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书后被女主强制救赎了》 第1章 没有名分的人 深冬，雨雪天。 富丽堂皇的海景酒店里温暖如春，大部分员工都是刚被调过来的，为的，只是要让新贵秦家的唯一继承人秦珠雨有个完美的生日宴会。 秦珠雨一行人刚从游轮上下来。 穿着华丽的小姐少爷们吵吵嚷嚷地走过酒店门口铺设的红毯，留下几个临时员工收拾残局。 冬日的寒风吹得人手指关节发僵，更别提今天还下着雨夹雪。 在这样的天气里进行室外工作，经验不丰富的工作者很容易出意外。 临时工温倩正和同事们一起搬花篮。 没吃早餐的温倩又冷又饿，刚刚结束上一份兼职，她的脑子和身体都已经僵了，机械地跟着同伴抬脚跨步，面对台阶这样的变数，她反应不过来了。 摇摇欲坠之际，一双温热的手，比同事们更快地托住了温倩的肩膀。 “小心。”极其温柔的女声自身后传来。 被那人托着站稳后温倩回头，终于看清了拥有那样美妙声音的女人的相貌。 首先入眼的是女人那头顺滑的及腰黑发，被黑发和白色衣领拥着的面孔和寒冷的天气形成极大反差。 寒风中她仍笑盈盈的，弯弯的眉梢垂下，明亮的双眸含着温软的情意，五官柔和到没有一点攻击性，合在一起就组成了这个清丽如百合花的女人。 这是个只要见了一眼就会觉得温暖的女人。 被同伴催促，温倩才回过神，红着耳朵低声说“谢谢”。 “没事的，这个给你吧。” 女人轻轻摇头，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一个细长的盒子，塞进温倩的衣兜，“冻疮要及时涂药，来年复发了会很难受的，乖。” 说完，那女人自己又不好意思地笑了下。 进到酒店之前，她还帮她们扶了一把偏倒的花篮。 目视着女人离开，温倩一直不肯收回目光，直到那道纤细的背影彻底消失，温倩才问旁边坐着的前台：“她是谁？” “她呀，”两个前台面面相觑，其中一个人讥笑着说，“舔完这个大小姐又舔那个大小姐，最后还没得到名分的人咯。” 言语中的恶意不加掩饰。 温倩捏紧拳头，扯出个笑，耐着性子继续问：“那她的名字呢？” “闻昭！你怎么走这么慢！” 刚走进吵闹套房的闻昭就听见某位狐朋狗友的半开玩笑的指责。 这些人也只敢用这种语气说出真心话了。 闻昭垂眸，直而密的睫毛投下一片阴影，在眼底印下朵柔软的灰色云彩。 她对着人群中心的秦珠雨说：“我去看看蛋糕准备得怎么样了。” 这里的气氛太喧闹，闻昭不喜欢。 闻昭来了，闻昭又走了。 不管在秦珠雨身边待多久，她都无法习惯秦珠雨的那帮朋友。 但是答应了秦珠雨的请求，闻昭就不会食言。 刚走出门口，闻昭双手捂住鼻尖，连着“阿秋”了几声。 连着几天配合秦珠雨任性行程的闻昭，很不幸地得了流感。 秦珠雨没发现，闻昭也不在乎。 陪着工作人员把比人高的蛋糕推进总统套房，闻昭顺势站到门边，尽量不走进少爷小姐堆里。 容颜娇美的女生戴着镶满钻石的王冠，不满地看着闻昭。 闻昭示意员工去拉上窗帘，自己则把手放在门口的总开关上，安抚地回看秦珠雨，轻轻扬头，温和的视线里带着不容质疑的意味。 秦珠雨嘟着嘴，但还是合起手掌放到脸前，微微垂头，闭上眼睛许愿。 她很听话。 闻昭嘴角上翘几分，指尖一用力，偌大的房间顿时陷入黑暗，唯有蛋糕上的几根蜡烛还燃着火光。 狐朋狗友们打开手机闪光灯摇晃，营造氛围。 闻昭失笑。 这群人，也不是每个时刻都讨人厌。 “秦小姐不会在想怎么娶到闻昭吧？”不知是谁，突然大声地说了一句，四周即刻响起低低的笑声。 闻昭敛眸，不说话。 这群人果然还是讨人厌的时候居多。 有一人牵头，其围在秦珠雨身边的人跟着起哄，这么多人竟然能踩在一个拍子上拍掌，齐声说“娶闻昭，娶闻昭”。 脾气很坏的秦珠雨没有开口制止。 烛光映照下，秦珠雨的脸飞快地变红。 闻昭幽幽叹了口气，清了清不舒服的嗓子，下一刻，制止的话音却卡在了嗓子里。 一双手，环上了她的腰。 来人的手掌在闻昭左侧腰际蹭了蹭，随后收回一只手。 闻昭惊得浑身僵直，却在闻到熟悉的香气后放松下来。 极具侵略性的香水味蛮横地裹住了她，就像这香水味的主人，一点道理也不讲。 正如香水味会淡去直至消失，缓过神的闻昭也不再畏惧来人的无理取闹。 闻昭手臂向后，让那人不得不远离自己。 “啪嗒。” 总统套房里的大大小小的灯都亮起，吵闹的众人不约而同闭上眼睛隔绝灯光。 适应灯光后，所有视线都落向掌控开关的闻昭处。 静。 看清闻昭身后那人的脸之后，房间里只剩下死一般的寂静。 秦珠雨猛地站起身，手链和手镯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 毫无疑问的，她不欢迎这个不速之客。 闻昭无奈地看向秦珠雨，温和的视线催促着秦珠雨冷静下来，不要失态。 “郑小姐难得回国，怎么不先回家看看。”有闻昭的安抚，秦珠雨咽下怒气，还算得体地应对。 来人是风尘仆仆的郑妙凝。 当今首富之女。 和她撕破脸，对秦家没好处，所以闻昭不愿意让秦珠雨做傻事。 没能激得秦珠雨炸毛，郑妙凝低头，却只看见闻昭毛茸茸的发顶。 她明了，是闻昭的功劳。 一直压抑的怒气不停翻涌，郑妙凝冷着脸，缓缓扫视房间里的每一个人。 视线每移动一分，就有一个人想尽办法躲避她的目光。 最终，郑妙凝的目光落回秦珠雨身上，气势凌人，“想和我女友结婚，不通知我？” 眼观鼻鼻观心的酒店员工们再也忍不住了，偏着头和同伴们眼神交流。 不是说闻昭是大小姐们的舔狗吗？ 怎么一个两个的不是要和闻昭结婚，就是连夜赶过来宣誓主权？ 起哄的狐朋狗友们更是惶恐。 他们没心思互相使眼色了，都在想着，怎么才能让郑妙凝忘记他们的脸。 秦珠雨垂在身侧的手都已经捏成了拳头。 闻昭心道不好，她把郑妙凝耍脾气的话抛到脑后，用力挣开郑妙凝的手臂，快步走到秦珠雨身边。 “好了好了。”闻昭捋捋秦珠雨的发尾，用手掰开秦珠雨的手指，温暖的手掌裹住秦珠雨的手。 郑妙凝站在门口不动。 从闻昭抛弃她走向秦珠雨时，郑妙凝浑身的气势就消退了大半，站在原地一动不肯动。 内搭的针织长裙的裙摆还沾着雨天的泥水，从室外带进的寒意一直没融入暖洋洋的室内，行李还扔在车里，郑妙凝什么也没做，一出机场就立刻赶了过来。 可是闻昭去了秦珠雨身边。 她竟然真的会选择秦珠雨而不是她？！ 她的衣裙都湿了，闻昭难道不该骂她两句，然后立即带她去换衣服吗？ 郑妙凝皱着眉盯着闻昭，眼神里是自己都没注意到的控诉。 闻昭终于看向她。 郑妙凝高傲地扬起下巴，等待迎接属于她的安抚，待遇肯定比秦珠雨高很多！ “郑小姐。”闻昭很无奈。 秦珠雨还紧紧抓着她的手臂，闻昭顺手拍拍她，接着说：“如果你刚刚话中的女友指的是我的话，我只想说，请别造我的谣。” “我们之间，从来都是陌生人的关系。” 语气是闻昭一贯的温柔。 说出的话却像一枚利箭，狠狠贯穿郑妙凝的心脏，心脏已经破开血洞时，郑妙凝还没来得及反应自己有多痛，下意识反驳。 “当然不是你。” “闻昭，谁不知道，当年你追在我身后的嘴脸有多难看。” 恶毒的话出口，闻昭没有丝毫受伤，反而松了口气，“那就好，是我自作多情了。” “许完愿了吧？”闻昭看秦珠雨。 娇纵的女生得到极大的满足，好脾气地点点头，“许好了。” 就算真没许完秦珠雨也不会说的。 她才不会给闻昭再往郑妙凝的方向走的机会。 闻昭用湿巾擦擦手，又牵起秦珠雨的手擦擦，拿起蛋糕刀递给秦珠雨，“那就切蛋糕吧。” 让秦珠雨切的当然不是巨无霸蛋糕，而是另一个更精致小巧的。 切下来的第一块蛋糕，被秦珠雨塞进闻昭手里。 闻昭对她耐心又温柔，有什么好事，秦珠雨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闻昭。 闻昭接过却没吃。 感冒还没好，她不想吃甜腻的东西。 抬眼时闻昭发现，门口已经没有人了，她浓密的睫羽飞速地颤了颤，随后恢复平静。 秦珠雨的耐性只能支持她切完两三块蛋糕。 端起自己和闻昭的那份，秦珠雨撞撞闻昭的手臂，冲她眨眼睛。 闻昭想说这样抛下客人是不礼貌的行为。 可是今天是秦珠雨给自己过的生日。 闻昭轻笑着摇摇头，还是纵容。 跟着秦珠雨走到另一套稍小的套间，闻昭端着蛋糕往靠窗的方向走，秦珠雨哒哒哒地跟在她身后。 “这么冷还开窗？”秦珠雨不解地问。 闻昭贴在窗框上的手一顿，看向她贴心地问：“你会冷吗，会的话我不开了。” “不会。” “好。”闻昭把窗户打开一半，举着手臂感受了一下风向。 然后闻昭伸出手把秦珠雨挪到旁边。 秦珠雨：“？” “这边就吹不到风了。”闻昭适时解释，腾出手擦掉秦珠雨嘴边的奶油。 秦珠雨一直看她，闻昭只好小口小口地把蛋糕吃掉了。 在这里坐一会，闻昭又要和秦珠雨一起赶回B城，过她真正的生日。 海景酒店窗外的风景很好。 坐在窗边，闻昭能看见翻涌着的深沉的海洋，深色的沙滩，以及，门口那辆属于郑妙凝的跑车。 闻昭看着窗外出了神。 秦珠雨放下蛋糕盘，轻手轻脚走到她身后，寻到她目光的终点。 “你现在还不能离开我。”她阴恻恻地说。 闻昭在这时抬头，秦珠雨以俯视的角度看清闻昭柔和的眼。 这个角度闻昭美得惊心。 乱七八糟的阴沉光线也不影响闻昭的美，不需要挑角度和光线，当闻昭温柔地凝视你，当闻昭湖水一样的眼睛里只有你，你的眼睛自然会为她镀上一层圣光。 “我知道，我会信守承诺的。” 可是承诺的期限快到了，闻昭。 闻昭的话没有打消秦珠雨的担忧，更何况，郑妙凝竟然在此刻回国。 秦珠雨倔强地别开眼，不轻不重地哼了一声。 危机感自心头蔓延至四肢。 只有个苗头的幼年期冻疮顺着秦珠雨的心意开始发作。 我决定赌一把国庆榜于是现在开文[墨镜]各位读者请吃和旧文风味都不同的一对xql，然后各位读者大人请看排雷： 简介后面那几点是最重要的雷点，点进来的大人们应该都能接受了，那我不赘述 如果有上本书过来的读者宝贝，这本书的主角感情观都相当扭曲，包括闻昭，没有前两本那么纯甜纯爱，前期痛甚至比爱更多，两个人就是在扭曲的伤害中宣泄爱意，可能还有狗血，肯定he中后期会甜的（顶锅盖逃走）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没有名分的人 第2章 我要闻昭 秦珠雨捂着左手尾指一声不吭。 人形小比如此安静，闻昭第一时间察觉到了不对劲，扭身看她。 见秦珠雨捂着手，闻昭拍拍脑门。 “我早上就买好了冻疮膏，刚刚也拿到了。” 闻昭的话让秦珠雨别扭地勾起嘴角，秦珠雨不情不愿地朝闻昭伸出手，眼睛故意不看她，“那还不给我？” 尾巴快翘到天上去秦珠雨没听出闻昭语气中的歉意。 闻昭难得不自在地移开眼，“咳，回去再说吧，我刚刚把药送人了。” 秦珠雨不说话了。 “我遇见一个冻疮已经很严重了的女生，她看起来很……”闻昭不想用“可怜”这样的词去形容一个在冰天雪地里辛苦工作的女孩，卡了半天，“我很想帮助她才把药给她的，不是不担心你，珠雨，你生我的气了吗？” “你真是……”秦珠雨小声嘟囔。 每次都用这种语气说话，让别人怎么拒绝怎么生气嘛。秦珠雨不满地想。 闻昭没听清，“什么？” “我说我们快走啦，我现在就要回B市！” 秦珠雨生气地关上窗户，拽着闻昭的手臂往外走，想要快点离开这里。 闻昭的心太容易分给别人了。 特意跑到距离B市很远的H市来提前过生日，秦珠雨就是想过几天闻昭眼里只有自己的日子而已。 还是没防住。 提前申请好航线的私人飞机停在酒店后的草坪上，秦珠雨任性地抛下所有客人，想要带着闻昭登机。 离开H市之后，闻昭再遇见那位善心大发的对象的可能性，几乎为0，秦珠雨这么安慰自己。 闻昭只能暂时忘掉坐在车中的郑妙凝。 “等一下。” 站在草坪边缘，闻昭拿掉秦珠雨的手，对她说。 “我回去看看他们吧，一会儿就回来。” 秦珠雨能抛下那群客人，闻昭却不能坐视不理。 “管他们干……”话还没说完，秦珠雨就闭嘴了。 因为闻昭扭头看了她一眼。 哪怕闻昭眼里没有责怪的意思，秦珠雨还是弱弱地住嘴了。 秦珠雨不忍心看闻昭露出失落的表情。 她丝毫没想过，闻昭是去给她的任性善后的。 给那群家里财力都不如秦家的少爷小姐们一个面子上看得过去的理由之后，闻昭到酒店物资领取处拿了两个热水袋。 灌满热水后闻昭才重新往草坪走。 闻昭把一个热水袋塞到秦珠雨手里，“行了，嘴上都能挂油瓶了，走吧。” “哼哼。”秦珠雨哼哼唧唧，算是被这个热水袋抹平了怒气。 靠在机窗上，闻昭双目紧紧闭着，秦珠雨偶尔捏捏她的手，始终都安静。 B市。 闻昭心脏一突一突地跳。 想到这个即将和郑妙凝常常相见的城市，她都睡不安稳。 几年是闻昭创造出这本书的第八年，是她穿书后位郑妙凝冲锋的第四年。 也是，闻昭郑妙凝决裂的第二年。 郑妙凝今天的表现让闻昭明了，在郑妙凝眼中，两年前的她们只是吵了一场很严重的架，别的什么也没发生。 只有闻昭清楚，郑妙凝口不择言时说出的话，有多伤人。 也多亏了郑妙凝说话够狠。 半梦半醒间，闻昭这样想。 . 郑妙凝连日苦读，提前修读完深造的所有课程，本来也是要赶在年前回国的。 但她原本决定的回国日期不是今天。 郑妙凝突然回国，郑立辉于许和暄都不知晓，所以当他们半夜被佣人们吵醒时，都有些恼怒。 披着睡衣走到楼梯口，望见一楼沙发上坐着的人时，夫妇俩的怒意又变成了惊喜。 “宝贝你怎么回来了？”许和暄抛下丈夫，飞奔下楼，拉起郑妙凝的手翻来覆去地看。 郑妙凝把已经冷掉的热水袋放到身后。 看着许和暄保养得宜的脸，郑妙凝熟练地装出一副真心的笑。 “当然是为了给爸爸妈妈一个惊喜呀。” 说完，郑妙凝又朝姗姗来迟的郑立辉招手，拍拍自己右边的位置，邀请爸爸也坐到自己身边。 等到能同时握住父母二人的手之后，郑妙凝拔起两人的一只手凑到一块儿，然后把自己的脸贴上去，乖巧地说： “怎么样，爸爸妈妈，你们高不高兴？” “高兴，我们当然高兴。”许和暄拨开郑妙凝额前的碎发，仔仔细细地看她。 郑立辉虽然没说话，但已经笑得眼尾都是褶子了。 “只是，”许和暄突然严肃，拍拍郑妙凝的膝盖，指着她的裙摆，“大晚上的，又下着雨，这么奔波，累不累呀？” “你们高兴，那我就不累。” 郑妙凝甜笑着摇摇头，丝毫看不出几个小时前才吃过瘪的模样。 在所有人眼里，郑妙凝永远明媚，阳光，是不会熄灭的小太阳。 她熟练地扮演着乖女儿的角色，许和暄郑立辉被哄得心花怒放，要不是许和暄看出郑妙凝的倦怠之色，恐怕还要拉着她问上很久的留学细节。 郑妙凝的房间每天都有人打扫。 被妈妈哄着洗漱完，郑妙凝躺进暖融融的被窝里。 “晚安，快点休息吧乖乖。”许和暄亲了亲郑妙凝的眉心。 在她准备关灯之际，床上的郑妙凝突然问：“妈妈，昭姐姐最近过得怎么样了？” 许和暄一个慌乱，摁下了灯的开关。 幸好有无边的夜色，能为许和暄的慌张遮掩一二。 她压了压烦杂的心绪，说：“闻昭呀，嗯，你出国不久，她就离开郑家了，后来也没再找过爸爸妈妈了。怎么，乖乖，她也没找过你吗？” 许和暄的话音砸进房间的寂静里。 过了良久，久到许和暄都快以为郑妙凝刚刚的发问是梦话时，许和暄才听见郑妙凝的呢喃。 “妈妈，昭姐姐是不是，不要我了？她去了秦珠雨身边，是吗？” “妈妈，我要闻昭。” “我要闻昭。” 郑妙凝的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轻，后面带着哭腔的低诉已经轻如梦呓。 听得许和暄一阵后悔，“好好好，妈妈帮你，快睡吧。” 听见锁舌弹开的声音和脚步声，郑妙凝缓缓睁开眼睛，靠着床头坐了起来，眼里一片清明。 上好的雁绒被轻而暖，却无法驱散郑妙凝周身的寒意。 自打被闻昭推开的那刻，攀附在郑妙凝衣角的刺骨冷意就顺着肌肤毛孔钻入骨髓。 除了闻昭，再没人能温暖她。 没有父母的隐瞒，郑妙凝不会直到昨天才知晓闻昭和秦珠雨的事。 郑妙凝盯着紧闭的门，静默不语。 心乱如麻地走回自己的卧室，许和暄推开门，对着坐在床边看书的郑立辉说：“明天，秦家那个小丫头的生日宴，我必须要去一趟。” “怎么了？”郑立辉惊讶地看向妻子。 一个小辈的生日宴会，再怎么样也轮不到许和暄亲自登门才对。 许和暄详尽地解释了原因。 送郑妙凝出国，赶走闻昭，这是他们共同做下的决定。 听完，郑立辉生气地把书扔到一旁，“这孩子。” “老公。” 许和暄语气中有些埋怨的意思，郑立辉听出妻子是不满自己对女儿的不满，忙改口：“那也不必你亲自去，我会让人把礼物送过去的。” “可是……” “你啊你啊，”郑立辉把人按到枕头上，为她盖好被子，“你真以为，女儿是奔着给我们惊喜回来的？” “你要是去了，她反而不好发挥。” 郑立辉所说的，的确是郑妙凝第二天要干的事。 秦珠雨的那帮朋友们忌惮郑家，昨天的事，绝对会烂在他们肚子里。 郑妙凝今天只需要代表郑家出席，盖过秦珠雨的风头就是了。 秦家纵然是新贵，但到底还新着。 在以郑家为代表的大家族眼里，新贵两个字完全可以和暴发户划等号。 郑妙凝一到场，秦家父母都忙着出来接待。 “伯父伯母今天气色都很好呢，好久不见，看你们身体都好着，我也高兴。”郑妙凝把礼物递给旁边的佣人，笑盈盈地说。 当了二十年的豪门吉祥物，郑妙凝深谙自己的定位。 谈吐大方，姿态亲和都只是最基本的要求。 此刻，面对同资产家族都看不起的秦家话事人，郑妙凝的态度谦逊得体。 秦父秦母自然也开心，迎着她走进秦家庄园。 说是庄园，其实内里的装潢风格更像宫殿。 郑妙凝的到来，引起了一阵轩然大波。 宴厅里的其他客人讨论的话题无一不是转向了郑妙凝。 身处其间，郑妙凝淡然地静坐品酒。 话题无非就那几个。 她怎么突然回国了？她怎么肯自降身价来为秦小姐庆生？郑小姐和秦小姐的关系很好吗？ 还有，郑妙凝知道秦珠雨的现任是谁吗？ 各式各样刻意压低却又不断涌进她耳朵的嘈杂声音吵得郑妙凝很不耐。 但没人会看出来。 即使是独处，郑妙凝的面部表情也是公式化的笑容，不给人妄加揣测做文章的机会。 虽然是独处，可郑妙凝的眼睛一直在寻找。 寻找那道如春风一般的身影。 秦珠雨还没下楼就听见好友在议论郑妙凝今天的穿搭。 “那可是v家的古董裙呢，从面世以来就没人穿过。” “是啊是啊，我听说，娱乐圈好几位咖位不低的女星想借，都被v家拒绝了。” “对对，还有她身上那套高珠，我刚刚只是路过都被闪到了。” 换衣间外的两人话说个没完。 秦珠雨一把拉开帘子，冷着脸说：“出去。” “呀，秦小姐，你今天可真漂亮。” “是吗。”秦珠雨依旧冷脸，“那我这条裙子和郑妙凝的古董裙比，哪条更漂亮？” 她刻意将“古董裙”三个字咬得很重，连语气都学了个十成十。 那两人都尴尬地说不出话来。 秦珠雨再次下逐客令：“别让我说第三遍，出去。” 她这样短短几年内身价暴涨的人周围，哪有什么真心朋友。 也就是闻昭。 可惜闻昭今天没来。 幸好闻昭今天不来。 对着镜子打量完自己的装扮，秦珠雨满意地走出衣帽间。 踩着高跟下楼，秦珠雨寻找了半天，最后直直朝郑妙凝走去。 不光她在找郑妙凝，郑妙凝也在找她。 见秦珠雨身边的位置空着，郑妙凝失落地松了口气。 她其实还没想好怎么面对闻昭。 “什么风，把郑小姐吹来了？”秦珠雨施施然坐到郑妙凝身边，然后用只有她们能听见的声音说：“还嫌昨天不够丢人吗？” “再丢人，也比趁人之危的人体面。”郑妙凝举杯。 秦珠雨不情不愿地端起香槟杯和她的相撞，配合营造出和谐的表象。 她说出的话却更加针锋相对：“趁人之危？什么叫趁人之危？救下一个被骂到想寻短见的女人也叫趁人之危？” 郑妙凝攥着酒杯的指尖发白。 谁让秦珠雨说得都是实话。 “既然你觉得这不叫趁人之危，为什么不敢让她陪你出席？” 两人都毫不留情地往对方最薄弱的地方扎刀子。 秦珠雨摩挲着左手尾指，心情转好。 “你是想惹我生气吗？”秦珠雨眨眨眼睛，一脸无辜，“那我还是不遂你的愿了。” “毕竟我生气了，最后还是要闻昭来哄我的。” “哦对了，她现在还会哄你吗？我看你好像要忍不住生气了。” 一抢起妈妈来就成了最了解对方、最会扎刀子的人了[墨镜]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我要闻昭 第3章 再给她一次机会 郑妙凝的笑意加深，娇艳的唇轻启，说话的姿态像极了吐信子的毒蛇。 “昭姐姐的确很会哄人呢。可不管怎么样，能被她哄的，至少得是个活人吧。” 郑妙凝说话间一直盯着秦珠雨。 秦珠雨被盯得毛骨悚然。 她突然想起闻昭昨天回家前的劝告：“不必要的情况下，我不建议你尝试去激怒郑小姐。” 可是闻昭的下一句是“后天见”诶。 也就是明天见。 世界上没有比这更美好的约定了。 秦珠雨起身，目光扫过郑妙凝的裙摆，低声说：“我不知道郑小姐的话是什么意思，我只知道，闻昭对我说明天见了。” 刚收到“死亡威胁”的秦珠雨也不敢继续留在这，挑衅完就麻溜地跑走。 郑妙凝没等到开宴。 一条短信出现在郑妙凝手机里，她不惜惹人非议也要提前离开。 得到闻昭的住址对她而言轻而易举。 郑妙凝懒得在一个没有闻昭在的地方浪费时间。 但她做事确实比秦珠雨周全，临走前还是派人去知会了主人一番。 B市市中心的路况一如既往地糟糕。 有车窗遮掩，郑妙凝才敢放任自己冷脸，不必管得不得体。 前面的司机开得很烂，被迫堵在半路，郑妙凝狠狠砸了几下方向盘出气，却谨慎地避开了喇叭开关。 开了一个多小时，郑妙凝才赶到短信中的地址。 在门口犹豫了很久，郑妙凝才抬手敲门。 如果等会闻昭愿意承认她是受秦珠雨胁迫，我或许会再给她一次机会。 郑妙凝想。 “闻昭姐姐，我去办公室送个文件，这里就辛苦你了。”于欣用口型说道。 闻昭用给小孩拍背的手比了个“OK”。 秦珠雨罕见地提出让她在家休息，不用到秦家照顾自己。 可不知道为什么，早起后闻昭就有种隐约的预感，待在家里坐立都不安，干脆到经常来的这家福利院当义工了。 于欣是福利院里负责照顾学龄前后孩童的老师，她很年轻，照顾这些孩子时常会手忙脚乱。 闻昭来做义工时见过一次她的狼狈模样。 迎着闻昭善意的笑容，于欣皱着她那张娃娃脸，和哭得此起彼伏的孩子们一起哭：“这位姐姐，你能不能帮我看着他们几分钟哇？” “当然。”闻昭回答。 这位新人老师大约是找了个厕所偷偷哭了几分钟，洗了把脸后又回来了。 闻昭掏出纸巾擦掉她脸颊残留的水珠，顺便把她放错位置的手摆正，“你看，这样抱的话，她是不是舒服些，就不会哭了？” “哇，好人姐姐，你真厉害。” 从那以后，闻昭再来福利院都会先看看于欣的工作量大不大，优先帮她分担一些工作。 今天也不例外。 入职一年多的于欣经受过不少磨砺，但还不够老练，正被十多个孩子围着要求她喂饭。 闻昭一眼看出心软的于欣谁也不忍心拒绝。 她拍拍掌，“哎呀，不会有小孩想吃冷掉的饭吧？” 这群孩子早就记住了闻昭。 听见闻昭的声音，一群孩子全都涌了过来，兴奋地提问题。 “闻昭姐姐，你喜欢吃冷饭吗？” “姐姐我要你喂！” “我还要闻昭姐姐哄我睡觉！” “姐姐……” “闻昭姐姐……” 闻昭早就蹲了下来，张开手奉献出自己柔软馨香的怀抱。 跑的最快的几个小萝卜丁此刻最安静，他们挤在闻昭怀里，抬头瞪大眼睛观察闻昭垂落肩头的发梢，或是专心致志地盯闻昭外套纽扣上的花纹。 闻昭做了个“嘘”的手势，故意夸张的表情镇住了这群萝卜头。 “我饿了，你们饿不饿呀？” “饿！”他们齐声回答。 “这样啊，”闻昭缓缓站起身，摸摸那几个抢到她怀抱的孩子的发顶，“那我们一起去吃饭好不好？” “好！” 他们都喜欢这个温柔耐心的香香姐姐，都不想惹她生气，担心她从此都不来看他们了，所以不管闻昭说什么，他们都很配合。 闻昭看在眼里，疼在心里，自己却对他们的患得患失没什么办法。 她温柔笑着，牵起最近的两个孩子，“为了奖励你们跑得快，我决定喂你们吃饭哦。” 刚走出两步，那两个孩子就乖乖松手，另外两个排在后面的孩子又顶上。 端着饭碗的于欣不知道自己是该哭还是该笑。 “呀，你们都学会排队了诶，很厉害。”闻昭和于欣相视一笑，带着十几个孩子重回吃饭大业的正轨。 闻昭找了各种奇怪的理由奖励了每个孩子，顺利给他们都喂了饭。 吃饭结束，更棘手的问题来了。 午睡时间到！ 于欣小小声和闻昭说：“闻昭姐姐，幸好你来了，他们最近正学到西西弗的冒险故事集呢，总想着逃避午休时间去探险。” “探险？”闻昭觉得惊奇。 没有老师带队的情况下，这些孩子能探索的地方，也只有这个福利院而已。 可是转念一想，对于他们这个年纪来讲，任何小事都是有趣的。 闻昭身前的小孩们排着队，蹦跳着往午休室走，看着他们随步伐上下晃动的小脑袋，闻昭忍不住调笑：“不知道我有没有幸成为他们的冒险队队员呢？” “闻昭姐！你就别助长他们的气焰了！”于欣一听就急了。 “欣欣老师你不要凶闻昭姐姐。” 离她们最近的小姑娘扭头，严肃着一张包子脸说。 于欣立马挺直腰背，“我哪有？” “欣欣老师不乖哦，你教过我们的，做错事就要勇敢承认，还要改过的孩子才是好孩子。”小姑娘有自己的清晰逻辑。 眼看着于欣要败下阵来，闻昭接过一棒。 她上前一步，主动牵起小蘑菇软乎乎的手，对她说：“欣欣老师是在和我开玩笑，我没有被冒犯到，欣欣老师没有犯错。” “但是我好感动，小蘑菇是想保护我吗？” 被牵的小蘑菇的耳朵早就红了，她诚实地点点头，闻昭接着说：“谢谢小蘑菇，你刚刚当了我的小骑士诶，那今天剩下的时间就让我来当小蘑菇的骑士好不好？” “好。”矮墩墩的圆脸小姑娘脸也红透了，点头的幅度不自觉变小。 孩子们都主动脱鞋躺进小床。 受他们钦点，闻昭成了念故事书的人，于欣则成了四处巡视的人，负责抓出那些不肯闭上眼睛的小朋友。 哄睡得差不多了，于欣才提出要离开一会儿。 闻昭放下故事书，接替于欣的工作。 她的脚步声非常轻，轻到几乎听不见。 闻昭现在的工作任务是，看看有没有英勇的冒险者还没有睡着。 “闻昭姐姐……” 走过一架小床，闻昭听见有孩子在叫她的名字。 定睛一看，小蘑菇从被子里钻了出来，圆圆的脸被烘得热乎乎的。 闻昭看了看周围，别的孩子确实都很给她面子地睡着了，包括于欣特意交代过的几位小勇士。 小蘑菇是唯一还没睡觉的孩子。 闻昭见她一副有话要说的样子，示意她噤声，替她披上外套，抱着小蘑菇走到门外。 “小蘑菇有事要和我说吗？”闻昭小声问。 小蘑菇模仿着闻昭的发声方式，用脆嫩的声带挤出气音，“对呀，小蘑菇有事要和你说。” 闻昭把手掌放到耳朵后面，让耳朵更有存在感，同时侧过头，向小蘑菇发出更童趣的邀请，“那小蘑菇现在就告诉我吧。” 小蘑菇双手圈在一起，做出一个小小的传声筒。 “闻昭姐姐，骑士是什么？” 闻昭失笑。 但她没有让小女孩发现自己在笑，她害怕这个年龄的孩子无法分辨成人笑里的含义。 所以闻昭很快回答她：“骑士就是英勇无畏的、可以保护自己和别人的人。” “哦~~”小蘑菇很快就忘了维持传声筒，因为学到的新知识让她感到兴奋。 “那我以后还要继续当闻昭姐姐的骑士！” 闻昭为她拢了拢衣领，温声道：“好，我等你变成大人，来做我的骑士。” “不过呢，在小蘑菇成为真正的骑士之前，我，欣欣老师，还有食堂大叔保洁阿姨他们都会是你们的骑士哦。” “只有先成为自己的骑士，才可以保护别人。”小蘑菇正是要开始上学的年纪，闻昭既高兴，又担心她被“骑士”两个字捆绑，无法保护好自己。 “那，闻昭姐姐，你保护那么多人，你有先成为自己的骑士吗？” 天真的女孩圆溜溜的眼睛看着闻昭问。 闻昭愣在原地，一时无话。 闻昭，好宝宝，欣欣老师，好宝宝，小蘑菇，好宝宝 郑妙凝，坏猫！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再给她一次机会 第4章 小伎俩 “我就说吧，这家的咖啡特别好喝！对不对对不对？” 明明闻昭才刚端起杯子，对面的秦珠雨就把双手放到桌面贴着，两只眼睛争得大大的，一眨不眨地盯着闻昭问。 闻昭低垂着眼，端起咖啡杯轻轻抿了口。 醇香甘苦的滋味在口腔里蔓开，浓香的咖啡撞开封锁的门，苦涩的记忆如同洪水泄闸，瞬间攫取闻昭的所有感官。 “嗯，很好喝。”细品了大概半分钟，闻昭说。 名叫秦珠雨的气球被她轻飘飘的话语扎漏气了。 容貌青涩但神采奕奕的女孩一下子耷拉下肩膀，不满地嘟囔：“什么嘛，这个反应，根本就像不好喝。” 咖啡是好喝的，但咖啡背后承载的记忆，在如今看来，比任何事都讽刺。 闻昭的心情不受控制地低落。 但她更不愿意兴致勃勃的秦珠雨变成丧气小狗，所以闻昭又端起杯子喝了一口，缓缓说：“你给我点了双倍奶对不对？我不喜欢口感很涩的咖啡，但又想尝到高原豆子的香气，这一杯加双倍奶的话，口感就会丝滑很多，我是真的很喜欢，而且……” “而且什么？”秦珠雨眼睛又亮了。 闻昭压下难言的心绪，温和笑着，看向等待夸奖的秦珠雨，“而且我知道，你肯定是很用心才会这么帮我点单的，谢谢你珠雨。” “这、这有什么好谢的。”秦珠雨眼神不自觉向下飘。 被闻昭一夸，孩子气的秦珠雨肉眼可见情绪高涨起来，却还要嘴硬。 这一年多以来，闻昭已经完全掌握了秦珠雨的脾气开关。 和复杂难言的郑妙凝相比，她可以说是很好相处的人了。 今天的秦珠雨，却一直在模仿郑妙凝。 闻昭不用求证也知道，一定是郑妙凝对她暗示了什么。 很浅显也很恶劣的小伎俩。 可闻昭还是没办法控制自己，她只能按照郑妙凝预测的方向走。 “珠雨，我不太舒服，明天我会自己到秦家找你的，今天就算了吧。”闻昭压下心中的歉疚，端起杯子又喝了口咖啡。 虽说这两年之内，闻昭的所有时间都属于秦珠雨，但也不是没有宽松的余地。 秦珠雨重重放下杯子，“可是……” “昨天给你送生日礼物的人太多了，我的礼物，一个小时前已经送到你的卧室了。” 闻昭勉强笑着，拿起放在一边的包，揉揉秦珠雨的发顶，见她不情不愿地点头，才拎包走出咖啡店。 推开门，寒冷的风就刺入闻昭的身体。 得找郑妙凝好好谈谈了。闻昭想。 两年前，闻昭和郑妙凝爆发了史无前例的激烈争吵。 更准确地来讲，是郑妙凝单方面刺伤闻昭，闻昭并没有反驳什么，无论郑妙凝的话有多伤人。 争执过后，郑妙凝出了国。 致命的矛盾没有解决，互相贯穿对方心脏留下的伤更没有痊愈，残余的弹片被新肉包裹，她们都在伪装早已痊愈。 闻昭知道，她和郑妙凝之间，除了彻底分开，没有别的可能。 郑妙凝对此好像不太清楚。 或者说，她知道，但并不放在心上。 谁让闻昭总是惯着她，惯得她以为，不管闻昭伤得有多重，都会以她为先，伤口淌着血也会优先照顾她的需求。 但这次闻昭一定要和郑妙凝说清楚。 和郑妙凝约见面的消息还没发出去，一个没有备注名字的熟悉号码打进闻昭的手机。 闻昭满脸平静，按下接通键，“许女士。” “闻昭小姐，你好。凝凝回国了，你们见过了吗？”许和暄没把闻昭的疏离放在心上，打量着自己的新美甲。 她毫不遮掩话里的试探。 闻昭不适地蹙起眉，“没有。” 许和暄有些吃惊，“秦小姐的生日宴，闻昭小姐没有陪同出席吗？” “这似乎不关您的事，女士，我不认为我和你有可以随时聊天的情谊。有话直说吧。”闻昭盯着自己的鞋尖和脚下不停变化的地砖花纹。 穿书快四年，笔下文字描绘的NPC变成身边实实在在的人后，闻昭才意识到自己写的某些角色到底有多惹人厌。 郑立辉和许和暄这两位算讨人厌的代表。 面对这位高高在上否定自己全部人格的贵妇人，闻昭的好脾气都无处可施展。 “好，那我直说了。闻昭小姐，不管秦家给你多少钱，我们郑家都给五倍。”许和暄轻嗤，慢条斯理地说出自己开出的条件。 闻昭猛地停下步子，引来身旁路人的侧目。 她对这话感到匪夷所思，撩开垂落脸侧的刘海，闻昭“噗嗤”一下笑出声，反问：“五倍？” “对，不管秦家给你多少钱，我都可以出五倍，只要你愿意回到凝凝身边。” 许和暄这样层级的人，并不会将闻昭们的喜怒哀乐放在心上。 即使她听出了闻昭的怒意，还是选择以那副高高在上的施舍姿态和闻昭说话。 “好耳熟的话。”闻昭低声。 “怎么，秦承福夫妇也这么对你说过？”许和暄语气仍是不屑，但她不允许有人做出和郑家争抢的姿态，“我可以加到十倍。闻昭小姐，秦家近些年的确积攒了些家底，但你是聪明人，聪明人都能看出秦家和郑家的差距。” “郑家可以给你数千万的年薪，身价这么高的保姆……” “这话秦总夫妇并没说过，对我说这话的，是两年前的您。许女士，你当时的条件是让我离开郑小姐。”闻昭失礼地打断她。 因为许和暄的话更失礼。 电话那头一时没有声音，闻昭重新笑起来，迎着冷风慢慢往前走，说：“虽然没收你的钱，但我还是做到了你的要求，你今天又提出完全相反的要求，好荒唐。许女士，我不认为我们有再聊下去的必要了，再见。” 闻昭自认为脾气相当温和了。 挂掉电话，闻昭胸口像堵了团沾水的棉花，一口气上不去也下不来，强行吸入空气，棉花里挤出的水还会呛到她。 稳了稳情绪，闻昭把刚刚编辑好的信息发出去。 她约郑妙凝见面。 “抱歉爸爸，我有别的事需要处理一下。”消息提示音一响，郑妙凝就知道闻昭识破她的伎俩了，满意地勾起唇角，很快又装出一副乖顺的模样，向郑立辉表示出歉意。 郑立辉没多说什么，只是摆摆手让她离开。 郑妙凝转过身，弧度刚好的嘴角立刻放了下来，她把球杆塞给球童，到试衣间换掉运动装，取掉头上的丸子头，头发打散就是蓬松的大波浪卷发，喷好定型喷雾和香水，郑妙凝驱车前往闻昭说的地点。 闻昭，我来了。 花艺店里，闻昭独自坐在窗边，手指无意识摆弄着剪下的花苞。 消息发过去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动静，过了许久才有阵“对方正在输入中”的标识，到最后闻昭也没收到回复。 但闻昭确信，郑妙凝会来的。 郑妙凝是怎么做到捏着鼻子把自己的喜好告诉秦珠雨的？ 闻昭光是想象那个画面都能笑出声。 高傲如郑妙凝，能记得她的喜好已经出乎闻昭的意料了，她竟然还能屈尊降贵找秦珠雨聊这个。 “咔嚓”，茉莉花苞掉落。 闻昭伸出手，捻起掉落的花苞，整齐地摆到一旁。 深冬，这家店里却有品种最齐全的花材可选。 桌面的托盘中有针和特制的线，闻昭在想，是穿成手链，还是穿成花环呢？ 门被打开。 闻昭展颜一笑。 看来，要先和人聊聊天了。 来人身上带着外界的寒气，比天气更冰冷的，是来人的表情。 闻昭点点桌面，并不正眼看她，“请坐。” 郑妙凝从进包间就盯着这个女人不放，她那么坦然，那么淡定，那么不把自己放在眼里。 想到匆匆赶回国却被推开的那天，堵车后又扑了个空的昨天，还有至今没有吧眼神落到她身上的今天，郑妙凝隐隐觉得闻昭变了很多，但比起闻昭的变化，她更在意闻昭对自己的态度。 “闻昭。” 短短两个字，闻昭竟从中听出咬牙切齿的滋味。 她纳罕地抬眼，“怎么了吗？郑小姐想站着聊，也可以……” 话还没说完，闻昭搭在桌上的手腕就被紧紧捏住。 郑妙凝的指尖很冰很凉。 肌肤相接的那刻，闻昭就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怎么会这么冷呢，在外面吹了很久的风吗？ 静静和郑妙凝对视，闻昭什么也没说。 从前她们产生矛盾，总是郑妙凝占上风，因为闻昭会主动低头。 这次郑妙凝也在等闻昭认错。 只要闻昭肯开口求她，她就可以原谅闻昭，可以再给闻昭一个回到她身边的机会。 可是没有。 除了那样静静地望着她，闻昭什么也没有做。 甚至于，郑妙凝能从她的眼睛里看见平静的嘲弄。 ‘哦对了，她现在还会哄你吗？’ 秦珠雨挑衅的话语停在耳边不断循环播放，郑妙凝卡顿地摇头，呼吸频率加快，和闻昭对视的眼睛也不再胜券在握。 “看来郑小姐是不想站着聊，那还是坐下吧。” 良久，闻昭耐心地掰开郑妙凝捏得泛白的手指，重新拿起剪刀和花枝，专心致志地剪花苞。 指尖触及冰冷的剪刀柄时，闻昭恍惚地想，原来郑妙凝的手，已经被她的体温熨暖了。 这一次，郑妙凝终于后知后觉。 她沉默着坐到闻昭对面。 “想做什么？”郑妙凝低声问闻昭。 闻昭手上动作一顿，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 仔细一想又觉得释然。 郑妙凝就是这样的，永远不肯直面问题，占上风时绝不饶人，不占理时绝不面对。 “手链或者花环，你觉得做什么好？”闻昭随口问。 郑妙凝双手环抱呈防御姿态。 闻昭的语气让她恍然，仿佛这还是两年前，闻昭试探着接近她而她也放任闻昭靠近的时候。 回不去了。 有了秦珠雨，怎么可能回得去呢。 于是郑妙凝主动打破宁静的假象，语气讽刺地说：“如果是做给秦珠雨，那做什么也不管用了。” “一定要做的话，建议你做个头纱，最好是不透明的，能遮住脸最好。” 闻昭从前没少听她攻击别人。 郑妙凝总是被压抑着，负面的情绪在她身上不允许存在，所以闻昭总是放任。 可现在秦珠雨才是闻昭要照顾的人。 “是吗，我觉得珠雨挺漂亮的，花环更好。” 郑小姐，珠雨。 郑妙凝听得想笑，她坐在闻昭对面，很能看清闻昭表情的地方，可她却看不透闻昭在想什么，看不穿闻昭说的话到底是不是真的。 “你找我来，就是为了让我听你夸她一句？” “那我倒要问问你了，”闻昭放下剪刀，平静地注视她，“郑小姐，为什么要对珠雨说我的喜好，为什么蛊惑她来模仿你？” “我们之间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请你管好你和你的父母，不要再来打扰我的生活。” “打扰？闻昭，当初我问你，是你口口声声说你和秦珠雨没有任何关系，只是碰巧！你凭什么说我们之间没有任何关系了！” 郑妙凝双手紧紧握成拳，双眼死死盯着闻昭的眼睛。 她想在那双温和如湖水的眼睛里找到一点关于从前的记忆，可任她再怎么努力，都只是无济于事。 在闻昭面前，郑妙凝的情绪总是失控。 看着只听了一句话就几近崩溃的郑妙凝，闻昭不经意把手放到腿上。 闻昭不想让郑妙凝看见她颤抖的指尖。 “你也说了，是当初。两年都快过去了，一切都会变的，包括你和我。” “哪怕我们的关系没有任何改变，你也没资格决定我的去留。” “因为你说过，是我贱，是我缠着你，你巴不得没有认识过我。现在的局面，不是你想看到的吗，郑小姐。” 郑妙凝总是理直气壮。 闻昭平静地复述郑妙凝曾经说过的话，同时也没错过她慌乱的神情。 这样的表情，闻昭从来没在郑妙凝脸上见过。 也许她意识到了什么，也许没有。 但这都不是闻昭此行的目的。 所以，尽管再艰难，闻昭也还是掐着自己的大腿，冷静地说：“过去种种，我不想再回顾了。这两年来我们都过得很好，不是吗？继续这样下去吧，不要再来插手我的生活，一切都到此为止。” 闻昭把剪下的花苞拢在一起，全部扫进垃圾桶里。 选错时间对象开出的花，哪怕奉献所有，也不会有人珍惜。 她实在是没办法继续和郑妙凝待在同一个房间里。 闻昭穿上大衣，拎包离开。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要为了一个秦珠雨，否定你对我做过的所有？”身后传来郑妙凝的声音。 闻昭偏头，轻笑，笑容几分苦涩几分自嘲。 “没被肯定过的事，我有什么好否定的。” “当然，如果这样想能让你好接受一点的话，那我不介意。” 正在气头上的郑妙凝只能听到后半句。 她阴冷的目光恨不得洞穿闻昭的躯体，好让她看看这副壳子里的心脏还有没有在跳动。 “只要你现在说你愿意离开秦珠雨，我会再给你一次机会。” 闻昭手搭在门把手上，回头看了她一眼，“嗯，可我现在没有这么说的打算呢。” 末了，闻昭忍不住添了句： “今天比前几天气温更低，尽量别在室外逗留吧。”也不知道郑妙凝在门外站了多久才推门进来。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小伎俩 第5章 谁是败犬 许和暄给闻昭的定义是保姆。 抛开语气中的恶意不谈，闻昭此刻觉得这个形容是贴切的。 更多的时候，闻昭把自己叫做秦珠雨的……书童。 今天闻昭需要陪秦珠雨完成一份调查报告。 闻昭坐在一边玩手机，时不时用余光瞟一眼秦珠雨，光鲜亮丽的大小姐也被社会实践折磨得够呛。 “早知道就听我爸妈的出国留学去了。”秦珠雨把下巴往桌上一搁，露出一副灵魂出窍的模样。 闻昭好像看见一只小幽灵从她嘴里飘出来。 “吃点东西休息一下吧。”闻昭失笑，把面前的红丝绒蛋糕朝秦珠雨一推。 二十岁的小姑娘，正是爱吃的年纪。 穿书前闻昭就已经工作几年了，穿书后虽然年龄不定，但闻昭总把自己放在一个照顾别人的奉献者的位置上。 郑妙凝和秦珠雨同岁。 可是郑妙凝被拔苗助长太久，戒备心太重，早就不像个孩子了。 闻昭能感觉到，花艺店见面的那天，郑妙凝其实迫切地渴望她的关怀。 独自在异国求学两年，闻昭很心疼她。 正因为心疼她，闻昭才要下定决心远离她。 秦珠雨用勺子挖下一块蛋糕送进嘴里，看着闻昭沉静的侧脸欲言又止。 闻昭答应了于欣去福利院的豆豆班定期代一节课，现在正在备课。 她敏锐察觉到秦珠雨的视线。 “想问什么就问，休息一会儿就继续写作业，写完我们去吃晚餐，晚上可以玩一会。” “嗯…那好吧。我想问、你为什么不愿意让我了解你？” 唯一一次确切得知闻昭的喜好，是因为郑妙凝。 闻昭已经向秦珠雨解释了，郑妙凝那么做的原因是想让她每时每刻都想起她，这可把秦珠雨恶心得够呛。 秦珠雨是独生女，早些年家里没有现在这么富，但也不穷，更别提初中时期父母还撞上了风口，全家资产暴涨，一夜之间实现了阶级跃迁。 她是没吃过任何苦头的。 也从来没想过，自己以后会和什么样的人共度余生。 但是机缘巧合和闻昭绑定联系的秦珠雨会想，有闻昭陪在身边，包容爱护自己，这样的日子能过一辈子就好了。 秦家是小民乍富，圈子里好多人都看不起她家，从初中起，秦珠雨就很难交到同圈层的朋友了。 父母的爱无法弥补友情的缺失。 曾经的秦珠雨的确娇纵恶劣，别人越看不起她，她就越生气要和对方理论，然后出更多的丑，遭到更多耻笑，只有竖起满身的尖刺才够保护自尊。 两年来，秦珠雨享受着闻昭的照顾陪伴。 起初秦珠雨是想折磨闻昭欺负闻昭出气的，谁让郑妙凝是同龄人中的绝对中心，而闻昭又那么舔郑妙凝。 可闻昭实在是太温柔了。 不管是多么无礼的要求，闻昭都是尽全力去做，再过分的玩笑，闻昭都能一笑而过，全部放在心上，还会反过来问你昨天睡得好不好，今早的早餐喜欢吃吗，今天过得开心吗？ 秦珠雨说不。 闻昭给她弹唱最简单的小星星哄她午睡，带她去做一切需要朋友陪伴才能显得不那么孤单的事。 渐渐的，秦珠雨每天都可以勉为其难地说一句“都还不错”了。 在洗手间听见同学谈论闻昭的黄谣，秦珠雨端起一盆水就朝两个人泼了过去，害的闻昭也只能在大晚上陪她罚站。 站在花廊下顶着月光悄悄向闻昭道歉时，秦珠雨完全忘了。 忘了她结识闻昭的初衷，是折磨她欺负她。 秦珠雨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喜欢上闻昭的。 也许是午后阳光照在闻昭发稍和肩膀，而闻昭正满眼温柔看着她唱歌的时候；也许是系着围裙的闻昭端来精心烹饪的早餐然后问她好不好吃的时候；也许是闻昭陪她去游乐园玩海盗船，飞扬的发丝和她的发丝纠缠在一起的时候。 也许，好多好多的也许。 数不清的也许里有一项确定，那就是秦珠雨喜欢闻昭。 闻昭是一缕柔和的春风。 这意味着，她永远温暖和煦，带来生机，可是没有人有能力抓住风啊。 秦珠雨双手交叠，脸贴在手背上，委屈地问：“到底为什么呢，你总是不允许我了解你。” 可我不了解的东西，郑妙凝全都知道。 闻昭微怔，随后低下头。 口中泛起苦涩的滋味，闻昭笑道：“为什么要执着于了解我呢，我们这样，不是也很好吗？” “不好！”秦珠雨脱口而出。 说完，意识到说错话的秦珠雨捂住嘴，结结巴巴打补丁：“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们现在这样是挺好的，可是闻昭，我想要了解你。” 短短一年，秦珠雨的想法已经从“留着她在我身边也不错”变成了“我也想对她这么好”。 不对等的付出让秦珠雨渐渐无法心安理得享受闻昭的照顾，她急于向闻昭做出一样多的付出。 秦珠雨现在的眼神，闻昭格外熟悉。 看着秦珠雨，闻昭总想起那张总对她露出敌视表情的秾丽的脸。 闻昭以为郑妙凝说要了解她是真心的。 可是结果呢？ 闻昭狠下心，不再看秦珠雨的脸，“没这个必要，还有两个月，我们的约定就到期了。” “你陪着我，日复一日地温暖我，都只是因为那个强买强卖的约定吗？”秦珠雨伤心地问。 两人关系的起始就这么不堪。 她们相处的温情时刻太多，以至于两人都刻意回避这个开头，秦珠雨都快忘了，她更巴不得闻昭快忘掉，这样她就能理直气壮占有闻昭更久更久。 闻昭不回答，这样的沉默无异于认同，秦珠雨不死心，“离开我，你又要去到谁身边呢？李小姐？万小姐？你不是说我们的现状很好吗，为什么还要想着离开？” “因为我来到这里就是为了离开。”闻昭突然说了让秦珠雨摸不着头脑的话。 言多必失，闻昭如今谨记这个道理。 所以她紧急引开话题，“这件事我们两个月之后再来探讨，现在，还是把重点放在你的实践报告上吧，大小姐。”最后三个字显得颇为无奈。 视线躲闪时撞上秦珠雨的不解且哀怨的目光。 闻昭心惊。 什么时候，她也像郑妙凝一样，遇见问题第一时间想的是逃避了。 一时间，独立自习室里的两个人都坐立不安。 闻昭深呼吸，调整好心情，拍板道：“你也没心情写报告了吧，走吧，晚餐想吃什么？” “现在不想吃东西。” 秦珠雨心情不佳，完全不想配合，这根本难不倒闻昭，她掏出手机打开地图查找。 “那就找个地方消磨一下时间和体力，嗯，商场上的写字楼里新开了一家拼豆店，要不要去看看？” 闻昭等着秦珠雨纠结了很久。 最终玩心大过了气性，秦珠雨点头。 闻昭的原话是消磨一下时间和体力。 晚上十点半，帮忙烫豆和计时的店主微笑着说：“两位小姐姐，我们马上要关门打扫卫生了哦，你们看……” 闻昭拿起手机一看时间，咬着唇用手肘撞撞秦珠雨。 “珠雨，该回家了。” 一拼起来就发狠了忘情了没命了。 两个人晚饭也没吃，十点四十，各自拎着一袋子挂好钥匙扣的拼豆站在街边等家庭司机来接。 闻昭下车后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秦珠雨把一张像素邮票画拼豆挂在了她的包上。 色彩缤纷的钥匙扣和沉闷的黑包反差很大。 沉默着，闻昭把钥匙扣塞进拉链里，没有取下。 她下午说的话，也不知道秦珠雨听进去多少。 眼见着秦珠雨对她的依赖见长，原本还摇摆不定的闻昭下定决心，约定的时间一到，立马就离开她。 不能让秦珠雨成为第二个郑妙凝。 闻昭的家在B市二环，借着金手指，闻昭轻而易举住进有名的富人区。 直到现在都有一大批人认为，闻昭能住进碧山天地是靠郑妙凝。 关于种种谣言，闻昭并不在意。 这点谣言，对她无法造成任何实质影响，不如闻昭生长环境的十分之一恶劣，她可以很自然地无视掉。 迎面走来两个人。 身高相当，年纪相仿，就连美貌也势均力敌。 闻昭和她们打了个照面就收回眼，专注于自己脚下的路，不再多看。 路灯把闻昭的影子扯得又长又消瘦。 擦肩而过不久，身后传来嗤笑。 笑什么？笑她是败犬？ 闻昭听见熟人恶意的笑也只是挑眉，装作没听到。 她马上要到家了，洗个热水澡，然后就能钻进暖洋洋的被窝。 这一切，都比纠结那声意味不明的笑有意义。 许青时并不掩饰自己的恶意，哪怕郑妙凝在旁边，因为郑妙凝从前就没制止过。 现如今闻昭成了秦珠雨的人，她就更加懒得掩饰了。 放任闻昭走远的郑妙凝不适地皱起眉头，“你笑什么？” “我笑——落水狗呗。”许青时俏皮地眨眨眼睛，还意有所指地往后瞟。 郑妙凝顿住步子，“什么意思？” 许青时嗔怪地看了郑妙凝一眼，一副“你明明都懂还要问我”的样子。 郑妙凝后撤一步，嘴角的得体微笑凝滞，空气都因为她凝固了两三秒，许青时渐渐意识到不对劲。 “她不本来是你的金丝雀吗，之前对你这个金主管动管西就算了，你一出国，立马就攀上秦家那位了。哼，现在表姐你回国，秦家那位还敢留她多久？她这样的人，等到秦珠雨也玩腻了她，只有当一条败犬灰溜溜滚出去的份。” 但许青时意识到的不多。 颇有耐心地听她讲完，郑妙凝明白这是别人教给她的。 或者，不需要教，这本来就已经传遍了整个圈子。 许青时是许和暄妹妹的养女。 在心底默念一遍，郑妙凝饶有兴味地点点头，“走吧。”不置可否。 她赌气出国，本来想把闻昭也接出去。 郑妙凝等了很久，也没等到闻昭求和的消息，打电话问父母，郑妙凝才知道闻昭早就离开郑家，还扬言要和她老死不相往来。 郑妙凝当时就嘱咐许和暄，从今以后，不用再和她说任何关于闻昭的消息。 独在异国他乡，郑妙凝时常想念闻昭。 可她不愿意低头。 她能做的，只是更拼命更拼命地学，提前完成学业，才有正当理由回国。 郑妙凝没想过会等来闻昭被秦珠雨包养的消息。 尽管她知道传言中的“包养”二字存疑，但还是忍不住想，闻昭，她怎么敢，她怎么会。 明明翻来覆去对她说爱的人是闻昭，怎么先放弃她的也是闻昭。 “大家都这么说？”送许青时上车前，郑妙凝不经意问。 这话又突兀又没道理，许青时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郑妙凝在问什么，理所当然地说：“对呀，人人都知道，其实你没出国前就。” 话音戛然而止。 许青时尴尬地用手掌扇了扇风，像咬到了舌头一般，她连忙吩咐司机，“快，快走，我要休息了。嗯…表姐晚安明天见！” “明天见。” 对着车的尾灯，郑妙凝一字一顿地说。 如果闻昭在这她肯定能看出来，这是有人要完蛋的预兆。 注意，是完蛋，不是倒霉。 被决裂后暗下决心再也不理妈咪但是听见妈咪被骂马上准备报复的坏猫一只[墨镜]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章 谁是败犬 第6章 好想带孩子 陪着秦珠雨磨完唯一的假期作业后，闻昭目睹秦珠雨收到来自许和暄的请柬。 闻昭趴在旁边的桌子上打了个哈欠。 看来又可以无痛获得一天假期了。 正想着，另一封请柬突然出现在她眼前。 闻昭瞪大眼睛看刘叔。 穿着考究燕尾服的管家面带儒雅微笑，恶魔低语：“闻小姐，这一封，是您的。” “？！！”闻昭手臂撑起上半身，不情不愿接过请柬。 许和暄啊。 前几天才被她阴阳了，这个点来送请柬，肯定没好事。 闻昭想也不想就要把请柬塞给刘叔。 余光瞥见同样愁眉苦脸的秦珠雨，闻昭犹豫着，把手往回缩了下。 她不赴许和暄的约，那秦珠雨，岂不是要一个人去面对地位资历城府都高于她的人给予的未知吗？ 闻昭没别的软肋，拒绝也就拒绝了。 可是秦珠雨还有父母，得罪了许和暄，她们一家再想在B市安稳待下去，无异于天方夜谭。 闻昭叹了口气，收下请柬。 “没关系，我和你一起去，别担心。”走到秦珠雨身后，闻昭安抚性拍拍她的肩膀。 二十岁，也还只是个半大的学生而已，接触许和暄这样的人对秦珠雨来讲，确实是挑战。 闻昭仔细想了想，如果许和暄不是她笔下的人物，她是绝对没有胆量在通话中、在现实里和许和暄呛声的。 当然了，如果许和暄不是她笔下的人物，闻昭其实一辈子也没有机会接触这样的人。 有闻昭的安慰，秦珠雨迟疑地点点头，“可是，许女士怎么会想到邀请我这种人？” “你是哪种人？”闻昭笑眯眯反问。 “我……” 见她语塞，闻昭替她接上：“你是一个年轻而勇敢的人，少年心气和勇气就是你最丰厚的资产。许和暄再有权有势，也不会公然对你这样的小辈做什么，所以不用太担心。安心睡觉吧，明天见。” “嗯。”对上闻昭的眼眸，秦珠雨忍不住点头，忐忑和不安都被她暂时抛开。 傍晚了，闻昭惯例想离开秦家。 刚转身，衣摆就被人牵住，闻昭不用回头就知道是秦珠雨，“想说什么吗珠雨？” “今晚可以留下来吗？”秦珠雨仰望闻昭，诚恳地请求。 刘叔咳了一声就迅速溜走。 闻昭抽出自己的衣摆，转身摸摸秦珠雨的脑袋，“可以，我还是睡客房。” 如果不是因为她，秦珠雨不会收到这封鸿门宴入场券。 以许和暄的高傲，她才懒得把视线落在秦家这样的家族身上，更何况是一个小辈。 闻昭太喜欢反思，太容易愧疚。 一愧疚，底线就会后移。 郑妙凝和秦珠雨都靠这招拿捏闻昭，闻昭自己也有察觉，但无论如何也改不掉。 不过闻昭在郑妙凝身上吃够教训了，底线再后移，也不会移到同房睡。 秦家也给闻昭准备了衣帽间，所以闻昭并不担忧第二天该穿什么衣服出席。 邀请她们前往的地点是许家的马术场。 闻昭只求得体不求出彩，收拾整齐后就下楼吃早餐，等秦珠雨磨蹭完，她俩才结伴出门。 冬日出行，司机都会提前把车开出车库，暖好车等待主人出门。 今天出门闻昭却发现一辆不怎么眼熟的车。 “你妈换新车了？” 秦珠雨低头往前走，“没有呀，她最近又热情消退了，不买车改买海景别墅了。” “好吧。”闻昭犹疑地点头，说不定是秦珠雨妈妈热情上头时买的众多豪车中的一辆呢。 她至今仍未数清秦家别墅下的停车场新添了多少车。 走近后车窗缓缓往下，露出一张极艳的脸。 郑妙凝自动忽视秦珠雨，热情地朝闻昭打了个招呼。 “昭姐姐早上好。” 闻昭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驾驶位坐着司机，副驾是许和暄，闻昭神色如常，看了眼不动如山的秦珠雨，只好先上车和郑妙凝坐在一起，把靠窗的位置让给秦珠雨。 这母女俩到底哪根筋搭错了。 闻昭一边和许和暄打招呼一边想。 许和暄轻轻“嗯”了声就靠在车窗上装死，毫无疑问的，她现在也不想看见闻昭。 更毫无疑问的是，这绝对是郑妙凝死乞白赖的结果。 秦珠雨倒是比谁都高兴。 因为闻昭不想离郑妙凝太近，只能和她贴得特别紧，嘿嘿^_^ 郑妙凝也不恼，鞋尖轻轻踢了踢司机的椅背。 没过多久，汗流浃背的司机舍弃了平稳的开车风格，在一个弯道使劲打了下方向盘，车里的几人都往一侧倒。 许和暄刚要斥责。 “昭姐姐，你没事吧？你抓着我吧，就不会有种情况发生了。” 郑妙凝提前把手臂往后贴，没有防备的闻昭顺利倒进她怀里。郑妙凝出手扶住闻昭的同时，顺便把倒在闻昭肩头的秦珠雨推开。 听见这一声，许和暄紧紧闭上眼，忍之。 闻昭：“……”哇偶。 “不用了郑小姐，这种情况应该也是少数吧。”她坐直身体，伸手去推郑妙凝，没推动。 这种损招，谁都不可能短时间内连续使用吧？ 郑妙凝扶在闻昭肩头的手好像自动分泌出了胶水，纹丝不动，她失落地说了“哦”，然后鞋尖又撞上椅背。 车身又是一甩。 脾气温和如闻昭，再次撞进郑妙凝怀里的时候，也是被气笑了。 “昭姐姐，你还是听我的吧，你看看，差点又摔到你了。”迎着闻昭无语的眼神，郑妙凝无辜地眨眨眼睛。 干坏事就干坏事，能不能别装了。。闻昭太无力了。 闻昭这下是真的想和郑妙凝独处了。 至少只有她们两个的时候郑妙凝人还正常。 “好、好吧。” 闻昭只好应下来。 郑妙凝这人表面看着随和阳光，实际上锱铢必较，任何事不如她所想，她都要暗搓搓生很久的气。 从前为了让她少生气，闻昭总要事事迁就她。 现在好了，为了不丢脸也还是要顺着她。 “昭姐姐……”幽幽的声音在左侧响起，闻昭寒毛都竖起来了。 她微笑转头，“怎么了呢？”然后用眼神示意秦珠雨不准这么叫。 好的不学坏的不挑。 秦珠雨委屈巴巴把脸贴在闻昭肩头，低声耳语：“我头晕。” 闻昭责备地看了眼郑妙凝。 “没事，快到了。”闻昭拍拍秦珠雨的背，又摸摸她的脸以示安慰。 得让郑妙凝知道，她越使花招，越会适得其反。 快被气晕的郑妙凝不甘人后，固执地抢过闻昭的手贴到自己脸上。 闻昭&秦珠雨：…… 有惊无险地到了马术场外。 司机马不停蹄扣上墨镜遮住眼睛憋笑，许和暄怒其太争地下了车，后排靠窗的两人一动不动。 郑妙凝和秦珠雨暗暗较劲，谁都不愿意先松开闻昭的手，闻昭很为难。 僵持许久，秦珠雨撇撇嘴，打开车门下车了。 “放开。”闻昭对郑妙凝说。 她松了口气，也要从秦珠雨那边下车。 郑妙凝看了眼站在一边等待的秦珠雨，松开闻昭的手腕，正当闻昭要往边上挪动时，郑妙凝又紧紧抓住了她的小臂，拽着她往自己怀里扯。 附在闻昭耳边，郑妙凝说：“走我这边。” 她优雅地下了车，俯身看着车内，始终不肯放开手。 闻昭看着她，最终选择妥协。 “你先放手，我走你这边就是了。” 下车后闻昭才发现周围只剩下她们三个，许和暄估计早就没眼看了，一下车马上就进了马术场。 闻昭把手揣进兜里，不敢和任何一个人对视。 走出一段距离后她才特别无力地说：“两位大小姐，快走吧。” 好想去福利院带豆豆班的小孩哦。 本来在车上是想试探一下许和暄的用意的，多亏了两位大小姐，闻昭除了煎熬着左右为难，什么也没做。 驯马师正牵着马匹在草场上绕圈。 巨大的遮阳区下，许和暄正和另外两个年轻女生坐在一起聊天。 看见那两个女生的脸，闻昭就知道今天这个局是为谁而组的了。 许青时坐在许映之旁边笑得欢快。 算算节点，现在的确是许映之出现在国内的日子。 闻昭心虚地低下头。 因为她穿书引起的蝴蝶效应，郑妙凝提前几年回国了，所以许和暄也把撮合她们的时间点提前了。 设定中，许和暄不希望自己的女儿生育，所以为她挑选的联姻对象都是女性。 而许映之，只是许和暄为女儿准备的众多选择之一。 可是，这种相亲局把她和秦珠雨叫来干什么？ 身侧的郑妙凝一直紧盯着她。 趁着还没走近许和暄三人，闻昭干脆自己先问了：“想说什么？” “我爸妈想让我和许映之结婚。”郑妙凝低眉敛眸，语气中带着不易察觉的委屈。 闻昭点头，“嗯。” 她态度漠然，郑妙凝一哽，接着说：“可我不喜欢她，但我又没办法违背父母……” 这个真没有…… 每个角色的设定是什么，闻昭这个写手能不知道吗？ 笔力原因，闻昭塑造配角时都采用及其简单粗暴的方式：贴标签。 许和暄郑立辉的初始设定就是爱孩子。 只要郑妙凝说一句不愿意，许和暄不会逼她的。 所以此刻，闻昭一边听着郑妙凝的刻意卖惨，一边敷衍点头，然后不回应。 对闻昭来讲，她今天到这来的目的就只有两个：保护好秦珠雨，当面告诉许和暄自己的意愿。 马术是一项相当烧钱的活动。 不仅烧钱，还很考验学者的毅力。 秦珠雨是没这个毅力的，她跟在闻昭身边四处看，发出感叹：“好多好绿的草。” “……嗯。”闻昭憋着笑点头。 现场会骑马的人不多，郑妙凝算一个，许映之算一个。 这也是闻昭确信这是个相亲局的原因。 在许和暄的催促下，郑妙凝不得不和许映之一起去一旁挑马，许青时虽然不会，但她也看不懂眼色，无视许和暄的劝说和许映之的推辞坚持跟了过去，试图和其中一人共乘一骑。 最吵闹的人跟着两位主角远去。 周围安静下来。 闻昭望向许和暄，开口：“许女士，不知道您今天邀请我们来干什么？” 车内的众神be like：“沉睡”的母亲，搞事的郑妙凝，懂事的司机，争宠的秦珠雨，两边都想揍的闻昭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章 好想带孩子 第7章 那很开放了 许和暄执起茶壶，倒了杯热茶，将茶杯推向闻昭。 “闻小姐是觉得我诚意不够吗？” 不愧是她，开口就是这个不顾他人死活的味儿。 闻昭乐观地想。 “无关诚意，只是你和郑董三令五申，不允许我再和郑小姐私下联系，我遵守惯了而已。” 说话的时候闻昭就注意到秦珠雨的眼神透出些迷茫，闻昭紧急握住秦珠雨的手，以防他等会听清她们在聊什么后暴起，惹到许和暄。 许和暄想约的，只有一个闻昭而已。 加上秦珠雨，闻昭猜测，对方是为了防止她拿秦珠雨当借口拒绝邀约。 许和暄脸色不变，只是语气更生硬了些：“闻小姐，不是这么小气的人吧。再者，当年是当年，现在是现在。” “是啊，现在是现在，”闻昭望向远处的几道身影，意有所指，“你现在不就是在撮合郑小姐和许小姐吗？” “我还以为您特意把我叫过来，是为了让我死心。我刚刚都想直接告诉您，我早就彻底死心了，您和郑董都不必担忧。” 闻昭把这两人说来羞辱她的话都还了回去。 反正再过两个月，她又是孤身一人，郑家要打击报复也好，要施压逼迫也好，闻昭都不在乎。 出乎闻昭意料的，许和暄居然没翻脸。 她压下火气，态度和煦了不少：“当年是我和我先生做的不对，闻小姐，应该没有这种事告诉凝凝吧？” 许和暄还不确定郑妙凝到底是怎么想的。 她如果真的在乎闻昭，怎么会两年都不闻不问，可她如果不在乎闻昭，又怎么会深冬雨夜赶回国，瞒着父母先去了南边的H市见闻昭？ 因为不确定，许和暄对闻昭的态度才这么温和。 一切都还有商讨的余地。 可如果闻昭把她和郑立辉做下的事告诉郑妙凝，郑妙凝很有可能因此对他们产生隔阂。 闻昭有些吃惊，没想到许和暄会更在乎这个。 “没有。” 她可以说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让许和暄自己猜，但闻昭不喜欢这样。 对她来讲，是就是，不是就不是。 如果她发问却得到一个模糊不清的答案，她会难受很久。 推己及人，闻昭很干脆地说：“以后也不会，你们自己瞒好吧，我没这么无聊。” “说真的，闻昭，如果不是你影响到了凝凝，我还挺欣赏你的。” “说真的许女士，如果不是我先认识了郑小姐，你大概这辈子也看不见我这个人。”闻昭婉拒了许和暄意味不明的夸赞。 许青时大约想和郑妙凝骑一匹马，郑妙凝却一拍马背，马带着她直接跑走了。 许映之不得不收留许青时。 但等许青时被扶上马，郑妙凝的马都已经跑出去很长一段距离了，许映之无论如何都追不上。 这番景象，坐在一边观看的三人都看见了。 郑妙凝很少有这样不近人情的时候。 至少明面上没有过。 许和暄刚刚还算自如的笑僵住了，“可谁让你和凝凝认识了呢，你瞧，闻小姐，你说说凝凝这么做，是不是为了你在向她的母亲示威？” 那股怪异感又来了。 闻昭皱眉。 不知道为什么，面对郑立辉许和暄，闻昭市场都会有这种怪异感。 出于对设定的相信，闻昭始终认为他们无比爱郑妙凝。 而当闻昭直面这对父母的爱时，她又下意识抗拒。 闻昭将这归结于自身经历的原因。 “许女士，她有自由选择的权利，选择使用权利的原因，不必时因为任何人。” 闻昭直面许和暄具有压迫感的目光，说出的每个字都带着她的真心。 权威受到挑衅的许和暄收敛笑容。 她不怀好意地盯着一旁的秦珠雨，再度开口的语气中带着威胁：“好，闻小姐确实能说会道，我不和你争。” “秦小姐和我家凝凝同岁吧？” “嗯对。”秦珠雨回答。 许和暄若有所思地点头，“你们这个年纪，都想不清楚自己到底想要的是什么。常常握着一块略有光华的石头爱不释手，却不知道，那只是被流水打磨过的鹅卵石。” 秦珠雨听出她的恶意，下意识看向闻昭，她的表情没有变化，秦珠雨才放心，然后她说： “但总有人想要的就是鹅卵石。” 许和暄瞳孔猛地一抖。 闻昭把秦珠雨往自己身后推了推，两人只能被动地等待许和暄的下文。 许和暄却越过闻昭看向秦珠雨，“秦小姐为什么这么说，你会为了和谁赌气这么说吗？” 她的眼神变得直勾勾的，一贯张牙舞爪的秦珠雨熄了气焰，但还是梗着脖子回答：“当然不会。如果、如果许女士你是在用鹅卵石比喻某个被问者喜欢的人的话，我想每个被问到的人都会这么回答。” 一番话说完，许和暄沉默了很久。 “喜欢？”过了几分钟，许和暄重复了一遍这个词。 闻昭和秦珠雨不明所以。 然后许和暄说：“如果秦小姐喜欢的人是闻昭，那我劝告你，现在就不要喜欢了。” 秦珠雨：“……？” 闻昭也很想问一句逻辑在哪里，但是没来得及。 因为许和暄终于肯把目光“施舍”给她了。 “同样的话，我对凝凝说过，她的回答和秦小姐的分毫不差，我一直认为她是在赌气。” 十分罕见的，许和暄这样精明能干的女人身上也浮现出一些迷茫。 闻昭说：“你应该好好问问她的真实想法，而不是靠猜测来给她的话定性。” “不用你来教我怎么和孩子相处。”许和暄撇头。 闻昭心中的怪异感更甚。 从前和许和暄郑立辉见面时，他们的重心只在郑妙凝身上，除了被劝退的那回，闻昭没有和他们单独相处过。 两人对话间，秦珠雨一直狗狗祟祟往闻昭旁边诺，等闻昭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 闻昭牵着的她的手还没放开。 许和暄见了，直接了当地问：“你们是包养关系还是恋人关系？” 闻昭还想着，秦珠雨已经抢答：“预备恋人！” 闻昭：…… 一瞬间，许和暄的眼神变得极为复杂。 “既然……闻昭，你开个价吧，不管多少我都会满足你，条件也只有一个，只需要你配合凝凝，做她想做的事就可以。” 她施舍般的语气让闻昭摸不着头脑，就好像她的话对闻昭来说，是莫大的恩赐。 “哦对，我和我先生不允许你成为她的妻子，除此之外，我希望你配合她做任何事。” 闻昭按住秦珠雨，更摸不着头脑了。 相亲的两位主角的马已经碰面，看上去也不像刚开始那么尴尬了。 闻昭指指她们，问：“这种要求，我认为还是给郑小姐找个好拿捏的妻子更容易实现些。” “妻子是妻子，就算她和别人结婚，我也会劝说她的妻子容忍你的存在。所以，闻小姐不必担心。”许和暄的语气相当理所当然，“还有你，秦小姐，如果你需要开价的话，也都随你。” 闻昭已经被震撼得说不出话了。 那很开放了。 开放得有点封建了。 一边认为闻昭的身份不足以成为郑妙凝的妻子，一边又要让身份配得上郑妙凝的人忍受婚外情。 荒谬之余，闻昭更多的是想笑。 “如果这就是今天你约我们来的目的的话，那我就把话再说清楚一点，抛开我和你们之间的不愉快，我也不会再和郑小姐有什么关联。言尽于此，再见。” 闻昭拉着秦珠雨的手往出口走。 远处，传来马匹嘶鸣，紧接着就是重物落地的声音，以及女人的尖叫声。 闻昭回头，坠马的郑妙凝直直看向她的方向。 那双眼睛里是渴求。 渴求什么呢？明明是你先推开我。 闻昭的耐心被许和暄消磨掉太多，她明白自己绝对不能在这个节点表示出对郑妙凝的在意，绝不能再给郑妙凝希望。 四周这么多人，不会让她出事的。 一定不会的。 说服自己，闻昭狠狠心扭过头，带着秦珠雨走出这里。 爱叽叽喳喳的秦珠雨发觉她脸色不对，回头看了郑妙凝好几眼。 “你很担心她，为什么不去看她。”秦珠雨问。 闻昭说：“我再靠近只会害她。” “好了，”发觉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闻昭立刻岔开话题，“都出门了，要不去逛逛街吧，再过几天你又要开学了。” 秦珠雨的注意力果然被转移。 听见开学两个字，秦珠雨很不开心。 不单单只是不想上学，明明都是一样的年龄，可郑妙凝居然有能力提前完成学业。 “你会觉得郑妙凝比我更厉害，然后更喜欢她吗？”在闻昭面前，秦珠雨习惯了有什么就问什么。 她孩子气的担忧让闻昭闷闷的心情疏散不少。 真好，有父母和她保护，秦珠雨至今也只有这样小小的烦恼。 闻昭嘴角微翘，挤出很明显的小梨涡。 “你快说呀！” 秦珠雨等不住了，耍赖似地抓住闻昭的衣袖，一副不回答就两个人都不准走的做派。 “嗯，提前完成学业，她当然很厉害。可这并不代表考上好大学的你不厉害，更不代表她比你更厉害。而我呢，既不会因为谁特别厉害就喜欢谁，也不会因为谁不厉害就讨厌谁。”被硬控住，闻昭只好正经回答了她的问题。 得到回答的秦珠雨并不满意，“其实你直接说一句更喜欢我就够了。” 闻昭只是笑，不接话。 哦对忘了说，营养液400加更一章4000字，评论150加更一章4000字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7章 那很开放了 第8章 区区投资 福利院的豆豆班开课比秦珠雨开学还晚些。 上课实在是太痛苦了，自从发现自己不是讨厌闻昭之后，秦珠雨就不带她一起上课受折磨了。 所以闻昭答应了于欣。 陪秦珠雨过完开学后的第一个周末，闻昭在周一再度来到福利院。 福利院的孩子大多都是被遗弃的，其中，很多孩子都是因为遗传病或身体缺陷才被遗弃。 这样的孩子，很少有人愿意领养。 除了无人领养之外，到了学龄，他们也难以适应普通的班级。 院长干脆拍板，把年龄相仿的孩子组成小班，招一些老师到福利院来授课。 多了项巨大的支出，院里的资金又紧了不少。 闻昭到的时候，午餐时间刚过。 今天吃红烧鸡腿，海带黄豆汤和火腿炒青笋。 “伙食不错。”绕到于欣身后，闻昭调笑着说。 于欣放下餐盘，“可惜你来晚了，不然也能吃上。” 她开玩笑的时候是笑着的，但闻昭还是看出她有些烦心。 不知道该不该问，闻昭只好说：“第一天开课，你还适应吗？” “我还可以，但是这群孩子就……哎哟，他们也挺乖的。” 她说到一半就话锋一转，闻昭瞪大眼睛：“我签合同了。” 于欣拍拍脑门，“哦我忘了，他们上课的时候特别吵，吵不是关键，关键是乱！我本来就管不住他们，现在更没办法了。” 顺着她忧郁的目光看看过去，一群小豆丁正在兴奋地聊着天，确实吵。 闻昭摸着兜里的U盘，心里犯嘀咕。 见她面露难色，于欣坏笑一下：“嘿嘿多亏你提醒我你签了合同，不然我都不敢和你抱怨，早上那课鸡飞狗跳的，我气都要气死了。” 闻昭：“……早知道不说了。” 也幸好和这群孩子熟，不然闻昭就要开始打退堂鼓了。 “先说好，我没有教资。” 于欣怪奇地看了她一眼，“你以为我有？我也是被硬拽着上的。哪有正经老师愿意来福利院教这些孩子，从昨年秋天开始招人，到上周末，也只招到八个人，有教资的一共0人。” 她说得太悲壮，闻昭也被感染。 几个小孩子打闹时追逐到她们这边，于欣又立刻收起惆怅。 于欣不愿意让他们看出属于成年人的难处。 闻昭的衣角被扯住，变成了两个孩子捉迷藏的道具，他们还没玩够，一道稚嫩的女声喝止了他们：“不许欺负闻昭姐姐！” 两个孩子冲小女孩做了个鬼脸，又跑走了。 闻昭弯腰，抱起帮她说话的女孩，“小蘑菇刚刚好威风呀。” “嘿、嘿嘿，也还好啦。”皮肤苍白的女孩一有情绪波动皮肤就容易泛红，正如此刻。 闻昭捏捏她柔嫩的脸颊，“走，该午睡了吧，我抱你过去吧。” 于欣在背后，想叫住闻昭又作罢。 平时他们照顾这些孩子的时候，都会避免过于亲密的接触，比如拥抱。 他们无法给予每个孩子平等的关怀，只有保持平等的疏离。 可那个孩子是小蘑菇。 于欣想了又想，还是算了。 豆豆班的孩子还是中班的年龄，给他们上课最需要的不是知识储备，是控场能力。 闻昭绞尽脑汁做的ppt很受孩子们好评，她精心准备的小游戏大家都抢着参与，于欣在门外看得瞪大了眼睛，满眼哀怨。 到底谁才是他们的中家长啊！ 于欣鼻子快喷火，注意到小蘑菇和其他几个孩子一直再帮忙维持课堂秩序，于欣羡慕之。 不管怎么样，闻昭的第一堂课稳扎稳打地上完了。 就是下课后于欣看她的眼神一直怪怪的。 不仅如此，于欣还一直揪着闻昭的衣袖不放，比小蘑菇还像个小孩子。 闻昭有些惊讶，“欣欣，你为什么一直牵着我的衣袖？” “你是不是在身上涂人薄荷了？”于欣气鼓鼓地说。 卡了很久，闻昭的大脑才加载出她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反应过来的闻昭哭笑不得，“他们又不是一群小猫。” “也是，一个个围着你转的时候，像一只只小狗，看来你是偷偷涂了狗薄荷，不对，你喷了罐头味香水？” 闻昭：“……” 她甚至想上手摸摸于欣的额头，看看她是不是发烧了。 半个月不见，怎么语言系统崩坏了？ 忍了很久，闻昭最终还是问出了那个早就想问的问题：“最近福利院怎么了吗，还是你遇到了什么困难，我总感觉你今天不是很开心。” 顾及这个问题涉及**，闻昭是凑近了于欣问的。 所以于欣不可避免地闻到了她身上的香味。 不是罐罐味香水。 甚至不像是香水的味道。 淡而清雅的香气，只有在靠近闻昭或闻昭靠近你时才能闻见，柔和的香气像一朵云彩，或许不如日月星辰吸引人，但只要靠近，谁又能忍住不陷进一朵柔软的云里呢？ 于欣张了张嘴。 她认识闻昭很久了，没问过闻昭的年龄，但她就是莫名觉得，闻昭是个和她年龄相仿的年长者。 是怀抱永远温暖柔软的妈妈。 在闻昭是外人和向她倾诉吧之间摇摆很久，于欣艰难地选出后者。 “去我的办公室说吧，别让孩子们听到了。” . “你现在在哪呢？” 蓝牙耳机里传来人声，郑妙凝抿唇望向前方，“车里。” “你自己开车？”郑立辉的声音已经染上怒气。 郑妙凝听出来也假装不知道，“对。” “胡闹！”郑立辉气得一拍桌子，“你知不知道，你的伤还没好，这个时候怎么能自己开车呢？” “好了好了，”许和暄立马抢过手机，制止郑立辉的斥责，然后温声问：“乖乖，你想去哪，让司机送你去吧，你带着伤开车，爸爸妈妈实在是不放心。” 不，不该是这样的。 郑妙凝眉头越皱越紧，不再回答父母的任何话。 往前数的大多数记忆里，这种时候，许和暄就该更生气地斥责她了，然后威胁要停卡，要丢掉她，将她赶出家。 忍了十几年，忍到郑妙凝终于习惯了这样的父母之后，他们在一夕之间改变。 这比从前更让郑妙凝惊慌。 面对人皮下不知道到底是谁的父母，郑妙凝除了装出一副让他们都能满意的模样，别的什么心思也不敢有。 郑妙凝从来都没有过子辈对长辈的孺慕之情。 太怪了，实在是太怪异了。 郑妙凝让医生夸大了自己的伤情，实际根本就没那么严重。 那天她骑的马是她的伙伴，如果不是郑妙凝自己示意，她根本不可能从马上跌落。 故意坠马也好，夸大伤情也好，郑妙凝都只是想让闻昭来看看自己。 在医院躺了一周，又被关在家里看护了快两周，郑妙凝还是没等到闻昭。 她不能再这么等下去了。 郑妙凝的直觉告诉她，再这样下去，她真的会彻底失去闻昭。 她要见闻昭，现在就要。 闻昭这两年爱去的、常去的地方，郑妙凝都了解到了，也知道闻昭今天要去福利院当义工。 躲过看护的佣人，郑妙凝开走一辆车，直奔福利院。 按理来说，进福利院参观是要提前预约的。 可是道理在郑妙凝的姓氏里。 这家福利院是郑家投资的慈善项目之一，每年会定时捐款，郑妙凝很顺利进了福利院。 打听到闻昭在哪，郑妙凝一秒都没有多停留。 还没走近，她就隔着窗户看见闻昭在聆听一个年轻女人讲话，那个女人愁眉苦脸，时不时还要抓着闻昭的肩膀摇晃一番，闻昭没有露出半点不耐烦，依旧认真听着。 郑妙凝妒火中烧。 压低脚步声走近，站在门外听了会，郑妙凝神情放松下来，堂而皇之推开办公室的门。 不出所料地引来里面人的注视。 于欣被吓了一跳，随之而来的就是恼怒，“你、你怎么也不敲敲门啊！”也不知道这个人听了多少。 福利院经营的困境，院长并不想让太多人知道。 郑妙凝靠在门框上，把袖子往上撩，露出手腕上缠着的医用纱布，同时给了于欣一个眼神。 “那么，为表歉意，我给你们捐点款吧。” 短短一句话，落在于欣耳朵里显得那么动听，她面上的愤怒消失了，嘴角不受控制地向上翘。 郑妙凝从包里拿出一沓支票和笔，把表面那张签了，撕下后朝前一递。 于欣一个大跨步就上前接住了。 看清数额后，于欣肃然起敬：“太感谢了，你们自便！” 终于轮到她了！ 财神就这样破门而入！ 于欣往外走的脚步都是飘的。 感谢财神，感谢闻昭。 同为女性，于欣敏锐地察觉到财神到底是为谁来的，识相地离开，为财神和闻昭留出空间。 闻昭还坐在木椅上，直到于欣的脚步声都消失也没起身。 两人僵持着，蕴着情愫的暗流在两人之间往返涌动，消息提示音响起，闻昭才说：“我先走了。” 其实闻昭是想问，你怎么会来这里。 你的伤好了吗。 以后不要再这样了。 每向郑妙凝多走一步，闻昭就在心里说一句话。 但她的眼神，却始终没有看向她。 此刻闻昭在靠近郑妙凝，走过最亲密的距离后，闻昭再迈出的每一步，都是在远离她。 “去见秦珠雨，你的，预备恋人？” 即将擦肩而过时，郑妙凝突然开口，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 她好像从来没这么难过过。 闻昭的心忍不住一颤。 她想解释那只是秦珠雨随口说的话，实际上，她和去秦珠雨的合约下周就到期了。 可是不解释对彼此都好。 如果这样一个谎言能让郑妙凝死心，闻昭愿意默许。 “对不起。” 郑妙凝想也不想就拉住了闻昭的手腕，细细摩挲洁白腕子上凸起的小块骨头。 和话音一起落地的，还有郑妙凝的眼泪。 握着自己手腕的五根手指都在抖。 闻昭蹙眉盯着那双手，冻得发青的手背上，吊针留下的孔无比刺眼。 她的指节又明显了些，手腕的尺寸也小了，肯定瘦了很多。 闻昭吸气，另一只手裹住郑妙凝颤抖的手，对自己说，仅此一次，最后一次。 “不要说对不起。”闻昭终于有勇气看向她。 两双湿润的眼睛相遇，她们都想溺毙在对方的眼眸中。 按照郑妙凝原本的脾气，她刚刚对于欣说的，绝对不会是“捐个款吧”这种话。 她是无理也要搅三分的人。 她最恨闻昭把视线分给别人，得到闻昭视线的人，都是她记恨的对象。 这次为什么不一样呢。 闻昭坐在木椅上时就有了猜测，听见“对不起”，她完全确定。 郑妙凝知道了什么。 说完那句话，郑妙凝就不应声了，只是倔强地看着闻昭。 目光从泛着光的发丝到闻昭湿润的眼睛，鼻尖，唇，下巴，锁骨，毛衣的领口，以及，更深。 还是闻昭妥协，她又退一步，“至少，你别报复他们了。” 闻昭不确定郑妙凝到底知道了什么。 也许是她曾被郑妙凝的追捧者霸凌，也许是她是被郑妙凝的父母逼走的，也许都知道了。 但不管怎么样，闻昭都不希望郑妙凝生气，伺机报复。 这都不是原书中的桥段，她做的越多，原文就越偏移。 “你说晚了。”郑妙凝用很低的声音说。 闻昭没听清，只好往前倾了一些，问：“什么？” 郑妙凝反手控住闻昭的两只手，将她扯进怀里，不由分说地用自己的大衣裹住两个人，半抱半携地带着闻昭往外走。 “我说，晚了。” 这四个字是闻昭最不想听见的，她想推开郑妙凝，停下来好好质问她做了什么，可郑妙凝的力气惊人的大。 见她挣扎，郑妙凝又贴心地解释：“他们欺负你的事我早就知道了，你要拦我，就应该早些来找我。现在说这些，早就晚了。” “想要我听话，只有一个可能。” “除非你在我身边。” “妈、妈。” 郑妙凝几乎是贴在闻昭耳边叫出的那个称呼。 暖热的气流拂过敏感的耳朵，闻昭下意识闭上眼睛。 直到听见郑妙凝的笑，闻昭才反应过来不对。 她使劲甩开郑妙凝的手往前跑。 铃声响起，孩子们下课了。 闻昭回头瞪郑妙凝，继续跑，会让孩子们看见她在和别人推搡，不跑，就只有一个结果。 闻昭咬咬牙，干脆拉起郑妙凝的手，快步绕到柱子后面，然后带着她从另一边离开福利院。 走过雕花的铁门，郑妙凝放缓步子，两人之间的距离渐渐拉大，手却没放开。 确切地讲，是郑妙凝不肯放手。 “我好疼。”郑妙凝突然说。 闻昭顿脚，认命地站在原地等她走上来。 “伤没养好就该躺在医院，为什么要出来乱跑呢？” 郑妙凝垂眸，装出一副可怜样，“可我快要失去你了。” 闻昭反问：“失去？你什么时候得到过？” “当然是在……” “好了！” 在郑妙凝面前，闻昭的底线可以说是硬如棉花。 不知道郑妙凝又要说什么让人头皮发麻的话，闻昭干脆上手捂住她的嘴一了百了。 清净没一会儿，郑妙凝露出痛苦的表情。 闻昭以为自己不小心碰到了她的伤处，急忙松手，不敢再碰郑妙凝。 “你还是这么好骗。” 肩膀被禁锢，眼前是郑妙凝笑吟吟的双眼，闻昭气得闭上眼睛。 算了算了，这真是自己写出来的亲女儿。 忍。 被郑妙凝一打断，闻昭就忘了自己刚刚到底要问什么，直到被她拐上车。 “不对。” 听见车门被锁的声音，闻昭惊觉，急忙开车门。 “怎么办呀昭姐姐，又晚了。”郑妙凝俏皮地冲闻昭wink一下。 闻昭被气得想上手打人了。 说来也怪，秦珠雨前期再皮，闻昭都没这种想法。 也许是孩子带得太多了，耐心被耗尽了。 闻昭不住地劝说自己要心平气和，要对伤员好一点。 发动机轰鸣，闻昭知道没有挣扎的余地了，干脆认命，靠向后方休息。 至于刚刚给她发了信息的秦珠雨。 闻昭掏出手机，回了句“商议教学计划，明天见”。 这就是闻昭不敢见郑妙凝的原因。 一旦单独相遇，只要郑妙凝能拉下脸来耍赖，闻昭必输无疑。 胜率居然是0耶。 这么一想，闻昭都被没底线的自己气笑了。 “去吃摩天轮餐厅好不好？”被冷落的郑妙凝暗戳戳问。 闻昭：“吃摩天轮对胃不好。” “那去吃旋转木马吧，木质比铁轮好消化一点。” “木纤维会塞牙。” 郑妙凝倒吸一口凉气“嘶”了一声，“这样的话，那就只有一个选择了。” 闻昭睁眼看她，“什么选择？” “去吃点动植物做成的饭菜吧。”郑妙凝认真地回复。 反正都被绑上车了，闻昭对此也是无力反抗，重新闭上眼，“随便吧。” 车窗外的行人车辆川流不息，玻璃窗为她们隔绝出一片静谧温暖的空间。 坐在副驾的闻昭昏昏欲睡。 困意来临前，闻昭在想，有了郑妙凝的捐款，福利院应该能招到一批带教资的老师了吧。 嗯，如果不行的话，她就再想想办法。 郑妙凝最后还是把车开到了摩天轮下。 下车后闻昭看她，又看看摩天轮。 “我说了，是摩天轮餐厅。”郑妙凝微笑。 为了防止人跑掉，郑妙凝是自己先下车，然后亲自为闻昭开门把人带了出来，然后一直就没松手。 几层楼高的摩天轮停止不动，在下等候的接待人员看见郑妙凝，快而稳地走了过来，邀请郑妙凝和闻昭过去。 透过透明的外壳，闻昭看见摩天轮里的小桌上摆好了热气腾腾的菜品，一看就是踩准了时间做好放进去的。 “你真是……”闻昭摇头。 郑妙凝拉着她往摩天轮的方向走，依旧耍赖，“嘘，先别骂我，吃完饭再说，不管任何事，都请你陪我吃完这顿饭再说。” “求求你，妈妈。” 第9章 她也会难过 这本文是闻昭写着玩的，朋友看过原稿，给出了“好一篇让读者可以自行填写细节的大纲”的评价。 就是这么一篇文，闻昭花了详尽的笔墨来描述郑妙凝。 因为想创造郑妙凝这样一个人物，闻昭才走进自己完全不擅长的领域，写下一篇并不合格的文。 闻昭花了很久思考郑妙凝该有怎样一双眼睛。 而现在，被郑妙凝用带有恳求意味的闪闪目光认真看着，闻昭才想起来，自己第一次落笔时写道：她有一双令人无法拒绝的眼睛，闻昭沉默着。 理智让她拒绝。 心跳和大脑在说，答应她。 不要让她难过。 现在不让她难过的后果是，她会更难过。 闻昭深吸一口气，刚要拒绝。 “我当你默许了。”郑妙凝看出她在纠结，干脆替她做了选择，揽着闻昭往前走。 ……现在也来不及拒绝了。 闻昭唾弃自己的优柔寡断，她是个在孩子面前没有权威的母亲。 让郑妙凝幸福开心，是她来到这里的全部意义。 逃避的视线落在自己手腕上缠着的手指上，闻昭没说扫兴的话，和她一起上了摩天轮。 工作人员按下开关，巨大的摩天轮缓缓转动。 逐渐离开地面的过程中，闻昭心里涌起巨大恐慌，她害怕失重。 闻昭不确定郑妙凝是否害怕，所以没有表现出来。 她要做一个能遮风挡雨的母亲。 抱着这样的信念，闻昭渐渐能够做到无视失重感。 升到最高点后摩天轮停住，这里距离地面至少有二十米。 闻昭和郑妙凝中间摆着隔着小桌，这是郑妙凝让人加进来的。 此刻郑妙凝却暗道失策了。 早知道就捧着饭盒不体面地吃一顿算了，总比现在，和闻昭隔这么远要好。 闻昭一直在看窗外。 “喜欢高处的视野吗” 闻昭回头，下巴猝不及防被捏住，她没说话，只是看着郑妙凝。 “很喜欢，饿不饿？快吃饭吧。”抬手握住郑妙凝的手腕上，闻昭挣脱郑妙凝的禁锢，拆开餐具的外包装。 不管怎么样，郑妙凝用心准备了，闻昭就会说喜欢的。 她的注意力又回到自己身上，郑妙凝满意地勾起唇角，专心盯着闻昭为她忙碌的身影。 郑妙凝希望时光停在此刻，让她们眼中的彼此定格成为永恒。 “时间计算得这么精准？”热气在小小的空间里氤氲开，闻昭眼眸含笑，“跑到福利院的时候一副疯样，我还以为你是临时起意，原来什么都安排好了。” 接过闻昭递来的一小碗汤，郑妙凝扬起下巴。 “你一直都在躲我，那我能和你的单独见面，性质就变了，我当然要好好准备。” 闻昭笑意凝滞，夹起一枚虾仁掩饰了一下。 在于欣的办公室里，闻昭陪于欣吃了不少零食，胃里没多少空间，吃了几个大肉云吞就放下筷子。 郑妙凝大约是真的很饿了。 坐在闻昭对面，郑妙凝没怎么顾忌吃相的问题，不仅如此，速度也很快。 “要不慢点吃，吃完我可就要走了。”闻昭手帕纸撕成两半，给郑妙凝分了一半。 闻言，郑妙凝委屈地放下筷子，“哦。” 她重新拿起筷子后，吃一口东西要嚼几十下才咽下去。 “恋人在摩天轮的顶点接吻，就可以永远在一起。”郑妙凝冷不丁说。 闻昭点头，“有这个可能吧，但我是你妈。” 郑妙凝又不说话了。 过了很久郑妙凝突然说：“离开秦珠雨好不好？” 闻昭并不意外，点头，“嗯。” “留在我身边好不好？” 闻昭沉默几秒，然后说：“吃饱了吗？” 郑妙凝之所以遇见冲突想逃跑，大概是因为，她有我这样的妈妈。闻昭想。 她不想看见郑妙凝在吃东西的时候哭。 她也知道，郑妙凝不管什么时候知道她的决定，都会很伤心。 闻昭总是告诫自己不要听她的，不要靠近她了。 能被轻易克制的情感，怎么会是爱呢。 “吃完饭再说，不管任何事，都等吃完这顿饭再说，好吗？”闻昭柔和的视线落在郑妙凝脸上，她看着郑妙凝，像是要把她的脸完全印在脑海中。 四年前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也只是一眼，闻昭就认出了她。 刚刚郑妙凝这么说完，闻昭立即就心软了。 她没见过郑妙凝的小时候，可她却定期到福利院帮忙，参与了豆豆班小朋友的成长。 闻昭总是忍不住想，是不是太亏欠郑妙凝了。 听她用自己的话回复自己，郑妙凝隐隐不安，她坐直身体，餐盒的盖子盖好，扯出笑容。 “我吃完了，那现在就说。” 闻昭放在腿上的左手下意识捏紧，又松开，然后起身把桌面的垃圾扫进垃圾桶，“再等等吧。” “为什么要等？！”郑妙凝不解地质问。 她从来没被闻昭这么对待过，两年而已，为什么会发生这么大的变化？ “你说过的，你是这个世界上最爱我的人，在这个世上，你也只爱我，为什么现在连留在我身边都不愿意？” 郑妙凝很崩溃，从背后抱住闻昭的腰，将脸埋在她的腰窝中哭泣。 闻昭浑身一僵。 这些话，在郑妙凝怀疑她来历的时候，闻昭一遍又一遍地说过，做过，没有一个字是假的。 后腰处多了一份热源。 狭小的空间内，气温在升高，连带着空气都变得滚烫，将闻昭的眼眶也灼酸。 “你是在怪我出国没有提前告诉你？还是在气我们之前的吵架？妈妈，昭姐姐，你告诉我，我都可以给你道歉的，不要这么对我，不要这样。” 闻昭对郑妙凝，事事都有回应，并且很及时。 所以只是短短十几秒的沉默，都可以让郑妙凝恐慌不已。 闻昭紧紧闭上眼睛，双手揪住大衣口袋的里布，只有这样，她才可以忍住不回头，不伸手抱她，安慰她。 哪怕郑妙凝还是没意识到，闻昭也会受伤，她也会难过。 说过的伤人的话郑妙凝已经忘了，但闻昭还记得。 “今天我会陪你，是因为，因为我一直告诉自己，告别也要有仪式感，想好好和你告别。” 闻昭仰头，泪水顺着眼角滑进鬓发。 她垂落的松软发丝落在郑妙凝脸侧，像是在用另一种方式拥抱。 “凝凝，或许，从一开始我就做错了。我不该靠近你，不该和你产生交集，更不该一次又一次地、纵容我和你，迟迟不离开。” “我真的爱你，很爱很爱你，比你感知到的、想象到的，都更爱你。” “所以我会终结这一切。今晚之后，我不会再见你了，忘掉我，有更好的未来在等你。” 说话间，摩天轮已经启动。 “为什……” 外面的景色有了变化，闻昭松开手中的信号器，转身抱住郑妙凝，让她没心情说话，一直到电动门打开。 摩天轮停稳的第一时间，闻昭干脆地放开郑妙凝，拿起包跑了出去。 和她约好时间的秦珠雨已经到了。 听见郑妙凝追出来的脚步声，闻昭牵起秦珠雨的手，亲昵地靠住她的肩膀。 秦珠雨本来想耍脾气的，但闻昭眼睛还红着，后面还有个惹不起的大小姐，秦珠雨先没说话，反手抓住闻昭的手，带她跑上自己的车。 “和郑家大小姐商议教学进度来了？” 坐在车里，秦珠雨实在是没忍住，阴阳怪气一句。 闻昭声音有些低，“这是意外。” “一句意外……”就想把我打发了？ “还有十天合约到期，为了弥补你，这十天我都住在秦家，陪你一起去上课吧。” 这样不见到郑妙凝的可能性会小一点。 据闻昭观察，郑妙凝好像很讨厌秦珠雨，有可能是在H市被她拒绝后产生的阴影。 秦珠雨哼了两声，没再说什么。 她今天倒是意外地好说话，闻昭惊讶地看了她一眼。 察觉到身侧的视线，秦珠雨撇嘴，“干嘛呀，我其实还挺理解她的。要是我后面发现你跟了别的……哎呀反正，反正你现在在我手边坐着，她只能一个人开车回家！” “那你是因为理解她所以今天才不和她吵架的？” 其实闻昭原本的计划是先让郑妙凝发懵，然后秦珠雨接力和郑妙凝吵架，她趁机跑掉。 “……那倒也不是。”秦珠雨眼珠左右乱转几下，小声说。 她在学校听同学说，B市好几个大家族的孩子最近都出了点意外，不是腿断了就是手折了。 这种家庭的孩子很难受伤，毕竟他们周围又是佣人又是保镖的。 可偏偏一次性受伤了这么多人。 好事者还拉了个表，试图从他们行动轨迹的交集中找到他们一起出事的原因。 秦珠雨也凑热闹看了一眼。 那些人都是二世祖里的佼佼者，交集还不少，而秦珠雨最先关注到的，是他们都参加过一年半以前厉小姐组织的一场品酒宴。 秦珠雨对这场宴会印象深刻。 印象中，高中时期闻昭虽然对郑妙凝太好了点，但因为郑妙凝也没表现出过拒绝，以及她默许闻昭留在身边的态度，校园里的舆论总体而言还是很友好的，大家只是感叹闻昭命好，攀上了高枝。 随着郑妙凝出国，闻昭经常出入秦家，已经很少有人再议论她俩的关系了。 那场品酒宴过后，关于闻昭的一切难堪的言论传遍整个社交圈。 然后秦珠雨想起来，闻昭对她说过： 不必要的情况下，我不建议你尝试去激怒郑小姐。 秦珠雨今天才知道闻昭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读者大人们请看看我的预收们！[求求你了][求你了][可怜]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9章 她也会难过 第10章 自由身 秦珠雨其实挺后怕的。 但她没有把这事告诉闻昭，万一闻昭因此感动了怎么办？ 秦珠雨暗戳戳瞒下这事。 一路上，闻昭分外沉默，看上去就没心力讲话。 为什么呢，秦珠雨不懂，为什么每次和郑妙凝见完面都会很难受，还要一直见面呢？ 闻昭虽然不允许秦珠雨整夜在她房间留宿，但是可以接受短时间的睡前聊天。 秦珠雨把头发吹到半干就忍不住抱起枕头跑到闻昭房间敲门。 门才刚打开一条缝，鱼儿一样的秦珠雨就挤了进去。 闻昭神色有些不自然。 “闻昭你在干什么呢，我刚刚在外面听见有说话的声音诶。”秦珠雨把床头横着的大白熊抱枕扔到飘窗上，又把自己的枕头摆到空出来的地方，最后毫不客气地钻进闻昭的被窝。 被闻昭睡过的床好香。 秦珠雨猛吸一口。 她这一连串动作很丝滑，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偷偷演练过。 不过闻昭确实松了口气。 问完话接着能干这么多事，看来秦珠雨只是随口一问，不会刨根问底，所以闻昭也只是随口说：“可能是短视频的声音。” “好吧，那你不准刷短视频了，来陪我聊天。” 秦珠雨在某些事上很好说服，她立马拍拍被子，邀请闻昭和她一同共话。 闻昭静立在窗边看她。 秦珠雨的心很纯粹。 从小被父母宠爱，长大后虽然朋友缺失，但秦父秦母一直都觉得是他们努力过头了导致的，所以更加努力地对她好，极大地填补了秦珠雨的内心缺失。 闻昭看得出，她一开始强留自己在身边的心不是好的。 可足够干净的心令她做不到狠心折磨闻昭。 最近秦珠雨总做出些幼稚的竞争行为，她爱上了和郑妙凝比较，会缠着闻昭问，她这件事做的有我好吗？我和她谁更厉害？ 哪怕秦珠雨当着许和暄的面说出“预备恋人”这种话，闻昭还是没放在心上。 秦珠雨只是太孤独了。 她只有闻昭这一个朋友。 当郑妙凝重新出现，秦珠雨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闻昭会不会离开她，回到郑妙凝身边。 没有什么比恋人关系更具独占性了。 她只是想独占闻昭。 至于那是不是爱，闻昭和秦珠雨都不清楚。 闻昭把飘窗上的遮光帘一拉，“好，想聊什么？同学？老师？还是你一直在骂的学生会？” 没见过黑暗的秦珠雨至今都只有些小小的烦恼。 闻昭喜欢听这些小小的烦恼。 “都可以，你先过来，我想想要说什么。”秦珠雨继续拍被子，歪头看天花板思考。 “对了，”闻昭还没走近，秦珠雨就用力地砸了下自己的枕头，“这学期有个水课老师特别烦！” 闻昭惊讶：“才上了一周课，水课一般一周就一节，这就能让你烦成这样？看来这位老师真的特别烦，有什么特别显著的事迹吗。” “好啊好啊！我跟你说……” 闻昭坐在床边，并不和她躺一张床，头靠在床头，如瀑布一样的黑色长发随她的动作倾斜滑下，完全遮住她锁骨下的皮肤和大部分手臂。 多数情况是秦珠雨在说，闻昭在听。 只有秦珠雨情绪非常气愤的情况下，闻昭才会跟着附和两句。 看着她激烈变化生动异常的表情，闻昭总忍不住笑。 也不知道是不是初中高中太缺朋友了，每次闻昭住在秦家，秦珠雨都要抱着枕头跑过来快速输出几个小时才肯走，像是要把中学时代没说过的小话全都补回来。 闻昭对此也很包容。 甚至可以说对得上是感兴趣。 闻昭的现生没机会上大学，她一直都很遗憾。 所以，听秦珠雨絮叨，陪秦珠雨上课，这些对闻昭来讲都算不上惩罚，只是秦珠雨本人不相信，闻昭也不强求。 弄明白秦珠雨的水课老师有多讨厌之后，时间也过去了一个半小时了。 闻昭点点手机锁屏的时间，“可以回去睡觉了，别的明天再和我说吧。” “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穿好拖鞋，秦珠雨抱起自己的枕头，冲闻昭伸出一根食指。 闻昭没拒绝，静等她的下文。 “九天后，还可以继续留在我身边陪着我吗？” “不可以。”闻昭笑着。 秦珠雨圆圆的眼睛都被紧紧皱起的眉毛压成不规则的多边形，框架眼睛也挡不住她眼里的委屈，“太讨厌了，你居然一秒都没思考！为什么，是我对你不好吗？” “并不是。” 相反，秦珠雨对闻昭很好，秦父秦母也都很感激闻昭的出现，秦家上下的佣人也都感激她能陪伴自家小姐。 秦家的氛围和郑家比，好的不是一星半点。 闻昭叹了口气，“快回去睡觉吧，我不会改变我的想法。珠雨，这是我们早就约好了的。” 她不说这句话还好，一说，秦珠雨就更想不通了。 “可你也早就决定不见郑妙凝了。为什么你所谓的决定，底线，都会在她面前让步呢？为什么对我就不可以？” 自从有了闻昭这位专业“幼师”，秦珠雨已经很久没这么想哭过了。 更让秦珠雨心里不平衡的是，这些天，郑妙凝明明就对闻昭很差很差！可闻昭还是对她那么好，好到超越了所有人。 大概她和豆豆班的所有小朋友加起来都没有一个郑妙凝重要。 “这个问题的答案，我比你更想知道。” 闻昭喃喃。 房间里沉默了半分钟，闻昭缓缓走到秦珠雨身边，抬手为她擦去眼泪，“别纠结这个了，我不希望最后这些天你过得不愉快，要吵要闹要决裂，那也是之后的事，回去吧，希望不会影响到你明天的心情。” 说完，闻昭牵起秦珠雨的手，亲自把她送出房间。 分别哪有高兴的呢。 更别提还是这样规定好倒计时的分别。 闻昭理解秦珠雨，每天看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离合约到期的日子越来越近，她却不知道该怎么留下自己，会难过很正常。 但闻昭真的没有心力再像迁就郑妙凝那样迁就任何人，更何况，迁就郑妙凝换来的结果也不算好。 她反锁上卧室的门。 一团光从窗帘后钻出来，“这就是你这两年接触最多的人物？” “嗯。”闻昭坐回床上，盖好被子，看着它。 光团上下飘动一阵，又在空中转了几圈，一副飘忽不定不知道该怎么说的模样。 闻昭攥紧被子的一角，定定心神，“有什么事你你直说吧，别这样。” “好吧，”光团在空中的位置稳定很多，“她的情况也不太好，我的意思是……” “我知道了，再在她身边待九天，会有引起质变的影响吗？”闻昭的心渐渐沉下去，但还是强撑着扯出笑容。 如果答案是否定的，闻昭会连夜离开秦家。 “九天而已，那倒不会。” 闻昭松了口气，“那就好。” “你真奇怪。郑妙凝就算了，她是主角嘛，普通作者对主角偏爱一点很正常。可秦珠雨只是一个出现过一次名字的炮灰诶，你干嘛这么在乎她？” 闻昭没理会光团，而是恳求：“你能帮我看看秦家其他人的状况吗？我和他们也相处得比较久，拜托了。” 光团：“……” 早知道不说了。 现在不仅要关注一个炮灰，还要关注根本就没出场过的炮灰的家人，炮灰家的佣人。 入夜，闻昭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她一直在想，到底要怎样才能保证不和郑妙凝秦珠雨见面。 离开B市吗。 可是和福利院的合同该怎么办？ 小蘑菇怎么办？ 她们已经约好下次见面了。 清晨，闻昭睡得迷迷糊糊之际，一通电话打了进来，她下意识按下接听，“喂？” “闻昭姐，你还没起床吗，真不好意思，可我只有现在有时间打电话。” 是于欣的声音。 闻昭瞬间清醒了，她不自觉蹙眉，“怎么了，是福利院出什么事了吗？” “不不不，”见她误会，于欣连忙否认，“是这样的，上次那位小姐一次性捐了两百万，有了这些钱，福利院招到了一大批专业的老师，能给老师们发很久的工资啦。” “你有自己的工作的话，随时可以和我们解约的。” 闻昭提起的心放回胸腔里了。 原来是郑妙凝的支票。 “嗯好，既然这样，我下周就过来解约。我毕竟也不专业，既然老师招够了，我就不硬着头皮上了。” 挂了电话，闻昭感到不可思议。 居然这么顺利。 这叫什么，想打瞌睡就有人送枕头。 送枕头的人还是郑妙凝。 这孩子，总算做了件好事。 闻昭笑笑，换好衣服下楼吃早餐，然后陪秦珠雨去上课。 大学教室一般都坐不满，非本班人员进去了老师也认不出来。 本来还有些气闷的秦珠雨看见了笑容满面的闻昭，突然就不生气了，只是说话还有些冲。 “让你陪我上课你就这么高兴？受虐狂吗？” 闻昭把剥好的蛋放到秦珠雨的餐盘中，“好好说话，别总这么冲。” 当然不仅是因为可以进大学上课而高兴。 更重要的是，九天之后，她就完完全全是自由身了。 怎么突然到了玄幻频道[害怕]光团酱是系统，但是闻昭不是任务者，所以系统不会经常出现的啦[让我康康]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0章 自由身 第11章 温倩 今天正好就有秦珠雨厌恶万分的水课。 是一门思政课。 闻昭没有直接用“毛概”“习思”“马原”这样的课程名称，但书中的世界还是自己发展出了思政课。 书中的世界居然给自己圆出了一套发展规则，闻昭坐在阶梯教室里听老师讲国家发展，觉得奇妙无比。 手臂第n次被笔戳了。 闻昭无奈地转过头去，小声问：“又怎么了？” “这个课你也能听下去啊，哎呀能不能不听了陪我玩会。”秦珠雨也小声回。 “你不听还不准我听？好过分。” 闻昭淡淡地指责，听起来有股子苦命的人机感，所以秦珠雨并不害怕，反而越来越放肆，继续戳闻昭的手臂。 闻昭此刻是真心实意地想不通。 秦父秦母到底为什么没把秦珠雨送出国？在国内读就算了，一个大小姐，不想上课为什么还要坚持来？ “要点人回答问题了，你还不消停吗？”闻昭甩出上课时间最有力的杀手锏。 秦珠雨立马坐直低头，快速翻书。 闻昭被逗笑，轻轻把自己的二手书推了过去，上面有她圈出来的答案。 不过秦珠雨也没那么倒霉，九十分之一的概率没落到她身上。 被抽起来的是一个十分清瘦的女生。 对于这样的“倒霉蛋”，逃过一劫的幸运观众总是要下意识看一眼的。 只是这一眼扫过去，闻昭就觉得，这个女生，有点眼熟。 但也只是有点。 一瞥后，闻昭又转头，把书拿回来，往后翻了两页，把下一个问题的答案找出来，重新把书给秦珠雨。 秦珠雨感动无比。 虽然总是心虚，觉得拖闻昭来上课就多了个受害者，可是闻昭坐她旁边就是很安心，老师站旁边她都敢玩手机的那种安心。 清瘦的女生站起来卡壳了一会。 但她反应过来后说出的答案很流畅，闻昭反而惊讶，这答案一听就是课堂上为数不多认真听了的同学，怎么会在开头卡壳呢。 也许她比较腼腆，容易紧张。 但她还是很顺利地完成了一次出色的回答。 老师说完“请坐”后，闻昭悄悄地为她鼓了掌。 秦珠雨坐在闻昭身边，闻昭看着她坐立不安地上完这节课，下课铃一响，周遭的同学立刻往门口挤，急着去下一堂课的教室占个靠后的位置。 闻昭提前把书都装进包里。 奈何秦珠雨是个坚定的地摊经济支持者，每节课都坚持在每个教室的桌子上摆摊：书、本子和笔虽然不用，但一定要摆出来，平板负责用来当空姐和做汉堡，巨大的保温杯，一杯冰奶茶，还有鼻吸棒，拼豆相框，新款捏捏，时不时宠幸一下。 下课了没有个两三分钟，这些东西是塞不进书包的。 喜欢上课摸鱼的人不急，闻昭当然也不急。 “慢点收，没事，”坐在一旁看秦珠雨手忙脚乱往包里塞东西，闻昭又想叹气，当拼豆相框从正方形变成平行四边形时，她终于没忍住，把包和东西都拿了过来，“喝口奶茶，玩会吧。” 让秦珠雨自己来，不仅效率低，对东西也不好。 “哦好，其实我下节没课。”秦珠雨真的老老实实抱起奶茶喝了一口。 大三的选修课实在是太多了，下节课秦珠雨刚好没选。 闻昭点头，“那就更好了。” 阶梯教室安静了很多。 只剩下闻昭整理东西和秦珠雨喝奶茶的声音。 “同学——” 东西收拾得差不多的时候，一个女生出现在两人面前，秦珠雨满脸茫然，闻昭抬眼看她，和善地问：“怎么了，需要我们的帮助吗？” 清瘦女生脸上划过一丝失落。 但很快，她又重振旗鼓，腼腆笑着说：“不是的，我想你已经不记得我了，但我、我，抱歉，我有些冒昧……” 在她结巴着整理措辞的时候，闻昭脑中灵光一现。 “我好像想起来了。”闻昭歪头，盯着她笑，“你寒假在H市打过寒假工吗？我觉得你有些眼熟。” “对！就是在H市！” 闻昭主动提到这个地点，温倩激动地点头。 她情绪有些激动地拍了下桌子，但在看见闻昭轻轻拍秦珠雨的背之后，她又尽力让自己的情绪平稳下来，连做了好几个深呼吸。 秦珠雨等得有些不耐烦，闻昭从口袋里掏出一颗奶糖，撕开包装递给她。 闻昭很有耐心地等着眼前这个女孩理出自己想说的话。 “给，你也吃糖。” 害怕唐突，闻昭是直接递了颗糖过去，没有撕开包装。 “谢谢你。”温倩一愣，赶忙接过糖。 她没想到会有自己的份。 两人的手不可避免地触碰到，闻昭仔细看了她的手指和手背，很欣慰地说：“看来你真的有好好涂药，没有让冻疮变得更恶化。” 不及时治疗的冻疮不仅会留下难看的痕迹，还会连年复发，复发起来又红又肿又痒，闻昭光是回想起那段时光，都还是觉得不舒服。 能让另一个人免受这种痛苦，闻昭很高兴。 “是的，我其实就是想说，我很感激你。那天、我没想过会有人把我身上的这点小病看在眼里，真的很谢谢你。” 温倩摸了摸曾经长过冻疮的皮肤。 她以为自己再也无缘见到闻昭。 这个迎着风雪出现，却比任何一个春天都温暖的女人，用她善良细心的举动，使得温倩度过了一个比以往都更暖心的冬天。 “怎么会呢，”闻昭笑意温柔，柔和的目光尽数落在眼前消瘦的女生身上，“一定会有人在意你的小病小痛的。” “更何况，我看得出你是个坚韧有力量的女生，哪怕你真的很少遇到这样的人，也希望你可以温暖自己。” 冰天雪地里，任何人看见年轻瘦小却要做着繁重工作的温倩，都会心软的。 闻昭会注意到她的冻疮，只是因为她比较细心而已。 闻昭没想过自己无意的举动会让她记住这么久。 听她说着感谢，闻昭意识到，她似乎就是那个被抽起来回答问题的女生。 温倩想说，在你之前，并没人在意我。 但她没有说，她只是小心翼翼地问：“姐姐，可以给我你的联系方式吗？” 闻昭有些惊讶。 “我、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闻昭只是有一秒钟的停顿，温倩立刻就说了更多的话来解释，她害怕被误解。 闻昭拉好双肩包的拉链，放到秦珠雨腿上，然后拿起桌面上的手机。 “我明白，我也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很惊讶，看起来腼腆的你会主动要我的联系方式。”闻昭笑着，划出二维码页面展示给她。 等她扫完，收到好友申请后，闻昭通过好友申请，并且得知了她的名字，“温倩？你的名字很好听。” 说着，闻昭站起身。 秦珠雨的耐心早就告罄了，只是看在闻昭的面子上一直没发作，闻昭也不会仗着她的容忍一直让她等。 “如果今天没有别的事，我们就先走了。还有其他话想和我说，随时可以找我，不用担心会困扰到我，再见，祝你天天开心。”闻昭一手牵着秦珠雨，一手举着手机朝温倩晃晃。 温倩点点头，“好，再见。”随后让开路。 秦珠雨自己背着双肩包，跟在闻昭身边像个中学生，一个穿得花里胡哨的中学生。 可温倩没有看她，视线一直追随着闻昭而动。 今天气温暖和很多。 闻昭没有穿赘余的外套，只穿了一条简洁的米白色长裙，裙长到小腿，裙摆处有层层叠叠的蕾丝，可以盖住她纤细的脚腕。如瀑的及腰长发随着走动摇晃，发梢总会扫到她的宽珍珠腰封。 她还是好美，甚至比第一次见面时还要美。 温倩看得有些入迷。 直到两人走出阶梯教室，温倩如梦初醒，掏出手机改掉了社媒账号的简介，删掉“接商管系xx级二班代课”这一行。 “就是她，抢走了我的药！”秦珠雨在闻昭身边绕着圈说。 行动受限，闻昭也不生气，只是用轻快的语气说：“还没到你手里，怎么是你的？而且是我送给她的，不是她抢的。” 闻昭还帮别人说话，这让秦珠雨更加生气。 “我说是就是！哼，是不是因为我不够可怜，你……” “珠雨，”闻昭有些严肃地打断她，纠正道：“不要随便说一个人可怜，这样既不尊重别人也不礼貌。” 有的人物质条件看起来的确艰苦，但他们也在好好生活。 闻昭敬佩这样的人。 所以她不想用可怜这样的词来形容别人，哪怕她时常同情心泛滥，但那也不代表她认为泛滥的对象很可怜。 富有同情心是个人的品质，不能佐证任何人的生活状态。 更何况温倩那么有生命力。 秦珠雨闷着不说话，闻昭语气软下来，继续说：“你知道我是在哪遇见她的。你们是校友，可是同一个假期，你坐着秦家的私人飞机任性地让大家都陪你去H市看海。温倩也在H市拥有最佳海景的酒店，她在那里工作，赚钱让自己生活更好，没有时间也没有心情欣赏我们看的海。可温倩眼里也有自己的风景，那些恰好是我和你都错过的，我们怎么能说她是可怜的呢。” “知道了，我只是随口一说嘛。” 秦珠雨不满地踢路边的小石子。 “那，为了奖励秦小姐知错能改呢，我决定请你吃饭哦。” 看着秦珠雨笑起来，闻昭也笑。 读者大人们都点开闻昭的角色卡看看[求求你了][求你了]完全就是妈咪呀[可怜]画手老师画的也好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1章 温倩 第12章 坏妈妈 下午秦珠雨没课，两人吃完午饭，秦珠雨硬要带闻昭去游乐场，验票进门口直奔摩天轮。 摩天轮下大排长龙，秦珠雨倔着不肯走，闻昭也就陪她等。 好不容易等到体验完摩天轮，带着较劲心情来的秦珠雨却被点燃了兴趣，缠着闻昭陪她去玩别的项目。 过山车海盗船这些，闻昭自己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去体验。 但她依旧答应了。 既然她还在秦珠雨身边，又有什么理由让她孤独呢。 有闻昭纵容，秦珠雨整个下午玩得非常尽兴。 而闻昭，回到秦家后连吃饭的心都没了，她只想早点睡觉。 陪着秦珠雨快速地吃了个晚饭，闻昭打了个招呼后上楼。 等了很久的系统从床上弹起来。 “你还是不愿意让我住进你的身体吗？哎呀，只要和我签个合同，我就可以随时和你聊天，我们之间就不用一定等到面对面才能交流了。”光团绕着闻昭蛊惑。 闻昭伸手把它挥开，“不愿意，我还是觉得很怪。” 住进她的身体？ 这话听起来就相当诡异。 系统的光有一瞬间的黯淡。 “她怎么样了？有恢复好吗？”闻昭用气垫梳梳顺头发，期待地看着它。 系统的光又暗了一下，连带着声音都透出几分心虚，“出了点问题……郑妙凝的问题不仅没解决，好像还更坏了。” 闻昭的手无力下垂，眉心紧紧皱起，低声问：“怎么会这样？这两年，我都没有再靠近她了。” “正如我一开始所说，出了点小问题。”系统的声音越来越低。 它是否心虚闻昭都无心搭理了。 闻昭此刻耳中脑中心中都只有那一句话，郑妙凝的情况没有好转，反而更差了。 整整两年，闻昭真的被伤到了也好，信守和郑立辉的承诺也好，她两年没有联系过郑妙凝。 即便闻昭清楚，吵架结束，郑妙凝也想办法为她拿到了大学的推荐信。 “辛苦你了，谢谢。”闻昭勉强笑着和系统道谢，然后失魂落魄地向后仰。 彼此都难过的情况下，她们都选择了让对方最痛的那条路往下走。 她是个不称职的妈妈。 一个和孩子置气，不理会她痛苦的，坏妈妈。 自责的泪水顺着深深的眼尾沟流进黑漆漆的发丝中，除了白皙皮肤上的水痕，没留下任何痕迹。 闻昭是游离书中世界的孤魂。 执笔者的身份可以让她融入人群不被排斥，世界意识会自动为她抹平所有人的怀疑，这就是闻昭穿书后能直接入学郑妙凝所在高中的原因。 所有角色都会回避和她身世有关的问题。 这四年来，除了郑立辉夫妇当面贬低过她的出身太低之外，从来没有人问过闻昭的家庭情况。 整个C国都找不出几个比郑家还辉煌的世家，他们当然可以贬低任何人的出身，不会有任何人觉得有问题。 系统再三保证，这不属于世界意识的失误。 闻昭也这么认为。 但她毕竟不属于这里。 书中世界的角色和更高领域生命长时间相处，她们的命运会高领域生命影响，逐渐偏移原有轨迹。 郑妙凝是这本书的绝对主角。 闻昭不止一次担心，自己的陪伴会让她的命运轨迹偏航。 直到系统出现，印证了这点。 闻昭不得不想办法远离郑妙凝，让她重回女主角的轨迹，重新变成全世界最闪耀最幸福的人。 闻昭舍不得她，但闻昭更希望她幸福。 就算郑妙凝的幸福里不包含闻昭也没关系。 闻昭只要郑妙凝幸福。 闻昭把这本文写成大纲文，是因为能力不足，烂尾却是因为她不知道什么样的结局才能配得上郑妙凝，所以她将选择权交给郑妙凝自己。 她给了郑妙凝最优越的出身，幸福的家庭。 她只是希望郑妙凝幸福。 她以为短暂的痛苦会换来郑妙凝长远的幸福。 此刻，闻昭只怪自己存在。 “如果，”闻昭的声音有些哑，累了一天的身体开始造反，太阳穴一鼓一鼓地疼，“我直接离开这里，是不是会结束这种局面？” 系统想了想，没能给出肯定的回答。 这条路她们之前就想过要走的，在两年前，毕竟闻昭就是个为了郑妙凝可以献出一切的人，这样有效的方法她不会放弃。 在和郑妙凝吵得最凶的时候，系统推算出过离开这里的最佳时间。 那是两年前。 站上天台的时候，闻昭遇见了躲在天台哭的秦珠雨。 郑妙凝脱口而出的话让闻昭陷入了史无前例的自责，她对书中的每个角色都感到抱歉。 看见高中毕业的小女孩蹲在角落哭，闻昭无法心安理得地当着她的面往下跳，再给她的人生蒙上一层阴影。 闻昭把随身带着的哄郑妙凝的糖分给秦珠雨，无视她的敌意和她聊天，被追过来的郑妙凝撞见。 “我担心你难受来找你，你在这哄别人？” 郑妙凝站在楼梯口，脸色难看。 尤其是看见地上的糖纸后。 “我……”闻昭想走向郑妙凝，还没迈出第一步就沉默，缩回步子。 得到过无条件偏爱的郑妙凝怎么会容忍迟疑。 怀着担忧追上来的明媚少女双手环抱，竖起防御姿态，“这样的你也看得上？哈，好穷酸的眼光。” “和我吵就够了，不要扯着无辜的人一起骂。” 闻昭伸手，把秦珠雨挡到身后。 “行，”郑妙凝冷漠地点头，“那祝你和她能好好处下去，算我多余，好了吗？” “我和她在今天之前根本不认识，你没必要这样。”闻昭撇头，避开郑妙凝的视线。 郑妙凝往后退，“是吗。” 扔下这两个字，她就离开天台，等着闻昭追上来。 闻昭没有如她所愿，反而转身看向秦珠雨，“我替她向你道歉，对不起。” 郑妙凝的话挺冒犯的，对这个小姑娘来讲，完全是无妄之灾。 她诚心道歉，秦珠雨没有立即接受。 闻昭往别处走，试图绕到秦珠雨的视线盲区，掐准时间跳下去。 “我走以后，没有人还会记得我了对吗？” 直到离开前的最后一秒，闻昭都还在担心，如果把记忆留给郑妙凝，她的余生会不会很难过。 ‘对。’ 闻昭站上靠边的平台。 十、九、八…… “你冷静一点！只是和她吵架就能难过成这样吗？不就是恋人吗，这世界上孤独的人那么多，你随随便便找个人然后说要陪着他不就可以了吗？又不止郑妙凝一个人可以谈！” 还剩最后几秒钟，闻昭突然被人从后抱住，拖向安全区域，闻昭下意识挣脱，秦珠雨却抱得更紧了。 秦珠雨听说过郑妙凝和她的女友闻昭，她厌恶郑妙凝这样永远身处众人视线中心的人，连带着讨厌闻昭。 闻昭送给她的水果硬糖才融化了小半。 糖很好吃，我只是想问问品牌名，秦珠雨这么想着，才会跟上闻昭。 被拽离死亡边缘的主角两边脸颊都有湿润的泪痕，秦珠雨一怔。 这个叫做闻昭的女人脸色苍白，唇只有微微的粉色，眉毛是浅棕色，一眼往过去，整张面孔都是脆弱的白。洁白的脸畔挂着泪痕时，比雨中的百合更加清丽柔弱。 如果是因为被郑妙凝抛弃才露出这副脆弱的样子…… 鬼使神差的，秦珠雨说：“我救了你一命，你欠我一个人情，下次见面还给我，没问题吧？” 要和她牵扯更深一点，不要就此错过。 这是秦珠雨当下唯一的想法。 所以她没有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而是把机会留给下次见面。 见过闻昭的眼泪，秦珠雨更加讨厌郑妙凝。 闻昭似乎沉湎于悲伤中，没有回应。 秦珠雨想了想，强盗一样扯起闻昭的右手，和她拉钩约定，然后将人带离这个危险的地方。 坐在秦小姐专属休息室的闻昭心死了一半，趁着秦珠雨把狐朋狗友往外赶，闻昭问：‘还有机会吗？’ 闻昭不是和系统有契约的任务者，系统无法决定她的去留，只能借助天时地利才行。 系统不忍地说：‘下次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但是，往好处想，你还可以主动远离她呢。再说，你会影响人物原定命运轨迹也不全是坏事嘛。既然被留下了，你可以接近那些原来命运不怎么好的人，他们很有可能会变得幸运的呢。’ 闻昭头疼地接受现实。 第二天，郑妙凝出国。 第三天，郑立辉许和暄找到她，直截了当地表达了不希望她再和郑妙凝交往下去。闻昭不再花心力解释她和郑妙凝的关系，沉默地找人将行李搬离郑家。 第四天，秦珠雨找上门来。 “我听说，她不要你了？”少女眼中是促狭的笑意，“要不要跟着我？” 闻昭不说话。 秦珠雨说：“我救了你一命诶。” “最多半年。”闻昭想起来秦珠雨在原文中是炮灰的地位，自己很可能会给她带来好运，但她也不敢停留太久，物极必反。 秦珠雨皱眉，“五年。” 闻昭咬牙，“一年。” “两年，还不同意的话我又要回到了五年了啊。”秦珠雨明晃晃地威胁。 两年，郑妙凝的学业完成不了，没有亲眼所见的话，或许不会太难过。 闻昭犹豫着，反复衡量这个选择会不会对郑妙凝带来太大伤害。毕竟留在秦珠雨身边，就意味着要和郑妙凝分隔两地。 系统说过的，郑妙凝的命运已经偏离最顺利的方向。 眼前的女生狡黠目光里也怀揣着不安。 想到秦珠雨说过的话，闻昭明白，她所说的孤独的人，是她自己。 闻昭只好点头。 她成了郑妙凝的坏妈妈。 闻昭是诞生于孩子的母亲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2章 坏妈妈 第13章 代理讲师 现在没有天时地利，闻昭只是想问系统，自己消失会不会让一切好起来。 她在哪里都这么多余。 如果不行，她会再想办法。 是由她引起的偏移，闻昭肯定会负责到底。 闻昭期盼了很久，沉默了很久的系统只是说：“这个做法本来就极端，既然上次错过了，说不定就是命运对你的一次指引呢。以后还是别想着走这条路了。” 无视闻昭的期盼，系统选择隐晦地打消她的想法。 坐在床上的女人一瞬间被抽空了力气。 泪水一颗接一颗从她眼中溢出。 她的双眼，又一次为郑妙凝下起淋漓的雨。 光团不由得想起第一次见闻昭的时候。 系统手下有不少任务者，除了被它从非自然死亡现场捡回来的，剩下的就是些主动找到它，想要体验无限次生命搞刺激的好事分子。 他们性格各异。 但只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很惜命。 四年前的闻昭路过一个车祸现场，系统收到指令去现场抓人，它一把就抓走了人群中最濒死的闻昭。 它问闻昭想当什么类型的女主，它手底下本子多得是。 闻昭说想当个内敛点的，最好连呼吸都不用的。 系统大惊，“丧尸吗，我这丧尸当炮灰的比较多，主角是丧尸的……嗯，让我找找。” 闻昭拦住它，温和地笑着摇头，低声询问：“有刀吗，我只是想自杀。” “！！！”系统急得直接关灯了。 模糊的光团变成黑漆漆的灰雾，它急忙赶回现场，在原地转了好几圈才反应过来，它真正该抓的任务者应该已经到了投胎的地方了。 不仅如此，现在还多了个被误抓来的人。 回到闻昭面前，系统不敢面对她。 黯淡的光团被人温柔地捧起，系统调动感官，被它误抓来的沉静女人脸上没有半分不耐烦，反而柔声问：“是我的要求让你感到为难了吗？那我换一个，好不好，你还是继续发光吧。” 回消息有一点不及时就会被手下的任务者唠叨得不成样子的系统：呜呜，怎么会有这么好的人。 它当即放言：“除了自杀，别的要求都可以提，说吧，我都会答应你的！”要是有满足不了的要求，它就去修仙/未来世界偷手下人的超自然物品。 “那你放我回去吧，你放心，我会注意，不吓到任何人的。”闻昭目露恳求。 ……原来是这个最濒死。 她的求死意志，难以更改。 可是，可是这一点，系统也做不到。 这里是系统的空间，它在这里完成和每个任务者的签约，被带到这里的人，已经不可能回到原世界了。 它也不想看着这个温柔沉静的人去死。 原地装死半天的系统灵机一动，说：“这样吧，你有没有什么特别想见到的人？”我都给你抓来！ “我正要去见她。” 闻昭眼眶泛红，哑着嗓子说。 系统再次沉默。 眼前这个女人脆弱到仿佛朝她吹一口气就能让她彻底消散，将她的生平搜寻了一遍，系统不确定地开口： “这样，你写过一本文对吧？想不想亲眼见到你的主角？据我所知这本书没完结，你就不关心你停笔后，你的主角会怎么样吗？” 在系统看来，想要轻生的人大多都是缺少活下去的动力。 根据系统多年来的工作经验，这个方案对于任何一个执笔者来讲，都是极具吸引力的。 对面的女人没有一口回绝，显然是在犹豫。 “好！就这么办！” 系统找到闻昭那本文所在的世界，挑了个合适的时机，一鼓作气将她送了进去。 飘在空中往下看，书中的主角在人群视线的正中央。 扎着高马尾的少女穿着昂贵的校服，手撑在绑满花的讲话台上，正在完成一场脱稿演讲。 闻昭被世界意识吞了进去，自动融成了郑妙凝的同班同学。 系统看见闻昭眼里的震惊和激动，满意地飘走了。 不说了，那群闹腾鬼又在找它要攻略了。 两年后想着回来瞄一眼的系统：…… 现在站在床前看闻昭哭的系统：…… 一次工作失误，终生良心不安。 “要不，我再给你想想办法？” 闻昭摇摇头，又晃落几颗泪水，但她依旧在笑，“不用了，太麻烦你了，我自己可以想到办法的。” 系统说过，在这个世界里，她永远高于一切。 既然这样，那就不会没有办法。 闻昭虽然这么说了，但系统不信，坚持说：“那你先这么过着，和秦珠雨的约定到期就离开，先别死嗷，我去几个逆女手里偷点东西就回来，一定要等我回来。” 闻昭看上去实在是太脆弱了。 脆弱到每天都忙着各个世界窜的系统为她在这里停留了好几天。 事实上，系统的工作群里都炸开锅了。 系统害怕自己一离开，闻昭就跳了。 “好，我等你。”闻昭点头。 临走前，系统再三嘱咐，就差跪下来求闻昭别死了。 等它离开，闻昭关上房间里的灯。 明天还要陪秦珠雨去上课，她必须要早点睡觉才行。 系统还是不够了解闻昭，在还有牵挂的情况下，闻昭柔弱的就只有外表。 至少在解决她带来的不可控影响之前，闻昭不会不负责任地结束生命。 只是。 黑夜中，闻昭的双眼紧紧阖上，浓密的睫毛不住地颤动。 只是她也不知道，靠着虚幻人物带来的生命力还可以给她的生命供给多少氧气。 商管的专业课很枯燥。 即便是这样，闻昭也可以抱着厚厚的专业书听得津津有味，让秦珠雨为之侧目。 上半节课结束前，任课老师神秘一笑，“下节课不是我给大家讲。” “不是吧！” 下课铃带来的喜悦顿时被冲散，教室里响起一片哀嚎声。 看来大家最近都被翻转课堂折磨得够呛，只是这么一句话就足够刺激到学生们敏感的神经。 吊足了学生的胃口，老师又说：“也不是大家来讲。” ——那就好。 所有人，包括闻昭身边的秦珠雨都发出了松气声。 不在点名册上的闻昭都被感染得感同身受了。 老师走出教室门，闻昭按笔的同时问秦珠雨：“上次翻转课堂后遗症这么严重吗？” “你不在场你是不知道，”提起这个，秦珠雨一下子苍老了十几岁，连忙摆摆手，“我要是早知道国内的大学现在兴这玩意儿，两年前的我绝对不敢和我爸妈死犟，早就到国外去了。” 说完，秦珠雨虔诚地双手合十，“总之，只要不是让我们上去讲，谁站在上面都无所谓。” 秦珠雨的话引起前后排女生的疯狂共鸣。 上课铃一响，“临时讲师”和任课老师一前一后走进教室，两人的脸色都变了。 尽力让自己看上去平静，闻昭甚至抽出精力问秦珠雨：“现在呢，还觉得谁站在上面都无所谓了吗？” 秦珠雨低着头不说话。 闻昭理解，换做是她，也不想和客串自己老师的敌人对上目光。 闻昭看向郑妙凝的视线很复杂。 当郑妙凝真的老老实实按照ppt讲完了一堂课，没有意气用事做出什么奇怪的举动后，闻昭和别的同学一起，在老师的要求下为郑妙凝鼓掌。 郑妙凝来代这一节课的原因是，眼下这个时节，国内外名校优秀毕业生交流研讨会正在召开。 她是和师哥师姐们一起过来走个过场的。 这样能给家族长脸的正向活动，郑妙凝的表现向来得体，不会有丝毫差错。 讲台下的闻昭听得很认真。 和四年前相比，郑妙凝真正做到了言之有物，闻昭很开心，很骄傲。 下课铃再次响起，好几个同学连吃饭都不积极了，冲到讲台前围在一起要郑妙凝的联系方式。 闻昭听见了，也只是贴心地帮秦珠雨捋平翻转的背包肩带。 哪怕她感受到了郑妙凝频频投来的视线。 妈咪别哭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3章 代理讲师 第14章 不必厉害 闻昭混在人群里。 要不是秦珠雨还牵着她的衣袖，她们早就被熙攘的人流冲散。 秦珠雨很少走这么快。 闻昭知道她不高兴，但没说什么，只是跟在她身后。 走到校门口，闻昭看见几辆车，几个国外面孔的年轻人正在和院领导交流，还没细想，秦珠雨就拽着她往回走。 闻昭最终跟着秦珠雨坐进食堂。 她对食物没有任何要求，吃什么都无所谓，倒是气势汹汹闯进食堂的秦珠雨，吃了两口就吃不下去了。 闻昭移动筷子的速度慢了下来。 是对食物不满意，还是对别的什么不满意呢。 “不喜欢吃吗？”闻昭问。 秦珠雨说：“没胃口。” 那就是后者了。 闻昭了然地点头，“好，那我吃快点，我们早点回去。” “嗯。”秦珠雨把筷子一扔。 两人都没有聊天的心思，闻昭埋头，专心吃饭，突然眼前暗了一下。 抬头，闻昭发现秦珠雨身边多了一个人。 郑妙凝放下餐盘，看着闻昭询问：“不介意我坐这里吧？” “你觉得呢？”闻昭没应，反而问秦珠雨。 她什么都可以忍，关键是秦珠雨能不能忍，她要是不愿意，闻昭不会拖着她和自己一起忍。 秦珠雨抿着唇，呼吸几轮才说：“可以。” 闻昭点点头，继续吃饭，可是口中的饭菜却变得索然无味，她机械地重复着咀嚼的动作，心神总是想往斜对面的人身上飘。 余光看见郑妙凝的餐盘里有芹菜，闻昭下意识伸出筷子。 夹着满满一筷子芹菜回撤时，闻昭才反应过来。 她手一抖。 郑妙凝的筷子及时抵在她的筷子之下，才没有造成浪费粮食的情况。 回过神的闻昭把芹菜放在有一个小坑的米饭上。 她有些尴尬，想假装事情没发生过。 都怪郑妙凝挑食，总是在她面前表露对芹菜的怨念，久而久之，闻昭就养成了先把郑妙凝碗里的芹菜先吃掉的习惯。 习惯真是个可怕的东西。 郑妙凝的杏眼亮了不少，把剩下的芹菜也夹给闻昭，顺便把闻昭碗里的番茄夹到自己盘中。 闻昭垂头不语，快速吃掉餐盘中剩余的食物，拉着秦珠雨走掉了。 整顿饭郑妙凝居然没搞出任何幺蛾子。 走出校门后，闻昭才后知后觉松了口气。 今天的比格妙实在是太善良了，少见。 起初闻昭以为，她是来示威挑衅的，可她整堂课都没做出任何针对秦珠雨的举动。 吃饭时闻昭总担心，郑妙凝会突然阴阳几句，也没有。 交流研讨会这种东西，郑妙凝不主动参加，谁又敢要求她来。 今天她们能见面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郑妙凝想来。 所以，她专门跑来代一节课，只是为了和我见一面吗？ 闻昭边走边想，秦珠雨心情复杂，走在一旁张了张嘴，最终什么都没说。 她知道，闻昭想要的，只是平平稳稳度过这一周。 然后，离开她。 而她说不出挽留的话。 也不是说不出，是说了太多，闻昭没有一次动摇过她的想法。 秦珠雨咬着下唇，装作不知道闻昭的分心。 接下来的日子郑妙凝没有出现。 倒是温倩，总是在校园里的各个地方出现，创造出偶遇。 气得秦珠雨直接旷课。 最后一天了，她才不要闻昭的眼睛再看着任何人。 除了秦珠雨的老师和学委，没有任何人对这件事表示异议，包括很喜欢管她的闻昭。 接到“通知”的闻昭只是愣了一瞬，随即笑着说：“想好明天穿什么衣服了吗，我可以和你穿好朋友装。” 秦珠雨呆呆地摇头。 事实上，离别将至的这一天到来，她连明天要怎样度过都不知道。 怎样过都配不上“最后一天”这个称号的厚度。 脱口而出的，还是只有一句：“不要走好不好？” 这回闻昭停顿了好几秒，没有一口回绝。 短短的沉默几乎都要让秦珠雨心中燃起希望了，可是下一秒，她听见闻昭说： “没想好那就穿运动装吧，我也穿。” “不可以哦。” “好好休息，明天的我们都要开心才行。” 连着几句话让秦珠雨有些手足无措。 “好、好。”愣了一下，她只好顺着闻昭的话点头。 闻昭“嘭”地关上卧室门。 既然秦珠雨没想好明天做什么，闻昭就自作主张替她决定了。 系统离开后就没了消息，闻昭知道，不管她在哪，系统都能找到她，提早买好了去别的城市的机票。 虽然上次见面时郑妙凝看起来挺稳定的，但闻昭还是觉得远离她会好一点。 可能让郑妙凝不幸福的事，闻昭半点都不敢赌。 至于秦珠雨再三的请求，闻昭也绝不可能答应。 如果不是她两年前一时心软，合约期限不会是两年这么长，闻昭为秦珠雨带来的正面影响太多，已经开始朝负面影响转化了。 闻昭从来都是个心软的人。 她能做出的一切看似心狠的抉择，都是她先将自己的心挖出剖开凌迟千百遍的结果。 身边人会经历的所有的痛苦都被她预设，她只选择痛苦最轻的那条路走。 至于她痛不痛，闻昭并不在乎。 第二天是个阳光明媚的日子，清晨的柔和日光透过预留好的缝隙，照到闻昭脸上，晃醒了她。 四年了，闻昭每天早晨都会讶异于自己居然还能得见日光。 阳光这么好。 是个很适合告别的日子。 秦珠雨卧室的门开着，她穿着鲜亮的橙色运动装，头发乱蓬蓬地坐在床边，不知道在想什么。 闻昭敲了两下门，然后走了进去。 她没有走到秦珠雨身旁，而是先进了浴室，拿出气垫梳，将皮筋套到手腕上。 坐到秦珠雨身边，闻昭先将她的发尾梳顺，然后一寸寸往上，梳通一头乱发，然后熟练地给秦珠雨扎了个高马尾。 将防晒霜塞到秦珠雨手里，闻昭说：“自己涂，我先下楼了。” “好。” 早餐过程十分安静，刘叔还是那身优雅考究的燕尾制服，他站在桌边端着空托盘，好几次看着闻昭欲言又止，闻昭只当没看到。 秦家的好人实在是太多了。 每次和他们对视，闻昭都能从他们眼里看出感激，以及，挽留。 闻昭的理智决定几乎从不动摇。 再多和他们交流，只会徒增痛苦。 不止刘叔，司机小王将两人送到目的地后，也没忍住打开车窗，叫住闻昭二人。 闻昭耐心地注视着她。 被她的目光包裹着，小王咬咬牙，放弃大老板给自己的任务，到了齿间的话又被吞了回去，换了句：“小姐，闻小姐，玩得愉快。” “嗯，希望你今天也开开心心度过。”闻昭笑了，抬手冲她挥了挥。 秦珠雨打量着眼前的建筑，闷闷地说：“带我来这里干什么？” 一所废弃的小学？ 闻昭神秘一笑：“跑步。” “啊？”秦珠雨还没反应过来闻昭说了什么，就被她扯了进去。 这所小学建了新校区，新校区越建越大，干脆就全校都搬了过去，学校周围都是民居，学校里的两个操场很方便附近的居民锻炼，校方干脆就把老校区变成了开放的“运动场”，门口保安室坐着老爷爷到点开门关门。 现在是上午，晨练的人要不上班去了，要不回家准备午饭了，留在操场上的人少之又少。 闻昭粗略地数了数，不到十个人，她很满意。 扔下傻眼的秦珠雨，闻昭走到跑道对面的石阶处压腿拉伸，看样子，她真是来跑步的。 秦珠雨只好跟了过去。 热完身，闻昭打开手机及时，站到跑道的起始线上，等着秦珠雨走过来。 秦珠雨表情十分复杂，闻昭并不在意，催促她做好准备。 “那么——开始咯！” 闻昭话音里带着笑，表现出极大不理解的秦珠雨的身体十分顺从地向前冲出去了。 按下计时按钮，闻昭难免慢了一拍。 秦珠雨的前半圈跑得很快，扎的高高的马尾在空中晃悠，连发尾都透着轻快的意味。 闻昭不擅长也不喜欢跑步，跑完第一圈就停在起点了，专心看秦珠雨跑剩下的一圈。 进入后半程，秦珠雨的策略缺陷就体现出来了。 前半段冲得太猛，400米之后的体力就完全跟不上了，需要跑两步走一步才能续上肺里的呼吸。 闻昭静静站在原地，身体的朝向随秦珠雨在跑道上的位置转动。 从起跑线冲出去的那一刻，秦珠雨的视线就只在脚下的褪红跑道上，没往任何地方偏移，和闻昭猜得一模一样。 哪怕最后一百米，她几乎是喘着气走过来的。 秦珠雨还是认真地盯着脚下，盯着前方。 “非常棒。” 闻昭就站在终点线后面一点点，伸手接住秦珠雨，扶着她到一边的阶梯上坐着休息。 等到秦珠雨不那么喘了，闻昭才问：“感觉怎么样？” 秦珠雨脸上的红晕没有消散，额头上的汗水密密麻麻，听见闻昭问她，她愣了愣。 “还、还可以吧。” “其实是非常高兴才对吧。”闻昭的语气很笃定，撕开一张湿巾纸帮她擦脖子上的汗，顺便按住秦珠雨想脱外套的手。 入春没多久，运动完脱衣服太容易感冒了。 脖子上传来的凉意让秦珠雨舒服地眯起眼睛，她哼了哼：“嘁，你怎么知道我高不高兴？” “因为你喜欢跑步。” 秦珠雨立马转移话题，“我跑了多长时间？” “四分五十八秒。”闻昭打开手机看了眼。 秦珠雨：“……” 身边人肉眼可见地失落了，闻昭偏头去看她的眼睛，正好将秦珠雨眼里的难为情抓了个正着。 闻昭轻轻将她汗湿的碎发别到耳后。 “怎么了？因为这个数字难过吗？可是珠雨，你别忘了，你刚刚在跑道上真的很快乐。” “爱好而已，爱好是拿来让自己开心、获得满足的。关于这两点，‘变得十分厉害’都不是它们的必要条件。” 闻昭柔软包容的眼神轻易就将人卷了进去，被她如此注视着的人，不会再想其他，只会顺着她说的话，她的想法往下听往下想。 秦珠雨更不可能例外。 稍微一想，秦珠雨的心脏就变得酸胀，被打翻的柠檬汁灌满了。 她拿着半湿纸巾的手卡顿地往下放，手掌撑到粗砺石阶表面后，秦珠雨猛地扑进闻昭怀中，压抑着哭出声。 闻昭叹了口气，抹去眼角的湿润，专心哄她。 秦珠雨所在的B大是国内最好的大学之一，是她咬牙度过被孤立的六年中学时光后扎扎实实考上的，所以她坚持要去读，坚决不遵从父母的安排出国。 她的一切坚持，只是想证明，自己真的很厉害。 所有不擅长的事都被她藏起来，不愿意向任何人展示，包括自己的爱好。 秦珠雨不希望任何人通过她的表现，来指责她的父母，让本来就备受争议的父母更添一层阴翳。 这是隔绝于家人之爱以外的，无法对任何人言说的切肤之痛。 这是由深爱产生的，秦珠雨这辈子都不可能对最亲近的父母说出口的痛苦。 只有细心的闻昭发现了。 原来被孤立带来的，不止是秦珠雨竖给每个陌生人的尖刺和无尽的孤独，还有竭力的压抑。 闻昭为此感到抱歉。 她想，言语是苍白的，如果秦珠雨愿意在她面前站上跑道，接受不那么完美的成绩，也许会好很多。 希望结果如此。 闻昭你是一个妈妈[抱抱]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4章 不必厉害 第15章 最讨厌的人 闻昭的用意，秦珠雨懂了。 至于她要用多长时间释怀，闻昭无能为力。 夜晚的地点由秦珠雨选择，闻昭睡得很早，所以提前和她说了，可以陪她一直待到零点过。 秦珠雨选择了城市的最高点。 星光塔是B市的地标建筑，它的顶层更是当之无愧的全城最高点。 秦珠雨将顶层包了一整晚。 两人肩抵着肩并排坐在落地窗前，都没有看彼此，眼底是繁华的夜景和水光。 “如果几次三番哀求你的是郑妙凝，你一定会同意留下的，对吗？”秦珠雨的语气很平静。 闻昭不想回答。 可她已经答应秦珠雨，最后这半个小时，不管她问什么，自己都会说实话。 闻昭低低地“嗯”了一声。 秦珠雨自嘲地笑了下，“你不喜欢吃番茄？” “……算不上不喜欢，但的确，没那么爱吃。”闻昭的生长环境并不允许她挑食，只要是吃了不过敏的食物，她都来者不拒。 心中对于番茄这种食物的抗拒，是郑妙凝发现了点破的，闻昭并不明白自己的喜恶。 如果郑妙凝那天没出现，她还是会把套餐里带的番茄吃光。 秦珠雨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她厌恶郑妙凝，明里暗里和郑妙凝比较，自认为比她更听话更贴心，所以她总是不甘，不知道闻昭为什么更爱郑妙凝，可她连闻昭爱吃什么不爱吃什么都不知道。 “我还可以找你吗？” 闻昭垂下眼睫，“可以。” 星光塔对面大楼墙外的巨大挂钟指针即将走到十二点，秦珠雨最后问：“你喜欢我吗？” “你是个很好的人，我当然喜欢。” 闻昭斟酌许久后说。 合约期限过了，闻昭站起身离开房间。 经过两年的相处，秦珠雨对于闻昭而言，再也不仅仅是兴起时用键盘敲下的一个名字，她存在的价值不再限于用来衬托郑妙凝的出彩。 走出房间，闻昭在走廊另一边看见郑妙凝的影子。 长发披散的年轻女孩站在灯光下，顶光给她的面容投下几片阴影，她站在那等待，安静得不像她。 要进电梯，闻昭又不得不经过她。 距离一步步拉近，闻昭在心中默默祈祷，祈祷今天的比格妙也和那天一样通人性。 “妈妈。”郑妙凝猛地伸手抓住闻昭的手臂，眼神中是毫不掩饰的迷恋。 她来接接闻昭。 闻昭立即抬眼看四周，发现没有别人才放心，她头疼不已地看向郑妙凝的手，“不准这么叫我，还有，松手。” 她绷紧手臂肌肉想要抽出自己的手，纹丝不动。 郑妙凝不仅不松手，闲着的另一只手更是像蛇一样爬上闻昭的肩背，顺着她脆弱的脊柱、肩胛向上，最后用五指扣住闻昭的后颈。 闻昭被逼得节节后退。 郑妙凝早就从清瘦少女长成身材高挑的女人。 高挑女人的浓密长发从倾斜的肩头倾泻而下，重重砸在闻昭的肩颈处，又因为重力接着往下，垂在半空。 从远处看，根本分不清闻昭身后的发丝是谁的。 长发隔绝出一小片空间。 昏暗之内，郑妙凝的目光灼灼，闻昭闭上眼睛，不看她。 可是她们的头发，呼吸，命运都紧紧纠缠在一起，不是闻昭闭上眼睛就可以逃避的。 “怎么了妈妈，你从前不是说，你是我的妈妈吗？现在为什么又不准我这么叫了？”郑妙凝的唇几乎要贴上闻昭的耳垂，语气挑衅地问。 闻昭的睫毛不住地颤抖。 她害怕会有别的人出现，可是郑妙凝不准她别开头。 妈妈。 妈妈。 这两个字，早就在那夜后变质，她们彼此心知肚明。 郑妙凝偏偏反反复复提起这个称呼。 她是什么心思，闻昭不想猜，也无心应对。 陷在这样尴尬却暧昧的环境中，闻昭下意识想躲。 “也是你亲口说的，这个称呼让你觉得恶心，”闻昭压抑着声线的颤抖，重新把伤口翻开，只为了让郑妙凝看清现实，“妙凝，说过的话，是要承担后果的。我已经承担了我的，你也、该放手了。” 闻昭睁开眼睛，对上郑妙凝的双眼。 意识到闻昭是认真的，郑妙凝皱眉看着她，双手的位置没有半分移动。 她已经很久没这么仔细看过闻昭了。 哪怕视野里一片昏暗，郑妙凝也能清楚看见，闻昭舒缓的眉心已经有了细细的竖纹。 闻昭在秦珠雨身边，过得并没有那么快乐。 郑妙凝说：“你和秦珠雨的合约已经结束了，我想不出你依旧拒绝我的理由。” 闻昭抬眸凝视她的眼睛，伸手拍拍郑妙凝的背，就在郑妙凝以为她要松口之时，闻昭说：“我不愿意，就是最充足的理由。” 闻昭使出全身的力气推开郑妙凝。 为了配合秦珠雨精心准备的晚宴，闻昭的运动装已经换成了及踝长裙，拖沓的裙摆和偏细的高跟限制了闻昭的行动，但她还是一刻也不想停地向前跑。 现在不心软，才是对她的爱。 还差几步，闻昭就跑到电梯门前，可这里楼层实在是太高了，光是等电梯就需要好几分钟。 郑妙凝幽幽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闻昭，是你自己出现说爱我，是你要我明白你最爱我。我可以容忍你的一时游离，但绝不允许你离开我。” “这是，你招惹我的代价。” 冰冷缱绻的话语像鬼一样缠上闻昭。 “哒，哒。”是郑妙凝慢条斯理的脚步声。 闻昭手还放在电梯按钮上，朝郑妙凝的方向望去。 郑妙凝的眼里是比夜色还浓重的情感，闻昭无力奉还，只好默默乞求电梯，上行的速度快一点，再快一点。 “叮。” 电梯门打开，闻昭利落地跨了进去，不停地按关门键。 “闻昭，这是我给你的最后一次机会。” 郑妙凝慢悠悠走着，根本没打算追上闻昭，只是想吓一吓她。 自诩稳重的闻昭惊慌失措的样子令她着迷。 电梯门稳稳关上，闻昭已经看见了郑妙凝的影子，郑妙凝没有再次按下下行键，而是真的放过了她。 闻昭靠在冰冷的电梯厢壁，呆呆地喘着气。 郑妙凝还是放过了她。 本该是件高兴的事，闻昭却笑不出来。 匆忙走出星光塔，深夜的风吹得闻昭浑身都冷，她拖着快冻僵的身体回到家。 收得整整齐齐的行李摆在客厅里，闻昭清点了一下物品。 确认无误后她走到洗手间的镜子前面。 镜子里的女人眼眶还是红的，眼底淡淡的乌青透着疲倦。 这是闻昭最讨厌的人。 . 为免横生枝节，闻昭买了一大早的机票。 早起对一夜未合眼的闻昭来说不算挑战，带好轻便的行李，闻昭关了家里的总电闸和气阀，仔仔细细锁好门离开。 今天晚上会在哪里停驻。 闻昭不知道。 离开郑妙凝，在这个书中世界，闻昭完全不知道要去哪。 打到的网约车司机人很好，不仅主动下车帮她拎行李，还试图帮她把行李带进机场。 闻昭微笑婉拒。 这种地方都是即停即走，常往机场高铁站跑的司机，绝不可能拥有这样不合常理的热情。 安检到登机的过程顺利得不可思议，闻昭没花一点时间在排队上。 社交软件里有好几条消息，闻昭一条都没看。 秦家父母的，许和暄的，郑立辉的。 那两位倒是反常地安静。 安静到闻昭隐隐有些不安。 加上那个怪异的司机和一路以来的顺畅，闻昭总觉得不对劲。 飞机起飞后闻昭的心才稍稍安定了一些。 系统说，闻昭拥有这个世界的绝对掌控权，只是它不知道要怎样在不和闻昭签订契约的情况下，让闻昭获得随意该写剧情的能力。 闻昭没那么需要这个能力。 她只要郑妙凝永远幸福。 郑妙凝情况恶化的原因还需要系统解答，闻昭想，先远离秦珠雨，再让回归的系统观察一下秦珠雨的情况，或许能快点得出答案。 穿书四年，闻昭没有一天像今天这样悠闲过。 悠闲对闻昭来说，意味着虚无。 闲下来是闻昭最害怕的事。 没有人或事需要她付出行动，闻昭总是忍不住想东想西，怀疑自己存在的意义。 所幸这四年先是有郑妙凝，后有秦珠雨，闻昭的每天都被她俩的细碎事情填满。 为了撑到系统回来，不失约，闻昭要给自己找点事做。 许多闻昭没有花心思着墨的地方，悄悄滋生出了无尽的苦难和幸福。 在系统回来之前，闻昭会在苦难多过幸福的地方待着，现实层面的。 飞机平稳落地，闭目休息的闻昭缓缓睁开眼睛。 松平县，到了。 这是系统临走前交代给闻昭的目的地，是H市的辖区。 系统说的是“建议”，恰恰闻昭又是个很喜欢听别人建议的人。 尤其是她想不出任何选项的时候。 县城里称得上酒店的地方几乎没有，闻昭只找到几家连锁的宾馆，相对正规，她随便挑了家入住。 前台困得直点头。 闻昭实在不忍心打扰她，拿了房门钥匙按照墙上的标识找到电梯上楼。 然后，她在自己的房间门前，看见了郑妙凝。 妙：我会永远盯着你……永远……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5章 最讨厌的人 第16章 我罩着你 郑妙凝怎么会比她更先到达？ 郑妙凝怎么会知道她要来这里？ 郑妙凝怎么走得掉？ …… 这样的问题，闻昭的脑子里有无数个。 成千上百个问题齐齐打转，琐碎的字眼最后化作五个字。 郑妙凝来了。 她的确是做到了她曾经说过的话。 郑妙凝说，闻昭，不管你有多想和我撇清关系，你这辈子唯一的结局，就是和我纠缠到死。 闻昭一直都清楚，她不是说说而已。 此时此刻见面，闻昭也不得不承认，自己心里，是有许许多多隐秘的欢欣的。 昨晚郑妙凝那么轻易地放走她，原来她早就知道，马上就会再见面。 闻昭打量起周围的环境来。 这样简陋的地方……闻昭的眉心蹙起来，太委屈郑妙凝了。 站在门口装了半天冷酷的郑妙凝发现不对劲了。 闻昭居然没有看她，而是在看天花板和四周的墙？！ 被不亮的灯照出几分破败的天花板，墙纸有几处破损的墙，到底哪一样比她更值得看？ 郑妙凝花瓣似的唇片紧紧抿着，沉着脸往闻昭的方向走。 闻昭屏息，无奈，硬着头皮走过去。 两人在中途相遇，擦肩而过时，郑妙凝压低声音说：“希望我回来的时候，你没有做出着急忙慌换地方住这种蠢事。” ——因为，不管你逃到哪里，我都会找到你。 有些话郑妙凝隐去了。 但她确信，闻昭听得出来。 拖着不大的小行李箱，闻昭没有说话，算作默认。 如果今天没有见到郑妙凝，闻昭在这里待够了，说不定还会去其他地方玩玩。 想什么时候出发都可以。 可是，松平县的某家宾馆，这样犄角旮旯的地方，郑妙凝都能提前赶到。闻昭再往任何地方躲都没有意义。 郑妙凝手机里的各种APP里都有闻昭的身份信息，闻昭的行踪对她来讲，实在是太好查了。 在今天之前，闻昭一直都抱有侥幸心理。 万一郑妙凝在两人关系最僵的时候把有关她的一切都删掉了呢。 把行李箱拆开，拿出自己的洗漱用品摆放好，闻昭“砰”地倒回窄床上，疲倦地闭上眼睛。 昨晚没睡好的报应来了。 头晕眼花，浑身乏力，闻昭站起来想去洗漱，在原地停留两三秒又倒了回去。 郑妙凝……妙凝…… 妙宁。 上次这样天旋地转的时候，好像是四年前，她们初次的见面。 彼时的闻昭刚被系统从云层扔进来。 脚下的触感那么不真实，闻昭像站在一坨棉花上，即使身下有把椅子，身体还是忍不住摇晃，闻昭下意识四处看，寻找系统的蛛丝马迹。 她想说，她还没有考虑好。 可闻昭看见郑妙凝了。 哪怕之前从未见过面，闻昭还是一眼认出她。 一个被她细细描绘，深深爱着的，从前虚拟从此刻真实的人。 十七岁八个月零两天的少女，一身昂贵考究的校服，站在校领导面前，安然承受着来自四面八方的目光打量。 张扬的眉眼明媚不已。 站定，郑妙凝浅浅鞠了一躬，然后一笑。 红润的唇一张一合，大约是在说自我介绍和主题，反正闻昭一个字都听不进去了。 正值春日，温暖和煦的阳光从主i席台的方向穿过，终于又落在闻昭身上。 天旋地转的失重感消失，闻昭滑落到地上。 手掌和屁i股下冷而硬的陆地变得实实在在。 一抹亮光划过天边又消失。 只有闻昭注意到了，那是系统离开的痕迹。 系统好像默认，只要见郑妙凝一眼，她就会改变想法。 系统猜对了。 闻昭，真的真的很需要一个理由，让自己活下去。 她在现实生活已经找不到理由了。 死寂了好多天的心脏剧烈跳动着，震得闻昭的胸骨有些疼。 这样鲜活的表示她还存在的迹象，闻昭很久没感受到了。 郑妙凝说的话她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周围的同学来扶闻昭，但闻昭的身体完全脱力，像有千斤的秤砣挂在她身上，好几个女生都没能把她扶起。 台上的郑妙凝瞳孔一缩。 她看见自己的班级队伍中间空了一片，四五个人都蹲下去了。 但这点小事影响不到郑妙凝。 她依旧出色地完成了这次演讲，直到郑妙凝归队，在隔隔隔壁班唠嗑的班主任才跟着回来。 班主任随即发出尖锐暴鸣。 “这这这、低血糖了吗？快，多来几个人把她扶起来。”班级里出现一个全然陌生的人，老师和同学都没有感到奇怪，反而全都热心帮她。 “李老师我想带她去医务室！”胆子大的男生举手吼。 台上的副校长正在讲话，李老师恨不得把这孩子嘴巴堵住，“好好站着！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想干嘛。” 开口的男生一向调皮，送同学去医务室？光明正大逃典礼才是真的！ 力气渐渐涌回闻昭的身体，她手臂撑着身躯，在李老师的搀扶下勉强站了起来。 消瘦苍白的女生渐渐站直身体，在她站定的那刻，周遭的一切都安静了一秒。 郑妙凝清楚地察觉到，所有人的动作和言语都随着她的动作卡顿了一下，除了她。 这一秒之内，她和这个看上去无比脆弱的女生是世界中唯二存在的人。 这个怪异的惨白女生一直看着郑妙凝。 郑妙凝好奇地和她对视。 一双平静枯寂的眼睛，郑妙凝此生从未见过这样的眼睛，然而此刻，这双眼睛里只有她。 即便周围嘈杂的声音的又响起，刚才那一瞬的异样完全消失。 不知怎的，郑妙凝向前一步，伸出手。 “李老师，我带她去医务室吧。” 郑妙凝清晰地看见她身体一震。 听见老师毫不犹豫答应郑妙凝的时候，闻昭下意识低下头。 刚才……太冒犯她了吧。 闻昭不是傻子，看出了郑妙凝眼里的探究。 不过，她肯带同学去医务室，真是个善良乐于助人的孩子。 被郑妙凝搀扶着，闻昭嗵嗵直跳的心脏反而平静下来，只是眼睛，还总忍不住往她身上瞟。 严苛标准下长大的人敏锐力也超群。 将要走到医务室时，郑妙凝实在没忍住问：“同学为什么一直看我？” “啊、嗯？” 偷看突然被抓包，闻昭有点懵。 郑妙凝看出她很不在状态，明了现在正是试探的好时机。 她突然凑近闻昭的脸质问：“你是谁？” 郑妙凝信任自己的感官，整个世界竟然会因为眼前这个女人停滞，觉得荒谬之余，郑妙凝更多的是好奇。 作为一国首富明面上唯一的继承人，郑妙凝怎么样也称得上一句天之骄女。 她从没想过世界会有只为一个人转的可能。 闻昭憋了一路的心事，突然被贴脸，心事重重的她脱口而出：“我是你妈。” 郑妙凝：“……” 反应过来的闻昭自己：“……” 鬼一样的沉默笼罩着两人。 “我的意思是，”沉思半分钟，闻昭想出一套完美的说辞，“我说我是你的妈粉，你信吗？” “如果没有后三个字的话。”郑妙凝轻笑。 眼前这个女人苍白的脸色因为尴尬涨红，看上去健康红润不少，只是那唇，依旧白得可怕。 郑妙凝竟觉得她的惨白碍眼。 闻昭干笑两声，不说话了，不知道说什么了。 见到校医，闻昭还没说话，郑妙凝就先开口：“林医生，我同学刚刚晕倒了，可能是低血糖，您看看。” “好，这位同学，学生卡。”林医生是个看着就很可靠的女人，就像这座校医院。 闻昭先是一愣，然后点头，心虚地把手伸到校服兜里。 冰凉的手指居然真的摸到了另一个冰冷的物品。 闻昭掏出那张不知何时出现在自己衣服里的学生卡，收起惊奇，乖巧地将卡放到读卡机上。 小小的屏幕里，跳动处两行字。 学生姓名：闻昭 班级：高****级*班 郑妙凝仔细盯着显示器，眼中多了几分不可思议。 确实是和她同班的同学。 而这个一开始就破绽百出的“同学”，到了现在居然没有一点不对劲的地方了。 林医生很快检查完闻昭的身体，然后给开了药，并叮嘱：“闻同学，今天早上是不是没吃早饭？你要记得吃早饭呀。为什么不吃呢，你们每天上课这么辛苦，不吃够怎么有力气上课呢？” 闻言，郑妙凝不可思议地看向闻昭。 “我……” 闻昭眼神躲闪，她总不能说自己一个小时前还准备去跳江吧。 而且不是没吃早饭，是接近三天没吃饭了。 嗫嚅半天，闻昭才说出句：“以后不会了。” 林医生顿时露出一副孺子可教的欣慰表情。 “医生，正好她也没吃饭，要不给她做个血检吧。”郑妙凝突然说。 郑妙凝就读的学校，一切配套设施都是顶级。 就像大家习惯性把这里叫做校医室，但其实，这里是一座有独立检查治疗大小疾病的医院，师生都可以凭借学生卡/教师卡免费就医。 林医生用询问的眼光看向闻昭。 确实，眼前这个女生一看就不健康，从发色唇色看，贫血的概率很高。 闻昭想说不用了，抬头却看见郑妙凝不容置疑的眼神，她说：“闻同学，追我之前，至少要有一个健康的身体吧。” 闻昭：？ 林医生眉毛一皱，“郑同学，闻同学，不准早恋啊。” 郑妙凝极为自来熟地大方一笑，“林医生你误会了，闻同学是我的粉丝，想在成绩方面追上我呢。” 在精英贵族学校也稳坐年级第一位置的首富之女，就算林医生不负责教学工作，也认得郑妙凝。 她这么说，可信度还是很高的。 林医生当即点头，语重心长道：“嗯，郑同学说的对，闻同学，身体不好怎么能打赢分数追击战呢？来！” 死气沉沉的闻昭瞪大眼睛。 郑妙凝和林医生，一个信口开河一个大手一挥，就定下了做血检的事。 而作为被抽血的对象，闻昭一句话都没来得及说，最后莫名其妙被抽了几管血。 走出校医院的时候，闻昭看太阳都是花的。 这回轮到郑妙凝一眼又一眼地偷看她了。 闻昭：“……想问我什么吗？” “不喜欢吃早餐的话，就让家里换个厨师吧。”郑妙凝很认真地说。 闻昭愕然，“啊？” “你家里难道没有厨师吗？”郑妙凝看她的反应，有些不可思议。 闻昭摇头。 更准确地来讲，在书中世界，她连家都没有，今晚住哪还得好好考虑考虑呢。 知道自己说错话了，郑妙凝顿时沉默。 郑妙凝知道眼前这个女生一点都不简单，不仅来历怪，说话也怪，但她还是忍不住说：“那我让我家的厨师多做一份早餐，带到学校给你吃。” 短时间的相处内，闻昭已经看出她是个霸道的人。 桩桩件件事，郑妙凝从不征求她的意见。 明明是和闻昭息息相关的事情，她却连着两次自己做决定了。 “好哦，那，谢谢？”闻昭讷讷地说。 郑妙凝笑了。 抛开闻昭身上的秘密，闻昭的性格，是郑妙凝从来没见过的软。 像一团水合程度相当好的面团，伸手去揉，她也不会抵抗，揉捏结束了，她还会自己跳进烤箱，变成香甜松软的面包，然后凑到你身边小声问：你饿不饿，吃不吃？ 郑妙凝愉悦地眯起眼睛，学着电视里见过的小混混，更加不讲道理地说：“闻昭，从今以后，你跟着我，本小姐罩你。” 如果郑妙凝有尾巴，肯定已经翘得可以顶翻兜率宫的炼丹炉了。 闻昭自动过滤掉郑妙凝话语里的轻挑，沉思片刻，点头。 “好，我会照顾好你的。”闻昭很认真地握拳点头，不知道是要说服谁。 郑妙凝嗤笑，上下打量闻昭。 这笑和目光不是完全的善意，多少带着点嘲弄。 且不提闻昭一来就先晕的事，但看她瘦削的身体，毫无血色的皮肤和嘴唇，颜色偏黄的发丝就知道，她把自己都照顾得很差。 郑妙凝说：“谁照顾谁？” 谁照顾谁？ 尚明媚的少女略带嘲讽的语调，让闻昭从昏沉的梦中惊醒。 谁料一睁开眼睛，郑妙凝竟坐在她的床边！ 闻昭眼睛还是湿润的，急促的呼吸声在室内极明显，郑妙凝朝她伸出手，柔软的指腹擦过闻昭的眼尾，替她拭去泪水。 “闻昭，”闻昭听见郑妙凝开口，“照顾自己这件事，你做不好。” 校园小情侣这个萌[猫头]写的好爽 我准备改改书名和简介，大家在书架看见陌生的书请不要怀疑，认准封面（目移）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6章 我罩着你 第17章 宝贝 她的眉目再不似初见时那样明媚。 闻昭仰面看她，抬手仔细描绘她的眉眼，十分心疼。 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出去。” 闻昭甚至没问郑妙凝是怎么进来的，她总是这样，蛮横不讲道理地侵占闻昭的一切领域。 闻昭要是多问一句，郑妙凝又该露出那副泫然欲泣的表情，在心里谋划着下次还要更得寸进尺一点才行。 所以闻昭只是疲惫地闭上眼睛，用苍白的言语赶人。 郑妙凝也get到她的意思，大摇大摆将自己的被子抱了过来。 听见门又被打开的闻昭直接失语。 好在一夜相安无事。 补足睡眠，闻昭第二天精神好了很多。 松平县的气候不太宜人，别地还是晚春，这里的气温已经透出夏日的灼热。 闻昭洗完头，拿起宾馆房间里的吹风机，刚插上插头，又沉默着拔掉插头，拆了两条毛巾，尽力把头发中的水吸干。 头发是半干了，闻昭也出了不少汗。 郑妙凝昨天的行程比她更早，现在还在睡觉，闻昭的一切行动都很小心，没发出什么声音，粗略地收拾了一下就出门。 相比繁华的B市，松平县这样的小乡镇，才是闻昭熟悉的地方。 她一点适应时间都不用，就完美融入这里。 清晨的县城被一块招牌划成两片区域。 早市内的生活气息很浓郁，叫卖声和来往的人都让闻昭应接不暇。 浓厚的活人感从闻昭四周擦身而过。 闻昭再怎么努力，都无法像坐在露天小桌上端着油茶溜边喝的大人小孩们发自内心地笑，讨论今天要干什么。 香甜的气息钻进闻昭的鼻子，她快步走到摊位前，买了两块新鲜出炉热气腾腾的枣糕。 早市还有大半的区域都还没走过。 付过钱，闻昭拎着袋子纠结地望着早市更深入的方向。 她拎着塑料袋往回走。 也不知道郑妙凝爱不爱吃这里的食物，先买点甜口的东西给她吃吃看。 闻昭现在还记得郑妙凝昨夜的话。 什么叫她做不好？ 郑妙凝，秦珠雨，哪个不是被她养的特别好？ 闻昭有些生气。 回到房间把还热着的枣糕往郑妙凝脸边一放，看她被高于体温的枣糕蒸得睫毛直颤，闻昭很快跑掉了。 想多影响一些人的话，该怎么做呢？ 小口小口嚼着枣糕，闻昭边走边思考。 闻昭的初步摄像还是只有两个地方，敬老院，或者福利院。 总不能在大街上随便抓着一个人就问：想变得更好运吗？要不要和我相处试试看？ 闻昭怕有人请她去喝茶。 闻昭掏出手机打开导航APP，正要搜索敬老院的地址就被人叫住。 “闻昭姐姐？” 很耳熟的声音，闻昭循声抬头，见到了温倩，她不由得睁大眼睛，“温倩？好巧，竟然会在这里遇见你。” 叫住闻昭的女生正在为自己的名字被记住而高兴。 听她说“巧”，温倩笑着回：“也不算巧啦，这里是我的故乡，我今年毕业，正好回本地法院实习。” 温倩在法院实习，闻昭并不吃惊。 自从在水课上偶遇温倩，秦珠雨心里就一直憋着口气。 “她连我们经院的都不是，怎么这么巧出现在我们的课上呢？”秦珠雨气鼓鼓地说，然后让人把温倩查了一番。 所以闻昭得知，温倩是法学系大四的学生，成绩优异，系里院里的奖学金基本都能拿到，平时还会接代课、快递代取这样的活赚外快。 那天只是碰巧，温倩接了秦珠雨同班同学的代课单而已。 这倒和闻昭对她的初印象对上了。 家庭状况清贫但很积极努力。 此刻见到温倩，闻昭倒是多了几分亲切感，于是多问了几句：“实习累不累？有工资吗，可以覆盖你的生活不？” “挺累的，不过叔叔阿姨哥哥姐姐都很照顾我，工资嘛，我周末会打零工，加起来就差不多了。”温倩一一回复。 闻昭欣慰点头。 “你快去上班吧，我不耽误你了。” 温倩刚想提醒她，今天是周六，自己也没有零工要打，就察觉自己被一双带着恶意的眼睛盯上了。 郑妙凝，永远高高在上的天之骄女。 温倩到嘴边的话突然就转了个弯，她半合着眼，话音很低，“唉，我今天没有班上，都不知道该干嘛了。遇见闻昭姐姐，我真的很高兴，要是……” “要是什么？”郑妙凝带笑的声音响起。 闻昭懒得回头。 这闹腾孩子又醒了。 “要是闻昭姐姐可以陪我逛逛的话，我会变得特别特别高兴的。” 相貌平平的年轻女生在同龄人里显得分外成熟，眼下有些羞涩地笑了，倒显得稚气不少。 这时的温倩身上有股充满期待的朝气。 年纪轻轻就要辛苦养家，温倩又有多久没有这么大胆地表露自己的需求了呢？ 闻昭总也忍不住反复思考每个人的难处。 眼看着闻昭又要随便心软了，郑妙凝大步上前，温良笑着：“依我看，温倩小姐还是去找份零工打打吧，要不回家呆着也行。免得一天下来没有一分钱进账，反而净花钱了。” 闻昭吃惊地看了郑妙凝一眼。 光天化日下，郑妙凝很少有说话这么难听的时候。 开朗和善的面具贴在她脸上，浑然天成。 就算对着秦珠雨，大庭广众下，郑妙凝也没这么说过话。 闻昭伸手握住郑妙凝的手，轻轻捏了捏安抚她。 然后看向温倩，“不好意思，郑小姐她不太会说话，走吧温倩，你带我们去逛逛吧。刚到松平县，我们对什么都不太熟悉呢。” 郑妙凝的话没让温倩的表情有什么变化。 反倒是闻昭的贴心解释，让温倩隐晦地看了郑妙凝一眼，后者则露出一个挑衅又有恃无恐的笑，把温倩气得牙痒痒。 当着闻昭的面，温倩维持着好表情，热情地应答下来。 而后的一天内，郑妙凝对温倩的敌意仿佛凭空消失一般，只是安静跟在闻昭身侧，在温倩有任何越界表示时用刻毒眼神劝退她。 闻昭狐疑的视线在她们之间打转。 表面平和的一天以一锅水煮鱼作为句号。 和温倩分别，闻昭郑妙凝并肩走在许多地砖都松动的小路上，昏黄的路灯照着她们的影子，一长一短显得那么和谐。 “回去就把你的被子抱走。”闻昭淡淡地说。 郑妙凝并不在意地“哦”了一声。 她怎么这么好说话？ 闻昭又狐疑地看了她一眼。 郑妙凝没表现出任何异象，闻昭只好收起疑心，和她一起回到宾馆。 眼见着郑妙凝真的老老实实抱走被子，闻昭松了口气，走进洗手间取下抓夹梳头。 等闻昭走出洗手间，又看见了那张漂亮到让人无法开口责骂的脸。 郑妙凝正满脸无辜地坐在闻昭的床上。 闻昭：…… 真是太让人意内了。 她憋着气不说话，郑妙凝却忍不住，她说：“昭姐姐让我把被子抱走，难道不是这个意思吗？” “什么意思？”闻昭皱眉。 郑妙凝缓缓绽开一个笑，“昭姐姐的意思难道不是说，昨晚盖两床被子有些太疏远了，所以特意让我把被子搬走，和你盖一床被子吗？” “是你没说让我人也走的呀。” 在闻昭说话之前，郑妙凝身子朝闻昭的方向倾斜，得意洋洋地冲她伸出食指，满脸笑意地说。 闻昭笑了。 气笑的。 看来郑妙凝此行，是准备把死缠烂打发挥到极致了。 “那我现在说，你也走。” “晚了，”郑妙凝嘴角的笑意扩大，闻昭心里出现一股不祥的预感，“昭姐姐，我刚刚把钥匙也扔房间里了，现在进不去了。” 闻昭的拳头捏紧了，“我不信。” 郑妙凝双手一摊，“你可以搜我的身，我身上就是没有钥匙的呀。” 说话间，郑妙凝还一直冲闻昭眨眼。 怎？打死我？ 一直在被挑衅的闻昭一句话都不想说，更不会冲上去搜她的身。 闻昭抱起睡衣烬洗手间换好又出来。 她走到窗前，把窗户开得大大的，靠在床边闭上眼睛，“那好，我们就这么耗着。” 松平县温差太大，夜里的风很凉。 郑妙凝都被吹得想发抖，更别提靠在床边的闻昭。 “算你厉害。”郑妙凝咬牙切齿。 她一把将闻昭扯到床上，“砰”地关上窗户，盯着闻昭看了一两秒后，阴着脸开门离开。 闻昭平躺在床上，微微侧头，避开刺眼的灯光。 房间里安静了十几分钟，闻昭的呼吸已经十分平稳了，任何人在这都不会怀疑她还醒着。 又过了几分钟，闻昭坐起身。 快二十分钟了，她都没听见隔壁门被打开的声音。 闻昭长长舒了口气，认命地打开门。 她对着抱膝坐在地上的可怜比，气不打一处来，但嘴上还是说：“现在把你的钥匙掏出来，重新把你的被子抱过来，我只给你五分钟。” “好！” 把头埋在双膝的少女像是期待已久般抬头，亮晶晶的眼睛盯着闻昭看，目光闪闪的星眸里既有狡黠，也有得意。 闻昭还是心软了。 现在被她一看，心里憋着的那点气也彻底没了，转身躺回床上。 看吧，破窗效应就这么好用。 五分钟？ 听见郑妙凝搞出来地动静，闻昭紧紧闭上眼睛，心里嘲讽自己。 郑大小姐最多用了四五十秒就抱着被子过来了。 闻昭连开锁的声音都没听见。 郑妙凝连门都没锁！ 又在郑妙凝身上上了一当。 闻昭只想假装不知道，不拆穿，还能勉强给自己保留点面子。 她还想当一个十分有威信的妈妈呢。 闻昭早该想到的，她能用自己威胁郑妙凝，郑妙凝也能用自己威胁她。 “昭姐姐，我睡不着。” “……装的还是真的？”打定主意不说话的闻昭说。 郑妙凝偏头看她，“真的。” 她语气里有些委屈，闻昭不由得多信了几分。 郑妙凝失眠严重，吃了很多药也没用，闻昭一直都知道的。 她说完这句“真的”之后，房间里就没了声音，郑妙凝也不说话，继续等。 被绝对偏爱过的人就是坚信，她一定能等到想要的。 不一会儿，旁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闻昭坐起身，拿过一旁的外套披好，而后下床。 绕到郑妙凝睡得那一侧过后，闻昭坐下，叹息一声，问：“在国外也常常睡不好吗？” 黑暗中，郑妙凝固执地寻找闻昭的方向。 听见女人温温柔柔似梦呓的询问，郑妙凝想，如果我是个懂事的圣人，我该说没有。 可郑妙凝偏偏不是。 自从察觉到闻昭有离开她的念头的那天，郑妙凝就决意不要当什么乖孩子，她要做最恶劣的、最不省心、最让闻昭牵挂的人。 好孩子获得夸赞，坏孩子获得偏爱。 郑妙凝要闻昭的注视，要她的关怀，要她走到天涯海角也只能记挂着她一个人，要做闻昭独一无二的偏爱者。 所以郑妙凝说：“G国的冬天好冷，昭姐姐。” 她赌气出国的时候，正是北半球的冬季。 因为纬度的缘故，G国的冬季苦寒干冷。 “我一过去就用自己的钱买了间小公寓，我知道你不喜欢我父母，不想被他们监视，所以我用他们都不知道的那张卡付款。” “我把房间装饰好了，就提前去见了教授。” “那个古板严厉的老头对程序严谨性要求很高，我求了他很久，又拿出你高中的成绩才说服他也亲自指导你。然后我找人帮你也写好了推荐信。” “可是昭姐姐，妈妈……” 郑妙凝的声音也低低的，闻昭眼眶发热，始终一言不发。 她安静等待郑妙凝的控诉。 等待被宣判为一个彻头彻尾的坏妈妈。 然后郑妙凝说：“原来G国的一年四季都是冷的，我明白你的婉拒，白天课程太多，我只有晚上才想你……每个睡不着的夜晚我都拿来学习，所以我提前回来了，我很想你。” 她也很少这样善解人意。 不提闻昭的主动拉黑，不提闻昭听了郑立辉的话，只说，我很想你。 闻昭想，还不如让她哭着闹着阴阳一顿。 闻昭轻柔地捂住郑妙凝的嘴，哑着嗓子说：“睡吧，宝宝。” 她温热的指尖拨开郑妙凝脸上的碎发，替她把被子掖得严严实实。 闻昭一只手放在郑妙凝的头顶，一只手轻轻拍着她。 嘴里轻哼起柔和的歌谣。 找到调后，郑妙凝才听清闻昭轻哼低唱的歌词： “……哗啦啦啦啦啦我的宝贝，倦的时候有个人陪……” 两年里反复咀嚼的怨恨轻易就被抚平。 郑妙凝安心睡去。 妈咪…… 怒更8000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7章 宝贝 第18章 珍惜当下 在闻昭的默许下，两人做起了在松平县的旅行搭子。 白天，闻昭早起定好自己今天的目的地，出门把早餐带回来再走，午餐之前她身边一定会刷新出一个郑妙凝。 晚上，郑妙凝顶着一头半干的头发，自觉走到闻昭房间里坐下，闻昭给她吹干头发后，她就更自觉地躺到闻昭的床上，等着闻昭关灯，过来哄她睡觉。 一周下来，郑妙凝的气色好了很多。 闻昭十分满意。 她就说，郑妙凝那天说她照顾不好人的话，完全是污蔑。 同时，闻昭对于她和系统之前的决定，多多少少有了些动摇。 离开她之后，郑妙凝的状态并不好。 可闻昭又担心这样的好只是暂时的，她惧怕自己的存在会给郑妙凝带来更深远的坏。 又是一天晨起，清晨的阳光炙热，夏天的脚步已至。 闻昭穿着拖鞋到窗边拉好窗帘，自己的脸却藏在了窗帘后。 透过窗户，闻昭看着街上来往的人群。 松平县的人口很少，和B市比起来，最热闹的时候也像凌晨。 闻昭已经去过敬老院和孤儿院了。 她在每个地方各当了两天义工，又匿名捐了点款，郑妙凝发现了，也吵吵着要捐款。 现在这俩地方估计都不需要什么义工了，工作人员的积极性提高了不少。 现在闻昭突然不知道要干嘛了。 继续换地方吗？ 郑妙凝肯定会再跟着，留在这里等系统回来吗？ 闻昭沉默了。 沉默于她对郑妙凝的无休止溺爱。 明明离开B市的初心是远离她。 郑妙凝睁眼没发现早餐，却看见了一只把自己卷在窗帘里的闻昭。 她动作缓慢地掀开被子，轻手轻脚走到闻昭身后，闻昭居然没有发现。 “在想什么？”郑妙凝走上前，用力抱住闻昭。 她笃定闻昭有心事。 除了闻昭一直不肯对她说的事以外，别的心事。 闻昭听出郑妙凝语气重的不满，松开窗帘，对她笑了一下，敷衍道：“没事。” 纵容郑妙凝靠近，闻昭已经犯了大错。 不该郑妙凝知道的，闻昭不会多透露一分。 郑妙凝厌恶闻昭的隐瞒。 明明自己都愿意把一切秘密分享给闻昭，凭什么闻昭不愿意？ 闻昭挣开怀抱，转身往外走，郑妙凝跟得很紧。 她从闻昭手里抢过钥匙，极其幼稚地快步走，直到超过闻昭才说：“等我。” 闻昭一直心疼她没睡好，每天早上都先起床出门把早餐带回来，再催她起床吃饭。 今天郑妙凝都已经醒了，自然不会还只是等着闻昭迁就她。 气冲冲的郑妙凝走了。 闻昭手里没有钥匙，她只好坐回靠窗的桌边。 手机就在手边，闻昭不怎么爱玩手机，空闲时宁愿用双手撑着下巴，望着宾馆对面老旧的居民楼发呆。 闻昭的心早就死了。 现在还能撑起一身皮i肉骨架四处看看，多亏了有人还需要她。 但闻昭还是常常陷入困顿中。 离开别人的需要，闻昭就看不见自己了。 黑漆漆的屏幕亮起，闻昭收回已经失焦的目光，花了几秒才重新聚焦，她收到了两个人的消息。 [/爱心/：排队呢，马上就回来。] [B**学系温倩：闻昭姐姐，你今天有空吗，我想约你见面。] 闻昭点开备注为爱心emoji的那个联系人的聊天框，：[慢慢来，不急。走路看路，别摔着。] [/爱心/：我慢慢来？然后你又跑？] [/爱心/：我这就回来。] 闻昭：…… 无语了一会儿，闻昭盯着另一个联系人的备注，犹豫半天，最终选择扣上手机屏幕。 对于温倩，毫无疑问的，闻昭起初对她充满了怜惜。 在B大的课堂里重逢，闻昭还很开心。 毕竟B大是国内顶尖的大学，进了这里，至少证明温倩之后的路会走得轻松一点。 更何况温倩本来就那么勤奋刻苦。 这次在松平县见面，闻昭却渐渐觉得不对劲了。 温倩出现的时机都太巧妙了。 第一次见面，是闻昭被秦珠雨折腾到得病、郑妙凝赶回国的雨夜。 第二次见面，是闻昭对郑妙凝说完狠话，用陪上课来弥补秦珠雨的那天。 再到这次。 郑妙凝的出现是个意外，抛开这个意外不谈，这次的节点应该是，闻昭结束和秦珠雨的合约，甩掉郑妙凝后到新地点生活的第二天。 郑妙凝对她的敌意根本没有掩饰。 这让闻昭开始起疑。 秦珠雨那么挑衅郑妙凝，甚至反复在郑妙凝雷区上蹦跶，郑妙凝也没在代课时刁难过她。 闻昭了解郑妙凝。 天之骄女对她而言，既是荣耀，也是枷锁。 就算是在这样找不到任何熟人的小县城，郑妙凝也绝不会放任自己在大街上对别人恶语相向。 三人一起逛街那天，郑妙凝对温倩明里暗里的争对，可不止刚见面打招呼那会儿。 细想下来，温倩每一次出现过后，闻昭都会更心疼她。 如果没有郑妙凝，她或许会成为下一个秦珠雨。 想来想去也没得出什么结论。 闻昭听见门锁转动的声音，于是回身抬眼，向门口望过去。 郑妙凝拎着三个蒙着白雾的塑料袋回来了。 看见这幅场景，闻昭竟然想笑。 郑妙凝把酸辣粉放好，解开塑料袋上的结，又把两人的勺筷从便携盒里拿出来摆好，疑惑地看闻昭：“这么喜欢吃这个？” 她不可思议地指着冒热气的酸辣粉。 闻昭拿起筷子，夹起一个软绵绵的小笼包，放进酸辣粉的汤里淹死，咬下一口浸满辣油和肉汁的包子皮还有半团肉馅后，满足地眯起眼睛，顺手把筷子递了出去。 郑妙凝低头，吃掉了剩下的半个小笼包。 “不是笑这个，”咽下食物，闻昭才有空说话，“我笑，你以前从来不吃只用塑料袋装的东西，现在居然会排队买这些。” 郑妙凝嚼东西的动作停滞了一瞬。 把自己的凳子也搬过来，郑妙凝挨着闻昭坐下。 两个人挤在一扇窗户前，就这窗外的人声和鸣笛声吃完两碗粉，和一笼小笼包。 放下筷子，郑妙凝安静等着。 闻昭对着镜子仔细擦干净了自己的嘴，又抽纸，面向郑妙凝。 她捏着郑妙凝的下巴，郑妙凝也不说话，只是垂眼看着她。 窗外吹进来的风带着热意。 闻昭刚想放下手，手腕就被郑妙凝抓住，她说：“你也记得我之前不吃这些，那还不知道挑个好点的地方玩？在这里待够了没，待够了我带你去海岛玩。” 自从摩天轮那夜过后，郑妙凝就不再正面向闻昭要承诺了。 这样暗戳戳的话倒是说了不少。 “我觉得这里也挺好的呀，在哪就享受哪的风光吧，珍惜当下最重要。”闻昭说。 她经常用这样的话搪塞郑妙凝。 闻昭以为这次还会像往常那样，郑妙凝沉默片刻，两人之间就会有个人提起别的话题。 今天却不一样了。 郑妙凝没再如她所愿地善解人意，不依不饶地追问：“为什么总让我珍惜当下？” 闻昭语塞。 “珍惜当下当然是对的，可是闻昭，你自己清楚你对我说的珍惜当下是什么意思。” 郑妙凝撕开这几天来两人苦苦维持的“母慈女孝”的面纱，对着闻昭步步紧逼，从言语，到肢体。 她举起闻昭的手机。 在侧面一按，就能看见未读消息的前半段，温倩说，不拒绝那是不是说明我还有机会？ 郑妙凝目光沉痛地盯着沉默的闻昭。 她问：“为什么我一提起之后的安排，你都要告诉我珍惜当下？” “闻昭，在你心里，一直都觉得你和我不会有未来吗？是这个意思吗？” 郑妙凝说的没错。 低着头的闻昭眼眶早就红了，也因为郑妙凝没说错，所以闻昭无力反驳。 都是她的错。 闻昭怪自己优柔寡断，怪自己心软贪婪。 可她忘了，是郑妙凝要追过来，是郑妙凝用生病威胁她搬了进来，是郑妙凝刻意卖惨。 也许闻昭没忘。 她只是不怪郑妙凝。 如果可以，闻昭也想永远和郑妙凝待在一起。 郑妙凝明明就很任性，刻薄，小气，懒惰，甚至阴险恶毒。可她的人设只允许她阳光开朗，积极向上。 闻昭每一次心软都是在想，我不在她身边，她还可以向谁表露真正的自我呢？ 闻昭不害怕死亡。 闻昭害怕郑妙凝的余生只能躲在面具里过日子，害怕郑妙凝不幸福。 她愿意用生命用鲜血来浇灌郑妙凝的幸福。 可是郑妙凝只要她留在自己身边。 时至今日，闻昭已经完全理解了系统得知她不想当任务者时的慌乱。 系统愧对于那时的闻昭，它愿意给闻昭无尽的优待来弥补。 可是闻昭最想要的，偏偏是系统最给不出的。 这样的困境落到闻昭身上，纠结与痛苦只增不减。 靠近郑妙凝，或者纵容郑妙凝靠近，绝对会给两人带来巨大的切骨的痛。 可是，彼此靠近的每个瞬间，都让闻昭幸福得想落泪。 一点点甜，可以支撑闻昭走好久好久。 清楚知道没有未来的闻昭，只能一遍一遍地劝自己，珍惜当下的每一秒。 我在很努力地压字数……追更的读者大人们，等我入v……我将大更特更……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8章 珍惜当下 第19章 你是谁 即使每次幸福的瞬间，都会让闻昭陷入巨大的愧疚之中。 她依旧觉得幸福。 无力回答郑妙凝的问题，闻昭拿过自己的手机，解锁后又扔给她。 闻昭对郑妙凝多了解啊。 郑妙凝既然能忍这么久，要是没个合理的借口，郑妙凝还能一直这么忍下去，就算闻昭说，要在松平县过一辈子，郑妙凝也能满口答应留在这里陪她一辈子。 突然忍不下去，一定是因为看见了温倩发来的消息。 闻昭能因为郑妙凝的尖锐态度提防温倩，就更不会让她因为温倩难过了。 闻昭总觉得亏欠郑妙凝。 再加上郑妙凝被放逐的两年，闻昭对她，几乎有求必应。 能让她不受的委屈，闻昭就一定不会让她受。 对面人粉嫩的脸蛋迅速镇定下来，添了几分撒泼未得逞的尴尬。 闻昭不说话，只站在原地看郑妙凝。 郑妙凝的尴尬也就只持续了几秒钟，被偏爱惯了，她很快就找到漏洞反咬一口：“那你怎么不回人家？不就是想给她留一份希望吗。” “……嗯。” 闻昭气得想笑，轻点头，从郑妙凝手里拿回自己的手机，手指飞快地在屏幕上跳动几下。 等她停止动作，郑妙凝又把手机抢过去。 看了一眼闻昭刚发送的消息，郑妙凝姣好的容颜扭曲了。 “你什么意思？”郑妙凝咬牙切齿质问。 闻昭淡淡地说：“字面意思。” 闻昭一不做二不休回：[好啊，我现在出门，你把见面地址发给我吧。] 说完，闻昭把桌上的垃圾全部收好，转身进洗手间梳好头发，在郑妙凝还在等人去哄的时候换好衣服和鞋。 “我不能放人家鸽子，人家也没约你，你就不要跟着来了。” 闻昭站在门口说完就走。 才走出门闻昭就听见里面故意踏得很重的脚步声，闻昭就知道她不会安分。 [被我发现你偷偷跟来的话，今晚你就是睡走廊我都不会管你/微笑/] 点击发送，闻昭快步离开。 一直走到宾馆门口，都没被郑妙凝赶上，闻昭松了口气。 至于郑妙凝的愤怒，闻昭决定晚上回来再哄。 系统应该就在这两天归来，闻昭不能再无底线惯着她，又要先让她习惯一下离别了。 温倩居然已经到了楼下的公交站。 闻昭略微定了定神，朝她露出一个温和的笑。 “怎么来的这么快？” 温倩腼腆笑笑，“因为我很期待这次见面，闻昭姐姐。” 她叫闻昭名字的语调很轻。 不像郑妙凝。 郑妙凝叫她“昭姐姐”时总是将每个字咬得很重，巴不得让每个人都听清这是她的“昭姐姐”。 被激怒、愿望没得到满足时，她又会咬牙切齿地低声沉叹一句“闻昭！”尾音一定是带着怒气的，企图用这两个字砸死闻昭。 心里的坏水晃得叮咚响的时候，郑妙凝会附在闻昭的耳边，恨不得咬着闻昭的耳垂叫上一句“妈妈”。 闻昭不知道她的期待从何而来，她也不想扫兴，所以快步迎了上去，问：“你想去哪逛呢？” “在我们这种地方，还能去哪儿啊。”温倩不好意思地笑了下，闻昭瞬间懂了。 整个松平县，只有一座设施比较完善的商场，几层用来逛逛精品店，几层用来买奶茶吃饭。 闻昭点点头，和她一起上了公交车。 温倩让她先上，踏上车门之前，温倩回头朝上看去，恰好对上站在窗前的郑妙凝的双目。 “你输了。”温倩无声地说。 但她知道郑妙凝一定能看懂她在说什么。 闻昭找了个后排靠窗的位置坐下，没注意到温倩短暂露出的锋芒。 忽视掉那股怪异感，闻昭不得不承认，和温倩相处起来，是愉快的。 她不像秦珠雨闹腾，也不如郑妙凝需要关注。 对于闻昭偶尔的走神，温倩也只会好脾气地笑笑，将自己刚才说过的话再说一遍。 小县城里，饭后的精致消遣似乎只有一项。 那就是找到一家m**so，和朋友一起大大方方进门，从门口逛到最里面，再从里面转到收银台处，期间一定要配合分贝不大不小的笑闹，小小一家店大概能让两个人蛐蛐完半个班的同学，然后什么也不买，出门，回家。 可惜闻昭和温倩并没有太多共同经历。 总是两个人都尽力礼貌，想着缓解尴尬，但她们之间的氛围就是不对。 闻昭反思，或许问题在她身上。 她不知道该以什么身份和温倩相处，造就了现在这样不尴不尬的境地。 更恐怖的是，相处一天下来，闻昭竟然在她身上发现了莫名其妙的熟悉感。 熟悉到了诡异的地步。 比如此刻。 温倩走到货架前，笑着拿起一个兔子玩偶，“闻昭姐姐你看，把它的耳朵折起来，是不是就是你喜欢的样子了？” 闻昭毛骨悚然。 她家玄关的柜子上的确摆着一个被揪掉耳朵的兔子玩偶。 不是B市的家里，是现实生活中，闻昭四年多都没回过的那个家。 闻昭久久没接话，温倩蹙起眉头，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 这对闻昭来说是件很恐怖的事情。 她心底最后那丝“也许只是巧合呢”的侥幸随着温倩脸上的笑一起散掉了。 闻昭问：“你是谁？” 问出这句话的时候，闻昭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温倩”不答话，闻昭又问：“不是说好了回来就找我吗，怎么是以这种方式找我？” “温倩呢？快把身体还给她，你别把人家的实习搞砸了。” “居然被你认出来了。”被拆穿的系统莫名心虚，还有点庆幸，顺着闻昭的话说下去。 系统牵起闻昭的手，把她拽到没什么人的洗手间。 在闻昭再次质问它之前，系统先发制人：“郑妙凝怎么会在这里，如果我没猜错，她是不是还和你住在一起？” 闻昭摸了摸鼻子，用沉默代替回答。 这件事确实是她做得不对。 “你还记得我和你说过什么吗？”系统倒打一耙，恨铁不成钢地说。 闻昭低头，小声说：“记得。” “我说什么？” “你说我离开小凝之后，她的情况恶化了。” 系统：“……不是这句”。 “可我想问的就是这句。”闻昭抬头看它，神情难得严肃，“从始至终，让我更改决定的话，除了小凝的性格变化，就是你的话了。” “可是系统，现在你的话，和她的变化不能互相佐证了。我需要确切准确的原因，不然，我不想再离开她了。” 这几天，郑妙凝的气色和心情都好了很多。 闻昭不由得怀疑系统话里的真实性。 伪装成温倩的系统一愣。 “你就不怕她不再是世界的中心，无法走好你给她设定的那条最璀璨耀眼的路了吗？” “怕，”闻昭小幅度点头，“怎么不怕。” 分别两年，远隔大洋，害的郑妙凝没睡过一天好觉，不就是因为闻昭害怕吗。 “那你……”系统以为又是十拿九稳了。 闻昭头一回打断它，“可我更怕她不好过，我越来越怀疑，我给她设定好的道路，难道就一定是最好的路了吗？” 闻昭看着属于系统的温倩的眼睛，眼里泛起泪光。 这张脸让她只想礼貌对待，这具身体里的操控者却让闻昭有极强烈的倾诉**。 很多话不能对人物们说的话，闻昭只能对系统说。 闻昭向前一步，系统没有后退，她也不在意，而是急切地说：“系统，我因为虚无缥缈的担忧所以放弃她，又因为眷恋被依赖的感觉放任她靠近，其实时时刻刻都在准备着离开，我，是不是太自私了？” 郑妙凝只在深夜里示弱了几分钟。 闻昭却因为那几句话里流露出的痛苦和埋怨，辗转反侧了好几个夜晚。 她一直在想，自己是不是做错了。 系统看着闻昭。 着急起来的人是很难注意到分寸的。 闻昭终于不像对待温倩那样礼貌疏离地对待它了，她眼眶红着，眉头紧紧皱着，面部每一寸因为担忧神情而被牵动的皮肤都在为郑妙凝心疼着。 系统突然懂了，为什么上午的郑妙凝靠在窗前，一句话都懒得和它说。 只要裁决者是闻昭，郑妙凝就永远不会输。 系统不仅仅嫉妒这一点，更嫉妒，郑妙凝居然清楚并坚定这一点。 “不，你只是太爱她了。”系统语气放得很平，平到没人能听出它的不满。 其实它此刻更想说，是不是要只有郑妙凝才有资格让你这么担忧。 可它不能。 除了闻昭和郑妙凝本人，它是最清楚闻昭情感厚度的人。 对着闻昭，它说不出难听的话。 “现在能告诉我，为什么又同意郑妙凝的无理取闹了吗？” 系统追问，闻昭没办法再度把话题岔开。 闻昭又低下头，盯着鞋尖前的那一小块地砖，脚尖用力地碾地，纠结极了。 原因、原因当然是有的。 但要闻昭说出来，这对她而言，实在是太难以启齿了。 闻昭不说，系统没办法一直陪她在这耗着。 它只好说：“这回我请好假了，你要的原因，我没找到，这次请假就是为了和你一起找到原因。和我走，还是和郑妙凝留在这，你自己选，明早告诉我结果。” 系统没想过自己会这么快被拆穿，也有些气闷，没得到回应的它语气有些强硬。 这下闻昭倒是很快开口了，“好，明早给你答复。” 至于系统怪异的语气，闻昭没听出来。 毕竟它是系统。 “温倩”的表情就更不好看了。 闻昭兀自开朗着，得到安慰的她心情好了不少，“我们各自回去吧，我会好好想的。” “你是忙着回去哄人吧。”看穿一切的系统阴恻恻道。 闻昭愣住，羞赧地笑了一下，也不反驳。 “那可惜了。” “什么？”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闻昭没听清，偏头问系统。 系统摇摇头，“没什么，我送你回去。” 闻昭拒绝：“不用了，你自己回去也不是很安全，趁早回吧。” 温倩这幅面孔虽然比同龄人成熟，但还是一眼就能看出她涉世未深，闻昭说不担心她是假的。 系统浑不在意，坚持要送。 “你别忘了我是谁。” 它一副臭屁的模样，得意洋洋的表情安在温倩的脸上，闻昭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连忙认输。 系统把闻昭送到宾馆门口。 就着路边昏暗昏暗的灯光和系统道别，闻昭缓慢地走了进去，边走边思考等会的哄人方案。 闻昭不知道的是，温倩并没有走，郑妙凝也不在房间。 闻昭的本质是一个可爱小女孩[猫头]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9章 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