原本放在椅子扶手上的手掌,渐渐捏紧。 顾然不明白那人那副要死不活的模样。 难道她就怎么不愿意跟着自己? 顾然随即又释怀一笑,想来她还不知道若是跟着自己,以后能过上什么荣华富贵的日子! 等他收了她,她自然就明白了当他顾然的房里人有什么好处! 顾太夫人年事已高,不到亥时便扶着余妈妈进了内室。 魏平侯府的中秋晚宴便散了场。 “主子,那两个丫头要安置在何处?”青木一路紧紧跟在自家主子身后,试探着问道。 也不知道主子今夜想让哪个丫鬟伺候。 顾然听闻,猛然顿住,又抬起脚向前走去。 木青捂着差点撞在主子后背的鼻子,又紧紧追了上去。 这厢,凌红和暮雪在清风院的杨妈妈带领下,抱着自己的包袱,走出了欣荣堂的耳房。 “到了,这里便是青芜院。” “从今往后,凌红住在西偏房,暮雪,你就住在东厢房。” “谢杨妈妈。” “谢倒不必,往后好好伺候侯爷就行。你们若是能得了侯爷的欢心,等到未来侯爷夫人进了门,也未尝不可替侯爷生个一儿半女。” 杨妈妈看着眼前一静一动的两人,眉眼含笑道。 随后又不知道想到哪里,放下嘴角低声嘱咐道:“侯爷喜静,千万别犯了忌讳!” 说完便转身离开了。 两人对视一眼,抱着包袱各自去了自己的屋子。 “来了吗?” 顾然手里不停地把玩着一串佛珠。 这是顾太夫人早年替顾然在华光寺里的德惠大师那里,请来保佑顾然平安的手串。 木青闻言嘴角翘起,笑得犹如廊檐下盛开的菊花,“回禀侯爷,杨妈妈刚刚来回了话,人都已经住进去了。” “好!”顾然停下把玩着珠串,轻轻放在桌上。 木青心里暗暗嘀咕道,也不知道主子看上哪个丫鬟了,从一回青芜院,就坐在这里发呆。 难不成,侯爷现在是在等人住进青芜院,就——! 木青瞪着眼睛,看着椅子上一副势在必得模样的主子,不可置信得呆愣片刻。 半个时辰前,木青亲耳听着主子特意嘱咐杨妈妈要将那个叫凌红的丫头安排到西偏房。 而另外那个好像是叫暮雪的娇俏丫头安排到了东厢房。 木青心下暗暗嘀咕道,青芜院除了正房,最华丽舒适的房间就是西偏房了。 且距正房最近。 木青已经凭借着自己多年伺候顾然的经验,得出了这位叫凌红的丫头怕是有大造化的结果。 顾然也不着急,想着总要等人用过晚膳,净身沐浴完毕之后再享用。 瞧着一旁的漏壶,随即吩咐道,“爷今日要洗一洗酒气,去准备热水。” 木青一脸谄媚道,“奴才已经叫厨房给西偏房准备了吃食和热水,想来再过两刻钟过去,正好有人伺候爷沐浴。” “就你机灵!” 顾然不以为然嗔笑道。 这边西偏房里,凌红仍是死死抱着包袱,不肯坐下用饭。 尽管桌子上是她自来这里见过的,能享用到的最丰盛的一顿,她也不为所动。 她现在只想尽快见到那人,求那人高抬贵手,放她回去。 但是又忍不住有些害怕见到他。 毕竟这里不是她原来的世界,男男女女,你不情愿就拉倒。 凌红还不知道自己即将面临什么。 “姑娘,用点东西吧!” 一旁伺候小丫头桔红劝道,并殷勤给凌红面前的碗里夹了不少菜。 “我不饿,我想见侯爷,可以吗?” 桔红一愣,捂着嘴轻笑道:“姑娘别急,等用了晚膳,侯爷也许就过来了。” 凌红见小丫头有些暧昧的眼神,就知她被人误会了。 也不怪小丫头乱想,毕竟自己和暮雪今晚才被赐给顾然,这样上赶着去见他,好像真的是要迫不及待得邀宠一般。 凌红低头思索片刻,决定放下包袱,先吃点东西再想办法。 桔红见凌红终于肯吃点东西了,不禁舒了一大口气。 总算完成杨妈妈交代给自己的任务了。 凌红吃几口,便放下了筷子。 桔红眼明心亮,很快唤人撤下了桌子,还给凌红递上一杯茶水。 “姑娘才用了饭,略坐坐,消消食儿再沐浴休息吧。” 凌红一听待会还能洗个澡,顿时就将顾然的那张脸抛之脑后。 魏平侯府再家大业大,身为丫鬟的凌红也不可能每天都有热水沐浴。 一个月能洗两次就不错了,就这还是凌红自己花的月钱,请厨房里帮忙的婆子,专门留的热水呢。 平日里只能打盆水,略擦擦身子罢了。 等到抬着热水的小厮们离开西偏房,凌红瞧了瞧窗外高悬的圆月。 已经二更天了。 正欲提步走向浴房,却听到门被人从外边推开。 凌红放眼望去,只见原本应该还在欣荣堂的顾然顾侯爷信步走了进来。 他身后的门立即被外面的人关上。 看着越来越近的顾侯爷,凌红忍不住想退后两步。 可是还未等到她的背抵在墙上时,却听到顾然道:“进来。” 说罢自顾自先进了浴房。 凌红猛然呼出一口气,看着男人的背影,这是要让她伺候他沐浴? 嘴角牵起一抹苦笑,凌红就知那小丫头根本就没有给自己说清楚。 自己原以为还可以再拖一拖,今夜先洗个澡,睡一觉起来,再想办法。 没想到今夜,顾然就来了西偏房。 顾然看着眼前热气腾腾的浴桶,过了半盏茶的时辰,才听到身后人进来的动静。 凌红低头解着顾然的腰带,那人也非常配合的张开双臂。 等到她给那人脱下里衣后,那人就抬腿跨入浴桶,仍是背对着她。 “擦吧。”顾然道。 凌红低头看着自己拿着帕巾,正擦拭的宽阔后背,上面散布着不少深深浅浅的伤痕。 有的已经几乎淡如白痕,若非凌红从前的经历,也几乎在烛火下看不清楚。 顾然感受着身后人的服侍,心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只微微闭着眼,一言不发,任由身后人揉搓。 “回禀侯爷,已经洗好了。”凌红放下帕巾,站在浴桶旁。 顾然闻声睁开了眼睛,随即转身,调整好自己在水里的方向,正面看着眼前垂下头的女子。 “脱吧。” 听闻顾然的话,凌红瞬间脑子发晕,不可置信得抬头望着那人。 凌红下唇紧咬,克制着恐惧,缓缓跪倒在地。 “求侯爷开恩!奴婢,奴婢——” “奴婢想、想回欣荣堂!” 凌红鼓足全身力气,磕磕绊绊的说完,随后死死得将头抵在冰凉光滑的地板上。 顾然不以为意,“哦?你不愿意伺候我?” “奴、奴婢蒲柳之姿,如何、如何配伺候侯爷?”凌红闭了闭眼,又道,“奴婢——” “够了!” 顾然大怒,之前他就在欣荣堂,看见那人的一脸错愕就心生郁气。 刚刚见她低眉顺眼的服侍自己沐浴,还以为她见了这房子,就回心转意了。 没想到,现在竟还敢对自己说出这种大逆不道的话。 当真是可恶! 顾然气的厉害,不想再看跪在地上,开口求饶的人,提步出了浴桶,抓起案上准备好的寝衣便扬长而去。 浴桶里带出的水洒了一地,凌红抬头看着地上那人出去时留下的水痕,越发抱紧自己的身体。 很快就有丫鬟进来收拾浴房,看见还在浴房里跪着凌红,都不敢触了霉头,快快得将浴房的狼藉拾掇好了,又退了出去。 那人已经走了吗? 那自己要不要先出去? 如今已经是秋日,比起夏日,夜晚凉了许多。 正犹豫间,手臂却被一股大力抓住,连带着身子被人提了起来。 凌红抬头看着原本已经离开的顾然,正铁青着脸色,连拉带拽得将自己扔在了床榻边。 “爷的耐心有限!容不得你磨磨蹭蹭的!” “求侯爷开恩!” 凌红被摔得头晕眼花,却在听闻顾然的话后,勉强支起身子,向那人跟前爬了几步,直到那人的脚边。 抱着男人粗壮的大腿,凌红含泪哀求道:“奴婢不想,不想在这里!” 顾然低头看着眼前痛哭求饶的女子,心中的邪火越发高涨。 一把钳制住女子的下颌,迫使她不得不拼命仰着小脸看着自己。 “休、想!” 凌红最后的求饶也宣告失败,眼中尽是愤恨。 为什么? 为什么老天爷要安排她来到这里,被人随意摆弄? 她是个人,不是物件! 或许凌红眼中的恨意太过明显,顾然竟被那恨意刺得愣了愣神。 这个女人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些什么? 不过就是伺候伺候自己,有这么难以接受吗? 他顾然第一眼就看上的女子,不过是个伺茶婢女,还是专门给他准备的女人,她就这么不情愿? “好啊,想离开也可以,不过——”顾然低声嗤笑一声,放开了女人的下颌。 “……不过,你得给我磕九个头,三息之内离开这个房间,今晚我就放了你!” “……不过,你得给我磕九个头,三息之内离开这个房间,今晚我就放了你!” 凌红听着耳边男人的声音,毫不犹豫得将头重重磕向地面。 一下、两下、三下……九下! 磕完头的凌红看都不看眼前人一眼,猛然起身朝门口狂奔。 看着眼前越来越近的门,凌红顾不上跪得僵硬的膝盖,卯足了劲朝门口奔去。 眼看伸手就能够到门栓,身后却被人紧紧搂住。 “迟了!”顾然的声音在凌红耳边炸开。 顾然双臂紧紧箍在那纤腰上,好似再用些力就能将它折断。 顾然凑近女子圆润的耳珠,用自己滚烫的唇瓣碰了碰冰凉的耳坠。 “三息已过,你跑不掉了!” 凌红哭得眼前一片模糊,手脚更是不停地挣扎。 即便是这样,顾然也不曾心软半分,当即就将人打横抱起,快步走向床榻的方向。 凌红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双手被人紧紧缚在床头,只有双腿还在乱踢。 顾然起身,慢慢解开自己凌乱的寝衣,看着床上人渐渐浮现的绯色,便知药已经开始起效了。 那药是他吩咐下在饭菜中的。 只是一点两情相悦的助兴药,不会伤了她的。 凌红的手已经被顾然解开,放在身侧。 药性正起,整个人根本动弹不得。 枕畔上泅出一个个暗痕。 屋外明月依旧,秋风瑟瑟。 屋内帐中,却是春意盎然。 直到四更后,屋内才安静下来。 顾然一脸餍足得吻了吻怀里人,才搂着人沉沉睡去。 第3章 春风阁 第二日清晨,廊下的鸟雀正欢快的鸣叫。 屋内,小丫头正蹑手蹑脚得伺候着一脸清爽的顾然洗漱,穿衣,生怕惊动了还在床帐里歇息的人。 顾然任由丫鬟们扣着盘扣,眼睛却看向床榻。 只见天青色床帐低垂在地面上,那人还在熟睡中。 想起昨夜后夜的帐中情形,顾然难以自控般的滚了滚喉头。 连带着身躯,也僵硬了一下。 待到衣衫齐整后,顾然挥退了伺候的小丫头,几步走至榻边,用手背拨开一点床帐。 只见枕上那人双目翕合,借着一点曦光,看见那人原本粉嫩的唇瓣,已经有些微微红肿。 脖子上散落着几抹绯红,再往下就只能掀开被子了。 不过顾然作为这些痕迹的刽子手,当然知道若是再往下,才能完整看到自己昨晚在这柔软身躯上的全部杰作。 顾然以前自然也有过男女情事,不过相较于昨夜自己附在她身上的满足,只觉得自己倒像个毛头小子。 自嘲一笑,转身离开房间。 顾然下午在兵部很快就处理好了当日要上奏下发的事务。 酉时末便带着木青,踏入如今京城里最大青楼,春风阁。 还未进屋,顾然便听到里面嬉戏**的声响。 一旁带路的老鸨殷勤得给顾然推开了门。 顾然走至房间中央,就一眼看见桌案后的沈固静沈公子正搂着春风阁的头牌朝花,两人正亲着嘴儿。 看着眼前衣襟散乱的好友,顾然道:“你怎么不等我就先和姐儿动起嘴来?” “哎呀,这不是咱们刚刚打了胜仗回京受赏的魏平侯顾然顾侯爷吗?怎么今日有空约我这个闲人来春风阁吃酒?” 沈固静邪笑着看着堂中衣冠楚楚的顾然,朝着一旁的朝花吩咐道,“去!把你那个几个相好的姊妹都叫来,好好陪顾侯爷喝两杯。” 朝花乖顺的去了。 顾然见状,信步自去寻了个位置坐下。 沈固静眼见顾然还未等到人来,就自顾自的提起酒壶给自己斟了一杯。 看见顾然仰头喝完,大笑得拍手道:“奇了怪了,今日是怎么了?怎么还没等到美人来,就自己喝起闷酒来?” 沈固静与顾然相交多年,连着上花楼喝酒都不知道去了多少次,可是从未见过顾然这副模样。 “沈固静,你说女子,”顾然压下心中酒意,看着眼前正玩味得看着自己的沈固静,“女子一般喜欢什么?” “首饰?衣料?解闷的精致小玩意儿?” “哈哈哈!”“哈哈哈——” 沈固静闻言再也绷不住,捂着肚子肆意大笑起来。 直到朝花带着些其他女子前来陪伴,沈固静才慢慢止住笑声,眼里俱事逗弄之意。 “怎么?我们那个万花丛中过的顾侯爷什么时候开始发情了?” “来来来,说说看,到底是哪家的小姐,竟让顾侯向在下如此的不耻下问?” 顾然脑海中渐渐浮现昨晚那人拒绝自己的模样,心头涌上熊熊怒意。 一把推开正依偎在自己身旁的如月,冷然道:“她也配?” “哦?是吗?”沈固静看着嘴硬的顾然,不以为意笑了笑。 张嘴含着朝花用唇递过来的葡萄,不禁满意道:“好甜!” 羞得朝花红了耳垂,只是身子越发贴近沈固静敞开的胸膛。 “既然她不配,你又何必开口呢?” 顾然气得抓起案上的酒壶,直直往嘴里灌。 “不过是逗个小猫小狗,不是什么重要的人!” 顾然脸色阴郁得看着与妓子调戏的沈固静,“不过是老太太赏的通房丫头,连个姨娘都论不上。我哪里就上心?” 说罢,就长臂一伸,揽着刚刚被吓坏的如月,就要低头吻上去。 可是那人的柔软,顾然昨夜用唇舌摩绘过无数次。 顾然看着近在咫尺的绯红,闭了闭眼,只按着如月的唇贴在自己脸庞上。 沈固静看着好友脸上的红痕,不禁嘲笑起来。 “看你这副嘴脸,就知道人家多半没有看上你。算了,毕竟是多年的狐朋狗友,我实话实说,女子喜欢什么?我是不知道,可是想来想去,也不过就是你刚刚说的那些罢了,再不济,你若是真的想讨她的欢心,不如给人家个名分。” 是吗?给她个名分,她或许会接受自己吗? 顾然越想越肯定。 虽然她是老太太赐给自己的丫头,可是自己宠她之前并没有明确她的身份,想来她会如此抗拒,恐真的是觉得自己无名无份,才不愿意伺候自己的。 想通了的顾然,看着眼前的沈固静放浪形骸的样子,也顺眼了起来。 “来!”顾然朝着沈固静举杯道。 沈固静看着已经想通的好友,带着不浅的醉意,仰头喝下一大口酒。 “听侯爷如此看重那人,也不知是那人几辈子修来的福气?”一旁的朝花谄媚道。 顾然还未张口,沈固静就放肆大笑起来,指着顾然,面朝朝花道,“这家伙是有过不少的女人,可是却在情意上犹如白纸一张,他如今跑到这里来请教我,想来定是碰了人家钉子。” 说罢,话锋一转,又摇头晃脑,故作叹息道:“也不知道那女子是倒了什么霉,竟被这愣头青看上。我猜依你的脾气,你定然是已经得了手,如今不知道该怎么办,才会今日约我在春风阁喝酒,低声下气得朝我讨经验。” “可惜可惜,这种事,我沈固静如何会知道?毕竟跟了我沈固静的女子,那个不是心甘情愿,眉开眼笑的?” 沈固静一手挑起朝花的下巴,凑上去吃了吃她唇上的胭脂,调戏道:“朝花,你说是不是?” 朝花嫣然一笑,轻轻拍掉沈固静的手,端起桌子上的酒杯一饮而尽。 却并未咽下,只是含着酒朝沈固静嘴里渡去。 沈固静得意的咽下口中的酒,朝着一旁的顾然道:“顾然,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说完又低头在朝花身上轻嗅,惹得朝花直哼痒痒。 这厢顾然得了狗友沈固静的主意,屁股再也坐不住,连个眼风都没有给一旁正和妓子厮混的人,抬腿就跨出了房门。 等到顾然带着微微酒气回到青抚院时,天色已晚。 青芜院里,还是那么安静。只是与往常不一样的是,在这漆黑的夜里,院子里的灯多了几盏。 那是她的屋子。 木青看着主子停了步子,只纹丝不动站在院中。 壮着胆子,抬起头,飞快得瞅了一眼主子看向的方向,心里不由得暗暗嘀咕起来。 想着昨天晚上西偏房里的折腾,木青不禁撇了撇嘴。 不过是就个伺茶婢女,被太夫人赐给侯爷当个房里人,好像就要了她的命一样! 能有幸当侯爷的女人,是她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顾然还不知道身边木青的胡思乱想,他现在眼中只有那间点着烛火的房间。 也不知道她醒后有没有哭,有没有闹。 顾然安慰自己道,哭闹过后也许她就想通了也未可知。 伸手捏了捏对侧袖子里的锦盒,顾然缓缓踏入了想了一整天的屋子。 顾然一进屋就看到坐在桌旁的身影。 她身后服侍的丫头像是被突然闯入的自己吓了一跳,脸上尽是慌乱。 “给侯爷请安!” 顾然看见了地上的汤汤水水和残瓷碎渣,很快就明白了发生了何事。 他几步走至那人面前,一把钳制她的下颌,迫使她不得不抬眼看着他。 “既不愿意伺候我,又不愿意吃饭,你想做什么?嗯?” “滚下去!”顾然看着眼前那人毫无波澜的眼睛,朝着她身后的丫头吼道。 那丫头得了吩咐,立即连滚带爬得退了下去。 “我想做什么?”凌红反问道,“我想离开这里,不想当你的女人,你同意吗?” 顾然闻言一把松开了手,看着她原本白皙的面皮上,满满浮现出他刚刚留下的指痕。 “你已经是我的女人了,”顾然道,“还是说,你觉得昨天晚上我还不够努力,让你没有身为女人的感觉?” 顾然轻抚自己的嘴角,含笑道:“昨天晚上你的滋味不错,要不今天晚上我再让你感受一下,当我女人的滋味?” “无耻!”凌红死死咬着唇,吐出来了两个字。 他竟然早让人给自己下了药! 是桔红夹在碗中的饭菜?还是自己在饭后喝的那杯茶水? 凌红浑身颤栗,双手紧紧抱着自己的头,强迫自己忘了昨天晚上发生的事。 可是,整整一天过去了,凌红也没能忘掉那人畜牲般的行径。 此刻,他又出现在这里。他又想干什么? 凌红怀着恐惧,庆幸着自己今日未曾用过这院里的水米。 顾然见凌红浑身轻颤,不肯看向自己,原本自己想了一路的话都已经抛向九霄云外。 看着桌子上根本没有动过的饭菜,顾然走到门口,朝着伺候这屋的小丫头道:“她今日用过茶饭没有?” 桔红缩了缩肩膀,咬着唇,摇了摇头。 那顾然见小丫头这副害怕的样子,瞬间就明白了。 她这是一日都没有进过茶饭了。 心头的怒意再也压制不住,顾然沉声吩咐几句,桔红很快就领命而去。 屋子里的狼藉早有下人拾掇干净。 凌红看着又重新摆上的饭菜,自觉胃内一阵恶心涌上。 顾然见院子里的灯已经全部点亮了,当即一把攥着她的手腕猛然向屋外走去。 等到凌红踉踉跄跄的被顾然拖到门口时,抬眼一看,院子中央的春凳上伏趴着一个人。 凌红用力挣脱顾然的钳制,猛得扑向院中人。 青芜院灯火通明,伏趴在凳子上的正是凌红的养母,凌承。 凌红看了看一脸惊恐的养母,心下大痛。 “顾然,你不是人!” 凌承万万没想到,今晨才听说女儿被赐给侯爷做房里人,还没来得及高兴呢,今夜就被人拖到青芜院里。 如今见凌红竟敢直呼侯爷的大名,更是吓得两股颤颤。 “红儿,你疯了?你怎么能这样直呼侯爷的名字?” “没关系,昨晚凌红就喊上了我的大名。”顾然道。 凌红看着眼前养母责备的眼神,垂下了头。 “凌管事,知道这么晚请你来青抚院做什么吗?” 顾然踱步到两人跟前。 看着顾侯的靴子,凌承还以为是自己的女儿冲撞了顾侯,才被按在凳子上。 一旁还有持鞭的下人。 凌承趴着凳子上,艰难开口道:“可是红儿冲撞了侯爷?所以要惩罚我这个当娘的没有教好她?” 第4章 软肋 “再猜!“顾然继续踱步。 凌承垂下眼眸,心头涌过万般思绪,也实在想不出自己那已经被侯爷宠过的女儿,究竟犯了什么错,竟气得侯爷要打她这个做娘的板子。 凌红在凳旁跪着,朝着顾然所在的方向磕了一个头,“求侯爷高抬贵手,放了我娘,我愿意,”她使劲闭了闭眼,又接着道,“我都愿意!” “都愿意?”顾然反问道。 “呵!闹了半天,你觉得就凭你说你愿意几个字,本侯就会这么轻易的饶了你?“顾然嗤笑一声。 那笑声刺得凌红眼前发晕。 顾然瞧着跪在地上的身影,朗声道:“凌承教女无方,冲撞本侯。今日赐十大板,以示惩戒!“ “打!“ 顾然一声令下,很快就有人拉起跪在地上的凌红站到一旁。 凌红耳边传来板子落在□□上的闷声和凌承的惨叫声,哭得双眼发红,“阿娘!放开我!不要—不要打我阿娘!“ 两个丫头死死拉着凌红,不敢有丝毫松懈。 “我错了!”凌红没想到因着自己,阿娘竟被这人按在院子里打板子! 顾然很满意凌红的反应,“我早就说过,你没有机会了,你却给我闹起脾气,不肯沾水米!” “好啊!不过这次只是略施些惩戒罢了,若还敢有下—” “不会了!”凌红崩溃道,“不会再有下次了,奴婢、奴婢听话!听话—” 顾然没有喊停,行刑之人也不敢住手。 听着凌红哭喊的屈服声,顾然朝着一旁的木青看了看。 木青会意,立即跑进西偏房里,端了一碗鱼片粥到院中。 “敬酒不吃,吃罚酒!喝完!” 顾然接过木青手里的碗,朝着凌红递去。 拉住凌红的两个丫头松了手,凌红顾不上擦干眼泪,端起那碗粥,猛得朝着嘴里倒。 也许喝的太急,喝到最后一口时,凌红不由得捂着嘴,呛了呛。 此时,凌承已经挨完了十板,正奄奄一息的趴在凳子上。 凌红扔下空碗,就朝着凌承的方向跑去,看着凌承已经血肉模糊的后腰臀处,眼泪簌簌不止。 她脱下自己的外衣,小心翼翼地盖在凌承身后,便跪在凌承身边,小声呜咽起来。 她含着哭音,叫了一声”阿娘!“ 凌承手脚顺着凳子垂下,微喘着气息。 凌红看着眼前受伤的凌承,心口剧痛。 自她来到这里,第一眼看见的人就是凌承。后来知道自己本就是凌承的养女,凌红暗自开心许久。 原来的地方,凌红父母早逝,只留下她孤孤单单一个人。 而在这里,她有了阿娘。 不仅有了阿娘,还有阿娘闲时给自己做的小衣手帕,和各种糕饼果子。 她刚来时的慌乱,恐惧和防备,都在阿娘日夜的精心照顾下,渐渐消散。 有的只是对未来的无限期望。 只是没有想到,自己不仅没能带着阿娘出府,竟还如此牵连她。 顾然看着眼前的母女情深,越发觉得自己掐在了凌红的七寸。 既然有凌承在府里,如何还愁怎样压制她吗? 顾然自觉捏住了凌红的软肋,早先的那股闷气已经渐渐散去,看着还跪在地上呜咽不止的凌红,顾然冷哼道:“将人送回去,给点药。“ 说罢,不再看眼前的母女,径直进了屋子。 众人见主子发了话,很快就有两个健壮的婆子抬着已经疼昏过去的凌承,离开了青芜院。 凌红也被桔红从地上扶起来,进了房间。 凌红双眼哭得红肿,只模糊得看着窗前的罗汉榻上,靠着一个高大的身影。 看着今日院中的情形,青芜院上上下下伺候的下人们,都不禁绷紧了皮。 原以为不过是太夫人赐给主子的通房,没想到,主子竟为这个通房不肯吃东西喝水,在院子里大发雷霆。 凌承也是在府里伺候多年的老人了,今日这一顿板子打下去,还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起身? 顾然自进了屋,只拿着着本书靠在软枕上瞧着。 凌红被桔红扶着,仍是坐在桌边。看着桌上齐整的饭菜,凌红一脸疑惑得看向身边的人。 桔红小声道:“姑娘,侯爷说,在让您用点东西。“ 原来是还要自己接着吃吗? 凌红定定看着桌子上还有些热气的饭菜,想起受伤的阿娘,两行清泪顺着颊边滴在手背上。 慢慢提起筷子,木然得朝着嘴里塞了些米饭。 桔红见人肯乖乖的用饭,不由得在心里暗暗出了一口气。 终于肯吃饭了,想想刚才院中情形,桔红也甚是害怕自己哪一天也会和凌承有一样的下场。 桔红拿起一双银箸,搛了些容易消化的菜肴放在凌红碗中。 好不容易吃完了碗里的饭菜,凌红只觉自己的胃撑的难受。 “撤下去。“顾然眼睛瞧着手里的书道。 凌红闻言,立刻放下手里的碗筷,飞快地朝浴房里跑去。 顾然听着里面呕吐声,随手将书往一旁的小几上一扔,眼睛看向窗外微微晃动在夜风中的灯笼。 等到桔红扶着凌红出来,桌子上的饭菜早就撤了下去。 凌红看着不远处坐在榻前的顾然,轻轻推开了桔红扶着自己的手。 顾然看着仍是红着眼睛,带着泪意的凌红,不禁冷哼一声,“都下去,没有我的吩咐,谁都不能进这个屋子!” 屋内伺候的丫鬟们暗自松了口气,朝着顾然福了福身,低头快步得出了房间,顺势关上了门。 “过来。“顾然朝着杵在原地的人道。 凌红颤了颤睫毛,终是一步一步走向窗前。 走到还距罗汉榻一丈时,凌红顿住了步子。 顾然轻笑,“还没吃够教训吗?” 凌红看了看眼前皮笑肉不笑的顾然,只得勉强又朝他走了两步。 还未站稳身子,就被顾然长臂一伸,一把拉进了怀里。 顾然望着怀里人睁大的双眼,感受着怀里僵直的身体,顿时低头覆在自己想了一整天的柔软上。 和昨天晚上一样,还是那么让人沉溺自持。 等到顾然心满意足的抬起身子时,凌红早憋红了莹润的脸庞,不住小口喘气。 “你既然已经成了本侯的人,那就乖乖待在本侯身边,任何妄想离开的念头,起都不要起。” 顾然一手抚弄着被自己染的绯红的脸颊,望着眼前人含着盈盈双目正看向自己,低声道:“不然,会发生比今日院中更恐怖的事。” “或许,等那天爷娶了侯夫人后,看在你辛苦伺候的份上,赐你份体面,给你一个姨娘的名头。” 凌红好似听着恶魔在耳边低语,只紧紧闭着眼,任眼泪肆意流下。 “奴、奴婢,再也不敢、敢了。”凌红慢慢抽泣道。 顾然看着怀着双眼轻颤,就是不肯看自己的人,又低头将温热贴在了她颤抖的眼皮上。 凌红似乎被眼皮上传来的热意,吓了一跳,连着身子都越发紧缩起来。 “既然,你都这么主动得往本侯的怀里钻,不如今晚就再伺候本侯一晚!” 顾然说罢,抱起怀里轻若飘羽的身子,大步流星得朝着内室走去。 第5章 嫉恨与尊严 中秋之后,接连几日的晴好天气突然变了脸,沥沥淅淅的小雨,下的让人受不住凉意,换上了夹衣。 暮雪看着院子里嘀嘀咕咕的小丫头们,白皙柔软的双手不禁胡乱撕扯着了原本齐整的手帕,手帕缠绕在手指,留下一道道红痕。 自己自中秋那晚被太夫人赐给侯爷后,除了屋里伺候的两个丫头,就再也没有见过旁人,更何况是自己魂牵梦萦的侯爷。 可是,凌红那贱人被侯爷日日宠幸的消息,她都知道。 明明都是太夫人赐给侯爷的女人,为什么这么久了,侯爷一次都没来过她的屋子? 暮雪不禁心里愤然,只暗恨凌红狐媚,日日缠着侯爷不放。 看来从前那副毫不在意恩宠的模样都是故意在她前面装模作样,让自己轻信她毫无留在这富贵乡的想法。 暮雪越想越恨,手里的帕子翻搅的更加厉害。 “敏儿!我让你去厨房端得晚饭,你端来了吗?” 屋外端着食盘的敏儿闻声,并不在意,只皱了皱眉,朝着一旁的杏花道:“不说了,她又唤我了!” 说罢扭着身子,端着食盘朝屋里走去。 看着坐在桌边的暮雪,敏儿将食盘重重的放在桌子上。 “晚饭来了。”敏儿道。 暮雪被食盘和桌面的相碰声吓了一跳,又听敏儿口中毫不客气的样子,瞬间柳眉倒竖,指着敏儿大叫道:“你这个丫头,真是反了天了!” “不过是让你去厨房端个晚饭,你竟足足去了三刻钟!怎么,现在还想给我使脸色?” 敏儿闻言,鼻子里“哼”了一声,冷言道,“姑娘有饭就吃吧!我去厨房为姑娘端饭,厨房的人说侯爷今夜在西偏房用饭,忙不过来,让我自己看着办。我好说歹说,求了厨房的王管事,说姑娘也是太夫人赏给侯爷的人,总不能让姑娘饿一夜吧,这才端到了饭菜。” 暮雪耳朵里听着敏儿口中若有若无的嘲讽,犹如脸上被人扇了两个巴掌,腾地满脸滚烫 ,只恨不得冲上去亲手撕烂她的嘴。 可是理智死死压制着她,自己现在还不能这么做。 毕竟自己现在还未真正成为侯爷的女人,她们心里都不服气自己。 等到她成为侯爷名正言顺的爱妾,到时候,这些人,一个个的都跑不掉。 还有那个贱人! 暮雪心中恼怒,却不敢随意发作,只得恨恨抓起筷子,挑拣着饭菜,吃了起来。 一时饭毕,又支使着敏儿给她倒些热茶。 敏儿闻言,只得撅着嘴,胡乱弄了些热水掺进茶壶里,提到了桌子上。 随即就自顾的拾掇起碗盘来。 没名没宠的,竟比那西偏房日日受宠的那位架子还大! 每天不是要东就是要西,不是使唤她去院门口守着侯爷回来,就是支使她去要吃的喝的。 敏儿就没见过如此厚脸皮的人! 将食盘端出了房门,交给厨房洗刷的婆子。敏儿也顾不上伺候暮雪洗漱,只端着自己的份例饭菜,大口大口吃了起来。 暮雪喝了一口热茶,又勉强再喝了一口就捂着脸趴在床上大声呜咽起来。 自己如今过得日子还不如她在欣荣堂当伺茶婢女呢! 也不知何时才是尽头? 院子里的雨,越下越响,打在窗前的银杏叶上,噼啪作响。 雨水积洼处,飘散着一片片金黄的小舟。 西偏房内,到处灯火融融。 顾然看着眼前的人只用了半碗饭就放下了筷子,不由皱眉道:“再吃一点。” 说罢亲自夹了一块鱼肉放到凌红的碗里。 凌红垂着眼眸看着白花花的鱼肉,只觉胃里一阵翻过。 当即就起身,疾步走向浴房。 顾然看着凌红反应如此之大的模样,重重将手里的筷子摔在了桌子上。 旁边伺候的丫鬟们,俱都屏气垂目。 这些日子,伺候西偏房的下人们,个个既喜又愁。 喜得是自己伺候的人深受侯爷宠爱,几乎日日都歇在西偏房。 忧得便是这个太夫人赐下的姑娘,便是对着自家侯爷,也不假辞色。 刚刚不过是侯爷亲自给她夹了菜,她就敢撂脸子不吃。 “都撤下,”顾然看了一眼桌子上已经没有热气的饭菜,“让厨房做碗桂圆羹来。” “是。” 桔红低头应下,很快就收拾起残羹。 “等等,你叫什么名字?”顾然瞧着手脚麻利的桔红道。 桔红手下动作顿住,小声道:“回侯爷,奴婢名叫桔红。” 顾然瞧着浴房的方向,拿起擦手的热巾,擦了擦手。 “名字改了,就叫桔绿吧。” 说完将擦过手的毛巾扔在桌子上,转身去了书房。 凌红从浴房里出来后,很快就被守在外面的桔绿请到了书房里。 这些日子,只要顾然在西偏房里用了晚饭,都会让凌红陪他在书房里待一会。 凌红的原身在欣荣堂学过一点琴棋书画,所以当得知凌红会识字的顾然,就会让凌红为他研磨。 有时也会命人摆了古琴,让凌红弹一曲。 凌红踏入书房,只见桌子上的宣纸已经压好了白玉镇纸,微凹的徽砚里也磨好墨。 整个房间暗暗浮动着墨香。 凌红带着不解的眼神看向顾然,不知道今天这人葫芦里到底卖什么药? 顾然看着眼前的人,向她伸手道:“过来。” 凌红迈着小步,最终还是走到顾然跟前,顺从的将手递了过去。 “今日教你写字。”顾然握着她的手,将人圈在怀里。 凌红看着面前上好的澄心宣纸,才反应过来,今日,他竟要教自己写字。 屋内香炉里焚着玉檀香,袅袅青烟从展翅欲飞的鹤喙里升起,与窗外飘落进来的潮意混合在一起。 让人闻后,心境越发安宁。 许是这份安宁,凌红几乎可以无视那人洒在耳畔的滚烫气息,由着那人手,朝纸上落下一个个黑字。 只是微微颤抖着手腕,再雪白的宣纸上留下了痕迹。 “你很怕我。”顾然笑道。 随即在她脸下落下一吻,“别怕,写不好就重新写,本侯有的是时间教你写。” 自己到底为何要说自己不会写字的谎言? 凌红心里后悔极了。 只因前两日,那人让自己诵读《诗经》时,自己不愿意读,便称只略微认识几个字,书也看过《三字经》和《千字文》。 没想到竟然惹得那人兴起,非要日日手把手得教自己认字,写字。 而且要求颇高。 但凡有没有写好的地方,都会站在自己身后,扶着自己的手腕,一笔一画的写漂亮。 几日下来,凌红不得不承认,身后的男人虽然是军功之人,但是他的书法造诣上却不比前世凌红在博物馆展览的字画差。 他教自己的字体是适宜女子书写的簪花小楷。 “回侯爷,奴婢愚钝,这几日都写不好这个'靖'字。” 凌红低声道,好似真的已经很努力在练习。 顾然听闻眼眸一亮,带着些微微高扬的语调道:“你再说一遍刚刚那个字!” 凌红不解,正欲朝身后望去,却被顾然一把抱住。 “叫我靖宇。” 凌红闻言身子一僵,半天都没有说话。 这是他的字吗? 若真的是他的字,他又为何让自己叫他呢? 不是凌红瞧不起自己的身份,不敢叫他的字。实在是自从来到顾然身边后,她的全部尊严都统统被他踩在脚下。 见凌红久久不言,顾然的脾气上来了,随手抓过凌红手里握着的毛笔,朝桌上一掷,原本错落有致的字帖瞬间变得面目全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