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写我的烂尾小说》 第1章 WTF “这是什么狗屁结局啊？男主莫名其妙选择入魔成为魔主，女主最后成了仙首，这就没了？男女主谈个恋爱，死的都是他们周围的人？结局魔主重现，天下又大乱了？他们谈个恋爱苦了天下苍生是吧？这什么年代了还强行be上演苦情虐恋呢？作者你没事吧？这样写小说你的浮木呢？你知不知道你的功德都要被你亏没了！平时小心点吧，不要喝水被呛死了，不要走路被摔死了，也不要过马路被撞死了！（微笑）” 莫小春看完最后一条评论，深吸一口气，关上了电脑，她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嘴角扯出一个微笑：“没事哒没事哒，他们都花了钱了，骂我两句怎么了！” 她安慰完自己，再度打开电脑，含笑更新了一章番外，才乐呵呵出门，打算奖励自己一杯奶茶加一场电影。 傍晚时分的十字路，充斥着各色小吃的味道，莫小春站在红灯对面，等着过马路，耳边时起时伏的嬉笑声，反倒惹得她越发心烦，她越想越不服，不禁念叨起来：“男主变成魔主怎么了！？这就是他的命！什么叫他们谈个恋爱苦了天下苍生啊？没有男主就没有魔族了？天下苍生还不是该咋样咋样！” 她盯着对面的红绿灯小声念叨，在红灯变了绿灯后，第一时间迈出步子，走在了人群前头。 “小心！”身后一声喊叫传来，耳边一声尖锐的鸣笛响起，莫小春回头看时，只看见有人将她身后那个学生往后面拽了一把。 与此同时，一道强光照得她的眼睛看不清侧面，不等她有所反应，一辆黑色越野急速驶来，猛地将她撞飞了起来！ 剧烈的撞击感在她身上蔓延，耳边的嬉笑声瞬间停滞，她悬浮空中，下意识看向越野车的前车窗，车里的驾驶座，竟然空无一人！ 她都没来得及感到荒谬，脑子里只浮现出一句：难道我的功德……真的被我亏完了！？ 眨眼间，她只觉自己在空中开始急坠，身边的环境仿若斗转星移，变化无穷，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落地了！ “啊！”莫小春摔在了地上，屁股疼得她叫了一声，“什么鬼啊？” 她扶着屁股，慢慢站起来，眼前的景象，已经不是那个熙熙攘攘的十字路口。这里黑漆漆的，四处都闪烁着点点星光，宛若虚空。而她，脚虽着地，往下一看，却又是另一处虚空，她就好像是走在了宇宙星空之中。 “莫小春~”一道清润的女声幽幽响起，此时此刻，此情此景，有点瘆人。 莫小春四处张望，心中暗暗吐槽：我草了，不会是阎王吧？ “莫小春~” “莫小春~” 莫小春被叫得有些心慌，原地转了两三圈，也没看见人在哪儿，她实在忍无可忍：“能不能别鬼叫啦！出来说话好吗？” 她话音一落，无数道盈盈星光上下抖动，飞聚而来，在莫小春面前汇聚成了一个……白光人。 莹白的光，闪得莫小春根本睁不开眼，她举起手遮住眼睛，从指缝间看去，要好了许多，她想看一看这个女人长什么样，可怎么看，她也只是一团人形的白光，而且还是长发古装！ “你是谁？”莫小春问。 “我是谁不重要，莫小春，谢千星成为魔主后，需以万人血祭魔刀，才能让魔刀认主，获得封印在魔刀中的魔神力量。魔族为再迎魔神降临，大肆残害人妖两族，天下苍生，又活在了水深火热之中。” 听见谢千星这个名字，莫小春忍不住笑了：“stop!stop!我真他喵的被骂傻了，都快死了，还做这样的梦。” 说着，她抬手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死脑，就不能梦点儿好的吗？什么一夜暴富、什么美丽男人都可以呀！梦见这么个玩意儿算什么？” “莫小春！” “闭嘴吧你！”莫小春怒斥一声，“我现在肯定被送到医院了，等急救一过，我就醒了！对！一定是这样！” “莫小春！事出紧急！总而言之，由于你小说烂尾，死伤无数，功德亏损，现在，你要去你的小说世界里，续写美满结局，拯救天下苍生。记住了，你的功德点数为正，才能在这个世界活下去。” “什么鬼？功德点数？”不等莫小春分辨个明白，她脚下的虚空便开始出现一条条裂痕，随即脚下一空，整个人便失重似的再次往下坠去。 她顿时尖叫连连：“写个小说怎么还死伤无数了？你比网友们还夺笋啊~~~~” * “小春，快起床吃早膳啦。” 莫小春的脑袋昏昏沉沉，直至一道柔亮的女声传来，将她脑中迷雾拨开，她的神思才逐渐变得清明。睁开眼，叫她的是一位眉眼如画的散发女子，她正用手轻轻拍着她的肩，声音柔柔，真像在哄孩子。 “你是……”莫小春迷迷糊糊撑起身，发现自己竟然是在一间木房子里？没错，就是古装电视剧里的那一种，只是这间房子摆放的花草古玩很多，看得出住在这里的人有自己的精致人生。 “哈哈，见山，小春又不认识我们了。”修竹见了她的样子，也不觉奇怪，只当她在同自己玩笑。 被她称作见山的男子闻言，喊道：“那就问问她，最喜欢的咸菜肉包子还吃不吃，这可是她爹我一早下山买的。” WTF？我爹？ 莫小春睁着她的卡姿兰大眼睛，满脸疑惑。 修竹心叹她演技见长，起身就要走，笑喊：“她不吃最好，全是我的。” 咕咕…… 正巧这时，莫小春的肚子很争气地给出了回应，她忙道：“我吃！我吃！谁说我不吃了！” 她掀开被子，笨拙地套好鞋，一边走一边打量起自己这身衣着，心想这么离谱的事情怎么会发生在自己身上啊！她可是一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啊！ “见山，来啦来啦！” 修竹和莫小春先后入座，莫小春左看右看，心想：修竹，见山，怎么这么熟悉啊？ 她看向那个女子：“何修竹？” “嗯。” 又看向那个男子：“莫见山？” “嗯！不知这位小姑娘如何称呼？” “……莫小春。” “噗哈哈哈哈！”修竹终是忍不住了，“小春，你就算真失忆了，我们也不可能答应你入九霄阁的，快吃吧，你爹怕你太伤心，特意买来哄你的！” “爹，娘？”又是莫见山李修竹，又是九霄阁，莫小春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她真她爹的穿越进《春华恨》了！？只不过莫见山和李修竹在书中只是给男女主送机缘的一对隐士高人，在书中只有寥寥几笔，所以她半天才想起来。 “嗯呐！”两人同时应声，看着失魂落魄的莫小春，不禁对视一眼，修竹疯狂使眼色，想让莫见山再想想法子安慰安慰小春。 莫见山的手左顿一下右顿一下，最终还是拿起了一个咸菜肉包，放进莫小春碗里：“小春呀，在落霞山不比那什么劳什子九霄阁好啊？你看九霄阁那些年轻人，一天天的除了修炼就是找机缘收法宝，一股子攀比竞争的风气，哪有我们落霞山好啊？山清水秀，鸟语花香，最主要的是，清净！” 说到清净二字时，修竹瞪着眼拍了他一下，并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小春昨天才说落霞山太清净了。” 不不不！莫小春真想说不！她最喜欢的，就是窝在安安静静的家里，一边打游戏，一边喝奶茶，当然，还有写小说。 可是……苍天呀！大地呀！虽然修仙很爽，但是相比于手机电脑空调奶茶，它算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莫小春含泪吃掉了四个咸菜肉包，忽然间灵光一现，既然说她的功德为正她才能在这个世界活下去，那她……现在的功德有多少呢？既然用点数来衡量功德，那她应该能像一些系统文里面那样，有自己的金手指系统吧？ 于是，她试探性叫了一声：“系统系统？” 窗外忽而飞来一只雀鸟，踩在窗台上歪头看着莫小春，它张张嘴，竟口吐人言：“功德点数，一。” 一！？只有一！？ “我的妈呀！” 莫见山何修竹不知是没听清还是什么，疑惑看向她：“怎么了？” 莫小春回过神，意识到这二人听不到系统的播报，她忽然觉得有点尴尬，连忙摆摆头表示没事：“你们看！落霞山已经清净得只有我们了，为什么不让我去九霄阁呢？” 短短几个瞬间，莫小春就理清了她现在所知道的一切，她是莫见山和何修竹的女儿，想去九霄阁惨遭拒绝。她想，倒不如顺水推舟，苦求这便宜爹妈将自己送去九霄阁，以免被发现她的芯子已经换了一个人了。加之九霄阁本就是以除魔卫道为己任的门派，她若去了，何愁不能加功德？除此之外，还能体验一把修仙的滋味！ 当然，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那就是原书的女主怜梦就在九霄阁。 根据刚才那个……发光女人的话，她的主线任务应该就是“续写美满结局，拯救天下苍生。” 在原著中，怜梦是个绝对正派的人物，男主谢千星又有难言之隐，他俩要在一起，只能是谢千星放弃魔主的身份，而魔族千百年来只有谢千星得到了魔刀千刃的认可，他放弃魔主身份就不会有万人祭刀也不会有魔神降临了，魔族也不会再如此猖狂，这不就是拯救苍生吗？ 所以归根结底，她的最终任务不就是要撮合男女主he吗？而这一切的前提，就是莫小春得能接触到男女主二人中的任何一个，首选显然是女主怜梦。 在《春华恨》的结局中，怜梦成了九霄阁阁主，亦是仙门新任仙首，有着守护天下苍生的责任。而现在祸害苍生的，正是要祭魔刀的谢千星，他俩怎么看也已经反目成仇了啊…… 天呐！莫小春立即将这个主线任务推后了，能拖一天是一天！现在最重要的当然是苟下去！她全身上下可只有一点功德啊！ “小春，修仙很辛苦的，和我们留在落霞山，时不时出去游山玩水，不好吗？”修竹说话时很温柔，可是态度很强硬。她的话将莫小春从思绪中拉了回来。 “我跟着你们修也是修，去九霄阁不还是修？让我去九霄阁，你们还可以美美过二人世界！” 莫小春说到二人世界时，莫见山确实心动了，可是…… 他与修竹相视一眼，片刻后，修竹又说：“小春还想着修炼的事呢？为娘不是说过，等你好了，再教你修炼吗？” 什么叫等我好了？ 莫小春眼露惊诧，低头看了眼自己全身上下，活动了一下筋骨，她感觉自己挺好的啊！难道自己得了什么不治之症，不能修炼？所以她现在还是个凡人！？ 修竹看见她的样子，终是不忍，又说：“小春别急，再过个一两年，为娘一定把你治好。” 见山也跟着说：“爹娘说话算话，最多两年，你就再等等吧。再说了，你现在虽然修为只停留在练气，但已经足够使爹娘给你的法宝了，那些你要是都玩腻了，咱们再给你点儿新的！” 说着，见山果然拿出一个乾坤袋拍在桌子上：“尽快拿去玩儿！” 原来我是富……啊不，仙二代！而且修仙一事还能救！ 莫小春眼中又闪过一丝光芒，仿佛经历了一场人生大起大落，忽又迎来雨后彩虹一般！ “但是……去九霄阁这件事情，等你好了再说吧。”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WTF 第2章 莫春花 莫小春已经在房里躺了一下午了，她还是有点难以接受，稀里糊涂想了许多。她在另一个世界没有父母，是个宅女，只有几个大多靠手机联系的好友，她出了车祸，最先赶到的一定会是小圆，她们在同一个城市。然后是谁？她想不出，甚至不确定另外几个会不会都到。 为她的后事操劳最多的一定是小圆了，可恨自己死了还要连累别人…… 等一下！！！ 那个女人和系统可从来没说过她是死了才过来的！也没说她完成主线任务后能不能再回去！万一能呢？ 小春想着，麻溜起身，对着窗外小声叫：“系统系统！” 又是一只翠色的鸟儿飞来：“功德点数，一。” 小春趁机问：“我完成任务后还能回去吗？” …… 小春不死心，又问：“我死了吗？” …… “另一个世界的我死了吗？” …… “我真是……无语了……”莫小春与翠鸟两眼相对片刻，还是不死心。 她又问：“那任务时限，这个总能问了吧？” …… “……”莫小春半喜半忧，喜的是她不会被系统推着走，现在只需要将功德保持在正她就能活下去；忧的是，这个系统就像只“纯死鸟”。 翠鸟扑腾一声飞走了，莫小春再度回想了一下那个白光女人的话。要说任务没有时间限制那应该是不可能的，若谢千星真的成了魔神，他和怜梦就真的再无可能了，天下苍生也会深陷更可怕的水深火热中，所以时间限制至少是在谢千星完成万人祭刀以前。 ……等一下！谢千星怎么会做出万人祭刀这种事呢！？ 她给谢千星的人设可是背负一切沉重前进的正人君子！在书中，谢千星是魔神血脉后代与人族生下的半人半魔，他是为了带领魔族走向正道、与人妖二族和平相处，才选择失去人族修为坠入魔道的！ 他的理想可是世界和平，这样一个人，怎么会眼睁睁看着魔族四处祸害人来为他祭刀呢？ 难道说……她的小说主角已经失去本心自己OOC了！？ 莫小春越想越可怕，但她明白光在这里想是没用的，得去弄清楚才行。她在内心给自己写下了三个分支任务：一，了解原身的事情以免被发现；二，提高功德点数；三，接近怜梦。 说干就干，莫小春终于下了床，在房间内的书案前坐下了。有什么比从一个人的房间开始了解一个人更合适的呢？ 书案上摆放了许多书，若是不看书名，莫小春真要以为原身是一个热爱学习的三好学生了……这些书大部分都是小说，或是说话本，书上的文字与莫小春见过的所有文字大不相同，但她下意识就能看懂，还好她的穿越如此魔幻，否则单凭不认字这一点，就足够她露馅一万遍了…… 话本堆中夹杂着一些基本的练气期修行要诀，可见原本的莫小春心中确实想要修行。不过想想也是，爹妈都是仙门中有名的大能，自己却偏不能修行，换谁谁不气？ 翻着翻着，莫小春忽然就翻到一本熟悉的书名《春华恨》，而且上面的字，竟然是手写的！她心中略微惊讶，于是翻开了第一页……真是《春华恨》！？和她的《春华恨》几乎一模一样！？只是遣词造句略微有些不同，人名都是捏造，故事情节发展却一模一样！ 只要是这个世界的人，看到这个故事，应该都能猜出写的谁吧？毕竟男女主一个是魔主，一个是仙首。 “真是见了鬼了……”莫小春一边说着，一边翻找写书人的名字，署名是莫春华！她有一种强烈的奇怪预感，驱动着她在书案上翻找着其他东西，她找到一篇临幕字帖，上面的字细长舒挺，颇具风骨，与那话本上的字一模一样！而落款正是写字人的名字，莫春花。 原身莫小春不叫莫小春，而叫莫春花，小春只是小名……而且这莫春花就是话本《春华恨》的作者莫春华！ 真是奇了！莫小春又翻看了书案上的东西，竟翻出来一沓手稿，上面有涂涂改改的痕迹，正是《春华恨》的手稿，这手写话本应是后面誊抄上去的。 莫小春莫名觉得头皮发麻，她想，她应该是穿越到了一个平行世界中。那修竹与见山，是不是和她那素未蒙面的妈妈爸爸长得一样？ 这个想法只出现了一瞬，莫小春并未多纠结，只是庆幸，如果是平行世界，而她和原本的莫春花性格差不多，也就说得通为何修竹与见山两个大能都没觉得她不一样了。 但为了保险起见，莫小春还是将自己关在屋里一两天，把整个房间里的东西熟悉了一下。对她那便宜爹妈，她就解释说最近看话本已经到了如痴如醉的境界了。 修竹与见山听了，见怪不怪。 小春心道：果然，不管在哪个世界，小说人都一个样儿。 在这两天的相处中，莫小春从见山口中试探出了不少东西。譬如她活动范围只能在落霞山；山上有护山阵法；她不能私自下山；山中许多小动物开了灵智，都是她的好朋友；她以前很喜欢独处，不知怎的就开始吵着要去九霄阁。 同为小作者，莫小春大概知道最后一个是为什么，十有**是想知道怜梦与谢千星如今是个什么情况。毕竟她是突发灵感想到这个故事，而莫春花，应该是直接将怜梦和谢千星的故事写下来了。但故事止步于二人成了敌对，终归是不那么圆满，否则同样写出这个故事的莫小春也不会被众多读者痛骂了。 渐渐地，除了了解原身莫春花，莫小春还致力于多做好人好事，她的首选对象当然是便宜爹妈，毕竟落霞山就他们三个人。经过一番尝试，她发现无论自己怎么帮修竹见山，帮一次，她的功德都只加一……也许是因为她能帮上这两位大能爹妈的都是些微不足道小事吧。 为了验证这个猜想，她将目光聚集在了落霞山的小动物们身上。 帮助小鸟回家，功德加一。 帮助小兔子逃出虎口，功德加十。 帮助野鸡妈妈孵化小鸡，功德加五。 然而…… 阻碍小鸟学飞，功德减三。 阻碍老虎进食，功德减二。 偷走野鸡蛋，功德减十五。 一番操作之下，莫小春不仅没赚到功德，反而将在爹妈那里赚到的四点功德丢了……她的功德点数又回到了一。 还好，这个过程也不是毫无收获，比如拯救小兔子生命她赚了十点功德，相对应的让老虎失去了一顿口粮只扣了两点功德，至于野鸡蛋扣分多的原因嘛，大概是这个行为可能导致多个鸡蛋破碎，也相当于间接可能害到生命。她将野鸡蛋还回去了，功德也没有变回来。 这印证了她的猜测，好事的帮助程度对应着功德点数增加的大小，坏事的伤害程度则对应着功德点数减少的大小。还有很重要的一点，好人好事也得顺其自然而为，不能强求，否则可能帮助了一方却同时损害了另一方，导致功德有增有减。就比如从老虎口下救出兔子，兔子无辜，可老虎捕食兔子又是必然的生存法则。 但这样的功德增减能用到人妖魔身上吗？人妖魔不同于其他动物生灵，大多数时候人妖魔之间的互相伤害并不是生存之必然，而在于选择。比如一个魔族因为某些利益原因残害人，如果莫小春救下人，还会相应减一定的功德吗？莫小春觉得不应该，但还需后面有机会验证。 而现在她能验证的还有一点，假如她玩耍时不经意间挖了个泥坑，有人不小心绊了一下，她去扶了一把，还会减功德吗？如果挖坑时不带有目的与恶意，小春觉得是不会的。 回到屋院中，她立马开始展开了行动。她怀着做一个缩小版池塘的目的，在堂屋门前挖了个浅坑，灌满了水，浅坑显然不会成为一个小水池，却成了个泥坑。 罢了，她没有做过多的掩盖，便不管它了，就让它摆在这个院子里，如果有人运气差，她就能顺便扶一把呀，递个衣服呀什么的帮个小忙，加加功德，如果没有，那就没有。 修竹与见山是两个大忙人，见山是剑修，常去后山练剑，修竹是符阵双修，要么宅在家里研究符文，要么也去后山找个地方试新阵法。他们一忙活起来，还真踩到了泥坑那么一两次，不出小春所料，果然没有扣功德。她帮他们拿个干净鞋，或是拿件干净衣服，总的算起来还多了两点功德。 不过落霞山也就他们三个人，十几天下来，这泥坑也就只帮她挣到了两点功德，再加上她要不要去巡个山，帮帮小动物什么的，她现在的功德一共有九点。 此外，小春还认真研究了一下，该怎么用她练气的修为运用见山给她的一堆法宝。 她用的最趁手的，就是那一沓各式各样的符纸，因为操作十分之简单，只需要用一点灵力，再甩出去就行，简直是为她这个菜鸟量身定做的。还有就是一把烟紫色的油纸伞，它竟然可以带着莫小春飞！ 乾坤袋里，见山贴心地放了一本小册子，是各样法宝的说明书，差点把小春感动得哭出来，她真的十分之需要。册子上写着法宝的名字和作用，那把可以飞的伞，叫做九霄云罗，一看名字就是九霄阁的前辈炼制的法器，主要作用是防御，这可太实用了！ 落霞山的一切都让莫小春的心慢慢安定下来，只有一件事是她现在要苦恼的，那就是该如何去九霄阁，这是她接近怜梦的第一步。 这一天，修竹与见山一同去后山修炼了，莫小春正准备出门去做好人好事，没想到刚一踏出门槛，便见天上急速坠下来一道流光，不等她做出反应，那道流光便落在了门前的泥坑中，变作了一个人。 来人一身靛蓝金缕长袍，头发束得规整，气质清疏冷峻又略显沉稳，五官精致又有些稚嫩，看起来是个眉清目秀的十七八岁少年郎。不过不是真的十七八岁，按照书中设定，他该是结成金丹容颜不改的年纪比较小。 长相与气质十分不符，这是莫小春的第一印象。 少年人垂眸看着鞋上和衣摆上溅到的泥泞，眉头紧锁，神情显得极为嫌恶。莫小春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好巧不巧，这泥坑，昨夜她才灌过水，满是泥泞。这个倒霉蛋也是，院子这么大一片，刚好就落在了这个小小的泥坑里。 她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连忙伸出手要去扶他，却被巧妙避开，可她还得赚这个倒霉蛋的功德呢，于是她一直举着手，虽然没碰到人但也算扶吧。 这个倒霉蛋正是山羽，由于速度太快，以往来这里也都是降落在这个位置，于是就这么水灵灵掉坑里了。他见莫小春乐呵呵，便觉得这个坑一定是她挖的，她是故意的！还嘲笑他！ 他原本是拉着脸的，转念一想，这个人定是传言中二位仙尊的独女莫春花，他又将怒气憋了回去，嘴角扯起一抹微笑。 莫小春刚用完清洁符，房檐上便有一只鸟儿播报：“功德点数，十八。” 十八！？涨了九！？为啥啊？？？他是别人的九倍！？ “我要一直追随你！”莫小春眨巴眨巴大眼睛，笑得更灿烂了。 第3章 问道墟 少女一双明眸熠熠生辉，淡粉的薄唇上扬着明媚的笑容，显得极为真诚。 有那么一瞬，山羽几乎相信，随即他立刻清醒过来，觉得有点莫名其妙，他忍着身上溅到的泥垢，咬着牙浅浅微笑：“为什么？” “因为你很特别。” 山羽心中冷笑，给自己施了个清洁咒，问：“二位仙尊可在？山羽有要事禀报。” “你叫山羽！？”莫小春才刚仔细看完了一遍莫春花留下的《春华恨》，记得清清楚楚，这个山羽是一个恶毒绿茶男配！他是怜梦的小师弟，爱慕怜梦，却只敢躲在暗地，丝毫不敢叫怜梦知晓，是个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阴暗小人。他的相关剧情很少，只在书中前期男女主的师门暧昧环节。 莫小春就想不通了，为何单纯扶他一把就能有她这十几天努力挣来的那么多？ “是，姑娘想必是二位仙尊的千金莫春花小姐吧？幸会。”山羽已经完全调整好自己的状态，真是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任谁来了，也得看花眼，难怪女主怜梦会被他骗到。 莫小春的笑收敛了起来：“是，幸会……” “群仙会的时间定下来了？”山羽是拿着修竹给怜梦的令牌才能自由出入落霞山，他来的第一时间，修竹便带着见山赶回来了。 山羽回身，站在泥坑边向着二位仙尊一礼，才道：“定在本月十五，师姐派弟子来请二位仙尊前去九霄阁商量相关事宜。” 见山道：“还有十二天，我们十四那天自然会到。” 山羽一时语塞。 修竹轻推了见山一把：“行了，别为难这孩子了。怜梦既然让他跑这一趟，应是希望我们尽早到。” 她问山羽：“除了群仙会，可是还有其他要事？” 山羽：“师姐说等二位仙尊回九霄阁便知道了。” 修竹颔首，等山羽走后，莫小春立即缠上了修竹：“我的亲亲娘亲~” “行了，不能去。” 莫小春立马变了脸：“为什么呀？我就跟着你们去待个十几天也不行么？我不入九霄阁啦！” 见山想了想，也说：“对啊，带小春去看看那些小辈们是怎么在问道墟中为了那点儿丹药法宝争得你死我活的，她就知道落霞山的好了。” “问道墟……”莫小春低声，她写过这个玩意儿吗？还有他们要去的群仙会，小春都是第一次听见。 修竹说：“如今魔族有了新的魔主，日渐猖狂，九霄阁作为仙门之首，怜梦作为新任仙首，召开群仙会，打开九霄阁老祖遗留下来的秘境问道墟以供众仙门翘楚历练，提升仙门实力，日后好共抗魔族，你们觉得，魔族会坐以待毙吗？” 原来问道墟是九霄阁的祖传闯关圣地，莫小春摇摇头：“不会吧……但九霄阁也不是他们想进就进的呀。” 她给九霄阁的设定可是几千年传承的第一宗门，底蕴深厚，坐镇的足足有十二位渡劫期以上的真仙境，被称为十二仙尊，其中，九霄阁的前任阁主，也就是怜梦的师尊陨落后，怜梦突破到了真仙境，成为了新的十二仙尊之一。 “今时不同往日。”修竹领着小春进屋，坐下慢慢讲，“谢千星觉醒魔神血脉后，魔域在慢慢往十四洲扩张，魔族越来越强了。” “所以九霄阁才会将祖传的闯……问道墟拿出来，让众仙门翘楚进去突破一下。”小春了然。 修竹语重心长道：“魔族来了九霄阁就是送死，但并不代表他们就不会来了，群仙会不会那么顺利，小春，娘不希望你置身任何险地，哪怕此次群仙会有十二位仙尊坐镇。” 小春显得极为失落，她看向见山，见山躲开了她的视线……便宜爹不愧是便宜爹。 她只能自己争取：“娘多虑了，我有九霄云罗伞，还有那么多符箓丹宝，不会有事的，而且群仙会那么多人，就算真混进来了几只魔，哪里轮得着我受伤？先不说到时有十二仙尊在，其他仙门也会有前辈来坐镇的吧？哪有那么多魔会来送死啊？我求求您了，我真的要在落霞山发霉长蘑菇了！” 莫小春自觉说得十全十美，修竹没道理不同意，可看修竹，她竟还是面露犹豫，她似乎十分不愿莫小春沾上一点九霄阁。 见山看修竹动摇了，才出来加把火：“是啊，有我呢，我能让小春受半点儿伤？只有一年多了，小春也该多出去走动走动交些朋友了，日后这偌大的天下有得她闯的！” 小春疑惑：“什么还有一年多？” “就是……阻碍你修行的病啊。”见山拉起修竹的手，“就让她去吧。” * 九霄阁共有九大仙山，此次举办群仙会的地点就定在了其中之一的苍山之巅。自群仙会请柬送出之日起，九霄阁十二位仙尊都要暂住苍山，一来助修竹与岚朔仙尊作成足够输送千位弟子入问道墟的大阵，二来督察群仙会的各方面布置，以防魔族动手脚。 初五这天，群仙会请柬送出，十二位仙尊齐聚苍山之巅，莫小春像个过年被迫走亲戚的小孩，被修竹挨个介绍给了另外的十位仙尊。 仙尊们各个仙姿玉貌，风华绝代，让小春看花了眼，其中女仙们大多以妙龄面容示人，让小春根本看不出哪一个才是怜梦。 “哎哟，这就是见山天天挂在嘴边的宝贝女儿？” “咱们十二个也就见山与修竹有这么一个后，来来来，姨姨准备了见面礼。” “群仙会结束，小春要不要和姨姨去北境玩几天呀？” 莫小春的长相随修竹，杏眼，薄唇，柳眉，安静时显得清润随和，笑时又多了几分灵动，招人喜爱。 修竹见众人跟要抢孩子似的，连忙将围过来的人拦下：“一个一个来，咱们小春第一次来九霄阁，马不停蹄就来拜见各位长辈，见面礼都准备得走心一点哦。” 说着，修竹牵起小春，第一个拜见的是位白发老妪，是在场仙尊中唯一一个尊相没用年轻模样的，莫小春一看就觉得她是个高手中的高手。 “小春，这位是妙法仙尊，可以说是咱们九霄阁十二仙尊之最了。” 妙法仙尊对修竹这话显得极为受用，嘴角难压：“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 莫小春笑了笑，躬身一礼：“小春拜见妙法仙尊。” “修竹，怎么妙法都抱过这孩子我没有？”说话的是位漂亮的红衣女子，凤眼红唇，看起来就不好惹，她正是要与修竹一同布阵的岚朔仙尊。 “岚朔，你是下一个。” 妙法仙尊点点头，眼中全是对这孩子的满意，她递出一只素银手镯：“戴在手上，危难之中自有妙用。” 高人都喜欢这么故弄玄虚，莫小春道了谢，当即接过手镯戴在了手上。 岚朔甚为不屑：“就给个护身法器？妙法，连赐言都不给一句？” 妙法笑笑没说话，反倒是旁边一个坐得大马金刀的黑衣男仙尊道：“你当这她小时候是白给妙法抱的？抱一下赐个言，咱们这些人可是抱不起啊~” 赐言到底是个什么东西？莫小春听着，见众人神色各异，但也只是一瞬。随即，那个从始至终都坐着的男人起身，抱着手向莫小春走来，眼神似乎在打量。 现场噤了声，莫小春感觉大家都是一副吃瓜的样子，直觉告诉她，这个男人和她的便宜爹妈有过节。 见山十分嫌弃他：“方自秋，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方自秋不理会他，对莫小春道：“小姑娘，我看你很有天资啊，跟着我学剑怎么样？” 有天资？她不是不能修行吗？莫小春疑惑，不等她说话，见山就讥讽道：“你可想得真美。” 方自秋还是不理会他，兀自掏出一块令牌交给莫小春：“捏碎他我就会来收徒啦。” 莫小春不敢擅作主张收了，先看了一下修竹和见山，见山十分不痛快，但没说什么，修竹示意她接下，她也便接了：“呃……谢谢仙尊。” “记住了，你未来师父尊号道成。” 莫见山一脸无语，站过去将他挤开了。 修竹挥挥手让二人一边儿去：“行了，下一个下一个，小春，这位是岚朔仙尊。” “拜见岚朔仙尊。”莫小春一礼。 岚朔给了小春一个锦囊，锦囊里全是火红的珠子，足有二十颗。 “这是天火流星珠，一颗的威力足有化神一击，小心使用哦。” 哇！莫小春给《春华恨》的设定可是天下化神以上不出百人，其中二十一位真仙境，九霄阁占了十二位……小春突然觉得自己真幸运，虽然不能修炼，但她现在是全世界最牛的仙二代。 等莫小春挨个拜见完了九位仙尊，最后，终于！轮到她的亲亲女主怜梦了！ 怜梦真不愧是她的万人迷女主，一袭白衣在身，冰肌玉骨，清冷出尘，对小春笑时又让人觉得如沐春风，温柔可亲。她给了小春一支簪子，还给了她一块弟子令牌，并问她要不要指个弟子带她去九霄阁各处转转，他们十二位仙尊要开个小会。 莫小春毫不客气地要了山羽，与仙尊们告了别，便自觉退出了大殿。 等众人一一落座，怜梦才走至主位，站着躬身一礼：“本次群仙会集结了我仙门翘楚，魔族身在暗处，虎视眈眈，劳烦诸位师伯屈身，在这苍山驻守一段时日了。” 妙法道：“阁主客气了，元华仙尊走后，你一力担起阁主之位、仙首之责，我们这些个老骨头也只是略尽绵薄之力罢了。” 怜梦说：“若不是诸位师伯无意阁主仙首之位，哪里轮得到怜梦？说起来，怜梦还得多谢师伯们的照拂。本次群仙会，怜梦提前多日召师伯们前来，除了驻守苍山，还有一事。” “自魔主再现，魔神遗留下来的魔种开始消解，魔域中的魔气日渐浓郁，开始向外扩张，魔族的实力也随之提升。魔族大祭司幽夜已经派出无数手下寻找极凶极恶之人，只为以这万人血祭魔刀千刃，让魔主获得魔神的力量，迎来新任魔神降临。魔族日渐强盛，势如破竹，我仙门也当有所准备。” 方自秋问：“需要我们做什么？直接说罢。” “仙剑流芳一事我已有办法，除此之外嘛……望诸位师伯为我九霄阁，也为仙门，为天下苍山，收几个徒弟吧。” “……” 别说里面坐着的十一位仙尊，在门外听墙角的莫小春也沉默了，劝他们收几个徒弟，还需要把价值高度拔高到为宗门为仙门为天下苍生吗？ 方自秋：“我方才不是想收吗？有的人不愿意呀。” 莫小春：有的人应该不是说的我吧…… 随即，她又听到见山说：“我们夫妻俩太忙了，照看小春已经很累了，没时间照看徒弟。” 莫小春：咱们一天能见着几面？ “哎哟，我已经有一山的徒弟了，怜梦师侄，要是没什么其他事我先走？” 怜梦的声音随即响起：“青阳师伯，您那三个徒弟能住一座山？” 众人开始七嘴八舌说起来自己为什么不收徒弟或是只收那么一两个了。 怜梦无奈，又道：“诸位师伯可知，咱们九霄阁外门有些颇有天赋的弟子，一定要等到仙尊们愿意收徒才愿意入内门，最甚者，已经修至金丹后期了，还没有个师父领着修行，可见其天赋卓绝，难道仙尊们就一点不心动？” 莫小春大惊，她记得这本书的修为境界分别是练气，筑基，金丹，元婴，化神，大乘，渡劫，真仙。一般来说外门弟子在筑基期就该找师父了，否则修行之路上无人引路，也没什么资源，只靠机缘进步很难。 而迈入元婴的人，已经可以做别人的师父了，也不知怜梦说的那个金丹后期是谁，只差一步元婴了还为了个仙尊师父待在外门…… 殿内又传来修竹的声音：“我们明白师侄的苦心，收徒一事，便等问道墟之后，大家看过弟子们的表现再做决断吧。” 第4章 得罪人 “你在做什么？”山羽看见伏在门上偷听的莫小春，出声问。 殿内的议论声顿时停了下来，莫小春心慌慌了一瞬，随即毫不遮掩理直气壮道：“光明正大偷听呀，仙尊们神通广大，知道我在外面也并不避讳，怎么了？” “……”山羽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听殿内传出一阵笑语，似乎印证了仙尊们并不避讳她的话。 莫小春心中偷乐，直接越过山羽：“走吧，带我去看看九霄阁的九座仙山究竟有没有传说中那么好看。” 山羽顿时感觉自己心里又多憋上了一口气，他原本是要去准备些进入问道墟的东西的，谁想到师姐传音让他来带莫小春游玩？他是要在此次群仙会夺魁的，哪里有这个时间？ 他追上小春，不耐追询：“为什么点名让我来？” 小春看着他这副样子，与那日在落霞山那副彬彬有礼的样子可真是大不一样，这才是他的真面目！但并不妨碍莫小春用他赚功德：“我不是说过吗？我要永远追随你，你最近遇没遇见什么烦恼？” 山羽莫名讨厌她说这样的话：“永远追随？呵，敢问莫大小姐，山羽可曾得罪过你？” 小春想了想：“咱俩以前……好像不认识吧？” “你也知道我们以前不认识？就说这样的大话？” “当然不是大话了，我这不是来了九霄阁马上就找你了吗？” 山羽扯起嘴角扬起一个假笑，不说话了，忽而目光瞥到莫小春头上插着的一根玉簪，有些眼熟：“你这发簪哪来的？” 不愧是女主毒唯，一眼就看出来了。 莫小春道：“是怜梦姐姐送我的呀。” 山羽别过脸去，小春不用看，就知道他现在脸色肯定不好看，如果是一只普通发簪，他这个表演型人格肯定不至于如此挂不住脸，那就只能说明，这个发簪就是莫小春想的那支。 在原书中，曾几笔带过山羽与怜梦的相识。怜梦与谢千星是同门师姐弟，共同出门历练，遇见了一个被魔族迫害的小山村，怜梦恰好救下了山羽，交给他一只簪子防身。那簪子是防御性法器，护佑了山羽整整一夜，救下他的性命好几次。 后元华仙尊亲临除魔，将十五岁的山羽收入门下，成了怜梦的小师弟。怜梦本是想将这法器就送给小师弟作入门礼，可这是支女子戴的簪子，于是将簪子收回，送了山羽一把剑。可一把崭新的剑哪有自己暗恋对象戴的簪子好呀，山羽心里其实并不乐意。 现在看来，怜梦送给莫小春这支簪子正是那时护佑了山羽一晚上的簪子。莫小春知道山羽一定会闷闷不乐，便也没有再说什么了，让他整理整理情绪，而她也要整理整理方才在仙尊们那里得到的信息。 首先，大反派幽夜打的是让谢千星成为新魔神的主意，他要成了魔神，和怜梦铁定be不说，天下必将生灵涂炭，她的功德要真亏完了，她不就活不下去了吗？ 莫小春忽然觉得时间紧迫，她得想办法一直留在九霄阁，怜梦看在她爹妈的面子上一定会对她多加照拂，亲近怜梦那还不是手到擒来。 可是要怎么留下呢？拜方自秋为师也许可以，但看见山对他那态度，可能拜了师她就没爹了。 “问道墟也是这个月十五开吗？”小春问山羽。 山羽没什么好脸色，但怜梦叮嘱了他好好招待莫小春，他只会照办：“是。” “开多久？什么样的弟子能进去？” “只开一次，半个月内，随时可以出来。元婴以下的弟子可以进，若是在里面突破到了元婴会被赶出来。”山羽上下看了莫小春一眼，“你这样的，绝不可能进。” 莫小春问：“为什么？那我要怎么才能进去？” 山羽像是听了个笑话，眼神中充满了鄙夷：“你还真想啊？问道墟可不是给你游玩的地方，会死人的。而且，内门外门的名额都有定数，其他各宗门的名额也有定数，你一个外人，谁把名额让给你？” 莫小春垂下眼，不再说话，显得有些失落。她现在能想到的唯一能在九霄阁多留些日子的办法，就只有这一个了。否则群仙会的第一日之后，她就要被见山送回落霞山。 “不过……”山羽看着她那样子，话锋一转，“你要是有本事弄到一块日月令，自然能够混入人群中进去，可问道墟中的机缘无数，没人会让出来的。” “这有什么难的？”莫小春手握大把符箓丹宝，灵石法器，难道她还买不到？她又笑了起来，“不过我人生地不熟，你能不能帮我问问有没有人愿意卖出日月令？只要他开得起价，我就出得起！” 想她一个破写文的兼职社畜，也有今天！ “不能，自己想办法。”山羽丑拒，“别怪我没提醒你，买卖日月令是不合规矩的。” 莫小春被拒绝了也不恼，有财富在手，这可不是问题。只是她现在还有另一个问题：“你知道妙法仙尊的赐言是什么吗？” 山羽用一种难以置信的眼光看着莫小春，仿佛在说你这都不知道？他在莫小春这里吃了几次瘪，现下心思一转，不答。他向着莫小春伸出一只手，摊在她面前：“你挺有钱？” 他的意思不言而喻，果然是个阴险小人！不过是问他句话，他就……他就！ 莫小春强颜欢笑，她还要在他身上赚功德！她问：“你最近很缺钱吗？” 一边说着，她一边掏出一块上品灵石，悬在山羽手上却不给他：“你要是缺钱，回答了我这个问题，我给你一整块上品灵石，是不是帮了你个大忙？” 山羽不太明白她什么意思，可她确实给的有点多，便顺着她道：“……是。” 莫小春果然将上品灵石给了他，真是个冤大头！ 他才道：“妙法仙尊修的是命道，第一次见到某个人的时候，就能看到他的命，运气好，仙尊就会对他赐言，赐言可能是好也可能是坏。” 这可不太好，莫小春回想起在大殿时那些仙尊们看她的模样，还有听见妙法仙尊在她幼时便对她赐过言的反应。她隐约觉得，那是不太好的赐言，所以修竹与见山才将她看得紧，甚至到如今才是第一次与多位仙尊见面。 而且她明明因为某些原因不能修炼，在殿中方自秋却说她天资好，扬言要收她做徒弟，她现在合理猜测，她不能修炼的原因很容易就能解决，修竹与见山是为了让她避祸才不让她修炼，并把她隔绝在落霞山。 可是如果是有大祸临头，难道不该让她越厉害越好，给她满身的法器她个小练气能够发挥出来的威力也有限啊。 “功德点数，二十七。” 莫小春思索着，脚边忽然传来一声播报，她低头一看，是只尖嘴圆眼的大公鸡！这只大公鸡长得比普通大公鸡还要丑得多，爪子修长，指甲尖尖，尾巴长得拖地，鸡冠是黑红色，耷拉在一边坠得老长。 她吓得一脚踢去：“啊！哪里来的丑东西！” 大公鸡没被踢中，扑腾一下飞走，落到了一个黑衣劲装的男子肩上。 山羽见来人，面露讥讽：“听见没？这么丑的东西还拿出来显摆什么？” 黑衣男子面容黝黑，五官硬朗，头发略显潦草，腰间配着把黑亮的宝剑，瞥了眼前二人一眼，不予理会就要离去。 山羽最是看不惯他这副高高在上的样子：“祁云山，你说话！” 祁云山……好耳熟，莫小春想起来了，他在原书的前部分，是被山羽带头霸凌欺辱的那个人。山羽拜入九霄阁不久，很快到了筑基中期，在某一场外门比试中，被怜梦派去做守关人试试本事。他自觉天赋异禀，既然都是外门的比试了他肯定是第一了，没想到输给了筑基初期的祁云山……于是山羽与祁云山的较真之路便开始了。 莫小春连忙摆摆手：“算了算了，也没那么丑……” 祁云山当没听见，山羽却是不饶人，一本正经道：“你知不知道你那畜生吓到的是谁？这可是莫大小姐，修竹见山二位仙尊之女。” 天呐！你怎么这样儿！ 周围来来往往不少弟子都听见了，数道灼人的目光落到山羽旁边的莫小春身上，小春脚趾抓地，此时此刻只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她尴尬笑着：“你别说了！” 山羽反而更来劲，另一边祁云山闻言，果然停下了，驻足原地向着莫小春颔首：“吓到你了，抱歉。” 莫小春赶忙摆手：“没关系！真的没关系！” 山羽感觉自己一句话让两个人吃瘪了，心情瞬间好了起来，发簪那事早就丢到了九霄云外：“既然大小姐原谅你了，我也不好说什么了，你走吧。” “山羽！”莫小春恶狠狠看着他。 山羽又摆出一副谦谦有礼的样子，微微俯身歪头，笑说：“怎么了？莫大小姐，还想去哪里游玩，我都依你。” 莫小春怒气冲冲看着他，感觉到自己被无数道目光淹没后，立马转身就走了。 山羽看着她无能狂怒的样子，简直不要太高兴，这可是她自己要甩开自己的，不是他不遵师姐令！ 谁料，这小子还没高兴多久，就听前面那姑娘咬牙切齿叫道：“还不跟本小姐走！” 自此，九霄阁有了传言，修竹见山之女莫春花，嚣张跋扈，目中无人。 第5章 扫云梯 心道：山羽果然是个阴暗小人，要不然只是个恶毒男配呢！ 她安慰了自己一万遍，幸好只是付出了一块灵石，功德便涨了九点。以前穷的时候，她觉得只要有了钱，什么都可以买到，现在她终于深刻认识到，有些东西是不能被钱买来的，比如功德。 如果山羽能一直缺钱就好了。 此时此刻，跟在后面的山羽并不知自己正在被前面的人诅咒，还奇怪着小春这都没有将他赶走，思量片刻，他笑盈盈问：“莫小姐想去九霄阁哪里？我可以御剑带你去。” 莫小春当然知道他是不情不愿了，头也不回，报出了一连串地名：“风雪阁，青云台，兰亭榭，天上峰，落水崖，折梅坞，漱玉斋，踏云巅，凝碧池，揽月桥，埋剑冢……我都想去，今天就去！立刻就去！” 片刻后，一道尖叫声响彻云霄，道童子行至半山腰，闻声抬头，只见一道霞光在九山之间闪来闪去，反反复复，他看出来了那道剑光是谁的，摇摇脑袋，真不知这毛头小子又在干嘛。 “啊！！！我真是服了你了！能不能慢一点！”莫小春被山羽一把抓上了灵剑，在高空中急速飞驰，吓得她不得不一把拽住山羽的左手臂，紧紧抱在怀里，唯恐失了这根唯一的救命稻草。 “松开。”山羽原本是侧身站着的，这会儿站正了身子，想要将左手从莫小春那里抽离，可莫小春抱得太紧了，他抽了几下抽不出来。 “我不！！你带我回去地上我就松开！” 山羽露出一抹玩味的笑意，宁可被她抱着手臂，也要将她说的这些地方一口气飞完。等回到地面，莫小春腿软得差点站不稳，想她独自用九霄云罗伞飞时，连一只小鸟的速度都赶不上，哪里受得了这？ “真服了你，我……我要告诉怜梦姐姐你欺负我！” 山羽却露出一个委屈巴巴的表情，连带着声音也软了下来：“莫小姐这是何意？不是你叫我立刻带你去风雪阁，青云台，兰亭榭，天上峰，落水崖，折梅坞，漱玉斋，踏云巅，凝碧池，揽月桥，埋剑冢……的吗？您要是还想去哪里大可同我说，师姐近来门务繁忙，不能再让她费心了。” 莫小春扶着腰，听见山羽这茶里茶气的一段话，方才反应过来他们是落回了苍山之巅，好巧不巧，怜梦正与修竹岚朔带着一众修阵法的弟子一同勘探布阵的位置，撞见了从天上落下来的两人。 “我？我叫你超速了吗？”莫小春指着自己。 山羽站在旁边，站得端端正正：“哦，那是我误解莫小姐的意思了，真是抱歉。” “……”他道歉得这么丝滑，倒是叫莫小春无话可说了。 怜梦看见这一幕，神情显得异常严肃：“山羽，去戒律堂领罚。” 山羽哪里服气：“师姐……是她……。” “就罚你去扫天梯雪，有何异议？” “没有。”山羽躬身一礼，看了莫小春一眼，便要离去。 莫小春觉得山羽活该，可一想到方才功德又多了九，她还是开了口想着可以再帮山羽一个忙：“怜梦姐姐，只是个玩笑罢了，领罚还是算了吧。” 修竹没说话，岚朔也道：“小春受了惊吓，让这弟子道个歉也就罢了，若是罚去扫天梯雪，罚得是否有些重了？小春才刚来第一日呢。” 言下之意，就因为吓到小春罚得这样重，恐让小春落下口舌。说话时，她看了一眼修竹，竟见修竹并无阻拦之意。 怜梦却是坚决：“小春得了我给出的令牌，便算是九霄阁的弟子，山羽身为内门弟子，以术法欺辱没什么修为的外门弟子，此为一过；不顾宗门盛典的到来，在二位仙尊面前失了礼数，此为二过。山羽，你可明白？” “师弟明白。” 等山羽走后，莫小春才从怜梦的突然严肃中回过神来，怜梦怎么这么严厉？和小春心里的那个有些不一样。 修竹与岚朔带着弟子们继续去勘探，怜梦则留了下来，她笑着对小春道：“小春，方才我与十一位仙尊有要事商议，你提出要山羽带你游一游九山，我也便应了，没问你是怎么和山羽相熟的。现在得了空，有些话姐姐得提醒你，想来方才你也感受到了一些……在九霄阁这些日，不要和山羽走得太近。” “啊？”小春惊讶，小春不解。 不是因为怜梦让她别和山羽走太近，而是因为怜梦既然这么说话，不正说明她知道山羽是个什么样的人？可按书中所说，怜梦不该是被山羽的金玉表象迷惑住的女主吗？还为此误会过男主谢千星。 莫小春想起方才怜梦对山羽的态度，觉得十有**是她看穿了山羽。可观山羽那副模样，在九霄阁混得应当不差，也丝毫看不出和怜梦之间有任何龃龉。 怜梦没有过多解释：“此次问道墟一行，山羽有其他任务在身，我另外叫个弟子带你游玩，可好？” “啊，好。”怜梦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小春自然不好拒绝，便满口答应了下来。 等怜梦离开，旁边树上落下只鸟儿，口吐人言：“功德点数，零。” 为什么清零了？就因为害山羽被罚了？等等，功德点数为正才能活，那现在…… 莫小春顿觉眼前一黑，便失去了意识。 …… “喂，喂，你没事吧？” 莫小春迷迷糊糊醒来时，睁眼看见的是一个扎着单边麻花辫的女孩儿，明眸皓齿未施粉黛，好看。 “你是莫春花吧？怜梦师姐让我来带你玩儿，我就晚来了那么片刻，你怎么就晕倒了？我可给你喂了整整两颗丹药你才醒过来呢。” 小春靠在一根石柱上，醒来看看四周，还在苍山顶，应该没有晕倒多久，否则修竹肯定已经赶来了，她道：“我……也不知道，抱歉，你最近有什么烦恼吗？” “啊？”辛然被问得莫名其妙，“就……缺钱吧。” “太好了。”莫小春视线移到她的衣衫上，是一件苍绿色的衣衫，袖口不知是设计还是什么，短了一截，可以看出布料不算上佳。 辛然莫名其妙：“好？” 莫小春掏出一把上品灵石，也不管辛然露出了什么古怪的表情，通通塞到了她的手里，她才终于觉得自己的眩晕好了些。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晕倒才怪，还不是因为自己的功德点数到了零，这真是太被动太不妙了。还有那个山羽！不是他自己非要捉弄她才被罚的吗？关她屁事，凭什么扣光她的功德！？这个破系统也是，真叫小春第一次明白了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感受。 辛然看着手里五颗上品灵石，原本透露着恼意的眼睛瞬间发出一道精光，刚因为这位大小姐对自己的打量产生的坏印象一瞬间烟消云散：“不是，你，第一次见面，这不太好吧。” 说着，辛然默默将灵石揣回了兜里：“五块上品灵石，是比那两颗丹药多了些，剩下的就当带你游山的雇佣费吧，你好些了吗？想吃什么？想去哪里？不必客气，尽管提！” “功德点数，一。”直到鸟儿的播报声在莫小春耳边响起，她的神思才完全清明。 怎么才一？为什么每一回关于山羽的事情都加九？同样是给灵石，她给这姑娘的还更多呢！山羽究竟有什么特别的？ “莫小姐？” “哦。”小春回神，“叫我小春就好，你叫什么名字？” “辛然。我方才为你诊了脉，并未发现什么不妥，你要不要再去春风堂看一看？” “春风堂是什么地方？” “苍山的药堂，我大师兄今日值守，他医术比我好很多。” “没事，不用，我可能就是低血糖。” “啊？” “可能是没吃饭饿晕的吧，哈哈。” 辛然有点搞不懂眼前人，虽然她只是个练气三层，但也是个修士，怎么可能饿晕呢？但谁让她给自己送钱了呢：“那，我带你去吃点儿？” “好呀！我请客！” 两人一路有说有笑，进了苍山的饭堂点了一桌好菜，正吃着，小春忽觉斜前方的那一小桌三个人好像时不时在看她，那眼神并不像是好意。 “那谁啊？”小春问辛然。 辛然回头看了一眼，笑着挥挥手：“大师兄！白师姐！楚师兄！好巧呀！今天怎么只有你们，山羽师兄呢？还没来么？” 宁归帆的眼神有意无意扫过辛然旁边的莫小春：“得罪了人，领罚去了。” 莫小春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是山羽的小团体，她对着几人浅浅一笑，便挪回视线，继续干饭。 辛然听见山羽领罚了，显得有些失落：“山羽师兄怎么老是莫名被怜梦师姐罚呢……” 莫小春问：“你觉得山羽是个什么样的人？” 辛然想了想：“好人，温柔知礼，对所有弟子都一视同仁，从不会有偏见。如果连他都讨厌的人，世上大约没有比那再糟糕的人了。” 那我……莫小春都能猜到，现在的山羽有多讨厌她，说不定正一边扫天梯，一边用着茶言茶语向那边的三个人说她坏话呢。但……从辛然就能看出来，山羽在其他人眼中似乎是个正人君子，挺有人缘，那在对他最为重要的怜梦师姐面前，他是怎么暴露的呢？ 辛然刚说完，便低头给宁归帆发去一条传音：“师兄，山羽受罚是因为莫春花？” “是。”宁归帆的声音淡淡然响起。 与此同时，天山脚下，点点雪星落在山羽乌黑的睫毛上，他抬手拂去了那一点雪花，抬头望向无边无际的阶梯。他不过才扫了一百来梯，而天梯共有一千九百九十九梯，且越往上，领罚人受到的威压越大，若是灵力耗尽只能通过丹药或是原地修炼个一两个时辰，等灵力恢复才能继续往上爬。 他一边扫着地，一边听着宁归帆三人的传音。 白蓉：“这莫小姐看着挺良善的，难怪阁主被她骗了去。” 楚少轩：“正巧碰上了，要不要我帮你教训教训她？” 宁归帆：“她和我小师妹在一起，我就不参与了。” 山羽不紧不慢：“谢谢各位师兄师姐了，但……她是二位仙尊之女，问道墟试炼在即，还是莫要再为师弟沾染上麻烦了。” 白蓉：“一个小练气，就会仗势欺人！” 山羽没再同他们说话了，比起莫小春，他更在意的自然是怜梦对他的态度。 自打怜梦成为仙首，便忙得脚不沾地，别说说几句话谈谈心，就连山羽能见到怜梦的次数都寥寥无几。可皇天不负有心人，山羽最终还是等到了怜梦看见他的这一天，怜梦更看重他了，慢慢交给他越来越多也越来越重要的事情，如今谁不知道，山羽是怜梦的左膀右臂。 可只有山羽自己知道，怜梦对他的态度却是与从前大不相同了。从前怜梦当他是弟弟，他不乐意，他想要和谢千星一样和怜梦相处；现在怜梦对他没有像对弟弟那样，他本该开心，可心里反倒有些失落。 像今天这样的事情，他只当怜梦如今是阁主又是仙首，对他这个自己人自然应当更加严厉一些。可他最近总会产生一种错觉，他的师姐，是不是有点讨厌他了。 第6章 求带躺 等出了饭堂，辛然问小春：“小春，你得罪过他们？” 小春奇怪：“你怎么知道？” 她得罪的是山羽，可辛然似乎挺崇拜山羽，她也不好直说。 “师兄叫我和你一起的时候小心些，而且刚才他们老看你。” “哦，没事的，就是有些不愉快。” 辛然看出来她不想说也没多问：“那你最近可得小心些哦~” “放心，不会有事的。”小春直接跳过了这个话题：“辛然，你知道从哪里可以买到日月令吗？” 辛然不可思议：“买日月令！？大小姐，你是觉得有钱什么东西都能买得到吗？你知道日月令是什么吗？” “我知道的，但既然是试炼，其中定是有危险的，与其冒着生命危险去争取不知道有多少是什么价值的法宝，何不将日月令转手给我，灵石法宝，想要什么我都出得起。” 辛然转念一想，对哦，这可是二位仙尊之女，修士孕育子女本就困难，眼前这位大小姐可是全天下唯一一个被真仙境父母生下来的。可为什么她的修为只有练气？ “你这么一说，我可真想将我的日月令转让给你，可惜……”辛然的表情像是错过了十个亿，“我帮你问问其他弟子吧，有消息传音给你，若是真买到了……” 小春当即取出三块上等灵石：“我懂，这是订金，若是真能买到我再给你十块上品灵石，买不到就当你的辛苦费了，如何？” “爽快！”辛然乐呵呵收下灵石，这样的潜在大主顾，她可得好好抓紧，“弟子令牌你有吗？” 小春拿出怜梦给她的那块令牌：“是这个吗？” 辛然用自己的令牌和小春手里的碰了一下：“你在心里先默念一声我的名字，我们就能传音了，你试试？” 小春觉得很玄乎，当即在心里默念道：“辛然，苍山的饭堂真难吃。” 紧接着，她脑子里便响起了辛然的回应：“是啊，巫山的很好吃，下次我带你去。” “好。” 莫小春觉得这真是太神奇了，比手机还要方便好多，她看着自己手里的令牌，注意到辛然的令牌上除了名字，还有苍山二字，她问：“像我这种没有写明哪座山的令牌，都是临时的吗？” “哦，外门弟子的都是这样的，他们都住在九山下，不过九山上许多地方也都能去。” 小春忽然想起来，那个祁云山腰间的令牌也是只有名字，他天赋不比山羽差，现在还在外门？ 她道：“今日有些累了，你带我去我的住处，便去忙你自己的事情吧。” “嗯……这几日我也只有阁主师姐交代的，带你玩儿好这一个任务了。” 两人并肩而行，向着苍山落樱筑的方向走去，小春问：“你不用准备准备问道墟的试炼吗？” “我和师兄他们一队，就是刚才那三个，还有山羽师兄，我不像他们，有阁主师姐交代的重任，我只用带好我这个人就行啦。” “重任？” “对呀，山羽师兄早便能突破至元婴了，就是为了阁主师姐交代的事情才一直压制境界没有突破，因为只有元婴以下的境界才能进去问道墟。” 挣功德的机会这不就来了？正好她要进去问道墟，如果她顺道帮了山羽，一次能挣九倍！ 辛然观察着小春的神色，心中疑惑，她不是刚得罪了山羽吗，自己之前不是已经明示了她小心那几个人吗，还笑得出来？看来，若想利用她除掉山羽，还需要在白蓉楚少轩那里加把火才行。 * 莫小春第二日就买到了日月令，卖给她的那个弟子显得有些纠结，丧着脸来，扬着笑走，因为小春给得实在太多了。 他走后，小春将说好灵石交给辛然：“谢谢你啊然然，比我想象的顺利多了，他来的时候丧着个脸，我还怕他不乐意呢，没想到一下就答应了。” 辛然举起手中装着灵石的袋子，轻轻一笑：“我办事你放心。” 她就透露了莫小春想去问道墟这一点消息给楚少轩和白蓉，他们便找了个外门弟子威逼利诱，不管今日莫小春给出什么价格，那弟子都会答应的，谁也没想到莫小春这个冤大头，给了这么多。 临走前，辛然温馨提示小春：“小春，在问道墟除了捏碎日月令可以出来这一条规则，是没有其他任何规则的哦，你要记得提前组好队，一定要找个缺钱能力大的，这样的才能尽全力保护好你。你要是找不到人，我倒是想到个好人选……” “嗯……我，然然，你们队还缺人吗？” “什么！？”辛然本是要推荐祁云山，谁不知道祁云山和山羽是死对头，莫小春和山羽也有过节，若她雇了祁云山，楚少轩一行人再对她不利，那混战起来，她才能找到机会对山羽下手。 辛然问：“我不是刚提醒过你要小心他们吗？你怎么还上赶着去？” 小春挠挠头，一时语塞：“就是……我这不是除了你就认识山羽吗？” “嗯……不用担心，我认识一个外门弟子，很厉害，也是金丹后期的修为，估摸着这次试炼之后就能拜仙尊为师！” “啊？”这么耳熟，凭直觉小春觉得是祁云山，“不会是传说中那位，为了拜仙尊为师一直没有入内门的弟子吧？” 辛然大喜：“你也听说过他！太好了，他叫祁云山，性格稍微有点特别，据我所知是还没有组队的，如果你想的话我帮你把他约出来，你们谈谈？” “我先问问山羽吧。”小春笑答，“对了，我想进问道墟的事情，你可千万别和怜梦姐姐说。” 辛然希望局面越乱越好，当然不会：“放心，我明白的。” 莫小春单靠自己还联系不上山羽，又问：“你能帮我要一个他的联系方式吗？” 见辛然似乎有些迷茫，她又问：“帮我约他出来，我和他碰一碰令牌。” “哦。”辛然刚才是在想怎么让小春和山羽单独见面，若是楚少轩他们知道小春想和他们一起，恐怕是挺乐意，但她可不乐意，“听师兄说，今日酉时，山羽师兄差不多能扫完天梯雪。” “啊？扫个雪要这么久吗？”小春讶然。 辛然解释说：“天梯是天山脚下到天山之巅的一千九百九十九级阶梯，受罚的弟子每上一级阶梯都是要消耗灵力的，像山羽师兄这样的，上个二三百级灵力耗尽，就得原地等到恢复灵力才能继续往上，一两天扫完已经算快的了。” 这么夸张，完蛋，她还能让山羽带她进问道墟吗？ 酉时，莫小春提着一盒子吃食准时等在了天山顶，站在天梯尽头往下一看，人影儿都没见一个。该不会山羽已经扫完走了吧？ 小春想了想，果断转身要走，片刻后又顿住脚步。至今为止，她可就遇见了山羽这一个九倍功德的人，好不容易攒的二十七功德刚在他身上扣光，怎么能不从他身上捞点回来呢？ 要是他还没走下天梯，她在这儿等上一会儿，像股及时雨一般给他送上这些他爱吃的，那功德至少加九呢，九点功德！放别人身上她可能得忙上一天。 “算了，等一会儿也不能咋的。”莫小春再次转身，用一张灵符拂去了最后一级天梯上的雪，她双手撑着脸，坐等在了原地。 落日西斜，余晖映面，打坐结束的山羽睁开双眼，看了一眼逐渐西沉的太阳，等他到了山顶，应当还能看见今天的落日。 他起身，拂去身上积雪，方才拿起扫帚继续往上。 小春已经在天山顶等了小半个时辰，天山常年积雪，又灵气浓郁，对修士而言也异常寒冷，偏小春储物袋中没有厚衣，她微薄的灵力也不足以御寒。她时不时用灵符将自己身上被雪打湿的衣衫弄干，抱着双手努力将自己缩成一团，心中仿佛两个小人在打架。 一个说：“冻死个人，山羽还没出现，他肯定早就走了，我们快走吧。” 另一个说：“然然的消息不能有错，酉时还没过，才等半个小时，不能前功尽弃。” 另一边，辛然躺在床上，单手绕着发丝盯着屋顶发呆，她故意将山羽受罚结束的时间说早了半个时辰，现在已经过去了两刻钟，小春等不着人应该已经走了吧？像她那样的大小姐，想找什么样的队友找不到，总不至于为了和因为自己受罚的人一队，挨着冻等上一个时辰吧？ 又过了不知多久，小春身上已经落了薄薄一层雪，她感觉自己的手脚都僵了，于是抖抖身上积雪，拿出一张灵符想要清理一下自己，余光却看见身旁的食盒已经几乎被雪掩盖。刚才光顾着清理自己忘了自己还带着个食盒了，幸好食盒上有特殊的铭文，里面的吃食保温还保鲜，但外边盖着一层雪，也显得她太没诚意了。 刚扔下一道灵符，她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一道脚步声，由远及近。 她抱起食盒站起身回看，是那天苍山饭堂看她的那三人之一，辛然叫她白师姐。 虽然白蓉看她的眼神不带什么好意，但她还是挺庆幸，天梯这边少有人来，既然白蓉在这里，就说明山羽还没上来，她没白等。 “白师姐，你来等山羽吗？”小春一身薄雪，鼻头冻得通红，连带着声音也有点发虚。 不知是不是错觉，白蓉竟觉得小春现在的模样有点可怜，她将这样的心绪一扫而尽，又觉得这一片冰天雪地之中，小春的低垂双髻上缠着的红发带有些碍眼。 “你怎么在这儿？” 小春抹了抹鼻子：“我想来问问山羽，问道墟试炼我可以和你们一起吗？” 白蓉挑眉，轻扬嘴角，随即下压：“为什么？你不是九霄阁弟子吧？” 小春解释说：“我有日月令的，就是想……体验一下。” 白蓉看了一眼小春手里的食盒，脸色有些沉了：“这是给山羽的？” 提着一盒吃食来天山顶等山羽等得鼻子都冻红了，最后告诉她只是想体验一下问道墟，这小姑娘当她是傻子？ “啊，是……” “白师姐，这是小春带给我的。” 莫小春闻声一看，竟然是辛然：“然然？” “白师姐，小春想和我一起去问道墟，我们约好一起来求山羽师兄来着。”辛然接过小春手里的食盒，“这是她带给我的。” 山羽拿着扫帚看见天梯尽头的三人时，身上已经覆满了一层霜雪，他的灵力又快耗尽了，勉强够撑到最后，但他还是分出一缕灵力将身上的霜雪扫尽，将有些凌乱的发丝也规整了一下。 等到最后几级阶梯，他刚好听见了辛然的话，随即就是白蓉：“原来是这样，可以呀，也不多你一个。” 山羽已经站在三人身后，三人都没看见他，直至他冷声接了白蓉的话：“不行，问道墟一行非同小可，她一个练气，想去送死也就罢了，想连累我们，不行。” 小春被拒绝得猝不及防，瞥见辛然偷乐，她还以为辛然是对她有什么误解，将她当作情敌了？辛然为什么对白蓉说这食盒里的东西是给她准备的，加上刚才白蓉问她是不是给山羽带的时候的样子，难道白蓉也……？ 不过他们的关系对现在的小春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只有一点功德，她道：“我有很多厉害的法宝，绝不拖后腿。” 她将辛然手中的食盒又拿了回来：“你现在肯定又冷又饿，正好，虽然这是带给辛然的，但我们可以一起吃。” 白蓉听见这话笑了：“给谁带的就是给谁的，有什么不好承认，我能把你怎么着？” “啊？”小春还真是专门问过辛然山羽喜欢吃什么，给他带的，“好吧，确实是专门给你准备的。” 小春将食盒双手递到山羽面前：“你带上我，我能帮你的，只要带上我我还能给你花灵石。” 她这么直接的两句话，把三个人都干沉默了片刻。 山羽看着眼前的小春，衣衫还像在四季如春的落霞山一样单薄，也不知在这里等了多久，鼻子冻得通红，一双眼睛还是如往日般明亮，让他想起了落霞山时小春说那一句：“我要一直追随你！”。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章 求带躺 第7章 被丑拒 他动摇了片刻，但他此去问道墟是带着任务在身的，又不是去游玩。看在莫小春等他到了这个份上，若是游玩他还能勉为其难带上她，于是他在心里悄悄决定被罚扫天梯雪的事情就不和她计较了。 “不行。”山羽接了食盒，但还是拒绝了，“白师姐，我们走。” 白蓉看着山羽手中的食盒，心中警铃大作。山羽从不会收下女孩子的礼物，但他总不忍拂了女孩子的一片心意，拒绝时会委婉但也说得很明白，导致门内现在还有好多姑娘哪怕被拒绝了还对山羽念念不忘。 她私下警告过很多人，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在她眼皮子底下给山羽送饭，还被山羽接受了。两人约好了一起去饭堂，山羽这是要让她和他一起吃别的女人送给他的饭？ …… “呵，辛然师妹爱吃辣，这果然是给辛然师妹准备的，刚才说不定只是和我们客气两句，你看你，直接就拿走了。”白蓉看着眼前一桌子辣菜，不吃辣的她却笑得很开心。 山羽拿着筷子的手僵在半空，一时间毫无下手之菜，片刻后终于作罢：“看来是我自作多情了，师姐，我们还是重新点菜吧。” 另一边，不等小春问出口，辛然便解释说：“小春，你还不知道，白师姐她……” 辛然左看右看，伏在小春耳边叽里咕噜说了一阵。 小春大惊失色：“这么夸张？” “是呀，刚才我怕你被白师姐误会才说那饭是给我的。” “啊，那我刚才承认了那是给山羽的，白师姐岂不是知道了你是在帮我隐瞒她，她不会找你麻烦吧？” 看着莫小春鼻头通红满身霜雪还关心她的样子，辛然忽而有点愧疚心虚，这个傻丫头，还真在这里等了快半个时辰。 不过她的语气却十分肯定：“不会的。” 因为小春问她山羽喜欢吃什么的时候，她说的全是自己喜欢吃的，她喜欢吃辣，山羽一点辣也不沾的，白蓉要是看见食盒里全是辣菜，定会以为方才小春那样说是在故意气她。 “哎呀！”小春没察觉到辛然那一丝丝不对劲，“我忘记加山羽好友儿啦。” 辛然意识到加好友应该和之前小春说的要联系方式是一个意思，拿出一只千纸鹤递给小春，安慰道：“没事，这个送你。” 小春捧起这只白色的千纸鹤：“这是什么？” 辛然取出一块下品灵石，将灵石化作灵气送了进去，末了，对千纸鹤道：“小春，天山的羊肉汤特别好喝，我请你，去吗？” 说罢，千纸鹤像活过来一般，煽动起翅膀，像一只蝴蝶般偏偏然落到了小春肩上，耳边随即又响起了辛然的声音：“小春，天山的羊肉汤特别好喝，我请你，去吗？” “好呀！”莫小春觉得神奇，转头盯着肩上停着的千纸鹤，“我还没见过可以这样传话的法器呢。” 千纸鹤听了小春的话，又飞回去了辛然肩上，复述了一遍小春的话。 “这在外边可买不着，上面的铭文一般人破解不了，你可以用这个给山羽传话。”辛然收回飞向小春的千纸鹤，交给小春，“送你咯。” “谢谢你然然！” 两人说说笑笑，向着天山饭堂去。 “然然，你要是遇到什么事情需要帮忙，一定要告诉我，大忙小忙都可以。” “……好。”辛然说着，施了个小法决，将小春的衣衫弄干了。不过小春的鼻头还是红红的，她才意识到是小春的修为抵御不了天山的寒气，于是取出一件斗篷给小春披上了。 “然然，你太好了。” 辛然笑了笑，没有说话。 山羽和白蓉的位子正对饭堂大门，不等小春两人走近，山羽就看到了一片雪色中的那抹红影。二人走进饭堂，还未落座，他便提着那个食盒，原封不动送还到了小春面前。 小春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食盒，视线第一时间落在了那只白皙修长的手上，随即转向提着食盒的山羽：“你都吃完啦？” “……”山羽忽然觉得，她是不是早知道自己不能吃辣，故意的？ 辛然莫名有种慌张感，害怕山羽告诉小春那些都不是他喜欢吃的，于是赶紧接过了食盒：“谢谢师兄，师兄再见！” 见山羽果真给了食盒便一声不吭走了，辛然才松了口气。 小春打开食盒看了一眼：“这是一口没吃啊，真是的，他不想吃我的干嘛拿走？” 一想到原书中山羽的人设是个表里不一的阴暗小人，自己又刚得罪过他，小春便觉得山羽这行为有些毛骨悚然了，辛然并没觉得有什么，拉着小春找了张空桌子坐下：“嗨，没事，我也喜欢这些菜，他不吃我们一起吃。” 辛然不知道山羽的真面目，崇拜他的地步居然变得连口味都变得一模一样了！？ 小春越想越诡异，脸色变得奇奇怪怪，看向另一边的山羽白蓉二人，她语气有些严肃：“算了，这些不要了，咱们喝羊肉汤。” 辛然在往外端菜的手骤然顿住，这下轮到她的表情奇奇怪怪了，为什么小春明知山羽一行人要教训她还想和他们组队？为什么小春这么想要和山羽碰弟子令牌？为什么小春看到山羽白蓉就变了脸不要这些吃的了，难道…… 辛然看看小春又看看山羽，该不会小春也喜欢山羽吧？ 山羽悄悄看了一眼小春，只能看见她招手叫人来点菜的背影，那个被他送回去的食盒，被她重新扣好随手放在了地上。如果这菜真是给辛然准备的，他只是拿走了这食盒一会儿，辛然都不介意，她也应该不介意才对，可她却连碰都不愿意碰一下，就这么放在了地上。 这么一想，山羽更加确信方才莫小春是故意想让他拿回来这些辣菜了，他一口没吃，小春的捉弄没得逞现在才不高兴。她想要和自己组队进问道墟，莫非还在记恨自己捉弄她，所以想要捉弄回来？ 白蓉觉得山羽不太高兴，虽然他神色如常，但不经意间老看莫小春那边，那个样子，就和她时不时看他一样。是因为那些菜他一个都没吃到不高兴？难道不是那个莫春花喜欢山羽，而是山羽喜欢莫春花？ 她忽然想起，山羽已经被怜梦派去落霞山好几回了，她就这样被山羽才见过几面的人撬墙角了？ 不过片刻，白蓉脑子里闪过千丝万绪，神色也变得极其精彩。 砰地一声，白蓉将筷子拍在桌上，山羽被吓了一跳：“师姐，怎么了？” “这饭吃得姐憋屈！” “啊？”山羽没明白，“憋屈什么？” 白蓉想要发火，但她也是被山羽拒绝后苦口婆心劝说的众多女弟子之一，当初是她自己口口声声说：“你不喜欢我是你的事情，我喜欢你是我的事情，你乐意把我当师姐，那就只把我当师姐好了。” 现在，她倒没理由发火了，毕竟是她自己硬要待在山羽身边的。现在山羽有了喜欢的人，她还要坚持吗？ 她缓了缓：“没什么，我饱了，明日你也不用来陪我吃饭了。” 听见说不用陪白蓉吃饭，山羽倒是挺乐意：“那……缚龙网。” “答应你的事情我自然会办到。”白蓉说完这句话，便已经没了踪影。 山羽虽有些莫名其妙，却着实觉得松了口气，终于不用每天准时准点陪白蓉吃饭了，随即，他想到白蓉曾经对他说的那些话，转而又露出一抹讥笑。 方才白蓉的声音有点大，小春回头看过来一会儿，刚好看见了山羽这一抹不明意味的笑容，她心觉奇怪，白蓉看起来不是很高兴地走了，山羽怎么还笑了？果然是个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阴暗小人。 不过刚才山羽说的什么缚龙网，小春猜测是和他问道墟的任务有关。要想通过这次问道墟试炼在山羽身上捞把大的功德，得先弄清楚他的任务是什么。 小春转而看向笑眯眯等着羊肉汤上桌的辛然，斟酌着怎么开口合适。 辛然将端上桌的两碗羊肉汤推给了小春一碗：“快尝尝，热的，喝了身子暖。” “闻起来就很不错呢。” 等山羽走后，小春才开口：“哎，看来问道墟不能和你们一起了。” 辛然这会儿想起这件事，心里别提多高兴，嘴角差点压不住，但脸上还是表现得颇为遗憾：“太遗憾了……保镖找谁，你想好了吗？要不要和我上次说那个祁云山见见？” “见我干什么？” 一道冷冽的男声从二人身后响起，辛然被吓了一大跳，小春看过去，第一眼落在了祁云山肩上那只大公鸡，她又一次被丑到了，皱皱眉，面露嫌弃。 那大公鸡见了，偏了一下头，竟然翅膀一扇，飞向了小春的肩头！ “卧槽！”小春被吓得弹射起步，“丑东西，快抓回去！” “啊啊啊啊！”小春尖叫连连。 饭堂中的弟子看见一只大公鸡在追人，鸡毛飞了满天，有人喊道：“谁把鸡放前堂来了，送去后厨！” 莫小春已经跑了好几章桌子的距离了：“啊啊啊！他为什么追着我不放啊？” 她没办法，只能拐了个大弯，向着祁云山跑去，干脆躲在了祁云山身后。 祁云山却没有丝毫要阻拦的意思，他看着辛然：“见我干什么？我们认识吗？” 辛然见小春躲在祁云山身后，大公鸡停下了脚，她才松了口气，这会儿听祁云山的话，答道：“你不认识我但我认识你呀，问道墟你还没有组队吧？” 祁云山沉默了片刻，转头对大公鸡道:“小花，我们走。” 他已经走出一大截，小花却还待在原地一动不动，只呆呆地歪着头看着小春，小春生怕小花飞过来，小心翼翼挪动着脚步，向着辛然靠过去：“喂！快把你的鸡带走！” 祁云山面露疑惑：“为什么小花要盯着你？” “我怎么知道？快把他弄走！” “你不知道？那为什么小花把我从苍山带来天山找你？” 小春真是服了：“我不知道呀，你看我像喜欢这只丑鸡的样子吗？” 小花听了这话，似乎生气了，扑腾一声飞向小春就要啄她，辛然眼疾手快扔出一张符箓，形成一个防护罩将小花拦在了外面。 祁云山：“小花不喜欢别人说他丑。” 小春：“……” 辛然：“你先把小花收起来咱们再说话，行吗？” 祁云山照做了，不等他们坐下来平心静气说说话，三人便被饭堂的管事赶了出去。 第8章 送徒弟 祁云山想离开，辛然及时抓住了他：“等等！你问道墟还没组队吧？” “我不组队。” 小春赶忙说：“我给你钱，你给我做保镖，问道墟里的任何东西我都不要，全是你的，行吗？” “不行，我很忙，没时间听你们说了，再不见。” 辛然紧紧拽着祁云山的袖子：“等一下，你辛辛苦苦接任务赚灵石能赚几个，她可是修竹见山二位仙尊之女，你想要多少灵石她都能给你。” “我最近不赚灵石。” 辛然奇了个怪：“那你忙着干嘛？修炼？” 祁云山一本正经：“我在想，道成仙尊喜欢什么样的弟子。” “……” 太阳沉下西山，天边还挂着几缕晚霞，空中又飘起了小雪，三人站在庭院中，身上都沾了一层薄雪，小春拿出九霄云罗伞，一边撑起来，一边想着道成仙尊四个字怎么那么耳熟。 她将辛然拉进伞，辛然却怎么也不愿意放开祁云山的衣袖，小春道：“原来你想要拜的师尊是方自秋，为什么呀？” 祁云山老实答：“因为我是剑修。” 辛然加了一句：“没有哪个剑修弟子不想拜道成仙尊为师的。” 小春不解：“那我爹……见山仙尊呢？” 祁云山侧身展示了自己背着的剑：“我修轻剑。” 对了，她爹使的是重剑。小春不再纠结这个：“好吧，我能让你如愿，你愿不愿意做我的保镖？” “真假？”祁云山眼中终于有了一丝情绪波动。 辛然看看小春又看看祁云山，心道这个祁云山看起来很好骗的样子，她见他不走了，这才放开手。 “当然是真的，但只做问道墟的保镖不行，你得认我做老大，随叫随到，至少得一年吧？” “可以。” 小春见他答应得这么迅速，也不含糊，当即取出方自秋给他的令牌，一把捏碎。 不知怎么回事，辛然觉得有点离谱，让道成仙尊答应收徒是什么很容易的事吗？怎么一个敢说一个敢信？ 方自秋原本在苍山顶喝大酒，正准备睡大觉，谁想脑子里的一道异动传来，让他瞬间醒了神，他从崖边石上坐起身：“这么快？” 话音未落，他便没了踪影。 不过片刻，莫小春三人便感受到了一股凭空出现的威压，紧接着就是方自秋吊儿郎当的声音：“我就知道，阿竹的孩子怎么能随了莫见山那个榆木脑袋呢？小春儿，你放心，你爹揍你的时候我肯定帮你揍他。” 看见方自秋十分自然地走来，一掌拍在小春肩上的辛然睁大眼睛：“？” 祁云山本人也有被这速度震惊到，直到莫小春戳了戳他，疯狂使眼色，他扑通一声，当即跪下：“道成仙尊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方自秋挑眉：“？” “秋叔，你不是想收徒吗？我给你找了一个，外门独自闯荡的金丹后期，比我强多了，够意思吧？”莫小春说完，咧起嘴一笑。 “不是……”方自秋看着祁云山，“这谁啊？” “弟子祁云山。” 莫小春补充道：“叔儿，他可是为了你，一直没拜师，就刚才，还在想着你喜欢什么样儿的弟子呢，最最关键的是，使得一手好剑啊，金丹后期的外门弟子！” 方自秋啧了一声：“可惜我不喜欢讨好我的弟子，我就喜欢你这样儿，不喜欢做我弟子的弟子。” “……可是您自己说的，我捏碎了这块令牌就收徒，仙尊，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呀。” “我说的是，你捏碎了，我来收你做徒弟。”方自秋嘿嘿一笑，“再说了，我可不是君子。” 莫小春一时间无言以对，祁云山却是一脸严肃地问：“那仙尊要如何才愿意收我做徒弟？” “这还不简单？”方自秋看了莫小春一眼，“她愿意拜我为师，我就愿意多收你这个徒弟。” 话还没说完，方自秋已经在想象一天之内收下两个好徒弟且再不会被怜梦叨叨的美好未来了。莫小春的天资不必说，是极好的，至于这个非他不可的祁云山，他早有所耳闻，本打算问道墟试炼后和其他仙尊一起走走过场，看看人就收下了，没想到这两人撞一起了。 不管莫小春因为什么原因将令牌用在了祁云山身上，反正是便宜了他方自秋。 美梦还没做上一场呢，莫小春无情的声音就打破了他的幻想：“拉倒吧，祁云山，方自秋有什么好的？轻剑有什么好的？不如跟着见山仙尊去学重剑，以你的天资，学什么学不会？学什么学不好？” 方自秋：“？” 祁云山虽觉得这样不好，但由衷赞同莫小春的后两句：“你说得对，但我还是更想拜道成仙尊为师。” * 群仙会前一天，各宗门弟子陆陆续续赶到，苍山之巅迎来了前所未有的热闹，这一天夜里，弟子们私下组织起来了各色玩乐宴席。 山羽受怜梦的嘱托，宴请了九大宗门的各个天骄齐聚一堂，吃喝玩乐嬉笑有声，好不热闹。他举着酒杯，站在人群中，感觉脸都笑得有些麻木了，但还是迎合着众人又灌下一杯酒去。 酒过肚肠，让他略微有些不舒服，他浅笑着，将空酒杯举在身前向下一翻，示意酒已饮尽，引得众人连连道好，吵着再来一杯。 山羽觉得没劲，只想着时间快快过去，他好进入问道墟完成师姐交代的任务。 思绪飘忽间，一道嗤笑声将他的注意力拉扯了过去：“你就是二位仙尊之女，莫春花？久仰呀～” 山羽闻声看去，少女一身明黄色衣裙，扎着两个低矮的丸子髻，烟蓝色的发带垂在身侧，小巧的脸颊旁，散落的几缕发丝被夜风吹得轻乱，一双明亮的圆眼四处打量了几眼，显得有些无措。 “我……我们不认识吧？”莫小春感受到对方的恶意，心头涌上来一种不好的预感，“我是来找山羽的，麻烦让让。” 莫小春是侧对山羽的，显然她没有看见山羽在哪里。山羽见了，也没有过去的意思。 纪宝宇玩九宫灵盘刚输给了楚少轩，这会儿听他说这就是大名鼎鼎的莫春花，不免好奇，见她是个炼气期的小毛头，更是起了心思非要看看这个仙尊之女有什么本事。 他大声叫嚣着：“今日来这里的哪个不是宗门天骄？莫小姐既然敢来，想来定有什么过人的本事，敢不敢来和小爷玩一局九宫灵盘让咱们大家都见识见识仙尊之女的本事？” 莫小春毫不犹豫：“不敢，不会，不想。” 纪宝宇铁了心思要找茬，当然不会轻易放过小春，他仍不依不饶道：“仙门之中竟还有人连九宫灵盘这么简单的游戏都不会？没事，小爷教教你就行了呗。” 一名似乎是与他同行的男子想要止住他：“小宇，别乱来！” 他看起来比纪宝宇年长一些，面向莫小春道：“莫小姐，不好意思，我师弟喝了点酒，有些醉了。” 纪宝宇一把将他师兄推开：“谁醉了？怎么？这都不敢应战？” 说着，不故小春的不情不愿，他一只手拽住了小春的胳膊，另一只手迅速扔出九宫罗盘，罗盘落地的一瞬间，化作一个巨大的阵法，包裹住了苍山以及附近的几十座险峰。 “你干什么！？”莫小春甩开纪宝宇的手，却发现自己脚底下已经有了一个和纪宝宇脚下一样的光圈，她提步想跑，却发现脚挪动不了一点。 纪宝宇扬首一笑：“阵盘已经锁定我们俩了，这里就是起点也是终点。” 他指向阵法外圈亮着的九个颜色的区域：“每个颜色对应着不同属性的术法，黄色是金，绿色是木，蓝色是水，红色是火，褐色是土，浅蓝是风，紫色是雷，黑色是阴，白色是阳，在对应属性区域内只能使用相应属性的术法，先跑完九个区域，踩掉阵法边缘阵点回到起点的人获胜，期间可以使用术法或者法器，也可以干扰对方。怎么样？简单吧？” 说罢，他又补充道：“阵法会将高修为压至与低修为相同，现在我们都是炼气。” 难怪这臭小子欺负新手没人说话呢，莫小春正想着，便听旁边有人说：“这莫大小姐要是连应战都不敢，那九霄阁和二位仙尊的脸可丢大发了！” 她原本确实不打算应战，可听了这话，心思一转，便开始四处张望，寻找山羽的踪影。 山羽原本站在一边看热闹的，直到楚少轩一脸得意地向他走来，他只一眼便看出来了，莫小春会突然出现在这里，恐怕就是托了楚少轩的福。 楚少轩一身玄衣，拿着把水墨折扇，笑呵呵走向山羽：“走吧，羽兄，去看热闹。” 他扬了扬首，冲山羽眨了一下眼：“我是以你的名义邀请莫春花来的，别露馅儿了。” 山羽听了，微微蹙眉，楚少轩见了，凑近小声道：“怎么？在我面前就别装了吧，难道你不想让她吃点儿教训？” 回想起天山时莫小春冷漠放下那个食盒的样子，山羽心情忽然烦躁，冷声道：“走。” 二人还没走近，就感受到了莫小春越过人群投来的视线，山羽猝不及防和她对上视线，心中莫名紧了一下。 刚才分明还有些无措惊慌的莫小春，此时扬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她朝着山羽挥挥手，扬声道：“山羽师兄！我有点弄不明白九宫灵盘，能不能请教你一下？” 纪宝宇：“为什么不问我？” 无人理会他，而此时，众目睽睽之下，拥有完美形象的山羽，就算心情再烦躁，也毫不犹豫含着笑走向了莫小春，他站至她面前：“有什么不明白的？问吧。” “我可以拒绝他吗？”她举起怜梦给她那块弟子令牌，“我现在算是九霄阁弟子吗？” 纪宝宇看了，莫名其妙有些恼怒：“弟子令牌都有了，你说你不算九霄阁弟子！？山羽，你们九霄阁弟子都这么磨磨唧唧的吗？” 楚少轩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笑话，我们九霄阁还能怕了你无垢门？” “就是！刚才是谁输给了咱们楚师兄！？” “抓个炼气期来比算什么，有种和我来！” “哎呀你瞎说什么！小心待会儿莫大小姐让你好看！” “要是连应战都不敢，九霄阁这回可丢脸丢大发了。” “山羽，怎么说？”莫小春望着山羽微蹙眉头的模样，便知他将这些人的话都听进去了。 这次晚宴在场的都是仙门百家年轻一代的皎皎人物，莫小春是个炼气，输了也是情理之中，可若是连应战都不敢，传出去像什么样儿。关键是她那块弟子令牌被所有人都看见了，他们只会当莫小春是九霄阁弟子。 这一次晚宴是由山羽全权操办，若是怜梦知道九霄阁闹了个不敢应下个小小游戏的笑话，那……山羽不敢想，立即道：“得应战才行。” 莫小春却是一副犯难的模样，她微微倾身，向山羽靠了一点：“可是我不想应下呀，山羽师兄，我不会九宫灵盘。” 山羽垂眸看着莫小春一副坏笑的模样，便知她是故意这样说的，还有方才那块令牌，指不定也是她故意亮出来的，他的脸色差点挂不住：“你如何才能应下？” 第9章 过九域 山羽的声音极轻，只有面前的莫小春能够听见，她就知道，山羽会把她往坏处想。 她故意撇过头，似乎在很认真的思考要提出个什么条件。 山羽也在想，她应该会提出让自己明日带她入问道墟的要求吧，否则前几日为何一而再再而三地用那只破纸鹤问自己有没有什么需要钱的地方或是需要帮助的事情？她那么虚假地讨好自己，不就是为了和他们一起去问道墟么？ 如果她真这么说，那就答应，进了问道墟再想办法甩掉她。 山羽这么想着，嘴角露出一抹戏谑的笑。 然而天不遂人意，下一刻，莫小春话锋一转：“山羽，如果我应战可以帮到你，那为了你，我当然是可以应战的。” “什么？”山羽听清了，却没想到。 “就是……”莫小春话还没说几个字，山羽就打断了她。 “为了我？” “是呀，只要你答应我，以后都回复我的传音，有什么困难和我讲让我帮你，我就帮你。” 山羽不解。 纪宝宇看着二人背对着他讲悄悄话，不耐喊道：“你们有完没完，到底敢不敢和小爷比？” 纪宝宇突兀的声音让山羽莫名心烦，他转身侧眸看他：“比。” 随即转向莫小春：“那就请你帮帮我。” 莫小春目的达成，愉悦感完全盖过了对未知游戏的不安感，纪宝宇问：“要不要先试试？免得有人说我胜之不武。” 谁想莫小春一口否决：“直接开始吧。” 方才他与楚少轩的对决莫小春刚好看见一些，无非就是看谁先转完一圈回到这里。 “那好，听我指令。”楚少轩从旁边的桌子上抓起一面红色旗帜，高举过头顶。 众人纷纷退让几步，纪宝宇蓄势待发，莫小春却还在想，我们这里是什么属性的术法来着？ 白色，是对应着阳。 “准备，开始！” 几乎是在楚少轩最后二字话音刚起的时候，纪宝宇便使用变形术，变作一只鹰隼冲击而出，鹰隼滑翔半空，不过片刻便隐没在了黑夜中，消失在众人面前。 “快走啊！去白域用化形术，去黑域用影子术！” “她是真正的炼气期，还没学这两个术法吧？” 莫小春听了，仍不急不慢拿出九霄云罗伞，先欣赏了一下这把烟紫色油纸伞的美貌，才缓缓撑开。在白域的第一道光熄灭，象征楚少轩已经进入金域的时候，她才持伞飞身，进入了另一头的黑域。 “那是什么法器！好快！” “再快也追不上纪宝宇了。” “她与纪宝宇的方向是相反的，一定会碰上，她该不会是想和纪宝宇动手吧？” “不是吧？输了就输了，要是被打得掉下山头，那多丢脸啊？” “灵力如此低微，搞不好还得受点外伤。” 山羽还在思索着刚才莫小春对她说的话，他下意识呢喃一声：“为了我……” 随即一声冷笑，鬼才信。 楚少轩拿着红旗帜，吊儿郎漫步过来：“她刚和你提跟着我们去问道墟了吗？上次怎么不答应她？问道墟里仙尊可管不着她，咱们给她点儿教训。” 山羽莫名有点心烦意乱，道：“算了，不必了，她其实也没做什么。” “什么？”楚少轩真是觉得见了鬼了，“她害你去扫天梯雪，扫了快一天半！你竟然就这么算了？山羽师弟，我都说过你多少回了，脾气太好不是好事儿。而且她一个练气，一个锦衣玉食坐享其成的大小姐，一来九霄阁就受到阁主和诸位仙尊的优待，你看得惯她？反正我看不惯。” 楚少轩说个没完没了，指着莫小春消失的方向：“听说她想入九霄阁，以她的身份，就算修为再烂，拜的师父也必然是某个仙尊。哼！不说诸位仙尊弟子，就只说内门，哪一个弟子不是实打实吃尽修炼之苦当上的？我最看不惯的就是这种！” 话还没说完，楚少轩一转身，山羽就已经不见了踪影：“奇怪，天大的热闹不知道欣赏。” 在飞过火域的时候，纪宝宇停了下来，往后看了一眼，见莫小春还没个人影，他不禁嗤笑一声：“什么破仙尊之女啊。” 进入土域，纪宝宇使出了土遁术往阵法边缘的阵点而去，由于炼气期最高灵力的限制，他遁一段距离便要出土跑一段儿。很快，他看到了那个阵点。 他使出全力向前土遁了最后一段距离，就在他一脚踩上去的瞬间，黄色的阵点熄灭，与之对应天上那个大点儿的黄色光点也在众人视野中熄灭。 有人疑惑：“咦？莫春花刚刚才踩掉了土域的光点，现在纪宝宇也踩掉了，两人没有碰上吗？怎么一点动静也没有？” “许是纪宝宇快赢了，没必要再出手了吧，毕竟那可是二位仙尊之女。” 轰隆隆！ 在黄色阵点被纪宝宇踩掉的同时，一道道石墙从纪宝宇周围破土而出，瞬间结成一个封闭的岩牢，将纪宝宇包裹其中。 纪宝宇的反应极其迅速，奈何现在灵力受限，并没有阻止岩牢的形成，也无法穿过石壁土遁出去。 他同样召唤出一排石锥，想要以硬碰硬将岩牢破开，可困住自己的岩牢却纹丝不动。 “怎么可能！莫春花！是你吗！？” 莫小春并没有着急走，温润月光之下，烟紫色的纸伞散发着奇异柔和的光晕，她的声音穿透石壁：“当然了，不然还能有谁？” “你个练气能学会岩牢术！？唬谁呢！？” “不是你说的可以使用法器吗？我为你拿出来许多呢，没想到只能用到这个。”她轻叹一声，“哎，我一半的路程都没跑到呢，先走啦！” “莫春花！你作弊！艹！” 这岩牢宝珠是哪个仙尊给的来着，莫小春有点记不清了，不过好用就行。 她不紧不慢，单手持伞，让九霄云罗伞带着她飞向下一个领域。 苍山，众人等了一炷香，也没见九宫中的任何一个人回来，莫春花也就罢了，纪宝宇是绝不可能超过半炷香的，就算打起来，莫春花能和纪宝宇纠缠这么久？更何况，莫春花的阵点一个接一个好歹慢慢熄灭了，为何纪宝宇的从土域之后就没动了！？难道纪宝宇折回去找莫春花打架了？ 虽然阵法将纪宝宇的修为也压至练气三层，但被压下去的修为和莫春花这种修了十几二十年还是练气三层的修为那可大不一样，单体内灵气，前者起码比后者多个一半。纪宝宇就算折回去找茬，也不能让莫春花这么顺利啊！ 山羽是在这时候回来的，他脸上并无其他神色，但楚少轩知道他这是心情算不上太好，问：“怎么了？你不会出手……” “我还没那个能力骗过九宫灵盘。”山羽话音刚落，众人视线中的光线忽然暗了下来。 “看呐！纪宝宇的阵点全灭了！” “他还没回来啊，这是违规了？” 许多人搞不清楚状况，讨论了片刻，莫小春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少女执伞，踏月而来，明黄色的衣裙层层叠叠，柔软细腻，随风飘浮。烟紫色纸伞在月光照耀下散发出的柔和光晕映照在雪白的肌肤上，勾画出她脸上细腻如画的轮廓。 “这是刚跑完九域且打过架该有的样子吗？”有人不禁问道。 莫小春稳稳当当落在了起点，她抬眼看见纪宝宇的阵点已经熄灭时，不禁有点遗憾：“啊，还是叫他跑出来了啊。” 她能想象纪宝宇现在该有多么嚣张的表情，可是看了周围，却没发现自己想的那张脸。 “快看！纪宝宇回来了！” 随着一声惊呼，众人闻声看去，只见原本还风度翩翩的少年郎，此时此刻蓬头垢面，满身尘土，他径直向着莫小春而来：“莫春花你玩不起！你作弊！” 原来他没有比她先回来！ 莫小春奇怪问：“我哪里作弊了？” “你怎么可能会岩牢术！” “都说了我是用的法器。” “哪有可以使出岩牢术的法器！？” “那我用的是什么？” 纪宝宇气急：“我不信，有本事你再使一次！” 岩牢宝珠莫小春有五颗，这么好用的东西，她其实有点舍不得，但她还是扔了出去，就扔在了纪宝宇脚下。 下一刻，纪宝宇被关在岩牢中，轰轰烈烈炸了好几次都没把岩牢炸开。 他刚才用掉了一张甲级灵符才出来，万万没想到这么厉害的岩牢术莫小春还能再使出第二次，他可舍不得第二张甲级灵符了！ “莫春花！放我出去！” 莫小春无语：“这不是你自己要求的吗？你叫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那我岂不是很没有面子？” “好好好！你……那你说说，你一个练气三层，用的是哪九种不同属性的术法，能够这么快赶回来？” “快么？”莫小春疑惑，“我怎么回来的，大家可是都看到了的。” 这时候有人道：“她那把伞，可是九霄云罗伞。” “是修竹仙尊的九霄云罗伞！刻有全属性的铭文，能在九域通行不奇怪。” 众人的话音一字不落全落在了纪宝宇的耳朵里，他都快气死了：“不是……你……你怎么能有……” 他一时间连话都说不清楚，莫小春却是没心思同他掰扯：“比也比完了，这回你该满意了吧？”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走向山羽，任身后的纪宝宇叫得再凶，也不搭理：“莫春花！莫春花！放我出去！莫春花！” 莫小春拿出弟子令牌，摊在山羽面前，山羽拿出自己的令牌与她碰了一下，这回两人就能及时传音了。 “功德点数，二十四。” 减掉来之前的六点，一共加了十八点功德。 莫小春看了一眼飞来报功德的鸟儿，心情颇佳，连带着看山羽也觉得十分顺眼。她问：“你特地邀请我来参加这个晚宴，是不是有什么事情不能传音说，只能当面讲？” 楚少轩见纪宝宇被莫春花关在了岩牢里出不来，可把他高兴坏了，他扔给山羽一个“你知道该怎么说”的眼神，飞快跑去岩牢那边儿看热闹了。 山羽张了张嘴，半晌，才问：“在天山，我误拿了，送回来的那盒饭，你为什么一口不吃？” 就为了问这个？？？ 不对，不会是在试探我知不知道他动手脚了吧？还是知道了我怀疑他动过手脚？这可是会影响我在他心目中老好人形象的！ 小春莫名紧张起来，她稳了稳心：“误拿？那就是特意带给你的呀。” 山羽道：“白师姐说，那都是辛然喜欢吃的。” “所以，你是以为我给辛然带的，才还回来？” 山羽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 小春却是奇怪，那些菜山羽不也爱吃么，他们怎么确定就是给辛然带的？她转念又忆起辛然对她说的关于白蓉那些事，忽然明白了，一定是白蓉故意这么说的。 她道：“我不吃是因为那本来是给你准备的，你一口不吃，我伤心，哪里还会吃你不要的？” 第10章 混进去 “伤心？”山羽回想了一下，从他和莫小春第一次见面到现在，她就一直缠着他问他需不需要帮助，来九霄阁点名要他陪玩，要跟着他们去问道墟也说不出个正经的为了什么，明明不会九宫灵盘还要为了他去和纪宝宇比试……山羽只能想到一种可能，这个莫春花“喜欢”他。 不过他们才认识几天，她和其他人一样，喜欢的不过是表面那个“他”罢了。而“他”是谁，山羽心知肚明。 他一本正经带着莫小春往人少的方向去，才道：“莫小姐，我明白了。今后你……你不必再纠缠于我，你明白吗？” “？”莫小春皱眉，“我不明白。” “等一下，你又明白什么了？” 山羽低声一笑：“我知道我在你心里很不一样，我也确实与很多人都挺不一样的，特别是你，你……软弱，蠢笨，资质平庸，乍一看平平无奇，仔细一看，除了长得有点可爱，有个仙尊之女的名头，也是平平无奇，你明白了吗？你今后不必再纠缠于我或是说，讨好我，你明白吗？” 莫小春呆在了原地，山羽以为她是伤心透了，便兀自离去，留她一个人在原地冷静冷静。直至山羽走远，莫小春才回过神来，她现在是练气，说她资质平庸她勉强理解吧，可什么叫她软弱蠢笨平平无奇！？她明明这么大一个聪明机智坚韧不拔光彩夺目的小女孩，他那么大一双眼睛看不见！？ “纠缠你～讨好你～”莫小春翻了个白眼，“要不是九倍功德鬼才理你！你个恶毒男配！要不你咋做不了男主呢！真讨人厌！” * 次日，辰时末。 巳时进入问道墟的大阵就要开启，各门各派参加试炼的弟子大多已经到了，九霄阁十二位仙尊与外宗来的三位仙尊分坐各处，以为宗门弟子们护航。 “辛然也要参加试炼，我能去和她告个别吗？” 修竹和岚朔正站在一起说话，等待着巳时合力开阵，修竹道：“难怪小春今日不睡大觉了，原来是想和新朋友告别，去吧，等将弟子们送入问道墟，我再开个传送阵将你送回落霞山。” “好！”莫小春满口答应，笑嘻嘻飞速奔向一间小屋，等她换好衣服，就能成功混进去啦！ 一旁的岚朔也含笑向小春看去，在她经过的一瞬，她恰好看见了小春手里拿着的日月令，她挑挑眉，又看向修竹。 修竹的注意力全在手里的阵盘之上，她感叹一声：“这恐怕是九霄阁有史以来第一次强行开启问道墟，还送进去这多人。” 岚朔轻轻一笑：“怎么？我们修竹仙尊也有不自信的时候？” 辛然和祁云山皆是一身白金色的九霄阁弟子服，见莫小春飞奔而来，辛然赶快递出自己带来那套，二人身量相似，小春就借了一套。 等小春抓起衣服进屋，辛然一边原地小跑随时准备奔出一边急急忙忙喊：“小春，师兄在找我了，我先回去啦！” “好，然然，咱们问道墟见！” 祁云山抱着剑，臭着脸，催促道：“开阵的二位仙尊来了，尽快。” 与此同时，一道恢弘有力的声音传遍苍山：“巳时已到，开阵！” 修竹岚朔飞身而出，二人各祭出一个阵盘，阵盘在空中放大飞旋，逐渐形成八卦两仪的样子。一道道光线自众人脚下蔓延而出，逐渐交汇，所有人的脚底下，出现了另一个巨大的阵法，狂暴肆虐的灵力从阵法中涌向半空中的八卦。随即，阵盘消失，半空中形成了一个圆形的通道，隐隐闪烁着紫色的光芒。 狂风刮过在场每一个人的身旁，所有人都能感觉到能量场的变化，身上的汗毛止不住竖起，皮肤上泛起酥酥痒痒的感觉。 “愿诸位，得偿所愿。”修竹的声音昭示着通道打开，众待命的弟子闻言，三五成群飞身而出，一一没入通道之中不见身影。 空中御剑飞身的人潮中，领头的几乎都是白金弟子服，后面紧跟着的，是其他宗门的各色弟子服。 莫小春飞快换好衣服，一推门，便被一只黑手抓得猝不及防，回过神来时，她已经站在了祁云山的剑上，她双手死死拽住祁云山腰间的衣衫：“我去！你急什么！” 二人汇入人潮时，九霄阁的其他弟子已经尽数入了问道墟，这让二人的白金色弟子服显得极为突出。分守通道两侧的修竹和岚朔二人也因此一眼就看到了二人，哪怕莫小春反应过来后第一时间将脑袋埋在了祁云山背后，也叫修竹看了出来，那不是莫小春又是谁？ “莫小春！”修竹叫出了声，她举起右手，凌空一抓，随着她的动作，虚空之中也出现了一只巨手抓向莫小春。 祁云山御剑的速度极快，眼看就要进入通道，不想修竹仙尊的威压让他的速度骤然之间缓慢下来，他用尽全身灵力抵抗着，带着身后的莫小春奋力往通道钻。 可他哪里快的过修竹！ 眼看修竹的虚空之手就要抓上莫小春，一道力量凭空而出，将虚空之手击退的同时，竟推了莫小春二人一把。 修竹眼睁睁看着二人跌入问道墟，而在他们之后的部分弟子，原本就被突然出现虚空之手波及，现在更是被两股力量相击的余波逼得节节后退，有几位弟子甚至险些被击落。 一时间，后边还未进入问道墟的弟子停住了脚步，众人见修竹恼怒的样子，更是不敢说话，现场顿时一片鸦雀无声。 见山飞身而来，握住修竹的手以示安慰。 岚朔扬声道：“通道不多时就会关闭，诸位，请尽快进入问道墟。” 有她发话，众弟子才有了动作，待最后一个手持日月令的弟子进去后，通道才逐渐消失关闭，两个阵盘分别回到了修竹岚朔手里。 刚才那道灵力是谁？ 修竹的第一反应，看向了见山。 见山立即读懂她的眼神，举起双手：“我以我们夫妻二人的情义起誓，这一次我绝对没有帮她！” 岚朔道：“许是小春前面那名弟子帮了她。” “不管是谁帮了她，也不能任她待在问道墟中！”修竹看了一眼手中阵盘，“小春怎么会想着要去问道墟？她难道不知道问道墟是什么地方！” 岚朔问：“修竹，你不会是想……” “我得把她带出来。” “不行。”怜梦是第一个到他们身边的，“修竹师叔，这是仙门百家共同的试炼。” 修竹不以为然：“让他们少一个对手，还不好？” 岚朔道：“这一次参与试炼的共两千余名元婴以下的弟子，而从前每一次问道墟开，进去的也不过两百余名九霄阁弟子。你该明白的，修竹，哪怕是我二人合力刻制的阵盘，最多也只够所有人出入一次。他们的日月令和我们的阵盘是相连的，若你再强行开启一次，弟子们捏碎日月令时，搞不好会落入空间裂缝里边，而不是回到苍山。” 怜梦伸出一只素手，搭在了修竹小臂上，她没有看修竹，而是看向了周遭满座的宾客，尤其是与十二位仙尊并坐的另三位外来的仙尊：“九霄阁乃仙门之首，师侄资历尚浅却侥幸成了仙首，在魔族猖獗的特殊时候，不得不顾及更多。师叔，小春能拿到日月令进入问道墟，亦是我的失职，能不能容我再多想一想两全的法子？” 修竹看向那三位，又看向注视着这边的众人，一时间沉默住了，直至妙法仙尊拄着拐杖缓步而来：“命数二字，哪里是你一个封印灵脉的阵法就能逃过的？那孩子是个福泽绵长的，且随她去吧。” “可您也说过，此劫难渡，犹如登天。”修竹已经很久没有这种不安不确定的感觉了。 见山握住她的手，才发现她的掌心已经沁了一层汗，他安慰道：“咱们在真仙境得一女是天道眷顾，难道天道眷顾我们，就是为了让我们失去她吗？放心，她有那么多法宝和你为她特制的符箓，不会有事的。” 方自秋这回终于知道为什么莫小春会使出那块令牌帮祁云山拜师了，感情是让祁云山带她入问道墟，那他现在好像似乎大概……算帮凶，也就是方才修竹口里“不管是谁帮了她”的那个谁……之一。 往日里这种时候，他该往修竹面前去安慰两句的，可他心虚，也就坐在小桌前若无其事地喝起了酒。见山十分敏锐地察觉到了，他手持重剑，气势汹汹走向了方自秋：“你今日奇怪得很。” 方自秋倾身往座椅上一靠：“你这样就不奇怪？” “小春丢了，以你的小心眼，该过来讥讽我两句的，可你没有。” 修竹今日难得没有觉得见山是在和方自秋没事找事，她问方自秋：“你紧张的时候就会喝酒，刚才出手帮她的，是你吗？” 方自秋无奈一笑：“以那小崽子的修为，我能帮她去问道墟吗？我有这么蠢吗？” “或许你没那么蠢，你是故意的？”修竹反问。 “是！她是莫见山的孩子，我讨厌莫见山！可我……可她也是你的女儿，她长得像你，修竹，我怎么会害你的女儿？” 现场吃瓜离得最近的正是十几位仙尊，其中一人还真在啃着瓜：“啧啧啧，形同表明了心意一般，这三人一把年纪了，竟是比年轻时还精彩啊！” 方自秋见修竹迟疑，指着岚朔：“她还离得最近呢！为何就怀疑我不怀疑她？我可不服！” 岚朔被方自秋胡乱一指，神色莫名僵硬了片刻，随即转向修竹：“小春傍身的发宝诸多，若是遇上危险，随时能捏碎日月令出来，不见得一定会出事，放心吧。” 怜梦这时候才跟了过来：“方才我想办法给山羽送去一道传音，他会照看小春的。” 山羽为了这一次的问道墟一行，压抑境界一直不突破至元婴已经有一段时日了，仙尊们不少人都有所耳闻，修竹更是知道，山羽恐怕是此次入问道墟的弟子里面最强的了。 她冲着怜梦露出一笑：“谢谢你了，怜梦。小春这孩子，平日里胆子不大，对心里打定主意的事情却是固执，去问道墟，她恐怕已经盘算许久了。” 见山忽然问：“不过……她去问道墟干嘛？” “那个御剑带她的是谁？”修竹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连带着语气也急迫起来，“那是哪座山的弟子？又是谁的徒弟？” 看热闹的仙尊们也是疑惑起来，似乎并没有人注意到或是知道那是谁，只有方自秋，迟疑了一下，声音都有些发虚：“咳咳！那是……是……” “他叫祁云山，是外门弟子。”怜梦抢先答道。 方自秋放大声量：“是我新收的徒弟。” 修竹让人心底生凉的眼神叫他有些不自在，连忙找补：“他也是金丹后期，就差一只脚踏入元婴了，有他在，放心！” 见山气急，抄起剑就要冲上去：“你还说不是你！” 第11章 沧浪山 问道墟，是九霄阁祖上无数名师祖陨落后的遗迹共同形成的一个小世界，法宝灵石，功法秘诀，奇花异果，应有尽有。 进入问道墟已经有三天了，莫小春却还没有收到辛然的纸鹤，二人约好了进入问道墟后辛然用纸鹤为她引路，可纸鹤没道理飞了三天也没找到他们啊。 小春坐在一棵参天古树的树杈上，捧着一张地图，将今日她和祁云山走过的地方打了个叉，表示这里没有辛然，也没有讨厌鳝鱼。 鳝鱼，这是小春给山羽取的新名字。 参天古树之下，祁云山奋力挥剑，几乎一剑一只长得像狼的妖兽，他的衣衫已经被妖兽血染红，鼻尖萦绕着腥气与恶臭，他却视若无睹，专心挥动着手中长剑，每一剑的挥出，都斩在了妖兽心口的地方。 待妖兽尽数落下，尸横遍野，祁云山才收起长剑，一挥手，将小花放了出来。 小花扑腾着翅膀飞出，一落地便显出飞头圆脑的原形。五彩的羽毛隐隐泛着流光，几根尾羽修长拖地，两只深色的凤目中各含着两只瞳孔，一前一后，泛着诡谲的光芒。 一落地，小花便提起了一只乌黑的爪，似乎颇为嫌弃地上的血渍，他歪了歪头，扑腾一声，飞至小春坐着的树杈对面，静立着直视小春。 小春被这只放大版的丑鸡吓了一跳：“我去！我都说过了！不许把他放出来！” 祁云山用剑在一只妖兽体内划来划去，忽一抬手，挑出一个什么东西飞向小花，小花用鸟喙稳稳接住，是一颗带着鲜血的青黑色妖兽内丹，祁云山手上的动作还在继续，一只接着一只：“他得吃东西。” “你把内丹剖好，丢进灵宠珠里不就行了吗？” 祁云山没有应声，默默挑了一颗内丹走向下一个，小花却不知因为什么突然应激，不要命似的扑向小春，小春吓得往后一跃，地图从树杈上飘坠而下，她则单手持伞悬在空中，看着这只疯鸡大叫：“祁云山，快把他收回去！他又疯了！” 小花叽叽喳喳叫了起来，在原本小春坐着的树杈上气得跳脚，若是小春能听得懂鸟语，便知道小花现在骂的就是她：“你个没心没肺的！别你大爷的给我装失忆！” 祁云山活像没听见似的，停下了手中动作看着一人一鸡你追我逃，脸上不经意间露出笑意。 “你还嘲笑我！”莫小春飞至祁云山背后，小花终于不扑她了，站在一边悠悠梳着羽毛。 祁云山抱着手偏过头：“你欺负过他？” “怎么可能！我们第一次遇见的时候，我才是第一次见他！” 小花听了小春这话，停下了梳理羽毛的动作，往二人走了几步。 “你看，他在抗议。”祁云山看向小春，“其实那天我们不是第一次见，上一次在青云会试，魔族奇袭，我们见过，不过你不记得我了。” 这是有史以来祁云山对莫小春说话最多的一次，小春听着他的话回想，只能想起她的小说中的那个重要节点。也就是祁云山说的青云会试，这是仙门中青年一代弟子的大比试，在书中，谢千星在比试时魔气不受控制地大爆发，所有人都以为谢千星入魔了，当场就要绞杀谢千星。 怜梦不相信谢千星会入魔，一眼看出其中定有蹊跷，于是护下了谢千星，希望仙门可以将谢千星交给师门处理，但众仙门世家执意对谢千星赶尽杀绝，二人的师尊元华也默认了谢千星的结局，只因魔族凶残暴戾，人人得而诛之。 就在怜梦进退两难之时，魔族大祭司幽夜忽然跳出来，将谢千星打包带走了。元华为清理门户，当即挺身追出，怜梦怕谢千星就这么不明不白死去，也跟了上去。这一去，元华仙尊便被重伤闭关，怜梦追寻谢千星踪迹无果，回九霄阁一力承担起了代阁主的门务。 祁云山看小春想得入神，却半晌没有反应，又道：“你是仙尊之女，不记得我个外门弟子实属正常。那时我看你，带着只彩羽灵鸟，那是你的灵宠？” 这话问的，莫小春撇了撇嘴：“我可不养丑鸡。” 小花也不顾及祁云山了，气得闪着翅膀直扑向二人，祁云山情急之下将小花收回了灵宠珠，心里却是已经确定，小花就是那时莫小春肩上站着的彩羽鸟儿。祁云山就是在青云会试遇见小花的，那时小花是个瘦弱小鸡仔，主动跑来偷吃了他刚得的一袋子妖兽内丹，就那么缠上了他赶不走了。 他会猜测小花和莫春花的关系，也是因为小花每次遇见她时的异常反应，尤其是那一次，小花竟执意飞去了天山直奔她去。 可小花那时身上并没有灵宠契约，原本祁云山以为是莫春花解了契约，将小花赶走了。但为何小花见他时和在那时的莫春花身边形态不同，这显然是小花故意为。莫春花如今又是为何不承认曾经养了一只彩羽灵鸟？是怕被他知晓小花曾经是她的灵宠？难道小花是她故意派来的奸细？可他们二人那时并不认识，莫春花为何要让小花来做奸细？ 而且看小花对莫春花的反应，还是莫春花抛弃了小花这个猜测更为可能。 “呀！地图！”莫小春被祁云山这么一问，现在也怀疑自己以前是不是认识小花了，她生怕祁云山深究，赶忙转移了话题。 她小跑过去，捡起已经落到地上的地图，摊开一看，已经有一大半被地上的污血弄脏，看不清具体线条了。 “你还有地图吗？” 祁云山摇头。 莫小春一脸愁色：“现在好了，辛然找不到，地图也看不成了。” 而在此时，与莫小春二人一山之隔的峡谷中，山羽一行人燃起了篝火休整，宁归帆正准备烤点山野奇味犒劳大伙儿，见辛然不说话，只默默帮他串肉，他问：“平日里不是老念叨想吃我做的烤肉？” 辛然笑说：“是啊，这不赶紧来帮师兄忙了吗？等不及想吃啦。” 宁归帆不语，只深深看了她一眼，便继续手中的动作。 辛然一会儿想自己对莫小春食言了，一会儿在想自己的计划能否顺利。她的思绪虽都藏在心间，神色言语也并无异常，可还是叫宁归帆瞧出了她有些心神不宁。 山羽摊开了一张画有特殊路线的地图，纤长的手指轻轻抚过墨迹，脑袋里回想起师姐一边画下这条路线一边和他讲解时的认真模样，他不自觉扬起嘴角，指尖停留在了路线的最终点，墨渊。 “就快到了。”白蓉感叹道。 “仙剑流芳，唯一可以与魔刀千刃匹敌的仙器，也是元一道祖诛杀魔神时用的仙器。”山羽回想起谢千星那张脸，只能是我的。” 他要亲手，杀了谢千星。 白蓉却是有些奇怪：“传闻阁主还是内门弟子时，流芳剑于问道墟现世，那一次进入问道墟试炼的弟子全都以失败告终，如今大敌当前，仙门急需流芳剑助力，阁主为何只叫你一人来取流芳剑？” 楚少轩烤着串儿，背对二人，轻飘飘道：“当然是更希望流芳剑被我门内人取得，我派老祖的仙剑，若被他门别派拿去，岂不成了笑话？再说了，阁主只是事先给了我们路线图，让我们先一步到达，谁知道流芳剑最后会落到谁手里？” 山羽黑了脸：“只能，是我。” 楚少轩翻了个白眼，嘴型学着山羽对着宁归帆辛然二人无声学了一句“只能是我。”逗得二人一笑，山羽黑着脸看向二人，宁归帆当没看见，辛然当即道：“我们当然更希望山羽师兄能拿到流芳剑！” 楚少轩道：“到时候流芳剑若到了我面前，我可不会让着你。” 山羽挑眉一笑：“有我在旁边，流芳剑还能看上你？” 白蓉看着二人一如往常拌嘴的样子，忽然想起了莫春花，莫春花可不会和山羽的朋友们像她这般相熟，莫春花凭什么可以得到山羽的喜欢？山羽能喜欢她什么呢？仙尊之女的身份？ 山间风声簌簌，除却同行几人的声音，山羽耳边忽然响起了他所思之人的声音，这叫他又惊又喜，问道墟是个独立的空间，传音进来可不是件容易事儿，而师姐竟然费了那么大功夫给他传音。 “山羽，小春进了问道墟，务必找到她，护她周全。” 山羽的脸当即垮了下去，拿着地图的手骤然攥紧，就这一句？这个莫春花，就是个惹事儿精！他现在哪里有功夫去找她！？ 白蓉见他如此，问：“怎么了？” 山羽道：“莫！春！花！” “她偷进问道墟的事情被师姐，恐怕不止师姐还有修竹见山仙尊知道了，师姐方才传音于我，要我们找到她，护她周全。” 楚少轩轻嗤一声：“花了三天功夫还没到墨渊，这会儿哪有功夫去找她呀，等拿到流芳剑再去吧。再说了，外界传音进问道墟，因为空间不同的原因，是有延迟的，谁知道这传音是几时发出的，已经过了三天，指不定那个练气莫春花已经死翘翘了。” 辛然弄清楚了现在的状况，眼里犹如闪过一道精光：“不会的！她和一个金丹期的弟子组了队，不会有事的。” 宁归帆以为辛然是在为新朋友忧心，见她如此，也跟着她心情好了些。 辛然又说：“山羽师兄，我有办法既不耽误去墨渊，又能和小春汇合。” 她起身，拍拍手，跑到山羽和白蓉跟前：“我能看看地图吗？” 她之前一直没有机会好好看看山羽的路线图，并不确定他们一定会经过哪里，又要去哪里寻找墨渊，只是从宁归帆口中得知他们要去的地方大致在苍霞山谷，所以她传出去的消息也只说是在苍霞山谷，可山谷那么大，若山羽先任何人一步抵达墨渊拿到流芳剑，那不仅是辛然，其他人也一样会死。 山羽将地图展示向辛然，算是默认可以了。 辛然看了，指向路线上最接近苍霞山谷的一座拥有名字的山，沧浪山：“这里是最早发现沧浪洞府的山，大多都弟子知道的，里面的东西几乎已经被找光啦，也没多少人会去这里寻宝。” 她拿出一只纸鹤：“弟子令牌在问道墟不能用，我有其他办法联系上小春，我可以告诉她，我们在这里汇合，之后再一起去寻找墨渊。” 白蓉不屑：“要是她十天半个月才到这儿怎么办？我们还要等她来了再去拿流芳剑？” 辛然继续说：“我和小春约定过，不管她落到问道墟哪里，都要往靠地图中央的地方走，这样方便……” 她看向山羽，山羽一瞬间就明白了：“方便你与她传递消息后来找我？” 白蓉看见山羽不耐的表情，一瞬间心情又好了起来，自己之前猜测山羽喜欢莫春花一定是错的！ 辛然故作无奈点点头：“她让我这么做的，但我到现在都没给她递过任何消息，我发誓！” 山羽示意她继续，她才道：“我们很不幸落到了问道墟边缘，现在已经过去三天，小春十有**已经在中间这个范围，几乎都比我们离沧浪洞府近，说不定她还能比我们先到。” 她又看向白蓉：“就算她比我们晚了，我们也可以先去找墨渊，让她在这里等我们，这里人少，安全。” 宁归帆第一个表态：“我赞同。” 楚少轩还没捉弄够莫春花呢，他求之不得：“同意。” 白蓉虽觉得山羽不一定就是喜欢莫春花，却也不乐意她加入他们，没有说话。 山羽想了想，也觉得是个好办法：“少数服从多数，那就如此。” 辛然高兴极了：“那我给她传讯。” 当着其他人的面，她捧着纸鹤，以灵力写下几个字：沧浪洞府见。 写罢，这几个灵力形成的字一瞬间没入纸鹤，这便是传讯成了。 辛然一蹦一跳回到宁归帆身旁，继续帮他烤串，宁归帆挑眉：“有这么高兴？” “当然。”辛然止不住笑意，拿过宁归帆右手那一串烤好的吃了起来，“有点烫，但是真香。” 宁归帆便开始吹左手的烤串了。 辛然的思绪飘忽了，其实莫小春来不来她根本没那么在意，自从知道莫小春喜欢山羽，她便打消了之前那个念头，若是莫小春真来了，说不定还会碍她手脚，所以哪怕答应了莫小春，她也没给莫小春传讯。 现在她高兴的是，她有准确的地点可以埋伏山羽了，其他人早便到了苍霞山谷，而苍霞山谷距离沧浪洞府比他们更近，这便意味着其他人能够先一步到达沧浪洞府埋伏。距离完成任务更近了一步。 至于莫春花那个傻妞嘛……辛然其实有点高兴自己不用对她食言了，她就算来了，要救山羽，她也没那个能力，听她话的祁云山又和山羽不对付，指不定还会和别人一起巴不得捅山羽两剑。 确保计划几乎不会有疏漏，辛然心里高兴极了。她趁其他人不注意，迅速拿起腰间挂着的白色玉佩，在表面写下四字——沧浪洞府。 第12章 获新生 “怎么办，我们现在去哪里？”莫小春一脸愁色，“为什么三天了，辛然的纸鹤还没找来，难道我们和她们落在了问道墟相对的极点？” 祁云山蹲在地上，拿着根树枝开始比划，寥寥几笔，画出了他记忆中最有象征性的几个地点。 “哇，你也太厉害了吧？这也能记住？”小春蹲下，看着祁云山画完地图，又补了一句，“这也太简便了吧。” 祁云山没理会她，画了个圈框住中间几个地点：“我们已经在约定好的这片区域了，处于问道墟中央地带。” “那怎么会三天还没有……”莫小春说着，总感觉自己额头凉飕飕的，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冲她扇风，她抬手一扇，将什么东西扇落一旁，砸在了草丛中。 小春定睛一看，是纸鹤！不过好像是她的那只，不知什么时候跑出来了。 纸鹤一落地，像丢了魂似的吐出一口气，在空中凝结成了一句话：“沧浪洞府见。” “是辛然！”莫小春又惊又喜，“原来可以这样传信，然然干嘛不早点联系我们。” 她低头一看地上那张简略的地图：“完蛋，我们找不着沧浪洞府在哪里。” “不用找。”祁云山将树枝一扔，“我知道。” * 天空一道惊雷，问道墟中便稀里哗啦下起了雨，沉重的乌云似凭空冒出，越积越厚。 半空中，莫小春站在祁云山身后，一只手抓住他的衣角，一只手举着九霄云罗伞。祁云山在前边御剑，高大的身躯也顺便将扑面而来的暴雨挡下。小春朝他靠了一点，将伞尽力往前倾了一些，虽然祁云山打上了伞也会被前边扑面的暴雨淋湿，但重在心意，毕竟有这座人墙在前面小春才没被淋成落汤鸡。 “你不是知道在哪吗？不是不远吗？怎么飞了这么久还没到，最讨厌出门在外的时候下雨了，不然先下去找棵树避避雨？”小春侧站着，左臂举着雨伞，几乎要倚靠在祁云山身上。 “你想被雷劈死？” 莫小春：“咱们都修仙了，躲在树下还要怕雷劈？” 飞着飞着，小春忽然发现下边一片绿林中，可不就有两道非常亮眼的金色人影在树下躲雨？她指着他们道：“那不就有人在树下躲雨？还是咱们九霄阁的弟子，正好，去问问路。” 祁云山瞥了小春的手一眼，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御剑的方向也同时改变，慢慢朝着那边的人影下去。 不等二人落地，下边的人已经警觉地起身要走，那是一男一女，身上的白金色弟子服皆有血色，女弟子身上尤为严重，连起身也得身边人搀扶。 “辛然！”莫小春的声音从空中传来。 辛然强撑着身子，睁开眼，见来人是莫小春，对宁归帆道：“快走……师兄……快走……” 宁归帆刚将人扶起，闻言，直接蹲下身横抱起辛然，飞身要走。一道剑光陡然闪过，从宁归帆身后飞来的长剑悬空停滞，拦在了他身前。 “然然，你怎么伤得这么严重？”莫小春一落地，便向着辛然跑去，为她打上了伞。辛然浑身湿透，毫无血色的脸颊黏着丝丝缕缕黑色发丝。 她眯着眼，拍拍宁归帆，让他将自己放下来，才对莫小春道：“对不起，小春……” 小春满脸忧心：“这都什么时候了，你对不起我什么，我……我有很多丹药，你不是医修么？快看看你需要哪个？” 说着，小春已经将伞塞给了宁归帆，转眼她怀里就抱了几十瓶丹药，全是从她随身的乾坤袋里取出来的。 宁归帆与辛然都是医修，什么丹药他们会没有，宁归帆叹了一口气：“辛然灵脉寸断，普通丹药是没用的，除非有茯苓仙尊的青灵丹重塑灵脉，可是……” 话未说尽，他便看见莫小春从几十个瓶子里拿出一个青绿色的瓶子，他从前在他师尊那里看到过，他师尊装青灵丹也是用的这样的瓶子。 小春的神情有些不确定：“应该是这个吧。” 说着，她扯开盖子，沁人心脾的丹香瞬间冒出，宁归帆大喜：“正是青灵丹！” 辛然强忍着泪，茫然看向宁归帆：“师兄……我的灵脉，真的还有救吗？” 莫小春已经将青灵丹送到了辛然嘴边：“先吃吧，然然，这可是仙尊的灵丹，一定可以的。” 辛然犹豫了，在她看来，世间所有皆有相应的代价，青灵丹这样贵重的东西，小春却就这样拿给了她。而她又灵脉尽毁，如同废人，青灵丹是她唯一的希望，她道：“谢谢你，小春，日后不管什么事情，我都答应你。” “师妹，别说了，快吃吧。” 宁归帆垂眸，冲着辛然露出一个安慰的笑，看着她将小春喂来的丹药吃下去。 无穷无尽的灵力从辛然肚子里涌出，逐渐蔓延至她身体的每一个角落，温和地抚平着她体内破碎的脉络。她感受到体内灵脉破碎的疼痛慢慢减缓，灵力似乎又能在她体内流动，便原地打坐开始调息。 突如其来的暴雨来得快去得也快，这会儿已经识趣地走了。 “是谁伤了然然？”莫小春看着辛然忍痛的神情，难受极了。 宁归帆将伞还给莫小春，他生怕辛然灵脉修复的过程出差错，抬手在辛然身边布下一个阵法，他道：“是……发生了什么事，还是让师妹自己和你说吧。山羽和我们走散了，他受了伤，正被人追杀。” 受伤！？追杀！？ 如果这时候去救下山羽，功德又能加多少呢？ 莫小春看了看辛然，想去找山羽，却又觉得自己不能这么丢下辛然不管，宁归帆看出了她的犹豫：“放心，我会一直在这里。等你见到山羽，最好不要说我们见过，辛然也会希望如此。” 宁归帆给了莫小春二人一份地图，告诉二人可去苍霞山谷南边找山羽，小春呆在辛然身边看了她一会儿，等她面色渐渐好转，才让祁云山御剑带她前往苍霞山谷。 莫小春不太明白宁归帆最后和她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她站在祁云山身后，戳了戳他的背，问祁云山：“你知道为什么我们不能和山羽说见过然然师兄妹吗？” 祁云山忽然来了个急停，转身道：“不知道，但我觉得，最好也别让他见到我，他会以为我是去追杀他的。” 与此同时，一只鸟儿反超二人，路过莫小春时口吐人言：“功德点数，四十八。” 帮辛然治伤一次加了二十四点功德！ 莫小春忽然不想去找山羽了，那个自大狂妄的邪恶鳝鱼！ 见莫小春没有反应，祁云山半侧过身，悄悄瞥了她一眼，只见她一脸愤恨，不知在想着什么，难道是因为自己不想见山羽？ 算了，见一下，无非也就是麻烦点。 祁云山转过身去，继续带着莫小春飞向苍霞山谷。 * 辛然完完全全沉浸在了灵脉修复的过程，她用神识引领着体内那股充满生机、温和细腻的灵力一点点将体内灵脉修复、安抚疏通，等她感觉原本破损的灵脉可以再次存储住灵力，她才缓缓睁开眼。 入眼的是半蹲着的宁归帆，他无聊地用树枝在地上写写画画，并没注意到辛然已经结束了调息。 “师兄。” 宁归帆抬眼，见辛然原本苍白无比的唇色此刻变得淡粉，便知辛然恢复得很顺利：“看起来还不错。” 辛然伸出手腕：“还是劳烦师兄帮我看一看吧。” 宁归帆将手搭上辛然的腕，探入一缕灵力，在辛然体内顺利地游走了一个周天，他道：“恢复得这样快，不过初生的灵脉会很脆弱，修炼时不可大动干戈。” 他顿了顿，又补了一句：“还有，恭喜师妹。” 辛然一听，自己果然没有感受错吗？她获得自由了吗？ “恭喜……什么？”温热的泪在辛然眼中流转，她觉得一切发生得太快，快到有些不真切。 “吞灵蛊已除。” 直至宁归帆肯定的声音灌入耳朵，辛然高兴得笑出了声：“吞灵蛊寄生灵脉，是灵脉被搅碎的时候被一起杀死了。” 宁归帆真心为辛然感到高兴，还记得初见这个小师妹时，他并不喜欢她，成天将灵石挂在嘴边，什么东西都要斤斤计较，生怕别人占了她的便宜。可对他这个师兄呢，辛然又变得异常大方，就算他对她的厌恶尽在言表，她也丝毫不在意似的。 起初宁归帆以为辛然是想讨好他这个师兄，后来他觉得，讨好就讨好吧，只要讨好他一个人就好了。 辛然很爱笑，不管是坑人的时候还是被他坑的时候，她都爱笑，她总说：“我知道师兄没有恶意的。” 这时候，宁归帆会问：“你这么相信自己识人的眼光？” 辛然自信地说：“那当然了，生意人嘛。” 再后来，宁归帆发现了辛然体内有吞灵蛊，吞灵蛊发作时会撕咬灵脉，若是不及时服下特殊的药，吞灵蛊就会将全身灵脉咬烂，让人彻底成为一个废人。 那天，辛然没有及时拿到相应的药，被疼得蜷缩在地，满头是汗。宁归帆发现师妹不在，便到处找人，找到她时，她死死咬着嘴唇，看清来人后，竟还强撑着笑道：“师兄，你先回去，相信我，我不会有事的。” 宁归帆回去了，一直在药庐等到半夜，辛然才回去药庐取一些药材，她见到宁归帆的时候有些诧异，因为宁归帆已经为他抓好了温养灵脉的药材，却什么也没问。 他什么也没问，但知道了辛然被魔族的大修控制着。 吞灵蛊是一种十分诡异的邪蛊，曾经出世不久，便被修界大举灭杀禁止，现在几乎只有魔族还有这样的蛊。辛然入门时吞灵蛊没有被九霄阁察觉，只能说明下蛊的魔族修为了得，恐怕能与仙尊匹敌。 魔族有这样修为的，屈指可数。 那天之后，辛然对宁归帆的态度有些微妙的变化，她还像往常那样同宁归帆说话，可话里却多了些试探，这样的变化让宁归帆有一种很不好的感觉，他说不上来。 直到辛然对他下手那天，他明知那雪梨汤中有药，但他还是喝了下去。那是一种会让人暂时修为和力气的药，算不上毒，无色无味，让人极难察觉，但他天生对药十分敏锐，察觉到那一刻，他便扬笑看着辛然。 在辛然看来，那笑恐怖极了，这意味着她败露了，今日她对宁归帆下了杀手，宁归帆既然已经识破，一定会毫不犹豫将她因吞灵蛊受人指使的事情捅出去。若是顺着吞灵蛊查下去，很容易就能查到魔族。届时随便一个勾结魔族的罪名，都是她一个小小弟子承受不住的。 谁知宁归帆只是看了她一眼，便毫不犹豫仰头将梨汤喝下去了。 身子软下去那一瞬间，宁归帆轻声对辛然道：“师妹，现在，你该放下心了吧？” 第13章 被围攻 莫小春和祁云山一路从北往南，穿过苍霞山谷，遇见了不少成群结队的队伍，有别门他派的，也有几个九霄阁的。 二人在苍霞山南边转了一圈，寻山羽无果，恰巧碰见两个着九霄阁弟子服的男弟子，莫小春上前，竟发现两人长得一模一样，她拱手一礼，问：“二位道友，不知可有瞧见山羽师兄？” “又是你，你又要找山羽？”千方道。 千圆瞥向千方，捎带嫌弃：“废话，这里谁不是在找山羽？” 莫小春一愣：“大家都知道他受伤了吗？” 邪恶鳝鱼的人缘这么好！？大家都抢着要帮他！？我的功德！！！ 千方疑惑：“他居然受伤了？受的什么伤？重不重？” “你们不知道他受伤的事情，那你们为何找他？” 千方：“我们原本是来找流芳剑的，后来有消息说山羽他……” 话到关键一句，却被千圆打断：“反正所有人都在找他，也都没找到他，我劝你也赶紧去找吧。” 千方无语：“你为什么打断我说话？” 千圆真不想理这个傻哥哥，继续对小春道：“劝你赶快离开这片地。” 千方偏要和他较真：“凭什么呀？这地你家的？大家明明都在找山羽师兄，还不让人找了？还不理我，你以为我想跟你说话呀？” 千圆浅浅一笑：“我让她走是因为这里有……” “莫春花！？”纪宝宇赶回来和小队汇合，没想到会碰见莫春花这个意外之喜，他御剑而来，降至半空时便迫不及待跳下来，“你还敢出现在我面前？看我不给你点教训！” 话音未落，纪宝宇的脚刚落地，他的灵剑便直指莫小春而去。 “哎哟我去！”千方大叫一声，下意识想要出手阻拦，却被千圆捉住后颈的衣服，硬是给他直接拖拽到了半空，“千圆你干什么！放我下去！” 千圆踩着灵剑，降落至百米外的巨石之上，才放开了千方：“闭嘴。” 祁云山此行唯一的事情就是做好莫小春的保镖，他的修为在纪宝宇之上，离莫小春又更近，几乎在纪宝宇灵剑袭来的那一瞬，他便闪身挡在了莫小春身前，只一剑便将纪宝宇的灵剑阻挡回去。 “祁云山！”纪宝宇这才认出站在莫小春身后的那个潦草男人是祁云山，怒极，“我纪宝宇从未得罪过你，为何与我作对？” 祁云山不合时宜地想起了很久以前，东南之地有一个地方妖兽动乱，无垢门与九霄阁弟子联手前去镇乱，好巧不巧，他和纪宝宇山羽，以及另两位无垢门弟子在一个队里。他们深入山林后不久，另外四人便与祁云山分道扬镳了。 祁云山大概能知道山羽和他们说了什么，无非是他为人多么多么的怪异孤僻，与他比试时多么多么地不择手段，总而言之，他又被孤立了。 后来纪宝宇发现祁云山一个人竟没死在妖兽口下之时的那表情，祁云山至今都记得，那算纪宝宇得罪他了吗？如果算，纪宝宇本人竟然一点不记得了。 “没和你作对，只是不能有人在我面前伤了她。”祁云山单手负剑，似乎真的没有继续出手的意思。 纪宝宇自知打不过祁云山，怒道：“那你转过去不看不就好了？” 莫小春：“你是不是有点过于无理取闹了？？？这可是我真金白银请的保镖！” 纪宝宇嗤笑一声：“难怪你一个破练气有胆子来我面前瞎晃悠！” “你以为我乐意碰见你？”莫小春当即一个白眼翻过去，“祁云山，我们不和他纠缠，去找山羽。” 祁云山闻言，毫无留念，起剑便要带着莫小春走，谁料二人这无视的态度反而让纪宝宇更气了，他飞身踏着灵剑追了上去，迅速甩出几张灵符，逼迫前面两人与他对战。 莫小春见状，亦取出一张紫雷符，只用了一点灵力，便瞬间将灵符点燃，在纪宝宇灵符被甩出的瞬间炸开一道紫雷，竟直接将那几张灵符炸得粉碎。 纪宝宇真是开了眼：“甲级灵符她一个练气能使？这对吗？” 苍霞山谷上方，莫小春二人在前，纪宝宇在后，他一边穷追不舍，一边不停甩出各种符箓法宝，每一回攻势都愈发强烈，却都被莫小春用一张甲级灵符挡了下来。 半空中，一会儿紫光闪闪，一会儿火焰熊熊，纪宝宇终于忍无可忍，给在苍霞山谷的朋友都发了一道传音，助他拦截下此二人。 眼看后边的尾巴越来越多，莫小春一时间有些懊恼：“早知道让你把他打到闭嘴就好了。” 祁云山对追击的人越来越多倒是显得不太在意，他道：“已经快飞出苍霞山谷了。” 莫小春看了一眼那一片紫色弟子服，是纪宝宇的同门，其中还掺杂着其他门派的一些弟子，她当即觉得，为了个恶毒鳝鱼惹上这么多人，真是太不值得了，她现在已经有四十八点功德了，只要她谨小慎微一点，够她活了，何况她现在的主要任务是留在九霄阁，留在怜梦身边才对。 “唉。”她轻叹一声，“进入问道墟只能解一时之难，怎么样才能不被爹妈绑回去啊？” 祁云山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说这话，只问：“是离开苍霞山谷摆脱他们，还是继续在这里和他们周旋？” 莫小春抓住了重点：“离开这里就能摆脱他们吗？” “他们是为流芳剑而来，不可能为了我们离开苍霞山谷。” 身为本书作者的莫小春再次懵了：“流芳剑……是很厉害的法宝吗？大家都想要它所以才来苍霞山谷，那为什么他们要找山羽呢？” 说着，莫小春熟练地往后扔了一道符箓。 “七十二年前，问道墟最后一次主动开启，阁主还只是金丹期，便是在此地开启了一个神秘禁地，仙剑流芳在此现世，可惜的是，无一人令其认主，流芳剑便又沉寂此地了。” 莫小春明了：“他们都是为了流芳剑而来，那个禁地只有怜梦知道，山羽压抑境界又是带着怜梦交代的任务来问道墟，那山羽一定知道那个禁地在哪里！山羽现在很有可能就在那儿，可这些人又是怎么知道山羽知道的呢……一定是追杀山羽的人散布的消息！” 她问祁云山：“山羽和谁最不对付，竟然一到问道墟就要追杀他！” 祁云山想了想：“……我吧。” 莫小春：“……就没其他人了？” 祁云山：“他很会交朋友，而且大部分人都和你一样。” “我？”小春向后扔出一张符箓，指向自己，“我哪样？” 不等祁云山回答，原本急速行进的灵剑忽然来了个急刹，莫小春整个人差点砸在祁云山身上，她探头往前一看：“你干什么急刹……纪宝宇？” 不知什么时候，纪宝宇竟已经绕到了他们前面来，纪宝宇两指夹着一张遁符：“想不到吧？看你们怎么逃！” 片刻之间，身后一群人迅速追上来，将莫小春二人包围在了中间。 方才下过暴雨的天还是乌沉沉的，狂风将四周茂盛的树冠吹得沙沙作响，莫小春看了一眼她和祁云山脚下，是一座巨大的瀑布，稀里哗啦的水流奔驰而下，溅起的水花在狂风的作用下吹起一阵阵水雾，扬上半空。 莫小春咽了一下口水，她现在是真后悔来“拯救”邪恶鳝鱼了，果然贪心不足没好报啊，她就该拿了辛然的功德就留在那里照顾她的，也不知道宁归帆带她出去了没。 一想到出去，莫小春便拿出了日月令，捏碎就可以出去了，可是一想到出去不仅要被便宜爹妈教训一顿，还会被迅速送回落霞山，她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纪小宝！”远处，又一个紫衣修士姗姗来迟，“胡闹也该分个场合！” 莫小春对他有些印象，这是那天在苍山晚宴上想要阻止纪宝宇的那个。 “李玉师兄，你别拦我，谁还没个仙尊师父，我不信他们九霄阁的仙尊会因为一点小打小闹和我们无垢门撕破脸皮！” “话虽如此，可是你也不能真……” “师兄你怕他们九霄阁就躲一边儿去，别在这里碍手碍脚。” 纪宝宇的话刚一说罢，便引起一阵哄笑：“哈哈哈！就是，李玉师兄，平日里就数你最怕他们九霄阁了，出发前一遍又一遍叮嘱我们小心行事，听得我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就是，师兄想跪舔这位大小姐麻烦也找个合适一点儿的时间，哪怕是在我们教训完他们后出来英雄救美呢？” 在这里的无垢门弟子有十余人，这倒让莫小春奇怪了，九霄阁的弟子虽不是各个都是那热心肠的圣人，但看见无垢门一大批人追着同门打，也该顾及顾及宗门颜面吧？而且进入问道墟的弟子，九霄阁是最多的，在苍霞山谷，她和祁云山碰见的九霄阁弟子却是最少的，为什么呢？总不能大家都觉得自己得不到流芳剑就不来凑这个热闹吧？ 思虑间，李玉已经飞身到了莫小春二人前面：“我身为你们的大师兄，是不可能看着你们犯下如此大错的。” 莫小春轻而易举就被感动到了：“哇，他人真好。” 下一刻，四面八方十余人一拥而上，李玉祭出一柄折扇法器抵挡，祁云山叮嘱了一句：“飞好了。” 莫小春还没反应过来什么飞好了，便觉脚下一空，她整个人失重坠落，临落前，看见灵剑已经到了祁云山手中。她迅速召出九霄云罗伞，稳住身形挂在了半空，祁云山和李玉则围绕在她两边应敌。 她两只手紧紧攥着伞柄，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落到下面的水潭中，她可不会游泳啊。 一时间，两边的术法乱斗看得莫小春眼花缭乱，她深感自己必须提升修为的必要性，如果一直靠那些符箓法宝，万一哪天她掏出来的手慢了，她可咋整。 砰的一声，纪宝宇被祁云山的剑轰地往外翻滚，再抬起头时，便见莫小春安安稳稳跟个没事人似的挂在中间，被祁云山和李玉防得稳稳当当。 有一人的剑气好不容易越过外门两人斩向里面的莫春花，却被九霄云罗伞上的法阵抵挡，如此反复几轮，纪宝宇忽然了然，这九霄云罗伞的护身阵法，是靠对灵力波动的感知运行的。 他嘴角一扬，心中忽然就有了个点子。 第14章 受重伤 心中一个念头闪过，便有数位同门收到了纪宝宇的传音，他们互相交换了个眼神，对祁云山和李玉的攻势愈发强烈，就在二人应接不暇的那一瞬，八位弟子同时掷出了一张甲级灵符，与此同时，原本与祁云山李玉二人缠斗的无垢门弟子同时回闪。 祁云山和李玉二人猝不及防，哪怕第一时间祭出最顺手的防御法宝和术法，也已经下意识接受必得重伤的事实了。 千钧一发之时，莫小春心头莫名升起了一种不妙的直觉，随着无垢门弟子的灵符袭来，她已经下意识做出反应，一手执伞，一手掐诀，九霄云罗伞在一瞬之间，扩张出一个巨大虚影，将外边的祁云山李玉二人罩在其中，完完全全避免了二人被甲级灵符炸伤。 莫小春还在惊疑于自己这波无意识的帅气操作之时，手中伞柄一紧，她眼前陡然出现了一张笑得令人发寒的脸，是纪宝宇！ 纪宝宇凭空出现在了九霄云罗伞之内，他一只手在莫小春之上，紧紧抓住了伞柄，借着九霄云罗伞腾空的力量挂在空中，他低着头，一双泛红的眼睛死死盯着莫小春：“抓住你了。” 他怎么进来的！？ 莫小春来不及细想，剧烈的危机感从她心头升起，她空着那只手急忙要从乾坤袋中取出灵符，却被纪宝宇空着那只手死死钳住，莫小春感受到了，他浑身上下，没使一点灵力！ 所以九霄云罗伞的自动防御机制是没识别到纪宝宇，才没有防住他，而纪宝宇这是打定主意觉得莫小春并不能随心使用九霄云罗伞，虽然事实确实如此，可莫小春还是有被纪宝宇惊到，他就不怕他封住自身灵力进来，被她一纸灵符炸成碎片？？ “你有病啊！疯子！”莫小春虽有练气三层的修为，可她这个异世来的莫小春是一个法决不会使啊，除了九霄云罗伞的。 “谁让你先惹我。”纪宝宇笑得恶劣，浑身上下一使劲，便迫使莫春花的手放开了九霄云罗伞，等祁云山李玉两人回过神来时，看见的便只有莫小春，纪宝宇一前一后坠了下去。 九霄云罗伞从莫小春手里脱落时，纪宝宇便恢复了灵力，他用尽力量，死死抓住九霄云罗伞，不让它飞回莫小春手里，死都要让莫小春呛上这口水。 祁云山第一时间飞身而下，伸出手想要拽住莫小春，就在接近水面的那一瞬，莫小春却像被那水潭吸住了一般，迅速被淹没了，而这一瞬之间的差异，便使得二人失之交臂，莫小春消失在了水潭之中。 九霄云罗伞似乎感应到了什么，使尽蛮力从纪宝宇手中脱落，飞过祁云山，一头扎进了水里。原本皱着眉的祁云山眼睛一亮，一手抓住伞柄，便与灵伞一同扎进了水里。 水面原本被打乱的波纹很快恢复稳定，瀑布哗啦啦直流，让李玉失神了片刻。 “你们在干什么！”方才李玉离莫小春较远，他的左手臂在九霄云罗伞罩过来之前便已经受了伤，一条小臂血肉模糊，沾粘着黑紫色的衣衫碎布，他忍痛飞至纪宝宇身前，怒斥一声，“这可是九霄阁仙尊之女！” 纪宝宇也有些没想到，他张了张嘴：“我……我也没想到这个水潭是这样的啊，我只想让莫春花呛两口水出出丑。” 李玉看着黑色深潭，一时有些无措。 纪宝宇却强装镇定：“师兄，刚才你不拦着我不就好了，我们让她吃吃教训也罢，又不会真怎么样。” “而且……只要大家都别说出去，没人会知道问道墟里发生了什么的。” 李玉看着纪宝宇一如往常闯了祸找补的样子，心中更是多憋了一口气：“你当山谷里这么多人都是瞎的？看不见你们追着她二人？” “大师兄~”纪宝宇赶紧托住李玉受伤的胳膊，“你看你真不小心，走，师弟替你疗伤，你就帮帮我们吧！” 另外也有弟子知道他们惹祸了，也上前道：“大师兄，事已至此，我们就算想弥补又能弥补什么？去认错也只能平白受一顿罚罢了。” 李玉垂下眸，这他当然知道，片刻后，他沉声道：“留下两人，等等看，能不能救一救人，其他人，以流芳剑为重。” “是！”众弟子齐声，齐齐飞回了来处。 留下的两位弟子待李玉等人一走，便毫不犹豫也离开了，临走前，笑呵呵道：“让他们活着，我们岂不是一定会受罚？” 另一名弟子冷笑一声，反手向水潭加了两个杀阵。 * 水潭下方暗流涌动，一股无形的力量将祁云山左右拉扯，偏他手里的九霄云罗伞又迫切地想要飞奔至莫小春身边，祁云山一路颠簸，终于，伞柄脱了手，而他则被汹涌的暗流带往了另一个方向。 九霄云罗伞在水中飞速穿梭，很快接近了那道被卷入暗流的身影，它兀自开伞，将小春一卷，便直直向前上方冲去。 幽暗空旷的石洞之中，一汪潭水荡起波澜，紫色灵伞卷着一人破水而出，在空中凝滞片刻，才将小春轻轻放在了岸边。 灵伞绕着石洞转了一圈，在唯一一条窄窄的石缝面前晃了晃，才返回莫小春身边，试图用自己的伞柄将莫小春戳醒。 莫小春猛呛了几口水后，凭借着最后的意识努力闭气，等到被九霄云罗伞卷上来时，已经昏昏沉沉，浑身无力。 她努力平息着自己的呼吸，等意识恢复一点，才缓缓坐起身，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自言自语：“完蛋，肯定有寄生虫……” 她想也没想，便用手指扣起了喉咙，狠狠吐完几口水后，她用一纸灵符燃起了一团照明的火，才注意到在自己身边蹦跶的九霄云罗伞。 “你咋自己能动？”莫小春目光呆滞，先是疑惑，随即恍然，“原来你有灵智！那为什么纪宝宇闪现进来的时候，你不把他赶出去！？” 九霄云罗伞：请苍天，辨忠奸！ 它立在半空，不停左右摇晃，可莫小春哪里懂它意思：“你不会说话？” 九霄云罗伞停顿了片刻，又晃了晃。 莫小春这下明白了，它不会说话。 她不再理会它，掏出十几瓶丹药，却一时纠结不知该吃哪个，防止长寄生虫该吃哪个呢…… 九霄云罗伞用伞柄碰了碰一个瓶子，莫小春借着火光，看清上面写的回灵丹，她将见山给她的小册子拿出来翻了翻。 回灵丹，顾名思义，恢复灵力的。 对哦，她现在是修士，修士有怕寄生虫的烦恼吗？ 她打开瓶子，喂自己吃了一颗回灵丹，顿觉周身回暖，神清气爽。 这个石洞暗无天日，方才小春被捞上来的水潭又深不可知，反正小春是不想再呛一次水从水潭下离开的，是以，她只能去琢磨石洞中那唯一一条窄窄的石缝。 她两指夹着生火符，将手伸了进去，还好，这一条缝隙不算太长，可就是有点太窄，小春比了比，觉得自己勉强能进去，可万一前面不能通行，一个不小心将自己卡在了里面，那可就惨了。 正当她思虑之时，一道阴冷森气陡然从裂缝中传来，小春手中的符火开始晃动，心中莫名不好的预感驱使着她下意识闪身回避，下一刻，一道剑气斩来，将石缝斩裂的同时，削掉了莫小春扬起的一缕发丝。 “谁！滚出来！”楚少轩暴怒的声音从石缝的另一边传来。 莫小春还心有余悸，呆立原地半天，惊魂未定。从在外边时，面对纪宝宇等人的突然袭击，她凭借潜意识掐出了一个她不怎么熟悉的诀，到方才，她下意识地往后闪退，都是她的肌肉记忆做出的本能反应。可她原本只是一个兢兢业业的网文小作者，来到异世连一月都不到，这绝不可能是她的能力。 小春看向自己的双手，意识到这是真正莫春花的本能，莫春花恐怕并不只是表面的练气三层那么简单。她来到了这里，那真正的莫春花又去哪里了呢？还是说……她一直都在，只是没办法出声，只能看着她的一举一动，甚至于危难之时出手拉她一把？ “是你，莫春花？”因为刚才的那一道剑气，石缝已经被劈开一截，刚好可以通过一人，此时，楚少轩已经执剑来到石缝的这一边。 莫小春见来人，半是惊吓半是惊喜：“山羽可与你在一起？” 楚少轩疑神疑鬼左右打量了这个石洞，确认并无他人之后，才不屑地瞥了莫小春一眼，将举起来的剑放下：“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想起宁归帆的话，莫小春便没有说出自己遇见过他们，只道：“现在外边人人都在找山羽，我也在外边找山羽，遇见了纪宝宇，被打得掉下了这水潭，然后就被水流冲进了这里。” 楚少轩像听了个笑话，嗤笑一声，将剑收入剑鞘，转身道：“自己跟上来。” 石洞的另一侧，是一个更加开阔的石洞，也有一汪水潭，小春猜测石壁下方应是一条暗流，各个石洞中的水潭应是相连的。 水潭旁，矗立着一块巨石，巨石与石壁之间的隐秘处，闪烁着火光，影影约约可见一女子背着光，面向二人而立。 “莫春花，你竟然跟到这里来了。” 从声音，莫小春听出来了这是白蓉，只是语气里没了平日里那隐隐约约的傲慢，只是单纯的冷漠，还有一丝厌恶。 “白师姐，山羽呢？” 哪怕昏暗一片，莫小春仍能借着火光感受到白蓉刺人的目光，她侧过身，露出身后的景象。山羽正打坐调息，他的胸前偌大一个血窟窿，一大片鲜血染红了原本的白蓝衣衫，血衣明显浸过潭水，隐隐晕开，似在衣衫上开出了一朵血花。 山羽唇色泛白，眉头紧蹙，似乎在忍受着巨大的痛苦，他的额上沾满了细细密密的汗珠，周身闪烁着一道灵光，正运转灵力自行疗愈伤口。 看见这一幕的小春僵在了原地，她没想到山羽会受这么重的伤，这也是第一次，她在现实生活中见着有人受这么重的伤，她显得有些无措，僵硬片刻后，才拿出一堆丹药：“你们看看，哪个对他有用？” 白蓉嫌弃又厌恶：“要是丹药有用，我们会没有？呵，要不是收到了阁主的命令，为了等你这个累赘，我们也不会中计遭埋伏。修为只有练气，还不知道老老实实待在家！” 第15章 小误会 “我……”莫小春一时无言，她听见白蓉说受了阁主的命令，便知是修竹见山没有办法强迫她出去，只能托人照看自己。等她出去，若是没有其他办法留在九霄阁，她还是得被送回落霞山去。而眼前，山羽又受了这么重的伤，他们一行人现在还被困在石洞中，外边又有人追杀山羽。 莫小春一时间心情极其差，看来修仙世界也没有她想象的那么爽，要是她还能回去，她一定要换个题材写写。 “茯苓仙尊的这些丹药也没用吗？要不要给他试试，总不能看着他难受吧？”莫小春知道白蓉正在气头上，说话也变得有些小心翼翼。 白蓉无心与她多说，只三两步走至山羽对面坐下，静静等着山羽。 莫小春又看向楚少轩，楚少轩对她也没什么好脸色：“刺伤他心口的匕首上带着一种叫蚀日的毒，毒不解伤不愈，解毒的唯一之法，便是以自身灵力一遍遍冲洗伤口，化解毒素，而在此过程中，势必要忍受着洗髓刮骨之痛。” 蚀日，这个名字莫小春更是听都没听过，她一时无奈，轻叹一声：“要是辛然在这里就好了，她是医修，说不定知道……” 顿时，又是两道灼人的目光投来。 楚少轩毫不犹豫便拔出了剑，横在莫小春面前迫使她后退：“我倒是忘了，你和辛然的关系很好是不是？” 莫小春惊讶于他们的反应，难道他们不好么，宁归帆现在还在辛然身旁。 僵持的片刻间，一只白色的纸鹤翩翩然飞到莫小春面前，小春眼前一亮：“是辛然！宁归帆也在的，这下你们总该……” 话未说尽，楚少轩便一剑将莫小春身前的纸鹤打落，小春低头一看，连翅膀都打掉了一只，这一下还怎么用？ “你……” “谁！”随着莫小春的一声疑惑出口，楚少轩也听见了石洞的另一头窸窸窣窣的脚步声，有人跟着这纸鹤找来了，他厉声呵斥，凭借微弱的火光想要看清来人。 对面没有出声，只兀自朝这边走着，楚少轩顿时全身绷紧，悄无声息看了满怀希冀的莫小春一眼，如果有必要，他会以莫小春为人质。 “是你们吗？辛然，宁师兄？”莫小春只能看见前方一片幽暗，若不是楚少轩一声呵斥，她根本注意不到那边来人了。 随着黑暗中那人的靠近，楚少轩手中的剑越抓越紧，白蓉来到他身边，召出一根白鞭，同样防备着来人。很快，火光映照出那人身形和面容，是祁云山。 这比辛然和宁归帆还让楚少轩二人惊悚，辛然和宁归帆好歹只是两个医修，可祁云山却是一个金丹后期的剑修，楚少轩出声质问：“祁云山！你怎么在这里！” 祁云山扫了一眼面前的景象，随即朝向莫小春，他想说些什么，可一时又不知说些什么。 白蓉见了当即明白：“是你带他来的，这纸鹤是他的！” 莫小春这才反应过来，祁云山和山羽不对付来着，她摆摆手试图让楚少轩二人冷静：“是，但这只是个传音的小法器，他只是来找我的，我们组了队，他是帮手，你们别紧张。放下武器，有什么事好好说嘛。” “好好说？”原本在打坐的山羽骤然开口，声音不似往日清润，沙哑又有些虚弱。 站着的四人齐齐看向他，只见他缓缓起身，火光将他一面脸照亮，另一面脸被吞没在一片阴影中。他的目光是他们从没在他脸上见过的冷，狭长的眼尾下，隐隐泛着红。 “山羽，你的伤……”白蓉关切道。 山羽看了一眼莫小春，又看了一眼祁云山：“我要是没记错，问道墟开启的前一日你才来找过我，不过一日，你便找了他组队？” 莫小春心中疑惑，山羽的关注点总是这样奇怪吗？上次见面问她为什么不吃那些菜，这回又问起了这？ 白蓉听了，脸色却是古怪，她越来越觉得莫小春碍眼了。 小春想了想才答：“你拒绝了我，我当然要去找别人组队，否则我一个人来问道墟岂不是很危险。” 山羽看向祁云山的眼神厌恶极了，心口的剧烈疼痛感让他更加烦躁，甚至有些神思混乱，他左右一看，是楚少轩和白蓉在一脸关切地看他……不，不是看他，是在看模仿谢千星的那个“他”，他们是如此，师姐是如此……山羽抬头看向莫小春，她也是如此…… 不知为何，他脑袋里忽然想起来了那晚莫小春说的：“那为了你，我也是可以应战的。” 她只是个练气，被纪宝宇叫住的时候分明还一脸无措，在九域中靠着一把灵伞前行时连路都有些分不清，若不是有那可以施展岩牢术的法器和一点小聪明，她早就输了。 而在那之前，他得知师姐的那根簪子到了莫小春手里，一气之下戏弄了莫小春两回，还因他传出了莫小春自恃仙尊之女的身份，嚣张跋扈，目中无人的坏名声……即便如此，她还是说出了那样的话。 山羽黑着脸，见莫小春和祁云山站在一起的样子，怎么看怎么不顺眼：“莫小春，你果然是骗我的。……给你一次机会，回来。” 莫小春：“不是，我骗你什么了？” 祁云山见他这副模样，倒是来了兴致，他双手环胸，轻蔑一笑：“哟，乖乖师弟不装了？” 这话让白蓉和楚少轩听了，只以为祁云山指的是山羽装作他们的乖乖师弟，白蓉素来是看不上祁云山这样的怪胎的：“山羽师弟品性纯正天真直率，这才叫宁归帆那小骗子师妹迷了眼，受了她一刀暗算，伤及心脉，祁云山，是他们两个叛徒给你二人通风报信的？” 只有山羽听得明白，祁云山这是在讥讽他，时时刻刻都在装给怜梦师姐看，偏此时，白蓉的“品性纯良天真直率”在他耳边响起，显得格外刺耳。 他忽然想起了怜梦罚他去扫天梯雪的那个眼神，也许他从始至终都明白为何师姐对他隐隐透露着一丝厌恶，师姐从来都不是个蠢人，只是他不愿意相信或是承认。 莫小春此时还沉浸于对白蓉刚才的话的震惊中，她想起来辛然的伤，以及临行时宁归帆的话，她还有什么不明白：“辛然？你什么意思，是辛然伤了山羽？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话你该去问辛然，别忘了告诉她，她的命我迟早去取。”白蓉冷声道。 楚少轩丝毫不想废话：“他们两个，一定是联手来杀山羽的，你们先走，我断后。” “师弟，我们走！”白蓉忙后退两步，想要扶住山羽却被山羽避开。 莫小春还想解释：“等一下，山羽！我不知道辛然想害你，我也不是来杀你的！祁云山他只是我雇的保镖，我花了钱才让他和我一起来的，你相信我，我是来帮你的！” “够了。”山羽后退一步，与白蓉拉开了距离，“你们都走吧。” 他看向莫小春：“既然你二人不是来杀我的，那就现在捏碎日月令，我看着你们出去。” 楚少轩在先前的埋伏中也受了点小伤，体内灵力还没完全恢复，自然也不愿大费干戈，于是附和道：“说得对，想帮我们，捏碎日月令就是对我们最大的帮助了。” “你们也是。”楚少轩的话音未落，便听山羽补了一句。 “什么！？”楚少轩白蓉异口同声。 “你疯了？”白蓉看着山羽，“以你现在的身体状况，你想一个人去对付妖蛟？” 原来缚龙网是用来对付妖蛟的，这恐怕是流芳剑的守护妖兽之类的。 莫小春没有忘记自己来这里的目的：“那个……山羽，我们走当然可以，但你的伤，我们就这样丢下你实在不好，我是真心想留下来帮你。” 楚少轩难得说句好话：“虽然我讨厌她，但她这话我同意，你一个人应付不过来。” 祁云山道：“以你的伤势，别说降服妖蛟取得流芳剑，恐怕连这里都走不出去，要么一起去找妖蛟，要么一起出去。” 山羽的目光骤然变得凌厉，他看向祁云山：“怎么，你也想要流芳剑？我劝你放下这点小心思，流芳剑只可能是我的。” 祁云山神情依旧：“传言阁主曾说，要使得流芳剑认主，天底下恐怕只你山羽一人有望。所有人都当这只是调侃阁主偏心你这个师弟凭空捏造出来的戏言，实则不然，阁主说这话时我就在她面前。” 他丝毫不觉得自己说这话有什么，像是在描述一个客观事实：“从前我想不明白，为何你这样的人能走上君子道，如今我亦不明白，为何阁主会有此断言。流芳仙剑，非心性绝佳、品行端正、道心坚定者不可得，你当真觉得你可以吗？要我看，你今日就算去了，也是白白给妖蛟送死，不如早早出去化解身上的毒，以免毒入灵脉损了根基。” 莫小春听得目瞪口呆，祁云山竟然这么面不改色地贬低了对面那个小肚鸡肠的邪恶鳝鱼一番。 之前她在祁云山面前提山羽时，他从不有多大的反应，没想到今日二人一照面，山羽一行人便觉得祁云山是来杀山羽的，二人的关系竟已经到了如此恶劣的地步！ 莫小春看得明白，祁云山并不觉得自己的话有何不妥，面向山羽时也自觉平常，但这样的话落谁耳朵里不会生气？莫小春相信，这种话绝不是祁云山第一次对山羽说，山羽又不是个大度的人，是以，二人的关系才一点一点恶化直至今日的局面。 “狗，屁！”山羽忍着心口的伤痛，召出佩剑青玉，怒指祁云山，“我师姐的话岂容得到你来置喙！我能不能拿到流芳剑，也与你毫无干系！祁云山，平日里和我作对也罢，可流芳剑事关师门甚至整个修界，亦事关未来的仙魔之战，现在不是你该来找我麻烦的时候！” 白蓉和楚少轩被山羽突如其来的震怒吓到，一时噤了声，莫小春见状，连忙安抚：“不是的，他不是为了流芳剑来也不是为了找你麻烦，他是来帮我的，我是来帮你的，四舍五入，咱们现在都是一伙的呀！你想找妖蛟找流芳剑，我们大可以一起去！” 第16章 流芳剑 “一起去？你觉得我会相信他吗？”山羽听了莫小春为祁云山辩解的话，怒气更上一层楼。 莫小春一时无言，山羽现在是认定祁云山会对他不利，绝不会放祁云山在他身边的。至于他为何叫另两位离开，也许是脑袋里哪根筋搭错了，她知道自己现在怎么解释也是无用，思量片刻后，她道：“祁云山，你走吧，我不需要你了。” 祁云山一时有些诧异，莫小春需要的不是他，而是需要他的力量保护好她自己，她现在叫他走，等同于将自己暴露于很大的危险之下。 她宁愿这样做，也要待在山羽身边？ 从始至终，山羽在他面前蹦跶时，他其实都不怎么放在心上，可却有一件事一直令他尤其困惑，为何山羽这样假惺惺的人，总是有真心待他的朋友在身边？ 祁云山愣神了片刻，便拿出自己的日月令捏碎了，只一瞬的时间，他便原地消失，离开了问道墟。 原本气愤至极的山羽看见突如其来的变化，一时间气也撒不出了，他看着莫小春的眼神也带着些不可思议了，她这么放心自己一个人和他们三个待在一起？前不久他们三人还想着要怎么在问道墟里整一整莫小春呢，虽然山羽后来打消了那个念头…… 一时间，石洞中一片无声， 莫小春率先打破了沉寂：“祁云山走了，你们该放心了吧。山羽，别一气之下把我们和他一起都赶走呀，楚师兄和白师姐一定比我还放心不下你，我们务实一点，齐心协力才能斗得过妖蛟。” 这种时候，楚少轩和白蓉也顾不得和莫小春置气，白蓉道：“虽然但是，她说得对。缚龙网还在我这里，楚少轩还得和你打配合，宁归……咱们一起，才更有希望拿到流芳剑。” 她转向莫小春：“至于她，未免二位仙尊与阁主忧心，不如我们帮帮她，只要日月令碎了，她自然……” 不是，你怎么这样儿？ 莫小春忽然觉得，这种关头，她在他们三个面前，确实没什么作用，他们有什么理由留下她？ 她忽然灵光一闪，怀里再次出现一堆名贵丹药，她将丹药送至三人面前，扯起一抹微笑：“我……可以给你们提供丹药，全是上品的，免费，随便吃。” 见三人面色古怪地僵在了原地，莫小春抄起了怀里最贵的，茯苓仙尊的青灵丹！ 她不多不少刚好有三枚，此前给辛然吃了一枚，还剩两枚，给楚少轩和白蓉各塞了一枚，至于山羽，她看着山羽心口才止住血不久的血窟窿皱着眉，递过去一枚回灵丹：“既然你的伤和毒这些丹药都治不好，那就吃些恢复灵力的丹药吧，这样才有力气早早把毒解了。” 莫小春从来没有见过这么鲜血淋漓的伤口，想是因为蚀日，山羽的伤久久好不了，血流了很久，才淌了半件衣裳。 辛然下手也太狠了，就算这一刀戳不穿心脏，也能叫山羽失血身亡啊……可是辛然为什么要杀山羽？暗杀同门，辛然日后在九霄阁又会面临些什么？ 想起这些，莫小春眉间便带上了浓重的忧愁。 山羽见了，不免有所触动，她是真的在为自己担忧。 楚少轩白蓉看着手里万金也求之无门的青灵丹，目瞪口呆在了原地。楚少轩打开丹瓶，闻了一下，愣愣看向白蓉：“这……是真的吗？” 白蓉刚才的怒意僵在了脸上，她紧紧攒着手中瓷瓶，心想：怎么能被小小一个莫春花贿赂呢，但这可是茯苓仙尊的青灵丹呀！就连师父也是没有的…… 一时间，白蓉要也不是，不要也不是，就这样僵持在了原地。 * 苍山北阁楼之上，修竹与岚朔正下棋下得痴迷，修竹手边的阵盘忽然盈盈一闪，她瞥了一眼，便拂袖而去。 祁云山不过走了两步，便被一股威压定在了原地。他看见周围零零散散有几个弟子也出了问道墟，他们熟视无睹，与祁云山擦肩而过，走向各家师门派来的守岗弟子。 “真是晦气！遇见了吞天蟒！” “没事，兄弟，仙路漫漫，机缘无量！” 耳边阵阵谈话声响起，祁云山想出声，却动不了一点更喊不了一点。” “哎哟！”一道黑衣身影凭空摔落在祁云山身前，他定睛一看，这不是他那好不容易拜上的师尊道成仙尊是谁？ 他出不了声，只剩一双眼睛用力地看着方自秋，希望他能快点看出端倪，将他的定身解开。 方自秋爬起身，双手拍拍衣摆，嘴里不停念叨：“真是的，也不在我的首徒面前给我留点儿面子。” 修竹紧随其后，抬手解开了祁云山的定身术：“小春呢？要是她出了事，你们师徒二人今日就得在这里给她赔命。” 祁云山看看方自秋，见他一脸唯唯诺诺，自知是他带着莫小春去问道墟，连累了方自秋被修竹怪罪，他道：“她没事，刚和山羽汇合，他们已经到了墨渊，要去找流芳剑，但山羽受了重伤。” “流芳剑的守护兽，是怜梦说的那只千年妖蛟，既然如此，那你出来干什么？” 岚朔带着怜梦赶来，恰巧听见了小春和山羽一起去了墨渊找流芳剑。 怜梦道：“修竹师叔见谅，我那师弟……恐怕是不愿意与云山师弟待在一块儿，才将云山师弟赶了出来。” 祁云山惊讶于怜梦的猜测准得出奇，躬身一礼：“确实如此，弟子请罪。” 修竹脸色沉闷：“既然是被逼出来的，何罪之有？倒显得是我咄咄逼人了。” 方自秋心倒是大：“阿竹，小春有诸多法宝傍身，又有日月令随时能出来，不必过于担忧。” 可小春总归是个练气期，这样安慰人的无用话，修竹这几日听得够多了，她已经琢磨了几日如何在不影响日月令的前提下进入闻道墟的法子，如今虽无十成把握，却已经有了七成，她颇想立刻试一试。 由于问道墟修为的限制，原本她还想不到合适的人选，眼下这个刚出来的祁云山，倒是正合适。 她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第一个反对的自然是需要顾全大局的怜梦，方自秋没个主意，夹在中间左右摇摆，三位仙尊你一句我一句争论起来。 岚朔还在想着方才祁云山所说的墨渊这个地方，她曾看过多次问道墟的各个版本地图，从没看见过这个地方，又想起怜梦对山羽给予了极大的厚望，认为只有他有望拿回流芳剑，她方才想明白，墨渊这个地方，怜梦八成只对山羽交代了。 她表面上看着三位仙尊的热闹，宽袖中，以秘术悄然传出一道讯息：流芳剑在墨渊，追寻莫小春和山羽一行人踪迹可达此处。 秘术化作流光，随风荡漾，很快消散在问道墟入口处，穿梭进了另一个空间。 李玉并不是第一个接到传讯的人，却是第一个知道墨渊在哪里的人。想起那瀑布下的水潭异变，他眯起眼看了不远处的纪宝宇一眼，心中妙计横生。 他领着无垢门一众弟子回到水潭边，原本留下那两名弟子见了，不免内心惶恐。 李玉将二人叫来：“这是怎么一回事？” 二人神色慌张，一时想不出个说法来。 纪宝宇怎能不知他们所想：“师兄，此时不是论过的时候，你带我们来此处，莫非这吸人的水潭中就藏着流芳剑？” 李玉面露难色，最终像不情不愿地下定决心一般，指着纪宝宇道：“你们还是祈祷莫小姐没事吧。” 纪宝宇不以为意，心想：最好是死在了里面，问道墟里的事情，你不说我不说，难不成那九霄阁的仙尊还能无凭无据强行加罪于人？ 李玉动手撤了水潭上的杀阵：“我回想起莫小姐二人坠下的情形，方后知后觉这潭下别有洞天，我们遍寻苍霞山谷无果，此处不得不试。” 纪宝宇觉得有理，当即将那布下杀阵的二人叫来：“你们先下去看看，便当作惩戒了。” “是，少主。”虽不情不愿，那二人也只能照办。 很快，就有传讯出来，等零零散散进去了一些弟子，均是无恙，纪宝宇才进去，李玉则主动断后，临行前，叮嘱了众人：“若是流芳剑再次现世，自己拿不到，也要为宗门尽一份力，保纪师弟拿到。” 等水潭边只剩李玉一人，他往后看了看，才以与岚朔同样的秘法放出了墨渊的位置。 一路走来，莫小春能感觉到一行人在往高处走，不知挤过了多少条山缝，走过了多少个石洞，这个地底世界终于开阔了起来。 四人像是进入了一个以石壁为壳的巨大空心蛋，往上的最顶端，一束月光透过一个小洞，照亮那斜立在高台之上的一把铁剑。 “那是流芳剑？”楚少轩往前走了两步，不小心踢掉了一块石子，石子从几人所在的空中狭道坠落，扑通一声入了水。 山羽身上的蚀日解了一半，脸色还是苍白，他走上前，站在狭道边上往下看，是深不见底的一潭黑水，水面悠悠荡着波纹。 “这才是真正的墨渊。”白蓉叹了一声。 莫小春也去看了一眼，潭水黑漆漆的，让她莫名觉得有些恐惧：“你们说的妖蛟，不会就在里面吧？” 她随即看向通往立着流芳剑的高台，说是高台，其实是一根细长的石柱，从宽阔的深潭中矗立而起，而通往那石柱顶端的狭道，几乎跨越半个水潭，中间却无任何承重的石柱子，看起来岌岌可危。 “这桥咋这样？”莫小春往后退了两步，“怕是一站上去就得塌吧。” 山羽抬手，示意几人先退回来路，退后十几步后，他才低声道：“妖蛟正是在水潭之中，趁她还没发现我们，先根据方才所见地形地势推演一遍我们的策略。” 小春听见他们准备这么充分，她才稍微放下点心来，接下来，她就只要好好躲在这边，见势不妙捞捞人就好了，能捞着山羽赚九倍，捞不着怎么也能赚个几点功德。 思索间，另三人已经商讨完毕，山羽见莫小春一副积极等安排的样子，临走前说了一句：“呆在这里，若有人受了伤，搭把手。” 莫小春点点头：“你们一定要小心！” 第17章 夺仙剑 山羽三人很快登上了那细长的空中狭道，山羽在前，白蓉在中，楚少轩在后。他们轻手轻脚，各朝一边，时刻警惕着突发状况。 小春抱着九霄云罗伞，紧紧贴着他们来的那条路的洞口石壁，她尽力伸出脑袋，盯着水潭的变化，想看一看妖蛟究竟长了个什么样子。 狭道上的三人行至一半，忽而石壁上稀稀落落坠下几颗石子，阵阵扑通入水之声不绝于耳，紧接着便是脚下突如其来的震动。 “来了。”山羽提醒一声。 可狭道上的三人实在看不见妖蛟的身影，只能各自盯着一面水潭，蓄势待发。震动还在继续，莫小春抱紧了九霄云罗伞，看着潭水表面杂乱无序的波动，连带着她的心也莫名紧张起来。 她盯了水面好一会儿，正疑惑着为何潭水一点动静也没有，眨眼之间，便见那插立着流芳剑的细长石柱之上，一条通体漆黑如墨的蛟龙盘桓而上。那蛟龙身，比石柱子还要粗上一些，稍微一使劲，恐怕都能将石柱子勒断。 她是如何突然缠在石柱上的？ 莫小春来不及多想，出声提醒：“小心！” 此时黑色妖蛟下半身还盘踞在石柱之上，上半身已然凭空而立，巨大的蛟头正好遮住了洞顶照射下来的月光，石洞内顿时暗了几分。 “上！”山羽一声令下，率先带着灵剑冲去，三人立即离开狭道，分散开来，山羽与楚少轩在前，白蓉在后。 不等三人攻去，妖蛟便张开血盆大口，一声嘶鸣响彻石洞，震得碎石纷落，与此同时，一股强大的灵力自妖蛟嘴里传出，将飞至半空的三人震得连翻几转，后退了数丈。 三人都没想到这妖蛟竟有如此威能，一时间心中的成算也少了几分。 妖蛟嘶鸣一声还不算完，她盘旋着身子，一用力，便将石柱绞得节节断裂，悬在半空中的狭道失去另一头的支撑，自然也开始碎裂。妖蛟直冲天际，将石洞顶一冲而破，而那流芳剑，也随着石洞的破裂不见踪影。 “流芳剑去哪里了！？”楚少轩喊了一声。 山羽毫不犹豫，飞身盘旋在石洞之中，落石满天，他灵巧闪避，穿梭其中。 蛋壳似的石洞被妖蛟冲破，楚少轩和白蓉随着妖蛟先行往上，冲出石洞，才发现原来他们已经身在苍霞山的内部。石洞因为妖蛟的出世，此刻已经倾塌成了一个石坑。 此刻妖蛟直冲天际，发出一声声长鸣，引得苍霞山谷内数道目光投射而来。 “流芳剑出世啦！” “诛妖蛟，夺仙剑！” 白蓉飞身而出，一眼就瞧见了妖蛟蛟身正中护着的，正是流芳剑，她是什么时候将流芳剑带上天的？ 来不及多想，她便喊道：“山羽，流芳剑在妖蛟那儿！” 山羽这才从石坑里飞身而出，他抬眼看去，只见流芳剑悬浮半空，妖蛟隔空缠绕在其周围，将剑护得死死。 “行动！”山羽呵斥一声，三人同时动身。 莫小春在碎石纷落的时候，便已经躲回了来路的通道里，此时没再听着巨石落水的声音，她才跨过四散零落的碎石，重新出了通道。前面的狭道已经完全断裂，她小心翼翼看了一眼石坑下边，水面因为巨石的坠落涨了一大截，距离她所在的地方已经不高了。 石坑上空，山羽三人与妖蛟斗得有来有回，白蓉看准时机，已然将缚龙网投掷而去，而远处，已经有人蜂拥而来了。 小春看了一眼上空的战况，总觉得自己呆在这里算不上安全，若是妖蛟一摆尾，把通道砸塌了，她可如何是好。是以，她撑开九霄云罗伞，想趁机会溜远一点。 流芳剑现世的消息随着妖蛟嘶鸣传至了每一个人的耳朵里，也包括已经进入山中暗道的无垢门众人，他们寻着声音穿梭在暗道之中，待小春欲要离开之时，已然到了小春所在的出口。 “莫春花！” 莫小春刚一撑开九霄云罗伞，便闻声回头，看见了走在前头的纪宝宇：“不是吧，运气这么背？” 她原本还在犹豫着从哪边出坑能避开上面的激战，一见了纪宝宇，便毫不犹豫一跃而出，借着灵伞飞开了。 狭窄的通道限制了纪宝宇的行动，他扑了个空，一脸不忿，李玉劝道：“师弟，流芳剑为重。” 纪宝宇看了一眼空中遥遥领先的山羽三人，一声令下：“大家上！诛妖蛟，得仙剑！” * 九霄阁，苍山之巅。 一时间，问道墟里掉出来的弟子一个接一个，将各家长辈都吸引了过来。 人群中，有人喊：“师父！流芳剑出世了，可恨我还没看清剑长什么样子，就被玉清宗那些臭不要脸的搞偷袭弄出来了！不讲武德！” “你说谁臭不要脸呢？技不如人，就会编排！” “哎呀，别吵啦，大家都是仙剑都没看着的人……话说，流芳剑在墨渊的消息散出来也不过片刻，怎么有人这么快就找到了流芳剑？” “还能为啥啊？当年找到流芳剑的是九霄阁主，而今在天上与妖蛟斗法的，可不就是阁主的师弟吗？人家肯定早就知道流芳剑在哪里啦！” “早知道就学学人百花门了，就不该去苍霞山谷那个是非之地，可惜问道墟里那么多法宝丹药，一个也没捞着。” 听见最后一句话的怜梦修竹二人停下脚步，相视一眼，怜梦道：“山羽不会说出去的。” 那流芳剑在墨渊的消息是谁泄露出去的？ 怜梦扫视一周，哭的、笑的、悔恨的，所有人都有着各自的面目，忽然，一抹热烈的红闯入视线，那是姗姗来迟的岚朔仙尊：“这才几天的功夫，怎的忽然出来了这么多人？” “流芳剑现世了。”修竹应了一声。 岚朔面不改色：“哦？也不知山羽弟弟能不能给我们九霄阁拿回来。” 修竹笑她：“山羽弟弟？以你的年纪，都能做他奶奶了吧。” 岚朔不以为意：“修道之人，何以年龄而论。” 说笑着，她拂袖就要离去，却被怜梦叫住：“仙尊留步，我已传讯其他仙尊，立即赶来苍山之巅。” 原来自第一日之后，不少仙尊已经前前后后溜出了九霄阁，只偶尔回来晃一趟，有的甚至只传讯给怜梦问一句：“今日无事罢？” 怜梦突然传讯召集诸位仙尊，仙尊们大多也未走远，来得极快，岚朔奇怪：“流芳剑在问道墟现世，左右我们也干涉不了，何需如此大费周章？” 话音刚落，问道墟内又掉出一名弟子，那弟子一身白袍被血浸透，连滚带爬，扑倒在了怜梦脚边，他抓着怜梦的衣摆：“仙尊……有……有魔……魔族！” 说罢，那名弟子便晕厥了过去，一时间，所有目光都投射了过来，现场噤了声。 “魔族？不可能！魔族如何能进去？日月令绝不可能带任何一个魔族进去！”岚朔说着，看向修竹，“我和修竹仙尊为了防范此类状况，在日月令上加了几十个阵法，还请了流云仙尊镌刻铭文，不可能看不穿魔族的伪装。” 见山早已赶来，此时只想着小春还在里面，他倒是第一次因为这事儿揪心起来，他握住修竹的手：“别担心，小春的锦囊里也有防范魔族的宝贝。” 方自秋看着莫见山这副样子，白了一眼：“死要面子。” 其他宗门的门人已经聚拢过来，正当众人七嘴八舌之时，一位慈眉善目，恰似弥勒佛长相的高人踩着祥云而来，正如九天之上的神佛下凡一般，引得一般弟子尽数看得入神了。这正是无垢门的三位仙尊之一，圆勒仙尊。 他已然将事情听了个遍，双手合十，垂眸一言：“还是先将人救醒，再问个分明吧。” 他说话的这一会儿，怜梦已经喂了那倒下的弟子一颗丹药，那弟子的同门也已经赶来照顾，很快，人便悠悠转醒了，他的好友同门连连道谢，怜梦只道不必，蹲下身问那弟子：“你可看清了？是魔族？他们是如何进去的？扮作仙门中人么？” 那人神智不清，看着怜梦好一会儿，久久未能回神，直至抱着他的朋友拍了一下他的头，他才反应过来，原本苍白的脸有了一丝红晕：“啊，对……哦不，是……是有人入魔了！在问道墟入魔！” 圆勒问：“是哪家弟子？” 昏了头了弟子扫视一圈，抬手指向一人。 被指的是开阳宗掌门赵宁，他一脸惊诧：“我开阳宗得了三十名额，无一不是精挑细选的精锐弟子，怎么可能有人在问道墟入魔？” 有人道：“赵掌门这话说得，咱们哪一家进入问道墟的弟子不是精挑细选根正苗红的？” 原本虚弱得起不了身的那名受伤的弟子被好友扶起，他指着刚才接话的那人道：“你……你家的也有……还有你，你，他……” 赵宁冷声一笑：“这弟子莫不是被吓傻了，胡乱一通指。” 圆勒仙尊更是笑说：“难不成我仙门百家被魔族透成了个筛子？” 从问道墟中掉出来的弟子愈发增多，浑身带伤的也不在少数，此时，又有人大喊：“问道墟有魔族闯入！” “我亲眼看见徐师兄……师兄他化魔啦！” “他们……他们都是冲着流芳剑去的！” 越来越多的声音让众人不得不相信这个事实，怜梦道：“入魔非顷刻之事，若是这些人长久修行魔功，各派前辈不会毫无察觉，可有人说说这些弟子入魔的情形？” 有人说：“就像……就像忽然变了个人，好像原来的师兄只是个假象，人皮之下，是凶残暴戾、毫无理智的魔物！” 怜梦恍然：“是魔族大祭司手下的四大副手之一，烛阴魔君。” 第18章 刘大鸿 修竹道：“烛阴将他们体内的灵力强行转换为魔气，使之成为失智的魔物，供他驱使……早便知道魔族会想方设法阻止我仙门取出流芳剑，不成想是以这样的方式。” 圆勒叹了一声：“问道墟中的仙门弟子危矣。” “弟子们自可捏碎日月令出来，他们的目的恐怕只在流芳剑。”妙法拄着杖，话音忽而变得洪亮，传遍众人耳朵，“烛阴再神通广大，也万不可能在千里之外施展邪术，既然魔君赶着来送死，何不现身？” 这一声呵斥，将普通小弟子的神魂都震了三震。 修竹与岚朔相视一眼，同时祭出阵盘，启动了早前在苍山之巅设下的第二层大阵。大阵化作结界将苍山整个包围，一时间，所有人都噤了声，随即，便是一阵慌乱不安的声音。 半晌，除了吵闹的人声，无人见到那烛阴魔君一个影子，方自秋不禁嘲道：“那烛阴岂有胆子来单挑这苍山的十几个仙尊？” 加上外宗来的圆勒仙尊等三位，如今坐镇苍山的足足有十五位仙尊，别说一个烛阴，就算是魔族祭祀幽夜与那仙门叛贼谢千星来了，也得怕上一怕。 人群中始终不见动静，方自秋自知言语激怒不了烛阴，那便只能靠蛮力了。 瞬息之间，真仙境的威压席卷而来，在场除了十几位仙尊，莫不犹如以凡躯之身顶着万斤之重，痛苦至极。 圆勒扫视而去，只见一人负手而立，神情自若，全然不似小弟子该有的模样。圆勒隔空一抓，却抓了个空，那人瞬息之间，便移步到了屋脊之上，原本的一身弟子服，此刻也化作了一身翠绿色的华贵法袍。 烛阴魔君的名号在仙门中无人不晓，却鲜有人见过他的真面目，今日一见，最令人没想到的是恶名远扬的大魔头竟然是个长相如此阴柔俊美的男人。烛阴披散着长发，浑身穿金戴银，翠绿的长袍于灿阳之下散发着点点翠光，活像只绿孔雀一般。 “我今日来，可不是找你们打架的。”他的声音亦如长相，雌雄莫辨。 “这可由不得你！”莫见山见人，早已手持重剑，悬身半空，二话不说就要冲上去干架。 方自秋紧随其后，心道诛杀魔族四君之一，可不能让莫见山抢了先。 烛阴不屑：“元华之后，你们还有谁是我的对手？” 说罢，他便以一己之力硬生生接下了仙门两位剑尊的招，三人在苍山之巅打得有来有回，惊得下方的众仙门惶恐不已：“我嘞个神仙斗法呀，咱们要不先溜？” “这阵法是关魔族的吧？我们先避一避，能出去吗？” 不等有人回答，众人便看见了结果，有人企图飞出阵去，却被一概拦在了阵中，修竹道：“吸入了烛阴魔气的弟子不知多少，诸位，还请稍待。” * 莫小春借住九霄云罗伞刚飞出石坑，便见铺天盖地而来的各派弟子。他们原本都是朝着流芳剑而来，可不知为何，有的人竟相互大打出手起来。 仔细一看，那些率先出手，拼死一般奔向流芳剑的弟子，无不双眼漆黑，不见瞳仁，周身还都冒着黑色的灵力。 可这个世界上哪里有黑色的灵力？那分明是魔气！ 莫小春知道魔族的存在，男主谢千星的设定就是半人半魔，最后堕入魔道，可这却是她第一次实实在在看见魔族的存在。 这些魔族乍一看与普通弟子相差无几，却似疯魔一般，几近失智，好像只要有人拦在身前，便要将其乱刃砍死一般。莫小春见这情形，脑子里只想问，说好的问道墟是九霄阁的独属秘境呢？魔族这么好进？ 她飞出石坑后，也顾不得上半空还在奋战的山羽三人，速速找了个草木茂盛的隐秘角落观战。 而问道墟中的弟子，无不是仙门正派之人，哪里容得下这么多魔族堂而皇之地在问道墟与他们争夺这绝世仙剑？各派弟子们自然是毫不留情大打出手起来。 一时间，场面极度混乱，石坑的正上方，由于妖蛟庞大的身躯与强势的灵力爆发，能靠近它的人并不多，就小春藏起来的一会儿，妖蛟一个神龙摆尾，便扇飞了一摞人。 一名紫袍弟子恰巧落在了莫小春周遭，瞬间便呕出一大摊血。 “无垢门弟子，这么巧。”莫小春张头看了看，好巧不巧，还是帮着纪宝宇收拾过她的一名弟子。他呕出一口血后便晕厥了过去，脸上毫无血色。 若不是他一副要凉透了的样子，莫小春是万不可能理会他的，可小春是个正儿八经的新时代好青年，哪儿能眼睁睁看着人死在自己面前呀。 她掏出一堆丹药，选了一瓶看起来就更名贵的丹药，喂了一粒给那弟子。 “功德点数，六十。” 莫小春看向报数的小鸟，内心大喜，开始专挑被打下来的弟子喂丹药。云罗伞自墨渊开始，便像有了灵智的小宠物似的，带着莫小春东飞西奔，一人一伞救人的速度还算快。这么来来回回几趟，功德点数加得或多或少，很快便到了八十三之多。 此时，白蓉已经看准时机抛出了缚龙网，楚少轩看准时机出手帮她制住妖蛟，同时冲山羽喊了一声：“快，流芳剑！” 流芳剑被妖蛟的后爪抓住，一同套在了缚龙网中，山羽双手结印，欲以灵力取出流芳剑。 缚龙网不止是限制了妖蛟的行动，更是压制住了她的力量，使她与山羽争夺流芳剑也处在了劣势。 挣扎许久，眼看流芳剑就要被山羽抽走，远处忽而飞来一柄利剑，迫使山羽不得不停下手中的动作，闪身躲避。 山羽回身一看，神情露出几分错愕，苍白的嘴唇微微颤动：“你没死！？” 来人一身黑袍，眉眼凌厉：“你都没死，我又怎么敢？” 白蓉与楚少轩虽有缚龙网，可对付妖蛟还是有些勉强，白蓉叫道：“山羽，别管他，先拿流芳剑！” 山羽亦作此想，想反身取剑，却被来人阻拦，他迫不得已，只得一剑又一剑接起招来：“大鸿，现在不是你和我计较的时候，难不成你想流芳剑落到魔族手中？” “仙剑落在你这样的小人手里又会好到哪里去？”刘景见他已无痛楚之色，浑身衣冠也换得崭新，又是那副人模狗样，冷笑一声，“你倒是命大。” 数天前，刘景接到一封未署名的信，只道要与他联手在问道墟杀了山羽，信封中另有一张比市面上更加详尽的问道墟地图作为献礼。知道他们旧事的人除了山羽与他二人，决计不会再有其他人了，是以刘景初有犹豫，可自他十五岁踏入漫漫修仙路至今十载，他没一天不想杀了山羽。问道墟本就是一个大好的机会，他就算应了这邀约又能如何。 问道墟开启的前一日，他的房间凭空收到了一瓶名唤蚀日的毒，此毒难得，并不能一剂致死，却正合他心意，他要山羽一点点血尽而亡。他虽没瞧见送药的人，却知道了与他联手之人多半是九霄阁的，否则不能这么快将这毒药放进他的房间，不过对方是谁已经不重要了，山羽能死，这才重要。 入了问道墟三日，送信的人却没有一点踪影，刘景原以为自己受了欺骗，正准备独自在苍霞山谷寻人，便收到了另一个更加准确的消息。沧浪洞府，是个很早就被发掘过的洞府，不像山羽会特地去一趟的地方，但他还是选择了相信。 待他赶到时，他隐约能察觉到，沧浪洞府已经有了至少两波人，他们隐藏在暗处，并没有什么动作，他便也寻了个好地方躲起来。 后面陆续又来了两三波人，他侥幸看见了其中一波，果然有九霄阁的！会是他们送的联合信吗？刘景无从计较。 直至山羽一行人赶来，暗处的所有人都开始动手了，刘景先是惊讶，眼看着一个又一个不要命似的杀向山羽，其中还有好几个是九霄阁的弟子，他心中暗恨山羽，活该招了这么多仇人！ 他看准时机，闪身而出，剑刃直取山羽要害之处，却被一一挡回，就那么几十招的时间，山羽就将刘景认了出来：“刘大鸿，是你吗？” 山羽问出这句话时，没有半分惋惜或是念想之意，只有满眼的忌惮之色。 刘景恨得直咬牙：也是，知道他罪行的人，满天之下恐怕只有我一个。 他道：“没想到吧，我没死，来取你狗命了！” 此时，山羽身上已经负伤多出，每一处伤，似乎都带着别样的毒，他的唇色已经变得乌黑，只得即刻运气抗毒。幸而宁归帆随身带着特制解毒丸，山羽伤最多，他便第一个给了山羽：“服下。” 楚少轩和白蓉身上也有些许伤，宁归帆便将他交给了辛然扶着，与刘景过招的间隙，将药瓶扔给了白蓉二人。 山羽身上的各种毒都被宁归帆的解毒丸解去，这让辛然颇为懊恼，不过片刻的时间，山羽便从她身边跳了出去，与宁归帆一同对付刘景。 辛然本不想亲自动手，然而除了她，唯一拥有蚀日毒的刘景却是太过无用，只能在山羽身上留下些不痛不痒的小伤。蚀日无法用解毒丸解去，只能靠中毒者自己的灵力一点点冲洗，但缺陷就是毒性并不能直接致命，要想有作用，只能在山羽身上的要害留下重伤。 山羽四人配合得极有默契，哪怕辛然站在后面一动不动，也能将埋伏他们的十几人一一击退，尤其是刘景，山羽知道是他的第一时间，便起了杀心。 刘景被山羽的一手剑法重伤，他迫不得已，只得保命为先：“好一手……君子剑！” 君子剑三字被他说得极尽讽刺，话罢，他便离了去。其余人见状，或走或留。 山羽只想去追刘景，不料身后忽而一道异香传来，他的神思尚且敏捷，赶到不对劲的第一时间想要转身作防，动作却莫名变得迟缓，仅仅是那么一瞬间，所有人都始料未及，辛然出现在了山羽面前。 与此同时，一柄匕首直向山羽心口刺来，刺中的那一刻，辛然大大松了口气，其他四人却同时提上了一口气。 “师妹！”宁归帆一片错愕。 “山羽！”白蓉楚少轩异口同声。 山羽很快恢复了行动，他面色骤然变得狠厉，用尽全力举剑横扫，便将辛然打得周身筋骨俱裂，灵脉尽碎，飞倒在了地上。 第19章 变故生 匕首还插立在山羽的心口，阵阵撕裂绞痛在心间起起伏伏，他忍痛支撑，只听白蓉叫道：“有毒！宁归帆，快来看看！” 宁归帆却更加关注已经倒地的辛然：“师妹！师妹！” 楚少轩以一己之力抗下几人的围攻，一时间兵刃相击之声四起，他也抽不出身再去另一边。山羽看着宁归帆的模样，轻声道：“不必叫他了……” 白蓉一时错愕：“对呀，宁归帆，是你将这个小贱人带来的！……你也想要杀山羽？” 宁归帆颤抖着双手，轻轻捧住辛然的脸颊，喂她吃下一颗丹药。辛然看着宁归帆含泪的眼睛，抬手轻抚他的眉眼：“师兄，我做了好多好多，没想到死在了这儿……” “你不会死的……”宁归帆已经完全听不进去其他人的话语，他无父无母，自小在九霄阁跟着师父长大，好不容易遇上个有意思的师妹，他还没准备好失去她。 “宁归帆，真的吗！？”楚少轩一边抵挡万般术法，一边喊了一声，“我不信，你要真知道辛然要杀山羽，就算不想管，也只会夺得远远的，你是被她利用了！” 那些留下要取山羽性命的人见山羽如此状况，料定他得死，自己身上又负了伤，再留下来也是枉送性命，这会儿也不与楚少轩多纠缠，纷纷离去。 楚少轩这才跑到山羽身旁，看着他的胸口血流不止，哑声道：“这毒是蚀日，丹药解不了。” 他看向宁归帆：“宁归帆，将她杀了，咱们快些离去。” 他们四人能够一直待在一起玩，除了各有所长可以相互扶持，还有一个特别重要的原因，那就是都知道彼此不屑于搞暗算背叛的那一套。他们的性格不一，却都知道对方是可以做朋友的人。 尤其是宁归帆，平日里最是不愿多管闲事，答应的就一定会做到，不多做也不少做，此外的一概事情，他都只会静静地看着。 而此时，宁归帆却似两耳未闻楚少轩声，他给辛然喂了保命的丹药，将她横抱起来道：“我得带她走。” 辛然听了直摇头：“我不要回九霄阁，我……我就想死在这里……” 要是宁归帆将她往茯苓仙尊面前一送，那她灵脉里的吞灵蛊势必暴露，她是魔族奸细这事，便暴露无余了……左右她都是要死的，不如死得清白一点…… 辛然的声音带着些哭腔，这么些年，除了刚发现她的秘密那晚，宁归帆还没见过她这副样子呢，他轻声回答：“好，那我们就先不回九霄阁。” 他心知唯有及时服下茯苓仙尊的青灵丹，辛然才可能有一线生机，然而辛然自己肯定不想暴露吞灵蛊一事，若是暴露了，茯苓仙尊也决计不会给出青灵丹……一时间，他有些懊恼了，要是自己的丹术再高超一点，师妹哪里用得着去求人？ “你！”楚少轩气极，“山羽平日里对我们的情义你都忘了！？李先生的丹药课是谁替你去上的？茯苓仙尊峰上的药草又是谁替你去借的？你这会儿倒好了，见色忘义！” 山羽面上倒是显得没那么气愤，只极力冷声道：“让他们走，宁师兄的毒术，只怕咱们领教不来。” 宁归帆倒似被山羽这句话刺痛，瞳孔微震，抱着辛然一言不发，就此离去。 刘景原本就藏在苍霞山谷疗伤，妖蛟一出，他老远就看见了半空中与妖蛟相斗的人影，正是山羽三人。 临走之前，他分明看见山羽心口正中了一刀，于是他拐了个弯，在暗处将事情的经过全看在了眼里，得知那偷袭女子的匕首上也抹了蚀日，他好不痛快，却没想到山羽不仅没死，此时居然还有余力对抗妖蛟。 流芳剑乃千古仙剑，山羽是个阴暗小人，刘景当然知道流芳剑不可能认他为主，而此时山羽重伤在身，又要顾及妖蛟，这不正是杀他的好时候吗？ 他毫不犹豫便拔剑冲了过去，哪怕一路上变故横生，不知多少弟子一瞬入魔，他也顾及不了这些，只一门心思要让山羽不如意，好让他临死之前也过得不痛快些。 他讥讽完山羽，只见山羽眼中露出毫不遮掩的杀气，他嗤笑一声：“人人都道继九霄阁主之后，这一代弟子只你山羽一人的君子剑最为出彩，依我看，是小人剑还差不多！” 两人复又交起手来，而其他想要夺剑的众人见状，已然看准时机要从缚龙网中夺剑，楚少轩喊了一声：“白蓉！” 白蓉瞬间会意，将缚龙网撤走，妖蛟一恢复自由，便摆尾窜逃，那些避之不及的人，一片片被妖蛟摆尾扇落而下。 楚少轩倾身而去，替过山羽接下了刘景的剑，他背对山羽，扬声：“流芳剑是元一道祖留下的仙剑，不能落到其他仙门去！” 不必他说，山羽已然接过白蓉的缚龙网，不等妖蛟逃窜多少，他便挥网撒下，将妖蛟重新困住。 * 烛阴几乎一直在闪避，所过之处必然会有几名弟子被他化魔，他时不时发出几声朗笑，落在方自秋和莫见山耳里，显得无比刺耳。 “你们两位仙尊二打一，却连本君的衣角都够不着，岂不被众仙门耻笑？” 莫见山是经不住激的性子，当即叫道：“方自秋，滚回去！” 方自秋却是不经意一笑：“跟他一个邪魔这么讲礼干什么？” 人群中一位仙门长者，眼睁睁看着门下弟子化魔，却无可奈何，只能先将弟子治服，容后再想办法，他道：“再不将他捉住，不知多少弟子还得遭殃！不如大家联手将他拿下，逼问出逆转灵力化魔气的方法！” “谁不知道烛阴化魔无药可救？”有人轻叹一声，“修竹仙尊还是先开了结界，让无法抵御化魔的小弟子们先行回避吧！” 那长者嗤声一笑：“除了烛阴自己，谁会知道化魔到底能不能逆转？” 他对着仙尊们的方向又道：“诸位仙尊，问道墟中不知还有多少弟子化魔，难道我们就要这样眼睁睁看着？如此下去，只一个烛阴魔君，便要将我仙门百家元气大伤不可！” 仙门百家共入问道墟，是前所未有的，机会难得，名额有限，能进去的无不是各个仙门新一代的青年俊才，亦是仙门的未来。 众人自是明白这一点，否则一个问道墟试炼，又怎会有十五位仙尊共同坐镇苍山？ 妙法仙尊站了出来，长杖拄在地上发出咚地一声响：“各位，还不动手？” 十余位仙尊闪身而出，将烛阴团团包围，圆勒单手持着一个玉葫芦，笑眯眯道：“传出去得说我们仙门以多欺少啦，烛阴，我可就出这一招，接好啦！” 玉葫芦应声而出，瞬间便化作几百倍大小，悬在烛阴头上。随即，一股巨大的吸力出现，叫烛阴不得不运功抵挡，大大限制了他的行动。 若是这么一瞬，十五位仙尊各出一招，就算不死也能叫烛阴吃个大大的教训。他的神色不再那么自若，叫道：“且慢！” 十余位仙尊的各样法宝已经相继而出，随着烛阴一句话，停滞半空，发出灿灿宝光。下面的众人抬手掩面，心中都有着同样一个疑惑：为何烛阴说停手，仙尊们就停手？ 当然，没一个人会问出口。 烛阴又说：“你们真以为我烛阴敢单枪匹马来此，没半点依仗？” “要打就打，废话真多。”莫见山将抗在肩上的重剑握在手中。 烛阴指着他道：“就你最冲动！小心将你们仙门百家的宝贝弟子们葬送在手里！” 修竹问：“你什么意思？” 烛阴哈哈一笑：“还不动手？” 难道这里还有魔族？ 众人张望无果，片刻后，只见原本隐没的问道墟出入口重新浮现在众人眼前。隐隐约约，还能看见打开它的两块阵盘像一个太极图一般转动着。 随即，其中一块阵盘陡然脱落，掉在地上碎成一片，与此同时，通往问道墟的传送大阵也重新浮现，绘制阵法的灵线，逐渐崩盘瓦解。 传送大阵如今只靠修竹那一只阵盘苦苦支撑，定是不会长久，大阵一关，不管有没有日月令，都回不来了。 修竹见状，不可思议看向岚朔，然而岚朔已然不在她身旁，反而出现在了烛阴身边。 “竟然是你。” 仙门之中奸细频出，怜梦早便怀疑诸位仙尊之中或有人投靠了魔族，却也只是怀疑，这份怀疑也只和修竹说了。 修竹只道：“端看问道墟一行，谁会露出马脚。” 然而两人都万万没有想到，那个人会是岚朔。 岚朔生在九霄阁长在九霄阁，是最不可能的那一个，否则传送大阵这样的重要的东西，也不会由她与修竹负责。 岚朔轻轻一笑，并没有多解释。 百泉仙尊笑道：“哈哈哈哈，想不到岚朔仙尊也有自甘堕落与邪魔为伍的一天，怎么？凭你们两人，就能走得掉吗？” 妙法是看着岚朔长大的，见此情形不免伤心：“阿岚，你怎的比老婆子还糊涂了？” 岚朔举起十指：“这不是你们现在最该关心的事。” 她那十指间，分别缠绕着数根晶莹闪烁的丝线，丝线凭空拉直，另一端不知通向何处。 “牵丝傀儡！” 牵丝傀儡术，以岚朔真仙境的修为，另一头牵的极有可能就是活人，以人作傀儡，乃此术之极。 修竹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你想控制谁？” 岚朔道：“你既如此问了，想必是知道了。” 修竹脸上第一次露出恨不得将一个人杀之而后快的眼神，莫见山惊呼：“是小春！岚朔，你莫不是想死？” “错了错了，我正是不想死，才会这样做的。”她十指开始拉扯丝线，“十指十人，分别带着十颗天火流星珠，去了……” 她故意没再说下去，可九霄阁在场的十二位仙尊都知道，问道墟是九霄阁先辈共同建造的小世界，恰有十处灵台，若十处尽毁，问道墟非塌掉不可。 一贯从容的怜梦，此时也不免失了方寸：“岚朔师伯，问道墟可是九霄阁的根本所在！” 九霄阁的历代前辈仙逝，除却传给后人的，会有一部分遗迹落入问道墟，以供后世弟子历练取得，如此世代积累，才有了现在的问道墟。 岚朔道：“所以呀，你们有心思在这儿絮絮叨叨，不如感觉修复传送阵，将你们的宝贝弟子们接出来。” 不等她话说完，怜梦与另几位仙尊便已经飞身而去，向着问道墟通道送去灵力，怜梦扬声：“修竹师叔，修复阵法还需靠你！” 修竹与岚朔仍在对峙：“小春入问道墟，是你在帮她？” 仔细想来也是，那时离他们最近又能挡下修竹那一抓的，其实是岚朔。 岚朔牵动着手中丝线：“小春那孩子也真是皮得紧，就算后再多法宝傍身，她一个练气，要杀她还不是手到擒来。” 她看向修竹，眼神中充斥着威胁的意味：“我们就算真动起手来，小春会死不说，你们也不一定杀得了我。修竹，看在几百年的交情上，放我走，小春我也不会动她。” 修竹生平最讨厌被威胁，可此时，一来是小春，二来问道墟阵法关系到仙门百家诸多弟子，她只能退让这一步。 “今日的屈辱，我记下了。”修竹咬牙，收回了罩住苍山的结界，苍山之外其他八山赶来支援的弟子们也得令无需拦截此二人，以免平白送了性命。 “哈哈哈哈哈哈！”烛阴一声笑，“流芳剑注定要与问道墟一同埋葬在时空裂缝中了！诸位，下次见时再打不迟！” 修竹指挥着九霄阁多位阵修弟子，有条不紊开始重建阵法，各仙门在场弟子，也着手起力所能及的事，然而，在场无不一片寂静，都不敢想问道墟内此时是何等光景，又或是说，还有问道墟吗？ 第20章 仙剑来 苍霞山，妖蛟嘶吼，电闪雷鸣。 在缚龙网套上妖蛟的瞬间，数道攻击袭向妖蛟抓着流芳剑的后爪，剧烈的爆破炸开，流芳剑直坠而下，数人同时抓向流芳剑，难免相互动起刀剑来。 纪宝宇看准时机扔出几张符箓，周围几人不得不运力抵挡，也因此落后了纪宝宇几分。 就在拿到流芳剑的那一刻，他面露喜色，随即心口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血痕自他嘴角溢出，他低头一看，带血的剑身自他胸膛穿心而过。身后人一脚将他从剑上踢开，他全身麻痹难以动弹，流芳剑自他手中脱落，同他一道自空中直直坠落而下，临闭眼时，他看见了持剑轻笑的李玉：“师……兄……” 扑通一声，尸体坠入水潭。 李玉抽剑的一瞬，山羽从他身前飞逝而过，他知追赶不及，反握剑柄，将剑一掷，对准的赫然就是山羽的心口。 楚少轩见状，同样将手中剑掷出，帮山羽拦下了背后袭来的这一剑。 然而事情还不算完，李玉追着流芳剑而去，其他涌上来的人，却有几个冲着山羽而来。他们的弟子服各异，看不出有什么关联，却都拼了命似的要杀山羽。 山羽不得已，只得以剑相御，他认出这些人中有沧琅山逃掉的人，扬声问：“你们为何要杀我？” 其中一人喊道：“想杀你的人，多了去了！” 他们和辛然都是一路人，那背后之人是谁？山羽无从得知，若不是白蓉前来相助，他蚀日的毒还没完全解掉，非得死在这里不可。 流芳剑落到了李玉手中，他哈哈一笑，当即以灵力将日月令粉碎，只要出了问道墟，流芳剑便是他李玉的了。 黑云沉沉，天空中开始飘起小雨，落在脸上莫名冰寒刺骨，半晌，李玉还停留在原处。 为何日月令没有将他传送出去？ 他来不及想，便被山羽一剑击中了右手，流芳剑再度脱手，山羽闪身追去一把接过。 李玉岂能让他如意？电光火石之间，他的灵剑飞出，刺中了山羽的后腰。 蚀日的毒让山羽的伤无法靠灵力自愈，他的心口再度开始流血，后腰的白衫也被血染红。 李玉飞身而来，将流芳剑夺去的同时一脚将山羽往水中踹去。 自进入墨渊的几日，山羽便一直强撑着身体寻找流芳剑，此时旧伤未好又添新伤，已然完全没有了力气，就在他即将落水的瞬间，他身后的衣服一紧，被人整个提了起来。 “山羽，死不了吧？”楚少轩的声音响起，山羽以往觉得他最不靠谱，此时听到他的声音却是少有地感到安心。 李玉夺了流芳剑离开了苍霞山，有人追着去了，也有人还在对抗化魔的弟子。然而，此时众人已经意识到，日月令出不去了…… 楚少轩将山羽放在了水潭旁岸的一块落石上，取出一粒丹药送到他嘴边，他却不吃：“这是宁归帆的。” “他……这丹药我吃过两粒了，无毒。”楚少轩心想，若是宁归帆真想杀他们，那可太容易了，他指不定吃了带毒的丹药，临死前还在对着宁归帆傻乐呢。 山羽却别过头去，死活不吃。 莫小春是这场悲剧全程的目睹者，她见山羽输得如此狼狈，一时间不知该不该过去，山羽那么要面子又小心眼儿的人，要是被莫小春看见他这副样子，还不知日后会怎么对小春。 眼看白蓉也已经过去，莫小春还是觉得自己不要过去的好，反正之前给他们每一个人都送过了丹药，山羽就算快死了，也有茯苓仙尊的青灵丹呢。 空中忽而传来一声尖锐的妖蛟嘶鸣，莫小春抬头看去，只见那黑蛟已经挣脱了缚龙网，盘旋而上，顷刻间便没入了黑云之中。 小雨下得淅淅沥沥，莫小春撑着伞，在崖壁之上，只能透过雨幕看见石坑另一边潭水岸边的三道人影轮廓。 只这么一转眼，站着的白蓉和蹲着的楚少轩动作就变得奇怪了起来。 莫小春心下奇怪，下一瞬，便见楚少轩起身，一脚将山羽踹进了水潭。 见利忘义！？恩将仇报！？还是杀人夺宝？？ 莫小春时刻谨记，这是一本仙侠小说，然而山羽可不是气运爆棚的男主。他虽然小心眼，可也没做出过什么实质性的坏事吧，罪不至死！罪不至死！ “云罗，得救他！” 莫小春飞身而去，与此同时，楚少轩和白蓉飞身离开，他们刚杀了自己的好友，却是连眼睛都没眨一下，神情无比冷肃。 小春看向二人时，见他们身后有着几根晶莹丝线，在电闪雷鸣的光下发出荧光，她只当那是类似电视剧中仙侠特效的东西，并未在意。 淅淅沥沥的雨水打在潭面，荡起阵阵涟漪。小春站在山羽掉下去的位置往下望看，深不见底的水潭中一片漆黑，别说山羽的身影，连个气泡也没有。 她想到自己掉下去时被潭水卷得上天入地的架势，心中默默祈祷山羽别被卷走。 看着黑漆漆的潭水，小春摸了摸伞柄：“云罗云罗，我可不会游水，靠你了。” 话罢，她收起伞，憋了口气一跃而下。 九霄云罗伞以灵力形成了一层淡淡的光罩将莫小春笼罩其中，小春憋着气，缓缓睁开眼，发现自己没被卷走的第一时间，便驱使云罗伞带着她向下游去。 不多时，借着折射下来的暗光，小春看见了缓缓下坠的山羽。 墨色的长发如海藻般向上漂浮，衬得他白皙的面庞如水中冷玉。 像个坠落凡尘的美强惨小神仙，莫小春一边这样想着，一边伸出左手搂住山羽的腰。 看不出来，腰还挺细嘛。 莫小春忍不住，又瞟了一眼闭着眼的山羽，她忽然发现，山羽的口鼻没有气体呼出，该不会要死了吧…… 她想抓紧这个黄金抢救时间上岸，一转眼，却又发现前方幽暗的深水中，一双金黄的眼睛正在紧紧盯着二人！ 该不会这时候遇见个什么深水怪物吧！？ 莫小春驱使云罗伞赶快带她离开，可一眨眼的功夫，一道庞然大物的身影逐渐将二人笼罩。小春定睛一看，赫然就是方才不知所踪的那只蛟龙。 她是何时回到这深潭中的！？ 小春的一口气憋不了多久，山羽这时候又没了呼吸，她一时间有些惊慌失措，呆愣在了原地。 怎么办怎么办，这只妖蛟一张嘴，恐怕就能把我们两人吞入腹中。 小春的大脑疯狂运转，抱着山羽的手中骤然出现了岚朔仙尊给她的天火流星珠，只要抵挡片刻，云罗就能带他们飞遁走，黑蛟不一定追得上。 妖蛟庞大的身躯盘踞在小春二人面前，却并无任何攻击的意思，她的额间陡然闪现一道光芒，凝成一道金光小剑纹。 小春本着敌不动我不动的原则，告诉自己妖蛟要是张嘴就将天火流星珠丢到她的嘴里，然而，随着剑纹金光闪烁，光芒中隐约又出现了一柄长剑的轮廓。 长剑轮廓逐渐扩大，妖蛟身影逐渐缩小，直至变作一道蛟龙纹，附在长剑剑柄之上。 霎时间，幽暗水潭中剑光闪烁，长剑现身的一瞬，一道剑气陡然出现，在小春的额间竖向划了一道狭长的口子。 鲜血流出，溶于潭水，又被引向长剑。 剑鸣嗡嗡，在接触到血迹的刹那，骤然停止，随即，长剑化作一道金光，没入了莫小春额间。 一切发生得太过迅速，小春方才被庞大的黑蛟震慑，尚且心有余悸，这会儿虽隐隐觉得自己触及了什么绝世秘宝，却来不及多想。 云罗带着小春和山羽破水而出，将二人放在岸边巨大的落石之上。 小春当即给山羽按压胸腔，在要渡气前，她犹豫了片刻，随即想着自己亲到山羽这张脸也不亏，便也放宽了心要亲下去，甚至内心有点暗喜，只求山羽醒了最好不要记得，否则以他表面那死活要冰清玉洁的样子，非得将她灭口不可。 她刚闭上眼，弯下腰，额头便被云罗伞抵住。 云罗伞不顾小春疑惑的模样，伞柄从山羽后背往上一挑，随即狠狠一抽，灵力便随之从山羽的后背进入胸腔，山羽狠狠呕了一口水出来，开始剧烈咳嗽。 小春拍着山羽的后背，对着云罗尴尬一笑：“云罗，你可真聪明……” 云罗伞骄傲地摆摆身子，扬起伞柄就要再抽一下山羽，却被小春抬手阻止了。云罗伞只好老实巴交重新撑开自己，为这二人遮雨。 小春掏出丹药，仔细喂给山羽。 山羽意识尚且模糊，缓过气来，轻轻抬头，呆愣愣看着小春的一举一动。 小春被他看得久了，心里有点怀疑他是不是被吓傻了，她在他眼前挥了挥手，轻声问：“怎么了？” 她感受到山羽的视线移向她额间，才回想起方才的事情，于是取出一面小镜，照向额间。她有点担忧额头上是不是要留下一道疤，然而镜中自己，几缕湿漉漉的碎发间，只有一道白金色的小剑纹，极其漂亮。不过……有点眼熟。 和潭水中，那只妖蛟额头上的剑纹一模一样。 为什么问道墟会突然出现那么多魔族？为什么辛然还有那些人想杀山羽？为什么白蓉和楚少轩会那样做。为什么飞上天的妖蛟会突然出现在水下？ 各种各样的问题出现在小春脑子里，她有些混乱，也有些不好的预感，妖蛟送来的剑……恐怕就是引得众人争夺的仙剑流芳。 第21章 逃大难 良久，山羽连半个字也没回答莫小春。 他整个人就像傻了一般，呆呆坐在原地，看着小春从庆幸的喜悦变作对他的担忧。 天空一片阴云，细雨绵绵，滴落在伞上，伞边滴滴答答掉下雨珠，散落在山羽披散的黑发上，顺着发丝滚落在地。 小春的视线移动到了他的心口，白金的衣衫已经被血浸透，层层叠叠，最中间，还是鲜血的颜色。 蚀日不解，山羽便只能靠灵力止血，如今他体内灵力所剩无几，又添新伤，只靠自己已经止不住血了。 小春见他满附水珠的脸毫无血色，眼神寂冷，毫无生机，心中毛骨悚然：难道他料定自己要死，就摆烂了？ 这时，天空飞过一只小鸟：“功德点数，二百九十九。” 二！百！九！十！九！ 在救下山羽前，小春还只有八十三点功德，这一下就加了……二百一十六！天呐！ 二百一十六除以九……刚好等于二十四。这不正是救下辛然一命加上的功德吗？ 果然又是九倍，不行，山羽绝不能死掉，尤其不能在这时候死在她莫小春面前！ “问道墟危机四伏，我们还是先出去吧。”莫小春现在有将近三百的功德，已经心满意足，加之魔族突袭，她觉得出去问道墟，刻不容缓。 然而，就在她自作主张捏碎山羽腰间日月令时，山羽却毫无反应，并没有像祁云山那样立刻出去。她以为有延迟，又将自己的日月令捏碎，半晌，自己也毫无反应…… “什么鬼！？”小春惊呼，“我们怎么没出去？” 话音刚落，苍霞山北边忽然发出一道刺眼的光亮，随即是一声巨响，莫小春眯着眼瞧去，只见是一道炸裂开的巨型光柱。 紧接着，东南西北各个方向接连响起爆炸声，灵光闪烁，大地颤动。 石坑中又开始落下大大小小的碎石，莫小春带着山羽飞出石坑，外边除了一些受了伤和照顾受伤人的弟子，便只有零零散散一些尸体了。 小春扶着山羽向着各仙门伤者聚集的地方去，在几个九霄阁弟子边上找了块石头，让山羽先坐下。 “秦师兄怎么可能是魔族！”一名穿着蓝色弟子服的，右臂空空，只能用左手掩面，隐隐抽泣，“我不信，那肯定不是秦师兄！” “别哭了，他们是进了问道墟才入魔失智的，这等手段，极有可能是烛阴魔头。” “烛阴怎么可能会在问道墟？九霄阁的人呢！”说话的人是名刀修，看着脾气就挺不好，他朝着几名九霄阁弟子走来，气势汹汹，“这群仙会是你们九霄阁办的，问道墟也是九霄阁的地盘，这么多弟子在这里化魔，你们九霄阁得给我们个交代！” “就是！各仙门世家这么多年轻弟子在这问道墟，日月令又起不了作用了，我们这么多人岂不是成了魔族的瓮中之鳖？你们九霄阁是不是勾结了魔族！？” “那些爆炸是怎么回事？难道是要将我们都炸死在这里？” 众多弟子化魔、日月令的失效、突如其来的爆破，让众仙门弟子人心惶惶。 这时，有人认出了山羽：“那是九霄阁阁主的师弟，君子剑山羽吧？喂，你难道不该说点什么吗？” “九霄阁的带队弟子就是他！” “给我们个交代！我们现在只想离开这里！” 绵绵细雨此时已经变作了狂风暴雨，一阵踏水声响起又落下，转眼，几个九霄阁的弟子已经被几十个别门他派的弟子包围，他们身上基本都带着伤，救助的眼神投向了山羽：“山羽师兄……” “山羽师兄……” 山羽耷拉着眼，抬头，第一眼看的，是双手抓紧了云罗伞一脸忧虑看着他的莫小春，然后便是期望着他出来主持大局的师妹师弟们。 曾经，这些人也是以这样的目光看向谢千星的。然而，当谢千星半魔的血脉曝光时，他们又是什么样？疏离，厌恶，忌惮，毫不手软…… 山羽想起一瞬间变脸的白蓉楚少轩二人，毫不犹豫将他踢下水潭，完全就是要将他置于死地，毫不留情……他们也一样。 除了师姐，山羽想。 算了，他学着谢千星，想成为第二个谢千星，原本也不是为了他们，而是为了师姐。 他努力不去回想怜梦对他的态度的异样，重新抓住那缕生机，站起身来：“在下的模样，诸位也瞧见了，今日的局面是我们任何一个人都不想看见的，魔族混入，也确是我九霄阁的失职。我山羽在这里，先代九霄阁赔不是了。“ 说着，山羽拱手一礼。 他的脸还是一副少年模样，年纪在问道墟一行人中也的确属于小的，身上的伤又沁着血，脸上毫无血色，看着跟吊着一口气在给大家一个交代似的。 这让众人也不好再说什么，大家冷静下来想想也知道，如果九霄阁真的勾结魔族，根本用不着什么群仙会问道墟来绕弯子，魔族早就统治天下了。 ”九霄门乃千百年的道宗，始于元一道祖，是决计不可能勾结魔族的。至于大家的日月令究竟出了什么问题，恕在下无能，也看不出什么。“ 小春为山羽作证：”刚才我想带他出去，也将我们二人的日月令碎了，可我们也同样出不去。“ 九霄阁其余人也道：”我们也是。“ 又是一声爆破声响起，灼眼的白光让每一个人掩面而不敢直视，轰隆的响声穿透脑膜，爆炸的地方离他们越来越近了。 ”那这爆炸声到底是什么？“有人发问。 山羽的眼神迷茫了一会儿，随即想到什么，大惊失色，问：”这是第几声响了？“ 有人默了默：”大约……第九声吧。“ 小春一直打着伞，跟随山羽的脚步，她见山羽神色紧张，想开口询问不及，山羽冰凉的手便抓住了她打伞的那只手，他道：”走，快走。“ 他的另一只手摸向腰间，拿出一张打湿过的地图，小春用另一只手帮他展开，上面的笔画已经氤氲，他指着中间偏东的地方：”我们去这里？“ 只有小春能清楚看见他手上的动作，一脸疑惑：”为什么？这里是哪里？“ 山羽早已将地图默背在心中，此时他已经难得解释，只说：”你带着我，我跟你说往哪里走。其他人跟在我们后面。“ 一群人稀里糊涂看着小春一手拿伞一手抱人飞走，九霄阁的几个弟子率先跟上，有人往后喊了一声：”还不跟上！“ 等众人跟上，山羽才道：“劳烦大家给自己的同门传个讯，让他们都去枋湖的湖心岛！” 有人照办，有人问：“为什么啊？” “问道墟是我九霄阁先辈合力创造的一个小世界，共有十处灵台支撑，能造成如此强大的灵力爆破，仔细想来，只有问道墟灵台。那些撤走的魔族，一定去炸灵台了。” “那岂不是只有一处灵台还没被炸了？” 山羽道：“不错。中心向东与向西各有一处，刚才最后炸的就是向西的那一处。我们要去的枋湖正是最后一处。” 又有人道：“不对啊，我们过去岂不是得一起被炸？” “蠢货！要是最后一处被炸了，问道墟就塌了，我们又回不去，若不去那里只能等着被卷入时空乱流了！” 被卷入时空乱流，必死无疑！ 所有人赶紧和亲朋好友通了讯，有人得到了最新消息：“不好，问道墟的边缘地界，已经开始坍塌了！” 实则，问道墟的陆地早便有了些轻微晃动，只是一行人飞身在天，并无察觉。很快，地动山摇的感觉越来越强烈，惊飞了片片飞鸟，陆地上原本潜伏着的各类妖兽，也开始四处逃窜。 狂风暴雨，电闪雷鸣，问道墟中所有活物都在往陆地中央跑，他们身后迅速崩塌毁灭的世界，正向他们伸出邀约之手。 枋湖。 千方拦住楚少轩白蓉二人：“喂，我说你们，就算不想理我们也别装听不见啊！” 千圆紧随其后：“是不想理你，不是不想理我们。” 千方才不理他，又问：“山羽师兄去哪里了？他可拿到了流芳剑？你们又来这里做什么？飞得好快，我们差点就追不上你们了。” 千圆也问：“刚才那些爆炸声是怎么回事，苍霞山那边最近，你们又是从苍霞山来的，应该知道吧？” 两人你一嘴我一句，白蓉楚少轩却充耳不闻，径直飞向湖心岛。 千方：“那里是灵台吧？不是有结界进不去吗？” 在白蓉经过千圆的一瞬，雷光乍闪，千圆眼前一亮，看见了她背后绷直的莹丝，他看着千方跟着二人前去，原地思量了片刻，直至前面三人已经落到了湖心岛上。 千方叽里咕噜说个不停，白蓉楚少轩却置若罔闻，让千方有些小生气了：“你们两个也太没礼貌了！” 湖心岛的结界自有人靠近，便自动触发，将人拦在外边。 白蓉楚少轩站定，各自拿出一颗火红色的珠子，正是天火流星珠。 千圆想到了什么，大喊：“千方，阻止他们！” 千方不知他们已经中了牵丝傀儡术，却认得出他们拿的是天火流星珠，之前岚朔仙尊搞试验时，送出去好一些，千方有幸领教过一次，那时的天火留香珠便已经有了金丹期的威力，听说后边还有化神期威力的珠子。 他拦住二人：“你们做什么？” 楚少轩飞速掠过他，要将珠子送入结界，还好千圆及时赶来，将珠子夺走。傀儡的反应始终不及真正的修士，楚少轩猝不及防被夺走珠子，只得拔剑，扑上去想要抢回来。 白蓉不像楚少轩，非要把珠子送进结界，她当即结印，就要原地引爆。 千方就算再傻，也看得出他们不对劲了：“草！你要和我同归于尽！？” 他拳脚功夫极好，迅速伸手夺珠，打断了白蓉的施术，白蓉退出一段距离想要继续施术，可千方黏得紧，总能及时打断她。 来来回回那么十几次后，千方千圆便收到了来自九霄阁领队弟子山羽的传讯：“诸位同门，化魔的弟子已经引爆了九处灵台，请速速赶往最后一处灵台，枋湖湖心岛。问道墟已经开始坍塌，日月令暂时失效，请务必保护好最后一处灵台，那是我们生的希望。” 千方惊呼：“问道墟坍塌！？” 千圆不解：“弟子化魔？” 二人在祁云山与纪宝宇大打出手后，便与纪宝宇解散了组队，离开了苍霞山谷，一路上连人都没遇见过几个，对有弟子化魔这件事更是一无所知。 千方忍不住吐槽：“咱兄弟俩才离开多久啊，这下好了，世界都要毁灭了。” 千圆难得没和他吵嘴，给山羽发去一道传讯：“山羽，枋湖有情况，楚少轩和白蓉想用天火流星珠毁掉灵台。” 第22章 封印阵 听见楚少轩和白蓉二人的名字，山羽久久未能回神，他看向身侧用灵力才能稳住他的莫小春，一时间心中倍感迷茫。 曾经他以为莫小春想讨好他只是为了要和他来问道墟，可莫小春身为仙尊之女，除了修为低微什么也不少，来问道墟又遇上这等危难，她干嘛非得讨好他来问道墟呢？ 世事无常，山羽也是万万没想到，在要紧关头，真正救他的，竟然是这个才认识一个月不到的莫春花，而下手害他的，却都是他的亲近之人。 莫春花也许别有目的，山羽心知肚明，可此时，他却无心深究，至少，她不会害他。 “很快就有人来了，托住他们。”山羽给千方千圆发去传讯。 莫小春一手抓伞，一手托住重伤的山羽，她看着下面急速掠过的山林草木，慢慢开始感觉到一阵晕眩。她心中升起一阵疑惑：我也没这么恐高啊，怎么这么晕…… 山羽察觉到她的异样：“怎么了？” “没事……吧……”刚一说完，小春便支撑不住，连带着山羽从九霄云罗伞脱落，急坠而下。 山羽服过小春给的恢复灵力的单药，此时灵力恢复约莫已经有了五成，他召出灵剑，翻身御剑接住了小春，继续向着湖心岛而去，云罗伞见状，老老实实跟在了二人身后。 山羽没见小春身上有什么伤，不知她为何会晕过去，只得先传讯同门以及他认识的所有其他门派的弟子：“可有医修赶到了湖心岛？急需！” 不过一盏茶的时间，山羽便带着莫小春赶到了湖心岛，一众苍霞山的伤者紧随其后，孟云起左顾右盼，这一群缺胳膊少腿浑身窟窿的人，他竟不知道先顾及哪个，于是他问山羽：“快快快！谁着急？” 山羽将怀中小春抱到他面前，示意他给他看看。 孟云起：“……这姑娘……裙角微脏？请问她哪里急？” 原本看见山羽早就联系好医修颇为感动的仙门众人：……我们哪一个不比她急？ 孟云起是药宗的带队弟子，虽这样问了，但还是第一时间给小春把脉，药宗其他弟子则去给其他伤者把脉，千方千圆压着毫无神智的白蓉楚少轩来见山羽：“他们是中了牵丝傀儡术，控制他们的人，要么就在问道墟中，要么只能是外边的……” “牵丝傀儡术？”他们没有明说，但山羽清楚，问道墟是个独立的小世界，如果控制他们的人在外面，实力绝不会低于真仙境。而据他所知，九霄阁精通傀儡术的只有岚朔仙尊，她又恰好是本次问道墟入口的开阵人之一，会是她吗？白蓉楚少轩被控制后第一件事是杀他，辛然一干人等也是受她指使吗？ 这时，有人道：“不好，那些化魔的弟子也来湖心岛了！” 山羽当即抱着小春去到结界面前，孟云起追去：“你还要不要我给她看病了？” 他毫不理会，祭出一块令牌，结界便接收到了新的信息，瞬间扩大，将整个湖心岛都罩了起来，新赶来的弟子们能进入，化魔的弟子则被拦在了外边。他们发现进不来，便开始以魔气攻击结界，问道墟的十处灵台是相协运作的，其他九处毁去，这一处的灵台也有些许减弱，使得结界看上去有些摇摇欲坠。 山羽将小春放在地上，背靠一块写着枋湖的石碑，孟云起继续给小春把脉，山羽则对众人道：“诸位，问道墟的入口在九霄阁苍山，苍山有十五位仙尊坐镇，此刻出了问题也只会是一时的，大家稍安勿躁，先稳住结界，以抵挡那些化魔的弟子。” 有人问：“要是烛阴大魔头来了谁抵挡得住？” 山羽又说：“烛阴不可能进得了问道墟，这些弟子被烛阴以魔气入体，想必都是在入问道墟之前，外边的通道出了问题，想必也是那些魔族导致的，可哪怕四大魔君都来了苍山，也不可能打得过十五位仙尊。仙尊们必定已经在修复传送阵了，可我们也不能坐以待毙。传送阵需与灵台相互连接，如有阵修弟子，可相互助力，去看一看灵台里的阵法，想办法和苍山那边连接上，加快阵法修复，其余人，务必稳住结界。” 这几句话无疑让原本惶恐不安的弟子们明白了事情全貌，知道了他们现在并不是毫无希望，大家颇具默契地开始行动，山羽则看向了莫小春，他见孟云起眉头皱得厉害，脸色忽而变得更加沉重：“她怎么了？是受了内伤？” 孟云起摇摇头：“不是，她就是……” “到底怎么了！？” 孟云起无语：“你急什么？她根本没事，就是睡着了！” ……听见这边的人都沉默了，但大家都不约而同当没听见。 “那她怎么会忽然晕倒？” 孟云起想了想：“可能……有恐高症？” “……”轮到山羽无语了。 “嘿！你别不信，我们门中就有个小弟子，不管是御剑还是御风术，都难以在天上飞太高太久，问他为什么，他说他害怕还会头晕。”孟云起尽力和他解释着。 山羽看着莫小春的睡颜，忽然想起了他捉弄她那次，他想着练气三层，应是才接触御剑术或是其他飞行类法术不久，所以故意非那么快的，莫小春反应的确很大，正称了山羽心意，可他着实没想到，莫小春会是恐高症。 他小声说了一句：“原来真的有那么害怕……” * 莫小春再睁眼时，周围一片昏暗，她看不见任何人，任何东西，只能看见脚底下散发出盈盈蓝光的巨大阵法，像是附在水面一般。 这是在哪里？ “后辈，是他派你来接我了？” 莫小春被吓了一跳，她僵着身子缓缓转过身，那条妖蛟竟凭空出现在了她的身后。 “这……这是哪儿？”妖蛟俯视着莫小春，给她带来一阵无形的威压，她一边问，一边打量着四周。这里的感觉很像她来到这个世界前，见到的那一片虚空星海。只是没有星星，只有脚底下那个繁复的阵法纹路，散发幽幽蓝光。 妖蛟没有回答，开始扭动身子，打量起莫小春。很快，她的身子便将莫小春包围。 莫小春咽了一下口水，她敢说只要妖蛟想，随时都能用身子勒死她。 “这里，是你的识海。” 小春转身仰望她，又听她说：“我叫寂泫。” 寂泫的声音空灵婉转，仿佛能穿透小春的心神。小春问：“那你怎么会在这里？” 一把飞剑自虚空中急坠，插立在小春面前，小春看见地上一根阵法灵线被损坏，但很快又恢复过来。 “这是流芳剑？”她问，“那我知道了，你是剑灵！” 寂泫道：“你可知道这阵法是什么？” 小春见寂泫没有否认，便知自己猜对了，她心中忽然有点激动，想不到自己这个平时刮刮乐最多中过五块钱的人，能够得到各家仙门弟子都想要的流芳剑，可还没乐多久，她便想到了以现在仙魔的紧张局势，她不得迟早被架着上战场？ 完蛋！我莫小春可是正儿八经的新时代好青年，怎么能去打架杀人呢！ “我不要。”她脱口而出，回答得简直牛头不对马嘴。 寂泫静静看着她，她又说：“我不知道这是什么阵法，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不想要流芳剑，你快从我脑子里走吧，我得回去逃难了。” 说着，小春左看右看，硬是想不出自己该怎么出去，末了，她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 寂泫：“……你在做什么？” 寂泫不得不怀疑，这个小后辈是不是脑子有问题，难道是她的眼睛看错了，可明明她此时此刻身上也散发着灵光呀，这层灵光甚至比当年的元一还要深厚一些。 她问：“你为什么不要流芳剑？我能帮你解开封印，让你可以继续修炼。” “封印？”莫小春指着地上的阵法，“这是个封印？是它让我不能修炼的？” “正是。”寂泫顿了顿，又补了一句，“这个封印覆盖了你整个识海，让你的灵力难进寸步，最终只停留在练气三层。” 莫小春陡然想起爹妈的不对劲，看过《春华恨》的都知道，何修竹算得上是这个世界的阵道之最了，这个阵法她总不能毫无头绪吧？之前她和见山信誓旦旦告诉她一年多以后她就可以“治好”了，但从没叫小春配合着做什么。她早便怀疑他们是为了让莫春花“避祸”才不给她“治”，现在看来，这个阵法封印，倒有可能是修竹自己下的，可是为什么呢？ 寂泫见她沉思，以为莫小春现在肯定心动不已。 她道：“握住剑，我帮你破开封印。” 可以修炼等于可以自保，这对现在的莫小春来说无疑吸引力巨大。 可能让修竹和见山两位仙尊都忌惮的事情……这让她还是决定谨慎一点好。 她摇摇头：“不，不必。” 原本要动身飞天的寂泫又回头看向小春，呼吸间剧烈的气流让小春感觉寂泫不是很高兴。 “后辈，在这个世界，没有修为可不行。” 小春有自己的考量，至少她认为，身为仙尊又极其宠爱女儿的便宜爹妈，肯定比她这个才来一月不到的异世魂魄懂得多些，她现在知道自己是因为这个封印不能修炼这个真相，便已经足矣。 至于要不要解开，得等她弄清楚封印究竟是不是修竹下的，又是为什么给她下，又或者下封印的另有其人，可为什么修竹明明可以解开却一点不着急？ “话是这样说……可是……” 不等小春说完，寂泫便已经自作主张：“流芳剑之主，怎能是个不能修炼的废人。” 她摇摆着身子直冲天际，又一头栽下来。 流芳剑跟随着她，刺向阵法。 莫小春大惊失色：“你别乱来！你不是认我为主了吗！你倒是听我话啊！” 强烈的力量冲击让小春迷了眼，耳边的交谈声逐渐清晰，她睁开眼，看见了正和孟云起说话的山羽。 第23章 修阵法 山羽刚念叨完那句话，便瞥见了小春悠悠转醒，一双朦胧的眼睛直直看来，他一时间竟有些莫名……拘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不等他出声，千方的声音在另一端响起：“山羽师兄！还有牵丝傀儡！” 山羽闻声看去，只见几名九霄阁弟子直奔灵台而去，灵台上十几个阵修弟子或埋头苦想，或修检阵法。他们听见千方一声吼，都不明所以看着手拿天火流星珠奔来的几人。 千圆亦是阵修，吓得叫出了声：“我去了，结阵！啊不！快跑快跑！” 他一边喊着，一边飞速离开灵台，其他人不明白，但照做。 山羽大惊失色，如果最后一个灵台被毁去，那他们这么多人就真的要葬身崩塌的问道墟了。 他向小春道：“岩牢宝珠，快！” 小春不明所以，但照做。 她刚拿出装宝珠的袋子，便被山羽一把拿去，眨眼间，他已经快赶上那几人。 一袋子宝珠倾洒而出，山羽迅速念咒，宝珠一落地，便化作石锥，从四面八方刺出，结成岩牢，将人围困其中。 山羽落地的一瞬间，大大小小几个岩牢中，相继传出一声轰响，霎时间，岩牢周围灵力涌动，巨大的威压和灼人的气流让人难以靠近。 天火流星珠竟直接在里面爆炸了！ 小春问孟云起：“怎么回事？什么东西炸了吗？” “是天火流星珠。”千方过来，“他们要炸掉灵台，我们得靠灵台里的阵法才能回去。” “天火流星珠！？”小春惊讶，原来岚朔仙尊的天火流星珠不止她一个人有，“还好岩牢宝珠也是仙尊炼制的，否则就惨啦。” 等山羽过来，千方问他：“山羽师兄，楚师兄白师姐他们……要怎么办？” 小春想起二人将山羽踢下了水潭这件事，她偷偷看向山羽，神色果然十分难看。此时，她还不知两人是被牵丝傀儡术控制，只远远看见，楚少轩与白蓉被人押着，神情涣散。 她脑子又止不住开始乱想，难道……山羽借自己的威望将这二人打为叛徒之类的，把他们光明正大抓了？ 现在问道墟面临着崩塌的危险，几乎一半的弟子被强行化魔，剩下的弟子不少人带着伤，人心惶惶，山羽此时就是这个湖心岛的主心骨。若他来个什么，楚少轩白蓉也将要化魔，把他们扔出去，小春相信，没几个人会怀疑。 “将他们看住，带回去交给仙尊们想办法。”山羽道，“搜查带有天火流星珠的弟子，尤其是金丹期以上，看管起来。” 千方去找了几个帮手照做，孟云起却是叹气：“中了牵丝傀儡术，一辈子都会是无思无想的傀儡了，能在外面施展此术的，恐怕只有……就算其他仙尊看了，恐怕也没办法救他们了，山羽，你得做好准备。” 天火流星珠！？牵丝傀儡术？什么鬼？ 莫小春脑子飞速运转，刚才那些弟子飞向里面，那岂不是山羽说的最后一座灵台？他们被岩牢关起来，哪怕炸死自己也要引爆天火流星珠，他们真正想炸的，恐怕就是灵台。可他们身为九霄阁弟子，怎么会要炸掉他们自己以及这么多人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呢？ 他们中了牵丝傀儡术，山羽要搜查天火流星珠，只能说明天火流星珠和牵丝傀儡术有关！ 她弱弱举起手：“内个……我也有天火流星珠……” 孟云起：！？ 山羽反应倒没那么大：“她一个练气，就算真变成傀儡了，也不能怎么样。” 莫小春尴尬一笑，内心很是不服，她一身的宝贝，随便扔出一个就能把他炸成渣渣好吧！ “后辈，我的话还作数，可以帮你完全破除封印，只要你开口。”寂泫的声音陡然自小春脑海中响起，她瞬间警觉，看向山羽孟云起，见他们并无异样，方才松了口气。 山羽察觉到她的异样，问：“怎么？还不服气？” 小春假装镇定：“你嘴上积点德吧，好歹我也刚救了你一命。” 孟云起怀疑地看向二人，怀疑是自己听错了还是小春嘴瓢说错了，不该是山羽救莫春花吗？ “你想要什么，若我们还能活着出问道墟，你尽可向我提出来。” 小春想要的功德已经大赚特赚了，可现在被困在一个湖心岛中，结界外的魔族又拼了命地想进来。她感觉随时可能丢掉性命，要么是在这儿被耗死，要么是被这些失智的魔族打死。 她忽然觉得这趟问道墟来得不值，若能出去，她愿意回去落霞山过几天爹妈给她安排的咸鱼人生，至于什么续写男女主的美满结局什么的，以后再说吧。 思来想去，她忽然想到了辛然，也不知道她的伤怎么样了。 小春在湖心岛看了一圈，没看到辛然和宁归帆，想来二人应该早出去了。看来看去，她在旁边的小角落看到了一个有点熟悉的人。 是争夺流芳剑时，找山羽茬的那人，小春不知他是刘景，但认得他的这身衣裳，是钟秀门的弟子。钟秀门是个小门派，这一次进问道墟的也就十来个人，小春认得这个门派的原因，也就只是觉得他们的弟子服挺帅的，是黑色。仙门百家中十分少见。 她观战时就看出来了，他和山羽积怨已深，恨不得亲手杀了对方的那种，可山羽一个九霄阁的内门弟子，怎么会和十万八千里以外的一个小门派弟子有什么深仇大怨呢？ 更何况山羽作为虚伪的恶毒男配，为了师姐怜梦，在人前一直都是正人君子的形象，看如今湖心岛上大家对他的信赖就知道，他装得很成功。又是什么原因能让他们结下这样的恩怨呢？ 小春回过神来看山羽时，他已经走向灵台去了，此外，上边还聚集了一些各门各派的其他弟子，一起商讨阵法的事情。 她又看向刘景，山羽知道刘景在这儿吗？ 刘景感受到莫小春的目光，一瞬间便警觉起来，他的手紧握剑柄，似乎只要小春一靠近，他便要大打出手。 事出时，小春记得他以一敌二，同时对付楚少轩和白蓉两人，最后重伤不得已逃遁而去。 她不知其中恩怨，但知道山羽不是个好人，遂拿出一瓶丹药，用灵力慢慢送了过去。 刘景初为怀疑，直至丹药到手，怔了片刻，也不敢放松警惕，便没有吃下。直至小春转身离开，他才打开药瓶，用手扇过来一点点风闻了闻，是上品的回灵丹。 “山羽师兄重伤，还能如此有条理地安顿好我们。” “是呀，山羽师兄真的很像谢师兄，可惜……” “谢千星是魔族，都是装的，那句话怎么说来着……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各门各派的弟子轮流看护湖心岛的结界，此时九霄阁弟子闲了下来，几名受伤的弟子围坐在一起，谈论起来。 刘景听见了，嗤之以鼻。 小春没走远，恰巧也听了一耳朵。这还是她第一次从这个世界的旁人嘴里说起谢千星，就这么几句，她就忽然明白了。山羽在人前的这副模样，是因为谢千星以前就是这样一副翩翩君子的模样，也是怜梦所喜。 真是痴情呀。 小春不禁感叹，毕竟为了一个人戴这么久的面具，对她而言是一件很心累的事情，从某种角度来说，她还有点佩服山羽，毕竟他是真的做到了这样，这一学一装就是那么多年。 可惜，人和人之间的喜欢，是得靠真实的彼此相互吸引的。 难怪他只能是恶毒男配呢，连男二都做不成。 传送阵迟迟无法相通，莫小春随便找了个地方坐着休息，她翻出自己的乾坤袋，想看看修竹有没有给过她阵法相关的东西。 “这些魔族原本不是追着那名得了流芳剑的无垢门弟子去了吗？干嘛追着我们来。” “害，那弟子被魔族还有一些各门弟子追去了问道墟边沿，崩塌的时候已经被卷入时空裂缝去了。” “可惜了流芳剑了，我们仙门以后拿什么去打那魔刀千刃？” “且不说新任魔主谢千星，这一个烛阴化魔的手段，便能直接打入咱们第一仙门九霄阁的内部秘境，害了这么多人。唉，群仙会过后，天下得大乱了。” 小春心虚得摸了摸额间，流芳剑在她这里，这些化魔的弟子看着毫无神智，难道还能感应到流芳剑的位置？还是出于求生本能要来这唯一安全的一座岛？ 等出去以后，他们知道流芳剑在她这里，又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天下修士对流芳剑，无不趋之若鹜，后辈，你若是执意不完全解开封印，就不怕死在别人手中？” 小春左看看右看看，才小声道：“我叫莫小春，说了不想就是不想，你最好赶快去找别人。” 她指了指灵台上忙着的山羽：“他，他就挺不错，应该是这里修为最厉害的了，而且特别想要你。” 话刚说完，她就有些后悔了。 山羽指定特想杀谢千星，虽然这样也可以阻止生灵涂炭，但她的男女主不就be了吗！？ 也许是因为怜梦是她第一本小火的女主，小春见她第一面，就好感十足，让漂亮姐姐哭的事情她做不到！！！ 寂泫沉默了，小春悄悄松了口气，要说她真不想解开封印，那是假的。她得先弄清楚这个封印怎么来的，为什么在她身上。 当然，一切的前提是得出去。 小春摸出一个阵盘，快步去到灵台。 “这个能帮忙吗？” 这是个什么阵盘，小春也不知道，只知道这肯定是修竹为莫春花做的。 千圆眼睛一亮：“这这这……这是修竹仙尊的千术阵盘？” “是吧，我还没用过，也不知道有用没。” 一群人听着声儿就围上来了。 千圆咬牙切齿：“这阵盘在你手里真是……” 他咬牙将话吞了回去，小春当然知道他要说什么，但并不在意。 千圆接过阵盘，道：“现在我们的问题是,原本苍山的传送阵连接的是十座灵台共同组成的传送阵，现在其他九座被毁，我们需要根据这一座灵台里的阵法复原出其他九个。但连接两个时空的阵法繁复，短时间内很难拆解，现在有了这个阵盘就好了。” 千术阵盘的消息很快传遍众人耳朵，这让大家心中的希望大增，纷纷主动问起了自己可以帮什么忙。阵法的事情山羽不是太懂，千圆与其他门派的几个弟子探讨了一番，将所有阵修弟子分为九组，每组负责一个灵台的部分，若是灵力不够的，则再拉上几个还有余力的其他弟子打打下手。 山羽则带领剩下的人负责湖心岛的结界，以及想办法制住外边化魔的弟子。 他们的灵力被烛阴强行转化为魔气，从前天下没有化魔的人被逆转化，但他们都是在场各门弟子的或同门或好友，以前都是活生生的人，一朝化魔，又有谁能果断狠下心来放弃他们？ 所以，大多数人都支持先制住那些弟子，等出了问道墟，交给仙尊们看看。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自其他九座灵台被毁，问道墟的天便一直阴沉沉的，不见天日也不见月夜，叫人分不清时间到底过去了多久。 莫小春散出去了很多丹药，几乎将她的丹药家底儿都掏空了，却也因此获得了大家的尊重，原来仙尊之女，并不似传闻中那样嚣张跋扈、目中无人，反而如此地慷慨和善，一瓶瓶的丹药，不要钱似的送给大家。 小春不在乎他们怎么惊叹于她的大方，她说到底，还是个现实世界中的人，虽然不是个同情心泛滥的烂好人，却也是没有办法眼睁睁看见任何人死在自己面前，而自己明明有能力却袖手旁观。 阴沉昏暗的天延绵不绝，远方是一片混沌与突兀断裂的山川陆地，时不时闪烁出蜿蜒的闪电，发出的声音却不是雷声，而是山崩地裂，天地破碎的声音。好像靠近那里，不管是什么都会被撕碎，万物都将化为宇宙中的尘埃一般。 在这里，时间仿佛看不到尽头。 所有人都努力统一着作息，大家都醒着就是白天，大家都睡了就是夜里，如此便算过了一天了。 就这样约莫过了五六天，小春的精神有点绷不住了。她原本只是觉得这是在她写的书中，她有功德能活，有任务必须完成才能活，就像一场游戏一场梦。可此时，她是如此真切地感受到这是一个真实的世界，她是真的会死在这里，死在这漫长的、黑暗的等待中。 她开始焦虑，焦虑到大家都睡着了，还睡不着。她也不知道这算不算失眠，因为她根本不知道现在是不是真的是晚上，这里一直都是日夜不分。 思绪万千中，她想绕着湖心岛散散步，不想离开人群后，她远远看见两道身影，随即便是山羽的声音，但听不清他说了些什么。 小春并不想多管闲事，转身想要离开，却被一声痛叫吸引了回去。 那个声音，分明是前几天才见过的刘景，仔细想来，刘景的身影，在那天之后，似乎就没见到过了。 小春觉得有些毛骨悚然，脑海中已经想到了邪恶鳝鱼万般折磨刘景的样子了。 她本想转身离去，毕竟以自己的修为，很难不被山羽发现，但二人的交谈声模模糊糊传来，又让小春驻了足。她有些听不清，想往前走又怕被发现，只能蹲下身，安安静静听着那边的声音。 “……怎么可能是这种人！”刘景情绪十分失控。 山羽叽里咕噜不知道说了些什么，末了，音量忽而提高：“你大可以自己死了去问问他们，是否问心无愧！？我告诉你刘……，我若想要杀你，就如捏死一只蚂蚁……但你得活着……活着才是对你……” 第24章 讨说法 小花在灵宠珠里十分躁动，凭着他与小花之间微弱的联系，祁云山感知到她是想出来，且十分迫切。 苍山之巅的传送阵已经修得七七八八了，几位仙尊聚集在一起，想办法将被迫化魔的弟子逆转回来。其实烛阴的化魔邪术，大大小小不少宗门都私下研究过，多年以来，仙门达成了无法逆转的共识。 然而，这一次群仙会，魔族仅来一个烛阴，便叫仙门损失至此，问道墟中的弟子们何时能出来还尚未可知。这叫仙门的脸往哪里搁？ 是以，众人再度合力想要将烛阴的化魔邪术解开，然而三天已经过去，众人毫无头绪。 灿阳之下，一道巨大的阴影笼罩而下，人群中发出一声尖叫：“哪里来的妖兽！” 化魔的弟子被绑在一起，喂药的弟子迅速撤离，独留他们面对突如其来的一只羽衣斑斓的妖兽，正是祁云山的灵宠小花。那些弟子神志不清，甚至不知自己面临着何种危险，只知道低吼着挣扎。 怜梦是唯一一个守在这里三日的仙尊，她见小花的动作，刚要打出的一掌凝滞半空，竟放任起她来，众人见状，也观摩了起来。 只见那彩鸟屈身，一一向着化魔的弟子额间一啄，一股黑血便从额间伤口沁出，被彩鸟吞食进去。 被啄食过的弟子们涣散的眼瞳逐渐清明，化魔之相竟减退了许多。 道童子早前便对这逆转灵气化而为魔的邪术十分感兴趣，这一次光明正大来研究的机会难得，他也一连在这里呆了三日，见状，也觉奇异。让整个仙门都束手无策的这一个化魔邪术，竟被一只妖兽轻而易举解决掉了。 祁云山没想到小花想出来的原因竟是因为她能够治好这些化魔的弟子，小花虽为妖兽，却与其他妖兽十分不同，自他们结契以来，就没有一天他们是像其他灵宠与主人一般通过神识的。为此，祁云山还苦恼过一阵。后来他猜想是因为小花以前是莫春花的灵宠的原因。 他上前行了个弟子礼，对怜梦道：“阁主恕罪，小花是弟子的灵宠，是弟子管教不周。” 这话说得……你怎么不早一点管教不周……众人内心一片无语。 怜梦示意他起身：“不知这是何种妖兽，竟能吞噬魔气。” 这天底下还有连仙尊都识不得的妖兽？ 道童子看着吃得尽兴的彩鸟：“形似凡鸟，双目重瞳，吞吃邪祟……莫非是传说中的重明神鸟。” “重明鸟，这不是传说中与九霄阁的元一道祖相伴飞天的神鸟吗？为什么仙首会不认识？” 小花听着大家叽里呱啦议论自己神鸟的身份，不禁昂扬起了脑袋，连吞吃魔气的动作也优雅了起来。 怜梦亦有猜想，可重明鸟千万年来从未现世，所有人都当重明鸟只是祖上为了让九霄阁的开山历史更具有传奇色彩编写出来的一种神兽，想不到，竟会在这种时候出现。 流芳剑，重明鸟……她仰头看向西边，心道：千星，你当真做上了这一举一动足以搅动天下风云的人物。 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 怜梦下定了决心，看向通往问道墟重建好的通道，端看天意如何。 太阳东升西落，不断有从前化魔无解的各门弟子被送往九霄阁，又是三日过去，问道墟通道终于有了点反应。 着各色弟子服的修士相继而出，走在前头的，清一色都是阵修，他们脸上还挂着重建阵法成功的喜悦。虽说是借助了修竹仙尊的千术阵盘，但这样的功绩也够他们吹一辈子了。 苍山再度变得热闹起来，归还的喜悦与失去亲友的悲欢交织在一起。被带出来的化魔弟子被各家领回，白蓉楚少轩以及另几个被牵丝傀儡术控制的弟子被捆绑在了一起。 怜梦看见与莫小春一同归来的山羽时，也有些分不清自己是喜是忧了。 山羽和小春的神色都不是很好，两人并肩而行，却又一路无言，像是闹了些不痛快。 “小春。”修竹将小春叫过去，瞥了一眼旁边的山羽。 小春深吸一口气，做好心理准备接受爹妈的语言轰炸。 然而，修竹只是牵起她的手，看了一眼她额间剑纹，便给她把起了脉，而往常话多的见山，也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站在她们母女俩身边。 方自秋屁颠儿屁颠儿过来问了一句：“未来徒弟，你没事罢？” 祁云山脚边跟着像大公鸡的小花，小花见着小春，摇身一变成了彩羽鸟儿，飞上了小春肩头。祁云山心道果然，这正是当初他看见小花跟着莫春花时的模样。 “功德点数，三百零六。加得够快的呀。” 小春原本被突如其来的鸟儿吓了一跳，听见她此言，顿时大喜，这是第一只除了会报功德还会说其他话的鸟儿！ …… 山羽看见站在原地等他的怜梦，一张臭脸才稍微有所缓和：“师姐。” 他忽然觉得有些别扭，但说不上来。 怜梦觉得他有些怪怪的，观他脸色，可见受伤不轻，她轻笑道：“此行受累了。流芳剑何在？” “这个……” 不等山羽说话，便有人道：“流芳剑在问道墟坍塌的时候落入时空裂缝了，我亲眼看见的！” 一时间，问道墟十处灵台被毁九处而坍塌，流芳剑坠入时空裂缝的消息席卷仙门。流芳剑是他们对抗魔刀千刃的希望，而今一个群仙会，各门年轻弟子都损失惨重不说，连流芳剑也落入时空裂缝被毁去了。 “仙首是否该给我们一个交代？”圆勒仙尊寻自己的弟子无果，得知李玉和纪宝宇已死后，面上却还挂着一抹笑容，全然看不出一丝悲情。这样的笑，让人莫名觉得寒凉。 无垢门有四位仙尊，来这群仙会的原本只圆勒一人，在得知问道墟的意外后，掌门纪光豪带着另一位仙尊赶来。他的独子纪宝宇也拜在圆勒门下，如今出来的却没有他。 纪光豪平日里是个稳重的人，这会儿脸已经黑得不能再黑了：“为何堂堂九霄阁的内门秘境，会被魔族进了去！为何岚朔仙尊会无缘无故替投了魔族而去！莫非是你们九霄阁联合魔族要置我们于死地！” 他指向祁云山：“受烛阴化魔术迫害的仙门弟子有多少。重明鸟，为何偏藏到此时才拿出来！” 圆勒道：“初结仙盟之时，各仙门将仙首之位给了你们九霄阁的阁主，哼，谁能想到，你们九霄阁竟推了一个后辈出来做这仙首之位？此等重任，怎能给一个靠师父传功才突破真仙境的后辈？” 他的语气平平，三言两语，便提醒了众人，怜梦的修为，是得益于她师尊元华的陨落。 元华仙尊陨落时，将剩余修为凝结在佩剑语兰上，传给刚入化神期的怜梦。 以此类方法得授修为，九死一生，根骨也会受到一定程度的损坏。 众人不理解为何元华仙尊会做出此举，也不理解为何怜梦会义无反顾选择闭关，赌上性命在短短几百天突破真仙境。 所有人都知道，怜梦是近几百年来仙门最有天资的弟子，突破真仙境只是时间问题。 九霄阁余下的十位仙尊逐个来到怜梦身旁，未发一言，便叫众人哑口无声。 怜梦道：“祁云山，带重明鸟去看看刚出来的化魔弟子。” “弟子领命。”祁云山行了一个弟子礼，转向小春肩上的鸟儿，“小花，过来。” 小花从莫小春的左肩跃到右肩：“我不叫小花！你全家才叫小花！” 祁云山见小花不理他，想要上手直接抓。 莫小春觉得有意思：“你不叫小花，那叫什么？” 小花道：“我的姑奶奶！你终于长耳朵了！你在落霞山究竟发生了什么！” 彩鸟儿叽叽喳喳，旁人一脸诧异看着小春，尤其是祁云山：“你和她心意相通？” “这不是祁云山的灵宠吗？” “哇哦，这关系很复杂诶。” 修竹看看小春又看看祁云山：“小春，你们两个……” 小春一脸懵：“啊……我们咋了？” 她预感大事不妙，赶忙将小花从肩上抓下来，交到祁云山手里：“哎呀！原来你是那只大公鸡啊！我最怕这种大公鸡了！祁云山，能不能看好你的大公鸡。” 小花挣扎着：“你才是大公鸡！你全家都是大公鸡！” 纪光豪冷声：“怎么？莫非九霄阁要仗势欺人？” 见山道：“老头儿，劝你别瞎说话。” 方自秋更是阴阳怪气：“烛阴可是跟着你们无垢门的队伍进的苍山，若要问罪，这第一个也轮不着我们九霄阁。当然，我们都未能察觉烛阴，这自然也怪不得你们无垢门没有丝毫察觉。” 纪光豪来得晚，并不知烛阴是混在无垢门队伍中才进入九霄阁的，他看了一眼 圆勒，只见圆勒挂着一抹僵硬的笑。纪光豪心知没理，他扯了扯嘴角，继续说：“群仙会是你们九霄阁主张举办的，如今出了这样的事，叫我们各个仙门如何安心？” 莫小春听着听着，便开始悄咪咪小声向九霄阁的弟子打探起了辛然的消息：“你们见过辛然吗？” “知道辛然在哪里吗？还有宁归帆？有没有人知道他们在哪里吗？” 山羽站在仙尊们后面，微微别过脑袋，看着莫小春四处游走，打听辛然和宁归帆的消息。 一直不动声色的妙法仙尊问：“哦？那不知纪掌门想要什么来图个心安呢？” 纪光豪一时语塞，圆勒道：“诸位见谅，纪师兄的爱子纪宝宇，亦是我门下小弟子，不幸丧生问道墟。一时情急，在所难免。只是……岚朔仙尊勾结魔族一事，着实蹊跷，相信在场的诸位，也想听仙首，给我们一个解释。” 在场当即有人附和：“是啊！传送阵是岚朔仙尊和修竹仙尊共同建造的，修竹仙尊怎么会没有发现问题呢？” “都说问道墟是你们九霄阁祖祖辈辈建成的秘境，就这么轻而易举被人毁了？” “一个魔君就把这里搞得天翻地覆，流芳剑丢了，若那谢千星真成了魔神，咱们还拿什么和他打？” 纪光豪自动捕捉关键词，冷笑一声：“哼，诸位可别忘了，魔子谢千星，正是出自九霄阁门下。怜梦！你可是忘了，你师尊临走前交代了你什么！” “听闻魔子谢千星虽成了魔，还求着元华仙尊要回九霄阁。若真有一日魔族胜了仙门，九霄阁或许还可保身，可我们这些小门小派，如何是好？” 纪光豪继续说：“看来你们九霄阁根本就无惧魔族势大，难怪如此不上心，就连岚朔仙尊，都直截了当投靠了魔族。” 一时间，苍山之上，众说纷坛。 原本游走的莫小春听见这边的架势，停下脚步，想看怜梦会如何应对。 只见怜梦立在人前，神色自若，眼底却透露着一股寒凉。 “诸位稍安勿躁。” 第25章 破封印 怜梦向前一步，扬声继续道：“此次意外，是我失察之责，我怜梦对不住诸位的信任。但我九霄阁与魔族，素来是势不两立的。诸位掌门也知，早前我便怀疑过仙门中有魔族奸细，此次群仙会，我九霄阁十二位仙尊坐镇，也是为了做好万全之策。只是没想到，会是岚朔仙尊……” 她停顿了一下：“问道墟被毁，仙门英杰损失不知何几，我与大家一样，心痛不已。诸位若是不嫌弃，尽可在九霄阁修养一阵，伤药灵草，我九霄阁一应承担。” 莫小春看着怜梦两眼放光：不愧是女主，就是有魄力！ 纪光豪却是不服：“光是一点汤药灵草管什么用，一个烛阴就将我仙门欺辱至此，我们失了人，又丢了流芳剑，还拿什么和魔族去斗！” “魔族势起，在于魔神血脉之后谢千星。而今，魔族大祭司幽夜与谢千星正游走一十四洲，四处寻找穷凶极恶之人血祭魔刀，我们只要在血祭之前杀了还未完全继承魔神力量的谢千星，再将魔域中的魔种毁去，魔族自然不战而败。” 圆勒轻言：“仙首说得这般轻巧，莫非是想亲自出马？” “不错。”怜梦道，“师尊临走前，唯一的遗愿，便是清理门户。” “就是不知，没有流芳剑，仙首该如何清理门户。”纪光豪轻蔑一言，“若我方洲有任何谢千星的消息，我纪某人必定第一时间传讯仙首。仙首若是不敌，也尽可传讯我无垢门，届时我门下弟子，必尽力相助。” 莫小春咬牙，心想：这不就是不想上一线嘛，话说得这么好听。 纪光豪还不罢休：“我相信各派掌门们亦是如此，咱们齐心协力，何愁不能杀了那新任魔主？” 各门各派的掌门人两两相对，一时难言。 可一十四洲中，谁又有九霄阁家大业大？光说十九位仙尊中，九霄阁就占了十二位，哪怕走了个岚朔，也有十一位仙尊坐镇。更何况，这一次群仙会的责任难道不在问道墟吗？ “正是正是，仙首要是若是有需要，随时传讯我等便可。” “是啊是啊，仙首大义，我等铭感五内，如有需要，万死不辞！” 山羽站在一旁，越听脸越黑，鬼神神差，说出了声：“呵。话说得好听，不想出力，却又想要名声？” 莫小春瞪大双眼：勇啊哥！ 怜梦有些诧异地看向山羽，在场无一人不是同样的表情。 “这种话，怎么能搬到台面上来说呢。” “山羽师兄吃错药啦？” “瞎说什么话呢！要不是你们九霄阁，我们能死那么多人吗？” “怎么？九霄阁贵为仙门之首，难道不应该做个表率？” “你们光说九霄阁和魔族势不两立有什么用？得做出来才行！” “如今唯一可以和千刃匹敌的流芳剑已毁，还拿什么去和谢千星斗，怎么，要我们跟着你去送死？” 一时间，人声如洪流，显些将人淹没。 山羽神色充满厌恶，怜梦叫了他一声，才有所缓和。 然而，密密麻麻的争吵声、痛骂声止不住钻进他的脑袋，直至一道清亮的声音让一切停止：“谁说流芳剑被毁？” 山羽的眼眸不自觉转向那个从人群中走出的女孩，只听她轻飘飘道：“流芳剑在我这里。” 她说得轻巧极了，好似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以至于让人下意识怀疑。 “莫春花。”修竹叫了一声，语气疑惑，又带着些微怒。 小春看向修竹：“娘亲，爹爹，抱歉，没来得及和你们讲。” 她抬手指向自己的额间：“流芳剑在我这儿。” “后辈，你想明白了？”寂泫的声音再度响起。 小春：“闭嘴。” 怜梦由惊讶变得疑惑，她望向山羽，用眼神寻求一个解答。 山羽冲她点点头，早在寒潭，妖蛟出现时他便知道了，妖蛟是剑灵，被李玉带走的流芳剑只是障眼法，而小春得到的，才是真正的流芳剑。 扪心自问，能否得到流芳剑的认可，他内心深处并没有把握，流芳百世的仙剑，能否看穿他的心？能否看到他的心中是什么？他不知道。 他一直沉浸在师姐和他自己给自己编织的梦里。 师姐说，天下只他一人有望。 可流芳剑选择了莫春花……莫春花为什么刻意接近他，他早有猜测，可随着这段时间的相处，他越发觉得自己猜错了。莫春花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流芳剑的选择，好像是个不错的回答。 “流芳剑怎么会落到一个练气三层的手里？”圆勒刚一脱口，便望向修竹见山二人，平复下情绪的同时轻轻一笑，“本尊没有其他的意思，只是……众人皆知，负剑者，肩负着斩杀新任魔主谢千星的重责。” 修竹反问：“那您的意思是，我的女儿，承担不起这个重责？” “哎哟，修竹仙尊莫要曲解我的意思。”圆勒扭头向小春，“不知贤侄可否让我等开开眼，传说中的流芳仙剑，究竟是个什么模样？” 众人目光投向莫小春，小春低声呢喃了一句：“寂泫前辈，给个面子？” 说着，她单手一抬，眉间小剑印化作指尖光影，逐渐凝结成一柄剑形。 霎时间，风云斗转，天地色变。一声妖蛟嘶鸣，响彻云霄。 “是问道墟里的妖蛟！” “妖蛟怎么会出来？” 见识过妖蛟厉害的人，只闻其声，便为之色变。 玄色妖蛟从云层中穿梭而下，停滞在小春上空，她垂下头，哈着气，一双黄金竖瞳直直盯着圆勒，似乎在为小春撑腰。 此时，小花已经将从问道墟被带出来的化魔弟子们身上的魔气吸食干净，亦化作原形，飞至小春身后，祁云山紧随其后。 圆勒已经很久没感受到过如此威压了，他勉力维持着神情，表面上仍是面不改色：“以千年妖蛟作剑灵的流芳仙剑，真是天佑我苍冥界。” 怜梦眼中闪过希冀，亦是大喜：“此次群仙会，一是给仙门众青年才俊一次试炼，二，便是为这流芳仙剑。仙剑在手，除魔卫道！” “仙剑在手，除魔卫道！” “仙剑在手，除魔卫道！” 欢呼声此起彼伏，振奋人心。 莫小春听着，却是越发忧心。她转头看向面色都不怎么样的修竹夫妇，咬咬牙，酝酿着等会儿该怎么开口。 山羽静静看着莫小春，神色莫辨。恍惚间，他仿佛看见了从前谢千星被众人拥护的样子。他有些难受，脑海中仿佛不断有声音告诉自己：“我努力了那么久，站在那个位置的，本该是我，而不是这个什么也不会的废物。” 他的牙关逐渐咬紧，随即如幡然醒悟一般，狠狠摇头，想让自己清醒一点。 如果不是莫小春，不仅仅是他，说不定所有人都会死在问道墟里。 无论是刚才莫名其妙的一句话，还是现在莫名其妙的想法，山羽察觉到了自己的不对劲。 “仙剑威能，无人质疑。”圆勒再度开了口，亲和的声音，传遍每个人的耳朵，“只是……贤侄并未精于修行，流芳剑在她手中，恐怕……” 他的话如一盆凉水，将众人从失而复得的狂喜中浇醒。 山羽此前没将流芳剑的消息及时说出的担忧出现了，虽说莫小春的父母都是仙尊，但流芳剑事关整个苍冥一十四洲，谁能放心仙剑在她手中？ 圆勒继续说：“弑魔之路艰辛万千，依我看，不如借此群仙会的机会，请剑灵前辈于我苍玄十九位仙尊中，重则一人，除魔卫道！” 说着，他躬身向着寂泫行了一礼。 在场一片鸦雀无声，寂泫呼出一口气，扭动身躯，调转方向，看向了小春：“后辈，莫非你叫我出来，也是为此？你还是不愿意接受我？” 众人看向那沉思的少女，原来她早有此意，还挺有自知之明。 山羽的心莫名被刺痛了一下，她原本就不想要这流芳剑？ 片刻后，只见小春陡然一笑。 她不置可否，转身向着修竹行了一个大礼。 众人不明所以。 “娘亲。”小春跪在地上，“我体内限制修行的阵法封印，虽不知为何它会存在，又是为何您不着急给我解开，但女儿恳请您，帮帮我。我想修行，无论后果如何，我想承担起我的责任。” 她讨厌圆勒，但这一会儿，不得不感谢他送来一个机会，让她顺理成章向着修竹说出这些话。众压之下，她达成目的的几率就多一分。 在场之人闻言，无不诧异。 “这是什么意思？” “她的灵脉被封住了？” 怜梦忽然明白了为何修竹这些年来让小春几乎与世隔绝，她看了一眼山羽，心中盘算。她的计划，少了流芳剑只有一成机会，如今流芳剑失而复得，她可不能让它落到圆勒那些人手中。 “责任？”修竹几乎立刻就明白了，小春是故意在仙门众人面前说出这一番话的，她是怎么发现阵法封印的？是剑灵……先前封印受到的那道冲击，恐怕也是剑灵。是小春想要借剑灵冲开封印未果，才故意这样做的？她什么时候对修行有了这般强的执念？ 不对……从小春执意进入问道墟便不对。她为什么要去问道墟？ 她继续道：“你个初出茅庐的小丫头，有什么责任？” 小春有些心虚，但还是强撑着：“流芳剑选择我，就是我的责任。娘亲，或许您不解，为何我知道问道墟的危险，还是执意进入问道墟。其实……是剑灵前辈托梦给我，她说……我是天选之人！”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小花毫不遮掩哈哈大笑起来，落在除小春之外的其他人耳朵里，却成了不合时宜的喳喳喳声的鸟叫。 他们看向那颠得不知天地为何物的“神鸟”，满脸嫌弃。 祁云山微微皱眉，一挥手，将小花收进了灵宠珠里。 寂泫一听，这不胡扯吗？她才睡醒几天啊。但她并未反驳，倒是想看看这个先前拒绝了她的小姑娘究竟是想干什么。 “……所谓天劫，原在此处。”过了半晌，修竹才吐出一句。 见山握紧她的手，妙法仙尊叹了口气：“修竹，你也放宽心，小春是个有担当的好孩子。” 怜梦看明白了，此前仙尊们说的，妙法对小春赐言，内容就是修竹说的“天劫”。修竹为了让小春避开此劫，将小春的灵脉封住了，因此小春年近二十，修为却只有练气三层。 她道：“修竹师叔，见山师伯，怜梦斗胆请二位仙尊放心。无论如何，我会一直站在小春身边的，这是她的责任，也是我的责任。” 听见怜梦说的话，小春总算放下些心来，她道：“娘亲，爹爹，女儿请愿随同怜梦师姐，斩魔主，卫正道！” “……”修竹垂眼看着小春，这个孩子，是上天赐给她和见山意想不到的礼物，她早便知道的，事情不会那么简单。 她道：“也罢，又有谁的劫，能靠“避”之一字化解呢？” 第26章 启程前 半月多的时间，一十四洲各路仙门一一告别九霄阁，回到自己的地盘上去了。九霄阁的十一位仙尊，出去了六位，分别坐守实力相对弱一些的六洲。 修竹自请留在了九霄阁，却半月多没找小春说过话，见山自然要和她一起留在九霄阁，他不敢过多劝说修竹，便只有时不时来找小春，明里暗里让她去给修竹赔个不是。 可莫小春毕竟不是莫春花，她没有太多与修竹见山在一起的记忆，她有些不知道该和修竹说什么，也怕露馅。 阵法封印，修竹当着所有人的面给她解开了，也承认了那是她设下的阵法。小春理解修竹是为了莫春花好，可她没有给莫春花选择的机会。 就这一点而言，小春不太认同，哪怕她是用了一点点小心机迫使修竹没有拒绝解开封印的机会，但她认为她没有做错什么。况且，她独自一魂在这个世界，面对的不止是个人的生死存亡，还有天下苍生的生死存亡，没有修为怎么行。 现在，她只默默希望着山羽赶快闭关结束，只要他成功突破，从金丹升至元婴，他们便可以三日内出发，去寻找谢千星的踪迹了。 怜梦和谢千星毕竟是同生共死过不知道多少回的感情，虽说怜梦因为职责，看起来杀心不可动摇，但小春还是认为，只要有余地，怜梦绝不会杀掉谢千星，一切就还可以挽回。 他们二人的重要回忆，小春烂熟于心，就等着谢千星的出现，好好帮他们回忆回忆感情了。 小春坚信，在小说世界里，爱就是最伟大的魔法！ 与此同时，祁云山也在闭关突破元婴。也正是因此，小春没来得及和小花好好聊聊。 这件事情被小春排在了优先级第一，什么便宜爹妈，仙魔恩怨，都不及隐藏在背后的系统重要，这可事关她能不能回到现实世界。 现实世界……她忽然想起来，那天之后，她去药庐打听辛然的消息，却被告知，辛然死在了问道墟里，她的师兄宁归帆也是。 自来到这个世界，莫小春只把这里当做小说世界，由于系统计数功德的存在，她甚至有一种真人游戏的感觉。辛然就像游戏中一开始出现，为主控领路的天使NPC，而在有的游戏中，这样的NPC会在后面的剧情中死掉，以给主控小小刀一下。 莫小春就被这样刀过，可现在的感觉，和那时并不一样。 她和辛然，是朋友，就和小圆一样。 想到这里，莫小春再度神伤，她第一次感觉死亡离她这么近。好好的人，说没就没了…… 午后，小春按时出门去找怜梦和方自秋学剑，不想到时看见了熟悉的身影，是祁云山。 “你突破成功啦？”小春惊喜问，随即转向怜梦，“那山羽是不是也要出来了？” 她正说着，化作彩羽鸟儿的小花从祁云山肩上飞了过来：“你竟然没有先看见我？” 小春瞟了一眼其他人，鸟儿的话果然只有她能听懂，她莫名有些紧张，却又知道不能在这里和小花交谈，便硬生生将想要问的话。 怜梦神色有些担忧，方自秋漫不经心：“境界突破可不能这么算，有的人在一瞬，有的人，闭关个百八十年也有可能！” “啊？那我们……”莫小春嘴上不说，但大家都知道她是指的屠魔一事。 “你才刚筑基后期，金丹都未结成，慌什么？就不怕被那魔刀千刃削成竹竿儿？”方自秋说笑道。 祁云山则以为小春是更担心山羽，忍不住说了一句：“他修的是君子道，出意外是迟早的事情。” “哟呵，难得听见你小子呛人。”方自秋以为自己这好不容易收来的徒儿是块木头，想不到也会这样评价一个人，偏这人还是山羽，真是奇了怪了，“怜梦师侄莫怪，小辈们的拌嘴罢了，山羽师侄是个好孩子，咱们都知道的。” 小春看向怜梦，只见她神色不改，丝毫没有维护山羽的意思，她和祁云山是一样的想法？ “那……你修的什么道？”修士结丹时，需要则道，为了结丹做准备，小春便顺嘴问了祁云山。 祁云山没想到她也会关心自己：“太上无情道。” 经典！ 小春挑眉：“那你很难毕业哦。” “毕业？” “就是……太上忘情道，断情绝爱……一听就要付出极多的，不是我这种俗人能练的，所以理所当然，我觉得大道得成很难嘛。” 祁云山一脸严肃：“断情绝爱……实则不然，若无情怎能忘情，我很喜欢这个世界，一花一树，一草一木。不过每个人都有不同的理解，这是我的。” 小春哪里懂这些，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方自秋看着二人你一言我一语，莫名其妙问了一句：“忘记问了，你俩究竟怎么回事？” 小春疑惑，祁云山更是明白师尊啥意思，怜梦笑说：“云山师弟悟性极佳，还没恭喜师叔，得此好徒。” 方自秋不禁骄傲起来，嘴上却小有遗憾：“要是小春可以……啧，没事没事，这些日来教你练剑，咱也算半个师徒啦！” 一直到日落时分，小春和祁云山才结伴离开，小春称日子太无聊，想借小花回去玩一下，祁云山即刻便答应了。 前些日，他试图和小花交流，为何她和小春会分开，而她又主动送上门来找他结下灵契，成了他的灵宠。小花还是一如既往没有搭理他，从前他以为是小花或者自己修为有限无法交流，现在他却认为是小花故意不和他交流的。 无论如何，小花一定会将他的话告诉莫小春，届时再看看莫小春会作何反应。 不等回到寝舍，莫小春便迫不及待开口：“小花，你能告诉我，我怎么才能回自己的世界吗？” 小花：“？？？你再叫我小花试试？莫春花！你脑子被大鸟儿啄了？” 小春一脸懵：“你这是什么意思？” 小花飞起，绕着小春一周：“你，失忆了。” 莫小春瞪大眼睛，一时间，啥话不敢说。 “莫春花。” 一声清冽的呼唤，让小春有了个喘息的时间。她闻声回头，展颜一笑：“山羽，你闭关结束了？现在是元婴了么？你看我，我已经筑基后期啦。” 山羽脸色沉闷，一双眼睛像是黏在了小花身上似的：“你果然能和祁云山的灵宠通灵。” 小春愣了愣，想了想，才答：“是啊，好神奇啊，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山羽听了，脸更黑了。 人与妖兽通灵，是因为结了灵契。一个人能与另一个人的妖兽通灵，那当然是因为两个人之间又结了另一个十分亲密的灵契。 莫春花和祁云山之间，最有可能结的契，除了道侣会用的同心契，山羽想不到其他。 “难怪呢，听闻祁云山为了带你进问道墟，差点受了修竹仙尊一掌。”他瞥向飞舞的彩羽鸟儿，“你和他跟着我进问道墟，究竟在打什么主意？难道，从始至终，你的目的都在于流芳剑？” 不是大哥，我为你做了那么多，还救了你的命，你还不信我？果然是个光会走剧情念台词的NPC，一点脑子都没有！ 莫小春狠狠在内心吐槽了一遍，扬起嘴角：“我跟你说过好几次了，只是想帮你。至于祁云山，还不是因为你不肯带我，我只好自己找一个保镖啦。” “还有流芳剑，想要她的人那么多，岂能是我想要就要的？”她走近山羽，“流芳剑为什么选择我？还不是因为我是一个善良正直的小女孩，你看我，区区练气期，就敢担下这责任，扬言杀掉谢千星。你说我堂堂仙尊之女，和爹妈待在落霞山怎么不能舒舒服服过完这一生？为何要给自己没事找事？因为我是个好人啊。作为仙尊之女，正道弟子，我知道能力越大责任越大啊！当然……流芳剑选择我之后，我的能力才大了那么一点点……” 山羽听着她叽里咕噜说了一堆话，字字入耳，却不入心，心中愈发烦闷。 小春见他神色不对，心中很怕他因为没得到流芳剑而嫉妒她，要知道，当初他可是因为嫉妒对谢千星下过死手。她问：“你怎么了？可有什么烦心事？” 山羽看着她关切自己的模样，忽而有点自责，在问道墟，小春救他的时候，他便没有怀疑过小春了，为什么刚才他说出了那些话？为什么一见小春和祁云山的灵宠说话，他便愈发烦闷？ “我……我没突破成功。” 一定是因为这个。 难怪说话这么难听。莫小春想了想，道：“你本就是压着修为进入的问道墟，迟早会突破的。这才过了一月不到，何必心急。更何况，你在问道墟内受了那么重的伤，现在要紧的难道不该是把伤养好吗？伤了根骨落下病根可不好。” 山羽烦闷的心情莫名缓解，他笑了笑：“又不是凡人，不会落下病根的。” 小春看他的样子，忽然觉得邪恶鳝鱼还挺好哄，就这么几句关心的话，他便变了一副模样，平日里得多缺爱啊。 在原书中，他对怜梦的感情就是始于怜梦待他的好。 “你是去见怜梦师姐吗？” “嗯。” “那我们三日后见咯。” “三日后？” “怜梦师姐前些天告诉我，待你出关后三日我们便启程。”小春其实不明白怜梦为何一定要带上山羽，但这不重要，眼下她在意的，只有加速提升自己的实力。 “那我先去了。”山羽的神色有些恍惚，他自顾自提步离去，想的是他闭关前，怜梦嘱咐他一定要突破成功，如若不能，出关后立刻去找她。 他抬手捂住自己的心口，闭关时，每当灵力流过心脉，总有一股莫名的力量阻止着他。让他不能集中精力，反而总是莫名回想起小时候那件事……他体内一定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一想到这里，他便十分后悔没在问道墟内一剑杀了刘大鸿。 漏网之鱼，一定要找个机会杀了他。 第27章 恶鬼生 “怎么还在金丹后期？”怜梦只一眼，便看出来了山羽的失败，她神色肃冷，似乎对山羽的表现极为不满，“不是早便可以突破了吗？” 山羽想起莫小春的话，怔了片刻：“许是伤得太严重……师姐，抱歉。” 怜梦上下打量了一遍山羽，斟酌片刻，才道：“不必向我抱歉。山羽，记住我说的，坚守本心，一心向善。这都是为了你好。” “谨听师姐教诲。”山羽躬身一礼，浅蓝色的道袍随着他的动作垂落。 怜梦看着他，思量间恍惚了片刻，随即，她取出一个莲花状的坠子，道：“这是清心莲，从此刻起，日日夜夜，不可离身。” 山羽先是一惊，随即反应过来，立刻双手接过挂在腰间，他垂首一笑：“多谢师姐。” 这清心莲炼制的小法器本是一对，怜梦一只，谢千星一只。如今，怜梦却把清心莲给了他，看来师姐是彻底放下了谢千星。 但……他怎么感觉，师姐对自己突破失败，似乎早有预料？ * “我叫阿鸢，是重明鸟一族。这个名字，还是你给取的，你真的一点儿不记得了？” “阿鸢，真比小花这个名字有品多了。”莫小春点点头，“要不，你先把我的问题回答了。我再回答你这个？” 阿鸢无语：“失忆了也这么讨厌。你刚才问我啥来着？” “我怎么样才能回家？” 阿鸢疑惑，随即道：“看来你没有全忘嘛，简单啊，你和我来到这里的唯一任务，就是拯救身为******************，这样就能回家啦。” 莫小春：“你在说什么？为什么会有哔哔声？” “哎呀妈呀，完了，天道不让我说啊。”阿鸢砸吧砸吧嘴，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办。 莫小春急道：“为什么不让说啊？拯救天下苍生，续写美满结局是吗？我是不是只要阻止谢千星成为魔神，就能拯救苍生，让他和怜梦在一起就是美满结局？我就能回去了？” 这下轮到阿鸢疑惑了：“你在说什么，重点不在谢千星怜梦啊，重点在山羽！山羽！” “什么东西？” “什么什么东西？你在说什么东西？” “我……”莫小春忽然意识到，她和阿鸢根本不在一个频道上，阿鸢所说的，是关于原主莫春花的，也就是说，她并不代表系统…… 她有些崩溃，理了理思绪，问：“你可以看见我有多少功德点数对吗？” “是啊，三百零六嘛。” “我……莫春花，为什么会有功德点数？” “不知道啊，你原本没有的。谁知道离了本神鸟的视线你做了什么逆天事情惹怒了哪路大神，给你设下了这个限制。” 设下限制？这破功德计数是有人刻意设下的限制？？能有这么大神通的……莫小春顿觉头皮发麻：“限制了什么？” “不知道啊，这你自己才知道，比如方才你说的什么续写美满结局，拯救天下苍生，啧，这限制真是够狠的。嗷嗷……我明白了，难怪你将流芳剑拿了来。一来可以名正言顺破除修竹给你的封印，二来可以去完成你的新任务是吧？可山羽没了流芳剑，可能有点惨了。” 小春明白了一些东西，原主的任务和山羽有关，流芳剑原本是要让山羽拿着的。 “那我，如果没完成关于山羽的任务，会怎么样？” “回不去啊。” 莫小春想回的地方是现代世界，那莫春花呢？莫非……原本的莫春花也来自于异世？莫春花完成任务能回去，那她是不是同理！！？ “要不……你跟我说说，我以前是个什么身份，来自于哪里，说不定我就想起来了呢。” 阿鸢没有怀疑：“你是******，因为*********” 轰隆一声，天空不知什么时候聚起一团乌云，降下一道惊雷，正中在小春面前飞着的阿鸢。 阿鸢身上的彩羽瞬间被烧焦，尖嘴里吐出一口烟，眼冒金星，从半空急坠而下，落在了小春捧着的双手里。 “哈哈……抱歉了……阿鸢。” 阿鸢被雷劈得头昏眼花，好不容易恢复一点神智，便用尽全身力气：“你……我要找我爹告状……春花你完了……” * 这一日，春光和煦，微风徐徐。 一只通体青白的灵舟穿过云层，飞往日落方向。灵舟甲板上，零零散散站了几人，正是已经从九霄阁出发两日的怜梦等人。 莫小春倚在栏杆上，望着迎面的落日斜阳，叹了一声：“这比飞机好啊。” 站在她身旁的祁云山疑惑：“什么是飞机？” 小春有一句没一句地和他解释起来，山羽一出屋子便瞧见了这副景象，他顿了顿脚，最后还是悄声走去了莫小春的另一侧。 “吃点东西吗？”山羽一如往日笑得温和，脸上一点也看不见刚出问道墟时那副全世界都欠他的样子。 小春撇撇嘴：“你能有什么好吃的？无非就是干粮糕点。” “烤鸡。” 小春顿时两眼放光：“真的假的？” “刚下去灵舟抓的。”山羽看着小春看他的眼神，内心莫名感到满足，“你修为太低，不大能挨饿，就当报答你在问道墟里的救命之恩了。” “明明是关心我，还非要贬低我那么一句话，真是的。”说着，小春一路小跑去了屋子里，刚一进门，便是扑面而来的烤鸡香，催得她直流口水。 目送完小春，山羽转向祁云山，露出一抹得意的笑。 “你笑什么？”祁云山问。 “在想你为什么死皮赖脸跟来，着急送死？” “境界没突破成功的是你。” 不用过多话语，山羽黑着脸转身进了屋子。 灵舟阁楼的二楼，怜梦目睹倚窗而坐，单手捏着茶盏，目睹一切的发生。 按照她原先所设想的，本可以借流芳剑认主后剑灵的力量拔除山羽体内的东西。可流芳剑现在认小春为主，剑灵的力量不可能再用到山羽身上。 要阻止山羽体内东西的恶化……只能攻心为上了。 正思索着，一道讯息自南阳洲传来，谢千星的踪迹转向了南阳洲……短短两日，为何会突然改变目标？ 灵舟调转方向，由西向南，逐渐驶入那皑皑云雾中。 * 南阳洲，南山。 “要找到你，可真不容易。”苍老的声音嘶哑刺耳，凭空而起。 “幽夜……一见你，准没好事。”中年男人躺在摇椅上一动不动，摇椅轻晃，发出嘎吱声响。 “你如今过得，可比我更像个老头子。” “怎么？还想劝我接手你那不切实际的宏图壮志？得了吧幽夜，魔神降世，那都多少年前的事情了，我劝你呀，珍惜现在的生命，好好享受几天日子才对。” 邪风四起，卷起一地残叶，汇聚成一个穿着粗布斗篷的白发老人。老人杵着一根蛇头杖，步履蹒跚：“哼，胸无大志，真不知你是如何走到今日的修为的。” “恶鬼临世，这修为还能怎么来的？”摇椅上的人终于懒懒散散坐起身，耷拉着眼面向来人。 “无妄子，你觉得你现在，还算得上恶鬼吗？” 被称作无妄子的中年男人挠挠屁股，一招手，便瞬闪而来一个小童，双目呆滞，为他奉上一盏热茶。 无妄子没有回答幽夜，半晌，才出声：“你来，莫非是为了劝说我，献出生命为那魔神血脉之后祭刀？” “哈哈哈哈！”幽夜向着小童伸出手，小童呆滞片刻，看向无妄子。 无妄子没吭声，他便也不敢擅动。 幽夜讨茶无果，脸上不喜不怒，弹指间，小童的躯干四肢，便如散架的组件，掉了一地，小童的脸上没有神情，唯有一双眼睛透露出无限的惊恐。 “……呵呵。”无妄子拂袖，让小童暂时昏睡，“我可好不容易才让他忘掉自己已经死了这个事实，大祭司这是干什么？” “无妄魔君身为恶鬼，以众生恶念痛欲为食，我为魔君献上的这一份痛苦恐惧，滋味如何？” 无妄子隐居这重重山峦间，远离人世，早已通过修心修己控制住了自己的邪念恶意，他仅靠小童无知无念的那一点对茫茫世间和自己的恐惧维持住体内恶种，让他无需四处觅食，亦可维持自身现在的修为。 幽夜此举，无异于与他拍手叫板。 “大祭司有话，不妨直说。”无妄子终于正眼看向幽夜。 “无妄魔君出身仙门，便觉着我幽夜只会做些腌臜事？”幽夜笑了起来，“实不相瞒，魔主确实已经拿七杀、寂灭那两个不明白事儿的开了刀。至于烛阴……恐怕已经被岚朔那孩子反噬了。岚朔，你还记得吧？” 无妄子眉目微动，目光不自觉落在了地上那一摊木头肢体零件上。 “你离开仙门前唯一的徒弟，想来你是记得的。她也离开仙门啦，魔主为了给新任的仙首出口气，帮了她一把，烛阴那小子，也是倒霉。啊！对了。”幽夜看向无妄子的眼神意味深长，“隐居数年，仙门新任的仙首是谁，你还不知道吧？” 无妄子没说话，幽夜看出了他神情微妙的变化，呵呵一笑：“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只要再多杀一个诸如七杀寂灭那样的人，魔主便不必东奔西走了。这个人嘛，除了暂时身为这天下唯一一只恶鬼的无妄魔君，还有谁呢？” “你这是什么意思？”无妄子问，“谁不知道，苍冥界恶鬼一生一灭，什么叫作暂时？” 不敢想象，刚出新手村的小春马上要面对的对手是这种级别的大反派[爆哭]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7章 恶鬼生 第28章 新任务 “暂时……自然是指，新的恶鬼，要诞生了。” 众生皆苦，由此产生的七情六欲，滋养出了世间第一只恶鬼。恶鬼所到之处，就是邪念、痛苦、**充盈之地，随之而来的，则是足以动荡天下的祸乱。是以，恶鬼，人人得而诛之。 在第一只恶鬼被诛灭之后，人间继而出现了第二只恶鬼。第二只恶鬼死后，又出现了第三只……渐渐地，人们发现恶鬼永远只会有一只，并且是由众生之一变化而来。 谁也不知道“恶种”是如何传播的，只知道那些成为恶鬼的人，在成为恶鬼之前，会吸食世间一切邪念痛欲。若是吸食不到，他们便会自己动手制造，反复如此，便可滋养他们心中的“恶种”生根发芽，等结出恶果的那一天，便彻底成了新的恶鬼。 无妄子，便是上一位倒霉蛋。 不知如何生出来的恶种，让他从仙门骄子变成了如今的无妄魔君。 他因此失去了很多东西，如今也只能想办法让恶果内的恶种以现在的状态停留在自己体内。 “不可能。”新的恶种还在他体内，有没有新的恶鬼会出现，他会不清楚？ “可不可能，过些时日你自然知晓。那个孩子叫做山羽，只要你助魔主在他结出恶果时杀了他，不仅你能继续活下去，他那身为新任仙首的师姐，也能活下去。” * 南阳洲最大的仙门当属南阳派，此次谢千星的踪迹，正是由南阳派掌门秋雪薇上报。这一日，她早早率领众弟子等在山门前，迎接怜梦等人的到来。 在看见来人只有怜梦、莫小春、山羽以及祁云山四人时，她说不出的惊讶：“仅凭四人，仙首要诛杀叛贼谢千星，莫不是在说笑？” 山羽轻哼一声：“杀一个谢千星，绰绰有余。” 他还记得苍山之巅那日，平日里与师姐万般亲近的各个仙门长老呀掌门呀，竟无一人站出来帮忙说话，所有人都默认了怜梦的以身作则。 说白了，不就是不愿意走在前头，得随势而变嘛。 想到这里，他又补了一句：“对一般人而言，也许是有些……异想天开了，不过……我们这不是有流芳剑吗？” 说着，他侧眸看向莫小春，笑意盈盈。 莫小春一个刚踏入修行一个月的小白，哪里敢托大。不知错觉否，她总觉得山羽自从出问道墟之后，整个人有些不一样。他总会莫名说出一些不符合他表面人设的话，比如他刚才那一句话，一下子就阴阳怪气了秋雪薇是一般人，还将自己推了出去。这样得罪人的话，身为好好师弟的山羽，最起码不会在怜梦面前说出来吧。 她莫名有些汗流浃背，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好，只尴尬一笑。 “师弟，慎言。”怜梦神色自若，冲秋雪薇笑了笑，“秋掌门，怜梦既然主动请命，自有几分把握。劳烦掌门将谢千星近日的踪迹详细说一说。” 秋雪薇不再多言，将四人迎进去，待他们简单修整后，摆出了一张南阳洲的地图。 “南阳洲多山林，这边，是我南阳派以及庇护之下的凡人们的聚居之处。另一边，则是妖兽居多的密林，鲜少人迹。谢千星的踪迹，是向着密林去的。” “谢千星寻人祭刀，怎么会是去山林？秋掌门莫不是也在说笑？”山羽反问。 秋雪薇轻笑一声，并不恼：“他进入密林后就失去了踪迹，我南阳派进去了十几个弟子，都失去了联系，但是魂灯未灭。” “南阳派尚未加派人手，一来为免打草惊蛇，二来……”秋雪薇的手在密林中央画了个圈，“这些密林，我们统称南山，南山深处，住着一位隐士高人。在此之前，误入深处的人，都会被这位前辈扔出南山，而非失踪。如今，也不知里面是个什么情况。” “血祭魔刀，寻的是穷凶极恶之人，这位高人，是何方神圣？”怜梦问。 秋雪薇连连摇头：“南阳派曾递去拜帖，送帖子的弟子连同拜帖被一起扔了出来。” 小春道：“高人脾气都差，但既然是为了诛魔，我们带着诚意去拜访，说不定他会帮我们呢。” 秋雪薇这才近距离好好打量了一番这位令流芳剑认主的小弟子，看起来年岁不大，言语天真，额间那枚小剑纹，尤其亮眼。 阿鸢站在小春头上，从容梳理着自己刚长出来不多的绒毛：“山里那位，可不是好惹的。” 小春眼睛一亮，想开口，又及时顿住了。 祁云山刚好瞧见，问：“小花跟你说了什么？” 原本大家都没注意到她的异常，祁云山这么一说，所有人都看着她，她只好照实道：“她说……山里那位不好惹。那山里那位究竟是谁？” 秋雪薇的目光流转二人之间：“你们已经结契了？” 怜梦这时候才想起来莫小春可以和祁云山的灵宠通灵这档子事，那她想让小春攻心山羽的打算怎么办？ 她问：“小春，你们结契的事情，二位仙尊可知晓？” “啊……？什么东西？” “结下同心契成为道侣，才能与彼此之间的灵宠通灵。莫小春，是不是他诓骗了你，你才会与他结下此契？”山羽瞥了祁云山一眼，好在看什么十恶不赦的罪人。 小春左看右看，一双双关切吃瓜的眼神，促使她忙不休摆手：“你们误会啦，我们没有结契，我能听懂阿鸢说话，也许是因为……” 她看向祁云山，不想祁云山根本不慌着解释，反而一脸挑衅看着山羽，他这是什么意思？莫非早知道他们会因为这个被误会！？ “祁云山！说话！” 祁云山才道：“小花的心意，连我也不能通晓。只小春一人能知道，我也不知为何。” “是呀是呀，我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呀。”小春忙点头。 而山羽满耳好像只听见了二字：“小……春？” 怜梦看见山羽的反应，忽然有种得来全不费工夫的感觉，可是为何山羽心里有了小春，体内恶种的情况反而不稳定？ 问道墟出来以后，她就发现，在山羽体内蛰伏的恶种发芽了。 她不知道问道墟里究竟发生了什么，只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 据仙门对恶种的记载，只要身怀恶种的人一心向善，严于律己，是可以抑制恶种对他自身的侵染的。上一位恶鬼，甚至让发芽的恶种倒退，回到了一粒种子的状态。而要做到如此，得靠人自身美好的情感。 亲情友情爱情……她的这位师弟，没有亲人，三位据他所知的好友，一位死在了问道墟，还有两位变成了牵丝傀儡，永远不会再回来了。 如果他在这世间没有羁绊，还能用什么去抵挡恶念？ 山羽意识到自己的失言，有些慌乱地看了一眼怜梦：“师姐……谢千星既然去密林，十有**是去找那位前辈。前辈既然已经隐居，想来是乐得有人帮他解决这个麻烦的。” 小春听着山羽分析那位隐士高人帮他们的可能性，突然意识到，和谢千星对战一事，真的马上就要来了！ 她愁啊，可怜梦，对她颇为信赖。无论她说多少话，想将这件事往后拖一拖，怜梦都会告诉她：“小春，我相信你，也请你相信我，我会与你共进退。” 现在也不知道谢千星到底是个怎么回事，万一真到了那一天，他会不会对怜梦下手她不知道，反正她这个手上有千刃克星的菜鸟是死定了。 她已经学会了怎么和阿鸢心流交谈，这会儿，她问：“阿鸢，谢千星接受成为魔主，不是为了让仙魔有一日能交好吗？他为什么会选择万人祭刀这条路啊？难道他已经忘却了初心！” “这个嘛……阿鸢我也不知道啊，自从谢千星离开仙门，你便将我打发去了九霄阁，我随便找了个话少的傻子走个形式结契，留在九霄阁内，才能将怜梦他们的情况传讯给你呀。” 原来莫春花是这样写完的《春华恨》。 “那南山这个隐士高人，究竟是谁呢？” “就是那个……”阿鸢犹豫了一下，有点怕再被雷劈，“天道奶奶，这个东西应该是可以说的吧……” 她语速飞快：“就是上一只恶鬼！是山羽的同类！他为了活下去，肯定会杀掉山羽，你的任务就要失败啦！” “这破鸟叽叽喳喳在说什么呢。”山羽有些烦躁，一时口无遮拦。 怜梦明白了山羽为何心性愈发浮躁，连清心莲也有些安抚不住了，可祁云山是方自秋派来保护小春的，她也不好拒绝，于是只能道：“祁师弟，将小花收回灵宠珠子休息一下吧。” * 阿鸢这下彻底明白了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莫春花原本的身份属于世外之事，她是万万不能提及，但类似于山羽体内怀有恶种这类苍冥界的事实，她就可以说。 这样的话，她要交代这个失忆莫春花的事情，那就可多了。 “山羽体内的恶种已经发芽，还在恶化。” “你要阻止恶种结出恶果，否则山羽就会变成恶鬼。” “要么找到办法一口气拔除恶种，要么你只能一辈子耗在山羽身边，阻止恶种生根发芽开花结果！” 从阿鸢那里，莫小春大致知道了恶鬼是个什么样的存在，一时间，她竟不知，是自己拯救苍生的任务更损一些，还是莫春花这个阻止恶种发芽的任务更损一些了。 最损的是，这两个任务现在都落在了她一个人的身上。 第29章 入梦魇 “你和莫春花，是来自同一个地方吗？” “我当然……什么我和春花，我和你！和你！来自于同一个地方，不然我怎么知道这些？也就姐这么仗义，才会陪你来到这个破地方。”阿鸢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你要是还有点良心，就赶紧完成任务，带姐回家。” 说罢，她想了想，又道：“有件事我想不明白，你为什么会失忆？失忆就算了，还听不明白我讲话。你在落霞山，究竟发生了什么？你真的一点也不记得过去的事了？” 这一连串的问题，让莫小春有些汗流浃背。 “你怎么了？是这畜生又扰到你了？” 小春回过神来，她牢牢捏住怜梦的衣角，看向旁边御剑靠拢过来的山羽：他什么时候这么关心我了？ “没有……有些恐高。” 怜梦在小春前面御剑，安慰道：“坚持一下，小春，就快到了。” “春花，你该不会，根本就不信任我吧？”阿鸢突然萎靡，“要是你真的啥也不记得了，看见一只莫名扑向你的大公鸡，哎呀妈呀，好像真的挺诡异的。” “那段时间，是因为我离开了你，自身修为不够，只能变得像只公鸡那般大小了。后来吃了许多污秽魔气，我才涨了修为，变回姐原来的美貌。” “你的新任务，也不知道是谁给你布置的，回去我叫我爹教训他。” “你爹又是谁？” “就是……”话还没说完，天空忽然聚起一团乌云，阿鸢住了嘴，“还是别说了，快进入南山了。” * 穿越群山，秋雪薇领着几人落在了一个山脚下。 “南山群中，只这一座山罩着一个阵法结界，御剑进不去，需徒步上去。” 半空中隐隐可见的一层结界，莫小春抬头望了一眼，快步上前跟上几人。 随着几人的深入，原本的晴空朗日逐渐暗了下来，五人都是修士，半个时辰不到，便已经快要登顶。此时午时未过，天却已经暗如午夜，实在诡异。 山羽举着罗盘，盘中指针随着他灵力的注入晃动不止。 “有魔族在这里，但我找不到他的确切位置，十有**，就是谢千星。” 阴风阵阵，一道阴影一闪而过，立马引得众人拔剑相对。 来人落在小路上方，站得笔直，直愣愣看着坡下五人。 祁云山举剑上前试探，却被秋雪薇拦下，她扬声：“南阳派掌门请见前辈，有要事相商，事关魔族。” 前方人影终于有了动作，他躬身一礼，转身带路，举止之间，发出咯吱声响。 众人都心知肚明，这是一只傀儡。 傀儡始终与一行人保持着一段距离，在阴暗之中，几人难见其容貌。 不知为何，小春总觉这道身影有些眼熟，可一时间又想不起来。直至山羽忽然走至人前，似乎想要追上傀儡，可傀儡就似偏不如人意一般，山羽提速，他便提速。 不一会儿，前方出现了一座亮着明灯的院落，想来便是那隐士高人的居所了。 傀儡率先走至灯光下，背对着他们静立原地。 “我倒要看看，你究竟是个什么鬼东西！”几乎是傀儡站定的一瞬间，山羽闪身而出，一手搭上傀儡左肩，想使其转身，可山羽使尽全力，也无法让他转动半分。 “山羽！”莫小春异常紧张，生怕一个不小心，山羽真被上一只恶鬼秒了。 傀儡惨败的脸露出一抹诡异的微笑，他的头慢慢转过，一张残缺破碎的脸，与山羽双目相对。 “你怎么在这里！”山羽猛地一推，自己反而摔坐在地，抬眼间，眼前的人已经换了一副模样。 “山羽！你在做什么！”大鸿的模样不再是那般衰败残破，稚嫩的眼眸中透露着惊恐，他指着地倒地的另一个孩童，“你把他打晕做什么！” 山羽顺着他的指尖看去，地上倒着一个素衣少年，十七八岁模样，后脑勺淌着血，可见下手之人毫不手软。 他飞扑过去，将倒地的少年翻了过来，借着一缕月光，看见了他的模样：“小龙……小龙哥？” 他抬起手，看着自己沾满鲜血的双手，惊恐地摸着自己的脸……他这是回到了十五岁？ “我问你话呢！”刘大鸿推了一下山羽，“我们可是来救你的！” “哎，算了，快来搭把手，把小龙抬出去，要是被那邪魔发现，就麻烦了。”不等山羽说什么，刘大鸿便自顾自扛起何小龙的一条胳膊，“快啊，你扶另一边。” 漆黑的山谷间，忽而阴风阵阵，吹得人心发慌。 “快呀，快来不及了。”刘大鸿的催促声还在继续。 “已经来不及了。”山羽将刘大鸿肩上的何小龙推倒，拽着刘大鸿便往小路间跑。 刘大鸿看着分明比山羽壮，却怎么也挣脱不开他的手：“山羽，你这是要小龙代你去死？” “该死的本来就是他。” “你说什么？” “我说，该死的本来就是他！” “你们可是手足兄弟，何叔做出这个选择肯定也很痛心，但他是村长，他不得不……” “不是……不是的……我是收养的，他们养我，就是想让我代何小龙去死！”山羽的声音逐渐变得颤抖起来，“这是我亲耳听到的……当年我亲生父亲的弟弟，我的小叔，在我们一家遇难之后来找过我。但何家没把我送回去！就是因为……因为后山这只邪魔，每沉睡几年，就得吃掉一个十几岁的青年，村子里下一个该送来的，本就是何小龙！所以他们才收养我，让我代替他来。” “你曾经也有个弟弟，你不记得了吗？大鸿，你以为你们刘家……”看着刘大鸿不可思议的神情，山羽没再说下去，而是拉起他的手，直奔回村。 然而，刚跑几步，他便被刘大鸿拉扯着停了下来。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山羽分明记得，他和刘大鸿应该跑回村子，这只魔应该屠村！ 他蓦然回首，身后的人满脸碎痕，勾起嘴角，诡异地看着他笑。 山羽才感觉到刘大鸿的手宛若冷木，他惊恐地甩开他的手，想要召出君子剑，却不见剑来。 “阿羽，你是我带回来的，我救了你的命，养你这么几年，你救一救小龙不行吗？” “白眼狼！当初小龙他爹就不该把你带回来！” “山羽，爷爷的糖葫芦，你最爱吃不是？为什么要把邪魔带到村子里来啊？” “山羽，你不是说要吃一辈子李婶儿的饭菜吗？” “为什么？” “为什么你这么做？” 看着一张张带血的熟悉面容一步步逼近，山羽连连后退，刘大鸿瞬间闪到他的面前：“山羽，我和小龙哥都是来救你的！你有怨有恨，为什么不去找杀了你父母的邪魔，反要让邪魔屠村？” “为什么……为什么？”山羽喃喃自语，“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想看到你们去死！我想……我想……” * “山羽！山羽！你怎么了？”莫小春想要搬动山羽捏着刘大鸿的手臂，却无能为力，“怜梦师姐，你们快来……” 她向后看，想要求助，却发现原本紧跟着他们的三人中，只剩下祁云山。 祁云山早已将剑提在手中，他走近看了一眼山羽：“中了梦魇。” 再看看身子未动，只头拧过来的刘大鸿，月光之下，只见他身后闪着几缕银光：“牵丝傀儡术。” 小春惊呼：“难道岚朔仙尊也来了？” 祁云山摇摇头，他两指相并，放在刘大鸿鼻尖：“还有呼吸……只是，除了脑袋，身子和四肢已经成了木质……这傀儡术，比岚朔仙尊的凶悍数倍。” “怜梦她们被卷入了另一个空间，像是阵法。祁云山被我护住，才留了下来……小心！有人来了。”阿鸢从祁云山身上飞落至小春身上，“你和祁云山，我只能优先护你。” 莫小春赶紧转述祁云山：“师姐她们被关在空间阵法里去了，小心，来人了，阿鸢让你管好自己。” 阿鸢：“你是会转述的。” 祁云山却不意外阿鸢会抛下自己，拔剑站至小春面前：“我说过会保护好你。” 听见身后窸窸窣窣的声音，他又以传音的方式对小春说了一句：“先别召仙尊们来，谢千星还未现身。” 在找召唤令牌的小春停下动作，有些尴尬地挠了挠鼻尖。 寂泫嗤声一笑：“有我在，就算天下所有仙尊合力而来，也动不了你分毫。” 夜幕中，人影闪动，纷纷落至周围，将小春三人紧紧包围。 “那是……”小春隐隐看见白色弟子服。 “南阳派失踪的弟子，全都成了傀儡。” “比岚朔仙尊还强的牵丝傀儡术，那这个人的修为岂不是比真仙境还高？”莫小春一边说着，一边召出流芳剑，紧紧握在手中。 想了想，她冲着周围大喊道：“谢千星！谢少侠！怜梦师姐有难！你就这么看着？” 祁云山听了，面露点点疑惑，但仍捏着剑，不敢有丝毫怠慢。 “这就是……流芳剑？”小屋的烛光下，走出一人，布衣素裳，鬓发斑白，乍一看，更像山中樵夫。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9章 入梦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