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第100次穿进同一本书后》 第1章 第 1 章 春日正好，春水澄澈，春风轻柔，春光明艳。 然而这一切都抵消不了赵沐宁现在灰黑一片的心情。 赵沐宁站在假山前，小脸因为忿忿而气鼓鼓的。 “这已经是第一百次了，对不对？”赵沐宁在脑海中一字一句问着系统，“对、不、对？” “……对。”系统声音明明是一如既往的电子音，却莫名带了几分怯弱。 也不怪赵沐宁咬牙切齿，她有着足够的理由生大气－－身为一个穿书者，她穿进这个任务世界已经九十九次，始终无法结束任务。 这是第一百次，整整第一百次。 赵沐宁用力闭了闭眼睛，然后长舒一口气，默念了一通《莫生气》之后，睁眼环视周遭。 她现在在靖安将军府，来给自己的闺中好友庆贺生辰。 而她的这位闺中好友，就是原书《将门如意》的女主颜如意，是靖安将军颜方远的独生女儿。 今天是颜如意的十八岁生辰，全京城有头有脸的人物能来的全来了，给颜如意庆贺生辰倒是其次，攀附靖安将军才是第一要义。 众人来来往往、各怀心思，一句话说三分、留三分、品三分还余一分，很是心累。 赵沐宁在前厅待得憋闷，跟闺友说了一声，跑到后园来透气。 “三哥，听说父皇要给你赐婚了，是不是真的？”不远处传来一个清楚的少年音，像是在问同行的人。 赵沐宁没忍住白眼望天，完全没怎么费力就在记忆里捕捉到了这段剧情。 此处是原文中的名场面之一，赵沐宁前前后后过了得有几十遍。 被唤作“三哥”的人是原书男主李长行，是大周的三皇子，也是诸位皇子中被认为最有储君之才的一个。 唤李长行“三哥”的，则是九皇子李长骏，一众皇子中，数他最叽喳聒噪。 听到李长骏的问题，三皇子李长行并没有积极回应，反倒是另一个同行者接上话头：“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还不就是这家的颜大小姐。” “人家争着求着要嫁，那也是没办法啊。” “以后三殿下可就是有妻室的人了，可就不如现下自在咯。” “凭三殿下的本事和魅力，这颜家小姐还不就是乖乖听话的份。” “哈哈确实如此。” 一行人里不是皇子就是世子，不是世子就是公子，然而却一个个口无遮拦，即使在颜家府宅，也丝毫没有收敛的样子。 李长行总归稳重知礼一些，没有附和其中，只是沉声道：“不可胡乱言说。” “虚伪。”站在假山后头的赵沐宁心里暗叹一声，转身想要离开。 一回身，眼前便出现了一个身着红色长裙的姑娘，正是原书女主颜如意。 颜如意出身将门，平日里的穿着并不刻意讲求寻常闺阁女子那般的温婉贤淑，如今生辰之日穿的这身红衣也尽显飒爽，鲜艳而热烈。 “沐宁，你在这里啊。”颜如意似乎是专门出来找赵沐宁的，此刻身边还跟着其他几位京城贵女。 赵沐宁心里“啊哦”一声，心道还是赶上了。 她本意是想逃离这处名场面，眼下看来还是得再经历一次。 果然，不远处那群皇子世子的聊天传入了这边小姐们的耳中，每个人脸上都颜色各异。 剧情如预期一般地展开，一个世家小姐趁机夸道：“还是三皇子言行端方，如意果然没看错人。” 在场这几位小姐谁不知道颜如意一心属意三皇子，夸三皇子那就相当于夸颜如意自己了。 颜如意本来神情自若，听了这句不带几分真意的夸赞，脸上居然露出了几分小女儿姿态，耳后微微泛起薄红。 “要说这颜家小姐能嫁给三哥，那可真是高攀了。”另一边，李长骏那个说话没把门的，还在继续哔哔叨叨。 “就是，论姿色论才情、论品学论涵养，真是……”旁边一人做出了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让人尽情在心中补全他的评价。 “也就是她这个爹，才让她被人高看几分。”另一人补充道。 “此处是靖安将军府。”李长行没对这群人的评价做出反应，只出声提醒道。 在人家的地盘上说人家坏话，确实是太过嚣张。 “那三哥你跟我们透个底，你到底喜不喜欢那如意小姐？”李长骏一副吃瓜看热闹的心态，完全不在乎自己身在何处。 李长行没有立刻作答，李长骏和其他同行者便都噤声巴巴等着。 假山后面的几位姑娘小姐也静默屏息，颜如意本来抬起左手整理了一下额前碎发，此刻左手便停在了鬓边，视线也落在了虚空处，只待闻声。 “见面不过寥寥，谈何喜欢。”李长行的声音总算传了过来。 这答案再明显不过，就是“不喜欢”的意思。 那边的随行者得了李长行的答案，就像吃了颗定心丸，便毫无顾忌地继续细数颜家小姐的缺点毛病，最后话头越扯越远。 “她还整日里舞刀弄枪，像什么样子。” “就是嘛，女儿家家的，就该好好修习德行，读书识字相夫教子才是正理。” “可不，女子练武，能练出什么名堂来，到头来还不是男子参军戍边，保家卫国？” “细胳膊细腿，浑身没二两力气。” “你们这样能说，那就跟我比比。” 一众男子还在乐此不疲地口嗨，却突然被一个清亮的女声打断了话音。 众人视线落定，发现是个不很眼熟的女子。 这女子穿了一身柔绿色长裙，气质温和中又略有几分活泼。她面容姣好，长发如瀑，此刻目光坚定，正直直看向众人。 是赵沐宁。 “你这是干什么，任务中没有这一节，你要脱离剧情了！”系统的电子音在赵沐宁的脑海中响起，试图阻止她这突如其来的加戏。 其实赵沐宁本来没想冒头，她进任务这么多次，听这群人说这段话已经听了几十遍，次次听得火大。不过在系统的提醒和压制之下，都没有做什么。 唯有这一次，她决定放任这把火肆虐燃烧。 众人看着这个突然从假山后头跑出来的小姑娘，一时间都有点心虚，不知道刚刚的闲聊对话她听到了多少。 其中有见过赵沐宁的，这时已经认了出来：“是赵家的三小姐，叫赵沐宁的。” “刚刚是谁口口声声说闺阁女子弱不禁风的，站出来啊，不敢吗？”赵沐宁眼眉轻挑，带着挑衅意味的眼神扫过了眼前的一众男子。 “沐宁。”颜如意也从假山后绕出，她知道赵沐宁多半是因为听到她被这群人指点谈论，所以打算为自己出口气，但她并不想让赵沐宁一个人面对这么多人。 “算了，我不在意。”颜如意朝着赵沐宁轻轻摇了摇头，示意她别做傻事。 赵沐宁知道颜如意是真的不在意，这个原书女主一切都好，但就是这一世的恋爱脑太过无可救药。要不然也不会一心追随三皇子李长行，甚至最终死在他手上还不自知。 但是现在赵沐宁不在意颜如意在不在意，她自己是一定要出这口气。 “站出来啊。”赵沐宁侧身一步，拉开和颜如意的距离，免得卷她进来。 “比就比，谁怕啊，”最先出声的果然是最混不吝的李长骏，一激就应，“你说比什么？” “刀枪剑戟斧钺钩叉，随便你挑。”赵沐宁穿着最柔美的裙子，说着最嚣张的话。 李长骏一只食指挠了挠后颈，从一排纨绔中走了出来，带着几分刻意的漫不经心道：“那我岂不是欺负人？要我说，比什么女红女容、琴棋书画，你胜算倒还大些。” “别废话，前面就是将军府的校场。”赵沐宁懒得多话，她现在只想砍人。 “你要是输了，就把你的话咽回去，当着全城人的面咽回去。” 李长骏看了看赵沐宁这身板，毫不在意，一口应下。 于是一行皇子世子和姑娘小姐，相遇之后没有风花雪月、没有诗词歌赋，而是同行前往校场看热闹。 “你这剧情已经快要偏到姥姥家去了，现在停止还来得及。”系统再次苦口婆心地劝阻道。 “要么帮我，要么闭嘴。”赵沐宁简短表达了自己的态度。 事实上，系统根本没机会出手帮忙。不过两炷香时间之后，李长骏便被人抬着从校场出来了，初步判定是断了腿。 虽然结果很惨烈，但这其实不是赵沐宁做的。 校场虽然是将军府寻常操练的地方，但是随随便便操兵器比武斗殴，那也不太合规。 赵沐宁和李长骏选择了最最简单的体力比试，李长骏全面溃败。 跑，跑不过。跳，跳不远。甚至连最基础的掰手腕，李长骏不仅没赢，手掌还被捏得通红，手指指节像是要碎了一样。 赵沐宁的系统看着这一切，冰冷电子之身居然对李长骏生出了半分心疼－－这个愣头青当然不会知道赵沐宁身为一个职业穿书者，这些年来铸就了怎样坚实的体魄，又修炼了怎样的百般技能。 在末日机械异变的世界，赵沐宁都能好好活下去，更别说对付一个嘴强王者的花招子。 至于那条断腿，纯粹是李长骏又菜又爱玩。大概是觉得样样都没比过一个小姑娘，脸上实在挂不住，李长骏提出最后一个比试项目－－骑马。 李长骏提出这个项目是有一定自信的，要说他其他方面确实技不如人，他也并不太作计较。但是论骑马，京城这群公子哥儿里，没几个人比他更厉害。 然后他就从疾驰的骏马上摔下来了，一条断腿就此生成。 怪只怪李长骏输急了眼，眼看着自己最拿手的项目又要输，在马背上大呼小叫，马鞭马刺都不手软。马儿本来就是临时被征用的，这样一番惊吓之下直接撒开了欢，好在铁蹄留了情，没直接从李长骏身上踏过去。 “这样是不是有点过分啊？”系统的那半分心疼还有残余，犹豫着对赵沐宁说道。 “他自己在那边叽叽歪歪就不过分？”赵沐宁在众人的瞩目下，从校场走了出来，“更何况，你就说是不是公平对决吧？” 系统默然，确实是公平对决。对手水平太初级，系统只看了一眼就知道自己只需要旁观即可，根本不用帮忙。 李长骏受了伤，他那群狐朋狗友要么真的担心兄弟伤势，要么觉得丢面儿，一溜烟逃离了将军府。 赵沐宁跟颜如意说了一声，表示自己要独自去修整一番，然后就和几位小姐分开了。 其实她只是想一个人走走。 在校场“痛扁”了李长骏一顿之后，赵沐宁身上的气性已经消减了许多。当然了，要她像以前一样积极做任务，还是不可能的。 溜达够了，赵沐宁打算回到前厅，先去探探此刻原书女主颜如意的口风。 赵沐宁停下脚步，确定了一下自己所在的位置。她和前厅后门只隔了一道春湖，但若是步行过去，则要绕一个大圈。 正犯懒中，赵沐宁看到不远处悠悠出现了一帆小舟，真是打瞌睡就有人送枕头。 等到小舟靠近，赵沐宁定睛看去，才分辨出来人的身份。戚司淮，当今圣上唯一的外甥，本朝最早封爵的怀明王爷。 看着眼前这个一身蓝衣玉树临风的人，赵沐宁没来由就起了坏心思。 她知道这位王爷最不喜矫揉造作之人，她今天就要矫情给他看。 “哎呀，真是好大的园子，走几步路就这样累人。”赵沐宁捏着嗓子，娇滴滴的语气中还带着几分腻歪，然后似乎是突然看到戚司淮一样，“啊”地吓了一跳，随即露出一个柔柔的笑脸，“问王爷安，不知道王爷可否能带我一程？” 戚司淮静立舟中，没有应话。 赵沐宁心内窃喜，眼前这人可能已经竭力在忍耐心中的恶心反胃了。没办法，她不开心，谁也别想舒坦！ “从陆上绕过去真是好长好远的路，我这样纤弱单薄的身子，可真是吃不消呢。”赵沐宁观察着戚司淮的反应，演得相当投入。 “是吗？”戚司淮总算开了口，“依本王看，赵小姐和九皇子掰手腕时，倒是坚韧顽强得很呢。” 打广告发一下我的幻想言情预收《不甘》～欢迎收藏！！啵啵各位！！ 文案戳专栏直达！！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第 1 章 第2章 第 2 章 赵沐宁听到戚司淮的悠悠话音，本来还在死死拿捏的姿态一下子泄了气。 饶是见过无数大风大浪的她，此刻也不禁觉出了几分尴尬。赵沐宁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故意没事人一样说道：“掰手腕耗费太大精力了，走不动了。” 见戚司淮还只是那样看着自己，赵沐宁不仅没讨到乐子，还平添了几分闷气。她顿觉无趣，转身欲走。 “上来吧。” 戚司淮命泛舟的小厮将小舟靠岸，一副静待赵沐宁上船的模样。 赵沐宁看看小舟，又看看戚司淮，最后还是懒惰的双腿战胜了若有若无的脸皮。赵沐宁轻巧借力，便登上了舟头。 “有点奇怪诶。”正在赵沐宁觉得站在小船上无事可做的时候，脑海里的系统突然出声。 “怎么？”赵沐宁看着碧绿的湖水，没动脑子地应道。 “你自己想想。”系统突然化身引人自主学习上进的好老师，卖起了关子。 “戚司淮不应该出现在这里。”赵沐宁一瞬间就明白了系统的意思。 今日是原书女主颜如意的十八岁生辰，按道理说确实是全城贵族都收到了请帖。但是戚司淮向来不是个按道理出牌的人，这种场合他一向理都不理。 而且在以往的多次故事线中，他也从来没有在这个时间点在此处出现过。 是很奇怪，他干嘛来的。赵沐宁心里这样想着，嘴上就直接这样问了：“王爷你今天到这里做什么？” “据我所知，今日是你的好友颜小姐的生辰之日。”戚司淮看了赵沐宁一眼，那短短一瞥中好像包含了太多意味。包括但不限于“你好朋友生日我当然是来祝贺的不然你觉得呢”。 若是赵沐宁脸皮再薄一点点，此刻也不好意思再问，但她面色不改地继续开口了：“我没听说王爷跟颜小姐有什么交情啊。” “这样啊，”戚司淮似乎是没料到赵沐宁会这样说，思索了一瞬之后，顺势问道，“那赵小姐觉得我是为何而来的呢？” 赵沐宁眉头微微一蹙，心说这人真是难缠，她可没空和戚司淮在这里打哑谜，撇了撇嘴角说道：“那我哪知道。” “猜猜看？”戚司淮似乎对这通对话突然有了兴致，竟然做起了引导。 想到这位王爷日后会做的一系列行径，赵沐宁合理猜测，他可能是提前来扩张势力的。颜如意的父亲颜方远手握重兵，在朝中把握着极大的话语权。能把颜方远收入麾下，那戚司淮后面的路可就好走太多了。 但是这话赵沐宁当然不能直接说出口，她这次是不想好好做任务了，但还没打算完全放弃任务。 “那是为了欣赏这一湖春景而来的？”赵沐宁扯了个文艺且做作的答案。 “对，也不对。” 戚司淮本来迎风站立在船头，此刻却突然稳稳向赵沐宁的方向走了一步。两人之间的距离骤然拉近，戚司淮微微倾身：“为这春景，也为春景之中的赵小姐你。” “赵小姐你”这四个字被戚司淮加了重音，经他冷冽通透的嗓音传达出来，让人不禁呼吸一滞。 下一刻，赵沐宁惊讶且慌乱的声音十分清脆：“光天化日调戏民女啊！” 赵沐宁的惊讶和慌乱是装的，但是她觉得戚司淮十分离谱是真的。 戚司淮对赵沐宁的反应感到略有意外，但倒也不是太过意外。他回身后退，好像刚刚根本无事发生，只是在赵沐宁看不到的地方，微微勾了勾嘴角。 赵沐宁警惕地看着戚司淮的方向，确定他没打算继续胡言乱语之后，她悄悄外头对兢兢业业泛舟的小厮说道：“划快点，我害怕。” 小厮看了一眼赵沐宁，又抬头看了一眼自家王爷，低头眼观鼻鼻观心，默默划船，静默无言。 赵沐宁见使唤不动这小厮，只好无奈放弃，长叹一口气之后，她悠悠开口道：“这可真是上了贼船了。” 余光瞥见戚司淮投过来的眼神，赵沐宁不动声色地转了个方向，假装自己什么都没说。 “你怎么奇奇怪怪的？”一直在观战的系统忍不住开了口。 “我就是想试试能不能唬到他，好搞清楚他为什么跳出了原本剧情。”赵沐宁在这个世界穿越这么多次，意外的事情倒也遇到了许多，书中角色主动偏离剧情的倒是少见。 之前遇到过一次，但是那次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小角色，况且最后也没有造成什么影响，不值一提。 然而戚司淮怎么也算是书中的一个重要配角，事出反常必有妖。 赵沐宁在脑海中乱七八糟地想着，小舟很快来到了对岸。她利落迅捷地下了船，毫无诚意地道了一声谢，然后转身便走。明显是一副不欲和身边之人再多待一刻的模样。 戚司淮在她之后下了船，也没做阻拦，只看着赵沐宁离开的背影。等到那一抹柔绿消失在转角处，戚司淮才低缓开口：“阿恒，回府。” － 赵沐宁从湖边回来，找了半圈之后总算找到了颜如意。后者显然心情不太舒畅。 想了想自己的做法，在人家高高兴兴的生辰日和一个不对付的纨绔子当众互呛，还又掐又挑、又跑又跳，简直是唯恐天下不乱。 “对不起。”赵沐宁凑到颜如意身边，理亏使她卑微，本来清脆的嗓音此刻也变得柔和。 颜如意在石桌上写谢贴，也就是回谢各位来庆贺生辰的人的书贴。写好之后，谢贴会和回礼一起送出。这项工作本来应该是等生辰过完了，歇过几天才需要做的。甚至有些家里的公子小姐觉得这活儿累人，便假托与人，让府里的门童书写。 但是颜如意向来是躬亲为之的。 她是在听到赵沐宁开口之后，才意识到身边来了人，连忙放下笔站起身来：“因何道歉？” 赵沐宁一双灵动的眼睛在颜如意的脸上转了半个圈，意识到她是真的没有介意自己的“恶劣”行径，只好咧了咧嘴，装作无事。 “你刚刚走得急，我都没来得及问你，可伤到了？”颜如意虽然出身将门，一身武艺，但其实是个细腻周到的姑娘。 “不曾。”赵沐宁故意拉长了一点音调，显得这事不值一提，“我哪里像那花脸九殿下一样，三脚猫的水平还到处叽喳。” “我知道，你是因听他讲了我的闲话，才出面的。”颜如意提及此事，语气里还带了几分愧疚。 “哎没什么。”赵沐宁这人，别人一跟她真客气她就有点不自在，便故意转移了话题，“李长骏那人没心没肺，有什么说什么倒也还好分辨。只是，只是三皇子这人……” 赵沐宁说一半留一半，但后面的话想必颜如意也能听懂。 “我和他确实没见过几面，他对我没有那样的情意也是应该的。” 颜如意这句话一出口，赵沐宁就知道这次任务虽然剧情戏被她扯了老远，但是感情戏依然没变，颜如意照旧保持着那个天真纯粹的恋爱脑。 还是得等到颜如意遭遇意外重生之后，才能步入正题。 哦对了，赵沐宁穿的是一本重生文，男主追妻火葬场追不到，男二上位。 男主已经出场，就是三皇子李长行，男二还在骑马来的路上。 赵沐宁知道自己现在说什么都没用，只好等着剧情按部就班走下去，于是便顺势转移了重点：“三皇子身边那群小子，一个个说话无遮无拦，以后我见一次呛一次。” “负气话说一说也就罢了。”颜如意看赵沐宁一副气鼓鼓的样子，倒欲生笑。 “才不是负气话，以后他们再敢胡乱嚼舌根，让我见到，参见今日！”赵沐宁的话半分假半分真，她忍了那群兔崽子已经太多次了。 “你今日也是，太过莽撞了。没有伤到倒还好，只不过这下全京城都要论及你。”颜如意替赵沐宁担忧道。 “那有什么，在全京城的故事里，我都是那个以碾压的姿态胜了李长骏的人。让你来说说，今天的事情传出去，到底谁才是更没脸的那个人？” 颜如意无奈笑笑，知道自己这个好友一向是个有主意的，也就没再多言语。 在将军府待到后半晌，赵沐宁和颜如意告别之后，便坐上马车回了赵府，她在赵府还有一场情节需要过。 说起来，今天她在校场那一通崩坏剧情，也不知道有没有影响到后续的故事走向。 赵沐宁从赵府侧门下了马车，然后悄悄进了自己的院子。从侧门下车没什么太大的讲究，纯粹是因为正门还要再绕一段路，赵沐宁懒得折腾。 她回到屋里洗漱修整一番之后，换了一身较为随意舒适的家常装扮，便坐下来静静等着。 果然，不过半柱香的时间之后，便有家里的小厮到外间传话。 “小姐，老爷夫人叫你去前厅一趟，说是有事相商。”丫鬟诗梦进来传达。她年纪不大，声音脆生生的，像只小鸟儿在鸣唱。 “好嘞，起驾。”赵沐宁修整了一下精神面貌，兴奋前往。 小丫头诗梦看到自家小姐的表情，隐隐生出了几分疑惑，不过更多的是欣喜。 据她的经验，每次小姐露出这样的神情，那就是又有好戏可看了。 第3章 第 3 章 赵沐宁步伐轻快地走出院子，来到了前厅，果然看到厅里除了自己的亲亲爹娘和亲亲兄姐，还坐着一个看起来人模人样的男子。 男子名叫鲁巷年，是来提亲的，求娶之人，正是赵家三小姐，赵沐宁。 赵沐宁假装什么都不知道，乖乖坐在了父亲赵孟坪身边，眼神悠悠飘忽，一副想要打量但又竭力收敛的模样。 赵孟坪一见到自己这个小女儿，脸上就先带了三分笑意。 赵家是慈父严母的家庭结构，穿越这么多次，赵沐宁早已经摸清楚了这两位长辈的心思和习惯。 父亲赵孟坪官居正三品户部侍郎，虽然户部看起来是那位尚书最大，但是实际上掌握着朝廷银钱命脉的，是他这位不那么起眼的父亲。 赵孟坪在外面说一不二，举重若轻。回到家里却永远笑呵呵的，没有一点朝政大臣的架子，实打实的妻管严＋女儿奴。 母亲楚殷，和赵孟坪几乎走了两个极端。她的表情总是平静淡然的，赵沐宁好像从来没见到过母亲脸上有太明显的情绪。 所以一开始赵沐宁很难判断楚殷的态度，因为她生气也是那样，满意也是那样。后来赵沐宁只能依靠多日相处的经验来判定，好在随着穿越次数的增多，正确率也越来越高。 “沐宁，坐好。”楚殷看到赵沐宁倾了身子去看鲁巷年带来的礼品箱，沉声开口。 赵沐宁立马回身端坐，一副十分听话的模样。 “赵小姐果真乖巧可爱。”鲁巷年趁机夸赞道。 赵沐宁面上回了一个虚假敷衍的笑，心内腹诽，这像是夸自己中意之人的话吗，这跟夸自己小辈似的。 “鲁公子这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啊。”坐在鲁巷年下侧的是他的一位本家兄弟，来陪场的。 听到此话，赵沐宁恰到好处地表现了几分不解。 “鲁公子此次前来，是为提亲。”赵孟坪三言两语说明了鲁巷年的目的，然后半是对赵沐宁半是对鲁巷年地说道，“我和你娘觉得，婚姻大事一生一次，还是叫你自己出来看看。” 其实按照常理，女子的婚姻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根本没有多少自己拿主意的空间。 但是赵家不一样，一方面是楚殷强势坚定的性格所致。另一方面，赵沐宁的父母二人对鲁巷年的印象，并不太好，所以这才让赵沐宁自己出面。 鲁巷年对于这点要求没有意见，在他的认知里，赵沐宁不过一个小姑娘罢了，她懂些什么。就算出面表态，最多也不过是扭扭捏捏说上一句“全凭父亲母亲做主”，还真能有什么主意不成。 赵沐宁听了父亲的话，脸上适时泛起了几分红晕，典型的一副小女儿模样。然后眼波流转，看向了鲁巷年。 而在脑海中，赵沐宁也再一次确定了鲁巷年的个人信息。 鲁巷年会来求娶一个他自己都看不上眼的赵家三小姐，自然不是奔着三小姐来的，而是奔着前头那个“赵家”。 鲁巷年的父亲是一个没什么实绩的礼部侍郎，想升职升不上去，想捞钱也捞不到。 礼部看着是个光鲜亮丽花里胡哨的地方，实际上油水实在太少了。整天毛毛碎碎一大堆事，到头来祭天祭祖大仪大典出一丁点问题，都要整个礼部颤三颤。 鲁侍郎太需要一个能帮衬自己的亲家了，于是鲁巷年便把主意打到了赵沐宁身上。 要是能跟手握户部肥差的赵孟坪牵上关系，那大把银钱还不是如纸片一样飞来。 赵沐宁看着眼前的人，柔柔开口道：“我与鲁公子素来并无交集，怎的就入了公子的眼？” “赵小姐美貌倾城、才情过人，委委佗佗，如仙姿佳丽，自然让人遥生敬仰，心向往之。”鲁巷年的溢美之词张嘴就来，也不知道是不是提前背诵好的。 赵沐宁一边听着，一边还俏皮地点点头，等鲁巷年说完了，她才无比真诚地问道：“那我这样好，自然是人人都喜欢，为什么偏偏要嫁给你呢？” 鲁巷年没料到这一出，一时间竟然有些语塞。 还是他身边的本家兄弟接过了赵沐宁的话头，语气里已经带了几分不悦：“鲁公子自然也是仙人玉树之姿，雏凤清声之才，和赵小姐正是天作之合、究极相配。” “仙人玉树之姿……”赵沐宁重复着那人的措辞，眼神毫不留情地上上下下打量了鲁巷年一圈，然后以一种虽然并不十分明显带保证人人都能看到的幅度摇了摇头。 鲁巷年和那位本家的脸色都有些泛绿，赵沐宁听到自己的亲姐姐没忍住发出了一声浅笑。 “雏凤清声之才……”赵沐宁睁大了那双清纯无辜的眼睛，十分天真地问道：“我听闻今秋便是三年一次的科举考试，鲁公子可有把握一举高中？” 鲁巷年欲言又止，他确实没这个把握。他两年前参加过一次，光是那长达三天的考试就让他疲惫不堪，最后放榜的时候他甚至都懒得去看，结果猜也猜到了。 “鲁公子心思周到，对待姑娘细腻体贴。女子嫁人择婿，找个懂得心疼自己的丈夫，才是最主要的。”那位本家看这一条路不通，便试图另辟蹊径。 “哦是吗？”赵沐宁语调故意转了几个弯，然后才步入正题，“那前不久鲁公子在听风苑流连数日，想必也是细腻周到，去心疼苑里的姑娘们了？” 这话一出，鲁巷年和他的本家本来偏绿的脸色转红又转黑。 听风苑是望京最大的风月场所，他确实多有光顾。可是这种事情连他老爹都不一定清楚，赵沐宁一个小姑娘怎么会知道的。 赵沐宁不光知道，她甚至还能把鲁巷年经手的女子一个个按年龄星座高矮胖瘦列个单子。当然了，可以，但没必要。 “女儿家说话要注意言辞礼仪，怎可无端捕风捉影，说些令人不耻不羞的事情！”那位本家似乎比自己被骂了还要激动，一时间连表面和谐都忘了伪装。 “事情是鲁公子亲自做的，反倒是我这个只是如实叙述的言语者不耻不羞了，这是什么道理？”赵沐宁和那位本家对线还不过瘾，便转向了鲁巷年，“鲁公子，小女子愚钝，倒要请教请教。” 鲁巷年这时已经没了求亲的意思，只觉被捉弄，也就是惦记着赵孟坪在场，才没有即刻翻脸。 “赵小姐个性率真，在下今日已有见识。在下记起家中还有事，就不多叨扰了。”说罢不等主人家应声，便狼狈逃开。 那位本家还不忘指挥自家下人，让他们把带来的礼品一一搬回。 赵孟坪目睹了这场闹剧，不禁地摇了摇头。楚殷虽然脸上没有太明显的情绪，但赵沐宁感觉得到，连她这座冰山也觉得来人荒唐。 赵孟坪和楚殷最开始只是觉得鲁巷年这人太过圆滑，甚至有几分虚伪，想着让赵沐宁出来闹一闹，便趁机将婚事回绝。 谁承想这人真面目竟是如此，还好没有鲁莽应下。 “你怎么知道他流连听风苑的？”赵沐宁的大哥赵承佑在一旁纠结了片刻，还是决定出口询问。 这个问题一出，除了赵承佑，还有赵沐宁的二姐赵沐萱，甚至包括他们的老爹赵孟坪都竖起了耳朵，等着听她的答案。 “这个嘛，仙人自有神机妙算。”赵沐宁扬扬脑袋，嘴里没一句靠谱的。 预备听赵沐宁好好解释一番的三个人讨了个空，只好没趣放弃。 “啊！”赵沐宁脑海中突然想起一阵如同杀猪般的短促惊呼。 赵沐宁小指挠了挠耳廓，微微蹙眉：“怎么了？” “我就不在这么一会儿，你干了什么！”系统一边查看故事线，一边不可置信地问道，“你应该应下这场婚事的！” 赵沐宁撇了撇一边嘴角，没有做声。 事实确实如此，赵沐宁本该应下这场婚事。她就该如同鲁巷年预想的那样，扭扭捏捏说上一句“全凭父母做主”，然后一头嫁给这个纨绔子。 鲁巷年其实本该出现在今日陪在三皇子身侧的那一群纨绔中，只是他意图今日求亲，才没有赶赴颜如意的生日宴。 赵沐宁本来还担心自己崩坏剧情，也许鲁巷年听到了风声，改了主意。 不过既然他执意求娶，那赵沐宁也就顺势为之。 在原书的剧情中，赵沐宁在女主颜如意活的第一世中，高高兴兴嫁给了鲁巷年。大婚当日，颜如意还亲自给赵沐宁戴上了珠玉琳琅的凤冠。 然而婚后，鲁巷年先是从不在府中过夜，后来更是对赵沐宁暴力相加。最后在皇权倾轧的动荡中，赵沐宁一个女子，居然也成了政治的牺牲品，含恨而终。 原书女主颜如意重活一世，除了改变自己的悲剧命运，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那就是阻止自己的好友赵沐宁嫁给鲁巷年。 根据书中剧情，颜如意在赵沐宁大婚当日向她恳切陈情，告知了赵沐宁她的未来夫君的一切行径。 赵沐宁当众逃婚，鲁巷年颜面扫地，连带着三皇子李长行脸上都不怎么好看。 而这一切剧情，都得建立在赵沐宁答应了提亲的情况下。 “你得先答应婚事，才能有大婚当日的剧情啊！”系统的电子音几乎已经要破音，赵沐宁似乎能在脑海中看到它耳朵边一团一团喷射白气的模样。 “你有没有听到我说话啊！”系统等了半天等不到赵沐宁的解释，再次出声。 这下赵沐宁总算有了回应：“听到了。” “但我不在乎。” 第4章 第 4 章 赵沐宁这一副爱咋咋地的样子，让没有实体的系统的电子音都有些滞涩。 “……啊？”系统知道赵沐宁心中不悦，但还是提醒道，“任务完不成，你是无法离开这个世界的。” “给我来张时间加速卡，直接跳到四月十五的花灯节。”赵沐宁没有理会系统的话，径自要求道。 因为书中世界不同情节之间的时间流速不同，所以系统提供了时间加速卡的选项，让任务者可以在任务世界掌握一定的自由权限。 时间加速卡可以让穿书世界中与重要情节关系不大的故事流速变快，赵沐宁在以往九十九次的穿越中，也经常用到。 有一次赵沐宁为了测验【完成任务】的标准是不是以最快的速度过完全部剧情，她仅仅用了四个小时就走到了结局。不过任务还是没有成功。 赵沐宁这么多次任务过程中已经攒了很多道具卡，出口阔绰，眼都不眨一下。 四月十五的花灯节是原书的第二个重要剧情点，也是原书女主颜如意重生的时间节点。颜如意两世的不同人生，就是从此处开始的。 在这之前，两世的选择没有区分。在此之后，便是带着上一世记忆的颜如意重生而来。 加速卡使用完毕，赵沐宁便已经来到了花灯节当日。她和颜如意约定好了一起上街，就在胭脂坊外面碰面。 赵沐宁回顾了一下加速卡加成之下的这一个月剧情，并没有什么意外。 只是那位反派王爷戚司淮不合常理地在赵沐宁面前出现了两次，但当时的赵沐宁只是按部就班走着剧情，自然没有旁生枝节。 大体剧情没有问题，赵沐宁便放下心来。 检查完剧情，赵沐宁便看到了颜如意的马车。 颜如意平常的装束比较随意，今天出来玩，便穿了一身方便行走动作的茜素青色收腰长衫。 她本来就经常习武，自带一股飒爽英姿。 赵沐宁今天的裙子是在加速卡的作用下随机挑选的，一件梅花细纱雪白长裙，显得她整个人都十分恬淡文静。 二人相会之后，便并肩在京城最宽敞最喧闹的长街闲逛起来。 她们本次的目的地是素月楼，因为颜如意听说三皇子李长行也会出现在那里。 颜如意不会放过每一个能和李长行“偶遇”的机会。即使她自己也意识到这样的做法很是不妥，可有些感情就是不见黄河不落泪的。 赵沐宁虽然知道即将迎来一个大场面，但还是开开心心高高兴兴在长街上逛吃逛吃。 她以前心里惦记着任务，都没好好看过这热闹繁华的街景，这次要一次性找补回来。 颜如意被一个售卖木质机关小人的摊位吸引住了注意力，赵沐宁看了看不怎么感兴趣，便自己继续朝前逛去，让颜如意一会儿在前面和自己汇合。 小丫头诗梦年纪小，看什么都觉得有趣，此刻站在一个卖面具的摊位前挪不开腿。 她最近刚听了说书先生绘声绘色描述的《西游记》，一心想买个孙大圣戴在脸上。 赵沐宁在摊上看了半天，最后拿了一个狐儿脸的。这个狐儿脸面具只有上半部分，并且露出了双眼。 赵沐宁的眼睛本来是灵动自然的，经面具的狐狸眼睛的形状勾勒，居然也带上了几分柔情媚意。 她戴着面具，转头看向喧闹的人群，一个转身，便见自己面前突然出现了一个带着黑羽面具的男人。 赵沐宁没有预料到，被浅浅吓到一瞬，等她辨别出面具之后的男人的身份时，那份小小的惊吓便转换成了意外。 “戚司淮怎么出现在这里？”赵沐宁问系统。 系统不做声，不知道是不知道，还是在表达自己的不配合。 赵沐宁也没在意系统这点小小的脾气，对着戚司淮露出一个柔柔的笑，那笑容和她的狐儿脸搭在一起，生出了几分或真或假的撩拨之意：“好巧啊，公子。” 眼下二人当街，赵沐宁没有唤戚司淮“王爷”，这声不常用的“公子”，似乎让戚司淮觉得有趣。 “确实巧。”戚司淮的声音清朗通透，和赵沐宁印象里的低沉冷冽完全不同。 阿恒在一边听着自家王爷的话，心里暗暗腹诽：哪里巧啊，从太阳一落山自己就跟着王爷在这条街转悠了，转悠得他腿都酸了。 “这个面具很适合公子你，戴上有股别样的雍容贵气。”赵沐宁主动说道。其实她心里想的形容词是“邪魅狂狷”，反派角色和黑色果然就是最搭的。 “赵小姐的狐儿脸也别有风趣。”戚司淮语调淡淡，听起来没有几分真意的样子。 不过赵沐宁觉得他这已经是发了善心了，若是搁平常，这位王爷能搭自己半句话那都是看得起人。 赵沐宁这边觉得两人的客套寒暄差不多可以结束了，刚要找一句结束语，就见阿恒得了戚司淮一个脸色，从怀里掏出几块碎银，递到了摊主面前：“这几个，我们买了。” 阿恒虚手一圈，把诗梦、赵沐宁、戚司淮几个人都圈了进来。面具本来就不是昂贵的东西，那些银子足够了。摊主露出一个高兴的笑容，弯下腰去掏自己的钱箱。 “不用找了。”阿恒补充道。 “谢谢公子，谢谢姑娘。”摊主拱了拱手，脸上笑意更浓。 “谢谢公子。”赵沐宁学着摊主的话，在戚司淮面前福了一福。 戚司淮嘴角微不可查地勾了个笑，“得寸进尺”地说道：“不必道谢，若是赵小姐赏脸，可否能跟本……跟我坐下来喝杯茶？” 这个邀请是确确实实超出赵沐宁的预料了，原剧情里八成也许大概率是没有这一出的吧。 “这两个小玩意送给公子小姐，祝公子小姐玩得开心。”一旁的摊主递出来两个小巧可爱的小黄鸡头饰，算作赠礼。 戴着狐儿脸面具的赵沐宁微微歪了歪头，接过摊主手中的小黄鸡，语气重带了几分俏皮：“公子若是肯戴上这个，我就跟你去喝茶。” 戚司淮的眼神从赵沐宁脸上挪到了她手中的小黄鸡上，薄唇不禁抿了抿。 阿恒发誓，他分明看到那两只小黄鸡在他家王爷的凌厉冷硬的扫视之下，本来是无生命的死物，却也变得瑟瑟发抖。 “不戴啊，那算了。”赵沐宁轻飘飘收回了自己的邀请，一副“既然你心不诚那我们就没什么好说的了”的模样。 戚司淮见状欲言又止，但是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赵沐宁扯了扯身边致力于凑够《西游记》全体角色的小丫头诗梦，示意她们要继续往前了。 “赵小姐要去往何处？”戚司淮在赵沐宁彻底经过自己身边之前，总算问出了口。 “去素月楼。”赵沐宁爽快回答，这没什么好藏着掖着的。 “好。”戚司淮没再多说，只是淡淡应道。 他其实知道赵沐宁要去素月楼，之所以在这边等候多时，并且提出要和她一同饮茶，便是希望能阻止她去素月楼。 只可惜出师不利。 阿恒看出了自家王爷的烦忧，自认为是解语花＋解铃人的他体贴开口道：“我觉得您下次可以请赵小姐去吃百味宴。” 戚司淮眉头微蹙，难得给了阿恒一个正眼。那正眼中带了几分和看小黄鸡相似的意味，只是阿恒却理解成了“这是王爷对我刮目相看”，于是他更加卖力地解释道： “赵小姐看起来就不像是那种会安安静静坐下来喝茶的姑娘，公子你就该请她吃山珍海味珍馐玉食的，或者请她去听戏听书，她一定喜欢。” “公子你虽然见多识广，但是在追求姑娘这件事上，还是得讲究投其所好……” “谁说我在追求她。”戚司淮突然开口，阻拦住了阿恒这一匹思路已经脱缰的野马。 阿恒幽幽住口，用力瘪了瘪嘴巴，不服气地腹诽着：这还不算是追求吗，王爷什么时候对一个姑娘这样上心过，难道这就是心动了嘴没动？ － 赵沐宁离开戚司淮，又走了一段之后被颜如意追上，两人一同前往今日的主题－－素月楼。 今日是花灯节，三皇子李长行特意在素月楼做宴请客。因为所选场合并不是板正的高宅大院，所以这看起来并不是多么重要的一次宴席。 但是赵沐宁知道，李长行一颗黑心三十六个窍，从一开始，这就是针对颜如意的一个局。 他故意让人放出风声，让颜如意得知自己在此处做宴，然后等颜如意来到此处之后，再实行他“英雄救美”的恶劣戏码。 他明明知道颜如意已经属意于他，却还要上演这样俗不可耐的剧情来增强自己在颜如意心中的地位。 一条狗是无论多么忠诚也不为过的。 颜如意和赵沐宁来到素月楼大厅，被一楼的小厮拦住。三皇子今日在此设宴，自然不是什么人都能随随便便入内的。 颜如意拿出代表了自家身份的玉佩，才顺利和赵沐宁一起上了楼。 她装作不在意地打听了李长行设宴的所在，然后和赵沐宁一起悄悄在隔壁落了座。 第5章 第 5 章 颜如意轻手轻脚地坐下，就差把“小心翼翼”几个字写在脸上了。 赵沐宁在她身边落座，一边听着伙计介绍今日的招牌菜品，一边有意无意观察着颜如意那边的动静。 不出意外的话，很快她就要目睹颜如意载入上一世的记忆。赵沐宁很难想象经历过一世惨痛人生的颜如意会是怎样的感受，她只能保证自己在她身侧。 “听说御史台那边空了个缺，也不知道谁会顶上。”隔壁的那群人点完了菜式，开始高声聊天。 “今日是私人聚宴，只谈私交，不谈国事。”李长行在其他人开口之前，先强调了一下纪律。 他当然要做出一副自己只是来寻常做宴的模样，表示他也有不那么拘谨严肃的一面。 “好！”其他人欢呼一声，皆无二话。 “诶鲁兄，你近日好像总是闷闷不乐的，到底是怎么了？”一个世家公子的位置在鲁巷年旁边，看他总是一副提不起兴致的样子。 这人上个月奉命去跟着考察黄河堤坝，回来还没几日，并不知道鲁巷年在赵府吃了瘪，要不然也不会开口询问。 不过既然他问了，那其他人自然不能放过这个话题，你一句我一句，便把鲁巷年的遭遇调侃了一遍。 “那赵家小姐也是，平常看不出来，竟然行事这样凌厉。” “那是没让我碰上，否则，一定给她治的服服帖帖的。” “你可拉倒吧，就你那点小猫胆子。”说这话的是李长骏，一副嗤之以鼻的模样。 “你这是被那赵小姐打怕了啊，九殿下？” 京城说小也小，说大也大。小到，赵沐宁和李长骏比试的事情没出三天，便传遍了整个望京；大到，事情越传越离谱，到了后来根本就完全脱离了事实真相。 李长骏明明只和赵沐宁做了几项最基础的比试，京里却有人神神秘秘传言，说赵沐宁十八般武艺齐上阵，把李长骏打了个鼻孔朝天。 李长骏的断腿明明是骑马摔下来的，京里的茶楼酒馆里得说书人口中，却绘声绘色讲述了一个高门侠女徒手折腿的血腥故事。 李长骏越听越气，但他偏偏还不能上前辟谣，毕竟这确实不是多么体面的一件事。 “输给赵沐宁确实是我技不如人，但是我好歹比你强！”李长骏一边剥着花生，一边嘴上不饶人。 “好了，莫要吵架。”李长行适时出来做起了和事佬，他还没忘了此刻颜如意大概就在隔壁，这边一直谈及她的闺中好友，并不合适。 而此刻的隔壁，颜如意本来接过小二手中的酒壶的手突然脱离，一壶酒咣当落到了底商，壶嘴断碎，声音清脆响亮。 赵沐宁看了看颜如意的表情，她知道，颜如意想起来了。 赵沐宁让伙计把碎裂的酒壶收拾好，表示损失会算在饭钱里面，然后便打发他下去了。 她看着颜如意眼中突然涌出了热泪，她看着颜如意眉头紧皱，颈间崩起淡淡的青色血管，她看着颜如意浑身颤抖但是又竭力忍住。 过了大约一盏茶的时间，颜如意总算恢复了神态，她接过赵沐宁的手帕，无声擦干了眼泪。赵沐宁靠近她，将人抱在了怀里，用手轻轻拍着她的脊背。 赵沐宁知道作为一个合格的女配，她此刻应该装出一副意外惊讶的样子，好像完全不知道颜如意这是怎么了，大概还要加上几句惊慌失措的“发生什么事了”“你是哪里疼痛吗？”“是不是生病了”等猜测。 但是她现在只想抱抱颜如意，经历过那样的一生，她真的太不容易了。 “我听说父皇昨日又在散朝之后单独留下三哥说事，可是好事将近了？”李长骏听了李长行的话，没再继续和旁人斗嘴吵闹，正好将话题引到了颜如意身上。 李长行没有说话，他对此事一向是这样的态度。不清不楚，不阴不阳，从来不表示喜欢，也从不表示厌恶和反抗，明明心里没有半分喜欢，却永远不肯干干脆脆断了颜如意的念想。 “别提那些不开心的了，这不是给三殿下添晦气吗。”旁边一人自认为知晓李长行对颜如意的态度，连忙出来阻止。 李长行却在此刻开口：“颜小姐才貌双全，又有武艺傍身，自是极好。庭凡慎言。” 这还是李长行第一次公开场合夸赞颜如意，这也是颜如意第一次听到他夸赞自己。 颜如意还记得自己第一世的时候听到这句话，一瞬间心跳不止，简直就要从胸腔里蹦了出来。 只是这样简单的一句评价，甚至连用词都算不上华丽，颜如意却因这几个字，赔上了自己的一辈子。 然而此刻，她却只是闭了闭眼睛，好似什么都没有听到一般。 “咣当”一声，赵沐宁他们所在的房间突然被人撞开，一个满脸通红，还抱着一壶酒的男子歪歪斜斜走了进来。 赵沐宁把一粒花生仁扔进嘴里，心道总算来了。 “诶，这不是我的房间。”“酒鬼”扫视了一遍屋内二人，确定自己没找错人，便开始了自己的表演。 “这两位小姑娘倒是有着十分的姿色，让人看了欢喜。”说着，酒鬼便要继续往里走。 “停。”赵沐宁看着来人，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慌乱，“你现在退出去我还能当做无事发生，再往里走我可就不客气了。” 酒鬼预定的剧本里，眼前的俩小姑娘谁也不该如此强势，但是他也没在意，说话的那丫头看起来柔柔弱弱的，不足为惧。 他继续向前迈了一步。 “咻－－” 一支木质筷子带了冷厉的风径直扎进了酒鬼的精致靴面中。 “啊！”酒鬼高呼一声，喊完之后才意识到这支筷子好像并没有伤到脚掌，只是把他的鞋钉在了地面上。 酒鬼低头一看，意识到这小姑娘花架子有一套，但是准头不行。 “再往前一步让你见血。”赵沐宁往嘴里放了一小块桂花糕，满不在意地说道。 酒鬼已经抬起的脚真的犹豫了半分，然后又踉跄着落下：“好有趣的小妮。” 他嘴里胡乱开口，十分敬业地继续演着。 在他另一只脚快要落下的时候，赵沐宁抓起桌上一副茶盏，“咣当”扔到了酒鬼面前的地上。茶盏当即崩碎，比刚刚颜如意失手掉落的酒壶碎得更为惨烈。 酒鬼被这一出吓了一跳，本来刻意演出来的“踉跄”变成了真的踉跄，一个失足，跪在了茶盏的碎片之上。 “啊－－”这下惨叫是酒鬼发自内心的。 他的膝盖顿时感觉到了一股钻心的疼痛，茶盏的碎片陷入了肉里，留也不是、拔也不是。他的膝盖保持着半回弯的状态，伸也不是、屈也不是。 旁边做宴的人听到了这边的动静，一个个“急急忙忙”赶过来，想要查看是怎么回事。 其中李长行过来的最快，因为马上就要上演他精心设计的英雄救美名场面了。 赵沐宁看着门口闪出来的身影，没忍住嗤了一声。 就算她并不知道原书剧情，李长行这一出也设计得实在低级。 三皇子在此处设宴，连颜如意和赵沐宁进来都要出示身份证明，一个不知身份的酒鬼怎么可能就那样堂而皇之的出现在酒楼里。 况且他们这里已经闹出了这样大的动静，店家却一直没有派人来看，只等着李长行“及时赶来”。 李长行确实来了，赶到之后却被眼前的景象搞得有点表情失控。 他看了看瘫在地上的酒鬼，看了看碎在地上的茶盏，又看了看安安稳稳坐在桌边的颜如意和赵沐宁，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这个“英雄”，应该出手救谁。 “怎么回事？”一起跟来的李长骏不明所以，开口问道。 “我不小心摔了个茶杯，这位仁兄走错了屋子，经我提醒还不止步，不小心摔在了碎瓷片上。”赵沐宁一边手上给自己剥着杏仁，一边不带私人感情地叙述着，最后还不忘实时补充道，“现在这位仁兄正在撕心裂肺地嗷嚎。” 李长行的救美大计在赵沐宁的一通春秋笔法的描述中正式宣告失败，他扶了扶额头，似乎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还不快把地面收拾干净。”略微混乱的场景中突然出现了一个理智冷淡的声音。 赵沐宁心头一动，不确定地往声音来源的方向看了看，果然是戚司淮。 他此刻自然已经将那黑羽面具摘下，露出一张不苟言笑的冷脸。 赵沐宁看过去的时候，素月楼外廊上暖色的灯光打在戚司淮身上，给他寒凉的气质中增添了几分柔和。 该说不说，这个反派的颜值真是没得挑。赵沐宁的脑海中不合时宜地跳出了这样一句话。 戚司淮一声令下，被他强行带过来的素月楼伙计便从人群中挤进了屋内，一点一点收拾碎掉的茶盏。 片刻之后，地面上的碎片被收拾得干干净净，伙计们也悄悄靠了边。 “我说把地面收拾干净。”戚司淮却仍不满意，重复了一遍道。第二遍话里夹杂了十分的冷意，似乎耐心马上就要告罄。 伙计们看了看地面，心说已经收拾干净了啊，连一点碎渣都没留下。 其中一个伙计突然意识到什么，用手扯了扯身边的同伴，下巴一扬指了指还在地上瘫着的酒鬼。 其他几位也顿时理解了戚司淮的意思，一起上手，动作麻利地将人四脚朝天抬了起来，也没理会那人因为动到了伤口而声嘶力竭的叫喊声。 李长行和李长骏等人自觉让出了一条路线，等伙计抬着吱哇乱叫的酒鬼经过戚司淮身边时，后者一个眼神看过去，那酒鬼居然就此噤声。 不过看样子忍得实在辛苦，牙齿都快要咬碎了。 闹剧的主角已经被清除，但是这场戏却还没完，戚司淮转身，看向了李长行。 第6章 第 6 章 李长行对自己的全面暴露一无所知，还只觉得是自己找的演员演技太过低劣，坏了他的好事。 他朝着戚司淮点头行了下礼，便打算转身离去。毕竟他和颜如意明面上并没有交情，被追求者是不需要主动向追求者示好的，在他的预想之中，颜如意自然会跟上。 然而李长行已经快要走回了自己原本的房间门口，身后除了本来就跟着自己的几个同伴，再没出现其他人。 他眉头微蹙，纡尊降贵地回头看了一眼，却发现原来的闹剧现场，此刻却已经空无一人。 李长行的目光闪了闪，才刚好看到正在顺楼梯下行的颜如意。颜如意身边跟着那个凶悍又刁蛮的赵沐宁，还有莫名其妙出现在这里的怀明王。 李长行眯了一下眼睛，换上了一副恍若无事的神色，继续和众人谈笑落座。 赵沐宁三人几乎是并行着出了素月楼，然后同时停在了大门口。 赵沐宁知道颜如意现在心情肯定很是复杂，眼珠一转片刻说道：“今天见到王爷真是意外之喜，我记起上次和王爷那局棋还没下完，不如就趁今天？” 赵沐宁随口瞎编了一个借口，为的是把自己从颜如意身边支开。赵沐宁知道，以颜如意的性格，她现在需要的不是陪伴和安慰，而是独处的空间和时间，让她能够认认真真把自己的前路想想清楚。 颜如意不知道是不是看出了赵沐宁的想法，半是感激半是歉疚地应了一声：“那我就先回去了，沐宁，我们改天见。” 颜如意的家丁早已在素月楼外备车等候，颜如意上了马车，然后很快离开了赵沐宁的视线。 赵沐宁长舒了一口气，打算再逛一逛这繁华的夜市，然后再回家去。 然而她刚要抬腿迈步，却听到身边的男人慵懒冷淡的声音响起：“哪里去，不是说和我约好了下棋？” 赵沐宁脸上顿时浮现出一个极为夸张的意外加困惑的表情，然后鼓了鼓半边腮颊，解释道：“王爷，我刚刚只是随口一说哈。” “可我当真了。”戚司淮声音低沉，让人听不出他的真实情绪。 “可我不会下棋。”赵沐宁瞪大一双清澈的眼睛，认真说道。她其实是会的，围棋、象棋、跳棋甚至是飞行棋，以及流传度最为广泛的五子棋，赵沐宁都有着短时间内让人难以摸清水准的实力。但是她现在只是纯粹想要糊弄戚司淮。 “那你欠我一局棋。”戚司淮稍微退了一步，但是仍然没有完全放过赵沐宁。 说罢，他悠悠然迈开了步子，走下素月楼的门台，走向了长街上热闹拥挤的人群。 赵沐宁看他要走，一时间有些着急，她还有问题要问的。 “你今晚怎么会来素月楼啊？”赵沐宁声音并不算很大，但他确信刚走出没有几步的戚司淮一定能听到。 但是那人却似乎任凭这问句散在了风里，不仅没有回答，甚至连头也没回。 他的身影逐渐融进了人群，但是只要目之所及，赵沐宁便能精准地定位到他的位置。那一身并不十分华贵的墨色长衫在他身上，似乎比最黑的夜色还要幽深，让人无法忽略。 赵沐宁眼睛追着戚司淮，直到那人消失不见，不知情的人还以为她多么深情，然而此刻她的脑海里却在对系统问道：“戚司淮这个人的行为轨迹很奇怪啊，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之前在这个名场面是没有他的戏份的，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查看了世界背景和参数，没有明显的问题。”系统的电子音十分正经，然后下一秒便把锅推到了赵沐宁身上，“所以我觉得应该是你崩坏剧情导致的蝴蝶效应。” 赵沐宁微微蹙眉，怎样的蝴蝶效应会单独影响戚司淮一个人，并且会导致他出现在本不该出现的场合呢？ “可能他听说了你在原女主十八岁生辰上的飒爽风姿，想要靠近了解。”系统开始胡说八道。 “算了，也许真是你说的这样。”赵沐宁应了一声。 当然不是指戚司淮对自己有兴趣，而是真的有可能是自己脱离剧情导致的连锁反应，不过反正故事主线没有明显被影响，所以赵沐宁也不打算多加注意。 大不了就还是一次失败的任务罢了。她已经失败了九十九次，不差这一次。 “我觉得，你不能抱有这样的消极情绪。”系统似乎是察觉到了赵沐宁的摆烂心态，突然出声提醒道。 “我前面那么多次都没有摆烂，我得到什么了？”赵沐宁话里的挑衅意味其实不是很浓，但是更显得她心态坚定，“当努力得不到好的结果和正面反馈的时候，那就是在告诉你，该往反方向走了。” 赵沐宁这套歪理让系统的电子回路有点滞涩。系统一瞬间不知道该怎样反驳，只好缄口不言。 赵沐宁耳边没了系统的唠叨，美美逛了一晚上长街，还给诗梦买了很多吃的喝的小玩意。 她之前的世界中为了维持自己的大小姐人设，都没怎么在这种大街上溜达过，突然撒欢的感觉可真自由。 然而自由的代价就是，第二天一早她起床的时候，发现自己浑身酸疼。 太阳已经隐隐冒头了，诗梦那小丫头却完全没过来叫自己起床。 赵沐宁从床上爬起来，拖着酸爽的身子走到外间，发现这小丫头睡得跟小仓鼠似的，完全没有一点要醒的意思。 大概也是昨天晚上陪着自己逛街累着了。 于是赵沐宁低声唤了另外的下人伺候自己洗漱更衣，并且尽量放低了动静的声音，让诗梦能好好睡着。 收拾妥当之后，赵沐宁再次前往了靖安将军府，她得去看一下原女主颜如意的状态。摆烂了，但又没完全摆。 赵沐宁出现在将军府门口时，门口的小厮都没去通传，直接便引着赵沐宁来到了颜如意的院子。 赵沐宁进了院子，看到颜如意此刻正在练刀。 赵沐宁一直都是知道颜如意身怀武艺的，但这么多次穿越，好像很少看到她的这样一面。 颜如意今天穿了一身方便动作的短打，更显利落干练。她出刀动作干脆且平稳，一看就是常年练习打下的基础。 赵沐宁在其他任务世界也曾有过练武的经验，知道常年的坚持有多么辛苦和困难。 重生之后的第二天就选择报复性练武，这大概是颜如意心中“从头再来”的一种外在表现形式。 赵沐宁坐在一边，安安静静等着颜如意练完。练完之后，两个人才不过说了一两句话，便有个小丫头微微喘息着跑了过来：“小姐，御史家的王小姐请您去品茶赴会。” 赵沐宁听到此话，眉间不自觉微微挑了几分。每次任务都只挑最要紧的情节来过，她几乎都要忘了这个片段。 颜如意也微微蹙眉，赵沐宁知道她想要拒绝，但是却又不好直接开口。 “王小姐还说，若是赵家小姐也在的话，不妨一同前去。”来传话的小丫头大概也知道自家小姐的脾性，说话的声音都有些怯弱。 “那就去。大好的天气，不出去看看多没意思。”赵沐宁代替颜如意一口答道。 于是半个时辰之后，赵沐宁和颜如意一起出现在了御史王大人的后花园中。 花园里还有其他几个姑娘小姐，赵沐宁随眼看过去，发现某几张脸孔和上次颜如意的生辰宴上居然还有所重复。 王小姐掐着嗓子柔柔地和赵沐宁二人打了招呼，说了一通面上的客套话，然后故意对所有人说道：“本来今天是约姐妹们品茶赋诗的，但我突然收到一个有趣的邀约，想来想去，还是和姐们们一起前去才更有意思。” 其他几位姑娘不知道是本来就已经知晓了王小姐的目的，还是真的没有意见，便一同应下。这下颜如意也不好拒绝。 赵沐宁倒是没有碍于人情礼仪的压力，但是她并不想拒绝，她就是想去看看热闹。 于是再次周转之下，几个小姑娘一起到了望京城里最著名的客满茶楼。 这里说是茶楼，但是最主要的营业项目其实是说书、唱曲、唱戏等文艺活动。 几个姑娘在一个早已预定好的包间落座，然后便开始听台上的说书人悠悠开口。 “说的是这个大魏朝啊，有一位极为野蛮泼辣的将门小姐，看上了当朝才貌双全潇洒俊逸的太子殿下，殿下对这个小姐并无情意，但又碍于情面不忍戳破，却惹得这小姐变本加厉、好不知羞……” 说书人在台上沙哑开口，包间里的王小姐却频频看向颜如意，生怕别人不知道这是她一手安排的。 说书人说完一段之后，到后台喝茶水中场休息，然而再上台时，却换了一段本子。那人仍旧用沙哑的嗓音说着： “咱们再说另有一个娇生惯养脾性难缠的小姐，也对这个太子殿下心怀情意，她不敢像那将门小姐一样表白心意，但是又气不过将门小姐的名字时时与太子殿下一同出现，于是暗地里偷偷使坏，却原来啊，人家将门小姐根本就不在意那所谓的太子殿下，一切，都是某人的虚怀妄想罢了……” 第7章 第 7 章 王小姐在包间里听着，脸色越发难看。说书人口中的故事和她预想中的相差甚远，而且好像越来越意有所指，她又想发作，又无可奈何。 虽然她已经算是明着恶心颜如意，但是眼下还并不想直接撕破脸，所以只好咬着牙压着气。 赵沐宁看王小姐忍得这么辛苦，心生不忍，索性打算帮她一把。 系统在赵沐宁脑海中用电子音“嗤”了一声－－好你个“心生不忍”。 “哎呀，我听着这说书的故事怎么感觉这么耳熟呢？”赵沐宁故意拔高了嗓音，免得王小姐装作没听到。 王小姐听到了，并且立马就要做出反应。然而她身边一个同行的密友却皱了皱眉将她拦下：“玉灵。” 王玉灵紧抿着嘴巴呼了一口气，然后将目光转向了台上的说书人。 “这是说的什么破故事，真没意思。”王玉灵乐子没找到，反而自己成了话中人，干脆打算离去，“姐妹们还是不听了，咱们换个地方玩去。” “诶别呀。”赵沐宁怎么可能让她这样走掉。之前的穿越中她没有认真走过这个剧情，还不知道这小姑娘年纪不大，手段倒是挺能恶心人。 赵沐宁装出一副茫然意外的表情，半是不解半是天真地说道：“我听着这故事很有意思啊，而且感觉跟王小姐你的经历好像很像呢，会不会……就是以你为原型的呢？” 王玉灵再也压不住心中的不满，直接回怼道：“你瞎说什么？” “还没听懂吗，那我再说明白一点。”赵沐宁一边嗑着瓜子，一边换上了一副悠哉悠哉的语气，“我看那娇生惯养脾性难缠的小姐，和王小姐你就很像呢。” “你……”王玉灵顿时整个脸变得通红，立马想要越过桌子和赵沐宁理论。她不顾身边人的阻拦，径直走到了赵沐宁面前，然后气冲冲说道：“你不要空穴来风，血口喷人。” 赵沐宁不喜欢有人站在自己勉强居高临下地对自己说话，于是她也站了起来。 赵沐宁看着身材娇小，原来只是因为偏瘦显得不够高大。等她真正站起身时，却比王玉灵高了小半个头。 当面吵架，身高带来的是碾压性的优势。 赵沐宁还一句话都没说，王玉灵便不自觉朝后了半步，意图拉开和赵沐宁的距离。 赵沐宁却没打算让她得逞，王玉灵后退，她便悠悠靠近。赵沐宁的步伐并不急促，也没有多大的动作，但是却带着几分明显的压迫感。 赵沐宁看着王玉灵那双还不悔改的眼睛，一字一句说道：“原来这就叫空穴来风、血口喷人么？我还以为王小姐只当是和姐妹们一同玩乐呢。” “你什么意思？”王玉灵现在只是生气，倒并不怕赵沐宁。 “我什么意思王小姐心知肚明，我只再多说一句，要是再让我听到有关这个所谓将门小姐和太子殿下的话本故事，哪怕半句，我也要全城的人知晓它后半的全部内容，如同今日一般。”赵沐宁长相甜美、声音悦耳，却偏偏说出来的话让人不住心慌。 王玉灵这时总算反应过来那说书人为什么临时更换了说书内容，知道自己今日的做法触到了赵沐宁的霉头。但是她面上还是一副好斗的公鸡一般，仰着脖子说道：“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今日真是没趣，我走了。” 说罢转身便走，没再给赵沐宁言语的机会。 赵沐宁该说的已经说了，也便任她去。 王玉灵的闺友跟在她身后，很快也离开了众人的视线。 本来跟着王玉灵一同前来的其他闺阁小姐，有的不知道该去还是留，一时间停在原地踌躇。也有人主动上前，柔柔对颜如意说道：“如意，你还好吗？” 上前的是枢密院师大人的女儿师杜若。今日王玉灵一早设计好了，就等着看颜如意的笑话，然而这件事师杜若显然是提前并不知情的。 颜如意本来也没太在意，又有赵沐宁替她出头，更没怎么放到心上。她对师杜若摇摇头笑了笑，然后歉然道：“影响到各位姐妹心情，抱歉。” 其他在场的姑娘小姐都知道找事的不是颜如意，自然不会受她的道歉，只轻飘飘换了个话题，当做无事。 赵沐宁从她们所在的包间窗户看出去，却不小心瞄到了王玉灵的身影。那王小姐出了包间，并没有立刻离开客满茶楼。 赵沐宁看着王玉灵迎上了某个男子，言笑晏晏。 在看到那男子的脸时，赵沐宁无声笑了一下。 系统顿时警铃大作：“你在这里没有额外的剧情，不要乱加！” “可是他欠我道歉呢。我不能说话不算话呀。”赵沐宁一副认认真真讲道理的语气，在脑海中对系统说道。 系统知道自己阻止不了她，一个对任务已经失去了信心的人，是无所畏惧的。 就在赵沐宁这边和系统说话时，那边的男人也在王玉灵的指引下看到了包间里的赵沐宁。虽然不知道王玉灵说了什么，但看那神情和动作，显然一副告状的模样。 男人看到赵沐宁，微不可查地有了一瞬间的犹豫，但大概是禁不住王玉灵的磋磨，还是迈步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他身边的公子哥们虽然不明就里，但也跟了上来。 “姑娘们好，九殿下在外头，请几位小姐出去到包场大厅里喝茶。”一个小丫头进来禀报。 赵沐宁看了看整层最大的那个包间大厅，此刻果然已经没了人。既然人家都主动邀请了，那更没有不去的道理。 赵沐宁站起身，接过诗梦的湿绢擦了擦吃过东西的手，然后便朝着门外走去。 身后一行姑娘小姐也渐次跟上。 “哟，九殿下啊，好久不见。”赵沐宁刚进包场大厅，就高声和李长骏招呼道。 李长骏还记着上次输给赵沐宁的惨痛教训，但是又不肯就此示弱，只应了一声：“好久不见。” 等到众人安稳落座，李长骏才拿出一副给人撑腰的气势，开口说道：“我听说这里的说书人口无遮拦，净说些乱七八糟的故事，各位小姐可要擦亮眼睛，别被一些个脏东西污到了耳朵。” 赵沐宁倒大厅坐下之后，却只是换了个地方吃点心嗑瓜子，此刻听到李长骏暗着点她，装傻充愣道：“擦亮眼睛，和耳朵有什么关系？” 李长骏只是来替人撑场面的，少有在文字上动脑筋的时候，上一句也只是想到了就出口了，听得懂的人自然听得懂，就算听不懂也没谁敢纠他的错。 可他偏偏就遇上了赵沐宁。 就在李长骏还没想好如何回复的时候，赵沐宁那边又接着说道：“哦－－我知道了，这就是传说中的互文手法。” 她那一声“哦－－”声音拉得极远极长，好像真的弄懂了什么似的。 李长骏却什么都没弄懂，什么“互文”，“互”什么“文”，这人是不是变着法骂我呢。 “总之说书之人居心难测，这等无品无德的故事，不听也罢。”李长骏再次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赵沐宁听李长骏说完，故意朝着一边的王玉灵重复道：“这等无品无德的故事，不听也罢。” 看李长骏朝着自己投过来一个不解的眼神，赵沐宁才刚反应过来一般地解释道：“今日听书可是王小姐一手操办的，九殿下的指示王小姐必当受用。我怕王小姐听书入了迷，这里提醒一下而已。” 李长骏这下眼睛挪到了王玉灵身上，还带着几分审视意味。 王玉灵急忙解释道：“殿下你别听她乱说，那说书故事只有前半段是我定的，后半段被她换了内容，就为了看我笑话。” “原来前半段故事是王小姐定的呀，我还以为王小姐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呢。”赵沐宁抓住了王玉灵话里的信息，完整地丢还给她。 刚刚在私人包间中，王玉灵从头到尾装傻到底，愣是没承认这一切是她的安排。本来人都走了，却又主动带着李长骏回来自·爆。 王小姐实在愚蠢，也不太美丽。赵沐宁在心里百无聊赖地评价道。 李长骏也对王玉灵这番操作感到无语，本来十足的气势已经泄了七分，索性懒得管了。 赵沐宁这才在脑海中让系统调了一下背景，她倒要看看李长骏一个九皇子，怎么会突然插手姑娘家的小吵小闹。若是两情相悦什么的，那也太不矜持了。 调查结果：李长骏的母妃和王玉灵的父亲是表兄妹。 这俩人算来算去，也可以算作是表兄妹。 李长骏的母妃家族十分注重团结，所以经常组织各辈到一起增进感情，李长骏和王玉灵也没少一起玩，一来二去总算有了几分亲情。 李长骏看样子是完全没长男女之情这根弦，王玉灵则是一心扑在了原书男主李长行身上，这俩人还真就是纯真的表兄妹关系。 原来是分享了共同的血脉，怪不得愚蠢的方式都让人似曾相识。 赵沐宁看到这里，不禁微笑了一下。 然而她这个小小的动作居然引起了李长骏的注意：“你笑什么？” “我突然想到，九殿下还欠我一个当着全城人的道歉，不知道今日前来，是不是存了这个意思？”赵沐宁声音柔柔的，完全不像在掀旧账的模样。 第8章 第 8 章 李长骏一时语塞，试图用装傻糊弄过去：“什么道歉，我怎么不记得？” 赵沐宁听了这话也不恼，只是微微带着笑意看着李长骏。明明是柔柔和和的笑脸，却看得李长骏心里越来越发毛。 “好好好，你想让我说些什么？”李长骏最后还是妥协了。主要是他觉得自己当时说好比试的时候，确实应下了附带的赌注，他之前躲着避着也变罢了。眼下人家已经追债追到了脸前，再不承认也不是他的风格。 “说什么嘛，九殿下随意，但是说话的地方，得我来选。”赵沐宁扔了一粒花生仁到嘴里，然后悠悠说道。 “可不能是什么奇怪的场所。”李长骏只和赵沐宁交锋过一次，就知道这女子一肚子坏心眼，不能不防。 “当然不是什么奇怪的场所。”赵沐宁一口应下。 李长骏想着这确实是他输给人家的，总欠着一个小姑娘也不像回事，想了想总归最终话语权还在自己手上，大不了在言辞上做做手脚。于是经过再三思索之后，李长骏点了点头。 “七日之后，城中大雁湖。”赵沐宁一字一顿，报出了时间和地点。 大雁湖是望京之内最著名的去处之一，每日的人流量也是全城前几名。 选这处地点来“把话咽回去”，确实算得上是当着全城人的面道歉了。 本来李长骏还觉得赵沐宁给出了七天的时间，多少也是留了情面，至少还能让他再拖延七日。 谁想到这鬼心眼的死丫头只是为了有足够的时间，方便把他到时候要在大雁湖当面道歉的消息散播到全城。 经过赵沐宁不遗余力地奔走和传播，找说书人插中场广告，找人写了短小精悍的话本子，甚至还动用了城里隐秘而庞大的丐帮组织，这下连护城河里的王八都知道李长骏当天要做什么了。 然而赵沐宁却没能得逞，因为她在七日之约的第五天，才得知接下来七天之内，大雁湖都不允许普通人靠近游赏了。 赵沐宁之前没有注意过这个情节，此刻只好求助系统。 “让你不要搞那么多幺蛾子，这些都跟主线没有关系。”系统半是苦口婆心，半是骂骂咧咧。 “我再说一万次，我之前认认真真过主线的时候也没落着好。”赵沐宁不耐烦地呛了系统一句，然后继续说道，“快把背景给我补一下。” “每年的这个时候，大雁湖都不对外开放，连续七天，非皇家许可不得入内。”系统的电子音不带一点感情。 “为什么？”赵沐宁不禁问道。 “具体因为什么并不清楚，原文中没有写明，只说了是皇帝单独给怀明王爷戚司淮的特许。” 赵沐宁皱眉，怎么又是这个戚司淮。 她的势头已经造出来了，绝不能因为这件事而影响了她的大计。 于是赵沐宁打算－－解铃还须系铃人，去会会戚司淮。 “我建议你还是紧跟着女主这条线。”系统提醒道。 “女主最近就是进宫去挨那些娘娘公主的冷嘲热讽，然后一一反击，我又帮不上忙。”赵沐宁看了一眼原书剧情，确实没有她太重要的戏份，“还不允许我跑出去玩一会儿吗？” “你可以使用时间加速卡，快速通过这段没有任务的阶段。”系统再次给出了合理的建议。 “我不。”赵沐宁只是坚定地吐出了两个字音，然后便不再理会系统的嘚嘚叨叨。 开始制定计划。 要找到戚司淮很简单，他每个月每逢“二”－－也就是初二、十二、二十二－－便会到他的盛大赌坊去巡视一遍。 没错，身为与当今圣上血脉相连的王爷，戚司淮大张旗鼓地在京城之内开了赌坊，并且取名为“盛大”。 这等不合理不合规甚至不合法的事情，居然没有人出来反对。 赵沐宁换上了一身男装，专门在鞋帽上都镶了价值不菲的翠玉，为的就是让接待的人一眼看出她身家厚实，这样她的言语也更有分量。 “听说王爷今日会来，掌柜的可否给小可引荐一下？”赵沐宁拱了拱手，把姿态做足。 “王爷现下还没来，公子不妨先玩两把再说。”掌柜的是个精明人，来到赌坊而不做堵，哪有这样的道理。 赵沐宁听出了掌柜的意思，也便不执着于面见戚司淮，而是随着大溜站到了赌桌旁。 “要是公子能连赢七局，今日就算王爷没空得见，改日我请王爷专门过来。”在正式开始之前，掌柜的突然加码。 赵沐宁本来只是打算随便玩玩，然而经掌柜的这样一激，她立刻就露出了一个“你要是这么说我可就不困了啊”的表情，然后一口应下。 赵沐宁脑海中的系统“啊哦”一声，然后又紧紧闭住了它的电子嘴巴。 赌场最常见的玩法就是摇骰子比大小。一开始上阵的只是寻常玩家，他们知道掌柜的和这小公子的赌注，想着凑凑热闹。 虽然赵沐宁看着像是有钱人家来的，但是一看就是从来没有进过这种场合，赌桌菜鸟罢了，不足为惧。 然而六局过去，赵沐宁无一败绩。 掌柜的不禁擦了擦汗。若是赵沐宁真的连赢七局，他还真的得到王爷面前给她连个线。这事情倒也不是办不成，只是……总归赵沐宁还是输了第七局比较好。 “承让承让……”离赵沐宁这桌不远的地方，有个赌客也连赢了几把，打算收手回家，这会儿正拱着手笑容满面向大家告辞。 赵沐宁听了那人的客套话，转过头来对着自己这桌的人也开口道：“我就不说承让了，毕竟都是我凭本事赢的。” 在场的人一时无言，却偏偏还无法反驳。最开始还不明显，到了后来，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个看着白白净净的小公子完全就是扮猪吃老虎，才不是什么从没进过赌场的新手，从他摇骰盅的熟练动作就能看出来。 “那么，最后这局，就由本王来应战。”众人散开，戚司淮身着一身月白长衫走了过来。 赵沐宁见到了戚司淮，干脆把骰盅一扔：“人我都见到了，还赌啥赌。” “人你是见到了，可是若想让本王听你言语，还就得赢下最后这一局。”戚司淮站到了赵沐宁对面，声音冷冽但坚定。 “这不公平。”赵沐宁仍然没有把骰盅捡回来的意思。 “怎么讲？” “我现在已经见到了王爷，但是等我赢了第七局，我的战利品还只是见王爷，那我岂不是亏了。”赵沐宁一本正经地分析道。 “那你说如何？”戚司淮似乎生出了一点兴趣。 “我现在就告诉你，我找你打算干嘛。而你大概率是不会答应的。”赵沐宁绕着赌桌开始转圈，把戚司淮也圈在了其中，“那么我们第七局的赌注便是，若是我赢了，你就得答应我的请求。” “若是你输了呢？”戚司淮问道。 赵沐宁没想过自己会输这个选项，一时间还真让他给问住了，但是在场的众人都看着，一直不说话好像她怕了似的。 于是赵沐宁大言不惭地开口道：“首先，我不会输。其次，我要是有那么万分之一的可能性真的输了，那就输给王爷一个赌注。” 周围的人没太听懂赵沐宁的意思，但是戚司淮却重复确认道：“一个赌注，你确定？” 赵沐宁确定，因为她绝对不会输。摇骰子真不是什么难度太大的赌法，她已经记不起自己上次赌输是什么时候了。 所谓输给对方“一个赌注”的意思，就是在非原则性的范围内，输家答应赢家一个请求，任何一个请求。 小到给他端杯茶，大到倾家荡产，都算一个赌注。 “那好，说说你的请求。”戚司淮应了下来，然后说道。 赵沐宁便直接清楚明白地说出了自己的用意，包括她想让戚司淮开放大雁湖的原因是想要大家都去听他李长骏的道歉，包括她为了让人都去看热闹而怎样的“煞费苦心”，都一一说清楚，毫无隐瞒。 戚司淮一边擦拭着手中的骰盅，一边认真听赵沐宁说着。等赵沐宁说完，他却也并没有对此做出任何评价，只是轻声开口道：“请。” 赵沐宁很欣赏戚司淮这副痛快的态度，决定等他输的时候便不出言嘲讽了。 二人手起，片刻后落定，掀盅。 赵沐宁这边是规规整整的三个六。而戚司淮那边，是两个六，外加一个还在滴溜溜旋转中的骰子，其中最可能落定为正面的那一面，即使还没有停下，也能看出是六个点。 赵沐宁没想到戚司淮和自己居然有一战之力，眼看就要平局。 平局倒是没关系，但是戚司淮是庄家，如果平局的话就是他赢。 那个还在旋转中的骰子就像电影中永远不会停下来的陀螺一样，滴溜溜转个没完。 就在赵沐宁的一颗小心脏越提越高时，戚司淮突然伸出了手。 他纤长的手指只一下，便按住了那似乎永不停歇的骰子。 六面的小方块停止转动，最上面的图案总算落定，是个梅花五点。 第9章 第 9 章 赵沐宁盯着那只手和那个干干净净如玉雕琢的骰子看了半天，才回过神来，意识到戚司淮这是给自己放了水。 “好，本王输了。”戚司淮将手指拿开，一副愿赌服输的样子。 周围围观的赌场群众看看怀明王戚司淮，又看看这个不知道哪里来的小公子，眼里又是意外又是困惑，还有几分莫名的艳羡。 这小公子什么来头，居然能让王爷亲口认输，这是何等的殊荣啊。唤作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一定把今日这事刻在脑海中，练成肌肉记忆，逮人就详情复述一遍。 然而被艳羡的赵沐宁此刻却完全是另外的思路。 首先，我输了？我真的输了？我居然输了？！ 其次，他认输？为什么认输？他看不起我？！ 再次，这歹人！居然能赢我！赢了还嘲我！ 赵沐宁在赌局中顺风顺水了太多次，一时间接受不了残酷的现实，脑回路越发跑偏，看戚司淮也越来越不顺眼。 系统大概是捕捉到了赵沐宁此刻非比寻常的情绪波动，好言提醒道：“你跟他叫什么劲，你这不还是赢了吗，赢了就能顺利让李长骏在大雁湖道歉，你的目的就达到了呀。” “－－虽然是一些无关紧要的目的。”系统最后还补了一句。 赵沐宁被系统的电子音找回了几分理智，但是她抬眼看到了对面那个月白长衫、神色悠然的男人，无名之火再次涌起，她顿时燃起了十分没有必要的胜负欲：“不用你让，平局庄家赢，我愿赌服输。” 我赵沐宁一生行走江湖，没有承过无缘无故的人情。赵沐宁一边对戚司淮认输，一边在脑海中给自己配上了义薄云天的旁白。 系统抽了抽，没忍住吐槽道：“你无缘无故承的人情还少吗，白吃白住外加白拿的历史故事要不要我给你全息播放一下？” 赵沐宁嘴角一动，没有理会系统的嘲讽，等着戚司淮的回应。 整个赌坊一层寂静无声，落针可闻，然后传来了有人快步跑来的匆忙脚步声，声音越来越近。 戚司淮没有立刻回复赵沐宁，他微微侧身听了来人在耳边的低语，然后朝着赵沐宁歉然一笑：“抱歉，失陪了。” 说罢又补充道：“两日后大雁湖可如常进出游赏，请赵小……请赵公子随意。” 然后不等赵沐宁再反应，便转身离去。 赵沐宁没见过有人打赌不为了赢还上赶着输的，她看着戚司淮离去的背影，大声说道：“那我欠你一个赌注。” 一旁围观的系统：“没见过有人打赌不为了赢还上赶着输的。” 赵沐宁兑换了一张禁言卡，把系统的语音传达系统封闭了三小时。 虽然过程很曲折而且还有点窝气，但是好歹最终算下来还是完成了赵沐宁最初的计划。 等她出了赌坊，迈上了回家的步伐时，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十分没必要地赔进去了一个赌注。 “人家都说了大雁湖照常开放啊，你非要争那一口气干什么？”赵沐宁痛心疾首地自我检讨道，看来赌场真的是个容易让人上头的地方。 “确实。”系统在赵沐宁脑海中的屏幕上打字道。 总归两日之后，赵沐宁一手安排的好戏还是在意料之中渐次展开了。 因为前期的疯狂造势，再加上往年不开放的大雁湖今年突然破了例，全城来这里的城民比平常明显多了大半。 还好大雁湖及周边景点容纳游客的能力还算不错，要不然赵沐宁都担心会不会发生事故。 等到了午时末未时初，大雁湖周遭的人越来越多，李长骏便在赵沐宁的撺掇之下，站上了大雁湖正中的大雁楼，开始当众致歉。 “我不该……” “我反思……” “我检讨……” “我承诺……” 李长骏是照着纸稿念的，纸稿是赵沐宁亲自审阅过的。只是她没料到这人居然每一句话话音都高开低走，宾语根本听不清楚是什么。 不过赵沐宁也并不计较，李长骏怎么说也是皇上的九皇子，肯为了一个堪比小儿科的比试而当众践行就已经不错了。 更何况，她已经让人把李长骏的纸稿原封不动地抄录了下来，预备复刻个几百几千张，方便城民传阅。 听不到也不遗憾，大家还可以看一看。 正当赵沐宁沉浸在快乐愉悦的心情中时，系统突然刻板出声：“叮－－查询到剧情增支，正在接收中。接收成功，请稍后。” 这是系统的固有提示音，一般会在有新增剧情提示的时候出现。以前赵沐宁做任务时不小心扰乱了剧情线，也会生出新的支线，对此她并不陌生。 这次穿越她几乎就完全没按照任务主线来，剧情到现在才有大幅度更新，已经算是宽松了。 “什么剧情？”赵沐宁估摸着系统应该阅读完毕了，等着它给自己输入新剧情。 “火烧鹤轩楼改成火烧大雁楼了。”系统看了一遍剧情之后，挑出重点说道。 赵沐宁愣了一瞬，有些意外：“一下提前这么多？” 火烧鹤轩楼算是原书女主对男主态度转变最为明显的一个情节，就是这个情节让男主李长行正式意识到，自己已经失去了那个曾经满心满眼都是他的女主，之后便开启了火葬场模式。 但是在此之前，还有很多小型名场面需要经历，这些名场面就是女主颜如意一点一点表现出自己对李长行的不在意，让李长行被动跟着女主的节奏变换心情，最后再女主再一击击落。 “可是现在男二还没上线啊，男主追妻火葬场的时候，男二不该在女主身边体贴温柔吗？”赵沐宁问道。 “男二……马上到。”系统顿了一下，说道。 赵沐宁一脸困惑，下一刻，她便听到了“噗通”一声的落水声。 “到了。”系统的电子音冷淡说道。 赵沐宁看着大雁湖的睡眠溅起的那个硕大的水花，不合时宜地想道：这要是去跳水，是指定拿不到名次的。 “愣着干嘛，去救人啊。”系统见赵沐宁一点要动作的意思都没有，不禁提醒道。 “我去救？为什么？”赵沐宁不理解，任务中没有这一项。 “再不救的话男二就快走到黄泉路口了。”系统说道。 “我今天穿了新的绸缎长裙！” “快要过忘川河了。” “我认认真真画的全套妆！” “见到孟婆了。” “我……好了好了。” 又是“噗通”一声，赵沐宁身形利落也下了水。虽然她嘴上叽叽歪歪磨蹭了半天，但是实际上救人的动作还是很快的。 不过片刻，赵沐宁便拖着已经昏过去的男二费靖羽上了岸。 本来悠哉悠哉跟在赵沐宁身边看热闹的小丫头诗梦看着自家小姐突然跳到了水里，猛地一下差点没跟着去了。 眼看着赵沐宁跟个水里的游鱼一样来去自如，才堪堪放下了心。 她沿着赵沐宁的水中线路一路跟到了他们上岸的地方，慌手慌脚地递上了一副手帕试图帮赵沐宁擦擦湿水。 半跪着的赵沐宁接过来那张手掌般大小的布料，又扔了回去。 她手一松，把费靖羽也扔到了地上，然后看了看身上**脏兮兮的衣服，转身便离开了。 她这副狼狈样不能让任何人看到。 于是周遭的城民便看到了这样神奇的一幕： 一个看似读书人模样的少年人不小心被挤落入水，一个穿着嫩花裙子的姑娘飞速下水营救，救上岸之后还没等那少年清醒过来，姑娘便把人咣唧一扔，径自去了，头也不回。 赵沐宁知道只要把人弄上岸来，只要不出大意外，男二应该就不会有什么生命危险，但是她脏了吧唧的样子实在让人难以忍受。 她一边走，一边攥着自己出水的头发，诗梦则在身旁从她身上择水藻。 “这附近的成衣坊知道在哪吗？”赵沐宁向身边的小丫头问道。 小丫头心虚地撅了撅嘴巴，摇头道：“不知道。” 赵沐宁也没对她抱多大的希望，于是便要请求系统开外援。 “赵小姐，请这边来。”眼前突然了一个眼生的小姑娘，一下就叫出了赵沐宁的身份。 虽然小姑娘看着没什么猫腻，但赵沐宁还是上上下下审视了一番。 大概是明白了赵沐宁这眼神的意思，小姑娘解释道：“王爷听闻赵小姐入水救人，让我过来跟小姐说一声，这边备了几件干净衣裳，小姐若是不嫌弃，尽可换上。” 赵沐宁思索了片刻，倒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自己身上的衣服差不多湿了个透，她也不想再走远去找成衣坊。 “好，多谢，请带下路。”赵沐宁道。 大雁湖的东北角向来是不开放的景观，这里建着一片看起来古典幽深的院墙，赵沐宁这才知道这院墙是属于怀明王戚司淮的。 院内是几处简约僻静的屋殿，虽然不像有人长住的样子，但是看着十分干净整洁。 前来引路的小姑娘给赵沐宁取出了几套干净衣衫，便在一旁候着。 赵沐宁留诗梦在屋外守着，自己快速换了外衫。 虽然里衣也隐约着了些水，但赵沐宁选择忍字决。 换好衣服的赵沐宁看了看自己身上这件浅粉色长裙，又看了看没被自己选中的几套漂亮衣服，产生了一个合理的疑问： “怀明王爷一个大男人，怎么备着这么多裙子？” 第10章 第 10 章 “怀明王爷一个大男人，怎么备着这么多裙子？”赵沐宁这个问题问出口之后，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问过一句句式相像的问题。 她愣在原地想了半天，才从几十份相差不大的记忆中找出了那段回忆。 当时她问的是：怀明王爷堂堂一个王爷，整个府上竟然没有一套像样的裙子？ 那是她之前的某次穿越，因为完成任务时尝试了不同的方法，导致故事线有点脱离原剧情。 她被人追杀受伤，情急之下逃到了怀明王府，一不小心被戚司淮逮了个正着。 赵沐宁费尽了千辛万苦才让戚司淮没有直接把自己不明不白地“咔嚓”掉，并且还成功从他那搞到了伤药。 只是在更换干净衣物时，赵沐宁才发现戚司淮派人给自己送来的，全是男装。虽然很剪裁讲究做工精致，但是也都是精致男装。 赵沐宁不肯穿，在戚司淮过来看自己的时候，死缠烂打地向他表示了自己不想穿男装的意思。 戚司淮看了看赵沐宁，又看了看一旁的男装，神色淡淡，但是又似乎用了十足的耐心解释道：“我没穿过。” 赵沐宁最恨他这一颗心直的像石头，不是，谁关心你穿没穿过，我只是不想穿这颜色古板、样式简单的男装而已。 “府里没有做事的小丫头吗，把她们的衣服给我来一套也行。”赵沐宁觉得自己的要求也不是很过分。 “没有。”戚司淮声音清冷，听得赵沐宁心都凉了。 “没有衣服？”赵沐宁不死心地问道。 “没有做事的小丫头。”戚司淮回道，“府里的女用人年纪都比较大了，她们的衣服想必也与你不太相衬。” 赵沐宁无奈地闭了闭眼睛，接受了这个丑陋的现实，最后只好穿上了长衣长袖的男装。 一边穿一边发出了那个感慨的疑问：怀明王爷堂堂一个王爷，整个府上竟然没有一套像样的裙子？ 而此刻身上穿好了裙子的赵沐宁，看了看边上几套小裙子，又看了看眼前服侍的小丫头，做出了一个合理的推测：怀明王府没有小丫头也没有裙子，远在大雁湖的屋殿里却又有小丫头又有小裙子。 戚司淮，你还有多少惊喜是我不知道的。 等赵沐宁从戚司淮的屋殿清清爽爽地出来之后，刚刚被她救起的男二费靖羽早已经被人抬走，原地只留下了一点水迹，也已经快要干透。 太阳已经西斜，城民看够了热闹，也大多各自回家去了。大雁湖附近的游人明显减少，要么是来晚了的，要么就是家就住在附近的。 赵沐宁在人群中左右找着，却始终也不见自己的目标人影。 她在找颜如意。 既然火烧鹤轩楼的剧情提前到了今天，并且改化成为了火烧大雁楼，那原书女主颜如意今天就一定会出现在这里，不管以什么由头－－哪怕出场方式像男二费靖羽那样离谱。 可是赵沐宁伸着脖子在来来往往的人群中找了好一阵，也没发现颜如意的踪影。 “她要是不来怎么办？”赵沐宁不禁问系统。 “她当然会来。”不知道是不是赵沐宁的错觉，她觉得系统的电子音中居然有几分不屑。 “那她为什么会来？”赵沐宁忽略了系统的语气，继续问道。 虽然剧情修改的通知一旦下发，那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但是即使如此，书内的世界也要遵循基本的逻辑和原则，女主颜如意今天会出现在这个场合，肯定是有她的原因的。 赵沐宁出现在这里是因为她要看李长骏当众道歉，男二出现在这里的原因暂不可考，但至少人已经来了。 然而目前赵沐宁却想不到女主颜如意出现在这里的理由。 “帮我查查，快点。”赵沐宁支使道。 系统撇了撇并不存在的嘴角，然后调出了通知文件，细细查看起全文内容。片刻后，系统的电子音响起：“女主出现在大雁楼是有原因的。” “什么原因？”赵沐宁立刻问道。 “因为你邀请了她。” “我没邀请……”赵沐宁说道一半，才明白系统话里的意思。 “！你怎么不早说，这不耽误事吗。”赵沐宁十分无语。 “我看你对这次的任务又不是很上心。”系统趁机挖苦道。 赵沐宁没有理会这小肚鸡肠的系统此刻的叽叽歪歪，立马叫来了人，让他去静安将军府请颜小姐来大雁湖，并一起用晚餐。 此刻天还没完全黑下来，故事情节应该还需要等一会儿才会开始，按理说还来得及。 赵沐宁在大雁湖里里外外地转悠着，一边等着颜如意，一边在心里记着周遭的地形。 一会儿可是要有火灾的情节，赵沐宁得先确定好逃跑路线，还得确定把女主等重要人物都救出来。 半个时辰之后，赵沐宁总算等到了颜如意，两个人开心汇合，然后朝着大雁楼上走去。 大雁楼是个相当宏大的建筑，这里不光是著名的景点，还有着配套的衣食住行商业系统。 当然了，“住”和“行”这两样不是主要发展的业务。 赵沐宁带着颜如意一边走着，一边简单赏着周边的景色，随着楼层的增高，赵沐宁又看到了东北角属于戚司淮的那几处屋殿，于是随口问道：“你知道那边的屋殿吗，我今天才知道那是怀明王爷的。” 颜如意顺着赵沐宁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然后回道：“这我此前倒是不知，但这大雁湖向来是和怀明王挂钩的。” 赵沐宁露出一个意外的表情。 颜如意继续解释道：“这里每年的这个时候都会封闭，专门为了怀明王做私用。今年这个意外还是因为你，虽然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做到的。” 说道这里，颜如意还笑了笑。赵沐宁对她摆了个笑脸，声音清脆道：“我跟王爷打了个赌，我赢……不是，他没赢，就按我说的来了。” 赵沐宁巧妙地使用了“他没赢”的措辞，掩藏了“我也没赢”的真实情况，给自己维持住了最后一丝颜面。 “古灵精怪。”颜如意笑着评价道。 “那你知道每年这个时候，怀明王会在此处做什么吗？”赵沐宁继续问道。 “不太清楚，但是都传言和已故的长公主有关。”颜如意说道。 赵沐宁点了点头。颜如意口中已故的长公主就是当今天子的亲妹妹，怀明王戚司淮的亲生母亲。 一边说着，两个人便来到了赵沐宁事先定好了晚宴的楼层，二人一同入座。 赵沐宁选了个临窗又靠近楼梯的位置，对颜如意的说法是，这里视野极好，方便赏景。实际上的考量是，这里离逃生路线最近，一会儿起火可以快速逃离－－当然，除非颜如意有别的打算。 在原著中，颜如意没重生之前的第一世，也就是她还苦苦痴恋李长行的那一世。火烧鹤轩楼之时，颜如意为了搭救李长行，不幸受了重伤，甚至因此而永远失去了为人母的能力。 这也是她后来嫁给李长行之后，处处受限，时时受打压的原因。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更何况是皇室妃嫔。再加上李长行一心向着皇位，更不可能容忍自己的正妃终无所出。 一开始忌惮着颜方远的威压，李长行还不敢露出真面目，可到了后来，带给颜如意的确实无穷的苦楚。 重生之后，颜如意果断放弃了搭救李长行，完全是一副“死就死吧，别死我家门口”的模样，让人看了直呼爽快。 按理说现在坐在赵沐宁面前的是重生之后的颜如意，那她应该会选择放任李长行自生自灭。但是本来发生在鹤轩楼的故事挪到了大雁楼，赵沐宁不确定这样的改动会不会影响到颜如意的判断。 正想着，赵沐宁便听到了屋外廊上男子谈话的声音。 “六弟肯来赏脸跟各好友吃这一顿饭，为兄甚是开心。”这是李长行的声音，如果不考虑他是个人面兽心的虚伪禽兽的话，那声音也算得上好听。 “就是，往常请六哥从来也请不到。”这是李长骏，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不久前还在离这里直线距离不到五十米的地方对着全城人大声道歉，现在就能毫不介怀地继续在此处和好友用餐。 “六殿下不是被皇上留下在御书房议事，就是奔走忙碌于政务，实在鲜有时间陪我们这帮闲人啊。”一个陌生的声音顺着话头说道，想必也是李长行一人中的一个。 被称作六殿下的人礼貌回道：“平日多有怠慢，还望各位仁兄见谅。” 一行人哈哈一笑，说一些“六殿下客气了”之类的场面话，然后继续朝着预定的房间走去。 赵沐宁听完对话，看到对面的颜如意明显神情变了变。不过她假装没注意到，然后主动问道：“从前倒不知道李长行和六皇子关系这么好。” 她径自直呼了李长行的名字，那人不配她费心思用尊称。 颜如意本来还算平静的脸色此刻却有些异样，连嘴唇都忍不住颤抖。 “不，她和长旻关系并不好。”颜如意声音也有些发抖，“沐宁，我们得把长旻叫过来。” 她的语气里是十足的关切和坚定。 李长旻，正是那六皇子的大名。 第11章 第 11 章 李长行和李长旻，一直是太子人选的三大热门其二。 李长行是公认的最有储君之才的皇子，而李长旻则是公认的皇帝最喜欢的一个皇子。 夺嫡之争凶险万分，不到最后一刻谁也不知道自己能否笑到最后。 李长行有着熬人的能力和狠辣的手段，李长旻则有着得力的母族和天子的宠爱。 在原著中，直到作者断更之时，也没具体写出皇帝的宝座最后会花落谁家。 李长行的选择是，没有明确的答案，那就创造机会删除干扰答案。 只要待选的人中少上一个，那么他被选中的概率就大上三分。这次的大雁楼之宴，便是存了这个意思。 虽然弑弟的手段确实狠毒，但是－－无毒不丈夫。 况且只要计划进行得足够顺利，没有一个人会知道这件事由自己一手操办。 但是显然，现在确实不止“一个”人知道了他的计划。 赵沐宁虽然不知道颜如意是如何确定李长行将行动改在了今日的，但她能看出来，颜如意十分有把握。 赵沐宁装出一副不解的样子，问道：“把六皇子叫过来？为什么？” “长旻他……”颜如意不知道如何解释，一时间有些语塞。 颜如意的母亲和李长旻的母妃是从小长到大的情意，所以颜如意从小跟李长旻也没少接触，平日里都是“长旻”“长旻”地叫。 “你想把他叫过来一起吃饭？”赵沐宁主动给颜如意找了个蹩脚的借口，随后还补充说明道，“李长行那群人确实不是什么好东西，搞不好再把六皇子带坏了，你的考虑很有道理。” 于是两人一拍即合，决定略施巧计，把李长旻从李长行身边带走。 想来想去，也没想出个合适的主意。毕竟在原著中，颜如意也只是等着火起的时候趁人不注意将李长旻带出了酒楼，并没有提前预防的动作。 正发愁的时候，赵沐宁却瞥见外面楼梯处缓缓走上来一个人。 这个身影她最近可是很熟悉，这不是怀明王爷戚司淮嘛。 虽然赵沐宁和颜如意没有合理的理由把李长旻从李长行身边叫走，但是戚司淮不需要合理的理由就可以做到。他是堂堂大周朝的王爷，自然就比这群皇子高一级，说话做事都不需要借口，全凭开心即可。 现在的问题是，赵沐宁要怎么说服戚司淮，让他愿意帮她们。 总不能再来一次打赌吧，一方面是总用同一个办法那也太没新意了，另一方面是，她还真不能保证自己一定能赢。 唉，任务好难，好想摆烂。赵沐宁的意识不由自主开始涣散，逐渐幻化成了一条没有梦想的咸鱼，然后在系统的强制开机之下又面前恢复了几点生机。 赵沐宁打了个哈欠，开始了她的表演。 “哎呀天下何处无芳草，你可不能这样死心眼啊！”赵沐宁突然一副怒其不争的语气对颜如意大声说道，然后又小声示意颜如意，“跟着我演。” 颜如意脸上不解，但还是配合着赵沐宁的言语，没有说些什么。 赵沐宁余光看到正好来到了这一层的戚司淮果然放缓了脚步，于是继续瞎咧咧：“那位殿下虽好，但感情的事情讲究个你情我愿，是万万强求不得的，你大可不必因此轻生啊！” 赵沐宁浮夸的演技中没有技巧，全是感情。 说着赵沐宁便将颜如意拉出了房间，“刚巧”撞上了从此经过的怀明王戚司淮，赵沐宁“大吃一惊”，然后立马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对戚司淮求助道：“问王爷安，民女斗胆请王爷帮个忙。” 戚司淮一手握着折扇，一手背在身后，听到赵沐宁的话之后微微眯了眯眼，示意她详细解释。 “我这位好友少女心思，一心属意一位殿下，明知道两人之间并无可能，还是心怀幻想。今日游赏大雁湖，再次见到了那位殿下，她竟然觉得这是命中注定的缘分，定要表明心意，不然就要了结自己！”赵沐宁说着自己临时编造的、漏洞百出的故事，并不十分抱希望地试图蒙骗戚司淮。 果然，戚司淮听完之后顿了片刻，然后声音清冷问道：“这与本王何干？” “民女斗胆请求王爷，能否请今日也一同来到大雁楼的那位殿下和我的好友见上一面，允我好友表明心意，这样的话，即使殿下当面拒绝，也能绝了好友有始无终的念想。”赵沐宁尽量忽略了自己在这个故事中多事婆一般的角色，一股脑说道。 戚司淮听完，微微摇了摇头，当即便要离开，眼见是对赵沐宁这个莫名其妙的故事没什么兴趣。 赵沐宁立马说道：“不然我的好友可就要跳楼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戚司淮回身看了看赵沐宁，又看了看她身边一言不发的颜如意，同样没有说一个字，又转过了身，意欲离开。 “我的好友跳楼不要紧，可是会砸到大雁楼楼下的花花草草，搞不好掉湖里还会污染了生态！”摆烂至极的赵沐宁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戚司淮停下了脚步，他并没有听懂赵沐宁话里的“生态”是什么意思，不过就像他曾经听过她的许多稀奇古怪的话一样，戚司淮选择暂时不去追究那些言辞的具体意思。 如果这件事足够重要，以至于赵沐宁哪怕编这样一个离谱的故事也要达成目的的话，那他倒不妨顺应一下她的心意。 于是在赵沐宁的视角，戚司淮似乎是觉得，一个活生生的人掉到地上，砸到了他的下属精心培育的花花草草，确实是一件很是烦心的事情，于是总算肯再次分给赵沐宁一点注意力：“是哪位殿下？” 赵沐宁没想到自己这样程度的乱拳出击，居然都能误打误撞达成目的，急忙说道：“是－－六殿下！” 话一出口，颜如意和戚司淮脸上都有些意外。 颜如意一直以为赵沐宁说的是自己痴恋李长行的事情，毕竟这件事十分明显，赵沐宁临拿出来借机敲敲警钟也是有可能的。 戚司淮也记得据他了解，这位颜家小姐向来是倾心于老三的，倒是没成想从赵沐宁口中听到“六殿下”三个字。 看到戚司淮没有立刻反应，赵沐宁还以为戚司淮没理解自己的意思，继续解释道：“我的好友觉得六殿下其人姿容俊逸、才貌双全，且与其有着从小到大的情意，然而许是察觉了好友的意图，近些日来，好友想要见到六殿下一面难上加难，还请王爷成全！” 赵沐宁真假混掺着乱编，真的部分是－－颜如意确实和李长旻有着从小到大的情意；假的部分是－－颜如意前两天才见过李长旻一面，俩人聊得还挺开心。 “今日偶遇六殿下在大雁楼赴宴，恰是了结这一桩痴缠的大好时机。”赵沐宁最后说道。 “本王正要去赴三皇子的宴请之约。既然如此，那你们便随本王一起吧。”戚司淮看着赵沐宁低下的脑袋，声音清润冷隽。 赵沐宁听到戚司淮总算松了口，立马一口应下：“好嘞！” 片刻后才反应过来，不是，这和她打算好的不一样啊。 正确的剧情不应该是－－戚司淮到宴席上把六殿下李长旻叫出来，然后颜如意、赵沐宁、李长旻、戚司淮四个人全部离开这个十分之地大雁楼，找个凉快的地方等着看热闹－－吗？ 怎么现在不仅没能把李长旻叫出来，她和颜如意还要一起陪着去了？ 赵沐宁还要再努力一下，但是却彻底无计可施。人家堂堂怀明王爷都已经肯破例帮忙了，再不跟上，赵沐宁二人就属实是有点不知好歹了。 赵沐宁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向李长旻所在的房间时，听到了脑海中的系统不加掩饰的嘲笑。 “息声！”赵沐宁生气道。 “哈哈嘻嘻。”系统不仅不息声，还变本加厉地笑，并且还幸灾乐祸地嘲讽道：“这就是你不认真对待任务的后果。” 赵沐宁无力反驳，她确实是工作态度不太端正。但是这件事情其实有那么百分之八十的程度，甚至有百分之九十的程度快要接近成功了，谁知道王爷脑回路突然拐了个弯。 啪，整段垮掉。 随着戚司淮一起进到了李长行宴请的房间，赵沐宁便跟个鹌鹑一样站到了旁边，倒是颜如意大大方方，好像丝毫不怵。 赵沐宁看了看自己身边的女主，觉得自己好像也没什么可不好意思的，于是也抬起头挺直了身板。 戚司淮没忘了自己受人所托，进屋第一件事就是让两个小姑娘交代自己跟过来的意图。 于是颜如意和赵沐宁只好一句一句复述刚刚那个临时编就的故事。 颜如意：“我到这里来，主要是为了……” 赵沐宁：“表白心意。” 众人看向李长行，李长行则面不改色看着眼前这两个姑娘。 颜如意：“小女子思慕殿下……” 赵沐宁：“寝食难安。” 颜如意：“只好斗胆前来打扰，只求……” 赵沐宁：“只求殿下拒绝的痛快一些。” 颜如意：“大雁湖的湖水太凉了……” 赵沐宁：“人掉在里面肯定很冷很冷。” 颜如意：“今日如有冒犯，还请您能原谅我等莽撞……” 然后颜如意和赵沐宁共同叫出了被告白之人的称呼：“六殿下。” 赵沐宁适时抬头，扫着在场众人脸上色彩纷呈的模样。 颜如意：我的画风好像被什么奇怪的人带歪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1章 第 11 章 第12章 第 12 章 直到“六殿下”三个字出来之前，在场的除了戚司淮三人，所以人都认为颜家小姐相思成疾，不成体统地跑过来倒贴了。 等到“六殿下”三个字传到大家耳朵中的时候，每个人都觉得自己的思路好像断开了一瞬。 连六殿下李长旻本人都是如此。 李长旻做了一个下意识的后退动作，然后皱着眉毛揉了揉自己的耳朵，想要确定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他在听着颜如意前半部分的话时，其实屡次想要阻止。他不忍心看着友人这样糟蹋自己的名声，他知道李长行大概率不会回应颜如意的心意，这件事情定会被在场之人传出去，而颜如意也定会沦为全城的笑柄。 然而怀明王戚司淮在场，还轮不到他出言置喙，于是李长旻只好心里祈祷颜如意能迷途知返，或者之间出现意外情节。 眼下这个情节是挺意外，他本人却有点接受无能。 赵沐宁觉得她现在看到的李长旻表情十分简单，就是一个简简单单的“？”。 在场的一众世子公子，本来都一副看好戏的心情听着颜如意的“表白”，在听到表白对象的时候，脸上的笑容也突然顿住。 他们很想看看三皇子李长行现在的脸色，但是又不太敢转换视线。 而此刻那个从头到尾一言未发、却毫无疑问成了注意力焦点的三皇子，脸上也有几分错愕。 不过那份错愕只停留了片刻，便被他换上了一副冷淡的表情，一如往常。 李长行依旧没有说话，就好像这件事情与他无关。 赵沐宁看着这个极力掩饰着情绪的原男主，心里倒生出了半分佩服，年纪轻轻就有这样的定力，确实有点帝王之才。 既然这人铁了心不接这场戏，那他们也就不在这里继续打扰了。 “六殿下，念在如意这样大胆的份上，可否请求殿下借一步说话？”赵沐宁还记着他们来这里最主要的目的，那就是把李长旻带出去。 李长旻看了看颜如意，后者嘴巴紧闭，脸上是不知道什么意思的复杂神色。李长旻蹙了蹙眉头，然后对李长行一拱手，歉意道：“皇兄见谅，六弟今日恐不能相陪了，改日定当回礼请罪。” 李长行看过来的眼神有着十足的冷冽，但是语气确实温和友好的：“自然，六弟有事大可先去，改日为兄再请相聚。” 李长行面上装得一派自然，但是赵沐宁打赌他这句话能说出口，恐怕压根都快咬紫了。 多日以来对自己死心塌地的颜如意突然公开属意他人，好不容易设计请来打算永绝后患的李长旻临时逃脱，今日李长行真是双哀临门，怕是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出门忘了看黄历。 李长旻最先出了门，然后跟上的颜如意，后面跟着赵沐宁，再后面还有一个被赵沐宁强行扯着袖子拽出来的戚司淮。 怀明王爷怎么也是好心将她们二人带了过来，赵沐宁和颜如意也得以成功解救了李长旻，自然不能留着戚司淮在这里。要不然到时候火烧起来，那大房梁子砸起人来可不长眼。 不过赵沐宁的担心是多余的，李长旻被她们带走之后，大雁楼的那场宴席就变成了一场再寻常不过的聚会。 火烧大雁楼的剧情不复存在，她和颜如意就像是超级英雄电影里拯救了世界的两个正面人物，在炸·弹爆·炸的最后一秒拆下了导线，但是无人知道她们的功勋。 想到这里，赵沐宁觉得自己胸前不存在的红领巾好像更鲜艳了。 戚司淮察觉了牵着自己的这个姑娘越发奇怪的神色，故意轻咳了两声。 “咳咳。” 赵沐宁总算从自己过分离谱的想象中脱离出来，看了看身边的戚司淮，眼里带着询问，那意思好像是：你“咳咳”啥，有话直说。 戚司淮没话只说，只是低头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赵沐宁。 赵沐宁顺着戚司淮的视线看过去，发现此刻他们已经离大雁楼距离很远了，然而她还在牵着戚司淮的衣袖。 赵沐宁轻轻垂了一下眼睫，然后立刻放开了手：“不好意思。” 戚司淮没有介意这个小小细节，对赵沐宁道：“天色已晚，赵小姐也该回府了。” 赵沐宁点了点头，看向了不远处的颜如意。 颜如意此刻正在苦口婆心地向她的竹马玩伴李长旻解释刚刚那一幕荒唐事，她不能直接说李长行有害人之意，只说她接到消息，说有人在大雁湖附近行为鬼祟，正好她在附近，便干脆用这种方式将李长旻带了出来。 为了增加故事的可信度，颜如意补充说道，之所以采取这种方式，是因为她打算洗掉自己对李长行爱而不得的标签，从今以后，她便不是那个痴恋三皇子的将门小姐了，并且希望李长旻能够原谅她的莽撞。 李长旻听完颜如意的故事，总算松了一口气，这比他脑补的情况可好多了。 “你现在确实不是痴恋三皇子的将门小姐，你现在改成痴恋六皇子的将门小姐了。”李长旻还不忘打趣颜如意道。 颜如意愣了一下，意外地发现李长旻居然并没有说错。今天的事情传出去之后，她的标签依然没改，还是那个痴心绝对的恋爱脑，真是失策。 李长旻看着颜如意的模样，开玩笑道：“等哪天我高兴了，就干脆答应了你的追求，我们俩就凑一对佳缘，城民肯定津津乐道。” 颜如意鼓了鼓嘴巴，索性不去纠结，就算她仍然是恋爱脑将门小姐，痴恋对象从换成了李长旻，也总比李长行强。 颜如意和李长旻解释完，两人便过来和赵沐宁汇合，然后一起离开了大雁湖。 坐上回赵府的马车之后，赵沐宁才有机会对系统问道：“本来从鹤轩楼改到了大雁楼的剧情因为意外情节而没能顺利发生，那这段剧情还会有吗？” 系统“啧”了一声，嘲讽赵沐宁的措辞道：“‘意外情节’，什么意外情节，还不是你搞的。” 赵沐宁确实没理，但还是要搅上三分：“那是女主的意思啊，我能不顺着来吗，你嘲讽之前也要考虑一下现实情况好吧，我也废了好大的力呢，你知道临时想出那样一个故事废了我多少脑细胞吗。” 系统不说话，赵沐宁的脑海中静静的，最后她自觉无趣，只好清了清嗓子说道：“说正事，火烧鹤轩楼这段会怎样？” “这是一个大情节，包含了女主的彻底觉醒和男主火葬场的开端，一定还会再次出现的，具体安排需要等后续通知。”系统回答道。 这个答案在赵沐宁的意料之中，每次穿越的情况虽然不尽相同，但是有一些情节和设置是永远不会变的。即使变换了形势和外观，但内在机理依然会保留。 “下一个和我有关的情节是什么时候？”林眠问道，她在考虑，如果最近都没啥大事，那干脆就用张时间加速卡跳过这段好了。 “五秒钟后。”系统的电子音回答道。 “啊？”赵沐宁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下一刻，她突然感觉到自己乘坐的马车缓缓停了下来，马车夫高声问道：“什么人？” 赵沐宁心头一颤，不会是遇上打劫的了吧。随即她又定了定心神，这个世界的人，哪怕是劫匪，战斗力也应该高不到哪里去，来一个她打一个，来两个她打一双！ 赵沐宁气势雄浑地掀开了车帘，然后便看到了站在马车前侧的长衫男人。 那是个气质还蛮纯良的男人，长得好像也不错，怎么就误入歧途当起了劫匪呢，赵沐宁在心里哀其不幸。 系统无语，只好出声提醒道：“这是你白天救的男二，费靖羽。” 赵沐宁呛了一下，这才借着月光看出了费靖羽的身份，她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然后问道：“你有什么事吗？” “赵小姐，在下费靖羽，特意前来感谢赵小姐救命之恩。”说着，费靖羽便行了个十足隆重的谢礼。 赵沐宁连忙拦道：“行了行了我怕我折寿，小事一桩，公子不必挂怀。” “性命相关，并非小事，”费靖羽语气十分诚恳，说道，“费某合该登门拜访，但是今日天色已晚，深夜叨扰，实在失礼。但费某一心想要当面感谢赵小姐，这才出此下策，在半路等候赵小姐的马车。” “费公子倒是还挺聪明哈。”赵沐宁赞许道。 “明日费某一定再次登门道谢，还请赵小姐不要嫌费某多有打扰。”费靖羽又一拱手。 赵沐宁本来想说心意她领了，不用再来一趟了，但是现在回绝的话，好像她确实嫌弃人家一样，于是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只说道：“费公子有心。” 然后赵沐宁假意看了一下月亮，趁机该换话题道：“今日已晚，费公子早些回去歇下吧。” 费靖羽也是个听劝的，当即就回身靠向路侧，给赵沐宁的马车让出了位置。 赵沐宁一路平安回到了赵府，把这件事跟父亲赵孟坪说了一下，免得第二天人家真来拜访，父亲还蒙在鼓里。 第二天，赵沐宁一大早就本人从舒服的小床上叫了起来，果然是费靖羽前来拜访了。 诗梦小丫头语气十分激动：“费公子现在在前厅呢，说要向小姐提亲！” 赵沐宁打着哈欠应着“知道了知道了”，然后在反应过来诗梦具体说了什么之后，动作突然变得滞涩：“……提亲？” 这不对啊！男二是属于女主的啊！ 第13章 第 13 章 赵沐宁用本次穿越以来最利落的动作收拾好了自己，忙不迭地赶到了前厅，发现自己的父亲正和本该属于女主的男二费靖羽相谈甚欢。 赵沐宁怕今日费靖羽拜访得过于突然，昨天晚上回来的时候便跟他爹说了一下这个事情。她在进去前厅之前先隐约偷听了几句，发现她的亲亲老爹把她的报备理解成了其他意思。 赵孟坪以为赵沐宁那是在隐晦表达自己的爱慕心意！ 现在的赵孟坪对待费靖羽的态度，那完全就是在对待自己未来的姑爷的模样，话里话外都是满意。 其实赵沐宁也能理解赵孟坪为何满意，费靖羽毕竟是原书男二，配置还是相当不错的。 费靖羽的爷爷费卢起是三朝太傅，现在虽然已经退居幕后，但是手上还有着不少的人脉和资源。费靖羽的父亲费承执现任中书侍郎，极有可能是未来的中书令。 费靖羽从小沐浴在父族光辉之中，居然仍能发愤图强，和那些不学无术的官二代纨绔子弟完全不是一个画风。 不知道是原作者图简单，还是故意设计，费靖羽是典型的“三岁识千字五岁背全诗”类型的天才儿童。 这一天才人设一直到成年，也就是如今，都还一直存在，伤仲永之谈在他身上毫无施展的余地。 除此之外，费靖羽是出了名的知礼守矩，还一心为国为民。在原书女主颜如意为李长行要死要活的这段时间，男二费靖羽之所以一直没能露面，就是因为他跑到了黄河周边，帮忙勘察地形、兴修河坝，一心为了让黄河周边的百姓能够躲过汛期的洪水泛滥。 按照以往的剧情，费靖羽应该在修完黄河，雨季大体过去，确定黄河周边不会出现涝灾之后，才会回到京城。 这次不知道为什么，居然提前了三个多月。 家世好、有才华、还仪表堂堂，费靖羽几乎就是个完美人设，完美到很难真实存在的人设。不过他还有个特点，让他从坠落凡尘的文曲星变成了一个有那么几分实质的真人－－费靖羽这个人特别板正，说白了就是认死理。 大概读书人都有那么几分对真理和大道的追求，身为天才的费靖羽在这方面比寻常人还要严重。 比如今日之事。 昨天赵沐宁只是在系统的鼓动下，随手救了一下人，救完人甚至都没多停留一刻。结果费靖羽就非得要把人娶回家，不知道是哪根神经搭错了，导致他一心觉得这才是合乎礼法的作为。 不过想来也确实是他的风格，他在原著中之所以频繁和女主产生交集，只因为听了女主颜如意的父亲颜方远的一句嘱咐：“还请多多照拂小女。” 费靖羽便把颜将军这句客套话当成了无比认真的交托，一而再再而三地插手颜如意的事情。出自真心是真的，让人觉得莫名其妙也是真的。 一个思路有些崎岖的天才，就是费靖羽本人了。 想到这里，赵沐宁用力眨了眨眼睛，这才坚定了几分心神，去面对这个执拗的小古板。 赵沐宁随口扯了个理由，便把老爹赵孟坪支走了。赵孟坪自认为十分有眼色，相当自觉地将场地让了出来，方便两个小年轻“沟通感情”。 费靖羽早就起身行礼，此刻站在那里端端正正，一身纯白衣衫一尘不染，整个人透着一股仙气儿。 “坐哈，别客气。”赵沐宁给费靖羽让了让座，但是也敢多说，生怕对方觉得她很愿意嫁给他。 费靖羽颔首落座，一双茶色的眼睛温温和和地看着赵沐宁，似乎在认真等候赵沐宁接下来的动作和话语。 赵沐宁感受到了费靖羽的目光，不自觉垂了垂眼睫，然后端起茶壶给两个人分别倒了茶。 “费公子，”赵沐宁一开口就是十足的语重心长，“我已经知道你今日来的目的了，我就是想问问，为什么呢？” 费靖羽似乎是没听明白，正了正坐姿，露出了一副探知的神情。 “就是说，为什么突然来提亲？”赵沐宁直白问道。 “因为纳采为六礼之首，只有经过纳采，才能继续后面的步骤。”费靖羽认真解释道。 “不是，谁问你这个……”赵沐宁喝了口茶，换了个方式，“我是说，你为什么要来向我提亲？” 赵沐宁重音念了“我”字。 “因为想要娶赵小姐回家的话，按礼法是要经过三书六礼的。”费靖羽看起来十分有耐心，完全不觉得赵沐宁的问题简单而低级。 “问题就在于，你为什么非要娶我？”赵沐宁觉得自己总算找到了合适的问题。 “赵小姐昨日舍身救我，于我有救命之恩。”费靖羽说着还带了几分感激。 赵沐宁拧起了秀气的眉毛，脱口而出：“那你这不是恩将仇报吗？” 在费靖羽露出新的不理解的表情之前，赵沐宁又说道：“我的意思是，把你从水里捞上来就是小事一桩，不存在什么‘舍身救你’，最多也就是‘随手救你’，不值得费公子这样周折。” “赵小姐谦逊有加，是费某的楷模，但费某断不可做忘恩负义之人。”费靖羽回道。 “也不是让你忘恩负义啊，你就别把这事放心上就行了。回去该吃吃该喝喝，不想骑马就骑骆驼。” “什么骑骆驼？”费靖羽睁大了眼睛，懵懂问道。 “不是，就是说，你非要报恩的话，为什么非要选择把人娶回去这一条路呢？”赵沐宁真的很无力，要是把女主的男二抢了，这任务可就真是玩脱了。 让赵沐宁意外的是，这回费靖羽还真听进去了。 费靖羽的眼睛已经从赵沐宁身上挪到了虚空中的某个点上，似乎在认真思索赵沐宁问题的答案。 想了半天，没想明白，于是只好求助赵沐宁：“还请赵小姐指点。” “这样吧，你也别说娶我了，你现在答应我一个请求，日后我有用的上你的时候，你别缩着就行。”赵沐宁假装思索了一下，给出了一个解决方案。 费靖羽点点头，觉得这个方案看起来确实比婚娶要好完成一些：“如此，费某再次谢过赵小姐救命之恩。” “好了好了，没事的话你就回去吧。”赵沐宁生怕这位不按常理出牌的人再搞出什么幺蛾子来。 费靖羽居然也没觉得主人家直接下逐客令是一件很不礼貌的事情，反而起身拱手，并拜托赵沐宁转告赵大人他的离去，之后便离开了赵府。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费靖羽还是很听话的。 赵沐宁本来以为自己解决了这个突如其来的大问题，剧情就能差不离地回到正轨。然而第二天她便发现，一切都乱了。 据诗梦小丫头描述，现在全城都在热议最近这几起京城贵族之间的你情我爱。 “啊呀，那叫一个精彩纷呈！”诗梦原句引用了街上某大娘的措辞。 在被赵沐宁用眼神刀了一下之后，诗梦敛了敛激动的神色，客观叙述道：“现在外面都在说，颜小姐移情别恋，突然抛弃了三皇子，转身投向了六皇子，好一出竹马战胜天降。” “还说小姐你舍命救情郎，情郎费靖羽感动万分，霍然提亲，又是一段佳缘。”诗梦说后半段的时候明显低了半分语气，因为她就算再没有眼力见，也能看出来她家小姐现在心情好像不是太美丽。 “后面呢？”赵沐宁沉着声音问道。 “什么后面？”诗梦不解。 “提亲的后面呢，我拒绝了呀，没人提吗？”赵沐宁声音不自觉高了起来。 “那悲剧结尾没人会喜欢的呀。”诗梦语气里还生出了几分委屈。 赵沐宁长呼了一口气，告诫自己要心平气和。事已至此，只能看看系统怎么说了。 “你怎么看？”赵沐宁在脑海中问道。 “我怎么看，我打开视窗看，我趴窗台上看，我翘着脚看，我一边嗑瓜子一边笑呵呵地看。”系统用的明明是电子音，却愣是让它说出了一股贱兮兮的味道。 “我感觉这个世界没救了，要不然重启吧，反正已经一百次了，多一次不多，你觉得呢？”赵沐宁认真考虑着下一次穿越的事情。 “情节还没过完，不能重启。”系统说道。 “但是我觉得按照这个方向下去，剧情可能永远也走不完了。男二都已经换人了，这接下来还怎么搞。” “相信我，还有的搞。”系统语气坚定。 赵沐宁狐疑，但是再问，系统却怎么都不肯说了。 为了躲避京城里的流言蜚语，赵沐宁好几天都没出赵府的大门，却在某一天时，收到了怀明王府的请柬。 “怀明王爷请小姐到红月斋做客。”诗梦复述着来人的请求。 赵沐宁困惑，这好像也是原剧情中没有的内容。不过她这几天在府里待得也有些憋闷，索性便应下了。 赵沐宁到了红月斋才知道这里是京城著名的美食楼，鲁川粤淮扬各路菜系，蒸的炸的煮的炖的煎的炒的各种做法，甜的咸的酸的甜的各种口味，应有尽有。 赵沐宁用尽了全部定力，才没趁着引路的小厮不注意溜到一边去吃吃喝喝。 战胜了诸多诱惑之后，赵沐宁总算出现在了戚司淮面前。 戚司淮今天穿了一身墨色，莫名其妙给赵沐宁一种压迫感，仿佛她好像做错了事似的。 “问王爷安。”赵沐宁甜甜问候。 戚司淮却没给个好脸，只是冷言道：“之前赵小姐输给本王一个赌注，现在本王要请赵小姐兑现了。” 赵沐宁想了想确实有这么回事，于是立正说道：“好。” “你不许和费家那小子结亲。” 第14章 第 14 章 赵沐宁微微偏了偏头，这是她意外和不解时的下意识动作。 不过她并没有让这份不解耽误了她的动作，立刻便应道：“不和费靖羽结亲，这就是王爷要兑现的赌注？” 戚司淮听出了赵沐宁语气中不合常理的雀跃，但是一时间没能辨别其中缘由，便只是冷着声音道：“对。” “王爷你可想好了，我答应不和费靖羽结亲，咱俩这个赌注就一笔勾销？”赵沐宁向戚司淮再次确定道。 戚司淮蹙了蹙眉，他意识到自己不知道为什么并不喜欢赵沐宁一次一次提起费靖羽，但还是耐着心思应道：“是。” “好，我答应了。”赵沐宁语调十分干脆利落。 戚司淮微微皱起的眉心随着她这一句话缓缓散开，便又听见赵沐宁开口：“不过我还是得额外告诉王爷一声－－” 赵沐宁故意卖关子般的顿了顿，然后才继续说道：“我本来也没打算嫁给他。” 这下轮到戚司淮意外了，不过他的情绪藏得比赵沐宁要隐蔽得多，面上丝毫没有露出任何迹象。 “王爷你这消息来源不行啊，都不确定一下真实情况，就跑过来兑换赌注了。”赵沐宁虽然感受到了戚司淮莫名的威压，但是她毫不畏惧，甚至还有点得意洋洋的。 没有什么深层次的原因，就是单纯地想皮这么一下。 戚司淮听到赵沐宁本身也没打算嫁给费靖羽之后，心头仅存的那点不悦也消失殆尽，出声道：“本王到底还是换得了所求。” “这波你可能是不亏，但是我血赚。”赵沐宁感受到了戚司淮情绪的转变，越发嚣张。 戚司淮看着赵沐宁高兴的模样，突然也轻笑了一声。 这一笑，笑得赵沐宁有些莫名。确切地说，是这一整件事清都很奇怪。 既然觉得奇怪，那就趁着戚司淮现在心情好，干脆问清楚：“王爷，我有个问题。” “讲。” “你为什么不许我嫁给费靖羽，而且还用了这么坚定的语气，”赵沐宁一边问着一边在脑子里转了个圈，依然没有想到合理的原因，于是随口说道，“该不会是看上我了吧？” 戚司淮本来端起茶盏的手在听到赵沐宁后半句话时，微不可查地抖了一下。 他慢慢悠悠喝了口茶，并没有对赵沐宁这个离奇的猜想做出反应。 赵沐宁鼓了鼓嘴巴，知道这就是不肯说的意思。 不过她本来也没报多大希望，戚司淮可是全书最大的反派－－如果李长行那家伙不算反派的话。 怀明王爷的行事自然有他的道理，至于以怎样的方式达成，那都是细枝末节的事情。 赵沐宁代入了戚司淮的身份考虑了一下，也看出了一点端倪。 如果赵家真的答应了费靖羽的提亲，那这就将成为中书省和户部的结盟。虽然赵孟坪和费承执都并没有太明确的党政立场，但是两大朝臣因姻缘而绑在一起，势必要对朝廷局势造成一定的影响。 而根据赵沐宁对戚司淮在之后的剧情中所做的事情的判断，他一定不希望朝中有这样明显且重大的变动。 这样想来，戚司淮会主动阻止自己和费靖羽成亲，也就说得通了。 想清楚之后的赵沐宁也就不执着于从戚司淮那里再问个明白，她一心惦记着来的时候路上那些喷香扑鼻的吃食，圆溜溜的眼睛转了个圈，然后问道：“王爷还有事吗？” 戚司淮摆了摆手，示意赵沐宁可以离去了。 诗梦小丫头刚刚不知道时候偷偷溜了出去，正巧在这时又出现了，她靠近赵沐宁的耳边小声说了些什么。 然后戚司淮便看到赵沐宁脸上露出了一个虚假又谄媚的笑容。 “王爷，我现在猛的一看王爷真是英俊潇洒风流倜傥……” 戚司淮一个眼神扫了过去，赵沐宁点到即止改口问道：“王爷今日可有事忙？” “讲。”戚司淮言简意赅。 “民女就是想着，今日既然已经来到了红月斋，那不吃个痛快都可算辜负。只是……”赵沐宁拉长了声音，说道，“这红月斋素来不待外客，敢问王爷能否指派个小哥带我们引荐一下。” 戚司淮听罢，看了身边站着的阿恒一眼，后者点了点头，表示确实有这么回事。 红月斋里各路食物种类多样，但是在京城平民百姓中却算不得多出名，因为这里的食物不仅讲究样式繁复，还讲究品质精良，面向的是身份尊贵身家富裕的顾客。想要成为这里的客人，那是需要一定的流程考核的。 不过以戚司淮的身份自然不必有这些虚的，他这张脸就是排面。哪怕吃了不给钱，店家恐怕还要感谢怀明王爷肯赏脸。 赵沐宁看到戚司淮和他身边的小厮一个递眼神，一个点点头，以为这意思是允了这位小厮带她们去吃吃喝喝。 她对着阿恒笑脸想赢，一副要并肩去快乐玩耍的模样，却突然看到戚司淮也站起了身。 赵沐宁投给他一个疑问的眼神，她没有出声，但是满脸都写着：“你站起来干嘛？” 阿恒大概是觉得眼下场面实在尴尬，好心对赵沐宁解释道：“红月斋只认贵客本人，我出面带人过去，是不好使的。” 赵沐宁花了一秒钟的时间想了一下，才理解了阿恒的意思。她用了半秒钟的时间在心里吐槽这个红月斋的破讲究，然后用剩下的时间都来思考：戚司淮居然肯充当人身令牌，带我们去吃吃喝喝？ 赵沐宁还沉浸在自己的问题中，戚司淮已经走到了门口。他回过身来看了看没有动作的赵沐宁，然后一个字没说又转身朝外走。 赵沐宁读懂了他的意思，那是在说：走不走，不走我走了。 赵沐宁当然走。她立马跟上了戚司淮的步调，然后狐假虎威地在红月斋逛了个开开心心。 她就像在现代逛夜市一样，看见什么买什么，想吃什么吃什么。足足转了半个时辰之后，赵沐宁才总算尽兴。 她郑重地跟戚司淮告了别，吃人家嘴软地说着一些“滴水之恩涌泉相报”“大恩大德没齿难忘”之类的废话，然后欢天喜地地离开了红月斋。 回家的路上，赵沐宁在脑海中对系统说道：“我觉得戚司淮这人有点问题。” “我早就觉得他有问题。”系统附和道。 “不过感觉目前来看，他的异常并没有对剧情产生太大的影响，所以应该不碍事吧。”赵沐宁判断道。 “他的异常确实没有产生影响。剧情的崩坏都是你搞的。”系统趁机又讥讽了赵沐宁一句。 赵沐宁瘪瘪嘴，完全没在意系统的指点，因为她确实不占理。她不光大幅度改变了剧情，甚至还有了要把男二拐走的迹象。 想到这里，怎么问道：“所以费靖羽这边怎么办，万一他不缠着女主了，改缠着我怎么办？” “你怎么就这么自信费靖羽一定会缠着你？”系统语气里是明显的看不上。 赵沐宁才不受它的打压，条分缕析地说道：“因为我人美声甜、家世好相貌好、还见义勇为舍己救人、还十项全能一个打仨……” 系统知道它要是不拦着，赵沐宁能从现在说到明天早上，于是只好开口道：“你可以使用校正卡。” 赵沐宁止住了嘴巴，忍着考虑了一下，这确实是个办法。 不过校正卡得来不易，需要很高的任务积点才能兑换，毕竟是用来改变世界线的卡片。所以现在赵沐宁需要优先确定费靖羽这人的思路是不是还有救，如果男二不幸真的误入歧路，赵沐宁再考虑使用校正卡。 所以接下来的任务就是给女主和男二创造共处的机会，让男二重新回归到正途。 “女主颜如意现在在干什么？”赵沐宁问道。 “今日是傅老先生的寿辰，她去拜访祝贺了。”系统查看了一下之后说道。 赵沐宁对这位“傅老先生”有点印象，傅老先生全名叫傅东书，是女主颜如意读书识字的启蒙老师，是一位很有名望的老先生。 不光如此，傅东书同时也是赵沐宁的启蒙老师。赵沐宁和颜如意最开始建立起革命友谊，就是在傅老先生的学堂里。 “诶不对啊，傅老先生寿辰，我这个做学生的不应该也出面祝贺一下吗？”赵沐宁疑惑道。 “按理说是的。”系统应道，“但是你向来无心于此，所以把这事忘了。” 赵沐宁扶额，她又不是本土土著，哪能记得那么清楚啊。 “老先生寿辰，费靖羽大概率也是要去的，女主和男二一定能产生交集。”赵沐宁语气笃定，“如果没有的话，那就由我来给他们创造机会。” 于是赵沐宁临时抱佛脚给傅老先生买了一对玉如意，当做寿辰贺礼，便让马车改道，直接去了傅老先生府上。 到了府外，隔着一道墙，赵沐宁就能察觉到院里热热闹闹的，看起来傅老先生声望果然很高。 等到赵沐宁对门童报上身份，进入内院时，才发现院里的景象用“热热闹闹”来形容并不准确，应该说是－－乱糟糟的。 本来赵沐宁还在担心费靖羽和颜如意无法产生交集，导致剧情无法进行，现在她不担心了。 因为颜如意把费靖羽给打了。 第15章 第 15 章 女主和男二第一次正面遭遇，女主选择用拳头说话。 院子里闹哄哄乱成了一片就是因为这个，赵沐宁奔向傅老先生做了简单拜访和祝贺，并且把礼物交付到傅老先生家丁手上之后，便跑到一边找了个人打探情况。 “颜小姐和费公子是有什么过节吗？”赵沐宁虽然嘴上这么问，但是她基本上能确定在此之前，这两人应该并没有什么交集。 “按理说不应该啊，费家公子一向知礼守矩，没听说曾得罪过颜家小姐。”被问话的人也是一脸吃瓜的模样。 赵沐宁初步判断，这应该也是个前来祝寿，却一不小心误入瓜田的小同学。 “那怎么就打起来了？”赵沐宁接着问道。 “据说好像是费公子言语上惹到了颜小姐，真是想不到他这样一个人，能说出什么惹人怨的话来。”小同学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模样。 赵沐宁知道在外围问半天也问不出个一二三来，索性便走到了人群中，站到了颜如意面前。 “如意，这是怎么回事？”赵沐宁直接问道。 颜如意在看到赵沐宁时，脸上的表情才堪堪由愤极怒极变得柔和了几分，她刚要开口解释，便听到有人高声传话，傅老先生请这几位涉事后生到书房谈话。 赵沐宁记忆中一下子就被注入了一段新的内容，那是她还是小孩子的时候，经常被傅老先生留堂训话。 无非是说她不好好念书，在课堂上给别的小朋友的书籍上画大公鸡，自己的课本却永远干干净净、一尘不染；要么就是说她上课睡觉、下课打闹，还趁傅老先生课间打盹的时候偷偷给先生的花白胡子编小辫。 赵沐宁倒也不是惧怕傅东书，但是身为学生，到底还是对老师有一种天然的敬畏。 进了傅东书的书房，那种感觉则更甚。 傅老先生比她记忆中还要苍老，头发和胡子都已经从花白变成了全白，一张脸也因为年纪渐长而越发和蔼慈祥。 只是他一开口，就自然带了一种给小辈训话的威严，哪怕他的言辞并不严厉。 “都坐吧。”傅东书抬了抬手，示意众人坐下，又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被叫过来的除了颜如意和费靖羽两个当事人，以及赵沐宁这个主动跟过来的吃瓜群众，还有事发之时跟费靖羽坐在一起的几个世家公子。 听到傅老先生的话之后，赵沐宁这个事外人毫不客气地听话落座了，费靖羽也身板挺直、一副刚正不阿的模样坐在了她旁边，颜如意则觉得自己理直气壮、于是也昂首挺胸坐在了赵沐宁的另一边。 剩下的一群世家公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决定还是站在一起报团取暖，于是互相还往一块贴了贴。 傅东书也没再多说，就那样坐在上首，等着这几位的解释。 费靖羽的伤在脸上，看得出来颜如意其实并没有下狠手，要不然就凭她将门之后的力气和手法，费靖羽现在一定没法竖着坐在这里。 费靖羽想要说话，才微微一张嘴，便感觉到抽动了伤口，刚刚简单上了药的地方隐隐肿痛。 但他还是要说：“学生正在和列位公子交谈，颜小姐突然出现，给了学生一拳，学生感觉眼前顿时一片昏黑，再醒过来时，有一位仁兄在给学生上药，上药完毕之后，便听到了老师的召唤，然后便出现在了这里。” 以故事为线索，叙述了事情的起因、经过和结果，虽然不算详尽，但也还算完整。 傅老先生点了点头，呵呵一声，然后问颜如意道：“你的说法呢？” “他羞辱我好友，他该打。”颜如意嘴里没有那么多繁杂的话，利利落落扔出这么一句。 赵沐宁听了之后小幅度震惊，颜如意口中这个“好友”，不会说的是她吧。赵沐宁一边吃瓜，一边在心里期待颜如意身为女主，最好设定里不止她一个好友，拜托拜托。 要不然她就成了女主对男二大打出手的导火索，这罪责可就大发了。 “我没有。”费靖羽否认。 “你有，我都听到了。”颜如意再次强调。 “我没有。”费靖羽再次否认。 “你有。” 再这样下去没完没了了，于是赵沐宁双手虚空一撑，做了个停止的动作，然后十分主人家的模样开口道：“那你们就还原一下当时的场景吧，让傅老先生听一听。” 颜如意伸手指了一个旁边站着的一个世家公子甲，告状一般说道：“当时他说：费兄，听说你要娶赵家那个小丫头。” “赵家小丫头”，赵沐宁轻轻扶额，果然是因为她。 “然后学生答道：是误会一场，不必再提。”费靖羽接上颜如意的话，“学生想，婚姻大事不可儿戏，不想在闲谈中耽误了赵小姐的名声。” “呵，”颜如意冷冷笑了一声，然后指了个旁边站着的世家公子乙，继续说道，“然后他问：还好费兄没有这个打算，那女子可不是个省油的灯，娶过来要遭罪的。” 赵沐宁一双漂亮的眼睛却露出了刀锋一般的眼神，看向说话的那人的时候，愣是把对方看得朝其他人身后躲了半步。 费靖羽顿了顿，然后承认道：“确有此事。” 颜如意生气地呼了一口气，继续道：“另一个人就说：那女子嫁给谁，谁就得给她准备刀枪剑戟斧钺钩叉，并且还得接受她的十八般武艺，搞不好还要上房揭瓦，搞个鸡犬不宁。” 其实那些人说了不止这些，颜如意没有把更难听的复述出来，她不想让赵沐宁难堪。 “然后他们就笑作一团，然后费靖羽你说了什么？”颜如意让费靖羽自己复述。 “我说的是：古书上写，女子出嫁从夫，是三从四德中的一从。根据书上的规矩，若女子不遵守相应的礼仪和德行，是要接受严酷的惩罚的。”费靖羽如实回答。 “呸！”颜如意听着火气就又上来了，但是这还没完，她继续指着旁边的世家公子丙说道：“然后他说：那赵家小姐怕是永远也嫁不出去了，根本不必担心这些。” 赵沐宁一边听着颜如意的叙述，一边把那些话和说话的人一一对应，甚至手上还不忘往嘴里送着傅老先生备的点心，简直就是前排内场票看现场演出，一副津津有味的模样。 “然后我说：婚姻之事确实不一定是赵沐宁的首选，事实上……”费靖羽的叙述顿了一下，然后说道，“说到这里，颜小姐便出现了。” “你们一群男人，聚到一起叽叽喳喳说一个姑娘的坏话，难道不该打？”颜如意诘问道。 赵沐宁一边吃着小点心，也一边用小动作应和着颜如意的话，俨然一个给大佬打气加油的小喽啰。 “可是我的话还没说完，颜小姐便贸然动手，这并不合常理。”费靖羽并没有气急败坏，依然保持着平稳的语调。 “怎么，我还要听你叨叨完，那样难听的废话，听了就是脏耳朵。”颜如意性格向来直爽，摒弃掉恋爱脑之后，战斗力也十分可观。 “颜小姐还未听，如何得知是废话。在我看来，那并非废话。”费靖羽一脸认真。 在上首一直安静听着的傅老先生这时开口，说道：“那你说来听听。” 颜如意咬了咬牙，还是听从了傅老先生的话。 “学生想说的是，虽然古书上写了女子应该遵从所谓的礼法，但在现今看来，那礼法多有不当，时代环境不尽相同的情况下，相应的礼法也该随之变化。至于婚姻之事，我认为这并不是赵小姐的首选，也不一定非得是任何人的首选，事实上，别人的选择，与我等并无干系。” 费靖羽一口气说完，接下来是整个书房内长时间的静默。 赵沐宁歪了歪头，又看向了费靖羽。你说这个人古板吧，他较起真来倒是居然能想通这样的道理，这样前卫的想法，这个世界怕是再经历几百年都难以普及。 颜如意此刻也愣了，她的愤怒情绪肉眼可见消落下去，然后低声问了一句：“你说的可是真的？” “是。”费靖羽应道，“当时如果没人阻拦的话，颜小姐大概就能当场听到。” 颜如意敢作敢当、有错就认，听了费靖羽的话之后，起身一拱手，然后重重鞠躬道歉道：“对不起，是我莽撞唐突。” 然后她直起身，认真说道：“公平起见，你可以打回来。” 说罢便做出了一副等着挨打的模样。 赵沐宁知道费靖羽当然不会真的动手，这不符合他的原则，但是她还是起身拦下了颜如意，然后对着上首的傅老先生说道：“先生，您看如何处置？” 傅老先生抚摸了一把自己全白的胡须，然后“呵呵”一笑，说道：“那就，老规矩。” “老规矩”指的是学堂的老规矩，说错话的人要受三下戒尺，动手打人的要受十下，情节严重的视情况严肃处理。 除此之外，还要每个人写三百字的悔过书，第二天当着整个学堂的面念出来，以儆效尤。 傅老先生的戒尺看着平平无奇，实际上打起人来揪心的疼。偏偏挨打的时候还不能嗷嚎，要不然会临时加码。 赵沐宁记忆中只挨过一次，但那份疼痛的印象到现在都还很深刻。 “你们三个，过来。”傅老先生已经将戒尺拿在了手上，虚虚一指，指到了那一群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人群里。 那三个人磨磨蹭蹭走了出来，直到戒尺落在手心的时候，还不明白，他们明明是来给老先生贺寿的，怎么突然就挨上打了。 “打人的，也不对。”傅老先生处理完那三个，然后转向了颜如意，不过话却是对费靖羽说的，“既然如意允准了，那你就打回来，十下戒尺，不许多不许少。” 费靖羽起身，接过了那沉甸甸的戒尺。 颜如意深吸一口气，然后伸出了手，露出掌心。 第16章 第 16 章 眼看女主和男二就要成为“你打我”“我打你”的关系了，赵沐宁不仅不担心，还一副看戏的样子。 不仅如此，她还在脑海中和系统打赌，赌费靖羽到底会不会下手。 赵沐宁赌的是不会。 系统赌的也是不会。 赵沐宁脑海中大摔，这还赌什么赌啊。 不过赵沐宁和系统的判断倒也不是随心所欲胡乱瞎猜的，只是费靖羽的人设在那里摆着。他今天若是动手打了回去，那他肯定是被人夺舍了。 果然，费靖羽拿着戒尺站在那里半天，一动也不动。 他之所以拿起戒尺，是因为这是老师的规矩，他必须要按规矩办事，否则便是逾矩。 然而他之所以下不去手，是因为他觉得颜小姐说到底并没有错，只是误会了自己，一时冲动。 于是场面一度静默，比当年的康桥还要静默。最后赵沐宁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干脆拿过费靖羽手中的戒尺：“没打过人是吧，我替你来，行了吧？” 费靖羽还没来得及阻止，就见赵沐宁将戒尺轻轻落在了颜如意的掌心，然后又迅速抬了起来。如此往复十下，颜如意的手掌几乎没有留下任何痕迹，甚至还不如蚊子叮了之后来得明显。 赵沐宁“打”完之后，将戒尺还给了傅老先生，戒尺惩罚的环节就这样结束了。 随后，傅老先生说道：“那今天就这样吧，你们写好了悔过书，记得给对方读一读就好了，我一把年纪了容易疲累，就不参与了。” 一群人瞪了瞪眼睛，然后胡乱应了下来。 见傅老先生没有再多的吩咐，大家便一一行礼告退，留老先生一个人在书房歇息。 出了书房，颜如意再次向费靖羽一拱手，诚恳说道：“抱歉。” “无妨，你已经得了惩戒。这其中，大约也有我说话太过缓慢的因素，要不然便可以在颜小姐动手之前表达完毕，也不会有此一遭。”费靖羽说道。 这话但凡换了其他任何人说，那都是绝对的阴阳怪气，但偏偏是费靖羽说的，那赵沐宁和颜如意只好都相信他是真心实意地在反思自己，觉得自己说话大概真的是太慢了。 即将告别之时，费靖羽又想起了什么一样，折返回来，认真对颜如意说道：“悔过书写好送到我处即可，便不劳烦颜小姐当面朗读了。费某告辞。” 说罢转身离去，留下颜如意和赵沐宁两个人在原地目瞪口呆。 “我还真的要写悔过书啊？”颜如意确实没想到这一出。 然而最要命的是，费靖羽看起来真的不像是在恶意挑衅的意思。他是发自内心地觉得颜如意应该遵守傅老先生的规矩，既然答应了以悔过书的方式作为惩罚，那他就一定会期待收到颜如意的悔过书。 赵沐宁拍了拍颜如意的肩膀，然后说道：“写吧，这也是一桩机缘。” 无论怎么说，女主和男二的线总算搭上了。虽然付出了血水和墨水的代价，但是至少还是能够缓缓回归正途了。 “接下来是什么情节？”赵沐宁出了傅老先生的院子，锤着自己的肩膀往回走，虽然她在里面全吃瓜看戏，但是时间久了肩膀居然还有点酸木，这找谁说理去。 “男主李长行的生日快到了。”系统答道。 赵沐宁点了点头，又该把男主拉出来溜溜了。自从上次火烧大雁楼的剧情意外流产之后，李长行那边一直还没有明确的剧情。 赵沐宁本来打算用加速卡跳过去的，谁承想经男二费靖羽这么一折腾，她倒是没来得及实行。 “你说女主移情别恋的事情现在已经传遍了整个京城，李长行生日宴会，还会邀请她吗？”赵沐宁一边随着马车晃悠，一边问道，“会不会有点太上赶着了？” “李长行会注意到颜如意，不是因为颜如意喜欢他。”系统说道。 赵沐宁点了点头：“而是因为颜如意的父亲是颜方远，是手握兵权的颜大将军。” 于是不出二人所料，李长行的生日宴，颜如意和赵沐宁还是如期赴约了。 颜如意是李长行亲自送了邀请贴的，而赵沐宁则是上赶着跟在颜如意身边蹭进去的。 虽然赵沐宁手上没有请帖，但是跟在了颜如意身边，门口的小厮倒也没把她拦在门外。 小厮也是见过世面的人，赵家小姐的脸他还是认得的，又不是什么不知底细的人。 赵沐宁记得，在原书中，女主第一世也来参加了这个生日宴。 生日宴上，有个环节是李长行当众拆开来宾的贺礼。颜如意送的是一副自己亲手绣的手帕，她的手不是拿针线的手，绣那一副手帕让她拿剑的手上布满了细细密密的小伤口。 然而她这份心意却随意被李长行搁置在了一旁，离李长行不远不近的地方坐了个纨绔子，见状开口说道：“这玩意有啥用，还不如送本兵书呢，颜小姐家不是很多兵书吗？” 颜如意家确实有很多兵书，李长行也知道，于是状似玩笑一般地说道：“确实不如送本兵书。” 这时不知道谁人开口，说道：“听说颜小姐将门之后，最会舞剑，若是以此为贺礼，倒也不错。” 于是一堆人开始起哄，颜如意在起哄的声音正中央，一时间有些无措。 她确实很会舞剑，但是她并不想把这当成给李长行的贺礼。 陷在恋爱中的颜如意觉得她应该像其他姑娘小姐一样，温温柔柔、婀娜多姿，一颦一笑皆是风景。 她觉得李长行应该是喜欢如水一般温柔的女孩子的，好像男人都喜欢这样的，所以她决定掩藏起自己“不够女人”的一面，尽量表现的温良恭俭，像个预期中李长行会喜欢的女子。 所以她不想当众舞剑。 当时的颜如意没有意识到的是，她不想这样做的根本原因，是她不想当着众人的面，像一个被人聚众观赏的物件一样，目光来去、指指点点。 重生一世，她当年那些少女心思早已经随着暗红的血液流尽在了明月宫中。颜如意现在面对李长行时，带上了一种与她现今年纪不相符的沉默。 那是一种安静旁观的冷漠，却没有上一世赴死之后刚刚重生而来之时的那种滔天恨意。 她现在只想好好过一生，不再去犯之前的错误。 赵沐宁走在颜如意的身边，敏锐察觉到了她情绪的变化和起伏，知道颜如意肯定也在回想上一世的事情。 赵沐宁觉得颜如意其实没必要来这一趟，原书中她重生之后好像就没来，不过赵沐宁记得也不太清了，她之前过任务的时候并没有刻意刷过这个情节。 但是现在既然颜如意来了，那赵沐宁就不能让她白来。 这一年大概是天气足够暖，才入五月，大家便已纷纷着上夏衣。为了映衬良辰美景，李长行的宴席设置在了室外，就在他园中占地数余里的长行湖上。 没错，他园中的湖是以他的名字命名的。 长行湖上有宽阔的木质回廊，人在湖中却如履平地，既方便行动，又随时都能欣赏湖光美景。 李长行的位置位于湖中心的瓦亭，其余人则顺列下首。 在送走了皇宫里来传达帝后赐礼的公公走了之后，宴席中的气氛开始逐渐变得随意且喧闹。 赵沐宁坐在颜如意旁边，虽然两人穿着大体都能看出来是世家小姐，但是摆烂的赵沐宁往那里一坐，就好像是哪里来的大爷上了桌。 她面对着一桌子的宴席菜品，一双圆溜溜的眼睛扫扫这个看看那个，光是用眼神就给一道道菜式打了分。 这一道徒有其表，那一道鱼质龙文，赵沐宁一个一个看过来，没一个入得了眼的。 李长行这宴席整得煞有介事的，看起来华丽精致，实则华而不实，透露着一种贵族阶级的自命不凡。 还不如跟在戚司淮后头吃的大排档呢。虽然红月斋那个层级的地方也不能等同于大排档吧。 赵沐宁扬了扬脑袋，一脸百无聊赖的模样，等着看看下一道菜会是什么东西。 然而她这副过于自在的模样看在其他人眼里，就多少有些让人不开心了。 等到了李长行当众拆贺礼的环节，一个之前曾在人群里被赵沐宁的言语炮·弹扫射过的纨绔子故意咳了一声，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之后问道：“我见赵小姐今日心情颇佳，自然是带了十分有趣的贺礼，不妨就先拆赵小姐的吧。” 赵沐宁刚尝到一块问道还算凑合的点心，被这人说得顿时索然无味。倒也不是因为别的，主要是，她没准备什么贺礼。 男主李长行这个xx，不说他的人渣本质，就算是这场生日宴，他也压根没给赵沐宁发邀请函啊。赵沐宁之所以会腆着脸跟着颜如意进来，完全是为了吃瓜看戏－－不是－－为了完成任务。 另一个男子见赵沐宁没什么反应，接话说道：“什么贺礼不贺礼的，我听闻赵小姐十八班武艺样样精通，不如请赵小姐给大家表演一个吧。” 有人带头之后，其他人便也藏在暗处起哄，气氛也开始热烈。 赵沐宁轻轻把那块小点心放到了桌上，心里“呵”了一声，这些人欺负人的手段，还真是没点创新呢。 第17章 第 17 章 赵沐宁擦了擦刚刚拿过点心的手，舌尖轻轻抿了一下唇，然后饶有兴趣地看向了说话的那人。 赵沐宁对这人有点印象，因为他虽姓廉，但他家却是朝里朝外出了名的贪官一族。家里祖辈为官、世代贪污，也算是独此一份。 让系统快速查了查，赵沐宁得知这人叫廉颂斌。 “廉公子。”赵沐宁先是微微笑跟这廉颂斌招呼了礼数，然后又受宠若惊般说道，“廉公子谬赞。” 廉颂斌嘴角抽了抽：还真把这当成夸奖了？可怜可笑。 赵沐宁本来就是甜美柔和的长相，意图对人示好时效果更是卓绝。有那么一瞬间，宴席上的人都觉得－－这小姑娘看起来还真是讨人喜欢，不知怎么就惹到了那廉家少爷。 “在座诸位都才貌双全、文武相当，我这点小功夫若拿出来展示，那真是班门弄斧，要贻笑大方了。”赵沐宁一副诚恳推拒的模样。 “钩直饵咸。”旁观的系统幽幽评价道。 确实如此。赵沐宁的乖女婉拒形象装得虽然用力但其实十分敷衍，但凡是了解她一点的人都能看出来，甚至但凡有点判断力的人都能觉出来她在酝酿什么。 颜如意自然也察觉了异样，在暗中扯了扯赵沐宁的衣角，偷偷示意她不要冲动。 然而廉颂斌一心起哄，完全没有一点危机意识，一看赵沐宁像是惧怕的模样，想要看热闹的心思就更盛，于是端着酒杯站起身道：“赵小姐说的哪里话，实在是太过谦虚了，若是让不知情者知道了，还以为赵小姐和我们这群俗人见外，不肯让我们欣赏一番呢。” 廉颂斌一边抬举一边排挤，自以为春秋话术拿捏得当、游刃有余，甚至还举了举杯，表示极大的“敬意”。 赵沐宁“款款”起身，然后隐隐叹了口气，又似乎是勉为其难地应了下来：“廉公子既是这样说，那我也就献丑了。” 廉颂斌眼见得逞，没忍住哼笑一声。随即又听到赵沐宁开口道：“只是廉公子所说的那什么十八般武艺，刀枪剑戟到底粗蛮，实在是不方便在三殿下生辰当日施展出来扰了大家心情，索性我前段时间跟一个外来的师傅学了几招新式把戏，今天请大家捧个笑场罢了。” 赵沐宁说完在心里呼了一声，这拿腔拿调的说法还真是累人。 “好－－！！”廉颂斌一副十分开怀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真的多高兴多期待呢。其实他倒也真是高兴和期待，只是那其中还安了其他什么心思，旁人就不好说了。 赵沐宁应和着廉颂斌的捧场，又朝他柔柔一笑，说道：“只是我这个把戏还得有人配合才行，廉公子，可否赏个脸呢？” 廉颂斌脸上的笑容一滞，突如其来的直觉告诉他，这其中似乎有猫腻，于是他支吾了片刻，没有应出声来。 赵沐宁却没打算就这样放过他：“怎么，廉公子可是不愿？难不成是跟大家见外，不肯让大家欣赏呢？” 她把廉颂斌的话又原封不动还给了他。 廉颂斌见她这样说，也顾不得什么猫腻，心想不过是一个小丫头，纵然是刁蛮了些，还能折腾出什么来。于是他故意朗笑一声，高声道：“何出此言，廉某定当全力配合。” 赵沐宁拍了拍手，两个小厮拿着物件来到了众人面前。她面朝李长行的位置，解释道：“正巧今日本打算再去向师傅请教的，于是随行带了物件，眼下刚好派上用场。我这新学的把戏是：蒙眼飞镖。” 系统在暗中一边看戏一边吐槽：“好一个《正巧》，天定的《刚好》。上一秒刀枪剑戟到底粗蛮，下一秒痛痛快快选择了飞镖。” 赵沐宁此刻心情正好，也没顾得上理会系统，只是仍看向李长行的方向。 赵沐宁对李长行的解释只是为了把自己择清楚而已，毕竟没几个人参加宴会带着飞镖的。而她这一套马戏团装备，则是现场用积点兑的。很贵，但是很值得。 廉颂斌一听到“蒙眼飞镖”四个字，腿肚子顿时有些发软，也几乎是一瞬间就知道自己被赵沐宁耍了。 他立刻转向李长行，刚要开口，就被赵沐宁清脆的声音拦了下来：“三殿下，我可以开始了吗？” 于是决定权转移到了李长行手上，三皇子不开口的话，便轮不到廉颂斌来置喙。 李长行看了看赵沐宁，又不动声色瞥了一眼颜如意的方向，没给廉颂斌哪怕一个眼神。 在廉颂斌焦急地等待中，李长行轻缓开口，声音沉稳但带着冷意：“可以。” 于是赵沐宁又甜甜一笑，开始吩咐小厮布置场地，然后她还不忘对廉颂斌柔柔开口道：“廉公子跟着小徒弟的指示站在那边就可以了哦。” 廉颂斌想要反悔，但是李长行都已经开口了，他现在反悔就是当众驳三皇子殿下的面子，于是只好咬了咬牙，告诉自己稳重一些。 赵沐宁看到这边正式表演还没开始，廉颂斌额头上就已经沁出了汗水，于是“贴心”地告知道：“廉公子不必太过忧心，我虽然才学了个把月，练习的时候也多有懈怠，但是教我的师傅说我很有天赋哦，出十刀最多能中七刀呢！” “出十刀最多中七刀，那就是说，那就是说至少三刀中不了？”廉颂斌的语气甚至可以说得上极为慌张。 “啊呀，廉公子不要这么悲观嘛，都是为了三殿下的生辰增点喜庆，廉公子肯定也是希望三殿下能喜笑颜开的吧。”赵沐宁一顶大帽子扣了过来。 “那，那没中的那三刀，都到哪里去了？”廉颂斌还在极力保持着镇定，不死心地问道。 “嗯……”赵沐宁似乎是不太好意思开口，但考虑了半天还是诚实说道，“都扎到人靶身上了。” “！”廉颂斌一下子猛然吸气，眼睛都随着瞪大了。 “不过你别担心，没有人受伤的。”赵沐宁急忙解释道。 “呼－－”廉颂斌一颗心又回到了肚子里，没人受伤就好。 “因为我之前用的都是练习的假人靶，今晚这还是我第一次和真人合作呢，想想就激动……”后面的话赵沐宁没能说完，因为廉颂斌一时间承受不住，差点径直栽倒过去。 不过赵沐宁当然不会让他就这么糊弄过去，她一把就把廉颂斌捞了回来，然后把人立正，天真无辜地问道：“廉公子怎么了？” 廉颂斌本来是想晕倒遁走的，谁知道这赵家丫头面上看着柔柔弱弱的，劲头那么大，居然一只手就把他从倒下去的半途给扶起来了。 廉颂斌无奈摸了一把额间的汗，然后无奈强颜欢笑道：“没什么，没什么，赵小姐你一会儿可千万小心些。” “那是必然，我师傅说这一行最重要的就是心态好，我恰巧是人一多就容易紧张，今天人这么多的大场面更是少见，所以一定会好好注意的！”赵沐宁做热血漫男主握拳状表决心。 然而廉颂斌脸色却更差了：“行了行了别再说了。” 越说越心里没底，早死早投胎……不是，早开始早了结吧。 赵沐宁觉得气氛已经烘托得差不多了，正好两个小厮那边也已经摆好了场子，于是便“温言软语”地将廉颂斌送到了木靶前面，当做扰乱视线的人靶。 一个小厮在一旁用木托盘盛着几枚映着月光的飞镖，赵沐宁从中拿出一个，像个淘气的小孩子一样比划了两下。 她每比划一下，廉颂斌那边就哆嗦一下。那一刻，廉颂斌理解了一个许多人一辈子也无法理解的真理：死亡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等待死亡来临的过程，而且还是这么窝囊的死法！ 赵沐宁总算比划完了，还有心情在脑海中跟系统搭个腔：“在男主生日宴上玩飞镖，这可以说是从未有过了吧，会不会因为这样独特的故事线让我达成任务呢？” 系统没有出声，只在赵沐宁脑海中具现了一个集合无语、意外、困惑加离谱的颜文字表情。 赵沐宁像小时候和小伙伴扔纸飞机一样，对着飞镖的尖头虚虚呼了口气，然后开始朝着木靶瞄准。 脑袋正正待在了木靶正下方的廉颂斌紧紧皱着眉头，先是闭上了双眼，然后又不放心地睁开了一只，然后又闭上了双眼，然后又睁开了一只，如此反复。 赵沐宁在廉颂斌某个闭上双眼的瞬间，“咻”地一下甩出了飞镖，还不等廉颂斌睁开那一支眼，飞镖便准确无误地钉在了木靶上。 廉颂斌只听到“笃”地一声，然后小腿肚子再次发软，双腿几乎是不受控制地开始动作。 他要逃离这里，他不要当人肉靶子，这个赵沐宁就是个疯丫头，我以后再也不惹她了。 “三殿下救救我，救救我，我还年轻，我不想死！！” 连赵沐宁都没想到，廉颂斌竟然会把求饶的话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 廉颂斌疯了似的朝着李长行那边跑，一边跑一边回头看向赵沐宁的方向，仿佛赵沐宁是个拿着飞镖四处追捕他的猎人一般。 廉颂斌总算跑到了李长行身边，他一把扯住李长行的袖子，一边喊着：“三殿下救我！” 下一刻，廉颂斌小腿失力，脚下一滑，拽着李长行一起掉进了湖水里。 “噗通！” “噗通！” 第18章 第 18 章 赵沐宁想到了廉颂斌可能会不大中用，没想到他居然这么不中用。她这还没怎么施展，人就掉水里了，真是少了好多趣味。 说好的蒙眼飞镖，她还没开始蒙眼呢，真是扫兴。 不过也幸亏赵沐宁还没来得及蒙眼，要不然廉颂斌和李长行齐齐掉入水里这样美妙的风景她可就错过了。 整个生日宴自从廉颂斌扯着嗓子开始喊救命，就开始变得喧哗且不可控。而在三皇子殿下被廉颂斌连累落水的时候，这份喧哗则达到了顶峰。 惊慌失措的尖叫声、着急忙慌的求救声、迷惑不解的询问声、以及廉颂斌撕心裂肺的呼喊声，整个长行湖上比当年京中有善口技者的现场还要嘈杂。 赵沐宁则一只手指转着飞镖，一边像个事外人一样饶有兴趣地旁观着众人的手忙脚乱。 赵沐宁嘴角噙着笑，眼睛里亮亮的，好像晚间天上的星子－－可真是把她高兴坏了。 “赵小姐好兴致。”身边突然出现了一个人，声音冷隽清冽，赵沐宁用余光看到了他月蓝色的长衫一角。 不用转头去确认，赵沐宁对这个声音已经很是耳熟了，是戚司淮。 只是－－“问王爷安，王爷也来给三殿下庆贺生辰？” 赵沐宁面向戚司淮，盈盈一笑开口，问得一点都不委婉。 戚司淮虽然和李长行是一个辈分的人，但他却是这一辈中最早封王的一个，在加上他好像总是沉稳冷淡有自己的事情，平日里也不常和这些皇子们打交道，大家自然把他当做了只可远观的人。 若是戚司淮寻常间便和李长行多有来往，那今日出现在此倒也不令人意外，可戚司淮不是。 “皇上单独赐给三殿下一份独特的生辰礼，托本王送来，本王左右无事，便想着来凑个热闹。”戚司淮也没介意赵沐宁瞎打听，将目光放到了正在忙碌的人群处，隐约笑着回复道，“没想到这里还真是热闹。” 赵沐宁眯眼假笑一下，然后便顺着戚司淮的目光看去，幽幽说道：“三殿下还真是不走运呢。” “生辰日居然遇上了廉颂斌这样的人。”赵沐宁又补上了一句，尽量掩饰自己幸灾乐祸的心情。 “是吗，我还以为是不走运遇上了赵小姐。”戚司淮目光仍是看向远处，仿佛随口说了一句无足轻重的话。 赵沐宁警惕地转过头去，看向戚司淮。后者则从一旁端着飞镖的小厮那里拿起了一枚飞镖，他的手指纤长，骨节分明，在月光下有一种冷淡的美感，手里拿着的飞镖则更添寒意。 戚司淮手指微微一用力，飞镖便从中折断－－这并非是戚司淮力大无穷，而是因为，这飞镖是用硬质糖果做的［1］，虽然能楔入较软的木靶中，但是打中人的话，大不了就是肿痛一阵，不会有性命危险。 赵沐宁有些意外，戚司淮居然能看出端倪。 戚司淮把断开的飞镖放回了小厮的木托盘中，然后好像带了几分笑意一般，将目光挪到了眼前的赵沐宁身上，就那样看着。 赵沐宁莫名有些心虚。可随即她便感到荒唐，她赵沐宁走南闯北这么多年，亏心事没少干，怎么会因为这样一件小事感到心虚。 她假装没听懂戚司淮的意思，轻轻巧巧换了话题：“王爷给三殿下到来了什么独特的赐礼，可否提前跟民女透露一下？” 赵沐宁其实也不打算真的从戚司淮那里得到答案，她清楚自己的身份，哪里轮得到她在这里东打听西打听。 然而戚司淮却并没有露出不悦的神情，反而从长袖中取出了一样物什，递了出来。 赵沐宁将目光投过去，发现那是一支洁白的羽毛。所以是什么，皇上赐给李长行一件羽衣？ 赵沐宁犹豫着接过那支羽毛，脸上是不加掩饰的困惑。 “稍后便知晓。”戚司淮还是小小卖了个关子。 赵沐宁点点头，继续和戚司淮站在一起看落水二人组。 大约半柱香的时间之后，李长行和廉颂斌都被捞了上来。 确切的说，是李长行很快就被捞了上来，然后众人嘘寒问暖关照了一番之后，才突然想起来湖里还有一位呢，于是又随便指了两个会水的下去把廉颂斌捞了上来。 李长行上来之后还能直立行走，黑着脸在人群的簇拥下回房换衣服去了。 廉颂斌作在水里泡了半天，又是拉三皇子下水的罪魁祸首，甫一上来还有点不知今夕何夕的懵然。 他一身湿哒哒的衣服在回廊上往下滴水，虽然已经入夏，但晚上还是有些寒意，冻得廉颂斌直打哆嗦。 然而他却不敢离开这里半步，一会儿李长行肯定会回来，他要确保三皇子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他这幅惨样。这样也许才能让三皇子不至于太过生气。 然而等到李长行换好了衣服，一身清清爽爽地回来之后，第一眼看到的不是廉颂斌，而是戚司淮。 毕竟怀明王爷是带着皇上的特殊赐礼来的，李长行在房中换衣服的时候就已经有人禀报了此事。 回到宴席上之后，李长行第一件事就是对戚司淮行礼，表示自己有失远迎，让王爷久等，失了礼数云云。 戚司淮平日里冷脸一张，此刻倒是完全没有介意，甚至还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 “三殿下不必多礼，我今日来是借着圣上的光，来为三殿下庆贺生辰，恭祝殿下年年今日、岁岁今朝。” 赵沐宁听了戚司淮的话，极力忍着才没让自己当众笑出声来。 “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是贺生辰常说的话，本来是绝对挑不出毛病的一句贺词。 然而今天－－今天李长行掉水里了啊。 这要是年年今日，那岂不是祝他年年生日掉水里。 李长行也愣了一瞬，不过也仅一瞬，立刻就生出一副完美的笑脸来，恰到好处又十分得体。 在场的其他人不知道戚司淮和赵沐宁曾站一起看李长行的好戏，只当怀明王爷随口一说，并没有确切的指向意义，都一心等着看皇上又专门赏赐了什么。 于是在众人瞩目之中，戚司淮一抬手，擎起了一只手臂。 正在大家一脸迷茫的时候，一只浑身纯白的雪鹰落在了戚司淮的胳臂上。那只雪鹰个头不算大，身长差不多约等于成年人小臂，一双眼睛浑圆且有神，此刻正不定目标地看着在场的众人。 “南番进贡的雪鹰，颇有灵性，愿三殿下如鹰隼般坚韧刚毅，有直击长空的胆识。”戚司淮让人将雪鹰收入笼中，一边说道。 赵沐宁在一边看着，心里不禁揣摩着那位皇帝的心思。若是真的单纯只想给儿子送个礼物，那跟在刚刚送来的金银珠宝里一并送来就好了。 然而皇帝却偏偏滞后了这么一段时间，还专门找了戚司淮来送，送的又是一只向来象征着桀骜不驯的鹰，还让戚司淮当着众人的面把这雪鹰收入了笼子里。 要说皇帝没点别的意思，那是鬼也不信。 赵沐宁一边在心里分析着，一边看着李长行的神色。一心铺在皇位宝座上的三皇子，在收到这样一份生辰礼之后，会怎样想呢。 赵沐宁端详了半天，没在李长行脸上找出一点泄露的心思。看样子这个三皇子要是想掩饰些什么的时候，倒还真有几分本事。 李长行接下了皇帝二次赏赐的生辰礼之后，宴席又恢复了原来的秩序，大家也总算注意到一边衣服已经快要被自己体温烘干的廉颂斌。 李长行看了廉颂斌一眼，脸上没有明显的情绪，只对身边的小厮说道：“请廉公子去换身干净的衣服。” 小厮得了旨意，才敢带着廉颂斌朝后园走去，廉颂斌则一脸感激的模样。 廉颂斌经过赵沐宁的时候，紧紧控制着自己的视线，那是一种很想抬起头来瞪人一眼、但是现下又不敢的模样。 赵沐宁完全不介意廉颂斌现在对她什么看法，剥了一个水灵个大的荔枝，递到了颜如意眼前。 颜如意看她一眼，轻声道谢，然后又低声说道：“不可再莽撞了。” 赵沐宁朝她眨了眨眼，无辜说道：“不是我主动闹事的呀。” 颜如意叹口气，接过了赵沐宁手中的荔枝，给了赵沐宁关切又无奈的眼神。 去换衣服的廉颂斌很快回来，他新换的这一身比起刚刚那一身，可算是朴素多了。虽然李长行的府邸必然不缺好衣服，但是随行而去的都是常年服侍李长行的小厮，主子一个眼神，他们就能判别出来李长行对廉颂斌的态度，自然多了几分怠慢。 廉颂斌回到自己原来的座位上，浅浅向李长行告了一声罪之后，便一言不发。 他刚刚虽然是大意了些，可也不是纯种弱智，知道李长行此刻必然不想计较刚刚的事情，就算要算账，那也得生辰宴结束。 然而廉颂斌不提，不代表别人不会提。 戚司淮与李长行同坐上首，给自己倒了杯酒之后，似乎很感兴趣一般味道：“刚刚好像很有趣的样子，不知道本王可错过了些什么？” ［1］糖果做飞镖灵感来自《大汉天子》（暴露年龄的剧hhh）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8章 第 18 章 第19章 第 19 章 有的人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戚司淮这是哪壶要炸了提哪壶。 但偏偏他还一副不明真相、无意踩雷的样子，让人有火也不好发。 “刚刚赵家小姐表演新学的武艺，来为三哥庆贺生辰，那廉颂斌打肿脸充胖子，胆小还要当靶子，把我三哥撞到水里去了。” 这个时候会主动开口的，绝对是位勇士。赵沐宁看着一脸替他三哥感到愤怒的李长骏，一时分不清楚这个二愣子是真的气不过还是单纯的脑子不好。 不过自从在颜如意生辰上输给了赵沐宁，以及上次在大雁湖当众道歉之后，李长骏对赵沐宁的态度倒是不似最开始那样敌对了。他向来愿赌服输，赵沐宁赢得也光明正大，李长骏心里其实并不觉得输给一个强者有什么丢脸的，只是这个强者是个小丫头让他有那么一点奇怪的感觉。 今日赵沐宁表演飞镖，虽然只表演了一次，看那准头也是很不错的，不像是花架子。都怪那廉颂斌，李长骏都没顾得上好好看看。 李长骏越想越气，还不忘用眼刀狠狠扫了廉颂斌一下。 廉颂斌被九皇子李长骏这一眼扫得又慌了几分，但却还是一句话都不敢多说。他现在只求能够不多引起李长行的注意力，好让三皇子忘了这件事。 李长行半个眼神都没有分给廉颂斌，在李长骏说完之后，向戚司淮低头颔首，开口道：“王爷见笑了。” 戚司淮没有对这件事情做出评价，只应了一声：“如此。” 就在李长行打算把这篇揭过去的时候，戚司淮又开口了：“不知赵小姐水平如何，竟能把廉公子吓成这个模样，三殿下可看清楚了？” 李长行忍住了翻白眼的冲动，回答道：“不曾。” “可惜。”戚司淮很是遗憾地感慨了一句，然后就没了下文。 起初赵沐宁听到戚司淮的话头时，还以为他也要撺掇着让自己再表演一次，她都打算好请戚司淮来当靶子了，反正他知道飞镖都是糖果做的。 结果一句“可惜”完毕之后，戚司淮整个宴席中没再主动说过一句话，就坐在那里充当一个吉祥物，一直待到将近散场。 有了廉颂斌这场闹剧，李长行公开拆开贺礼的环节中道崩殂，没能继续下去。众人不过聚在一起吃了一会儿酒，时辰就差不多了。 宴席将散，李长行的府邸又逐渐喧闹起来，公子小姐丫鬟小厮来来往往，纷纷告辞离去。 然而在这群人之中，赵沐宁却发现了一个逆行者。她看了两眼才认出来，这人是上次在客满茶楼故意请说书先生恶心颜如意的那个，王小姐，叫王玉灵的。 之所以看了两眼才发现，是因为这位王小姐穿了一身麻布衣服，又好笑又离谱。 好笑在于，任谁一眼都能看出来她是个女扮男装扮成小厮模样溜进来的人；离谱在于，李长行好歹也是个皇子，府上的人居然防备如此低下，这都不拦。 赵沐宁猜测这王小姐大概是想要来给李长行庆贺生辰，却不幸没有收到三皇子殿下的请柬，于是只好出此下策，来见三殿下一面。 然而就算知道王玉灵是什么人，那些护卫就可以放任她这样一个不安定因素在府里乱窜吗。 赵沐宁出于担心李长行的安危－－绝不是为了吃瓜看戏－－的目的，也停下了脚步，转身加入了逆行者的阵营，她倒要看看这位王小姐打算干什么。 赵沐宁身边的颜如意察觉了她的异样，停下来问她怎么了。赵沐宁不想让颜如意想起这个烦人的王小姐，只说自己有事要留意下，让颜如意先行离去。 颜如意和赵沐宁虽然是结伴来的，但是两个人毕竟不住在一起，于是便嘱咐赵沐宁注意安全，又补了一句别莽撞闹事，便出了李长行的府邸。 赵沐宁则远远跟在王玉灵后面，随着她回到了长行湖，此刻李长行送完一个一个宾客离席，自己也开始往外走。 廉颂斌还没走，倘若能解决问题，他怕是在这里跪一宿的心思都有。本来只是打算让那赵家的小丫头片子出个丑，谁想到会落到此处。 廉颂斌懊恼极了，他刚要上前向李长行请罪，便见到对面来了个形迹极其诡异的矮个男人，不，是个女扮男装的人。 廉颂斌心思陡转，难不成是刺客？ 而那边的王玉灵一看见李长行，便露出了欢欣鼓舞的神色，立刻就要从怀中取出什么东西。 廉颂斌眼疾手快，在王玉灵将东西取出来之前，一个飞扑，将人扑倒在地。 两个人一起撞击在硬邦邦的木地板上的时候，廉颂斌觉得，这下稳了。虽然他把三皇子拽水里了，但是他还成功地阻止了一次刺杀，这怎么也能功过相抵了吧。 李长行本来在和身边的小厮说话，听到两人摔倒在地的声音，只冷冷瞥了一眼，便迈步走开了。 一个比一个愚蠢。他朝着身边一个一身黑衣的人瞥了一个眼神，后者便明白了他的意思，留下来处理廉颂斌和那形迹可疑的人。 赵沐宁躲在不远处的假山后面津津有味地看着，看到李长行直接走人，还觉得有点意兴阑珊。 下一刻，王玉灵明显的女子声音传了出来，“诶，你拦我干什么，我要给三殿下送生辰贺礼！哎，你扯我干什么，我的刺绣！……谁说是破布了，那是我绣了整整一个月的刺绣！……你才秀鸭子，你全家都是鸭子，那是鸳鸯！哎还给我！” 随着王玉灵的喊声越来越大，赵沐宁在暗处的笑也越来越放肆。为了防止被人发现，她极力压着嗓子，忍得实在辛苦。 而王玉灵的声音之外，还夹杂着廉颂斌隐约的低声：“抓刺客，我控制住她了。审她，问她是干什么的，诶你们押我干什么，她才是刺客，诶三皇子呢，我救了三皇子的命……” 赵沐宁觉得自己这一趟没白回来，真是好一出喜剧。她看高兴了，打算打道回府，一回身，差点撞进一个人怀里。 按道理讲，回头遇到障碍物，大部分人都会下意识后退。可是赵沐宁知道自己身后是刚刚用来藏身的假山，况且她也从来不适应后退的动作，于是就那样站定了身体。 稍稍收敛了几分笑容，赵沐宁又没事人一样问眼前的人道：“王爷还没走呢？在这里做什么？” 戚司淮站得朗落，甚至可以算得上笔直，但是两个人的距离还是太近了。他不动声色往后撤了半步，然后悠悠说道：“赵小姐也还没走，在这里又做什么呢？” 赵沐宁下意识就想回一句“你管我”，理智灌溉了一遍大脑之后，赵沐宁微笑开口：“民女的手帕掉在这里了，回来找。” 她随口编了个谎。 “找到了吗？”戚司淮问道。 “找到了。” “我看看。” 赵沐宁愣了一下，她摸了摸自己的袖子，发现自己今天出门居然连个手帕都没带。她神色有那么一瞬间的滞涩，然后不自然改口道：“没，没找到。” 戚司淮便笑了。那是一个很气人的笑，虽然连点笑声都没有发出来，但是赵沐宁就是感受到了，那是一个“我就知道你在瞎扯而且还被我逮住了”的得意的笑。 赵沐宁咬住上下牙齿狠狠呼了一口气，干嘛要说没找到，就说不给他看不行吗，这人真是的，怎么哪里都有他。 “那祝赵小姐早日找到自己的手帕，本王先走了。”戚司淮便转身，脚步悠闲，离开了赵沐宁的视线。 赵沐宁看着戚司淮离开的背影，突然在脑海中问系统道：“你说这次穿越，谁会是最后登上皇帝宝座的那一个？” 赵沐宁此前已经穿进这本书九十九次，几个皇位争夺者各有胜负。其中也不乏有赵沐宁的暗中操纵。 但是戚司淮却从来没有过，不是赵沐宁从来没动过这个心思，而是从来没成功过。 明明看着戚司淮的野心也是有的，可是九十九次里，他都没有走到最后一步。 赵沐宁现在开始考虑，会不会让戚司淮登上皇位，就是任务完成的终极指标呢。 “我还是投李长旻一票。”系统考虑了一会儿之后，认真说道。 它每次最看好的都是李长旻，虽然在某些故事线里，李长旻输得极为惨烈。 “你说这次我要不要再努力一下，看看能不能帮戚司淮夺得皇位？”赵沐宁征求着系统的意见。 “你自己决定。”系统的电子音冰冷无情。在某些小事上。系统可以给宿主提出意见，但是在大方向的决策上，还是需要宿主自己决定的，毕竟最后的后果也是由宿主本人来承担。 “给我兑一张潜行卡。”赵沐宁思考了片刻之后，对系统说道。 潜行卡是一种效果型卡片，兑换使用之后，一定程度上相当于开了隐身，但是遇到障碍还是会显性，所以潜行的过程中需要极度小心。 系统二话不说，扣除了积点，然后将潜行卡充值到了仓库中。 赵沐宁点击使用，然后在戚司淮身后跟了上去。 其实今晚的跟踪完全是一时兴起，赵沐宁根本没打算会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然而跟着跟着，赵沐宁却发现，戚司淮并没有回他的怀明王府，而是上了一艘小船。小船悠悠启航，将赵沐宁落在了岸上。 “升级潜行卡，我要下水。”赵沐宁对系统说道。 “那倒是也不必，你也租个小船不得了吗，旁边又不是没有。”系统语气里有一点点无语。 “……”赵沐宁愣了一瞬，听从了系统的建议，租了个不起眼的小船，跟了上去。 嗨，看到这里啦！ 看一下我的幻想言情预收《不甘》吗～欢迎收藏！！啵啵各位！！ 文案如下 《不甘》 后来我站在万人中央，耳中充斥着狂热的呐喊。 那声浪中没有你。 于是我决定回去。 －－孟早琛 孟早琛在一档真人秀节目中认识了乐沅。 从来是绯闻绝缘体的他，从好奇到心动，从“乐老师”到“沅沅”，两人成功牵手，成了令人艳羡的娱乐圈真CP。 然而。 乐沅曾经谈过一任男朋友，孟早琛一直都知道。只是他不知道，这个前男友的存在感居然这样强烈且悠长。 乐沅叫他的时候，偶尔会喊出“张本屏”的名字；乐沅的所有账号密码，都是张本屏的名字全拼；甚至在睡梦中，乐沅低声念的也是张本屏。 那一定是个很难忘记的人，不过没关系。他想。 直到孟早琛看到了一张乐沅亲手画的张本屏速写，他知道自己还是应该离开。 那张速写和他本人有八成相似，又或者说，他有八分类故人。 － 孟早琛离开乐沅，事业依旧风生水起。 他听说她被爆黑料，深陷舆论风波。他爆了一部上星群像戏，风头无两。 他听说她拍戏受伤，行程全停。他接了著名大导演一部新戏，领衔男一。 他在热搜上看到她飞机失事的消息。 他靠新戏拿了奖，却无论如何也高兴不起来。 “如果给你一次重来的机会，你愿意吗？”不知名神祇的声音穿透他的耳膜。 “愿意。”孟早琛毫不犹豫。 于是他穿越回了十年前。 他在一个半新不旧的竹躺椅上打盹，听到旁边的人拍拍他的肩膀，叫道：“醒醒，张本屏。” ———— 我专栏还有好几个预收哦，感兴趣可以收藏一下！！啵啵！！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9章 第 19 章 第20章 第 20 章 本章节蜘蛛未爬行,请右下角报错。报错越多蜘蛛越快。 由于版权问题不能显示：请下载看书神，继续阅读 最新章节在APP内更新,下载免费看 第21章 第 2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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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新章节在APP内更新,下载免费看 第59章 正文完 本章节蜘蛛未爬行,请右下角报错。报错越多蜘蛛越快。 由于版权问题不能显示：请下载看书神，继续阅读 最新章节在APP内更新,下载免费看 第60章 番外一 本章节蜘蛛未爬行,请右下角报错。报错越多蜘蛛越快。 由于版权问题不能显示：请下载看书神，继续阅读 最新章节在APP内更新,下载免费看 第61章 番外二 本章节蜘蛛未爬行,请右下角报错。报错越多蜘蛛越快。 由于版权问题不能显示：请下载看书神，继续阅读 最新章节在APP内更新,下载免费看 第62章 全文完 本章节蜘蛛未爬行,请右下角报错。报错越多蜘蛛越快。 由于版权问题不能显示：请下载看书神，继续阅读 最新章节在APP内更新,下载免费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