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手携玉钗傲天下》 第1章 大树底下好乘凉 大凉,长安城西,宁荣街。 一辆马车慢慢悠悠地驶入街口。 车内坐着位少年,眼眸微眯,看上去莫约十五六岁的年纪,生的朗目疏眉,旁顾神飞,面容虽略带奔波风霜之色,却掩盖不住一团精神在眼角眉梢跳跃。 身穿雨过天晴色杭绸直?,外罩银鼠坎肩,腰系鸾绦玉带钩,足下踩着粉底皂靴。 一身清爽利落。 他缓缓睁开眼睛,眉头紧皱,满脸慌张之色。 “这干哪来了?” 赶车的车夫听到声音,在外笑道:“爷,醒了?我们马上就到荣国府了。” 荣国府?什么地方? 正疑惑,一股强烈的记忆涌入他的大脑。 少年名为王雨,本家在金陵,祖上曾做过官,留下不少家产,常言君子之泽五世而斩,到他父亲这一辈家产也败的七七八八了。 他读过不少书,也是老婆丫鬟们捧着长大的,从小娇生惯养,没吃过半点苦。 可就在半个月前家中忽遭大火,好好的家转瞬间竟化为齑粉。 火灾时恰逢半夜,上夜的婆子喝了酒,失手把供奉的油打翻,一场大火,家里人死的死,伤的伤,独他一人相安无事。 他父亲被烧伤后,无钱医治,不出几天便伤口感染归了西。 临死前,父亲遗言,祖上曾和金陵王家拜过把子,结为异姓兄弟,只是后来王家搬去了长安,关系方才疏远了。 如今家已没了,便让他赶忙收拾细软,前往长安投靠王家,看在祖上的薄面,断然不会见死不救。 他听了劝,风尘仆仆赶到长安投靠王家王子腾,但还没住两天,王子腾居然升了九省统制,奉旨查边,并以“边境凶险,路途遥远”为由,写了封信让他去贾家寻其妹。 现在正是前往贾家的路上。 王雨被迫接受了这些记忆,发狠猛敲脑袋,穿越就罢了,但富贵享乐不叫我,家破人亡专挑我,这算什么世道啊? “吁~” 马车停下,车夫打开帘子道:“爷,到地方了。” 车夫搀扶着他下了车,随后扬长而去。 王雨站在荣国府大门口,这还是他第一次直观地感受荣府。 荣国府共有三个门,一个大门,两个角门,大门上有一匾,大书“敇造荣国府”,门两旁矗立着干净的石狮子。 角门上则不断有人出入。 大门前列坐十来个华冠丽服之人,挺胸叠肚,指手画脚,一派豪奴气焰。 王雨从袖中取出书信,阔步趋前。 “各位,谁有空能劳烦进去通报一声,就说金陵王家,王子腾之侄王雨求见。” 门子见他穿着矜贵,步履从容,又兼提及刚升的王子腾,哪敢怠慢,连忙接了信,进去通报。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门子匆匆出来道:“这位爷快请进来。” 门子领着他进入府中,只见雕梁画栋,两边穿山游廊,建筑精美,曲径通幽。 到了二门便再不敢上前一步,他对着看二门的丫鬟道:“你快把这位爷领到奶奶屋去。” 王雨进了二门又随丫鬟去,一路又是许多新鲜景致,看得眼花缭乱。 及一屋,丫鬟停下,打开门口帘子让他进去。 他进去后,丫鬟才敢进,入堂内,最先映入眼帘的并非桌椅帘帐等豪华陈设,而是一绝美女子。 这女子花容月貌,身穿藕荷色绫缎坎肩,内衬月面白袄子,下系浅绿的棉裙,腕间戴着一对素银镯子。 生得容长脸儿,细挑身材,腮凝新荔,一双眉眼清澈有神,唇瓣常抿,带着一份不卑不亢的沉稳。 丫鬟见到她,开口道:“平姑娘,这位爷就是方才给信的那位。” 原来是平儿,王熙凤的贴身丫鬟。王雨心中有了个大概,他也读过几次红楼梦,这些耳熟能详的人物自然是知道。 但可惜,这么个美人胚子给了贾琏,两口子吵架不好对付,就拿她出气,真真的夹缝求生。 平儿忙迎步上来,姿态从容,未语先含笑:“雨大爷略等等,二奶奶在里面会客呢。” 见他不动,眼神竟盯着自己呆住了,不觉脸颊绯红,低下头避开他。 王雨回过神来,心中懊悔,在现代少说也刷了几百遍美女视频,怎么到了这里就挪不开眼了。 自知失礼,赔笑道:“姐姐受惊了,方才我观一珊瑚迷了眼,未听到姐姐的话。” 说着,他指向平儿身后的一株血红珊瑚。 平儿扭头看去,含笑道:“那是从真真国买来的,倒也算件稀罕物。” “雨大爷留步。” 她自个打起帘子,进了里屋向王熙凤禀告。 没一会,走出来,朝王雨招了招手,示意可以进来了。 王雨随她走进里屋。 这里倒是热闹,南窗坑下,大红毡条上,一位神仙姐姐拿着拨手炉端正坐在上面,那丹凤眼,吊梢眉,身量苗条,体格风骚。一眼就认出是王熙凤。 旁边还有位老妪带着个五六岁大的小孩,皆穿着旧袄子,老妪双手粗糙,面庞饱受风霜,小孩头发蜡黄,显然是营养不足。 看上去有点像书中的刘姥姥和她孙子,王雨瞄了几眼便低下头。 平儿行了个万福,道:“奶奶,雨大爷来了。” 王熙凤那双精光四射的丹凤眼往他身上一扫,便将他从里到外掂量了个遍。 转过身来笑道:“雨兄弟怎么如今才来,早几日舅舅打发人来说,厢房家具我都准备好了,就等兄弟来呢。” 这好话都让她说完了,要不是王雨前天才到的长安,不然就真信了。 可该有的礼数不能忘,他起身作揖道:“多谢表姐。” 王熙凤抿嘴一笑:“都是一家人,说什么谢,不过老太太还不知道这事,等明儿我带你见了老太太、太太,只怕还得谢呢。” “你在这里就当自己家,少什么短什么直接跟我说,别不好意思的。” 王雨答应着,心想这王熙凤的嘴可真厉害,两句话就展示了自己掌握的权力,甚至每一个动作都带着天然的掌握感和压迫感。 往后如何?他也不知,自己身上就剩下:几两银子和几件半新的衣服。 他祖上和王家到底是结拜的兄弟,不是亲的,想必待遇也是和贾芸贾芹等人一样,最后还是要靠自己。 “奶奶。”一个丫鬟打帘子进来,“东府的小大爷来了。” “让他进来吧。”王熙凤示意,又向平儿道:“你去带雨兄弟看看我前儿给他准备的房间。” 她将一把钥匙递过去,挤眉弄眼,平儿领会,带着王雨退下。 第2章 见人 至长廊,王雨跟在平儿后面,忍不住开口道:“好姐姐慢些,有些事我想问问。” 平儿驻步,旋过身:“大爷有什么要问的?” 骤然转身,惊煞了王雨,那容颜恰似寒梅初绽,牡丹乍放,撞入眼帘。 看得王雨心脏突突直跳,说话都略有些结巴。 “我...我想拿个准信,我表姐真的准我进来了吗?” 平儿闻言直笑道:“我还当什么大事呢,奶奶若不准又怎会让我拿钥匙呢?何不给钱打发了?不过我也不敢说十足,明日还要见了老太太、太太才能定夺。” “你放下心来住好了,不过添一人口,没什么大不了,更何况你都叫她表姐了,她准了,大家自然也不好说什么。” 听了这话,王雨稍加安心,算是有个栖息之所。数日的舟车劳顿,长途跋涉再加上家破人亡的悲伤,让他身心俱疲,短短一月,他竟从一个小少爷沦为寄人篱下的孤儿。 造化弄人啊。 平儿见他呆呆的,不知在想什么。 不免取笑:“你这模样,倒有几分像我们宝二爷,不过你还没见过不知道,等明日见到了你就知道。” 贾宝玉?王雨心下一动,摇头苦笑:“姐姐莫要打趣我了,还烦继续带路。” 他脸上露出一丝疲惫,平儿见了也不好再言语,带着他来到廊下一处厢房。 推门而入,一股清冷木器气息夹杂着些许陈味扑面而来。 当下一间为厅堂,只设半新的各式家具,桌椅条案,案上摆放一个土定瓶,其内空空如也。 转入内室卧房,陈设更为简单,临窗一张榆木素面榻,榻上帐幔是寻常的青布,榻旁还有一书案,上面亦是空无一物。 “雨二爷,你就安心住这吧,待明儿老太太示下再做安排。”平儿说着,便退下。 王雨一屁股瘫坐在椅子上,深呼一口气,闭目养神。 日后怎么办?总不能一直寄人篱下吧?可他现在想做点事也没个本钱,该想办法弄点钱来才是正事。 上哪弄呢? 他的好表姐,王熙凤? 王熙凤掌管这贾府内的各项大小事务,办事终须要用人,自己和她有表姐弟这层关系,届时磨一磨她,弄个好差事来也未必。 不过这事要慢慢来,先要和王熙凤搞好关系,否则什么都是空谈。 黄昏时分,有婆子送被褥和吃食过来。 用过饭,此后无话。 古人没有手机玩,晚上天黑了基本就睡觉。 王雨初来乍到,不大适应,直至四更天才睡过去。 次日一早。 王雨用过早饭,在那僻静厢房中稍作整理,便有王熙凤派来的小丫鬟前来传话,道:“老太太、太太们得空了,请雨大爷过去一见。” 王雨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那身半新不旧的杭绸直裰,随着丫鬟,穿过重重朱廊画栋,走向上房。 一路但见丫鬟婆子们渐多,个个屏息敛声,行动却快捷稳妥,显是规矩极严。 至荣庆堂院门,早有穿红着绿的小丫头看见,一面忙打起猩红毡帘,一面向内回禀:“王家哥儿来了。” 帘栊一掀,一股暖香混合着果品甜香的气息扑面而来。王雨低头敛目步入堂内,眼观鼻,鼻观心,不敢立刻直视,只觉满堂锦绣,珠光宝气氤氲,虽不及王熙凤那般灼目,却更显沉淀的富贵。 只听得一个慈祥却自带威仪的老太太声音笑道:“快过来让我瞧瞧,凤丫头的娘家兄弟,究竟是怎样一个灵秀人物。” 王雨这才上前几步,依着原先提点的礼数,恭恭敬敬地跪下给贾母磕头请安:“晚辈王雨,叩见老祖宗,给老祖宗请安。” “快起来,快起来!抬起头来。”贾母的声音带着笑意。 王雨应声起身,微微抬头,快速而不失礼地望了一眼。 只见正榻上一位鬓发如银、面色红润的老妇人,身穿赭石色万字不断头纹样锦缎常服,额间戴着镶翠眉勒,笑容慈和,但那双历经世事的眼睛却温和中透着洞察人心的明澈。 这便是贾府的祖宗,贾母史太君。 贾母上下打量他,只见这少年身姿挺拔,举止从容,眉目清朗,毫无畏缩怯懦之态,心下先有了几分喜欢,点头笑道:“果然是个齐整孩子,瞧着就精神,有股子英气。” 王雨忙谦道:“老祖宗过誉了。” 这时,贾母下首一位容貌端丽、气质温和中带着疏离的妇人开口道:“老太太说的是,瞧着是个知礼的,不知读过什么书?” 她穿着佛青色素面锦缎对襟褂子,腕上一串沉香木念珠,神色平淡温和,却自有一股不容忽视的威仪。这便是王夫人。 书中佛面蛇心,一旦招惹必是把人往死里弄的,需防范躲避才好,不可过多接触。 王雨忙又转向王夫人行礼:“请姨母安,四书五经皆已读过。” 王夫人微微颔首,受了他的礼。 贾母又笑道:“既来了府里,便好生住下。正好,也让姐妹们见见,认认亲戚。” 话音未落,只听环佩轻响,香气微袭。王雨依礼垂目,只见眼前裙裾移动,色彩纷呈。 率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位肌肤微丰,身材合中的姑娘,端庄稳重。她微微颔首,并不多言。 这是迎春,贾赦之女,贾宝玉的堂姐。 又称二木头,性格懦弱,面对压迫逆来顺受,性格怕是一时难改。 接着一位削肩细腰,长挑身材,俊眼修眉的姑娘,行动间颇有英气,看人时目光清亮直接,带着几分探究和好奇。 她笑道:“雨哥哥好。”声音清脆爽利。 探春,贾政与妾所生,贾宝玉同父异母的妹妹。 是三姐妹中最有骨气,最有作为的,虽是庶出,却不甘认命。 最后一位年龄尚小,有些怯生,躲在姐姐们身后,只露出一双清澈好奇的眼睛,像个小瓷娃娃。她小声跟着说了一句:“哥哥好。” 这便是惜春,宁府贾敬之女,贾宝玉的堂妹。 恐怕是受王夫人的影响,小小年纪就学会了躺平,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向佛前跪。 王雨一一还礼,口称“二妹妹、三妹妹、四妹妹”,态度不卑不亢,既不过分热络,也无丝毫怠慢。但对探春那探究的目光回以一个坦然温和的微笑。 正寒暄间,只听外面丫鬟笑道:“宝二爷和林姑娘来了!” 第3章 得晴雯 满屋人的目光,包括贾母,都带着笑意望向门口。 王雨心中亦是一动:红楼的男女主角来了。 先是一阵幽香,非兰非麝,有如空谷幽泉,清冷缥缈,悄然袭来。 旋即,一个神仙似的妹妹走了进来。 态生两靥之愁,娇袭一身之病。泪光点点,娇喘微微。闲静时如姣花照水,行动处似弱柳扶风。 穿着清净素雅,飘然若仙,与满堂华彩形成鲜明对比,却偏偏能夺走所有人的目光。 她进来后,目光轻轻掠过王雨,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打量与疏离,便径直走向贾母,柔声道:“给老太太请安。” 林黛玉! 真真的和书里写的一模一样,今天一见,王雨顿觉从前在手机刷到的美女食之无味,不及林妹妹万分之一。 几乎与她同时,另一个面如桃瓣,目若秋波的公子也进来了。 其余不多赘述,项上系着一块美玉,自然是贾宝玉。 他一进来,一眼便看见了生面孔的王雨,眼睛里立刻充满了毫不掩饰的、纯粹的好奇与欢喜,仿佛发现了一件极有趣的宝贝。 这是与生俱来的呆病。 甚至忘了先去给贾母请安,便指着王雨笑问:“这位哥哥是哪里来的?我怎么从未见过?” 贾母笑骂道:“你个猴儿,眼里只有你哥哥妹妹,连礼数都忘了!这是你凤姐姐娘家来的兄弟,王雨,你该叫一声表哥。” 宝玉这才如梦初醒,忙给贾母、王夫人请安。 然后立刻凑到王雨身边,毫无顾忌地拉起他的手,上下细看,喜得无可不可。 “原来是表哥!真好,真好!” 王雨被他的热情弄得有些措手不及,不动声色地抽出手。 贾母看着眼前景象,心中愉悦,对王夫人道:“我看着很好。孩子们年纪相仿,正好一处作伴读书,也免得宝玉整日胡闹。” 王夫人嘴上应着“是”,眼神中却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审慎。 贾母又问:“雨儿,跟你一处来的丫鬟老婆有几人?” 王雨轻轻摇头,神色暗淡。 “家里被烧完了,树倒猢狲散,就剩我孤零零的一个人。” 众人面面相觑,气氛登时冷清下来。 贾母把他拉到身边,宽慰道:“好孩子,世上的事谁能说个所以然出来,今儿把这当家好好住着,有饭吃有书读,闷了找兄弟姐妹说说话,别太拘谨了,我再派个几个丫头服侍你,你说好不好?” “老祖宗......”王雨喉咙哽咽,拂袖擦了擦眼泪。 他不知该再说些什么,打心眼里感谢老太太。 这一月奔波,让他感受透了世间冷暖,这世间有好人也有坏人,更多的是笑里藏刀,戴着好人面具的坏人,但真正对他好的只有一人。 王雨又略坐了片刻,吃了半盅茶,说了些家常闲话,方才起身告退。 贾母允了。 回到厢房没多久,贾母的贴身丫鬟鸳鸯竟走进来,身后还带着几位年轻女子。 鸳鸯躬身朝王雨道:“雨大爷,这是老太太房中的几个丫鬟,让我带过来,还有老太太说,让大爷明儿起早些,陪宝玉去学堂看看,若好便在那处读书,若不好就回家里。” 王雨看过,共五个,模样长得都挺标致,唯有一个,活像个西施,柔柔弱弱,水蛇腰,削肩膀,是几人中最为出众的。 “劳烦姐姐了,替我谢过老太太,明儿我一定准时起床。” 他按捺着性子,将鸳鸯打发走。 直到走远,他才询问那丫鬟:“你叫什么名字?” “晴雯。” 听到这两个字,他心脏一紧,这在书中不是宝玉的大丫鬟吗?怎么干这里来了? 他喉结上下滚动,咽了口唾沫,这晴雯是真好看。 “你不是跟了宝二爷?” 晴雯垂眸回答,“原是要去的,今天老太太又说,让我留下去服侍大爷。” 如此便通了!王雨点点头,自己的到来竟能改变红楼的发展,这让他有些意外,不知日后红楼的结局会如何。 不过现在该想的不是这些,而是上学之事。 想到上学他就头疼,什么《中庸》、《大学》、《周易》,四书五经弄得他不胜其烦。 一看到字便觉头晕脑胀,直想打瞌睡。 整个红楼世界是由各个朝代的制度缝合而成的,比较倾向于明朝。 科举制度也是明朝那套。 不过王雨因为有热孝在身,三年内无法参加科举。 所以现今多赚些钱才是正道,届时孝满,靠贾府的关系,捐个官做做未尝不可。 这不比寒窗苦读好? 何必巴巴的去念那些之乎者也。 但捞钱的机会少之又少,正当王雨苦觅时,恰恰的碰到件奇人奇事。 次日,王雨携宝玉去学堂。 从宁荣街尾出发,经过梨香院,绕过引水桥,沿着会芳园外河边向北行二三里,便能达到贾家学堂。 堂内学生皆是贾家的同族子弟,唯有一人。 名为薛蟠,正是薛宝钗的哥哥,贾宝玉的姨表哥,人送外号薛霸王。 吃喝嫖赌吹,样样精通,凡有姿色的女子经过他眼,必是要弄到手的,甚至男的也不放过。 王雨、宝玉来的那日,碰巧被薛蟠撞见,他上来和两人打招呼。 一阵寒暄后,各自落座。 课间薛蟠的目光总在王雨身上游离,像是被勾魂,夺舍般。 这一切王雨并未察觉。 散学后,薛蟠强拉着王雨到家中吃饭。 本想拒绝,王雨转念一想,薛夫人是自己的姨妈,这薛蟠是表哥。 去哪里认认亲戚倒也好。 他们家又是皇商,在长安有不少的铺子,指不定能捞个体面的活。 顺便看看这红楼梦中的薛宝钗是何等姿色! 薛家到贾府后,被安排在梨香院中,正是上学时经过的地方。 薛蟠将他带到家中,可不巧薛姨妈不在,估计是去了老太太那边闲聊。 院中,有一女子在浇花,穿着蜜合色棉袄,玫瑰紫二色比肩褂,葱黄绫棉裙。 体型微丰,玉手芊芊;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而翠,面若银盆,眼如水杏。 王雨看得眼睛都直了,此乃极品啊!若能尝上一两口,死而无憾了。 “表兄,这院中女子是谁?” “我妹妹薛宝钗”薛蟠背着他,自顾自捣鼓着不知名的劳什子,丝毫没注意到王雨那副痴汉表情。 “好兄弟,今晚留下来吃饭吧,我前儿碰巧得了瓶百年女儿红,还没开过呢。” 王雨挠了挠臀部,感觉有股不祥之兆,不过看在美人和美酒的份上,还是勉为其难答应下来。 第4章 醉打薛蟠 至夜。 薛姨妈回来,免不得又客套一番,只是寒暄,尽其礼,并无过多关照。 宝钗对王雨亦如此。 用过晚膳,薛蟠方拉王雨到自己房中,又命人备菜,说要和他痛痛快快喝一场。 王雨看着满桌的美酒佳肴,笑道:“表兄,美酒佳肴有了,但美女佳人好像少了。” “饮酒作乐怎么能没有美人相伴?不然喝着也没趣。” 薛蟠手指在空中比划几下,打趣他:“好兄弟,这里是荣府,我去那里给你找美女,莫不是想让我妹妹来陪你。” 这话正中王雨下怀,顺势便接话:“表兄若叫来,我是无话的。” 薛蟠一听不对劲,好兄弟莫不是看上我妹妹了? 他起身作揖,笑道:“好兄弟,饶了我吧,我去开口怕是要被打死,我给你挑个好的来。” 说着,走到门槛处喊了两声。 “香菱!” 不多时,一位美人碎步缓缓移进来。 穿着缎面交领长背心、砖红色汗巾、淡青色偏襟袄子、藕荷色绸裤。 长得标致整齐,面如桃瓣,唇若鹤顶,低头垂眸,眉心有一颗米粒大的胭脂痣。 这香菱真漂亮,王雨心中感慨,怪不得薛蟠为了她把人活活打死。 香菱轻拂玉手,为两人倒酒,随后娇滴滴坐到薛蟠身旁。 薛蟠将她推到王雨身旁,呵道:“去你雨大爷那坐,一点规矩都不懂!” 这话听得王雨牙痒痒。 在古代,小妾甚至可以陪客人睡觉,陪酒更是常事。 只是王雨无法接受这种观念,觉得这和把自己老婆给别人有什么区别?只有无能的丈夫才会这么做。 “好兄弟,请!”薛蟠举杯笑道。 “请!” 两人边喝边聊,香菱红着脸,缩着手,只在适当的时候倒酒。 王雨也不为难她,也不理会她,任由如此。 两人的聊天内容不过都是风土人情。 比如哪个地方好玩,哪里的女孩好看等粗鄙话题。 喝到半醉,薛蟠让香菱退下去。 忽的,拉住王雨的手,“好兄弟,今晚就别回去,在这住下吧,明儿好一起去上学。” “这里如何得空床啊?”王雨环顾四周。 薛蟠嘿嘿一笑,揉了揉王雨的手,“好兄弟,若不嫌弃,你我一张床吧。” 他舔了舔嘴唇,眼神中满是饥渴。 王雨瞬间意会,登时酒醒三分,“腾”的站起身来。 怒目圆瞪,火冒三丈,紧握着拳头,呵斥:“表兄竟有龙阳之好,恕弟不能奉陪。” 他虽恼,可今寄人篱下,到底要打碎牙咽下去,若闹出事端,怕是不好收拾。 薛蟠见他要走,急忙上前拦住,“好兄弟,这是作甚?既不肯,便罢了,再吃一杯我便放你走。” 他早料到王雨不肯,提前准备了迷药,想着一会倒酒便下到杯中。 王雨以为他醒悟,便应下,只想喝完赶紧跑路,免得他后悔,到时屁股不保。 薛蟠拿起酒壶给自己筛了一碗,倒王雨时壶内已没酒了。 口内道:“好兄弟且等等,我去倒些酒来。” 说着,提起酒壶吭哧吭哧跑到里屋倒酒。 王雨心中忐忑,略有不安,于是偷偷跟上去。 正好看见薛蟠往壶内倒不知名的劳什子,口内轻语:“好兄弟,别怪我,不把你弄到手,我今晚可睡不着啊。” 这一幕让王雨看得火气蹭蹭往上窜。 “好好好,竟敢这样对我,真是老虎不发威拿我当病猫。” 他耐住性子回到酒桌前,欲待发作。 薛蟠倒完酒,舔着笑脸回来,自以为做得天衣无缝,便往王雨碗中倒酒。 嬉笑道:“好兄弟,喝了吧,喝完便撂开手各干各的。” 王雨举起杯,晃了晃,眼神凶恶,冷笑一声:“这酒有味道,表兄是不是放了什么下去?” 薛蟠一听,脸“唰”一下就绿了,连忙辩解:“好兄弟说的什么话?” “奶奶的,普通话,听不懂吗?”王雨站起身。 “去!” 将碗中的酒泼在薛蟠脸上,一个箭步上前扯住他头发。 “我拿你当兄长,你竟敢给我下药?今儿我让你睁大眼睛瞧瞧我是谁!” 说着,发狠按住他,拿起桌上的酒壶就往他嘴里灌去。 薛蟠想挣扎,但人有些醉了,身体软软的,岂是王雨的对手,被猛灌了两口,呛的赶忙求饶。 “好兄弟,饶了我吧,我灌了黄汤瞎了眼,再不敢了。” “哼!”王雨冷哼一声,“把药给我交出来,否则我就嚷了,让大家都过来评评理。” 听到他说要叫人,薛蟠心中顿时慌了,从袖中摸出迷药递过去:“好兄弟,千万别嚷,药在这呢。” 此时迷药的后劲也上来了,薛蟠只觉口干舌燥,浑身疲软,像是被抽去了力气。 趴在桌子,再难动弹,可意识却很清醒。 只听王雨道:“今儿得了这物,有你好受的。” 言罢,便拂袖而去。 香菱本在外面守着,正打盹,忽听到里面打闹,原想进去,可又怕薛蟠恼不敢进去,便慌慌张张跑去禀告薛姨妈。 王雨刚出房门,就看到几个女人在外面欲进来,细瞧竟是薛家母女并香菱。 他仗着酒劲,顾前不顾后就嚷起来:“好一个薛家,一家子人窜通起来要弄我是么?” 薛宝钗虽不明原因,可见他如此料定是闹不愉快,忙摆手道:“雨大哥哥,有话好说,何必大声吵嚷,不知是不是我哥哥得罪了你?” “我也不是小气的,若是得罪,我火气就不会这么大。”王雨从袖中取出那包迷药,晃了晃“你可知这东西?” “你那好哥哥想迷倒我,行不轨之事。我真不知道你薛家是怎么教育人的,放着女的不用,竟好龙阳之癖,我都替你们害臊,我儿子要是这样,早打死了。” “你们不会教育,那我就替你们教育下,等天明,我先去回了太太、老太太,再去报官,反正我是没脸的,闹起来不过一死!” 薛姨妈一听他这么说,神色大变,这王雨虽不是自己正经侄子,但到底是自己弟弟亲笔写信让贾府照顾的,况且又与王夫人,凤姐有关系。 倘若真闹起来,不仅自己没脸,还会连累那边,王子腾又刚升,要是传到朝廷,那些死对头必拿着此事使劲踩低,搞不好还会被扣个“教育无方”的帽子。 薛姨妈料定此事棘手,便先让香菱回去睡觉,自己上前赔笑:“好孩子,蟠儿不过一时糊涂,我们好歹亲戚一场,你便饶他这次吧。” “亲戚?”王雨只觉可笑,来的时候可没人拿他当亲戚,甚至连丫鬟都不派来问个好,今出事了,便提这两个字,“我与姨妈是亲戚,但我要告的是薛蟠,我与他已断绝兄弟关系。” 薛姨妈听出他避重就轻,好言劝道:“他到底是我的儿,看在我的面子上饶了他吧,你要什么尽管开口,我们愿意补偿。” 当初薛蟠为了抢香菱,把冯渊打死,动用了不少关系打点才平安无事,现在可不能再闹出个官司。 王雨等的就是这句话,他如今一无所有,只有攀上高枝才有可能翻身,薛家虽不如贾家,但也是目前唯一的选择。 第5章 爬灰天香楼 王雨绕过薛姨妈,在薛宝钗面前渡步,眼神上下扫视。 直把薛宝钗看得面红耳赤才肯挪开目光。 面容冷峻,狡笑道:“姨妈这么说,便罢了。至于补偿!我还真有一事相求,不过要等我明儿我酒醒了再告诉你,因为这件事我希望郑重一点。” 薛姨妈垂泪叹息,无奈只能点头,心中悔恨没把儿子教育好,弄成现在这样,好的不学,坏的全都学尽了,只会惹出事端,最后还要自己替他摆平。 王雨见她点头,也不再纠缠,心满意足的离开梨香院。 待王雨走后,薛宝钗三步并两步赶上前安慰,“妈妈,别哭了,身体要紧。” “我老了,死了也就罢了。”薛姨妈用帕子抹着眼泪,“只是你那不上进的哥哥,尽惹这些事端。若明儿那王雨要金的银的,我们家砸锅卖铁也能凑,只怕他不要这些。” 薛宝钗轻轻摇头道:“妈妈,别想太多,他要什么我们给就是了,他是个念过书的,识趣的人,知道那些能要,那些不能要,再不济我们让舅舅出面,想必他也不敢乱来。” “如此就好。” 两人又谈论几句各自回房歇息了,暂且无话。 王雨离开梨香院时,已过了二更。 因喝了酒迷糊,月亮又被乌云遮住,跌跌撞撞不知混到了哪里。 正走着,眼前忽然出现一道门,不大不小,可容三两人通过。 那门虚掩着,也没个看守。 想必是上夜的婆子吃酒赌博去了。 王雨在酒精的作用下,心生好奇便要进去瞧瞧。 他伸手推开那冰冷的铜环,门轴发出一丝微弱的呻吟。 开了门,他“嗖”一下滑了进去,立刻反身将门重新掩好。 抬眼望去,此处竟又是一园子,夜色下,池塘的荷花摇曳不定,嶙峋的假山如埋伏的妖怪,显得极其诡异。 他不敢走大道,只是贴着游廊缓步前行。 “这到底是哪里?”他边走边看,想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深夜,万籁俱寂,唯有风声与墙角的虫鸣。 忽的,聒噪的虫鸣霎时停住了,不远处传来女子的娇喘,吓得他屏住呼吸。 四下望去,恰有一老愧树,树叶半掩下居然藏着一屋子。 那声音就是从屋子里发出的。 王雨靠近前去,一看,屋子二楼有盏灯未熄,二楼之上挂着一牌匾,赫然写着“天香楼”三个大字。 “怎么到宁国府这边了!” 他心中暗叹不妙,这宁国府没一个人认识他,要被人看到岂不给当贼抓了去。 正想抬腿开溜,屋内又传来一阵女子娇喘,听得他浑身燥热难耐,双腿不自觉软了下来。 所谓酒壮怂人胆,他一咬牙,便打算上去偷偷看下,毕竟遇到这种事情谁不好奇?更何况他这开了十年手动挡的小司机! 视频看不少,现场观战第一次。难免有些紧张。 上楼梯时他蹑手蹑脚,不敢发出丝毫声响。 及二楼,俯身趴到窗边。 那窗是玻璃做的半透不透,目光所及,只见一树梨花压海棠。 一那年轻女子的声音响起娇喘息息,口内道:“公公,别再这样,被人撞见可如何是好?” 被称为公公的男子并不回答,自顾自忙着。 声音此起彼伏,听得人面红耳赤。两人已不知天地为何物。 听! 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 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 ..... 这两人是谁? 不是别人,正是贾珍与秦可卿! 怪不得别人说,府中最干净的只有门前的石狮子。 “珍大哥哥,真是个畜生啊。”王雨一阵挖苦,“贾蓉也是个没骨头的,自己老婆都看不住。” 突然!他心下一动,想到个极好玩的法子。 脸上不自觉浮现出阴险的笑容。 慌忙来到楼下,至两府相通的角门上,他莽足了劲大喝一声:“爬灰的畜生!” 喊完,一溜烟头也不回的跑回了荣国府厢房。 殊不知,他这一喊,可害苦了贾珍,本就在做见不得人的事,被这一吓,戳中心口,顿时焉了! 另一边。 王雨回到厢房就有丫鬟围上来替他宽衣。 他询问道:“晴雯呢?” 正说着,晴雯就从外面端了一盆水进来给他洗脸。 他颇为心酸,摇头道:“往后你负责我日常起居便好,不用干这些粗活。” 在他心里,对晴雯的好感度还是比较高的,或许是那爆碳的脾气,桀骜的性格触动了他。 晴雯把拧干的毛巾递给他,笑道:“我知道,大爷心疼我们,但我们不做,再空不出人来。” 此言极是。 王雨叹息一声,自己比不得那些公子小姐,服侍的丫鬟也没他们多。 不过赖着贾母的一时宠爱,勉强度日。 若是贾母不在了,不知未来如何过呢。 可这也越发激起他向上的心。 “快三更了,爷快歇息吧。” 给他洗完脸,晴雯便拿起盆退了下去。 房中只剩他一人。 “漫漫长夜,何其孤独啊!”他倒在床上,努力入睡。 脑海中却全是刚刚看现场直播的回忆,直到四更天方才睡去。 次日一早。 王雨也不去学堂了,派人禀了老太太,说在家自己读书。 整理好衣裳,快步朝梨香院而去。 昨晚的那些话,他可牢记在心中。 梨香院。 莺儿在外面打水,见到王雨来,忙回去告诉。 大厅内,薛家母女和王雨坐在一处。 薛蟠因昨晚灌了半壶迷药,到现在都还没醒来。 气氛有些尴尬,薛宝钗率先开口道:“雨大哥哥既然来了,就说说吧,好让我们有个打算。” 王雨抿了一口香菱送来的茶,点了点头,不紧不慢道:“那我就直说了,我知道你家为皇商,在长安有些铺子,我也不贪多,弄两家给我管管,可使得?” 话还没说完,一旁薛姨妈的脸就皱成苦瓜。 她态度十分坚决,“不行!你要银子我可以给你,但这些铺子是祖宗留下来的产业,给不得。” 这结果王雨早有预料,他将茶杯放下,笑道:“姨妈你先别急啊,我话还没说完呢,我又不是白要你家的。” “你让我打理铺子,我让出七成的利给你们,下剩三成,我拿;而且伙计的工钱,我包;你看如何?” 薛家母女相视一眼。 这些年,他们家除了当铺,其他的几乎都不入账,也想找人管管,可都是利益熏心的人,少不得做手脚,自家的唯有个薛蟠能露脸。 但这薛蟠什么性子?从小就养尊处优,大手大脚惯了,哪里肯去打理。 此时有人自告奋勇跳出来,要帮忙打理铺子,好事坏事也难说。 见两人都不回应,王雨起身告辞,:“看来这事没得谈了,你们家的人先不仁,就别怪我不义了。” 薛宝钗回过神来,立刻喊住他:“雨大哥哥且慢,大哥哥都这样说了,又肯让出七成的利来,我们答应便是了。” “只是给那些铺子我们还需商量下,雨大哥哥回去等等,晚些我再派人告诉你,可好?” 得了这话,王雨点点头,也不再纠缠。 第6章 贾珍要没了 薛姨妈拉住薛宝钗的手,又心疼又不理解,唉声叹气道:“我的儿啊,这话可怎么说?那是祖宗留下的产业啊。” “妈妈,听我说。”薛宝钗分析其中利弊,娓娓道来:“长安的那些铺子我们有多少年不曾打理过了?全靠那些雇来的掌柜经营,我们也不好抛头露面,哥哥您是知道的,去也不过是去柜上取钱,那懂生意?” “如今雨大哥哥既要管,给他也无妨,一来能堵住他嘴,免得在闹出事;二来也有人帮忙打理铺子,他和那些掌柜不一样,那些掌柜拿的是固定工资,雨大哥哥拿的可是三成利,必然会尽力去经营。” “三来雨大哥哥是读过书,他真能经营起来,也好帮我们查查其他铺子的账本,算得上得力干将了!” 听了宝钗的话,薛姨妈衡量一番,也觉有道理,便不再说什么。 自恨自己没教育好薛蟠,净会闯祸。 香菱忽敲门进来,道:“大爷醒了,说头疼的厉害。” “呸,这下流种子还好意思喊头疼。”薛姨妈满脸怒气,但身体却很老实的跟着香菱过去。 话说王雨得了准信后,满面春风的往家走去。 半路上碰见平儿,她低着头,行色匆匆,像是遇到什么急事。 王雨拦住她,询问道:“好姐姐,做什么去?赶手赶脚的。” 平儿抬头一看,见是他,“害”了一声,解释道:“昨晚不知是那个没长眼,在东府那边瞎喊,把珍大爷吓着了,今儿一早奶奶和太太们都赶了过去,这边园子偏又有事要处理,我要赶过去回了奶奶呢。” 王雨心头一颤,如遭雷击,只想逃离。 “那...那我就不打扰姐姐了。”他尴尬一笑,急匆匆离开。 心跳和打鼓般,咚咚响,慌得不行。 “这人怎么这般脆弱?吓吓就成这样了,可千万别死了,不然我就间接性杀人了。” 他快步跑回厢房,坐到桌子前,抓起茶壶“吨吨”灌了两口下去,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晴雯见他回来,迎上去笑道:“爷怎么这般慌张?倒像是见了鬼一样。” “呵,我巴不得见个女鬼才好。”王雨用衣袖擦着额头的汗,悻悻道:“我见到的比鬼还恐怖。” “那爷可真是开了眼。”晴雯扭过身去,自顾自道:“比鬼还恐怖的东西我听都没听说过,别说见了。” “对了!”晴雯又把身体转过来,“方才有丫鬟过来找爷,说老爷们让你去东府一趟。” 这话如同一道闪电劈在王雨身上,又酥又麻,懵懵的。 “平白无故的,叫我过去作甚?莫不是那晚被人看到了?告诉给了老爷们,现在要当场问罪?不过我怕什么?大不了把这遮羞布扯下来,大家看个干净!” 想着,煞白的脸又恢复几分红润。 呆呆的就走了出去。 过了昨晚的角门,在丫鬟的带领下很快就来到宁府大厅。 上面坐满了老爷、相公,议论纷纷,热闹的很。 王雨扫了一眼,竟看到个熟悉的身影,贾宝玉! 他挺直腰板站在一老爷身旁,不似先前那般顽固。 不用猜就知道,他身旁的是他父亲,贾政。 丫鬟上前回话,道:“雨大爷来了。” 贾政抬头看去,见一小子立于厅下,身姿挺拔,其貌不扬。 忙唤上前。 王雨深呼一口气,走上前去,垂手作揖道:“晚辈王雨,见过姨夫。” 贾政微微点头。 王雨又问道:“不知姨夫叫我过来是为了何事?” 贾政淡淡道:“你也不小了,该有自己的一番事业,你姨妈说你有孝在身,不得科举,但也不能荒废光阴,该奋发图强。” 随后重重叹息一声:“你珍大哥哥昨夜受了惊扰,太医说怕是不中用了,这次叫你来,是让你和蓉儿出去采办用品,见一见世面,学一学世故。做好了也不怕别人的闲言碎语。” “不然别人戳着背后说是吃干饭的,不仅自己没脸,我们这些做亲戚的也跟着不好。” 贾政的话说的很清楚,本意就是想让王雨自立,别老是想着靠亲戚过日子,谁也照顾不了谁一辈子。 外出采办是个好活,油水足、上手易,多少人求都求不来。 给这种大家族采办,动不动就是几万两银子打底,一件用品就要上千套,每套做点小手脚都能赚的盆满钵满。 王雨一时不知该喜还是悲,喜的是贾政能看得起自己,悲的是贾珍要死了,凶手是自己。 他现在倒不在意采办的事,更想知道贾珍是什么情况。 便问道:“珍大哥哥在那?我想去看看。” 贾政唤一丫鬟,带他入里面房间。 打开帘子,里间内尽是女眷,王雨是亲戚,倒不用回避。 贾母、邢夫人、王夫人、凤姐、三春等都在里面,他们围在一张拔步床前,各自抹着眼泪。 看这形式,估计是没救了。 王雨颤颤巍巍上前问好。 贾母与王夫人只顾落泪,略微点头表态。 但哭的最厉害的,还属一旁的秦可卿,那双媚眼都哭肿了,跟被蜜蜂蛰了一样。 贾珍一死,这宁国府算是彻底废了。他爹贾敬是个修仙的道士,不问世事。他儿子贾蓉儿媳秦可卿不过二十出头,立不起威。他老婆尤氏虽能管事,但到底有异心,保不定把家产霍霍往娘家搬。 王雨凑上前去,看了一眼,眉头皱紧。 那贾珍面如白纸,虚汗直冒,身体时不时抽搐一下,活像个快变异的僵尸。 他对着王夫人小声问道:“姨母,这太医怎么说?” 王夫人叹息道:“我也记不全,只说什么受惊过度,心肌梗死。让我们早做那打算。” 一句话能这么严重?王雨心中懊悔,早知道就不瞎喊了。 可眼下后悔也没有,该想想怎么补救。 “惊吓过度,心肌梗死。惊吓过度。惊吓......” 他思绪杂乱,自己又不是医生,那会治心肌梗死,穿越前也没接触过相关的知识......该怎么办? “唉!” 王雨忽然想起,曾经学过些催眠的本事,或许可以通过催眠暗示的手段让贾珍恢复过来。 惊吓过度从某种角度来讲和见鬼差不多,一个人由于太害怕某种事物,或不敢面对某种事物,从而导致神志不清,只需要这此人心中害怕的事物抹去就行了。 在通常情况下,催眠是可以做到的,不过会有后遗症,就是不能再让患者接触到和这段记忆相关的东西。 王雨虽然学过催眠,但是个半吊子,还没真正催眠过一个人呢。 如今也顾不得这些,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了。 纵横都是死,不如搏一搏,万一活了呢?就算最后没救活,也能让自己安心些。 “大家先别急着伤心,我有办法救活珍大哥哥。”王雨扯着嗓子,忽然说出这句话。 第7章 祝由术 此话一出。 里屋所有人的目光都向王雨投来。 尤其是贾珍的老婆尤氏和他儿媳秦可卿。 两人目光焦灼,望眼欲穿。 尤氏一把拉住他的袖子,语气迫切道:“好兄弟,这不是闹着玩的。你真有办法救你珍大哥哥?” 王雨颇为无奈道:“有是有,不过...只有四成把握,大嫂子若信我,我必定尽全力。” 实际上他只有两成的把握,只是为了稳固人心才谎报实情。 尤氏自知别无他法,便点头答应。 老太太等人看在眼里,并不好多说什么。 “雨兄弟,您到底要怎么治?用什么药?写个单子出来,我好让人去抓。”尤氏询问道。 王雨欲开口,可心中盘算一番,不知如何开口。 催眠这个概念在古代虽然有,但却被定义为鬼神一类。 要是细说下来,只怕解释不通。 倒不如将错就错,奉为鬼神之说。 于是开口道:“大嫂子,我说出来你莫要怕,早些曾遇到一道士,他看我有缘便授予了些许法术,这道士是极通祝由术的,我也跟着学了些皮毛,大哥哥这病我看倒像是邪气入侵,或许可一试。” 听到是用这种方式治病,尤氏脸上颇为不悦。 一旁的王夫人倒是略感惊喜,她本就是信佛之人,对神鬼之说深信不疑。 这也包括老太太在内,尤氏已无退路,纵使不悦亦不好发作,只能任由王雨去了。 尤氏强颜欢笑,安慰道:“雨兄弟只管放开了去做就行,别有什么负担。” 她也很无奈,自己丈夫快死了,竟要靠鬼神之法去救治。 王雨得了令,便要人去准备做法要用的东西。 可这些不过掩人耳目,做给别人看的罢了。 待物品准备完毕,里室内已摆好了法堂。 红木桌子上铺上黄巾,各种祭品摆放其上,两旁插蜡烛和佛香。 这种布局摆设,是王雨在电影中学的,他虽不懂,但能肯定的是,在场的人也不会懂,所以无需担心被拆穿。 只见他一把硫磺撒在蜡烛上,冲天的火焰差点把贾珍床上的帘子点燃。 吓得王雨心惊肉跳,讪讪笑道:“老祖宗,太太,大嫂子,还请大家移步到别院,施展此法需要绝对安静的环境。” 催眠的环境必须要安静,如今只有把众人支开才能继续进行下去。 鸳鸯将贾母扶起身,临走时,贾母拉着他的手道:“好孩子,尽力就好,别勉强了自己。” 这话一半是关心,一半是劝告。 她活了这么久,见过无数大场面,就刚刚王雨撒硫磺时慌张的神色她就料定此事怕是无力回天了。 不过求个安慰,方才让王雨去做。 贾母走后,众人也跟着退出去。 里屋也终于迎来片刻的安宁。 王雨将香熄灭,渡步至床边,看着躺在上面的贾珍内心略感不安。 强压着情绪,他把贾珍扶起来,让他靠在枕头上,准备开始进行催眠。 这个词最早是由奥地利的一位医生提出的,但若要最其本源,其实数千年前就已经有了。 《黄帝内经》中就曾提及过祝由术,这种术法的本质是向神明或自然力量述说病由,祈祷庇佑。 而这种术法能写到《黄帝内经》里,绝不是一无是处,它确确实实能治病,但范围极其有限,能治的病只有心理疾病。 在古代举行这种仪式的祭祀就是当时的心理医生,能驱散人们内心的恐惧。 贾珍的病因也很简单,就是受了刺激,导致心理出现问题。 比如,两个人站在一条空荡荡的街上,一个人突然指着另一个人的背后,瞳孔收缩,满脸惊恐的说,你后面站着一个鬼! 此时,另一个人有两个选择,第一是装傻充愣,不转过去看,第二是直面事实,转过身去看,可无论哪个选项都会对另一个造成不可磨灭的心灵伤害。 贾珍现在就属于第二种“转过身去,确确实实看到了鬼”,所以被吓得魂飞魄散。王雨要做的事情就是充当心理医生,告诉他,你看到的都是假的,都是人扮的。 只有解开他心中的伤疤,才能让他重获新生。 王雨深呼一口气,这是他第一次,难免有些紧张,他俯下身,凑到贾珍耳朵旁,轻声道。 “贾珍,且听我言,万缘故下,一念不生,前后际断......此刻你如在云端,身轻体泰,往日种种,灰飞烟灭......拨云见日,幸临天宫。且看!前有一人,所谓荣国公。” 念完这段,贾珍虚汗直冒,身体颤抖。 王雨见状,皱了皱眉,模仿长辈的口吻道:“贾珍,既见祖宗,为何不跪?” 床上的贾珍听到这话,吓得一激灵,此时他已半睡半醒,渐入王雨为他创造的梦中。 梦中。 贾珍见到一人站在自己面前,身高九尺,身形彪悍,穿着、神色和祠堂上荣国公的画像一模一样,那杀气腾腾的眼神,只看人一眼就让人毛骨悚然,宛若被死神盯上。 宁国公生前,乃开国功臣,战场上立下的功勋,手上不知沾染多少鲜血。 光是往那一站,就吓得贾珍寒蝉若禁,慌慌张张跪下来,语气恭敬道:“给祖宗请安,刚才我瞎了眼,看得不真切,望祖宗恕罪。” “宁国公”心中一喜,这小子终于入套了,不枉我一片苦心。 于是直奔主题道:“若真没看见便罢了,只是你为何到此?天宫神境,未死之人如何到达?难道你命已绝?” “孩儿不知。”贾珍羞愧的低下头。 他心里比谁都清楚,只是这破事被人撞见,无颜面对祖宗。 “宁国公”冷笑看着他“呵呵,你怎会不知?我看你比谁都清楚,我也不瞒你说,前几日我回去看,那荣府确实被你治理的有一套,成了那土匪娼妓窝,吃喝嫖赌样样齐,我生前挣下这么大份家业,竟被后代糟蹋至此。” “且不说别人,单说你,未见寸功,却享荣华,每日饮酒作乐,好不快活。家中事物一概不管,算起钱来比谁都精。再者,妻妾成群,日夜寻欢,这也就罢了。那日,天香楼之事,我看得真真切切,你枉为人父啊!” 贾珍跌坐在地上,面如死灰,这是他内心最深处的伤疤,如今被长辈赤裸裸的揭开,哪能承受。 第8章 宁国府大乱 见贾珍失了神,“宁国公”忙将话锋一转。 宽慰道:“你不用害怕,横竖都做了,大家心知肚明。只是我恨铁不成钢,故要警示你,不曾想竟把魂吓飞了。” 这话就是告诉他,昨晚的话是我喊的,就是要警告你。 “宁国公”又道:“你阳寿未尽,不该来此,我可将你送回去继续享乐,但万不可像从前那般,若再被我发现,别说我不念及亲情。” 贾珍得知昨晚是自己祖宗喊的,心结立刻解开了。 他本以为是被小厮看见了,喊出来要吓他,所以不敢面对众人,唯恐事情败露,传出去天下皆知,成为笑柄。 现在既是自家祖宗看到了,常言家丑不可外扬,想必不会怎样,最多训斥几句。 只觉一阵清爽,跪下磕头道:“祖宗开恩,我再不敢的,回去后我定当尽心竭力管理家族,恢复昔日荣光。” 这话不过说给“宁国公”听的,有几分真假他贾珍心里清楚。 一心想着快些回去,那些小妾,赌友还等着自己呢。 “宁国公”见他心事已结,微微一笑,拂袖叹道:“若果真如此,你便回去吧!” 床边。 王雨打了个响指,结束这次催眠,静静等待着贾珍苏醒过来。 内心飘飘然,自我感觉良好。 “没想到,第一次催眠就成功了,看来我真是天赋异禀。日后开个专门治心理疾病的医馆,说不定能大赚特赚,毕竟这可是长安独一家......” 正当他还沉浸在幻想时,床上的贾珍突然呻吟了一声。 他屏住呼吸,紧紧盯着,却发现贾珍并没有要醒来的意思。 又过了莫约一盏茶的功夫,贾珍依旧躺在床上,只不过这次没有冒虚汗,脸色也红润了不少。 “这么回事,按道理来说应该打完响指没多久就会醒的啊。” 王雨心中困惑,不明白是哪里出了问题。 无奈,他只能又靠到贾珍耳边,声音严肃道:“贾珍!还不醒来!” 床上的贾珍忽然抽搐,没一会,睁开双眼,直勾勾的盯着房顶。 王雨见他醒来,立刻露出笑容,上前道:“珍大哥哥,你终于醒了!” 贾珍将目光移到他身上,也不说话,就一直盯着。 “这怎么回事?”王雨有股不祥之兆,内心发怵。 看向贾珍,他双眼涣散,六神无主,神色大不似从前,那官宦世家子弟的嚣张跋扈劲全没了,如今呆愣楞的,倒像街边讨饭的傻子。 王雨咽了口唾沫,继续开口道:“珍大哥哥,你没事吧?” 依旧没反应。 半个时辰后...... 王雨跌坐在地上,接受了贾珍失忆的事实,他内心自我安慰道:“我已经尽力了,谁叫你命不好,碰上了我,要怪就怪你自己干了那些见不得人的事吧,这是报应,天要如此。” 他把一切的过错都推给了“天”,丝毫没有认识到是自己学艺不精导致的。 事实是残酷的,没有侥幸而言。皮毛终究是皮毛,学不到深处,万不可在人前卖弄,否则最后没脸的是自己。 王雨稍微缓和了下,走出门去,让外面的丫鬟把老太太叫来,只说珍大爷醒了,其他一概不提。 他靠着墙,瘫坐在门槛上,大脑飞快想着待会的说辞。 还没来得及细想,贾母、贾政、贾赦等一大群人黑压压的朝这边赶来。 不知情的咋一看,还以为是来讨债的呢。 王雨站起身,理了理衣襟,上前行礼。 贾母此刻心急如焚,顾不得这些,只问道:“雨哥儿,你珍大哥是怎么了?快快说来。” 底下众人眼巴巴的看着王雨,大家的问题和贾母一致。 “醒了,可是...”王雨话锋一转又道:“情况不太乐观,魂大概回不来了,恐怕记不得东西。” 尤氏一步踏上前去,竟越过贾母,抓住王雨的手,急不可耐的问:“这话什么意思?” “失忆了,记不清原先的东西。”王雨脑子一转,想到个好的,便解释到:“珍大哥原是留不得的,要去寻太爷,后来我施法见了鬼差,说了好话,又许了好处,方才让一缕魂回来,下剩的六魂都被勾了去。” 这话虽是临时编的,倒符合红楼这种设定,在原文中也是有神鬼之说的,想必众人不会怀疑。 况且他也尽了力,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尤氏刚想哭,房子里面突然传来东西破碎的声音。 一小丫鬟匆匆赶出来,神色慌张道:“珍...珍大爷疯了,在里面乱砸东西呢!” “啊!”尤氏张大嘴巴,两眼一黑,晕厥过去。 丫鬟等赶忙将她扶起,送回房间。 众人惴惴不安,无及顾暇尤氏,闯入房间,只见贾珍披头散发,赤手跣足,满屋子乱窜。 贾母眼眶一红,不免落下泪来,忆往昔,宁荣二公尚在之时,两府何其热闹辉煌。 可才不过几代,就弄成这样的光景,贾敬修仙不问世事,贾珍如今疯了,贾蓉年龄未及弱冠,是个贪玩的主,宁府的未来该如何?祖宗留下的产业该如何? 她不敢往下想,也不想再往下想,只想安安稳稳度过晚年,府中的事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假装不知。 如今这般,她知道自己该拿出架势镇住局面了。 历声道:“快叫小厮来抓住他,让人喂些安神定魂的药,派人看住了,别让他胡闹。” 说着,又转身对凤姐道:“这几天你帮着蓉儿和他媳妇一起照看这边,等尤大嫂子好些了你再回来。不过别忤逆了人家,她说一就是一,二就是二。” 凤姐点头应下。 心中三分伤感,七分欢喜。贾珍疯了,尤氏倒了,宁府如今无人可用,自己若是能趁乱接手宁府的管事,权力和财力都将更上一层楼。 “政儿”贾母唤贾政上前,“你去找族中那些太爷,让他们召集族中众人,商讨下此事,族长该换就换了,不必碍于面子不换。” 贾政答应着。 没一会,贾赦就带着几个小厮进来,把贾珍捆了起来,又请太医给他看病。 王雨趁乱溜走,心怀侥幸。 “好歹也把贾珍救活了,连句谢谢都没有。” 他慢悠悠的走回家,如今已将贾珍交接,尘埃落定,没什么好说的,自己尽了最大努力,事情闹成这样也无可挽回了。 或许他就是红楼中的一颗变数吧,天要如此。 刚回到厢房,他竟看到薛宝钗在屋内坐着! 第9章 造衅开端实在宁 话说王雨趁乱跑回厢房,看到薛宝钗在屋内。 慌张之色顿时一扫而空,转而为惊喜,薛宝钗的到来必是为了店铺的事,想必薛家已做好了打算,无论接手那个铺子,他都能从中捞一笔钱。 “薛妹妹来了!”王雨笑着上前打招呼。 “哥哥。”薛宝钗站起身。 王雨忙将她扶着坐下,道:“妹妹此次前来,看来是想好了。” “嗯。”薛宝钗点点头,“我和妈妈商量过了,说给间香料铺哥哥管,哥哥先试试,好就好,不好就撒开手,亏损都由我们家承担,哥哥意下如何?” 王雨低头沉思,未着急回答。 他本以为薛家会一次给几间店铺,可现在只有一间,实在无法满足他的胃口。 薛宝钗看他神色略显不满,猜到是嫌少,如果知足肯定会第一时间答应,而不是去思考。 于是便打算给他颗定心丸,抿嘴笑道:“哥哥为何不答?是怕管不来么?铺内有掌柜伙计照看,银钱有我们家担着,哥哥不必顾虑。我妈妈说哥哥若能力出众,还要再给几间呢!” “这是在试我吗?”王雨会心一笑,答应下来。 在他的记忆中,自己应该是个天才。三岁就能认字,五岁看书就能过目不忘,八岁就考中秀才,十里八乡的人都对他刮目相看,称他为神童。 不过他情商颇为低下,不善与人打交道,除了学习比较好,其他的事情都做的一塌糊涂。 这算是天才共同的通病吧,投胎时加点都点在智商上面了。 现今他魂穿,弥补了情商,倒是件好事,经营一家香料铺应该问题不大。 薛宝钗见他答应,先松了口气,便聊起家常来。 “方才你去看了珍大哥哥,他怎么样了?” 王雨挠了挠头,如实回答:“人,没什么大事,基本好了,就是...脑子不太行,疯了。” “啊?” 薛宝钗皱着眉头,满脸疑惑,早上听说快不行了,怎么还没到中午又突然疯了! “薛妹妹不必担心。”王雨讪笑道:“老太太亲自料理此事,不会有事的。” 他现在只想别再有人在他面前提起这件事了,因为整件事情的起因都是他,从快要死到发疯。 没有他,红楼将按照原来的剧情走下去,贾珍和秦可卿那晚将顺利进行,而后会被尤氏发现,秦可卿最终会因为无颜面对家人,郁郁而终;贾珍则屁事没有。 但经过王雨这么一喊,不仅尤氏知道了这事,连大家都心知肚明,只是不好点破。秦可卿已经退病不出了,用不了多久就会魂归太虚。 宁国府如今没了贾珍,后事如何....不得而知... 王雨长叹一口气,将这些杂乱的思绪吐出,克制住自己不再去想这些事。 两人又闲聊了一会,便各自离去。 夜间,薛宝钗派人送来对牌与香料铺的地址,明儿一早就能去上任。 再看宁国府。 王雨走后,贾珍就被捆了起来,喂了些安神的药才慢慢冷静下来。 尤氏也因受惊过度,称病在床。 硕大的宁国府一时间竟成了无头苍蝇,下面的人乱作一团。得亏老太太出马才镇住,不然不知要闹成什么样。 可长期以往并非对策,老太太年迈,管得了一时罢了,贾蓉也是个不粘家的,他爹都快死了还没见人。直到太阳下山才骑马匆匆赶回来。 老太太只是摇头,让他管家,估计不用三天宁国府就要闹翻天。 斟酌之下,便让王熙凤暂时代为接管,贾蓉是巴不得的,反正有钱花就行,谁管家都一样。 这话传到尤氏处,她眼泪似断线般噼里啪啦就掉了下来,最后还是含泪答应。 凤姐的厉害谁人不知?让她管宁国府,无疑是引狼入室,届时就算尤氏身体恢复,也只会被王熙凤架空,当个吉祥物。 一个死了老公又无依无靠的女人,没人会把她当回事。 李纨就是最好的例子,虽然平常丫鬟们对她都恭恭敬敬,可如果让她管起家来,丫鬟们可未必肯听她的。 何况她还有个公公婆婆当靠山,尤氏可是什么都没了!往后的日子只会一天比一天难。 不过这些都为后话。 说回王雨。 一早他就出了门,去马房挑了匹好马,骑着晃晃悠悠朝城东去。 出了宁荣街,路上才渐渐热闹起来。 长安城东的街道嘈杂不堪,吆喝声中带着些许污言秽语,男女老少汇聚一堂,刚出炉的包子,刚摘的蔬菜还有刚杀的猪。一切都是这么新鲜,香味、粪味、腥味混为一体,向纵横的街道四处飘散。 王雨就这么骑着马走在街上,行人看到这高头大马,纷纷避之不及,生怕被撞到。又见他穿着得体,更不敢呵斥,任由他如此。 在城东走了莫约半个时辰才出早市,可见天子脚下的繁荣程度。出早市再转两个弯就到了薛家的香料铺。 抬头看去,上写“凝香斋”三字。 王雨读了两遍,只觉文绉绉的。 但在古代,这些香料都是卖给那些文人雅士,贵族富商,所以这名字倒不出奇。 下了马,他整了整衣摆,昂首挺胸阔步走进去。 柜台的伙计见有人进来,还以为来客人了,忙上前招呼。 “这位爷,要买香料吗?有心仪的还是要我给您推荐?” 不等伙计说完,王雨摆了摆手,道:“我不是买香料的,我是来找你们掌柜的,快叫他出来,我有事要和他说。” 伙计见他穿着得体,神色温和,不像是市井里的俗人,便点了点头,转身去把掌柜找来。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伙计就带着个人从门口进来。 王雨斜眼看去,见是一老头,莫约五六十,身体消瘦,两鬓斑白,但走起路来铿锵有力,两个眼睛溜着精光,像个老狐狸。 老头走到王雨面前,皮笑肉不笑道:“我就是这儿的掌柜,不知这位哥儿找我有何事?” 王雨拿出那薛家给的对牌,道:“薛家应该跟你说过这事吧?我今天特地来看看铺子,再认识下这里的掌柜。” 那老头提溜着眼睛,从干枯的面上挤出一丝笑容,“原来是爷啊,昨儿是得了信,不过没想到爷您这么早就来了。” “在下姓刘,今年五十有六,在这凝香斋干了近30年,当掌柜也有20年了,大小事务基本都知道,爷想了解铺子的事都可以问我。” 言语间虽尽是恭维,但王雨听着总觉得不舒服,好像中间夹杂着其他意思。 第10章 明暗账本 王雨没有深究那些话的含义。 咽了口唾沫,问起凝香斋的账本。 刘掌柜似乎早有预料,不紧不慢的走到柜台边上里取出一叠本子递上去。 “爷,您可查仔细了,平常薛大爷来不过翻翻,我老了,看不真切,不知里面有没有大问题。” 王雨接过账本打量,看上去足有10厘米厚,少说也有上千页,一时半会是看不完的,便搬了个凳子到门口,迎着光翻阅。 口内道:“那刘掌柜先去忙吧,等我看完账本再找你说话。” 刘掌柜得了令就离开了铺子,王雨坐在门口一页一页仔细核对。 薛家进京时,本打算管管长安各处的店铺,核对账本,但奈何手下无强将,根本没办法一一核对。薛蟠来到铺子也只看尾页的盈利情况,从不管前面的如何支出。纵使铺子掌柜做了假账都发现不了。 王雨每页只看一遍,发现竟能在不知不觉间全部记在脑子里,只要略想想就能全想起来。 这是他从未有过的体验,以前连背首古诗都要翻几次书,默读一天才能勉强记住,现在只要看一眼就能全部记进脑子里。 “这过目不忘的感觉真好。” 赞叹两句,又继续翻账本,可翻越翻越觉得奇怪。 账本上,每个月的利润几乎都是差不多的,差距不会超过50两银子,而且利润点非常低,只能做到堪堪盈利的地步。 如果是普通的店铺倒不算奇怪,但这可是香料铺,来购买的都是达官贵人,不说能赚的盆满钵满,可也不至于收益甚微。 铺子的位置在长安,天子脚下,何等繁华?薛家又是皇商,那些香料每年都会提供给宫里使用,赚的更不会少。 王雨眉头紧皱,扔下账本就想把刘掌柜找来对质。 刚抬脚,他又收回来,转念一想,自己没有证据,就算找来了也无济于事,那人在江湖混迹多年,弄不好被反咬一口就惨了。 “该想个办法才行。”他撇了撇嘴。 账本作假有很多种方法,最常见就是隐匿收支情况和做“两套账”,隐匿收支就是虚构支出或收入不记账,但这只能用一时,用多了其中端倪就会被一眼看出。 要想细水长流就只能做“两套账”,给东家看的一套叫“明账”收入少,支出多,利润低。自己背地里留的叫“暗账”记录着真实的收入和私吞的差额。 这是商户最常见的手段,也是最容易被发现的一种,只要仔细观察就能看明白。 刘掌柜敢这么大胆做假账就是因为薛家对铺子不闻不问,导致香料铺成为他谋私利的地方。 要整治这情况有两种办法,第一就是亲自调查,了解市场,了解出口价格,然后再去进货的地方调查进口价。 不过这方法非常耗时间,等调查完收集好证据,刘掌柜估计已经跑没影了。 第二种方法就是让刘掌柜自己交出“暗账”,然后给他定罪,收回被他私吞的钱财。 可要一个罪犯主动辊交出证据制裁自己,这几乎是不可能的,除非他脑子有问题。当然,还有另一种可能,就是和他同流合污! 收起账本,王雨一整天都坐在铺子里。 眼睛直勾勾的看着门口,看得出神,以至于伙计叫他吃午饭也没回应,直到铺子关门,他才起身,骑着马回去。 一连三天都是如此。 到了第四天,铺子里才没有他的身影。 此时的他正在荣府梨香院内品着茶。 “雨哥哥,铺子可还好?”薛宝钗笑吟吟的问道:“没有什么不顺心的吧?” 王雨抿了口茶,道:“这倒没有,都挺好的。” “只是...”他话锋一转,“有一事相求,希望好妹妹能给我件东西。” “你要什么?” “凝香斋的地契!” 王雨在凝香斋坐了三天,终于想到了个能让刘掌柜主动交出“暗账”的办法。 要想实行下去,就必须要凝香斋的地契。 薛宝钗心中一惊,面露难堪之色,这东西事关紧要,岂能轻易给人。 但她并没拒绝,而是询问王雨要拿去干嘛。 王雨实话说道:“铺子的账本被做了手脚,可我一时找不到证据,妹妹若肯把地契给我,我定能引诱出来。” 为了他的三成利不被别人私吞掉,他必须要把刘掌柜弄下来。 薛宝钗闻言,也不再犹豫,爽快的回房内取出地契,她心里比王雨还希望能拔除这些蛀虫,可她身为女子,有心无力,只能把希望寄托在王雨身上。 得了账本,王雨不再逗留,离开梨香院朝厢房而去。 正在打扫卫生的晴雯见到王雨回来,开口道:“哟,爷今天不用去铺子吗?” “今天放假。”王雨漫不经心的回答,坐到椅子上,想着下一步计划该如何去进行。 要想从虎口夺食,就要让老虎把你当成亲人。 获取刘掌柜的信任至关重要。 这个过程十分艰难,但好处是不会打草惊蛇,他有大把的时间去做这件事,不过从哪里下手却成了难题。 “第一刀”的落点,至关重要。 “爷。”晴雯打断他的思绪,“要不你去床上躺着吧,我这打扫灰尘大,一会脏了你的身。” “不碍事。” 晴雯无奈,只好继续打扫,直到扫完整间屋子,王雨依旧坐在哪里,目光呆滞的看着前方。 她凑近前去,好奇问道:“爷,你在想什么呢?要不要我帮你想想?” 王雨瞥了眼她,开玩笑道:“在想怎么讨一个老头的欢心。” “爷真会说笑。”晴雯随口道:“送礼请吃酒不就行了?” 王雨摇摇头。 他根本就不知道刘掌柜喜欢什么,要是送错了就不好,又不敢去打听,万一传到他耳边,肯定能猜到是刻意接近他,难免不产生防备之心。 不知道个所以然,就算请吃饭也不会聊什么话题。 到底左右为难。 晴雯困惑道:“送礼都不要?那可真是个清高人。” “我都不知道他喜好,那有乱送的?” “男人不都一个秉性吗?还能喜欢什么?”晴雯冷哼一声。 共同的秉性?王雨皱了皱眉头,不到三秒就想到了。 钱和女人! 第11章 王熙凤的命令 这两东西对男人确实非常有诱惑力。 但很快就被王雨否定。 他穷的叮当响,浑身上下都掏不出2两银子,哪有钱送给人家。 送女人......人都五十有六了,受得了折腾吗?要是不小心心肌梗死了,他家里人来讹一笔,岂不自找麻烦。 王雨叹了口气,沮丧道:“送礼易,攻心难!而且你看我像有钱的主吗?虽在铺子,能不能盈利都不好说,手上也没个正经买卖,哪来的闲钱。” 晴雯低下头,犹豫片刻后道:“爷要是不嫌弃,我这存有几两银子,你先拿去用吧。” “不用。”王雨直接了当的拒绝,“一个老头而已,会有办法搞定的。” 要获得一个人的信任可不止送礼,还有很多其他方法。 晴雯被拒绝后神色变得有些黯淡,幽幽道:“那我不打扰爷了。” 她刚想退下去,又突然被王雨叫住。 “晴雯等等,问你件事,我不在这几天有没有人找过我?” 之所以这么问,是想知道薛蟠有没有在这期间来寻他。 自从那晚过后,他就再也没见过薛蟠,不知去了哪里,他又不好意思直接问薛家的人。 晴雯回想着这几天来过的人,摇摇头道:“没有,不过...平儿姐姐倒是来了几次,虽没说找爷,但我见她一进屋就到处看,应该是找爷没错了,只是你恰好不在才没开口,略坐了坐便走了。” “平儿找我干什么?”王雨摸了摸下巴。 正疑惑,平儿突然出现在门口。 她见王雨在,脸上掠过一丝惊喜之色。 “哟,说曹操曹操到,姐姐快进来吧。”王雨起身去招呼她。 平儿进来给他行了个万福,接过晴雯递来的茶,坐到王雨旁,含笑道:“青天白日的,怎么就说起我来了?” “姐姐真是个当世曹操,一说就到。”王雨打趣道:“方才晴雯说姐姐前儿来过,我又恰好不在家,没待好,如今正后悔呢,偏儿姐姐就到了。” 平儿笑道:“最近爷忙了不少,我来几次都见不到人影,敢是被那个姐姐妹妹迷住了。” 这话说到王雨烦恼处,不禁“害”了一声。 “空忙活罢了,不知姐姐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平儿道:“我们这些做下人的哪敢有事烦爷,不过二奶奶要找你商量些事,盼了几日都不见人。” 王熙凤找我干什么?王雨低头沉思,近来没和她交涉过,怎么就找起我来,还三番四次派平儿来,看来这事非同小可啊。 他起身道:“既如此,姐姐就先回去,等我换个衣服马上赶过去。” 平儿应下,晴雯将她送出。 王雨换好衣服便赶过去,心中有些担忧。 猜测会不会是贾珍的事情?还是那晚的事败露了?亦或是威胁薛家的事。 不管如何,每一件事好像都不是什么好事,此次前去怕是凶多吉少。 到了地方,只见院子内站着许多丫鬟,都低着头,甚至有些眼睛浮肿、脸上还有泪痕,明显哭过。 一丫鬟见到他来,忙上前给他带路打帘子。 里屋内,王熙凤端坐在椅子上,底下跪着几个丫鬟,周瑞家的和平儿皆站在一旁,众人敛气屏声不敢发出丝毫声响。 “二奶奶,雨大爷来了。”带路丫鬟打起帘子道。 王熙凤撇了一眼王雨,扭头对周瑞家的道:“把这些人都打发出去,该配小子的配小子,该送回家的送回家,省得偷奸耍滑。” 跪着的几个丫鬟听到这话,吓得连连磕头乞求。 可王熙凤并不吃这套,冷漠的看着几人被拖下去。 闹剧过后,王雨方才敢上前。 “姐姐该注意些身体,何必动怒。” 王熙凤揉了揉太阳穴道:“好兄弟说的巧,我就算动怒,底下那些人也只当我是纸糊的老虎,想干嘛干嘛。我要是真收了脾气,别人岂不当我死了!” 这话说的特别大声,倒像是故意说给某些人听的。 外面院子传来幽幽的哭泣声。 王雨在旁坐立难安,这样泼辣的性格真让人胆颤。 王熙凤歪坐在椅子上,看着紧张的王雨笑道:“你抖什么?我又不是真老虎,还能吃了你不成。” 王雨尬笑几声,凤姐又继续道:“听说你最近长进不少,姨妈的铺子都能弄来,成了大忙人天天往外面跑,也不管家里的死活了。” “姐姐言重了。我怎么会是那忘恩负义的人?”王雨心中打鼓,这事她居然都知道。 薛家断然不会把这事往外说,她能知道这事,必然是在府内有眼线,能监视众人的举动。 “我知道。”王熙凤抿嘴一笑,对刚刚的震慑十分满意,“恰好我手里恰好有件巧宗,我忙不过来,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去做?” 王雨心中疑惑,这好事怎么会毫无征兆落到自己头上? 其实王熙凤找他做事并非偶然,一是碍于贾政的面子。前些天贾政就有意让他去学会自立,但偏偏贾珍又活过来了,这次趁着王熙凤接手宁国府,就发话让她给王雨安排件事情做。 二是看到了王雨的能力心中想试试,初来乍到就能从薛家身上扯下一块“肉”,想来是有些本事的。 王雨现在被香料铺的事搞得焦头烂额,哪有时间再去做其他事情,可又怕拒绝会得罪王熙凤。 犹豫片刻后,直言道:“姐姐,你知道我刚接手了铺子,里面一堆陈年烂谷子的事没处理,哪能抽出空来啊。” 王熙凤早有预料,便道:“你放心,这事不会耗费你许多时间的,怎么?你不想做吗?告诉你,这差事多少人求都求不来呢。” “唉,姐姐先说来听听吧。” “哼,这才是我的好兄弟嘛。”王熙凤朝空中伸出手,平儿识趣的把一串钥匙递上前。 “这是宁府各门的钥匙,你先拿好,每日酉时四刻交给上夜的婆子,次日卯时二刻收回,每晚二更天要去查一次,免得有些人聚赌吃酒,凡抓到,一并交由我处理。” “另外,那些上夜婆子的月钱也一并交给你去发放,定要把数记好了。” 王雨不情愿的接过钥匙别在腰间,默认接受差事。 心想:这算什么巧宗,大晚上不让睡觉,整个巡海夜叉似的,要真抓了人,那些嘴碎的在背后不知怎么说我呢。 他无奈的看了眼王熙凤,刚想告辞,脑海突然想到个主意,何不求王熙凤帮忙查查刘掌柜的底细,到时也能轻松些。 第12章 向“虎”诉苦 等王雨接了钥匙,王熙凤重新歪回椅子上。 淡淡道:“没什么事你先回去吧,切记今晚别误了时辰。” 她双眼微眯,闭目养神。 自从接管了宁府后,实在太累太累了,手下又没几个得力干将,只她一个人围着两府转,从上到下几千人,吃喝拉撒都归她管,难免力不从心。 平儿见她太过操劳,便劝她培养几个心腹、爪牙,这样凡事都有个帮手。 而作为亲戚又赋闲的王雨,自然而然就成首个培养目标。 片刻,她睁开眼睛,见到王雨还呆呆地站在那里,不解问道:“雨兄弟?还有事?” “确有一事相求。” 王雨将凝香斋刘掌柜做暗账的事情告诉了王熙凤,“还望姐姐帮帮忙,若能追回公款,定感激不尽。” “哦?还有这事。”王熙凤神色微变,似乎对此事略有兴趣,“那你想我怎么帮你?” “姐姐只要派人查查他的底细就行了,下剩的我自有手段处理。” 王熙凤欣然答应,她倒想看看这位王氏表弟的手段如何。 王雨见允了,便起身告辞,信步走出院子。 恰好碰到周瑞家的押着一大群丫鬟过来,整个院子几乎都要围满。 王雨上前打招呼道:“周姐姐,这些人是做什么的?” “嗐,我的爷。”周瑞家的边摇头边说,“这些都是宁府犯了错的丫鬟,都是大的,若将那些小错的拉过来,估计要挤到老太太屋去。” 王雨点点头。知道宁府乱,但没想到这么乱,现在震慑下也好,免得今晚去那边没人愿意听调令。 离开院子他就回厢房睡觉去了。 如今他虽是凝香斋的老板,可实际却是刘掌柜在管着,铺子的支出收入都要经刘掌柜的手,所以去不去铺子都无所谓,横竖都有人管着。 直到次日。 王雨骑马亲自去找刘掌柜的家找他。 到一院落,门前有几个丫鬟在扫地,王雨向她们说明了来意,丫鬟匆匆进去禀报。 莫约一刻钟的功夫,刘掌柜不紧不慢地走出来,语气慵懒道:“爷,您怎么来了?” “怎么?不欢迎吗?” “欢迎,自然欢迎,爷快进来。” 刘掌柜将王雨请进来,呵斥下人去泡茶。 两人来到大厅坐下,没一会就把茶泡好端上来。 王雨抿了一口,道:“好茶,好茶。” “常言无事不登三宝殿,爷来这不只是为了喝茶吧?”刘掌柜眼神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鸷,他能看出王雨来此的动机不纯。 王雨笑了笑,开口道:“我在铺子坐了几天,发现客人挺多的嘛,和账本上记录的有些出入啊。” “爷,这你就有所不知了。” 刘掌柜以为王雨是来兴师问罪的,不过他在把账本交给王雨的时候就想好了说辞,对于王雨的询问他心中丝毫没有波澜。 “铺子的客人虽然多,但进货的成本高啊,还有车马费、人工费、仓库保存费,这些东西加起来那能剩多少利润,不光我们,连着其他的铺子,爷去打听打听,哪个能赚得盆满钵满的。” 这一连串的话直接将王雨的质问打破。 账本的数目虽然不合理,可都是经得起推敲的,每一笔数目都是设计好的。刘掌柜对着账本看了几十年,如果连这点本事都没有,根本不可能在长安城混这么久。 王雨心里清楚,质疑他是没有用的,只有拿出证据才能真正扳倒他。 赶忙赔笑道:“刘掌柜言重了,我没有说您的账本有问题,只是我愚钝看不明白所以过来问问。” 刘掌柜愣了愣,咧嘴一笑并没有说话,王雨继续道:“不瞒刘掌柜说,我也是个奉命打工的,拿那点工钱都不够养家糊口,哪能管得了这么多,走个形式,给人当枪使罢了。” 这话刘掌柜显然不信,当时薛家的信中写得清楚,铺中凡大小事务皆由王雨处理。这不是老板能是打工的? 而且铺中已经有了一个打工掌柜,怎么会又添一个,难道钱多无处使? 王雨为了打消他的疑虑,又道:“当年我爷爷的爷爷曾和薛家有一层关系,后来分了家就散了,如今我家道中落,想来长安投靠薛家,想着能凭交情捞个体面的工作,结果...唉。 当时让我来还以为把铺子给我,让我做老板呢,却是个打工的,刘掌柜你说说,这叫什么事,太不仁不义了。” 虽无明说工作内容,可刘掌柜已猜得七八分,薛家是怀疑自己,所以派王雨来监督的,这才会有前面那一出。 “不过。”王雨从怀中掏出一张纸,话锋一转道:“薛家倒是给了张地契我,说这铺子不盈利,让我干个十年八年就把铺子卖了,留这地方给我建房子娶媳妇。” 看到地契,刘掌柜那双涣散的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要知道这可是长安,天子脚下,寸土寸金的地方。 他常年中饱私囊,虽然贪了不少,可那一块就将近顶他四分之一的身家。 “这地契就这样给你拿着?”刘掌柜不可置信地询问,“他们不怕你拿去卖掉或带着跑路吗?” “掌柜的别说笑了。”王雨在刘掌柜的注视下收起地契,“那可是薛家,金陵四大家族的薛家,整个长安一半的当铺都是他们家的,我去哪里卖?就算地契卖掉了,人能跑得掉吗?动动嘴皮子就能把人弄死。 何况,我家当年对他们家有恩,要是没我爷爷的爷爷,就没他们薛家今天,别说给张长安地契了,就算把他家女儿嫁给我也不为过。” “我的爷,这话可不兴乱说啊。”刘掌柜连连摆手,示意他别再说了。 对于王雨的话,他已信了七八分。一个年纪轻轻的愣头青加上口无遮拦,薛家是不可能把生意交给这种人的。 王雨看了看他的神情,又看了看天,起身道:“打扰了掌柜,跟你说了这么多无关紧要的话,既说明白我也该回去了。” “爷慢走。” 刘掌柜亲自将他送出门口。 等他远去,刘掌柜将一小厮唤到身旁,“你去查查那王雨的底细,千万别让他有所察觉。” “是,老爷。” 第13章 借钱 回去的路上,王雨暗自窃喜。 看刘掌柜的神情,大概是信了,接下来只要再打点窝,鱼儿就要上钩了。 一张长安的地契,在一个落魄子弟的手里,相当于乞丐拿着黄金碗走在街上,那些贪得无厌的人怎么会放过他? 王雨回到荣府没一会,有个小厮把一封信交给他,说是二奶奶吩咐的。 想来是调查刘掌柜的事情有眉目了,王雨拆开信,果不其然里面写的全是刘掌柜的私事。 “刘掌柜本名刘修,杭州人,娶过两任老婆,三房小妾,可膝下无一儿一女。在杭州置办有百亩良田,4间屋舍,其人酷爱古董,在长安城外租有一铺子用来开古董铺,名为万宝堂。经常出没在赌坊、青楼......” 后面之事无关紧要,王雨读完收起信,盘算着了下次打窝该用什么“饵料”。 “晴雯,晴雯!”回到房间王雨就乱嚷。 晴雯正梳着头,听到动静把头发一挽,盘在头顶,用簪子一别固定住就匆匆赶来。 “我的雨大爷,怎么了?” “呵,没什么,就想见下你。”王雨倒了杯茶递给过去,抬眸看见淡妆挽发晴雯,先是一惊,随后暗自赞叹。 怪道书中说有她有几分病西施的样子,今儿果然没错,她的娇弱不是那病恹恹的模样,而是一种柔中带刚的妩媚,惹得人心碎。 晴雯嘟着嘴,没好气道:“青天白日的,爷说的什么话。好端端的给人倒茶献殷勤,准没安好心。” 王雨打着哈哈,笑道:“这都被你看出了,可真是堪比萧何月下追韩信,慧眼识人。” 听他说这些摸不着北的话,晴雯催促道:“爷有什么事就直说了吧,不必拐弯抹角。” “我...我问一句,那天你说借钱给我的话还算数吗?” 说完,王雨老脸一红,恨不得找个缝钻进去。早知当时就不拒绝得这么干脆,弄得现在这么尴尬。 可他实在是没办法了,浑身上下就剩1两银子,要想给刘掌柜这只老狐狸下套,不花钱是不可能的。 去找王熙凤和薛宝钗他又不好意思,毕竟两人都帮过自己忙,人情都还没还清呢。 思来想去就想起了晴雯那日说的话,于是心一横厚着脸皮来了。 晴雯听了,抬眼看到他那窘迫样,忍不住用手帕掩嘴“咯咯”大笑。 这一迷惑行为让王雨又羞又气,道:“你笑什么?不愿借就算了,用不着笑我。” 晴雯好不容易停下来,喘着气笑道:“爷别错怪了,我没说不借您。只是那日的硬气去那了,今怎么这般窘迫?” “你这嘴是饶不了人的,别看我今儿这般,过几日等我事成了加倍还你。”王雨不服气道。 晴雯这嘴素来是尖的,逮到机会不管是谁都要刺上几句,真真的刀子嘴豆腐心。 “不用双倍,爷记得还就好。” 她不再怄王雨,转身离开房间,没一盏茶的功夫就拎着个小箱子回来。 打开一看,里面装着些碎银子和几吊钱。数了数通共有11两银子,800多文钱。 “爷拿去吧。”她毫不吝啬地说出这句话。 王雨看着小箱子,心中涌出一股暖流,这钱偏儿不是个整数,而是有零有整。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伸手进去取了十两。 “这便够了,下剩的你收着吧。” “爷要拿就拿完,留着我也用不着,省得碍眼。” 晴雯一把将钱抓起来,塞到王雨怀中,盖起箱子就往回走,根本不打算再继续推搡。 看着她的远去,王雨无奈叹了口气。 心下想着刘掌柜的事。 既然刘掌柜有个古董铺,想必是对古董有所研究的,不如从这入手...... 不知不觉他便呆呆地做了两个时辰,直到厨房的送饭来才回过神。 此时夕阳西下,黄昏映晚霞,撇了眼墙上的钟表,竟走到酉时一刻,急急忙忙吃过饭,交付了钥匙,便躺回床上睡去,因为二更天还要起床巡夜。 睡下没多久,迷迷糊糊中感受到有人推他,他不耐烦地爬起身,睡眼惺忪。 “爷,外面有人找你。” 是晴雯的声音,王雨揉了揉眼睛,问道:“现在几更了?” “二更。” “知道了。”王雨从温暖的被窝爬出来,晴雯在旁服侍着他穿衣服,“辛苦你了,赶紧回去睡觉吧。” 打发了晴雯,他来到外面,廊下早有几个婆子立在那等候,顺势看去,身后还摆放着一顶轿子。 “几位妈妈晚上好,今晚要辛苦你们了。”他上前打招呼。 “爷说的哪里话,这是我们应该做的。”众婆子异口同声道。 这倒让王雨有些小惊讶,原以为这些婆子会看他是外来的亲戚,无依无靠会对他不尊重,但没想到会这么客气。 殊不知这都是凤姐安排的,宁府的大扫荡行动搞得这些下人人人自危,凡是犯错的、脾气犟的、不听主子话的,轻则扣工钱打板子,重则打发出去卖人。哪个还敢勾心斗角不服气? 王雨被众婆子扶上轿子,晃晃荡荡地朝宁府而去。 晚风微凉,月儿正圆。王雨坐在没有顶盖的轿子上不禁打了个寒颤。 又走过熟悉的角门,这一次没有像上次那样鬼鬼祟祟,而是光明正大的被人抬进去。 上夜的婆子站在宁府角门两侧等候着王雨的到来。 “额...”王雨坐在轿子上,看着底下众人都提起灯笼低着头,心中竟有一丝暗爽,“大家都散了吧,认真工作别吃酒睡觉。” 他憋了半天就说出这一句话。 等众人散完,他又继续坐轿子去巡视,莫约走了半个时辰,才将宁府各个门检查一遍,确定都关了后便打道回府。 他闭上眼睛躺在轿子上准备眯会,可轿子却突然停住。 轿子最前面的一个婆子语气惊恐道:“爷...爷...前面好像...有东西。” “什么东西?”王雨定睛看去,只见前面树下站着一人,披头散发分不清男女,手里还拿着根绳子。 它好像发现有人在看它,忽然扭头过来,吓得王雨头皮发麻,汗毛竖立,刚想大吼一声壮胆,那人影突然没了,不知遁去那里。 “快走,快走。”王雨一声催促,反应过来的众人抬起轿子拔腿就跑,一口气就跑回了厢房。 那些婆子也是第一次见这种情景,皆冷汗直流,气喘吁吁。 王雨被扶下轿子,叮嘱众人道:“这件事各位妈妈假装不知就好,莫要到处乱说,免得传到凤姐姐的耳朵里,到时后果可就很严重了。” “爷放心,我们的嘴嘴严实了。”众人互视一眼,答应着。 “如此大家都好。” 王雨三步并两步回到房间关起门,心脏咚咚直跳。 现在他只想躺到床上沉沉睡去,然后忘掉这一切。 可走到床边却突然愣住了,因为那床上正躺着一个披头散发的人! 第14章 闹脾气的晴雯 二更四刻。 王雨瘫坐在地上,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床上,那人正缓缓爬起身。 他很想跑,可两条腿软得像一坨烂泥,连站着都费劲。 此时,跑肯定是跑不了的,他扶着身后的桌子勉强站起来,呵斥道:“你是什么东西?敢躺我床上?” 那人听到动静,扭过头来一看,竟不是什么女鬼,而是晴雯! 这话被晴雯听去,还以为是说她,赶忙起身捂着脸就跑出去了。 王雨呆愣在原地,这什么情况?晴雯跑我床上来干嘛?来都来了,怎么又突然跑出去? 回想起刚才晴雯跑出去时满脸委屈,心中一惊,“莫不是方才说的话伤到了她?可我并不是说她啊。” 他走到床边坐下,被子里还有晴雯留下的余温。 原来,自王雨出去巡夜后,晴雯感受到夜渐渐冷起来,便想着给王雨暖好被窝,免得巡夜回来被子冰凉,冻感冒了就不好。 躺了一会,王雨还没回来,她就因为太舒服瞌睡过去,直到王雨呵斥她才醒来,听到那话岂能不恼? 王雨翻身上床,一闭上眼就觉心乱不已。 “今晚的事真是够多的。”他叹了口气,无奈起身穿好衣服,趿着鞋走出门朝晴雯的房间走去。 晴雯本就是心性强的,今儿挨了骂怎么可能咽得下气,正伏在床上哭呢。 “咔嚓。” 木门发出一声轻叹,王雨陪着笑脸走进来。 晴雯扭头看见是他,哭得更伤心了。 王雨三步并两步上前劝道:“我的好妹妹,快别哭了,不然明儿要成大花脸,是我说错了话,得罪了你,在这给你赔不是来了。” “爷不必好一阵歹一阵,要恼就撂开手,我这做下人的哪敢给脸色主子瞧。” 晴雯从床上坐起身,用帕子抹去脸上泪痕,可身体还是止不下来,一抽一抽的。 哭的是梨花带雨,双眼都有些微微浮肿。 王雨看过,只是叹气,“好好的,何苦来,我原不是说你的,今来同你解释,你又不肯理我,我是比窦娥还冤了。” 晴雯冷笑道:“屋里就我和爷两人,不是说我?难不成还有个鬼在旁边,爷是说给鬼听的?” “还真被你猜到了。”王雨忽然拉住她的手,将她的身体转过来面向自己,“你别再恼了,听我说完你再定夺如何?” 晴雯被他的这一举动弄得不知所措,想挣扎却被牢牢按住,红着脸别过头,细声道:“爷说就罢了,何必如此?” “因为这事......太匪夷所思了,我怕吓到你。” 王雨缓了缓,讲述起今晚遇到的事。 讲到高潮,他的手心甚至渗出汗来,颤抖地抓住晴雯。 “那人暮然回首,给我和众妈妈吓一大跳,只是眨眼的功夫,竟又不见了...众妈妈抬着我跑啊跑,回到这还惊魂未定呢,恰巧进门就看到个人躺在我床上,我怎能不怕,便壮着胆子喊了一句,哪知是你。” 见他讲得有模有样,态度又十分诚恳,晴雯心中已信了三分。 打趣道:“爷这话倒像是外面说书先生讲的一样,我哪知是不是在外面听了进来唬我的。” “我唬你做甚?若不信,我发个毒誓。” 王雨三指朝天就要起誓,晴雯忙捂住他的嘴,“我不过说一玩笑话,爷何必当真?” 正欲再说些,一阵锣声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三更天了。 晴雯尴尬收回手,低头拨弄着衣服,道:“夜深了,爷先回去睡觉吧。” “那我回去了。” 王雨看这情形,总算是安抚好了,便回去休息了。 床上,他翻来覆去无法入睡,脑子始终想不清两个问题,第一,那人影到底是什么?第二,晴雯为什么会莫名其妙出现在自己床上。 想了许久,直到四更天才疲惫地睡去。 次日。 鸡鸣没多久,晴雯就起床洗漱,她走进王雨房间,见到他还在睡觉,想了想还是不忍心去叫醒。 退出房间她来到院中给花草浇水。 廊下一个急促的脚步匆匆靠近,晴雯抬起头,看到来人是平儿,热情地打起招呼,“哟,这么早来干嘛呢?” “雨大爷醒了没?”平儿看着那紧闭的房门。 “没呢,昨晚闹得很晚才睡,发生什么事了吗?” 平儿环顾四周,摆了摆手让她过来,低声道:“今儿一早有妈妈来说,昨晚和大爷去巡夜见了些不干净的东西,爷被吓得不轻,特意吩咐我来看看。奶奶说让爷好生养着,这两晚暂时不用去了。” “知道了,等爷醒了我就跟他说。” 这时,晴雯才终于相信了王雨昨晚说的话,也为自己的无理取闹感到羞愧,如果当时能多问两句不至于闹成那样,竟还要爷巴巴地跑来哄自己,好不知廉耻。 “这事你可千万别跟别人说啊。”平儿吩咐了两句又火急火燎地跑了。 将近正午时分,王雨才从睡梦中醒来。 他昏昏沉沉地走出房间,温暖的阳光洒在他身上,只是那位置似乎高了些,他察觉到不对劲,回头看向悬挂的钟表,居然巳时了,中午11点! 今天怎么没人叫起床?正疑惑,一小丫鬟捧着脸盆过来,“爷您醒了,快洗脸吧。” “你晴雯姐姐呢?她也没醒吗?怎么都不叫我起床?”王雨边洗脸边问。 小丫鬟答道:“晴雯姐姐说想让爷多睡会,便没叫。” “唉。” 事已至此,王雨也无奈,匆匆换好衣服便出去了,他今天可有许多事情要做呢。 刘府。 一小厮径直走进书房。 正在记账的刘掌柜看见他来,微微一笑,询问道:“那件事情查明白了?” 小厮回道:“全查清楚了,那王雨是贾府二太太的亲戚,前几天才来的,说是家里遇了灾,来打秋风的,老太太发了善心才让他留下。” “二太太的亲戚,那估计没错了。”刘掌柜捋着自己花白的胡须,自顾自道:“薛家的家母也姓王,和贾府二太太是姐妹,现又住贾府,应该是看姓王那小子可怜才给的地契。” “这样就好,地契在那傻小子身上也是祸害,等我赚了来,让他知道知道人心险恶。” 刘掌柜阴险地笑了,他自己一番推理给自己说服了。 实际上,王雨都没想过刘掌柜会派人调查自己,这些事情能缝上纯属巧合,一来是因为他才刚到几日,府里人不了解底细,小厮也只打听到些许。二来是刘掌柜心急,对地契爱的痴迷,顾不得细想。 这才给王雨的假身世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