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牵河》 第1章 同类 “人?男人?” 郭夏河不可思议地盯着面前不知道从哪里来的男人,捧着野果的手抖了抖,最终还是没稳住的任由它们掉落了一地。 腥咸的海风吹来,她打了个寒颤,双腿突然软成了面条,“扑通”一声地跪在了还算绵软的沙滩上。 独自生活十年,突然见到同类,郭夏河是激动的,是无论如何都无法平静的。 她双手撑地地往前爬了几步,刚好停留在男人的身边,颤巍巍地抬起手,小心翼翼地靠近男人的脸,最后停留在他的鼻尖上。 男人浑身都湿透了,带着沙土的小脸儿苍白的吓人。 郭夏河抿抿嘴,想到一些可能会发生的悲剧后,猛地提起一口气。 立刻偏过头,将耳朵紧贴在他的胸膛上,生怕离得太远错过什么。 微弱的心跳声让她彻底底地松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没死。 确定了人没死后,郭夏河立马在自己破烂的裙子上擦了擦手,麻利果断地扶起软绵绵的人儿,试图将他半依半拖地带回自己所住的山洞。 她的力气还是正常水平,奈何这个男人实在是过分的高了,带他回家的路简直是一路艰辛,磕磕绊绊。 幸亏,她住的不远,但是拖回去依旧是废了她大半的力气。 郭夏河把人成功带回山洞后的第一件事就是选用最简便的方便尝试是否能把人唤醒。 所以她吃力地往他脸上打了两个清脆的耳光,“你醒醒。” 很显然,效果不是那么显著,男人依旧是禁闭双目,脸色吓人。 不过也不是全然没有收获,最起码她感觉出了男人浑身又冷又僵硬。 刚才拖男人的时候,他的身体有这么硬吗? 想到这儿,郭夏河摸摸自己的胳膊,软绵绵,热乎乎的。 所以… 她的眼睛猛一亮,毫无任何犹豫地把人抱在了怀里。 恢复和她一样的体温,或许是唤醒他的最优方法。 心中有了眉目,郭夏河直接就把人抱的更紧了,无比期待的能快点和怀里这个人进行面对面交流。 毕竟,这可是除了她妈妈和她外,来到岛上唯一的人。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 郭夏河已经开始犯困了,可怀里的人除了没有刚才那么凉外,根本没有丝毫变化。 “难道是温度不对?”她喃喃自语,百思不得解。 可是不用身体取暖的话那该用什么呢? 她想了半天,吃力一拍脑门,“用火烤啊!”火的温度可比她强多了,那么冰的鱼都能烤成软乎的,他的温度可比鱼要热多了,烤熟他不是轻而易举,不对,是唤醒他。 说干就干,郭夏河一向是行动力极强的。 她赶紧男人放平,跳下石床,展开了一系列钻木取火的操作。 生火ing~ 在火终于升起来的时候。她正兴奋之际。 “你是谁?” 冷不丁的从身后传来这么一声。 郭夏河手中的枯草叶掉落,身体整一个绷直。 缓缓地,将头转过去。 对上一道茫然无措,甚至可以用恐慌来形容的眼睛。 郭夏河没急着回应他,盯着他的脸看的出神,这是她第一次见真正的男人,活生生的男人。 该这么去形容呢? 就是一张特别熟悉的脸蛋而已,也没什么特别稀奇的:黑头发,薄眼皮,高鼻梁…除了嘴唇有点发白外,整个人跟她看过的纯情漫男主长得好像一模一样。 是巧合?还是其实男人差不多都长这样? 大概是后者吧,毕竟她觉得漫画书里的角色大多都只能靠发型来分辨。 就当她正在愣神之际,男人再一次地开口了:“你是谁?” 这句话成功打断了郭夏河的思路,使她从自己的世界剥离出来。 她晃晃脑袋,露出明媚的笑容,和煦道:“我叫郭夏河,你好。” 男人半张着嘴似乎想说些什么,最后也只是淡淡点头,眼睛里突然涌上了一丝悲伤之情。 郭夏河看他不说话,就直接走到他身边,很自然地坐下,闪着一双眼睛看他。 问道:“你呢。” 男人撑着石板的手指往后微动,注视着她的眼睛突然开始飘忽,闷闷出声:“我叫江尧。” 由于对同类的好奇,郭夏河又往他胸口靠近了些,更加认真的想要去端详他。 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拉的极近。 江尧苍白的脸色多出了一抹红色,不自然的别过脸,很刻意道:“这里是哪里?”他问的轻飘飘又随意,能明显看出来他刚醒来时的恐惧已经减半。 “其实我也不知道这里究竟叫什么名字,但是它是一个岛,只有我一个人在这里生活,你是除我之外的第二个人。”郭夏河很爱笑,说着她就又露出极其可爱的表情,虽然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 “只有我们两个!”江尧脸上好不容易升起的红晕瞬间消散,不可思议地开口,音量有些大。 有什么问题吗?岛上有他们两个人不是很正常吗?难不成他还看到别人了? “对啊,你是我除了我妈妈之外,我见过的第一个人。按照妈妈教我的计算方法,我在这个岛上生活了二十年,独自生活了十年,因为是十个春夏秋冬。”郭夏河因为他的话没忍住蹙起了眉头,应该是很不解的样子。 这一段话应该是带给江尧不小的冲击,郭夏河从他的那种错愕的眼神中能看出个大概。 于是她好心的想要给他一点安慰: “其实没什么的,我自己生活了十年也很好的啊,现在起码你不是一个人嘛,我们还可以聊天的。” 夕阳的余晖照进山洞,刚好停在郭夏河的侧脸上,暖洋洋的橘色将她衬得很梦幻,朦朦胧胧的。 江尧却无法对上她善意的眼神,犹豫了半天,还是沉沉地垂下头,像是在思考什么。 “你不要不开心嘛,我知道你现在肯定难以接受某些事,但是凡事我们都要想点好处,你应该庆幸岛上还有我。”郭夏河用手覆盖上他的手,自然收紧。 这种举动似乎是让江尧接受不了了,直接像是被火烤了一般的将她的手挣开,动着身子往后挪了一点儿,与她拉开了距离。 郭夏河举着手看了半天,又将眼神投向江尧。 所以…难道这种安慰方式不对吗? 那要不要换一种方法。 可是那该用什么办法呢? 于是,郭夏河歪着头开口:“那你想要我用什么方法安慰你呢?” 江尧脸又一次的红了,甚至比刚才的更红。 他赶紧摇头,“没有,我只是很震惊自己怎么到这里来了,你不需要安慰我什么,迟早…都要出去的…” 他最后一句话很轻,郭夏河并没有听到,所以又一次地倾身上前:“那你…不难过了?” 江尧有些无话可说,身体已经靠在石壁上不知道该怎么再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了,表情表达的含义分明是:为什么,她要一直靠的这么近。 郭夏河不会在意,她仍是处于那种终于摆脱孤独的兴奋感之中,就算是真的在意了某些,她的大脑也不会刻意往一些微不可察的暧昧倾向上思考。 十岁她就成了没有妈妈的野人,区区三本单薄的校园纯情漫画…教给她的东西太过表面肤浅,以至于她始终以为,关于爱情这种方面,必须要有一个特定场合,那就是必须要在学校,还要坐在一起才会发生。 “没事…我应该暂时不难过了。”江尧慌慌张张地伸手扯了两下已经半干的头发,回答的蛮敷衍。 郭夏河听到他这么说,吃力地点了两下头,缓声道:“那你活了多少个春夏秋冬呢?” 不可能对突如其来的客人完全不感兴趣的。她很想知道…在外面的春夏秋冬和这座岛上的有什么不一样。 江尧嘴角微抽,眼睫轻垂:“二十二个。” “哇,可是你的模样看起来比我要活的少呢…那外面会很有趣吗?”郭夏河巴眨着眼睛,透亮的眸子宛如宝石。 说真的很感兴趣,那也不算,可要是说完全不感兴趣,那就太扯了。 人的好奇心总会迫使他们想要去了解自己认知以外的东西。 江尧嗅到了面前这个女孩散发的海水味,他终于肯从头到尾把她看清楚了。 当感觉正好的时候,看人的眼光就会戴上浓厚滤镜,忽视她本有的缺点。 可现在,估计是感觉差点意思,所以,他十分敏锐地注意到了郭夏河皲裂的脸庞,面颊上因为暴晒而产生的点点淡斑,整体呈现一种均匀健康的小麦色 又带着挑剔的目光去看她的头发,发黄,出奇的浓密,像那种…褐色的缎带。 嫩绿色的衣服已经被水洗的发白了,不过除了打了好几个补丁外,整体都是干净整洁的。 喉结滚动,他只感觉心跳声如雷,脑子不由自主地浮现出美洲豹幼崽的样子。 恶趣味的审视,在此刻得出了六字结论: 她长得好漂亮。 这六个大字一出现,江尧就瞬间拿手捂住了嘴巴,暗骂自己真的是脑残。都什么时候了,还在关注外貌… 郭夏河眯眯眼睛,疑惑他为什么不回答:“怎么了?外面不美好吗?为什么发呆。” 江尧回过神,压下肤浅的表情,收回手:“你很想出去吗?” 郭夏河果断摇头,“我不想。”她是发自内心的,如果出去的话,不是更恐怖吗?不是自己熟悉的环境,也没有认识的人。 而且出去的代价太大了。 当初她妈妈也尝试带她离开,小木舟在海上飘荡了五天,最后快被太阳晒死的时候,一个大海浪把她们重新打回小岛。 得救了,也对出岛这件事彻底绝望了。 后来妈妈死了,她就更没有了想出去的**。 好好的干嘛要出去,不过要是有人愿意进来陪她,她自然也是乐意之至。 第2章 分寸感 江尧想到了什么,继续询问:“你识字吗?” 郭夏河点头,她当然识字了,当初岛上还不是她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她妈妈就整天逼迫着她写字,写不好就不允许吃饭。 清楚记得,她妈妈一直念叨着,不是野人… “怎么了?”她接着询问。 江尧若有所思,随口解释道:“因为我觉得你说话很清晰,逻辑也很好,应该是有人特别教过,所以想问问。” 郭夏河嗤笑,心中一动:“是妈妈教我的,我说话好听吗?” “挺好的。” 气氛突然沉默起来, 本来还有光亮的山洞,随着时间的流逝早就变得昏暗。 郭夏河看着江尧干裂流血的唇瓣,颇为好心出声:“你喝水吗?” 江尧此刻才意识到自己早就渴的难受,犹豫着点点头:“喝,很渴。” 郭夏河递出手,示意他拉住。 凉风吹入山洞,江尧视线扫过她的手,冷着脸不肯去抓,别扭的样子看不出讨厌,倒是很有萌点。 郭夏河不自觉的再一次想到了纯情漫画里的男主,眼睛弯成了月牙。 如果比起书里木愣愣的人物,那她捡的这个人似乎更有趣。 可爱…连呼吸都是可爱的。 江尧被她看的浑身不舒服,挣扎着下地。 在靠近她的时候被莫名其妙地握住手,还没等他挣开就被她反握住十指相扣。 冰凉的温度开始刺穿皮肉深入骨髓,蔓延到心脏。 他想开□□发,可对上她那双琥珀色的眸子时,满腹的厌恶都化作了轻轻一句:“你带路吧。”他也没有在想过松开了。跟一个野人有什么道理可讲呢。 随她吧。 “我带你去。”郭夏河的活力实在是浇不灭,似乎根本不会感到疲惫,她牵着他的手就跑出了山洞。 小岛的昼夜温差极大。 黑夜冷的让人觉得有些绝望,特别对于身着单薄衣服的人来讲。 郭夏河没有鞋子,却也不怕地上有东西会刺伤她的脚掌,她只是兴奋地奔跑,时不时扭头对江尧笑笑。 江尧每次都是面无表情的回应,次数多了,他开始觉得烦躁:笑,为什么她那么多笑容,为什么她要对自己笑成那样…笑的那么漂亮。 风灌进单薄的衣衫,他冷的发抖,不由得把她的手抓的更紧了,这里也只有她能给他供暖了… 跑了不知道多久。 两人在一片汪汪溪水前停下,月光把它照的格外明亮。 郭夏河蹲在那里,伸手就捧起一捧递到江尧嘴巴前:“喝吧,这里是淡水。” “这些都是你妈妈教你的吗?”江尧惊讶于这个小野人能分的清淡水和海水。 郭夏河点头,继续把手里的水往他嘴边送,直到轻触到他的嘴唇时才停下:“妈妈教我的基本生活能力,我们要喝淡水,要吃盐,要穿衣服,要多说话…” 江尧别开脸,自己捧起清水喝了一口。 清泉灌浇了所有干涸,在这一刻,他所憋忍的所有委屈终于有了要爆发的趋势。 眼圈开始发红,他爬在溪边,将头埋进水里。 幸亏,这个属于流动水,要不然就真的要被他痛苦的眼泪给污染了。 郭夏河也学着他将头埋进水里。 两人离得很近,稍微歪头就能感受到对方的存在。 最后还是江尧率先将头抬起,吃力的擦着脸上的水渍,唯有肿肿的眼睛暗示了他刚才是哭过的状态。 郭夏河也抬起头,将湿漉漉的头发拨在脑后,朝江尧张臂,稳稳地与他相拥。 “其实你来到这里还是不开心的吧,没关系,我也见过妈妈因为出不去哭的很伤心,所以你也可以哭的,那你告诉我,你是怎么来到这里吧。” 江尧没急着动作,冰凉的脸颊紧贴她的颈部,鼻头不知道是冻的还是哭的,反正就是红彤彤的。 “我有个哥,他说要带我旅游,我就跟着他上船了,最后他灌我酒,我喝的醉醺醺…被人推了下去。” 郭夏河表情一瞬间严肃起来,手掌轻抚他的背:“他是个坏人。” 她又接着说。 “不过你也出不去了,那就把他忘了吧。” 江尧脊背一僵,沉声询问:“真的出不去了吗?” “如果真的能出去,你也不会遇到我,这里也不会只有我们两个人。”郭夏河回答,“所以,和我一起在这里好好生活吧,我会烤鱼,会爬树,不会让你饿死的,如果某一天我们之中有人死了,那就由另一个人把他埋葬就可以了,活到,生命坚持不下去的那一天。” 江尧没说话,依旧是由着她抱着。 “你在外面的一切因为来到这座岛上就不做数了,我妈妈经常这么说。” “我明白了。” * 两人仍然是手牵手的回到山洞。 江尧开始适应了郭夏河的没距离感。 “睡觉吧。”郭夏河把茅草一铺,下意识地滚进里头,毛绒绒地抬头望着江尧,金黄色的草杂乱的扎进她的头发里。 该怎么去谈论她的眼睛呢? 是一对有着极度生命力又无比可爱的眼睛,可这双眼睛又饱含了别的东西,是那种野兽才具有的野性实足的攻击力。 每次江尧都会被她的眼睛扰乱了所有的思绪,只剩下呆呆地无措感。于是,他选择冷脸面对。 郭夏河并不在意他的一切,只是吃力的拍拍身边的位置示意他也上来。 江尧先是震惊,接着就是无尽的沉默。 沉默的时间太久了,以至于郭夏河开始有点不开心,她不满道:“你上来啊,你不冷吗?” “男人和女人不可以睡在一起。要分开。”江尧终于挤出话。 郭夏河则是觉得他有点奇怪,身子倚在墙壁上,语气中夹杂了情绪:“又不会喜欢你,我们之间不会有爱情的,妈妈也搂我睡觉,你要是不想睡这里可以睡下面。” 没有在学校,怎么可能有爱情这种东西呢?而且就算他跟男主长得很像,她跟那个女主长得也不像啊。 江尧垂着眸子,看不清情绪,乖巧地坐在了地上,意思很明确了。 “你在担心什么呢?”郭夏河伸手捏住他的下巴,将他与自己对视。 “那看起来你妈妈没有教你这些呢。”江尧道。 郭夏河皱皱鼻子,继续捏着他的下巴不动:“妈妈教我了很多,识字,找食物,爬树,晒盐,烧水,洗澡,洗头,洗脸,洗衣服…就算这一点没教又算什么呢,况且这种事还需要教吗?”自己看书就会了。 “还有,你就不能笑笑吗?虽然你冷脸很有趣,但是偶尔也笑笑嘛。” 说着,她举起两根手指扯起他的嘴角,想要看他笑起来的样子。 江尧兴致不高,但还是配合着咧嘴干笑。 滑稽,呆板,一点也不自然…可是真的很可爱。 真的是活了二十二个春夏秋冬的人吗?看起来很像是自己十八岁在河里的倒影的状态。所以外面的人长得都偏小对吧。 “好了吗?我很困。”江尧歪头翻了个白眼来缓解自己干涩的双眼。 郭夏河的手滑落在他的肩膀两侧,不轻不重地捏了一把:“你确定你真的要睡在下面?” “确定。”说完,江尧就直接侧身躺下,乖乖地看了一眼洞顶,闭上了眼睛。 郭夏河:冻死你。 半夜潮气上来,那就是直接往骨头里钻的寒意了。 江尧冷的发抖,好不容易红润的嘴唇又一次发白发紫,指甲已经开始黑了。 真的是要命的冷啊…好痛苦的活着,好煎熬的夜晚。 冷到已经开始意识模糊的时候,一双手贴在他的脸颊上,在他耳畔呵气:“你确定不上来吗?” 江尧咬牙,“不。” “真的吗?” 迷迷糊糊,他觉得一阵温暖,本来已经开始麻木的腿逐渐回温。 半睁开眼睛。 燎亮的火光,散着头发蹲在那里的身影。 “要是真冻死了,我当然舍不得。”那人回头,语气里听不出起伏。 他终于放松蜷缩的身体,四仰八叉地平躺,眼睛盯着山洞的某个地方聚焦又重新涣散。 最终,他感受着火光的温暖,沉沉睡了过去。 * 第一缕阳光照进山洞的时候,江尧醒了,刚想活动身子就发现自己起不来了,浑身疲惫酸痛,连动动手都会觉得异常困难。 “你醒了?” “嗯…”他懵懵地挪动着,眼睛肿的几乎要睁不开,“早上好。” 身边的人伸手拨开他已经盖眼头发,轻轻摩挲着他的额头,“睡的好吗?”手指向下刚好停留在他冰凉的鼻尖处,“睡在地上冷吗?” “冷…”江尧想要抬手去打掉她的手,不过因为胳膊沉的尤其厉害,所以他还是选择了放弃,“睡的一点儿也不好。” “我都说了让你跟我一起睡床,你不愿意。”郭夏河吃力往上一捏他的鼻子,“所以冷也是你该,对不对啊。”她最后语调上扬,像是一把小勾子。 地上的人刚想说些什么,就被她一把捂住了眼睛,“你饿吗?” “有吃的吗?”江尧想活动身体,他觉得脸上痒痒的。 “交换。” “你想要什么。”江尧推开她的手,浮肿的眼睛睁开一道缝,“或者你觉得我有什么。” 他说这话的时候有种两手空空的无赖感,如果你觉得我有,那就尽情索取吧。 对于郭夏河来说,这的确是个好问题了,他到底有什么呢? 哎,怎么捡了个这么一穷二白的家伙呢?连一点点便宜都占不到,真的好郁闷呢。 “那把我给你吧,我觉得我应该是有点美貌值得交换的吧。”江尧撑着身子坐直,靠在石板上,想要学着那些爱豆们饭撒,充分展示自己的外貌。 可惜内心纠结了半天,还是发现自己不是吃那碗饭的料。 无疾而终。 郭夏河被逗笑了,脊背都在颤抖:“我不觉得你好看啊。”她又没见过其他男人长什么样子。 如果是一堆花的话,她可以选出最漂亮的一朵,可是如果只有一朵花的话,她就只会觉得它比草要漂亮。 如果很多人,她就能找到最好看的一个,可是只有江尧一个的话,她就只会觉得他比漫画书要灵动而已 。 第3章 要死了?快饿死了 “你不觉得我好看?!”江尧指着自己质问出声。 他活了二十二年,就不说帅气到什么神颜的程度,但绝对是很受喜欢的脸,走哪儿夸哪儿。 不觉得他好看这种话…… 他从未想过自己会得到这样的评价。 郭夏河蹙眉,认真点头:“你觉得你好看吗?” 这个很巧妙的反问句把江尧想说的话彻彻底底的给堵回去了,略微带了脾气地往山洞外斜了一眼,又缓缓将目光定格在面前的人身上,吸气又呼气,语调轻轻的:“噢…不觉得啊。” 如果是别人听了,他们或许会觉得他在阴阳怪气,可郭夏河听不出来啊,她又是认同地点点头:“对吧,其实我说的是实话嘛。” 江尧无语了,张着嘴巴想反驳些什么,思来想去,低头发出一声笑:“啊~” 接着,他又继续追问: “那你觉得自己好看吗?” 郭夏河伸手扬了一下肩头的头发,轻松愉悦地一个响指,“那当然啦,自信。” 她的自信让江尧再次噎住,早知道刚才就不应该那么善良地自谦,他本来也是很有自信的。 越想越憋屈,脸色渐渐的绿了。 郭夏河不以为意,眉眼噙笑的从身后变戏法似的拿出一捧花放到他脸前,一副期待地表情:“嗯…喜欢吗?我一大清早去摘的,第一次交朋友,所以我觉得你应该会喜欢花的,很漂亮。” 花瓣上甚至还带了露水,亮晶晶的,看的花眼的时候竟然会把它跟举花那人的眼眸弄混。 大概真的是因为太亮了吧。 “你送我花…”江尧有点受宠若惊,指尖轻轻摩挲过花瓣,耳尖开始发红。 空气中是浓郁的花香味,香的有些呛人了。 郭夏河把花塞到他手里,顺势坐在他的左边,换上了一副正经的表情,是在安慰:“我知道你肯定不想生活在这里,虽然我说了很多遍你出不去的,但是我知道你肯定还是无法很快的就接受这一切的,嗯…我不知道你喜不喜欢花,但是我今天早上见到的最漂亮的就是花了。” 她顿了顿继续道:“还有,我没有出去过,我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有多大的吸引力,我妈妈也是每天都在渴望去外面,你也是…我的意思是,我并不是不能理解你的某些心情。” 说着说着,她说不下去了,因为边说边思考实在是有点费脑力了,她甚至开始担心下一句就会崩。然后深深的刺痛身边那个可怜孩子的脆弱心灵。 江尧眼眶红了,大颗眼泪滚落,本来就浮肿的眼睛更严重了。 “你哭了…”郭夏河突然捂住嘴,满脸震惊。 她真的有点慌了,自己说错那句话了,难不成是哪句都错了? 怎么安慰人呢? “阿嚏。” 响亮的一声震得山洞抖了三抖。 郭夏河依旧是捂住嘴,堂皇地盯着他看。 “我碰到花粉会…阿嚏,起疹子,打喷嚏,浮肿,流眼泪,就是过敏。”江尧解释着,左手却把花攥地更紧了,“没事,不严重…阿嚏。” 郭夏河舔舔嘴角,迟疑着点点头:“那…我把花扔了?” 江尧赶忙收手,单手捂住还在狂飙眼泪的眼睛,闷声道:“我一会自己扔,没事,不严重。” “确定?”郭夏河挑眉,她不是很能理解他为什么非要自己去把花扔了,不过她选择尊重,“那我出去了啊,一会儿就回来了。” 江尧赶紧点头:“好。” 郭夏河走到洞口地时候,扭头关切地看了依旧坐在那里的人。 乖巧的人把鼻子埋进花朵里,依稀能看出目光里带了笑意。 真奇怪,明明花会让他不舒服… 她摇摇头,继续往前走。顺手将她给江尧准备的洗漱用品放在门口的自制石桌上。 走到山洞外,阳光打在她身上,暖洋洋的,她很熟悉的,与以往并没有什么不同的。 除了这个岛上有了第二个人以外,其余的确没有什么不同的了。 如果有一天那个人走了呢? 那也应该没有什么不同的,最多是回到了之前,一个人。 越想越心烦,她干脆蹲下,开始拿着小石刀给清晨刚抓来的鱼开膛破肚。 她每天起床后的第一个任务就是寻找食物,现在多了一个人的话,她就要更费心费力一些了。 锋利的刃划过嫩白的鱼肚,暗红色的血液顺着内脏一起流出。 “反正他也出不去,就留在这里一辈子吧,直到死为止。” * “你在烤鱼吗?” 江尧终于出洞了,身上的白色短袖晕开了大片大片的黄色水渍,应该是昨天在海里泡过的原因。 郭夏河仰头去看他,的确还是很高,但是长得是真的很显小。 不由自主的,想起了宝宝这个词语。 小时候妈妈每天都会这么叫她。 “你不是饿了吗?”她又低下头,继续去作弄架在火里靠的鱼,看着黑灰色的烟袅袅,“我想让你吃上饭。” 很朴实的一句话, 很平淡的一句话。 江尧靠着她坐下,与她并肩,面无表情,道:“你烤的好吃吗?” 目光触及那只炭黑的鱼。 两人都不约而同的沉默了, 最后还是烤鱼的厨师率先开口了:“嗯…有时候很好吃,有时候不好吃。” 江尧从她手里接过木棍,把黑鱼终于从火中救了出来,先放在鼻子前嗅了嗅,又移到郭夏河面前:“我觉得今天的应该不会好吃,有点像…外糊里生。” 郭夏河不满地白了他一眼,嘎巴一口咬在了鱼肚子上。 没有任何味道,滚烫感率先到达大脑。 今天注定是眼泪颇多的一天,两人都因为一些只可意会的原因满眼泪水了。 江尧没想到这个傻子会真的一口咬到上边,神情明显一愣,随后极为手疾眼快地把鱼从她的嘴巴里薅了出来:“你怎么都不吹吹,会烫麻的。”他极为好心,边说边帮她擦嘴上的煤灰。 可是没有纸巾, 他越擦越糟糕,直到郭夏河成了一个可怜兮兮的小脏豹才不得已停下手。 略显心虚地抿抿嘴:“要不去洗洗?” 郭夏河并不马上回答,眼睛示意他也尝尝那只炭火烤鱼的味道。 虽然很无语,但是没办法。 江尧只好也对着那只鱼咬了下去。 出乎意料的,里面烤熟了。 心情莫名挺不错。 “好吃吗?”郭夏河又是捧着他的脸将他与自己直视。 果不其然的又是一张冷脸,但是因为今天肿的太厉害了,所以就没有昨天可爱。 “你为什么总是不笑呢。” 江尧眼珠子转转,喉结滚动,稍微偏脸:“我天生就不喜欢笑。” “噢…那太可怜了。” * 分吃完那条并不美味也不顶饱的烤鱼,两人就开始了在岛上转悠。 郭夏河倒是很热心肠的给江尧介绍岛上的一切事物。 不过江尧就显得有些兴致缺缺了,整个人无精打采的,依旧是那副标志性的冷脸面无表情。 “你怎么了。”郭夏河伸手碰他。 手上的力度并不大,甚至可以说是很轻柔, 可身边的人竟然就因为这轻轻一推而倒了下去,痛苦的蜷缩起。 郭夏河懵了,一时竟然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了,目光一刻也不敢离开地上的江尧。 “你怎么了…”她又一次地询问。 江尧大口喘息:“没事…我没事……”他的脸色不像是没事的样子,皱巴巴的成了一团。 空旷的荒岛上,鲜花遍布,荒草丛生,硕果累累,可这些东西在生病和死亡面前显得太微不足道了。 郭夏河愣在原地,脑子里不断循环着妈妈临死前的样子,也是这样蜷缩着,大口大口的往外呕血,逐渐的…没了动作,没有呼吸,没了心跳… 她找来了太多太多的东西,但那些都救不了她的命。 “我真没事…”江尧一巴掌捂住了自己的脸,不想让有损形象的不美观画面被郭夏河看到,可胃部绞痛让他无力隐藏。 郭夏河颤抖着跪在了他身边,慌乱无措的手想要碰他,“怎么办啊…该怎么办才好。”她语气里沾染了哭腔,有点儿可怜。 风吹过她的发丝,有几缕粘在了脸颊上。 躺在地上的江尧突然有些动容了,他想起了郭夏河问他为什么总是不笑。 好吧,那他现在笑笑的话,她会开心的吧。 于是,他忍着痛,忍着大汗淋漓,挤出来一个笑容。 郭夏河附身趴在他身上,小心翼翼开口:“你会死吗?” 江尧淡淡回应:“才不会呢,我只是…太饿了。” “只是饿了?”郭夏河惊喜地抬起头,水雾凛凛的眼睛中是她过分的惊喜。 “对,而且也因为实在是太累了,浑身都没力气。”江尧解释道,他对于自己身体还是了解,倒不至于濒死之际还在逞强,就真的单纯是吃不饱再加上波折太多了,早就把精气快用光了。 在游轮上的时候就什么都没吃,被那个坏心眼哥哥灌了一肚子洋酒。 被推下来后,漂到这里也是就吃了那么点鱼肉而已,本来饿麻木的胃因为那可怜的鱼肉又被激活了动力,开始发起了神经病,扰的他浑身都开始难受了。 虽然现在没事,但是也不能保证以后,万一在救援没有到来之前嘎了该怎么。 现在唯一值得庆幸的事,那就是他揣在口袋里保证安全的定位仪没丢,能让他及时向外发出求救讯号。 估计没过几天就能等来人了吧。 “我给你找吃的去,你等着我。” 第4章 暴风雨 “张嘴。”郭夏河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回到了他身边,手中还拿着还在滴水的某种红色果实。透着娇嫩的新鲜感。 江尧刚才应该是睡过去了,被猛的叫醒还有点不适应,明亮的阳光刺的他眼睛生疼,抬手就要挡住眼睛。 被郭夏河抢先一步。 冰冰凉凉的手掌盖在眼皮上异常舒服。 他哼哼唧唧地嘟囔了几句听不清的话,顺着郭夏河的指引咬住了那个果子,汁水飞溅,彻底弄脏了他的白T。 大脑被热烘烘的温度烤的发软,开始无力思考,犹豫片刻,似笑非笑道:“一会儿就该发粘了。” “你好点了吗?”郭夏河出声询问,指腹触碰他微颤的睫毛。 江尧摇头:“没有。”说着他伸手一把攥住她的手腕压低,大口咬了她手里正在淌汁的东西,“好甜,为什么这么甜?” 郭夏河帮他擦下巴上黏糊糊的汁水,随口回答:“它自己长的。”擦罢,她把手掌在江尧已经不白了的衣服上抿了一下,刚好把手掌擦干净。 “我想回家怎么办…”江尧动了动身子,刚好使脸部离开郭夏河的手,眼睛亮晶晶又灰蒙蒙地注视着她的脸:“我现在很想回家。” 如此恳切动容的话让跪在他身边的人开始不知所措。 很显然她开始堂皇了,之前走心的安慰是站在自己立场上的关怀,但是真从他口中听到想回家这三个字时,就显得非常令人心虚和痛心了。 就算明知道出不去… 郭夏河手掌在沙地上摸索,又抓起一个果子着急忙慌地塞入他的口中,疯狂地想堵住他的话。 江尧意识到了什么,两指抵住郭夏河的手,使它偏移了自己的脸,侧着头,垂着眸子像是在思考什么。 接着,他哑着嗓子道: “你又是想告诉我,出不去对吧。” 晴朗的日空,乌云悄悄飘过,尝试着盖住光芒。 郭夏河因为江尧的话,缄默着扣着自己的手指,眼睛停留在满是沙砾的膝盖上。 她倒是真的很想点头应是,可是她怕江尧会因为她的话哭。 哄人这方面,她向来不擅长,当初妈妈哭着说活不下去的时候,她也只是蹲在一旁看着。 “算了,你不用回答了,反正你说的话也不会让我开心。”江尧双手撑着地坐起来身子,仰头看了眼还剩一缕金光的太阳后抽出一只手挠了挠头发。 他这句话过分的刻薄了,深深的刺伤了身边人的自尊心。 大风刮过,尘土飞扬。 郭夏河突然站起了身子,怨恨的目光死盯着还在地上的人,心一横,牙一咬,果断又狠心道:“对,我就这么告诉你吧,你这辈子都出不去,你会跟我那个死了的妈妈一样,带着痛苦和遗憾在这个孤岛上和这样晦气的我过一辈,你比我年纪大,甚至死了都是我挖坑把你埋了,你连尸骨都是要永远留在这里的。” 狂吐一通,她觉得心脏抽抽,并不轻松,淹溺感开始笼罩着。 天像是一瞬间就黑了,凉飕飕的温度从脚底蜿蜒向上。 江尧淡淡道:“噢。 仍旧是那副对此毫不在意的面无表情。 郭夏河往后退了一小步,赤着的脚有点发红。 犹豫三秒钟。 她转头跑掉了。 风一阵阵的刮,一次比一次更强烈,先是树叶沙沙作响,又是树干剧烈摇晃,最后到还有种要连根拔起的趋势。 郭夏河跑着跑着不留神地被石头绊倒,重重跌倒在地。 不过她不急着爬起,就只是脸朝地地趴着而已。 指甲深深嵌入沙地里,划出很深十道痕迹。 终于,她缓慢抬起头,心如死灰地注视着面前狂晃的树。 “为什么…要说出那样的话来。” “说那样的话…好残忍。” 愧疚之情溢于言表,她又一次将头埋进地里,双臂胡乱地捶着地面。 不知过了多久,凉丝丝地雨点打在她的颈部,她才终于又一次地直起头。 “下雨了。” 一道闪电劈下,将昏暗的环境照的如同白昼后,又瞬间暗下去。 郭夏河只好,蓬头垢面的,略微局促地找避雨的地方。 不远处有一处很隐蔽的山洞,刚进去,大雨倾盆而至。 她孤独地坐在洞口,呆呆的看着如瀑般泻下的暴雨。不由得升起一句话:“他应该回去了吧。” 指甲轻轻划着石壁,下唇几乎要咬出血。 雨下的实在太大了,现在冲出去找他会被冲走吗? 他应该已经回到山洞了吧。 刚才说那样的话,他真的会很生气的吧。 山洞会很冷的… 想着想着,她决定起身去找他。 刚踏出一只脚,风就吹的雨飘进了山洞,淋了她一脸,头发也湿了大半。 “好危险…还是等等吧。” 于是她往后挪了位置,依旧是依着山壁看着外面地雨景。 “很漂亮啊,外面的世界能看到这么漂亮的雨吗?和我一起留在这里不好吗?” 越想越入迷,后面就直接睡着了。 * “阿嚏!” 突然袭来的冷气灌入鼻腔,郭夏河打了响亮的喷嚏,缓缓睁开眼。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被雨水浸湿的暗色裤子。 是什么颜色的,她也分不清了,又或者她根本不知道这究竟属于什么颜色。 昏沉地目光一直向上。 江尧的头发已然湿透,刘海凌乱的贴在前额,白皙的脸颊还在往下滴水。 郭夏河突然想到了一个名叫落汤鸡的词语。 两道目光相撞。 她清晰地看清了他微红的眼眶,和不知所措又劫后余生的神情。 于是,开口询问: “你怎么来了。” 与此同时,一棵被风吹折的树干在空中与雨水高舞,最后陷入不知道那里的漩涡才变得安省起来。 江尧是瞬间垮了,直直跪在她跟前,双手吃力地撑住上半身不倒下,说话的声音很轻,很堂皇: “风很大,雨也很大,我找不到你…” 郭夏河先是觉得莫名其妙,目光在他佝偻的脊背上打量,衣服上到处都是泥点子,手臂上可以看出像是又伤口正在冒血。 如果在这种天气下冒着还敢来找她的话,他应该是不生她的气了吧。 她的心情开始跳上一丝窃喜,目光并不离开他。 江尧颤巍巍地抬起头,虚弱疲惫地看着她继续说:“我很害怕…” “怕什么。”郭夏河顺着他的话问下去。 是怕被狂风卷到海里,还是怕被树干砸死,又或者是怕山洞里被风吹进别的可怕生物。 她替他思考着答案。 突然, 江尧开始抽咽,顺着头发滴下的雨水流进眼睛里刺的他猛地一眯眼,声音更抖了不少: “怕等天晴之后看到你的尸体,怕你被雨水冲进大海里了无音讯,怕这里只剩下我一个人。” 将这一切都尽收眼底的郭夏河学着他的模样眯起眼睛,感受着不断袭来的冷风,关节变得僵硬,内心却开始柔软: 太可爱了,怎么连淋成这样都这么可爱呢。完全找不到任何一处不可爱的地方。 那抱抱他呢? 灵机一动。 她自然的往前移了一点儿,刚好够张开双臂抱住他,于是她在尝试不动声色。 江尧是察觉出来了她的意思,吃力直起上半身,稳住后,先郭夏河一步张开双手,一把将她揽入怀中,额头抵在她的肩头,软言细语:“我太累了…让我抱一会儿吧,求求了。” 温热的呼吸喷洒在郭夏河的身上,惹的她觉得开始浑身不舒服起来。 她睫毛微颤,颤抖着回抱着他,蹙着眉呆滞地看着外面的瓢泼大雨。 好奇怪的感觉…为什么呢? 江尧环抱着她的手臂突然收的更紧了,抬头将下巴放在她的肩膀上,眼睛闭的很紧,呢喃道:“我很想出去,因为恨我哥,所以我想出去,他以为我死了他就可以得到一切吗?我偏要不遂他的愿。” 他呼吸粗重起来。 哗啦啦的只能听见外面的雨声。 郭夏河手指在他的脊背上轻轻摩挲,根本没听清他说了什么,只是用轻到几乎听不出来的声音问出了自己不知道因为什么才会产生的这个想法:“你见多识广…所以,怎么样才能产生爱情呢?” 如果不是在学校这个特定条件下,会产生吗?假如是这样一个孤岛可能吗? 她此刻真的是求知若渴了,迫切的想要知道。 “我想想再回答你,因为真的很累,大脑一片空白了。”江尧拿下巴轻蹭了郭夏河的肩头几下,终于脱了力的软在了她怀里,“我需要休息,你就这样抱抱我吧,求求你别松开,地面很冷很冰,我很怕冷,你很温暖。” 整个世界似乎都被静音了。 郭夏河就那么撑着他瘫软的身子,不知所措地在山洞乱看。 体温的传导,她开始觉得燥热起来,从脸颊一直连到耳朵,最后蔓延到脖子。 滚烫… 感受着身上那人胸膛的起伏,她屏住了呼吸,稍稍歪头。 刚好于之额角相触。 各种心情夹杂在一起,她不禁开始扪心自问:她期待的答案究竟是什么呢?她现在是真的开始期待了吗? 如果,如果… 脑子里回忆过自己看的那三本漫画,又浮现妈妈跟自己讲的那些父母校园爱情故事。 她的嘴巴开始发酸,发涩。 * 艳阳高照时,江尧才缓缓睁开眼睛。 他发现自己现在正以一种很滑稽的姿势躺在郭夏河的腿上。 “睡饱了吗?”郭夏河低下头,笑眼弯弯地看着他。 江尧耳尖发红,极速度地起了身子,装作若无其事地整理头发和衣领,故意绕开话题:“嗯…天晴了。” “答案呢。” “什么答案。”江尧刚仰起头想问什么答案,眼前就突然晃了一下。 郭夏河的脸靠近,与之鼻尖相抵,依旧是璀璨地笑容。 他僵在了那里,不敢动作。 “在什么地方才会产生爱情。”眼前人儿甜丝丝问道。 什么地方才会产生爱情… 好奇怪的问题。 难道不是anywhere吗? 她为什么要问这么奇怪的问题。 江尧在混乱之中开始心跳加速,呼吸不畅,喉结滚动:“为什么?” “我以为爱情只会在校园里产生…那,在别的地方会有吗?因为我没有见过别的地方产生的爱情,我以为没有,所以…” “那你既然以为没有,那为什么还要问我。” 郭夏河被问住了,顿了好几秒,终于松口:“我不知道,我就是突然这么想了,所以答案是不会对吗?” 说完这句话,她竟然有些轻松,原来不是爱情。 那爱情究竟是什么样的呢? 会心跳加速,会脸红紧张,会想和他一直在一起,会看见他就开心… 可是…为什么觉得那么片面呢? “会的。” 听到这两个字,郭夏河一愣不可思议地拉远了距离。 江尧很郑重:“会的。任何地方都会的。” “那爱情是什么样的呢?” “爱情可以是各种各样的,千变万化的,我们不能定义它的究竟是什么样的。每个人对爱情的理解不一样。” “那确定爱上一个人是什么样子呢?” “我不确定,但我认为喜欢上一个人很微妙,就那么一瞬间,没有任何准备,没有任何想法,可你的大脑就是在传递一种信息,你心动了。” 其实说白了,两人都是一见钟情 但是都是没意识到而已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暴风雨 第5章 难吃,好难吃 “很难懂的话。”郭夏河看着像是有些苦恼,不停地摆弄着手指。 江尧点头:“的确。” 他站起身,整理了皱巴巴的衣服,犹豫着朝郭夏河递出手:“不回去吗?” 郭夏河没急着拉他的手:“你知道雨下了多久吗?” 隐隐约约间看到了她眼中的光亮。 “多久。”江尧问。 “一整晚。”郭夏河手指梳着垂在胸前的发丝,由着它们铺在了地上。 一整晚,她抱着他睡了一整晚。 所以…她会很累的。 江尧陷入沉思,似乎在尝试分解这个问题。 半晌,他弯下腰,将自己的脸与地上那人的脸贴的很近,慢吞吞道:“那…你希望我背你吗?” 郭夏河赶忙点头,兴致勃勃地看着他,眼睛一眨不眨。 江尧转了个身,弓腿压低底盘,“上来。” 听到这句话的郭夏河几乎是立刻起身跳了上去,手臂从后勾住他的脖颈,笑嘻嘻地将脸埋进他的颈窝,“你能背动我吗?” 江尧嗤笑一声,“如果我背不动你的话,那我证明我该努力了,然后努力到可以稳稳地背着你爬山才算完。”说着,他微微偏脸,刚好能看到郭夏河的睫毛。 在这很微妙的一瞬间,他突然感慨:果然,在这种环境下,不管是多不合适的人,也能光速建立友情。按此来推,那喜欢上一个人应该也很容易吧… “你对别人心动过吗?”背上的人突然开口,打断了他的思绪。 很尖锐的问题。 所以说,有没有? 江尧带着她缓慢的走出山洞,没有回答。 这种极端的逃避惹的郭夏河很不满,她开始莫名泄气,觉得难受。 两人一路无言。 道路淅沥泥泞,走起来很费劲,每一步都需要小心翼翼,避开横七竖八的树杈枝干,锋利尖石。 路边经过暴雨洗过的花花草草看起来惨败不堪又绚烂多彩,很有种暴力美学的意味。 郭夏河没心情欣赏,也学不会欣赏这种带着梦幻的悲剧场面,一路越来越沮丧,甚至开始不由自主的叹气。 真讨厌,凭什么不回答。 她不禁哀怨地掐了一把他的胳膊,“你为什么不回答。” 耳边鸟鸣清脆悦耳。 江尧感受着背上那人的动作不由轻笑,“啊…原来你很想知道答案吗?” 他停下脚步,仔细地看了一眼堵在洞口的杂乱阻碍。 “你放我下来。”郭夏河觉得心情糟糕透顶了,挣扎着从他背上下来。 江尧扶她站稳,帮她避开竖着立起的海螺。 她则局促地观察他的表情,想要找出一丝令自己满意的,结果只看到了无比令她窝火的还有点发冷的面无表情。 “你…算了。”她欲言又止,伸手又放下。 江尧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单手扶额,漏出极其难办的表情,“怎么了?” 郭夏河一肚子火气没地方撒:“就是觉得很讨厌啊,每次都慢吞吞的,还沉默…多了就很生气啊。 然后。 江尧笑了。 这是她第一次见江尧大笑,嗯,就是第一次见他有特别幅度的笑容,比如眼睛弯弯,能看到洁白的牙齿… 所以,火气被熄灭大半,剩下的一点儿也化作了震惊的不可思议。 江尧边笑边尝试用手指遮住点儿脸,不过都是虚虚掩掩的,遮不全。 “笑什么?你喜欢别人骂你?”郭夏河费解道。 江尧唰的止住了笑容,又恢复了认真脸,静静盯着面前脸红耳赤的女孩,出声道:“嗯,不喜欢。” “那…”郭夏河刚想顺着他的话辩驳什么。 就又被江尧的笑容堵在了嗓子里, 他什么时候这么爱笑了。 不是说不爱笑吗? 碧蓝如洗的天化作背景板,让渺小的两人看起来格外有艺术的美感。 明明一直是脏乱差,可偏偏现在是尤其顺眼的美丽。 “我对别人有过吧。”江尧轻飘飘地回应道,“心动过吧。” “切,有就有嘛,还买什么关子,真会钓人胃口呢。”郭夏河这一瞬间是开始觉得伤心了,虽然她也没能理解自己到底在伤哪门子的心。 真是无病呻吟。 “觉得有趣。”江尧敷衍后又将目光移向洞口,“好像有的忙了,不然没法回去啊。” “我都习惯了,没事,我自己来就行。” * 荒岛的时间似乎过的特别快,两人在很长时间都相继无言,个子干着手头的工作。 江尧捡地上掉落的野果储备食物。 郭夏河清理障碍。 忙碌之间两人偶尔对视,但是都是很快的就移开视线,更加用功的干自己手头的活。 转眼间天色就黑透了。 他们这一片的环境早已经清晰利落了。 披着头发的女孩坐在洞口外的篝火旁,身后是满天的星子。 郭夏河认真地转动着手里的木棍,试图将上面插的东西探入火芯烤的更深入一些。 “你烤什么呢?”江尧突然出现,自然地坐在她身边好奇的往前探身子,想要看清那个黑漆漆的东西是什么。 郭夏河扭头, 在火光下很洁白的衣服挺刺眼的, 她抿抿嘴,“衣服合适?” 下午忙完差不多的时候,江尧非要细致的洗洗澡,衣服是搓了又搓,拧了又拧。 在外面晾晾,又在里头点个火烘烘。 中途死活不让她靠近洞口这片区域,羞着脸说自己要保护**。 但最终还是没干。 所以,郭夏河就给他找了一件自己最大是衣服让他将就将就。 江尧点头:“干了。这是你下午在海滩上捡的鱼吗?好大。” 暴风雨带来了麻烦,也带来了可观的食物。 郭夏河顺势将木棍举起,将烧的跟黑碳一样的玩意放在嘴边吹了吹,拿指尖拨开黑皮后轻咬了一口。 表情精彩起来。 江尧眼巴巴地看着她,舔舔干涩的嘴唇:“什么味道的?” 她嘴角裂开些弧度,将手里的木棍递给他,点头示意他尝尝:“还不错,淡淡的炭火味,肉香。” 江尧接过,放到眼前看了几秒,抬眼瞅了她一下,笑道:“我觉得你应该不会把很好吃的这么快给我,起码要吃第二口才给的。” “味道真的不错。”郭夏河怂恿道,“相信我。” 纵然不是很相信,但是江尧也还是放在鼻尖前嗅了几下,学着她那样把黑色的焦皮剥开,浅咬了上去。 双眼滴溜溜的转动,细细品味食物的味道。 然后,一脸痛苦面具地把脸移开低着头浑身发颤。 郭夏河笑的手扶地,眼泪都要出来了,“好吃吗?” “很苦,很苦,超级苦。”江尧尝试漱口,发现效果不明显后就可怜兮兮地将舌头漏出来企图让它感受到冷风后转移注意力。 “你明明知道不好吃,你还吃什么。”郭夏河幸灾乐祸,右手掖着耳边的碎发。 风把篝火吹的乱晃。 江尧难受地眯起一只眼,怂着肩膀抖了两下:“我也没有想到这么难吃啊,我看你面无表情的,我以为就算难吃也难吃不到哪里去。” 郭夏河眨眨眼,继续道:“其实我觉得食物这件事分概率的,有时候很香,有时候就难吃。刚好你来的这三天,我厨艺退步很大。” 江尧撇嘴,颇有点委屈的意味:“真的好苦,我现在感觉嘴巴里被苦味席卷了,救命。” “那怎么办呢。”郭夏河握着他的手腕,又将那快黑乎乎的东西递到他嘴边:“再来一口,习惯了就不苦了,你肯定一直没吃饱过。” “哈?”江尧被这种话惊得无话可说,面对那坨黑玩意,他考量再三,闭着眼一口咬了上去。 不喜欢苦味所以尽力把它想象成甜的。 可是它真的好苦,完全吞不下去了,就像是一块煤炭堵在了嗓子眼。 努力过后,他败下阵来:“抱歉,实在是有点难以忍受的了。” “你还真吃啊。“郭夏河有点意料之外,比了个大拇指。 她佩服此人能有再次尝试的勇气。 “因为…从小我家里人教我,尽量不要拒绝别人的好心,”江尧擦擦嘴,解释道:“所以我觉得,你的好心,我应该也要接受。” “啊…那你在外面都学什么呢,你给我讲讲好不好。”郭夏河被他的话挑起了兴趣。 “我不知道你喜欢听什么。” “你都讲嘛,我都想听,我很喜欢听故事。” 江尧捏着下巴思考后,慢悠悠道:“你知道吗?其实有一件事憋在我心里有点久了。” 这一问把郭夏河问住了,她疑惑着:“什么?” “其实在你说不觉得我长得好看之前我一直是对我的脸很自信的,我以为我长得是那种很流行的脸,挺受欢迎的。”江尧深吸了一口气,将心中的哀怨尽数倒出。 郭夏河闻此愣了一下,双手捂住嘴巴咯咯的笑起来,“哈哈,我说你表情怎么突然变了。” “我原先以为你真的不爱笑,不爱说很多呢。” 话突然变多的江尧,突然爱笑的江尧,跟第一天的时候变得很不一样。但是很喜欢。 江尧双手撑在身体后面,仰头看着眼星空,“我只是有点慢热,对很多东西都很平淡而已,开心了自然就会笑,想说了也自然会说的。” “那我们现在算变熟了吗?”郭夏河几乎是脱口而出。 “嗯…大概,也许,是吧。”江尧眯着眼睛思考,依旧是仰着脸。 夜晚冷风袭袭,火光在他们脸上跳舞。 两人在不经意间对视,有都很默契的赶紧低下头看向别处。 “你妈妈教你的很多啊,和你说话觉得不费力。”他想要岔开话题,“而且你很聪明。” 女孩垂着睫毛,指甲在地上乱划着什么:“嗯…因为,妈妈说她曾经是老师。” “怪不得,那你是在岛上出生的吗?” “不是,我们是在海上遇难了,被海水冲到这里的。” 在海上遇难了。 江尧觉得心口发闷,可又故作轻松:“你…为什么会好奇爱情。” “噢,我们一起漂过来的还有一个行李箱,里面装着一套三本的漫画书…” “噢,那你现在还好奇吗?” “我期待。” 第6章 小岛琐记 因为那天晚上的交谈之后,两人的关系近了不少,但是好像又疏远了很多,始终处于一种若即若离的状态。 十天的光阴,转瞬即逝。 在这十天里,没有再下暴雨,所以两人都是很普通的一起吃饭,偶尔聊一些没有深度的话题,除此之外没有别的更深刻的催化剂诞生。 直到昨晚,江尧提出了自己睡觉的草垫太薄了,晚上就算点着火也是凉气往背里钻。 于是就有了现在这种状态。 江尧正坐在地上专心致志地编着草席。 在一堆枯黄的杂草中,他显得格外秀色可餐。 “你一直用这种姿势,盯着我看不累吗?”他受不了目光的灼烫,深吸一口气后抬起了头,与对面磨石头的人对视。 郭夏河手里的小石刀掉落,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撅着嘴巴拿手扒拉着大块的石头:“嗯…不累。” 江尧浅笑,收起手里的活计,起身走到她身边坐下,捡起地上的小刀,“磨的真锋利啊。” “你的铺盖做好了?”郭夏河夺过他手里的东西,不正眼去瞧他。 恶劣的天气让山洞也变了个样儿,要改变一下生活环境。 毕竟江尧不能一直躺在潮湿的地上睡觉。 “差不多了。”江尧自觉点头,扭头打量山洞,“你原来就没想过改变一下吗?” 之前也有看过人家荒岛末世文,一般流落荒岛上的人都会搭小屋,种菜,养家禽之类的。 可现在来看,自己面前的这个荒岛主人是有种只活一天的豁达感, 山洞又潮又暗,隐隐散发着难闻的气味,多半是因为下雨的缘故。 睡觉的石床上铺着一层薄薄的茅草,和布料碎片,完全不像是能好好睡人的程度。 甚至到现在他都没有看到储备粮… “啊…其实之前不是这样的。”郭夏河情绪变得低迷,指尖在刀身上滑动:“原来我也不住在这里,妈妈和我有一个小屋子的,很努力盖出来的,陪我了很久,可是,在妈妈走后的第二年,天气缘故,很大很大的大风吹毁了一切,妈妈的行李箱里面的东西也跟着一起走了,现有的几件衣服是我在海里捡到的。” 说着,她又看向自己的脚。 “我原来也穿鞋子,可是时间久了,鞋子小了,鞋底也开了,我再也没能有可穿的鞋子。” 江尧开始为自己刚才的话而后悔,僵硬地想要安慰身边的人。 “至于食物…因为我自己不管种什么,都会有大雨或者坏天气把它们弄死,与其都是这样,那还不如就随便了。” 郭夏河提起这些伤心事就会觉得心酸,但是除了自我用力去消化外也并不能有什么更好的方法解决。 反正也是要在这里过一辈子的。 江尧静静地看着她,有些难以言喻,以为是没心没肺的乐天派,结果发现是被生活和无助逼的没招的可怜人。 独自一个人面对这些的时候,很害怕吧。 看着唯一的依靠死在自己面前的时候该多无措,可是还要咬碎牙齿往肚子里咽… “很辛苦吧。” 郭夏河猛的抬起头,没料到会听到这三个字。 瞳孔里的震惊慢慢化作温和的笑意: “现在就突然觉得不是很辛苦了。” “如果可以的话,你想出岛吗?”江尧被她眼底的笑意盈盈打动,鬼使神差地出声问出了口。 “不想,永远都不会想的。” * 小岛的午后烈日炎炎,花草被晒的蔫而吧唧地垂着脑袋,失去了很多美色。 不过站在最高处的时候可以看到辽阔的大海寸寸侵蚀着金色沙烁的美景象。 郭夏河坐在树上,单手去摘了离自己最近的青色果子, 汗水淋漓,她的发丝黏在脸颊和脖颈。 此时没有清风袭过,只有滚滚热浪。 咬了一口果子, 酸味在她的舌尖乱窜,她一个激灵地闭上了眼,顺手将剩下的递给树下的人。 江尧擦擦满是鱼腥味的手后接过,盯着她咬过的地方看了几秒后,避开齿痕,也一口咬了下去。 依旧是很酸的味道。 树上的人探下头,“我觉得鱼还是新鲜的好吃。” “但是如果下雨的话,我们吃什么呢?”江尧将咬了两口的果子放在一旁,抬手擦擦额头的汗水,“天有不测风云。” “唔。”郭夏河点头,继续用腿发力勾着树枝,上半身摇晃幅度增大,“反正也不会那么轻易饿死。” 树下的人看着她的姿势只觉得很吓人,张开双臂虚掩地护住她,“小心,不要做高危动作。” “对了,刚才出来的时候,你的牙刷我给碰掉了,你记得再做一个吧。”郭夏河轻抚江尧的额顶,“要是你不嫌脏,那也可以继续用。” 江尧无语地抿嘴,“知道了。要不你先下来?” 这样的姿势真的很危险。 “知道了。”郭夏河伸了个懒腰反身两三下就从树上下来,稳稳地站在地面上。 衣服上蹭上了大块大块的黑色图腾。 “好热啊。”江尧注意到她的汗涔涔,没忍住出声,语调有点哄小孩的意味,“要回去吗?” 郭夏河刚想回复,就被江尧身后那道蜿蜒爬行的东西吸引了目光。 兴致高涨:“你看那是什么?”她食指指着他身后的金色细条。 江尧顺着她的指示转身看向身后。 悄然间的对视。 他淡淡地转过脸,情绪起伏并不大:“是蛇。” “噢,它好像快要缠上你的脚了,你不躲躲吗?”郭夏河舔舔嘴角。 江尧耸肩,低头看到已经爬到自己脚边的金色小蛇,嗤声一笑:“它没有毒的,你怕吗?” “嗯,我一直觉得这个长得丑来着。”郭夏河靠在树干上,被阳光烤的懒洋洋的,快要睁不开眼。 完全没有看出是害怕的样子。 江尧弯下腰捏住蛇的七寸,将它提起,由着些许可怜的小蛇白肚皮暴露在阳光之下。 凉丝丝的触感在两指之间不断扩大。 “那我把它带走。” 郭夏河点头,觉得无趣地依着树蹲下,视线锁定在江尧的后背上。 没忍住笑出了声。 真的不怕吗? 明明在发抖呢? 好像有点会骗人呀。 提着小蛇走到草丛里,江尧赶忙将它放下,略微洁癖的在一旁的叶子上擦了擦手。 长出一口气。 如果说他不怕蛇的话,那未免虚伪了,他真的还是有点发怵的。 但是很明显,在这种情况下,男性是一定要拿出泰然自若的状态的,要让她感到安心才行啊。 放生完小蛇后,他几乎是跑着远离了那个草丛。 额头的汗水被阳光照的闪闪发光。 郭夏河摸索到了手边的半个青色野果,对着其中一个齿印狠狠地咬了上去。 今天的味道属于酸。 江尧在她身前停下步子不明所以:“明明很酸,为什么要吃,是午饭没吃饱吗?” 刚刚剖好的生鱼在阳光曝晒下吸引苍蝇,其中有只死活不长眼地停在郭夏河的额心。 江尧先是屏住呼吸,然后缓慢靠近,吹气赶走了它。 无形之间,两人的距离近在咫尺。 两双眼睛互相对着看了半天,最终又都低头浅笑起来。 清风拂面,千盼万盼的凉爽可算降临。 “我们回去吧。” “好。” * 成串的小鱼挂在洞口,为了避免放坏发臭,郭夏河还特别用盐搓了好几遍。 在山洞里给她铺床的江尧时不时往外探头,心不在焉却又手指灵活地将散乱的茅草搓在一起。 夕阳暖洋洋地打在洞口人的头发上,黄澄澄的,是非常美丽的一幅画。 带着对那种颜色的欣赏,江尧悄悄地躺在了她的床上,静静地感受着冰冷的石头温度。 良久,长出一口浊气。 来到小岛的日子,很平静,很单调,甚至可以说极度的无聊。 他刚来的那几天,几乎每天都在计算着自己大概多久可以离开。用一种极端的想法逼迫着他不得不坚强的生活。 可是现在时间长了呢? 想出去的**竟然在逐帧减弱,偶然看着郭夏河的脸会觉得这样就很好。 他们一起摘果子,一起捕鱼,一起晒盐,一起围着篝火聊天,一起看星星,一起去小山顶看海上的风景,不过看不到任何人烟而已。 白天热的时候就等风来,晚上冷的时候就点火取暖。 应该算是幸福的吧。 “江尧!” 郭夏河响亮的一声打断了江尧的思绪,他苦笑摇头,起身走向外面。 “你看,很漂亮对吧,是粉红色的天空。”女孩异常兴奋,自然地勾住他的胳膊,“这是你来这么久第一次这么漂亮的天空,所以我特别不想让你这么错过。” 粉红色梦幻的天空, 江尧感觉内心的某一块被击中,惆怅地看着即将完全落下的太阳,问起了问过很多遍的那个问题:“你想出去吗?” “都说了我不想啦,你一直问干什么。”郭夏河不满极了,眼波流转:“其实你还是很想出去的吧。” 江尧没回答等于默认了。 他的一切都在外面,他狠不下心放弃那些东西: 不愿意失去的亲情和想要永久活着的记忆。 指甲有意无意地扣了下揣在口袋里的定位器。 “不要想这些好不好,”郭夏河凝滞在那里,地上的影子被拉的老长。 心思也跟她一样留在这个岛上好不好。 就算知道他出不去,可是只要想到他一直有想要离开念头,所以觉得很心痛,因为那证明,她还是孤独的,无人支持的存在。 第7章 少女读物 在荒岛的第二十天,江尧觉得无聊的要长毛了,抛开别的不说,他最大的乐趣就是玩手机。 而现在…他最大的乐趣变成了做手工。每天不是尝试编草席,就是在削木条做鱼竿,偶尔去海边赶赶海,捡一点儿郭夏河看不上的空贝壳拿回来敲敲打打做个什么玩意儿。 不过他做的这些东西都很华而不实,根本解决不了温饱。 大头还是靠捡自己的恩人养活。 “你发什么呆呢。”郭夏河蹲在河边认真地揉搓着手里的衣服。 江尧放下手里的自制鱼竿,黯淡地转头看她:“突然觉得无趣起来了。” 郭夏河没想掰扯什么,顺手将手里的衣服从水里捞出来,吃力甩了两下:“回去吧,你钓到鱼了吗?” 江尧摇摇头,似乎是有些不好意思:“并没有。” 郭夏河吐了下舌头,也没有太大情绪起伏,华丽的眼睛盯着江尧头顶的乱毛看了半天,最终伸手抚平了它:“那就挨饿吧。” 坐在地上的人刚要站起身。 冷不丁的被掐住了脸蛋,狠狠往外一扯。 “没有钓到鱼,真没用啊。”郭夏河眼角含笑地俯下身子,与他四目相对:“不能总是拜托我啊,你已经来到这里了这么多天了,得自立啊。”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带了些挑逗的意味,就是很想看看他脸红的样子。 他说的的确不错,这个岛上无聊的要死。 她在这无聊的岛上活了二十年。每天盯着无比熟悉又厌烦的一切寂静的生活。 所以呢? 她祈求能有个人来陪伴她。 很庆幸,有神仙听到了,还赐给她了这么个算有趣的人… 如她所愿,江尧的脸果然红了,浓密的睫毛扑闪扑闪,手指缠着衣角:“我…对不起。” 郭夏河头发从肩头滑落,不疼不痒地打在他的右脸,然后又轻飘飘地滑落。 只留下一点点酥麻。 “可是我们中午吃什么?”她边说边细细感受着属于江尧的温度。 他的皮肤是滑溜溜的,体温不会太烫,也不是很凉。 只要一触碰就不舍得放开手。 直到看到白皙的脸颊出现了两道红痕,她才依依不舍,手指松开,手背拂过那片淤红。 江尧松散的身体突然紧绷,眼睛闪过一丝莫名的窘迫。 瞬间… 从耳尖红到脖颈, 似乎连呼吸都沉重了。 他意识到自己身体的变化,不禁开始发抖,一种近乎难抑的羞耻之情凝结在胸口。 滚热的,敏感的。 “你怎么了?”郭夏河往他脸上吹了口气,十分不能与他感同身受。 这一刻,江尧开始发懵,身体的不适感让他留下了唯一的一丝理智, 他开始思索,用心去感受, 这究竟是一念之间的□□还是脱离世俗的情爱。 可仅仅只有二十天就确定自己会喜欢一个陌生人不是太随意了吗? 果然啊,男人好像就是这样。 他曾经自视清高的以为自己与众不同。 说白了,只是时候未到而已。 “你怎么了?”郭夏河又一次开口询问,这一次眼神中带上了担忧。 在她眼里看来,明明刚才还是好好的,怎么一瞬之间就反常了。 江尧被自己的卑劣恶心到,强撑着站起了身,与郭夏河拉开了距离,脸上的余热减退,“我没事,午饭的话…我很抱歉,我会去找别的食物的。” 空气好像在这一瞬间凝结了,只能听到窸窸窣窣的风吹草响。 “我只是说说而已,你生气了?”郭夏河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主动地靠近一步。 湿漉漉的泥泞染脏了她的脚, 偏偏今天太阳正好,毒辣的光线烤着她脚上的泥巴,使她浑身变得难受起来。 江尧注意到了,弯下腰是想要帮她的架势,可是手刚伸到一半时,他又想到了自己的龌龊… 冷飕飕的气压深入骨缝,他的手自然握拳,光速收回:“我没有生气,本来就该我找吃的,你救了我,我自然要回报。” 郭夏河觉得莫名其妙,刚想抬手去捧他的脸,就被无声的拒绝了。 “我去找吃的。” 说完这句话,江尧转身慌不择路地跑开了。能看到他因为地上的碎石而脚滑趔趄的滑稽。 郭夏河咬咬下唇,只好自己坐在河边捧水把脚上的泥污洗干净。 * 郭夏河洗干净后慢悠悠地回去,很巧的在洞口听到了很奇妙的声音。 她不觉得那是江尧能发出来的,可是这里绝对不会有第三个人存在。 考虑半天,她还是扭头走远了。 过了不知道多久, 她又一次靠近山洞时,那种声音已经消失了,依稀能听到平稳的呼吸声。 放缓步子走了进去。 床上放着用树叶垫着的野果。 角落里的草垫子上躺着熟睡的江尧。 郭夏河瞧着他的睡颜只觉得开心,嘴角微微上扬,抱着腿蹲在了他身边。 江尧呼气,她觉得可爱。 江尧吸气,她也觉得喜欢。 就这么不知疲倦地盯着他看了很久,腿麻的毫无知觉也不在乎。 “你睡的好香。”她忍不住抽出手点点他的鼻尖,“梦里有什么呢?你好像很喜欢睡觉。” 手臂轻微下垂,指尖点在他的唇瓣上。 “你干什么?”江尧突然睁开了眼,警惕地眼神直勾勾地望着她。 郭夏河赶忙收回手,尴尬笑笑:“我看你睡着了。” “你到底是真的不懂,还是装作不懂呢?”江尧一把攥住她的手拉到自己面前 ,认真地问道。 “什么意思?”郭夏河被他看的很心虚,目光四窜。 “你说过你期待…”江尧握着她的手不肯放下,“那到底是期待什么?又或者是期待谁。” 郭夏河连呼吸都放轻了,汗毛直立, 他的话倒是提醒了她,她究竟在期待谁呢? “我不知道。” 江尧失笑:“你不知道。” 岛上的两个人,谁都没听出笑声里的失望之情。 仿佛就只是很平常的笑而已。 “你无聊是吧,我有好东西,你等一下。”郭夏河顺畅的转移了话题。立马跳开,兴奋地在一堆茅草扒拉,直到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才停手。 这些东西不是妈妈给她的,但是她有一双发现不寻常东西的手。 当初觉得识字实在是痛苦,可在发现了这种好东西后她开始庆幸自己识字。毕竟在这里,她要想办法自娱自乐,让自己有继续活下去的勇气和态度。 将手递到江尧面前,她从书后面只露出一双眼睛,用推销的语气:“这个,很有意思的,你试试吗?” 江尧并不喜欢这个山洞,他觉得这里总是有一种阴干的酸臭味,前天的大雨冲刷过后,这里的味道丝毫没有减轻,反而更加刺鼻令人觉得反感。 于是,他不禁在想,自己究竟到底靠什么支撑自己。 荒岛上有很美的星空,有很鲜艳的花,也有很嫩的青草。 所以,自己是靠着这些撑下来的吗? 明明自己心里清的如同明镜,但就是做作的要给自己洗脑。为了证明自己的矜持理智吗? 对上书本后的眼睛,他只是犹豫了片刻,就拿起了她递来的书,眼睛的所有情绪化作万般柔情似水,“好啊。” 听到这两个字的女孩格外兴奋,笑着扑到他身上,在他耳边小声道:“你知道吗?我一直希望能再来一个可以给我讲故事的人,你是吗?” 江尧自然地收紧胳膊,将她稳稳地圈在怀里,比她的声音更小道:“我是。”边说,边用鼻尖蹭蹭她的头发,“我是的。” * 一直从傍晚读到深夜,江尧觉得口干舌燥,但是就是很有想继续读下去的激情,所以那两本纯情漫,他整个读了十遍。 郭夏河躺在他的怀里也始终保持着极大的兴趣。眼睛亮晶晶。 “嗯…恩纯答应了知希的求婚…” 读到这一句,江尧下意识地低头看了眼怀里的人, 视线碰撞间,他嘴角两侧挂起小括号。 手指捻着书页,带着独属于自己的思绪。 郭夏河奇怪地压低右眉,张嘴想要问什么。 “你…期待有人向你求婚吗?”江尧率先开口了。 他问这句的时候大脑似乎宕机了一般,有点儿混混沌沌。 不过心脏在告诉他,他渴望得到这个不轻不重的答案。 郭夏河挪了挪位置,想让自己更舒服一点儿,伸出一只手扶住书封,自言自语着:“我会遇到吗?” 她自诩愚笨,可面对这个问题,她竟然多了一丝心眼,想要挖掘背后的含义。 思思索索,最终她把他归结为,他似乎是在期待和她产生爱情。 在除了学校外的背景下,产生一段她完完全全不认识的爱情种类。 江尧那点沾沾自喜的理智终于决堤,神思恍惚地盯着她唇瓣,喉结滚动。 如果在此刻弯下腰亲亲她呢? 很想… 很想要啊… 好漂亮的嘴巴… “你在外面都干什么呢,你给我讲讲嘛。”郭夏河突然抽出他手里的书本,丢在一边。 恰到好处的转移话题。 偏巧就在江尧最不想有理智的时候。 脱缰的野马被拉住缰绳,狠狠地拽趴在地。 江尧一瞬间变得灰溜溜,暗暗骂了自己一句“真贱。” “讲讲呗。” “我刚刚毕业,然后…我有养一只小狗,它是白色和黄色相间的,它很乖,特别爱睡觉,嗯,我还很喜欢画画,还会很多乐器,因为我妈从小就想培养我的艺术气息…” “还有,我喜欢黑色,喜欢米饭…喜欢旅游,体验有趣的人生。” 郭夏河听着他的自我介绍,突然觉得有点干涩,果然是完全格格不入。就好像两人之间有屏障一般。 “我成绩一直都还不错…我净身高有183的,嗯…还有,我…我也有钱的…” 江尧的滔滔不绝,磕磕巴巴,是想要将自己的优势都尽数发挥出来的架势。 他原来不是这样的性格。 现在… 不明所以,又清清楚楚。 第8章 next level “所以?”郭夏河坐直了身子,没有管后脑凌乱的头发,无比淡然地开口。 江尧神情一滞,无措的情绪席卷全身。 他自打记事起,就以为只要自己想要的东西就一定可以收入囊中。 完全没有预料到自己第一次袒露情愫时会遇到这样硬邦邦地回答。 于是他不禁开始想,到底,他所以为的魅力是优势吗? “对不起。”他为自己的自负而感到羞愧,伸手轻轻替她梳理了后脑的发丝,“没有所以了。” “轰隆。” 一道惊雷乍响。 山洞里的火光被熄灭,昏暗一片。 天又要下雨。 “你真的很令我不舒服呢。”郭夏河起身,第一次完全冷脸,捏住他的下巴使他仰视自己。 纵然完全看不到任何表情。 “是…是吗?”江尧不由不慢,说话间带上了一丝颤音。 捏着他下巴的手缓缓往下,顺其自然地掐住了他的脖子,带着微微的不甘心加大了力度:“知希这么掐过恩纯的脖子…因为生气。” “那你也是相同原因吗?郭夏河。”江尧第一次叫出了她的名字。 郭夏河心头一动,手上松了力气。 雨水“哗啦啦”的降临,闪电照亮了黑黝黝的山洞。 这个荒岛的天气真的是怪得不得了,好端端的就又大雨瓢泼了。 两人保持着怪异的姿势。 彼此都带着一丝丝的脆弱。 亮光暗下去。 郭夏河感觉到自己脸上划过热流。 原来是哭了吗? 太失望的情绪, 为什么只听到了一句对不起。 他说过爱情可以在任何时候产生的,可凭什么在这里他们两个没有产生爱情。 单纯的很想听到一句我喜欢你而已。 没有听到过,从始至终都在期待来着。 她以为她们已经具备了恩纯和知希的某些特质了。 那只有一种可能了,属于江尧的恩纯不是她。 “郭夏河,如果你愿意怜悯我,那请接受我对你的喜欢吧。”江尧双手捂住掐在自己脖子上的手。恳切,哀求,小心翼翼道。 郭夏河心中的那根弦终于断了,手就要垂落下去。 不想被江尧一把抓住,紧紧攥住,轻轻摇晃后用力一扯。 力道倾斜,两人在地上滚成一团。 郭夏河侧脸看到了外面的大雨,挣扎着想要从他的怀里出来。 江尧反身撑在她上方,隔着黑色想要试图猜测出她的现在的表情:“我现在好像在逼你一样。”他说着低下头,感受着身下人的心跳声。 “江尧。”郭夏河吸了吸鼻子,继续道:“我并不是什么都不懂…所以,我承认从暴雨那天之后,有很多举动,我是故意的。” “我尝试用那些动作把自己往恩纯的方向套而已。我想有不一样的感受而已,没有任何一个人在孤独的活了十年还能正常的活着。” “可是你呢,你是为什么?” 江尧听到她的话后,心头的火焰被瞬间点燃了,他犹豫着将嘴唇贴在她脸蛋上。 很轻一下就立马离开。 不管出于什么心情,他的确是做了这个卑劣的举动。 郭夏河浑身一颤,睫毛轻抖,一股悲壮之情在胸口迸发,于是,她几乎是立刻的,马上的,用力挣开了上方的这个男人。 江尧应势倒在一旁,张开的手臂想要触摸身边的人,却因为内心的纠结而不得不蜷缩紧手指,豆大的泪珠从眼眶中滚落,“对啊,我是为什么呢?”因为什么喜欢郭夏河的。 郭夏河没有听到他的话,她慌不择路地跑出山洞,任由雨水的洗礼。 她觉得自己奇怪。 一边期待江尧喜欢她,一边又恐惧江尧喜欢她。 想听到的话已经听到了,可为什么还要如此狼狈地逃窜呢? 无法面对,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了。 雨水将她冲了个彻底,从发丝到脚趾,每一寸,每一处都毫无保留的浇灌到了。 就这么浑浑噩噩的走向林子深处。 不知疲倦,不会停歇。 一路悲涩,终在高耸的小土坡前停下。 郭夏河跪在地上,上身抱住了那个小土坡,迎来了许久之后的第一次嚎啕大哭: “妈妈,我很想您。” “岛上不止我自己了。您知道吗?” “我开始害怕了,我觉得好多事情开始变得复杂了,我该怎么办?” “为什么您什么都给我讲了,就是不给我讲讲爱情这回事呢?我不知道该怎么正确的面对了。” “您讲的您和爸爸在学校里有多么快乐,漫画书讲恩纯和知希多么开心…可是我从里面找相同,很残忍的找不到和我一样的东西,我不知道该说好还是不好,毕竟这和我以前了解的都不一样。” “您救救我吧,帮帮我吧。” 雨水把树叶打的噼里啪啦,她满身泥泞的楚楚可怜。 因为期待,所以想要听到那一句。 可是听到那一句之后呢? 那是她没有想过的人生。 如果她不是他的恩纯呢?那这样也能幸福且跟以前一样的活着吗? 万一发生意外无法逆转又该如何是好。 哭泣声越来越微弱,她的身体逐渐麻木,雨水打在脸上失去了大部分感觉。 可她并不想走,就只想和自己妈妈一直待在一起。 “啪哒。” 隔着朦胧雨幕,她看清了来的人的身影。缓缓朝他伸出手。 她在想,如果他能抓住她的手… 一阵温暖包裹了她。 江尧选择了双手将她抱起,与自己紧密相贴。 清晰的呼吸声不断刺痛着郭夏河的耳膜。 “对不起,对不起,求求你原谅我,我不该冒犯,不该唐突…”江尧将她搂的更紧了,脸蛋与她的脸颊相蹭,呵出的白气温热:“我以后不会说了,是我让你为难了。” 听着他恳切的道歉。 郭夏河紧绷的神经有了松动,选择将全身的重量都依托在他身上,开始仔细地嗅着他身上的味道,冰凉的手掌轻抚着他的脊背,听不出忏悔意味地说:“好像是我先故意的,所以…为什么要让你道歉呢。” “过分的是我,我沉溺于漫画书的校园爱情,也是在得知爱情不止在校园里的时候开始起坏心眼,就为了知道听到我喜欢那句话时的心情。” “但是我是个懦夫,没有勇气面对之后的剧情了。” “我怕。” 江尧笑了,轻轻挠了郭夏河一下:“你的思想超乎我的想象,请告诉我吧,你怎么这么聪明。” “嗯…那可能是,我学了挺多吧。”郭夏河嗤声一笑:“当初和我们一起到岛上的还有一个很大的行李箱,里面放了太多的书,我妈妈给我讲的,她觉得很不像话,谁家来度假装一箱子的书啊,但是后来她感谢这些书,这样我就不会是一个完全的小野人了。” 江尧亲亲她湿透的头发,亲昵问道:“那…告诉我你怎么样才能不害怕。” “我现在就不害怕了。”郭夏河回答。 “为什么?” “因为太冷了,没办法害怕别的了。” * 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两人相依地坐在洞口,仿佛在思考着什么人生大事。 时间悄悄流逝。 “江尧,你…说如果我接受你的喜欢后会怎么样?”郭夏河率先打破沉默,还在滴水的头发凉丝丝地印在江尧的衣服上。 江尧先是思考,接着支支吾吾的,略微不自信道:“我会…我会,很开心。” “那我呢?”郭夏河追问。 江尧的身体转了个方向,刚好能看到郭夏河的额顶,嗓子开始发痒。 彷徨间。 嘴比脑子快的。 “我希望你能和我一样是开心的。” “可是,我们之间真的是爱情吗?”郭夏河勾下头,哑声发问。 江尧是被问住了,他脑子里开始回忆从遇到郭夏河开始的一切点点滴滴。 喜欢…喜欢…… 感觉好像是从第一次见面开始就很心动,只是没有承认罢了。 哇,该死的,外貌主义。 要是郭夏河不漂亮的话还会说出喜欢这种不要脸的话吗?还会很厚脸皮的利刀直入型表白吗? 深度思考间,他犹豫了。他也在暗中不断地询问自己,他的这种究竟是真心的爱意吗? “为什么不说话,我说过讨厌你沉默。”郭夏河转身掐住他的脸,“果然是骗子呐,被戳穿之后就不会撒谎了吧。” 扑通,扑通。 江尧咽了口唾沫,看着郭夏河的眼睛出神,像是被深深吸进了漩涡里。 扑通,扑通。 “我不是骗子,我也不想做坏男人,所以,相信我吧,我确定了,我喜欢你。” 郭夏河突然耳鸣,大脑犹如电流钻过。 头晕目眩间,她确定自己是笑了。 天边泛起的鱼肚白割破了黑蓝色的夜空,空气中满是新鲜的泥土味和淡淡的青草香。 从现在的状况来判断,大概率天亮之后又会是艳阳高照,甚至会阳光毒辣,晒的他们皮肤滚烫生疼。 “那我可以接受以后再确定自己是不是喜欢的吗?”她略微心虚,只能拿出最平淡稳重的口吻询问他。 江尧递出手,佯装脆弱:“如果你发现你不喜欢我呢?” 郭夏河默契地十指相扣,双眼微眯:“那你也别喜欢我了,这样好不好。” “不好,” “因为,那样我会挫败。” 第9章 发烧 “咳咳咳咳咳咳。” 郭夏河是被剧烈的咳嗽声吵醒的,她揉揉惺忪地睡眼,拨开面前糊了一整脸的头发:“江尧…你怎么了?” “我没事。” 好浓重的鼻音。 她反身下床,伸着懒腰走到江尧身边,弯腰伸手就将背对着她的人掰了过来:“你…”话还没说完就堵在了嗓子眼里。 江尧脸泛着一种极其不自然的潮红,干裂的嘴唇已经起皮了,半睁的眼睛里含着水汪汪的泪水。 衣角被单手撩起死死攥在手里,看样子是想试图用它堵住自己咳嗽声。 郭夏河平淡安稳地伸手抚摸他的额头,喃喃道:“好烫。” 还没等她继续干点什么。 江尧就把她的手给推开了,独自蜷成一团,嗓子哑的像磨砂布:“我感冒了,别过来,有病毒。” “可是我不管你的话,由着你病死吗?”郭夏河反问,悄悄牵住他滚烫的手。 “熬过去…”江尧说了一半就没了声响,半睁的眼睛被睫毛遮住了仅剩的光亮,眼角的泪痕已经结成了白渍。 郭夏河抿抿嘴,又一次拿手拨开了他额前汗涔涔的头发,面露心疼。 “乖乖的噢,我找东西救你。” 说罢,她如同踩了风般跑着离开了江尧身边。 地上躺着的人哼咛一声,翻转了身子。 * 独自在林子里的人,背着第一次出现的小背篓,在一片杂草之中认真的寻找着什么。 摸索半天,找了有着一棵嫩绿色叶子草,扯下来嚼了两下,挤了一下眼睛,顺手扔进了自己的小背篓里。 忙活了半天,她把当年妈妈教给的救命常识回忆了不知道几遍,最后也只找到这么些了。 “哦哦哦,还有水。”她抬脚刚想回去,就冷不丁想起最重要的东西没准备。 转脚向水源处跑去。 “嘎嘣。” 脚掌压过树枝,刺痛感来袭。 光脚的弊端在此刻淋漓尽致。 她皱皱鼻子,豪迈地一脚踹飞树枝,竖着脚磕了两下,继续向前。 来到水边。 她从背篓里又拿出来,自江尧到来之后第一次拿出来的铁罐放入水中浸没,灌满后才算完。 等她忙完一切赶回去后,躺在地上的江尧好像有点快呼吸停止的紧迫感。 衣服已经被汗水打了湿个透。 “咳咳咳咳咳。” 郭夏河靠近他,推了推他的肩膀:“你还好吗?” 江尧冷的浑身发颤,强迫自己睁开眼睛,干裂的嘴唇挤出一丝笑容,很勉强的样子:“我熬熬就过去了,一点儿小…咳咳咳咳咳。” “唉,我先生火啊,乖噢,在坚持坚持。” “好。” 郭夏河抓来干燥的枯草,认真的钻木取火。 时间顺着指缝流逝,在手掌被磨的很红的时候,火星终于出现,引燃枯草。 火势增大。 她又拿来架子,将烧水的东西架上,倒入清水。 “江尧,你还醒着吗?” “嗯…很冷。”江尧缩成一团,瑟瑟发抖。千算万算没想到自己不争气的在临走前的几天病倒了。 真死这儿了,那就挺幽默了。 郭夏河蹲到他身边,小心翼翼地给他擦汗,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烧水需要时间,什么都需要时间。 愣神之间,手腕被抓住,身体顺着前倾。 她看着江尧将她的大鱼际放在嘴边,先是用起皮的唇瓣蹭着,然后缓缓张开嘴轻咬住不松口。 “你干什么?”她下意识就想要抽回手。 “别咬…” 江尧松了口,闷声道:“都说了生病了有特权,你不给我一点点安慰让我好受一点吗?”他呼吸滚热,大脑一片杂乱,头疼的离谱,可是偏偏这句话说的很流利。 “我在烧水了。”郭夏河觉得有趣,没接他的话。 地上的人犹豫着伸出一点点舌尖,在她鱼际上的齿痕上舔了一下,麻酥酥的电流感直接通遍了全身。 “你应该抱抱我的……咳咳咳咳咳,然后…继续抱抱我…” “为什么要抱抱你。”郭夏河已经开始调整坐姿了,准备好了满足他的心愿。 江尧依旧不睁眼,“因为…咳咳,我想你照顾。” 好吧。 郭夏河躺在他身侧紧紧抱住了他,“你不是说你有病毒吗?” “对噢,我忘了…那怎么办呢,不想让你走,但是也不想你也跟着病。”江尧捂住嘴巴,发出的声音很沉:“算了,我头很疼,不想纠结了。”说着,他将头靠在身边人的颈窝处,滚烫的体温灼烧着。 “哎呦哎呦,太烫了,我要走了。”郭夏河佯装要推开他。 “不行…推开男朋友的人是坏人。”江尧嘴上是这么说的,身体却很诚实的拉开了距离,“不可原谅…” 水为什么还不沸腾呢? 生病的人好像已经快要烧疯了。 “男朋友?你是吗?”郭夏河探头查看水的情况。 残忍的温热。 “哇…好绝情啊,现在都不承认了吗?”江尧单手捂住脸,“坏女人。” “咕噜。” 水终于沸腾了。 “好了,你可以喝水了。”郭夏河帮他盛了一碗,放在嘴边吹了吹后放在地上:“我扶你起来。” 江尧没吭声,由着她将他撑起来。 “先喝水吧,因为我好久没生病了,不太确定我找的药会不会把你毒死,喝水总没错。”郭夏河将水放在他嘴边。 终于,江尧睁开了他泪眼婆娑的眼睛,吸吸鼻子,含着鼻音:“喝水能好吗?我一向不喜欢喝水。” “那你喜欢喝什么?”郭夏河柔着声音问道,“我看能不能给你变出来。” “喜欢有味道的东西,白开水太淡了。”江尧低头喝了一小口,“你能变出来吗?” 明明烧的眼睛都红了, 还在说着这些不着边的话。 “噢,那大概,我也许真的可以吧。”郭夏河将手伸进旁边的背篓里,掏出两片嫩绿色的叶子塞进江尧嘴里:“你嚼嚼。” 江尧听话地嚼了两下。 又冰又麻的感觉。 薄荷吗? “喝水,赶紧喝。”郭夏河催促道。 “其实不喜欢薄荷来着…”江尧睫毛扑闪,猛喝一口水,有种醒脑的感觉。 “哎呦,你自己拿着喝吧,我举着好累。”郭夏河觉得手腕酸的厉害,不由得嘟囔道。 江尧吞下薄荷叶子,蹙着眉头叹息道:“没力气了。” 其实有点耍赖的意味了,说话都有力气的,喝水却没力气。 郭夏河只好继续撑着他给他喂水。 一小碗水喂完,她才慢慢将他放下去,拿了自己石床上的茅草被子又往他身上铺了铺,想让他更舒服一点儿,顺便起到保暖的作用。 “还是很烫噢。” “嗯…我不会烧死吧。”江尧像在梦呓。 郭夏河摇头:“没事的,死不了,你看起来还很有力气。” 边说,边扯开他的衣裳。 “我帮你擦擦降温哈。”手指无意间触碰到一个硬邦邦的东西。 她挑眉看看已经昏睡过去的人,带着疑惑地从口袋里抽出了那个东西。 黑色的,坚硬的,有些余温的。 “600km是什么意思。”她不禁嘀咕道。 在手中翻来覆去两圈没有别的发现后,她又给他放进来裤带里,拿着浸湿的碎布条给他细细地擦拭脸。 依旧是烧的很厉害。 所以她擦的很仔细。全身上下大概里里外外的都仔细擦了,除了裤子里面的裤子里面没有动。 擦完两遍,她揉了揉了发酸的腰,将布条扔在一旁,拿过背篓倒出里面所找到全部药材。 盯着花花绿绿的一片。 犹豫着,她挑出来几个应该不会出错的,放在石板上猛戳了两下后丢进了依旧在烧着的锅里。 绿色的汁水在白水里晕开。独属于草木清苦的味道扑鼻而来。 “这个味道…” 不知道过了多久。 她捏着鼻子拿木棍在滚水中搅动,看着时候差不多了,干脆果断地舀出一碗。 一手端着碗,一手抬起江尧的脖颈放在自己的大腿上。 这次的味道过于刺鼻,所以她只是轻轻吹了两下后就掰着他的下巴灌了下去。 “咯…” 惨痛一声。 躺在地上的人直接坐起,满面惊恐,楚楚可怜地吐着还在冒烟的舌头。 “怎么了?”郭夏河心虚地收起碗,巴眨着眼睛笑嘻嘻地看着他,“是突然好了吗?” 江尧应该是痛苦的无法反驳了。 那种感觉简直了。 舌头先是被烧麻,然后是喉咙,最后感觉是胃黏膜。 反正他觉得整一个,这就是酷刑。 如果在某一天真的查出食道癌了,那也绝对要讹她一笔才行。 “哈…”他万般无语只化作两声叹息,想要用手指她,却很不幸的两眼一翻栽了过去。 在他不清醒的时候。 半锅水都给他灌进了肚子里,幸亏这次郭夏河有了帮他放凉的耐心,不至于让他的食道再受重创。 水喝的多了,免不了要去厕所。 一下午三趟小厕伴随着大汗淋漓之后,他奇迹般的退烧了。 迷迷糊糊地坐在她的床上盯着洞口发呆。 “醒了啊,我找的药果然有用。”郭夏河坐在地上仍然在烧水。满脸的洋洋得意。 江尧不说话,只是眼光越来越呆滞。 “怎么不说话 。”烧水女孩顺手把一把枯草扔进火里,拍拍手上的尘土站起身子走到他身边。 认真打量过后,不可置信地问:“不会是傻了吧。”就是要触摸他的额头试探温度。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江尧终于出声,无神地与郭夏河对视,手不着痕迹地推开她靠近的手,“你是谁?” “哐当。” 郭夏河脸色白了一刹,呼吸都放轻了,颤声道:“什么…” “你是谁?”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9章 发烧 第10章 分离前夕 “你不认识我了?”郭夏河有点堂皇,站在原地有点凌乱。 江尧伸手挠了挠自己如同鸡窝一般的头发,嗓音依旧哑的很厉害:“那你说说我们是什么关系,我为什么要认识你。” 听到这番话,郭夏河也不想说什么了,直接上手把他从床上拽了下来,“我也不认识你,你出去吧,不允许你在这里。” 江尧一时没反应过来,被她扯下床的时候还摔了一个趔趄,差点狗吃屎。 “出去。”郭夏河又是使劲一推,语气里是不容置疑,“以后都不要看见你了。” 江尧转过头,不可思议地看着她,张着嘴发不出半句声响。 两人就这么很僵硬地站在那里。 “我…”他指着自己的胸口,像是气疯了,不自觉带上了委屈:“你赶我走。” “不然呢,走啊走啊。”郭夏河双手抱胸,做出驱赶的架势,“不要出现在我面前。不是不认得我吗?” “你要真赶我走的话…”江尧沮丧极了,知道是自己玩过火了,“我就真走了啊。” 说这句的时候,他觉得心口郁闷, 他也许就真的走了呢。 “好啊,你走吧。”郭夏河顺势坐在床边,看不出任何情绪。 站在那里的男人身形落寞,走出山洞,看着已经擦黑的天空,手死死扣住口袋里的东西: 论实话来讲的话,是希望你能跟我一起走的。 但是你好像真的不想走啊。 哪怕只要你说过一句想要出去的话。 无声的痛楚敲的心脏发慌,纵然找到了理由也不能调理好,反而更加绝望。 他不禁侧头去看山洞里的情况, 清风吹的他脊背发凉。 “你还真准备在这儿坐一晚啊。”郭夏河突然来到他身后,趴在他耳边轻声道,“不是你先开始的吗?” 江尧摇头,“没有啊。” 她双手搂住他的后背,将脸贴了上去,“你不开心吗?感觉好像一开始是你的错。现在怎么怪我了…” 她的自然亲昵,让他更加堵塞,所以他干脆把脸挡在膝盖间,不想面对一切。 “那我哄哄你吧,你想听什么。” “你有没有很向往外面的生活。”江尧冷不丁地打断,沉沉出声:“一点点有没有?” 背上的人动作停滞了, 良久。 “不向往,我只会觉得很恐慌。”郭夏河,“我想到陌生的一切都会觉得害怕。” “那我也是陌生人,你为什么不怕我。”江尧弱弱地问出一句话。 “比起很多东西来说,我认为,在这个岛上我更有主导权不是吗?”郭夏河语调降的冷冰冰,“出去之后还能保证吗?” 她是客观的这么理解,如果她说的不对那又如何。 他会问这么多次的原因呢? 很简单吧,他应该以为自己能出去或者他认定了自己能出去。 问她意愿的原因是不舍得她吗? “主导权…感觉是不会在无人岛上出现的词语。”江尧依旧勾着头。 “我起码也是读书学习过的,用小黑板一点点的教出来的,也不至于说不出来这种话。”郭夏河不以为意,“要深入了解一个人才能掀开她皮下的一角,而你对我的了解还不够一角。” “如果不是我呢?来的人是别人,你也会询问爱,期待爱吗?” “很显然的答案,会的。但是碰巧来的是你。” “只是因为漫画书就开始开始期待爱吗?” 郭夏河愣了一下,又很快的回神过来,“我不知道说的对不对,但是有一个现象很明显,就是春天的时候会碰到动物之间的某些事,我觉得道理应该相同,对吧。” “况且,我一开始并不觉得我们之间能有什么的,你也觉得你长得很像知希吧,可是我长得跟恩纯不像。” “我认为,我们没有那种羁绊,就是那种道理,我没有见过别的爱情,我知道的只有学校,我妈妈讲她和爸爸的爱情也是学校相识。” “我懂了。”江尧打断了她,苦笑着:“我明白你说的。” 她通过他了解了什么之后,就想要体验爱情的味道,所以她在用力把自己往漫画书里的恋爱模板里套。 真心不真心的感觉,她怎么可能说的明明白白。 如果可以,请让他们都不是真心的吧,只是激素因素就好了。 “江尧…”郭夏河拿胳膊勾住他的脖子,眼眶里闪过若有若无的情愫:“但现在…我想,我觉得我们尝试着像恩纯和知希一样…” 该更深入的去了解彼此了。 从表面到内在,再由过去到现在。 他们要对彼此的一切感兴趣,不是为了找话题,就只是为了彼此。 从哪句听都是很缠绵的情话,可是江尧却越来越恐惧,他闭着眼睛将额头贴在郭夏河的额头上,“如果有一天这里又变成了你自己呢?” “如果真的有这么一天,你希望我去找你吗?”郭夏河反问。 江尧抓着她的衣服不敢轻易说话。 “那我就要看你在我心里究竟属于哪种地位了,如果…我说如果,算了没有如果,” “你别走吧。” “好…” 他抬起头,食指轻轻掠过她的眼皮,压抑着情绪开口:“那假如我…现在很想亲你,你会答应我吗?”他的目光逃避,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 “你是不是在外面也很受别人喜欢?”郭夏河别开头,沉思两秒后,“起码我觉得我从见到你的第一面就对你感觉很好。” 江尧瘦了很多,脸颊有点凹陷,大笑起来显得更加明显:“那你可真猜对了,我是不管男生女生都会很喜欢的朋友。当然,我不知道我女朋友会不会喜欢我,所以现在我不能盲目自信。” “啵。” 清脆一声。 亲完之后,两人都开始腼腆起来,头抵头的笑起来。 “嘿…咯咯。”江尧轻声笑着,眼睛弯成月牙,鼻尖亲昵的蹭着郭夏河的脸蛋,“啊~你还喜欢吗?” 郭夏河也跟着笑起来。 他顺势将她换到自己大腿上,接下来的动作更愉悦也更惬意。 像果冻一样的感觉。 找到规律后一切都变得得心应手起来。 亲到喘不上气,会红着脸将头放到她的肩膀上,眼睛始终弯弯。 “我喜欢…” 郭夏河听着身下那人的声音,不由得将他搂的更紧了,“喜欢什么。” “喜欢你。”说完。就又亲了上去。 明明昼夜温差大,可是现在两人都起了一层薄汗,头发之间的摩擦最后黏贴在额头,脸颊。 “热。” “我也热。” 不约而同地拉开了距离, 郭夏河率先从他身上起来,整理整理自己的衣服,单手捂着脸:“我先进去了哈。“ “好。” 独立在洞外的江尧四仰八叉地躺在那里仰头看着初升的弯月大口喘息。 原来是这种感觉吗? 他不由自主地想要回味,最后还是慢悠悠地爬起,走进了山洞。 “吹吹风明天不会又发烧吧。”郭夏河把地上的铺盖搬到床上,认真铺好,“不过你身体挺好,烧成那样退完烧就立马能走了。” “其实还是有点不舒服的。”江尧吸了口气。是真的还很不舒服,但是…控制不住的生理反应。 嗓子依旧很疼,鼻子也很塞,头也很疼。 可是完全的无法克制。 “你饿吗?”郭夏河不太想吃饭,随口问了一句。 江尧出乎意料地坐到床上,思忖再三,不好意思道:“我想睡觉。” “那就睡吧。” 此话一出,郭夏河就被江尧搂住,整个紧密相贴后躺了下去。 “今晚我就在这里睡可以吧。” “你不是不喜欢吗?当初我叫你一起睡你都不要。” “现在我们之间不一样了。” “对了,你能说说第一次见我是什么想法吗?”郭夏河与他平视,手臂箍着他的腰窝,突然想知道一些无关紧要的事。 江尧:“按实话来说,我并不恐惧,得知是无人岛的时候也不害怕,我当时只有悲伤,因为是被自己的亲人痛下杀手。” “啊…原来不恐慌啊。” “我觉得你很漂亮,超级漂亮,就有种想要靠近又不想靠近的感觉,大暴雨之后的那天你问我什么是爱,我晚上思考了很多,不由自主地想和你拉开距离,可是在后来,我自己也有点受不了那种沉闷了,本来就两个人,我还非要搞那么奇怪的气氛,于是我就想通了。” “那你怎么确定你喜欢我呢?” 江尧顿了顿,悄言细语:“我可以确定我是什么时候对你有反应的,我们之间的关系一直在靠近…我才意识到我已经积攒这么多了。”但也可能是激素的作用。不过他没把这句话说出来。 “好吧…”郭夏河闭上眼睛。 他先是拨开她的头发,仔细观察她的脸,没忍住偷笑起来,。 “怎么了。”郭夏河不明所以。 “太漂亮了。觉得幸福。”他耐心回答,眼睛亮晶晶:“好困,我要睡觉,你就这么抱着我,别松手。” “太近了。”郭夏河开玩笑似的扯开脸。 江尧追近,有史以来的第一次撒娇,道:“一点也不近,再近点,再近点。”蹭着毛绒绒地头发往她脸上贴。 现在。真像了那句话。 两人亲密的好似一个人儿。 近到可以听清呼吸频率。 “再见…” 要考试,要考试… 感觉头快炸了,拿起手机都感觉是奢侈。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0章 分离前夕 第11章 食色性也 听着身边人均匀的呼吸声,江尧开始闭上眼睛祈祷。 直到口袋里的东西发出“滴”的一声,他才终于是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 口袋里的定位仪是特别用来以防遇到危险后寻找不到确定位置的。它清晰的记录着从那端连上讯号后到所处的地的距离。 距离在屏幕上缩短,他等待救援的无力感也在消缓。 隔着黑夜,他将它从兜里拿出来,耳边似乎传来轰隆隆的噪音。 原来终于是到了啊。 侧脸看了身边的人,他将定位器这东西放在她的手边, 犹豫后,终于提起了精气,压低声音道:“对不起,但是…真的要再见了吧。”他不知道再见这个词到底适用不适用于他们两个之间。 说罢,他跳下床。 一步三回头,凌乱的头发连带着他纠结的心情和想了太多的顾虑, 他看着她熟睡的身形,竟然产生了叫醒她,要带她一起离开这个鬼地方的冲动。 对,她应该愿意跟他一起离开的。 “嗯…”床上的人翻了个身,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到不远处的身影,关心道:“你在哪里干什么?喝水吗?” 眩晕感再次来袭,江尧这才想起自己生病还没有完全好,他苦着一张脸靠近,跪在床下握住郭夏河的手,温和地说:“我带你走好不好。” “不好…”郭夏河困的厉害,下意识地回答:“不想出去。” 得到拒绝,他自然而然地松开紧拉的手,跑出洞外。 遥遥一眼,就看到了高大挺拔的男人,和他手中握着那亮着屏幕的手机。 是他二十多天都没有见过手机。 男人看到他后眼睛闪过一丝惊喜,快步走了过去,手机屏幕的光亮还未熄灭,上面提示着路线:“终于见到您了…。” 江尧口鼻干涩的发痛,闷声说:“只有你来吗?” “夫人和先生并没有把您失踪的消息散布出去,甚至切断了所有消息,你哥哥想要传播些什么都被堵了回去,一切都是悄悄行动的,他们知道有人的坏打算,也肯定会造成不好的舆论,公司内部会出问题。”男人扶住江尧的肩膀,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他的全身,“您真的瘦了很多。” 半个多月,江尧不仅瘦了,也黑了,本来就不短的头发更长了,几乎可以扎小揪。 “这里这么远吗?这么久才找到。”江尧开始委屈,他承认自己是个娇气事又多的人。到现在为止,因为没看到爸妈,他难过的想哭。 男人叹了口气,安慰道:“夫人和先生日日发愁以泪洗面,紧靠着那发送的求救信息支撑,您不要怪他们了,是我速度太慢了,这个的确是个很偏远的地方,地图上确定不了具体位置。” 江尧缄默着。 “我们走吧。” “等等,这里…”江尧想起了郭夏河,踌躇着开口:“还有一个人。” 男人熄灭手机,不咸不淡道:“您是怎么考虑的,带那个伙伴走当然也是没关系的。” “我想和她一起离开。”江尧感觉恐惧,汗毛已经立起,他无法去想象把她自己丢在这里的场景,可偏偏她始终不愿意离开,“但她没有出过岛…” 就像是很多身不由己的决定一样。强迫她一定要离开未免过于独断专行。 出去之后,如果觉得痛苦,如果觉得难受,他又该怎么解决呢? 假设他是个滥情的负心汉,带她离开后又无情的爱上了别人和旁人结婚生子的话,那被迫害的郭夏河又将陷入怎样的万劫不复。 “可是,您需要考虑的东西太多了,他是否愿意离开,您带他回去将要面对什么。” 江尧吸了口气,果断转身又跑了进去。 他身上沾染了寒气太重,靠近郭夏河时,让人觉得浑身一颤,不禁咂咂嘴:“上来啊,外面不冷吗?”她睡眼惺忪,伸手将他往自己怀里揽:“睡觉吧。天还黑着。” “我最后再问你一遍好不好…如果可以,我带你出去好不好。”江尧眼睛痛地想流泪,身体紧紧靠着她。 “为什么要一直问。”郭夏河头发糊了一脸,声音带着睡梦的嘶哑:“说一百遍也是不想出去,不要再问了。” 江尧点点头,苦笑着:“不问了,睡吧。”他轻轻吹开她脸上的头发,认真的将她从头打量了一遍,想要刻在脑子里,“好好睡一觉吧。” “嗯…” 他就这么僵持着,直到外面的天空泛起鱼肚白,才终于悄悄离开了这里。 带着最后一次才会有的不舍。 他知道自己是个坏人,明明一直知道自己要出去却还是非要跟她缠缠绵绵地扯上关系。 他走了之后,她会想起他吗?他会恨他吗? 如果可以的话,忘记吧,忘记有过一个他。 “江尧…”男人出现在洞口,“走了。” 江尧手指卷着衣角,下唇被咬的几乎出血,语出惊人道:“我不走…” “不可以!”男人打断了他,“而且也绝对不要带一个来路不明的女人回去,我相信您比我更了解您爷爷的处事风格吧,带一个野女人回去,不是她被逼死就是你们一起被逼死,你姑姑的例子再没有那么明显了。” “按照你的说法,她是没有离开过无人岛的,那您还不如始终就让她留在自己熟悉的环境才好。出去是好是坏你给的起保证吗?倘若她是个一起遇难的人,那顺带捎回去并无不妥,可这不一样!您也不要为了可悲的爱情留在这里。” 他顿了顿,又话峰一转。 “如果,您心甘情愿的放弃继承权,不惧闲言碎语,那就试试把她带回去好了。” “我懂了。” 江尧接过他手里的大衣,又重新走回郭夏河身边,小心翼翼地盖上。 “我走了…把我忘了吧,我知道我是坏人,我歹毒不负责…所以就当我从来没来过吧。” 他说话像是喃喃自语。 说完就头也不回的慌忙离开了。 直到彻底离开这个绊住他了二十天的荒岛,也没有再扭头或侧脸看过一次。 这一切都是幻境,离开了就该结束了。沉浸于此只会自吞苦果,生不如死。 没必要因为她而舍弃更多,况且她也是不情不愿的态度。 他的人生本来就不该会有郭夏河这个人,他名牌大学毕业,会顺着父母的意愿接手公司,娶一个很合适的妻子,要是两人都有生孩子的意愿,那就生一个小孩,幸福美满的度过一辈子。 不会出错,不会冒险,也许无趣,但大概率也会活的有趣。因为他是那种尽力让自己人生变得有趣的人。 对啊,他原本就该那样的。 * 阳光打在脸上,郭夏河觉得很热,伸手摸向身边:“江尧…” 扑了个空,也没有人回应她,就像是一颗石子跌入大海一般的寂静。 郭夏河心底没来由的空荡荡,觉得身上很重,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压着自己。 她顺势一摸,立马察觉了不同,这不该是岛上会有的东西。 “江尧!”她脊背僵硬了,伸手推开身上的大衣,着急忙慌地要下床。 大概是因为力度没把握好,直接跌下石床,磕的膝盖鲜血淋漓。 可是她顾不得任何的伤痛,拼命地跑向外面,不知所措地大声呼喊,期望能有人给予回应。 林子里的鸦雀受惊,纷纷震动翅膀。 她漫无目的地奔跑呐喊寻找,内心抱足了期待,恳切的奢望有道声音可以突然出现。 脑子里不间歇地回荡着他询问的愿不愿意出去。 那些固执的坚持土崩瓦解,孤寂感侵蚀着她的思绪和理智,她开始无比思念江尧的一切, 从来没有吃过一些东西之前,人们总是对它产生了不屑一顾的态度,直到轻微尝试后才发现它原是美味的。 适应了有这种美味的存在后,却又突然被剥夺了享用它的权利。这无疑不是剥皮拆骨般的鲜血淋漓。 到此时,郭夏河才发觉自己也并没有那么抗拒离开这件事。 “他会回来的。他一定会的。”郭夏河跑的身体虚脱,绝望使她走出山林,走向沙滩,躺在浅水里,仰头看着已经刺眼的太阳。 阳光将蓝黑色的海水照的亮晶晶。 连带着她的眼睛也在处于半透的状态。 海水轻柔的拍打着她的身体,她感觉不出窒息的淹溺感,只有那种由衷的释放。 不过只是一切归零了而已。 对啊,他只陪伴了自己几天而已,何须如此的念念不忘… 兴许,他体验了外面的苦楚,不可自拔的想要回到荒岛和她生活一辈子呢? 等等,等等,等等…… 他说了他很喜欢自己,那怎么不可能回心转意呢? 等等,等等,等等…… 求求他回来吧。 咸涩的海水轻抚她的伤口,带来的是无尽的痛感。 郭夏河依旧是泡在那里仰头看天,嘴角勾起不知道是伤心还是开心的微笑。 祈祷…江尧有那么一天会求着要回到荒岛,回到她身边。 闭上眼睛。 总会有办法,有期望的不是吗? * “咳咳咳咳咳。” 男人看了眼已经昏睡的江尧无奈耸肩,顺手给家里汇报情况。 这混乱的一切终于要到头了。 闭着眼睛的江尧,泪水如线一般的划过脸颊,他不敢睁眼,也不敢睡觉。 诚实来讲,再也没有比他更懦弱的怂包了。顺带还附加一个贪婪。 想要钱,又假意虚伪的舍不得她。 他太清楚人的劣根性,倘若今天真的愿意为了她做些什么的话,那在后来的一穷二白或者辛苦生活期间就绝对会把矛头对准始终可怜无辜的她。 因为这些自我安慰,他觉得在某一刻被自己打动的想要夸自己一句聪明理智, 可有些话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的, 简而言之,这种情况的产生无非就是自己的贪欲作祟,毫无魄力又缺少能力… 身边的人突然自顾自的讲了一句: “食色性也,人之常情而已,不用愧疚于自己当初的**。”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1章 食色性也 第12章 失去后第一天 郭夏河坐在沙滩上看着天上的月亮,冷风灌进她的裙子,飘飘荡荡。 她不觉得冷,也没有别的什么特殊表情,始终将目光放在安静的海平面上。 不善良的种子像海水不经意起的小波,一层又一层,却始终翻不起更大的浪。 如果江尧是乘小船走的,那就希望船能被大风吹翻在把他带回来。 如果江尧是从天上走的,那就希望他的翅膀折断,摔掉在她身边。 天边繁星闪闪,她木楞地站起身,一步步朝着海里迈步,每走一步都显得异常沉寂。 沙砾黏在她的脚掌,脚部,脚踝。 涩涩的令人讨厌。 贝壳硌着她的脚心,没有受伤,没有流血,就是只疼而已。 冰凉的海水逐渐没过她的小腿肚, 她发懵地品味着这求之不得的安宁和寂静,指尖深入水中沾了一下后又慢悠悠地抬起手,放在口中试探性地舔了舔。 黯淡的眸光突然亮了一瞬,她也顾不得任何的伤痛了,果断蹲下由着海水淹没自己,一片混沌之中,她似乎在水里看到了江尧的身影。 本来凝固的伤口又开始渗血。 她拼命朝江尧那里游去,伸手想要抓住他。 却被游来鱼儿打散了影子。 一瞬之间忘记自己还在水里,被海水呛了一大口。濒死感袭来。 终于的终于,她还是游出了水面,看着空荡荡的小岛,禁不住地捂住脸嚎啕大哭。 “你为什么要走…” “是我对你不好吗?” “你从头到尾都是骗子,你是骗子…” 哭到筋疲力尽,拖着湿漉漉的身子走上岸,瘫倒在地面上看着天空继续抽泣。 什么男朋友…从头到尾都把她耍的团团转。 真的开始恨他了, 坏人,最坏的人就是他。 “江尧,总有一天,你会因为你离开这个岛而后悔的。” * 医院。 江尧病恹恹地躺在那里由着护士抽血,无精打采的模样看起来格外破碎。 “好了,纵向按压五分钟,要不会青紫的。”护士先是替他按着棉签,悉心交代道。 “好。”他顺着方向按住,依旧是那副要死不活的样子。 护士端着治疗盘离开,一对神色匆匆的夫妻冲入病房,好似慢一秒就会错过很多东西一样。 不过本来也是,差一点,他们就没有儿子了。 “江尧!” 激动一声。 江尧终于抬头看向声音来源,目光又平静逐渐变成惊愕,最后开始委屈起来。 “妈…爸。”他声音哑的几乎发不出声音,手指的松动丢弃了棉签。 江夫人扑到他身边一展臂将他揽入怀中,小心翼翼地抚摸着他的脊背,因为哭泣产生的热气打在他的侧脸:“我跟你爸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儿子啊…对不起,对不起…妈错了,妈不该那么放心让你去旅游,妈后悔了…” 站在床位的江先生也没忍住掩面哭泣。 病房里变得伤感起来。萦绕着酸酸苦苦的味道。好比一盘加了好多醋的凉拌苦瓜。 失而复得,有得有失,怅然若失。 江尧手指紧紧抓着自己身上的衣服,整洁的令人感到不适,甚至厌恶。 他竟然真的又穿上了新衣服。 脑子里不可控制的浮现了郭夏河的笑脸,琥珀色的眼睛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发黄的头发在风中飞扬。 伸出手臂 似乎在招呼他过去。 “江尧,过来啊。” “对不起…”他倏然闭上眼睛,心脏痛的厉害。 “妈我很困,想睡觉,你们先回去吧。” “啊…那妈在这儿陪你吧,不打扰你睡觉。”江夫人擦擦眼泪,轻言细语道。 江尧摇头,往下挪了身子,刚好用被子将自己包住:“晚上再来看就可以了,我真的很困了,也想自己待会。” 纠缠半天,病房里最终只剩下他一个人。 他困意全无,软弱无力地下了床,走向门口。 不想在这里呆着,那他究竟要去往何处呢? 不得而知。 拧开门把手。 不巧的地与路人相撞。 江尧抬起头想要道歉,视线与那人刚好相交。 卷着栗色长发,穿着灰色摇粒绒外套的女人,握着墨镜上下打量他了几秒钟,嘴角微微勾起,笑意不达眼底,淡然开口:“抱歉,我不知道你会突然开门。”说着,她做出要走的架势。 “没关系,我也该道歉的。” 女人又是一笑,那种看似好相处的脾气很巧妙地被她瞳孔里的冷意给中和了。 粉色的高跟鞋离开的时候在地上敲出燥人的音符。 临到拐角处,女人带上了帽子, 江尧很清晰地看到了她又用余光看了他一眼。 莫名其妙。 他没有了继续往外走的**,所幸就真的回到床上蒙头大睡起来。 不出所料的,满脑子,满个梦境都是那个荒岛孤女… 他梦见,她蹲在水里哭泣, 又梦见,她说恨他。 最后梦见她说她要离开荒岛去找他。 …… 火光在石壁上跳舞。 郭夏河面无表情的撕碎了漫画书,丢进火里助燃,她大概率已经忘记了自己曾把它们当做了自己重要的宝贝。 “你会回来吧,我等等你吧,我大发慈悲的等等你回来…”她嘴里嘀嘀咕咕地念叨着,手指却越撕越快,泄愤一样的… 很诡异的是, 如果说是恨他的,那也全不见的。 如果说是爱他的,那也全不见的。 就这样,分不清爱和恨。 她枕着胳膊躺在冷冷的地面上,看着前方。 急促的喘息声不知被什么给触动了播放键,在她的脑子里不断循环,不断跳跃。 为什么要回忆那天听到的奇怪声音。 沉沉的,困倦来袭。 她像是跌入了某个地方,被紧紧吸附的无法自救。 滚热从头顶蔓延到足尖,大颗汗水滴落。 睁开朦胧的泪眼, 一片热潮之中看清了江尧红着脸的模样,发丝也是被汗水浸染乱糟糟的贴在额前,面颊… 睫毛亮晶晶的扑闪着。 两人真的里的很近,近到能互相传递身体的温度。 “你为什么要走?”郭夏河低着声没忍住歪头流起眼泪。那短短六个字诉说了她的各种心情… 江尧没说话,只是轻微浮动身子,看起来专心致志又漫不经心,手指顺着她的头发紧紧箍住她的后脑。 略微遗憾的是。 明明近在咫尺却感受不到任何触感,只有那些灼热罢了。 “噼啪。”火烧秸秆的声音。 郭夏河这才终于从梦境之中清醒过来,摸了摸手臂处被烤的滚烫的皮肤,怅然神伤地靠在墙壁上,摸索到江尧留下的衣服后抱在怀里,贴着脸靠在上面。 没有任何属于他的味道,连一点点暖意都不存在。 索性。 直接扔进了火堆里,由着它燃烧,发焦,发糊,烟雾缭绕。 “要是这里面的是你就好了…” 就这么坐到天亮。看着火焰熄灭留下大块的黑色残渣。 阴沉沉的天气潮气很重,郭夏河失去了独自生活的全部乐趣,甚至已经开始感觉厌烦。 江尧那么想出去的外面的生活究竟是什么样的呢? 小岛之外的世界会是五彩缤纷,绚丽多彩的吗? 因为这个岛无聊的没有吸引力,所以才那么残忍地抛弃她自己一人留在这里。 那现在她想出去了,他还会来找她吗? * 世界的另一端,江尧也对自己心心念念的手机提不起任何兴趣了,看着它充满电又看着它掉到95%然后又继续插上充电器把它充满。 内心的某处好像破了一个大洞,连带着自己的精神和心气都流干了。 窗户外有鸟群飞过。 “郭夏河…郭夏河…我要是死了该多好。”他喃喃自语,毫无气色。 他算是明白了,他就是这么个拧巴又讨厌的人,如果当初不由分说地把她带出孤岛呢? 他们两个现在不管怎么来说都还是在一起的。 哪怕她厌恶他。 “啧。”他吃痛地扶住头,开始大口喘气。 门被推开。 江夫人走了进来:“江尧。” 江尧不情不愿地仰头去看她:“妈。” 江夫人身后跟着的人… 他眯起眼,目光在自己妈妈身后的那人身上来回扫荡。 昨天见过。 女人露出明媚的笑容,伸手整理了耳边掖着的头发,“你好啊,江尧。”说着,她冲他眨眨眼睛。 “江尧,这个是初镜,林初镜,你林伯伯家的女儿,和你一般大。”江夫人笑眯眯地拉住女人的手,和煦地介绍道。 就算没有说明是干什么,江尧也已经知道了个大概,他表情说不上难看,但也觉得不是很舒服的样子:“你好。” 林初镜笑起来眼睛似乎会拉丝,柔情似水地目光在江尧脸上停留:“你身体好点了吗?下午我陪你吧。” 她精致的美甲闪闪发光,每一寸每一处都透漏着很低调的华丽感。 江尧咬了下唇,笑的苍白:“不劳您费心了。” 江夫人脸色暗了一瞬:“你们聊聊天嘛,都是同龄的小伙伴,初镜的大学在外国读的,你们可以分享一下各自有趣的事情啊。” 房间的气氛融洽的冰冷。 “噼里啪啦。” 突然而至的豆大雨点打在玻璃上,蜿蜒曲折。 林初镜若有所思地看着窗外:“下雨了,我就真的不走了。” 江尧也扭头看着窗外。 闪电劈了下来,房间惨白的闪亮了一下。 江夫人巧当时候已经离开了。 仅留下两个同龄人。 “听说你高中是一中,很巧啊,我是二中的,说不定我们会有共同朋友呢。”林初镜坐在床边的椅子上,“自己一个待着不也无聊吗?” 江尧回过头,指甲嵌进手掌心, 郭夏河啊…那边也是雨天吗?离得太远的话大概不会是同样的天气吧。 “你吃什么吗?”江尧下了床,在爸妈给买的一堆吃的喝的之中摸索。 林初镜:“如果…今天不下雨的话,我们或许可以出去逛逛,但是太可惜了,气氛也很尴尬。” “我初中有同学在二中,他叫……”江尧将饮料递到林初镜手中,礼貌地回复她刚才的话题。 “啊,我还真的认识…” “世界太小了…” 感谢读者宝宝营养液[捂脸偷看]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2章 失去后第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