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局部地区有雨》 第1章 第一场雨 程双今天是被妈妈直接从被子里轰出来的。 今年南江的天气格外冷一些，又好像不只是南江，全国各地低温预警一直在新闻里播放着。 程双从放寒假以来就长在了沙发上，取暖桌下的小太阳也日日不停的工作着。 当她还在被子里酝酿出来穿衣服的勇气时，陈丽萍女士的声音就从厨房直接传到了她的耳中。 “程双，你今天不出门这辈子也就别出门了。” 程双叹口气，慢吞吞地掀开被子，洗漱完后草草用鲨鱼夹把头发抓上去后就准备跟着陈女士出门。 上车后还是陈女士实在看不过去，从包包里掏出了随身携带的口红让她涂上。 程双双眼无神地开口询问：“妈，今天到底是你同学女儿结婚还是你女儿结婚？” 陈女士听到她这话倒也不气，老神在在地坐在副驾上，看向正在开车的程雪峰，语气里满是笑意：“唉老程你听听，你闺女还以为她这样也能结婚，这话也就我们听听，说出去可别笑掉别人的大牙了。” 程雪峰听到这母女两又开始日常地吵闹倒也习以为常，却还是忍不住笑出声来，也不知道到底是真心想劝劝还是想火上浇油。 他说：“没事，爸爸能养又又一辈子。” 陈丽萍都懒得理他，反倒是程双兴奋了起来，顺势开口道：“嘿嘿谢谢爸，我就知道你最疼我，你藏在鞋柜第二排的私房钱我昨天拿走了你也不会生气的吧。” 程雪峰同志被打得措手不及，要不是看他正在开车陈丽萍女士多少都得让他见识见识什么叫家庭地位。 一家人吵吵闹闹地来到酒店，下车后为了防止老程同志伺机报复，程双自己下车后又狗腿地去帮他开门。 走到酒店门口还随手指着前方驶来的一辆奔驰开始画饼：“以后给你买这个。” 程雪峰同志被哄得服服帖帖。 被服务员引到包厢后程双就开始收敛了起来，老老实实跟在父母后面喊叔叔阿姨，没半点在家那副油盐不进的咸鱼模样。 程双长相偏清丽可爱，见谁都笑脸盈盈的，所以从小就招长辈喜欢。 还没多久，就有几个阿姨过来问她有没有男朋友了。 她笑着回答：“已经有男朋友了阿姨。” 阿姨们听见都多少有点可惜，又夸她说自己孩子要像她一样听话该多好。 程双扯了扯妈妈的衣角，暗示她到这已经可以了。 陈丽萍女士这次却好像没收到她的暗示一样，还在和身边人热情攀谈着。 得嘞，这个还没哄好。 等到陈女士觉得差不多了的时候，已经没有多少供他们选择的座位了，只有靠墙角的一桌还空着几个座位。 等到他们落座不久，就开始上菜了。 为了防止话题落到她头上，程双开始一门心思地埋头吃饭。 刚吃没多久程双就听到刚刚和她搭话的一个阿姨在招呼着什么人往这边来坐。 程双好奇还有谁能比她还晚到，就从碗里抬起头向前看去。 来人穿着一身黑色大衣，肤色有点病态的白，银框眼镜搭在高挺的鼻梁上，暗红的唇微抿着，比脸上由风雪吹出的红深上不少。 他应该有点上火，程双心里划过这丝想法的同时又低下头去吃饭。 笑话，见到帅哥处变不惊是当代研究生的基本素养。 程双一边吃饭一边回复手机里问她见到帅哥是什么反应的室友。 饭桌上其他人的反应倒和她相反，尤其那些阿姨们，看到一个帅小伙走过来的瞬间，微信二维码都齐齐亮了出来。 他好像不习惯这种场合，生硬地道歉说自己没带手机。 可能大家对于好看的脸就格外容易产生信任感，那些阿姨又热情地说没事没事，并体贴地问他喜欢吃什么菜。 到这程双才觉得好像有一双视线似有若无地在打量她。 她抬起头往前看去，发现看她的正是被阿姨围攻的那个帅哥。 程双正疑惑，就看到他把视线又移向了她正夹着的最后一个螃蟹。 看着自己桌前堆地像小山一样的螃蟹壳，程双心虚地收回了手。 等到消灭最后一盘西瓜，酒席也差不多结束了。大家陆陆续续走出酒店，站在大堂里道别。 程双百无聊赖地等着自己的父母，手机上各大APP的更新都被她刷了个遍。 正当她考虑要不要加入室友新开的麻将局的时候，陈丽萍女士来到了她的身旁。 还带来了刚才和她搭话的一个阿姨，说话的语气是经过克制的温柔。 “又又，你沈叔叔今天吃了点酒，你帮忙把桑阿姨他们一家送回去吧，我和你爸开车在后面跟着你们。” 程双一下子就意识到这是她妈给她递来的赎罪的机会。 她看着站在一旁略显不好意思的桑阿姨，笑眯眯地答应着。 陈丽萍女士还在一旁劝着桑阿姨：“阿禾你不要担心，这丫头别的地方不靠谱，车开得倒还算不错，你就当给她个机会锻炼了。” 程双点点头附和：“放心桑阿姨，我一定安全把您送到家。” 母女两联合夹击，终于让桑禾答应了下来。 两家子人一起走到了停车的地方，陈丽萍叮嘱程双注意安全后就放心地跟着程雪峰去了自家车上。程双则跟着桑禾姨来到了她家车旁。 程双是不太认得车的，除了一些耳熟能详的品牌。 以及这辆车她没记错的话应该就是刚刚她给老程画下的那辆奔驰饼吧。 她还在愣神的时候，驾驶座上走出来一个男人。 是刚刚被众多阿姨围攻的那个黑衣帅哥。 他走到桑阿姨身旁，喊了一句妈。 桑阿姨拉着程双的手解释道：“又又这是我的儿子，叫沈澈，他最近手受伤了也不能开车，我就让他先来把车上的暖气开一下。” 程双露出一个熟悉的微笑，对他说着你好。 刚刚离得远没发现，程双在他微微歪头对她说着你好的时候看见了他脸颊上长着一颗小痣，和她平常打腮红的位置很像。 程双坐上驾驶位后，沈澈也十分自然地坐在了副驾上。 车已经点好火了，这辆奔驰和她爸那辆SUV最大的不同可能是车四周的氛围灯，幽蓝的光照亮柔黑的车身，让坐在驾驶座上的程双莫名觉得特别有仪式感。 她调好反光镜和车座就将车稳稳开出了停车场。 到了转弯处无须她提问，身旁的人就向她指明了方向。 不像人工智能那样死板生硬，沈澈的声音是程双喜欢的那类稍带磁性的成男音。 他或许可以去试试去当广播剧cv，程双在驾驶的途中抽空想了一瞬。 临近过年，从外省归家车辆纷纷涌入了这个好似被人遗忘的南方小城。本就不宽的主干道被堵得看不见前路。 桑阿姨安抚她说不急，程双乖乖地应着。 微信的提示音在又一个99秒的红灯亮起来的时候响了起来。 程双拿起放在口袋里的手机，是室友发来的语音消息。 她犹豫了一瞬就点开了，对于手机的扩音状态毫无防备。 室友夏驿歌的声音在小小的车厢里无限扩大着——“我劝你速速把酒席帅哥照片发来……” 后面的话是什么程双没来得及听，在帅哥一词出来的时候她的心跳就随着语音一起停掉了。 红灯已经变成了66秒，程双深呼一口气，开始尴尬地笑起来。 桑阿姨倒也贴心，在后排开口为她解围：“又又这是你同学吧，她还挺幽默的。” 程双接住梯子就往上爬，“哈哈是的阿姨，是我室友，我刚刚和她说沈澈挺帅的来着。” 说完她大大方方的朝沈澈露出了个笑脸，反倒让凝滞的空气重新流动了起来。 桑阿姨和沈叔叔听后开心的在后排笑出了声，谦虚的说着哪里哪里。只有当事人的表情并无太大松动，对她微微颔首表示回应。 程双倒没在意，红灯变绿，她踩下油门缓慢提速，没过多久就到了桑阿姨家的小区。 程双把车开进地下车库，后方她爸妈的车也跟着停下，免不了又是一阵寒暄。 桑阿姨强烈要求他们上去坐坐，推脱不得程双只能跟着爸妈上楼。 桑阿姨家是一个小复式，开门后就跑出来一只小萨摩耶，看到主人回家激动得站起身子就要求抱抱。 看到后面跟着的程双一家，又开始嗷呜嗷呜地叫着，捍卫着自己的主权。 沈澈走在最后，进屋后把车钥匙放在了柜子上，曲起手指头敲了一下小狗的脑袋，开口训斥：“小美，不准对着客人叫。” 程双听后忍不住小声笑出声，小美还真是一个好名字。 桑阿姨和沈叔叔都在忙着为大家倒热茶，程双以为没有人会听到她的笑声，至少小狗从看见沈澈回来后目光都没往她这漏出一瞬。 但当她穿好鞋套抬头，却正好对上了沈澈略显不满的目光。 程双忽然觉得自己今天确实不该出门，她又开始小声解释：“我是觉得这个名字挺可爱的。” 程双以为他不会信自己的解释，倒没想到今天第一次看见他露出了笑意，幅度不大，但脸颊上的痣也随着嘴角的提升微微一动，被她捕捉到了。 * “这个人还真奇怪。”程双躺在床上边打麻将边回答室友砸向她的问题。 说完还不忘指责：“驿歌你今天差点害死我你知不知道。” 夏驿歌没半点愧疚，反倒恨铁不成钢：“我给你创造的多好的机会呀，这还不速速下手你等着回学校继续看我们学校那些千奇百怪的男生吗？” 程双倒是油盐不进，一副看破红尘的模样：“红中杠！杠上开花！我今年要发！” 其余三人破口大骂，纷纷表示要专心打牌不能再让她这么一吃三下去了。 反倒是程双胡了之后心情开阔不少，开始重启话题：“我爸妈一直以为我还有男朋友，所以我现在下手我们家的家法是不会放过我的。” 夏驿歌不敢相信：“你分手大半年了还没和家里人说啊？” 程双：“没呀，多方便啊。谈恋爱有什么好玩的，寡王才能一路硕博。” 有充足存稿，请放心跳坑！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第一场雨 第2章 第二场雨 程双自从回家后在家躺了大半个月，一开始她给爸妈的借口是要在家专心写毕业论文。后来陈丽萍女士先感到不对劲，沙发上都被她坐个坑了也没见她端个电脑出来学习。 于是开始使用**，强迫她下楼走走，但程双总有借口逃避，不是今天肚子疼就是明天导师找。 最后还是她爸想了个办法，从朋友那儿抱了只小泰迪回家。 小狗来家的第一天程双正窝在沙发看动画片，她看着爸爸把小狗抱进来的时候还有点不解。 姿势没动，摊在沙发上开口发问：“爸爸你把谁家小狗抱回来了？” 老程把小狗牵到她面前，把绳子给狗狗解开，回答她：“我们家的。” 程双从沙发上坐起，不可思议：“我们家的？你从哪拐的？你是想这只狗留在我们家还是你留在我们家？” 程双从小就喜欢小动物，无奈陈丽萍女士有些小洁癖，接受不了猫猫狗狗的掉毛，所以她只能看着别人养。 老程把牵引绳放在她手上，开口解释：“早和你妈说好的，你每天出门遛狗，她准我和小狗一起留在咱家。” 程双撇了撇嘴角，思虑过后觉得可以答应，忍不住摸了摸小狗，问道：“它叫什么名字？” 老程满意地笑眯了眼，“它叫旺旺，是我一个朋友救助的小狗，一直没人收养我就给带回来了。” 程双听后看小狗的目光都慈爱了不少，拍了拍她爸的背开口表扬：“老程同志做得好，以后旺旺就是我的亲妹妹了！” 老程把她手拍掉，笑骂道：“没大没小，旺旺是个男孩子。” 管它是男生还是女生，自从旺旺到家后程双确实勤快了不少，帮它收拾好了一个小窝，还买了不少小玩具。麻将局她都推掉了不少，让夏驿歌等人直呼妲己祸国。 听老程讲旺旺应该有六七岁了，可能是因为流浪的时间过长，它并不习惯用尿垫，每次只有出去的时候才肯拉屎拉尿。 程双就一日遛两次，这已经是她的极限了。 这天晚上吃完饭陈丽萍和程雪峰照例去跳舞，程双带着旺旺出去散步。 她一边走路一边回复手机里的夏驿歌：“等我半小时，我家太子如厕完之后就加入你们。” 夏驿歌一顿国粹输出给她看的乐得不行。 程双把手机关掉准备专心遛狗，刚好看见她家太子正和一只小萨摩耶互嗅。 这种情况在这几天程双见过不少，她还特意上网查过，这应该是狗狗之间的互相试探，可以理解为他们在交朋友。 程双一直觉得自己是个开明的家长，从不会干涉子女的交友活动。 但越看越觉得这只小萨摩耶有点眼熟…… 她顺着牵引绳往前一看，果然是熟人。 前方的男人穿着一件长款黑色羽绒服，无论从哪看都是一丝不苟的模样，看到她的瞬间表情丝毫未变。 程双一眼就认出了沈澈，但她现在有点怀疑他是否记得自己。 程双犹豫要不要主动打招呼，但一想到自己穿着一身陈丽萍女士十年前买的深绿色棉服睡衣的时候，她便放弃了这个想法。 没认出来最好，今天她连鲨鱼夹都忘记夹了。 程双踏着棉拖准备速速回家，没想到遇到了阻力。她低头一看，直接深吸了一大口气。 她家泰迪不知道什么时候骑在了沈澈家的小萨摩耶身上…… 程双的双脚好像瞬间在地上生了根，但手上的动作很快，在闹出狗命之前把旺旺拉了回来。 随即开口训斥：“你懂不懂礼貌？姐姐没教过你不准欺负别人吗？” 在陈丽萍女士熏陶下，程双从小就知道，小孩犯了错自家父母要是先骂了，别人也就不好再过多训斥。 程双拉紧旺旺的狗绳，对着沈澈道歉：“不好意思啊它不是故意的。”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程双总觉得前方的男人好像嗤笑了一瞬。 她怕沈澈生气，开始套近乎：“你还记得我吗？我是陈阿姨家的女儿，就是上次送你们回家的那个女生。” 沈澈思考了一瞬，好似想起了她，点点头，又说了句没事。 冬天已经渐渐接近尾声，自从雪化了之后温度上升不少，小区的桃花也隐隐有了开放的趋势。 但站在沈澈旁边程双却感觉一下子被打回了连起床都很困难的那段时间，空气里无处不在地泛着冷气。 她不自觉打了个寒颤，还是准备回家。 “那下次再见。”程双在离开之前还不忘客套。 在她正准备转身的时候，沈澈开口了：“你的狗叫什么？” 是很平常的问题，但由沈澈问出来就有点奇怪。 程双思维跳跃了一瞬，又把这点奇怪归结于人类下意识的客套，她回答道：“它叫旺旺。” 不知道是不是程双的错觉，她总觉得沈澈在听到她的回答时眉头皱了一下，像是不太满意这个名字。 沈澈接着开口：“最好还是带着小狗去做下绝育，如果你需要，我可以帮你介绍医生。” 说完不给程双回答的机会，转头就拉着萨摩耶走了。 原来还是在不满之前自己闺女遭受的侵犯…… 程双小声教育着旺旺：“还玩呢，你蛋蛋马上没了。” * 过完年不久，沈澈就出发去了公司。 项目初期，沈澈照例加班到很晚，回到家准备休息已经是后半夜了，半梦半醒间一个女孩的身影撞入了他的梦中。 “你说你家养了只小狗？它叫什么名字？”梦里的女孩十几岁的模样，语气里是藏不住的狡黠 她身旁的男生下意识回答：“昂，叫旺旺。” “好土，你去大街上喊一句旺旺得有八条狗回头，建议换一个。”女孩边说边露出稍显夸张的嫌弃表情。 同桌的男生明显看出了她的小心思，根本不上当：“你就嫉妒吧，你还能取出什么高大上的名字？” 女生思索片刻，迎着窗外的阳光，忽地眼睛笑得像弯弯的月芽，整个人生动得像是春季刚抽条的绿芽。 “那就叫小帅吧。” 沈澈从梦中醒来，一时分不清是洒向房间里的阳光更为耀眼还是梦中女孩狡黠的笑意。 他拿起枕边震动不停的手机，边喝水边点击了接听。 “妈，怎么了？” 桑母听见儿子稍显疲惫的声音，忽然感觉自己的电话来的不是时候，语气愧疚：“阿澈还在睡觉吗？你要不再睡会等醒了再给妈妈回电话。” “我醒了，妈你有什么事就说吧。”沈澈掀开被子从床上起来，顺手打开了电脑。 “是这样的，你程叔叔家新养了一只小狗，想去给它绝育，就来问我们是在哪给小美做的手术，那次不是你带小美去的吗，所以妈妈就想问问你。” “程叔叔？” 沈澈停下了滑动网页的手。 “对，就是上次送我们回家的那个程叔叔。”桑母答道。 沈澈从电脑旁走开，拿起水杯向客厅走去，“我去的地方比较难找，我明天回来带程叔叔过去吧。” 桑母听后一下子精神了不少：“你不是还要过几天才能回来吗？工作已经处理好了吗？” “嗯，有东西落在家里了回来拿一下。” * 二月的天还冒着丝丝寒意，但今天终于结束了几天的阴雨，太阳丝丝缕缕撒在街边的树梢上，落下让人舒适的暖意。 程双抱着自家小狗站在路边，不停地安慰着：“旺旺真乖，旺旺就算没有蛋蛋也会是世界上最可爱的小狗。” 小狗自然是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只会一门心思的舔她的手表示回应，把程双整个萌得不行。 果然，人类的本质还是喜欢舔狗。 程双把头埋进旺旺身体里一顿猛吸。 就在这时，一辆黑色的汽车在她身旁停下。车窗缓慢降了下来，传出一声轻咳。 程双抬起头，先是看到了车标，好巧不巧，是她仅认识不多的车标里的玛莎拉蒂。 等再看到来人是沈澈时不免有点惊讶，又想到自己刚刚那副稍显变态的也样子被人看见了，整个脸开始慢慢升温。 “你是来接我的吗？”程双心怀侥幸地发问。 “是。”车上的沈澈表情未变，开口催促：“快点上车吧，这边不让停车。” “哦哦好。”程双没有太多时间犹豫，直接坐上了副驾。 车身流畅地汇入车流，车内两人都没再开口，气氛稍显凝滞。 每到这种时候程双就有种莫名其妙的使命感在，她忍不住打破这份沉默：“你手已经好了吗？” “嗯。” 沈澈的回答是意料之中的冷漠。 “那就好。”程双如释重负，寒暄的任务已经完成，接下来她可以安安静静发呆玩手机了。 但这份安静并没有持续太久，一阵系统自带的电话铃声在车内响起。 这应该是沈澈自己的车，电话也连了车内的蓝牙。他丝毫不避讳车内是否有她的存在，直接在汽车的显示屏上点了接听。 电话里的人语气恭谨：“沈总，还有一些合同需要您的签字。” “知道了，我明天会回去。” “好的沈总。” 电话内容很简短，是十分明显的沈澈式风格。 过了一会，程双还是忍不住好奇，小心提问：“你很忙吗？听桑阿姨说你昨晚才回来吧，明天又要去工作。如果太忙的话你告诉我地址，我可以自己过去的。” 沈澈在红灯的间隙歪头看了她一眼，开口回答：“不忙，刚好回来拿些东西，地方很偏你可能找不到。” “好的，那真是麻烦你啦，谢谢。” 程双口中是这么回答，内心却忍不住叹息，果然有钱人能成为有钱人是有道理的吗？他眼中的红血丝蜘蛛侠来织也得织个三天。 沈澈轻轻嗯了一声，红灯刚好结束，又稳稳地踩下油门提速。忽然好像想起什么，点开了控制面板的音乐。 细腻的声音缓缓泄出，是程双一直都很喜欢的民谣。 她忍不住勾起嘴角，这人品味倒还不差。 第3章 第三场雨 宠物医院确实离得有点远，车上放着舒缓的民谣，程双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等她睁开眼睛的时候，沈澈已经不在车上了。但是她身上却多了一条奶油白的毛毯。 程双看着在自己腿上呼呼大睡的旺旺，忽然有点觉得好笑。真是像她妈妈讲的那样，什么样的人就养什么样的小狗。 她活动了一下久坐的身体，旺旺随着她的动作也醒了过来，下意识舔着她的手心。 程双顺势摸了摸旺旺的头，转头看向窗外。 沈澈把车停在了路边，他本人正坐在一个木椅上接听电话，腿上还放着一个平板，手指一直在滑动着。 外面的环境很好，沈澈的身后就是一颗大树，不知道是什么品种，寒冬腊月也稀稀疏疏地冒着绿叶。 程双还在无意识地发着呆，沈澈的目光却忽然转向这边。 他朝着程双点头示意了一下，垂顺的刘海随着他的动作微微晃动着。 程双立刻坐直了身子，脑子里的警报声狂响。 怎么办，他好像一点也不像桑阿姨说的一点也不忙的样子！ 就在程双还在疯狂头脑风暴的时候，那边沈澈已经挂断了电话朝她走来。 随着他打开车门的动作而来的，还有让人瞬间清醒的凉风。 程双看着沈澈坐在她的身旁，很顺手地把平板放进她座位前方的储物柜。身体微微向她倾斜，扭头问她：“还需要再睡会吗？” 不知道他在外面站了多久，嗓音里有无法掩饰的沙哑。 程双瞬间愧疚感爆棚，但旺旺比她先开了口，冲着靠近的沈澈不友好的地叫了几声。 程双捏住旺旺的狗嘴，头摇得像拨浪鼓：“不用了。” 沈澈点点头，看向旺旺的目光算不上友好，回答她：“那就下车。” 程双一进到这家宠物医院就感觉自家狗儿身价瞬间都提升不少。前台的小姐姐长得都有点像哪个小明星，对着她笑得温柔又甜美。 可能是看她抱着小狗，前台小姐姐很顺手的把需要填的表格交给了沈澈。然后温柔地开口提醒：“这边需要您填一下你们宠物的相关信息哦。” 沈澈很自然地接过笔，写上旺旺的名字，然后看着她，不说话也让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程双脸上漏出点不好意思的笑，开口：“它应该已经六岁了，半年前驱过虫……” 沈澈低头认真的写着小狗的身份信息，长而浓密的睫毛垂落，给人温顺的假象，字体却十足地暴露出他这个人是如何地凌厉不羁。 沈澈拿着旺旺的信息去挂号。前台小姐姐给程双递来一杯温水。看她有些紧张地在逗弄着小狗，开口安慰道：“不用担心，我们这边医生的技术都很好的，小家伙会康复地很快的。” 程双接过水，对着她点了点头。但脸上的表情丝毫未变。 是这样的，就像你次次考试年级第一，高考该紧张还是紧张。 小姐姐似乎想转移她的注意力，又开口询问道：“这是你和你男朋友新收养的小狗吗？” 程双被水呛住，忍不住咳出声来，急忙解释：“不是的姐姐，你误会了，他是我妈妈朋友的儿子，最多算我哥。” 小姐姐满脸遗憾：“这样啊……” 程双还想说什么，沈澈已经从那边走来，把手上的单子递到她面前，又顺手把她手中的空水杯抽走扔进垃圾桶，开口：“我们去那边等吧，马上到它了。” 沈澈的目光指向旺旺。 程双深怕被他听到刚刚的内容，抱着旺旺急匆匆就往候诊室的方向走。 沈澈倒是很自然地跟在她身后，等到她坐下后还给出建议：“我们可以把小狗交给这边的医护人员，等到手术结束再进来接小狗，避免它对你有不好的情绪。” 程双点点头表示赞同：“好，我也有看到过这种说法。” 说完就去安抚有点不安的旺旺：“我们旺旺是世界上最乖的小狗。” 程双又跟着沈澈到了他的车上，车上的暖气刚刚开，还是有点凉意，沈澈把之前那条毛毯又递给了程双。等她接过后不知道从哪变出了一瓶热牛奶。 程双有点不好意思地接过，说了声谢谢。 沈澈点了点头，没多说什么，又从她身前的储物柜拿出了平板开始办公。 程双百无聊赖，刚好夏驿歌又在群里喊打麻将，她就直接加入了。 平时陈丽萍最不喜欢看见的就是程双打麻将，因为吵。 又菜又爱玩。 今天程双却安静如鸡。 对面的夏驿歌明显感受到了不对劲，在语音里疯狂吐槽：“今天我们小程走的哪个路线啊？阿姨在你旁边指导你？党和人民是不允许有耍赖这种行为存在的！” 听见耳机里夏驿歌越来越离谱的猜测，程双忍不住发了一个软件自带的表情包。 这款麻将小程序不知道夏驿歌从那个古墓里挖出来的，程双随手一点就是一个大眼尖脸的漫画男叼着花问：“gg还是mm？” 夏驿歌雷达爆响：“？” “有gg？” 程双忍辱负重：“嗯。” 对面匹配的陌生人：“？” 夏驿歌在耳机里爆发更大声的咆哮：“程双你可以啊，我就说你昨天看见帅哥那么淡定是不是做实验做疯了，我还是小看我们双一流硕士研究生了啊。” 程双下意识的把音量调小，然后淡定地点击屏幕提示的“胡”字，霸气收割。 夏驿歌直接退出了程序，开始在寝室群里面哀嚎：“夭寿了啊各位青天大老爷，程氏阿双背着我们在外面泡男人了啊。” 但其实他们寝室群才三个人…… 郑瑞敏也出来冒泡：【昨天的帅哥？】 程双也退出了小程序，把账单发到群里，先@了夏驿歌：【抵掉昨天的，你还欠我八块二了哦，一哥哥～】 然后回复郑瑞敏：【敏子今天没做实验吗？】 Z：【没有，今天周日在教会。】 旺旺我乖儿：【这样啊，在家真的会记不清周几，真棒啊我们敏子。】 郑瑞敏是程双遇见的第一个基督教徒，每周日都会去学校旁边的教会做礼拜，风雨无阻，程双也是第一次感受到了信仰的力量。 夏一哥：【从实招来，不然耶稣也不会原谅你的。】 Z：【不会的驿歌。】 程双看着敏子很认真的在和驿歌解释为什么耶稣不会生气，好像能看到她永远都情绪稳定的脸，忽然忍不住笑了起来。 意识到旁边的人还在工作，又下意识捂住了自己的嘴。转头看过去的时候发现身边的沈澈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睡着了。 进到车里之后他就把外套脱了放在车后座，现在身上穿着一件白色的粗麻花毛衣。暖气的风呼呼地吹着，程双似乎能看到毛衣上的绒毛在微微摆动，不用触碰也能让人觉得暖洋洋的。 沈澈应该是在工作中途睡着的，平板掉在了膝盖处，摇摇欲坠。 程双小心靠近，俯身接过了差点掉下去的平板。起身的瞬间又看到了他的那颗脸颊痣。觉得好看之余还有一阵熟悉感，让她忍不住停住思考了一会。 但就这么一瞬的功夫，沈澈就醒了过来。 程双还来不及坐正，直接迎上了沈澈有些迷离的目光。但也只是一瞬，他的目光就重新恢复了清明。 程双内心慌得漏掉一拍，表面却不显，坐正身子装模作样咳了两下，开口：“你好像有点上火，嘴唇的颜色有点深。” 说完又把手上的平板递给他：“刚刚我看平板要掉到地上了，你要是累了就再睡一会吧，回去也可以我开车” 沈澈接过平板，很奇怪，没有表现得和之前一样凌厉，反而乖顺地嗯了一声。 他稍微整理了一下衣服，看了下时间，开口：“我们差不多可以去接旺旺了。” 程双的心其实是忐忑的，她也是第一次养小狗，虽然做了很多功课，但是还是害怕旺旺受到伤害，当然，心理伤害也算伤害。 所以当她把旺旺接上车的时候，全然忘记了之前说的可以她来开车的话。甚至怕抱着旺旺坐前面太窄了，直接坐到了后面，让沈澈成为了一个真正的司机。 沈澈倒没说什么，方向盘一转就驶上了大路，这次他倒没开音乐，车里时不时会传来后排的人小声夹着嗓子哄小狗的声音。 到程双家的时候，沈澈很自然地帮她拿着一些小狗的药物和护理品，跟着她上楼。 程双本来是不好意思的，但她一有放开旺旺的动作，它就会小声哼唧，也不怪夏驿歌说它是妲己祸国。 但看着沈澈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站在她家门口的时候，程双心里还是有说不出的古怪。 他是不是太自然了点？ 程双在门口喊了句妈，然后按了门铃。 陈丽萍女士开门后看到沈澈仿佛见到了失散多年的亲儿子，赶忙接过了他手中的东西，语气亲切的问他：“阿澈来了呀，我们又又真是麻烦你了，快进来想吃什么阿姨做给你吃。” 沈澈也宛若换了一副面孔，恭敬地回复着：“阿姨下次吧，我今天可能得早点回公司一趟，下次可以和又又一起来我家。” 程双听到他嘴里的又又的时候眼皮忍不住一跳，下意识看了他一眼。想起他在车上还一直处理公务，直接打断了他妈还想劝他留下来的话：“妈，下次吧，人家真的很忙。” 陈丽萍女士瞪了她一眼，接过她手中的旺旺，开口：“那阿澈下次一定要来阿姨家，你去送一下阿澈。” 程双很认命地往电梯口走，沈澈倒也没再推脱，说了再见后也跟着她下楼。 两个人一路无言，直到走到了那辆熟悉的玛莎拉提旁边，程双才好似想起什么般开口：“对了，我加下你微信吧，今天的费用我转给你。” 其实程双在女生里算个子比较高的了，一米六八的个子穿一个高一点的鞋子很多男生都比不过她。 但沈澈看她的时候还是要微微低头。 程双透过他低垂的刘海，明显看到他在听到自己要加他微信的时候眉梢稍稍抬了一下，看着她的眼里也带了点她读不懂的戏谑。 沈澈慢条斯理地从口袋里掏出了手机，打开了二维码，递到了程双面前。 程双扫好后才觉得不对劲…… 有点太快了。 她脑子一下没转过来，忍不住开口问道：“你都不设置加人的申请吗？我扫你就直接可以加上你了耶。” 程双将目光从手机屏幕移向了沈澈的眼睛，这次她将他眼里的戏谑看得更为清晰了一些。 沈澈把手机收到口袋里，用目光攥住她，答道：“本来是有的。” 程双好似脑中的某根弦被忽然拨动了般，忽然想到了另一种可能性：“我们以前认识？” 沈澈扯了扯嘴角，没有给出回答，只是眼睛一直盯着她，像是不想放过她此刻一丝一毫的情绪。 程双懵过一阵子之后立马回过神来，她一直都有定期清理长时间没有联系的微信好友的习惯。 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然后很坦荡地晃了晃手机，笑容扩大，很真诚地对他道歉：“不好意思啊，我一直有清理微信好友的习惯，我这次一定好好备注，下次绝对不会出现这种情况了。” 没心没肺的，和沈澈记忆里那个坐在窗边穿着校服无时不刻不在和同学插科打诨的小姑娘重合。 程双看他没有什么反应，也不觉得尴尬，又接着说道：“今天真是麻烦你了，我妈妈说的不是客气话，记得来我家吃饭，我妈妈手艺真的很好的！” 沈澈的表情放松了下来，也没再追究下去，轻轻嗯了一声表示回答。 等到他坐进车里，点燃发动机后，程双又似乎想起了什么，轻轻扣响了他的车窗。 沈澈把车窗按下来，程双忍不住提醒他：“你看起来很累，如果可以的话最好还是不要长途开车了。” 后面的话停顿了好一会，才鼓起勇气开口：“如果晚上入睡有点困难的话，可以试着吃点酸枣仁，可能会有用。” 沈澈看着她，一瞬间的眼神有点让程双看不太懂。但也只是一瞬，他就恢复了那副淡漠的样子，点了点头，回答她：“好，你快回去吧。” 车开出很远后，沈澈才忍不住把视线再次停留在副驾驶的毛毯上，她睡在身旁的画面清晰可见。 第4章 第四场雨 时间慢慢悠悠地划过，程双又过上了早上晚上遛旺旺，其他时间放空自己的日子。 不知道大家有没有看过一部韩剧，叫那年我们。程双都不记得自己到底刷过多少遍这个韩剧，因为她很欣赏男主的人生梦想----白天在树荫下面睡觉，晚上在灯光下面睡觉。 可惜生活不是韩剧，她也没有像男主一样高超的画画手艺养活自己。 苦逼研究生在临近假期末的时候只会因为自己没完成导师放假前布置的任务而无限焦虑。 程双在又一个被网络药理逼疯的晚上，疯狂滴滴了赵驿歌。 是的，既然我不学习了，我的室友就别想背着我偷偷学习。 半夜十二点，正常人类的休息时间，赵驿歌接起程双电话的时候却也发出了和她一样的哀嚎：“怎么办，我感觉我综述真的写不完了，我的Ctrl C和Ctrl V要被我按冒烟了。不活了！我不是不仅是学术垃圾的生产者，我还是学术垃圾的搬运工！” 程双仰卧在床上，双眼无神地盯着天花板，提出建议：“既然如此，要不来一把紧张又刺激的大国国粹。” 赵驿歌没有一秒犹豫：“开。” 程双熟练地点开小程序开好了房，把赵驿歌拉了进来，郑瑞敏向来不参与她们此类活动，所以她们俩就一边聊天一边等。 看见房间里的人进进出出，就是凑不够四个人，赵驿歌实在等不下去了，就把链接分享到了朋友圈，文案也很风流：＋vx体验放肆的快乐（爱心）（爱心）（爱心）。 下面贴心地附上了麻将小程序链接。 程双乐得不行，被她逼着也发一个。 想着现在醒着的应该也没几个会来刷朋友圈，程双就直接转载了赵驿歌的文案和链接，谨慎起见还是点了分组可见。 过了没一会进来了一个男生，还没等她们俩猜测是谁，那个男生就开麦了：“程双，你在吗？” 听到声音的一瞬间程双和赵驿歌就在语音里沉默了…… 赵驿歌率先挂断了电话，点击进去了小程序的语音，开口：“她不在，她爹在。怎么，你找她有事？” 又是一阵沉默…… 这个男生叫吴恩绛，是和她们两一个班的同学，赵驿歌对他的印象特别特别差。 这么说吧，网络上把这种男人叫做海王，赵驿歌喊他渔夫。 因为她说他并没有那个资本当海王，海王至少得满足长得帅185幽默风趣还带点贴心温柔。 而他，只占个，行为幽默。 在刚刚开学开了全班的见面会后，吴恩绛就把全班长得好看的女生都加了个遍，以聊实验为由进行钓鱼活动。今天自己的课题是慢阻肺，明天就是抑郁症，也可以是乳腺癌肺纤维化心肌梗死。 赵驿歌在和程双对过口供后，直呼精彩，也没删他，就纯想看看他的业务范围能有多丰富。 程双受不了这死一般的沉默，也开了麦，嘿嘿尬笑了两声，说了句：“大家都没睡啊。” 赵驿歌给她私发了六个句号表示问候。 这时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的第四个人在公屏发了一条消息：“还不开始吗。” 他的头像是系统自设的Q版小人，名字也是一串乱码，也没有像他们一样开麦，程双和赵驿歌都猜不出是谁。 但这人却解了她们的燃眉之急。 程双立马点了开始。 赵驿歌说过，电子竞技，没有感情。 虽然也不知道这算哪类电子竞技，但每次一到吴恩绛说话的时候，程双才真正体会到了什么叫没有感情。 吴恩绛最后都不太开口了，但不知道是程双最近牌技太好，还是吴恩绛实在太菜，一个小时以内，他应该都没赢过一局。 基本百分之八十的时候都是程双在赢，她上家那个陌生人不知道是真的不会打牌还是太会打牌，她想要什么基本一到两轮他就会喂给她，时不时再放个炮，程双简直富得流油。 赵驿歌勉强保住自己不输，其余两个人简直惨不忍睹。 不到一个小时，吴恩绛就以“我妈妈喊我睡觉”为由下线。 当然，赵驿歌也没忘提醒他怎么转账。 虽然输赢也就是两位数，但看吴恩绛吃瘪赵驿歌想想就有点暗爽。 现在已经一点了，两人还是没有睡意。 因为最后加入的那个人基本没有说话，她们两甚至都忘记了还有第三个人存在。开始边等人边聊了起来。 赵驿歌还是很好奇她之前说的那个帅哥：“怎么最近没听起你说那个帅gg了，不爱了？” 程双在公屏打了三个句号表示回答。。。 赵驿歌：“别装死，你也知道的，我从小没吃过好东西。” 程双终于开麦了：“那我劝你现在就打开抖音，你每天给我分享的好东西我都不敢在我妈面前打开。” “我怕她以为我在逛窑子。” 赵驿歌笑得不行：“那能一样吗？摸不到吃不到的，你那个可是活生生的！” 其实离程双最后一次见沈澈已经过去快半个月了，她的记忆力向来不好，但是沈澈那张帅脸却能很清晰地印在她的脑海里。 但是一想到他那张嘴，程双忍不住开口：“你知道如果我和他在一起会怎么死吗？” “怎么死？” 程双：“和他接吻的时候被冻死。” 赵驿歌在耳机里哈哈大笑着，程双莫名其妙想到了自己刚刚说的画面，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算了吧，她还是喜欢阳光小狗。 就在她们两没注意的角落，一个头像缓缓暗了下去。 程双也不记得她和赵驿歌聊到了几点，房间里一直都没人加入，她们两就从帅哥聊到论文，再从论文聊到自己惨淡的研究生生涯。 以至于第二天早上陈丽萍女士快把她房间门敲烂了她都没听到。 陈丽萍把程双从被子里掏出来的时候她整个人都是懵的，眼睛都睁不开，忍不住对着她妈抱怨：“怎么了妈，世界要爆炸了吗？” 陈丽萍看着她这副萎靡的样子就来气，开口的语气不善：“怎么，我们雀神昨天晚上赢了不少啊。” 程双听到这话脑子还停摆了一阵子，想清楚后猛地抬头看向她妈。电光火石间好像想到了什么，拿起手机一看。 她个猪脑子把仅分组不可见设成了仅分组可见了。 程双脑子轰地炸开。 完了， 全完了， 她老师也在分组里。 她立马把动态删除，脑子里盘悬着无数种穿书重生脱离这个世界的方法。 但也耐不住陈丽萍女士把她身上的被子全都掀开，把她拉回现实：“快起来吃早饭，一会去你桑阿姨家。” 程双一点睡意都没有了，坐在餐桌前味同嚼蜡。 陈丽萍看不过去，用筷子敲了敲她的碗，“快吃，吃完去试试给你买的新衣服。别让我看见你再穿着我的睡衣出去见人。” 程双回过神，看见了沙发上的包装袋。 陈丽萍女士从她记事起每年过年都会给她买新衣服，小时候就把她打扮地像个洋娃娃，走哪都有人想来捏一把。 她现在已经24了，虽然她妈经常说她也不小了该懂事了，但从她给她买的衣服风格来看，程双依旧是她妈妈心里那个长不大的洋娃娃。 程双放下了手中的鸡蛋，直接蹦向了写着miu miu的袋子。今年的风格倒不像往常的公主风，是一件藏蓝色的毛呢外套，简洁大方。 程双想起之前在小某书刷到有人在问miumiu的受众到底是谁的帖子，下面的高赞是“穿GUCCI的女士的女儿” 程双从来没见过陈丽萍女士穿任何牌子的衣服，她总是更在乎性价比和舒适度。 程双嘴巴忍不住撅起来，垂着眼看向陈丽萍：“妈，这个很贵吧。” 一直在认真吃早餐的程雪峰看着她笑了笑，说：“你妈妈选了好久的，什么贵不贵的，说是给我们又又考上研究生的奖励。” 程双忍不住回答：“可是，我已经研三了，你们已经送过我研究生的入学礼物了。” 她觉得她这个废物研究生并不配…… 陈丽萍忍不住开口：“怎么，研三了就不能穿新衣服了？快过来吃饭，一会你桑阿姨该催了。” 程双磨磨蹭蹭地走过去，抱住她妈的脖子亲了一大口，大声宣誓：“妈，我以后给你买GUCCI。” 陈丽萍笑笑：“我可不指望，你安安心心读书比什么都好，快吃饭。” 程双又亲了一口，笑得没皮没脸：“谢谢妈妈，爱妈妈，嘻嘻嘻。” * 程双的好心情一直延续到了去桑阿姨家，路上她还申请由她来开车，她爸她妈歇着就好。但程雪峰以不倡导疲劳驾驶给拒绝了。 她就这么一直抱着她妈妈的手臂来到了桑阿姨家门口。 看到来开门的人的时候嘴角讨好的笑还没有来得及收好，眼睛亮晶晶地，看向沈澈。 他今天穿了一件深灰色的毛衣，带着银框眼睛，头发乖顺地落在额前，气质柔和地像一只放大版的雪纳瑞。 沈澈目光在她还未收回的嘴角停留了一会儿，然后转头和她爸妈打招呼：“陈阿姨，程叔叔新年好。” 陈丽萍看见沈澈好像看见了亲儿子，拉着他的手满眼慈爱：“阿澈也新年好。” 边说边出其不意地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红包，递到了沈澈手上：“这是给阿澈的，就当是个好彩头，希望阿澈事业顺业身体健康。” 沈澈下意识看了眼程双，程双已经收回了笑容，对他眨了眨眼。 怎么，炫耀吗？ 真想把我的miumiu包装袋套他头上让他知道什么叫正宫气度。 沈澈丝毫没意识到她在想什么，乖乖把红包收下，也开口说了几句吉祥话：“谢谢阿姨，祝阿姨叔叔新的一年身体健康。” 桑阿姨看见半天没人进来也忍不住到门口来瞧，身上还系着围裙，热情地招呼着：“都在门口站着干什么，进来啊丽萍老程。” “还有又又，今天我们又又真好看。” 程双把头探过去，对着桑阿姨笑得无尽甜美：“桑阿姨新年好。” 沈澈从鞋柜把拖鞋拿出来给他们换上，是很简单的款式，没有任何装饰，和他们家的风格很搭，鞋底很干净，看起来应该是新买的。 轮到她的时候，反而拿出了一双浅粉色的卡通款拖鞋，鞋头有一只毛茸茸的兔头，和她在家的那双风格很像。 她接过鞋子，小声说了一句谢谢。 沈澈扶了扶眼睛，在抬起头之前，好似说了一句新年快乐。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轻飘飘的像一阵风。 第5章 第五场雨 程双一进来就闻到了火锅的味道，虽然她早餐吃得很饱，但是也忍不住馋了起来。 沈澈命真好……她忍不住在心里嘀咕。 程双跟在父母身后，也拿到了桑阿姨给她准备的红包，看厚度，比沈澈拿的那个还大不少。 程双不好意思收，桑阿姨就拉着她的手劝她：“我们又又不是还在读书吗，留着和同学多出去玩玩，阿姨看见又又开心。” 程双看了看她妈，见她没有阻拦的意思，便收下了，也跟着说了几句吉祥话，把桑阿姨乐得见牙不见眼。 就在大家其乐融融的时候，一个老人拿着书从房间里走出来，穿着一身红色的唐装，带着金丝边的眼睛，眉目之间和桑阿姨还有点像。 沈澈看见老人，走过去扶住，喊了一声外婆。接着桑阿姨和沈叔叔都喊了一声妈。 程双抬头看过去的时候老人正把书递到了沈澈手上，是一本儿童版的伊索寓言。 她拉住沈澈的手，眼神慈爱，说话的语气也很温柔：“外婆把送这个送给你，你不是最爱看童话书了吗？” 沈澈很自然地接过，说了一声谢谢外婆。然后把老人家扶到旁边的沙发上坐下了。 程双看完了全程，像是看了一出怪诞的舞台剧。 按外婆的年龄来说其实不难推测发生了什么事，但她实在很难想象沈澈读童话书的模样。 而且，程双又看向了正在吃着沈澈剥的橘子的外婆。 她怎么觉得这好像不是第一次见这个老人？ 程双还在沉思的时候，沈澈好似感受到了她的视线，抬眼毫无防备地向她看来。 眼神里所带有的凌厉和直白都让她招架不住。 程双忍不住低头躲避了沈澈的视线。 家居鞋上毛茸茸的兔头憨态可掬，她现在敢断定，刚刚在门口听到的那句新年快乐绝对是自己的错觉。 桑阿姨在最初的寒暄之后就去了厨房继续忙碌，陈丽萍也跟着去了厨房帮忙。程雪峰也在听说沈叔叔家有有价无市的茶叶的时候被勾着去了茶室。 客厅不知道什么时候只剩下了沈澈、沈澈外婆外婆和她三个人。 程双走到了旁边的单人沙发坐下，也乖乖说了一句外婆新年好。 桑外婆本来还在乖乖吃橘子，看到程双后一直低垂的眼睛忽然都亮了不少，她朝程双招招手，唤她：“丫头你过来。” 程双下意识又看了眼沈澈，有点犹豫。 桑外婆又催促：“你过来嘛。” 程双还是走了过去，坐在了桑外婆的另一边。 桑外婆看她坐过来十分高兴，笑眯眯地从桌上的糖盒里抓了一把太妃糖放到了她手上，握着她的手说：“这个，好吃。” 说完又让沈澈给她读童话书。 程双低头看着手里的糖果，恰好是她最喜欢的那款巧克力流心太妃糖。 她忍不住拧开了糖纸，把太妃糖扔进了嘴里。 没过多久，身旁传来沈澈翻开书本的声音。 他读的是很多人都听过的一个故事。 一只小狐狸想吃树上的葡萄，但是葡萄长得太高了，它无论怎么努力都够不着，最后只能悻悻地自我说服：“这个葡萄肯定还没成熟，怎么会好吃呢。” 很常见的故事，他读得也不够生动，但是却得益于他的一副好嗓子，声音低沉深邃，让人很容易就沉浸其中。 等到桑阿姨端菜出来的时候沈澈已经读了很多个故事了。桑外婆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睡着了。 陈丽萍正想喊程双来帮忙的时候，沈澈好像料到了什么一般，对着她们的方向摆了个噤声的手势。 得嘞，她女儿心也真大，在哪都能睡着…… 陈丽萍忍不住小声嘀咕。 其实也不怪程双，她昨天晚上本来就睡得晚，早上被喊醒来的时候她都怀疑自己的魂还没有归位。 她是被一阵浓郁的香味弄醒的，没错，是她最爱的牛肉火锅！ 程双从沙发上站起来，看着不远处餐桌上正在咕噜咕噜冒着热气的火锅，两眼发光。 陈丽萍刚想来喊她起来吃饭，就看到她像中邪了一样忽然站起来，忍不住走过去拍了下她，笑骂：“刚刚怎么都醒不过来，真是和旺旺一样狗鼻子，火锅一开盖就醒了。” 说着看到了地上的毛毯，收敛了笑容：“你这孩子真是毛毛躁躁的，别踩着毯子了。” 程双低头一看，地上奶白色的毯子怎么看怎么眼熟。她弯腰捡了起来，拍了拍不存在的灰，小心折好放到了沙发上。 从厨房走出来的沈澈刚好看到了这一幕，轻咳了一声，提醒道：“阿姨到这边来坐吧。” 桑外婆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进了房间，程双屁颠屁颠地跟着她妈妈来到了餐桌旁坐下。 没出力只能开始放彩虹屁：“哇桑阿姨您真的太厉害了，这菜做得比我的美梦还香，不行了我要赖在您家了。” 桑阿姨被逗得直乐，连说了几个好，又给她夹了好几次菜，还是忍不住说：“真可惜我们又又已经有男朋友了，不然阿姨一定要好好帮我们又又物色物色。” 程双想着自己的“男朋友”夏驿歌同志，现在不知道在哪篇sci里边畅游边骂着导师，略显僵硬地笑了两下，低头吃饭想快速带过这个话题。 不出她所料，桑阿姨只是那么一说，她从饭碗里抬头的时候她们已经开始谈论自己年轻的时候发生的趣事了。 倒是一不小心，与坐在她对面的沈澈对视上了。 真奇怪，今天这人的目光一直阴阴郁郁的。 程双忍不住瞪了回去。 沈澈看到她的反应略抬了下眉头，接着就把目光移开了。像是对她的挑衅不屑一顾。 程双也没被影响心情，今天的菜都很合她的口味，她吃得特别开心。 吃完饭大人们又聚在一起打牌聊天，程双又被打发着一个人玩。沈澈在吃饭中途接了一个电话去了房间就再没出来过。 也好，程双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和他两个人相处。 她点开了微信，开始在寝室群里和夏驿歌一起扯皮，两个人对能逗郑瑞敏说话这件事上一直都很有胜负欲。 她正在对着手机傻笑，一只白色的小萨摩耶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她的脚下。软白软白的，像个小天使。 这下程双哪还顾得上手机，狠狠rua了一把她的脑袋。 声音也不自觉开始夹起来：“天呐是谁怎么可爱呀，原来是我们小美呀，真漂亮啊我们小美。” 小美乐得像个傻狍子，把程双的手舔得**的。过了好一会好像回想起自己来这找人的目的，从程双的魔爪下挣脱开来，带着她走到了一个微微打开的房门前。 程双从门缝里看见桑外婆正在里面睡觉，正想带着小美离开，哪知道小美比她更快，圆润的身子一下顶开了本就半掩着的门，转过头对她笑得一脸天真。 然后又熟练地走到了床旁边，不知道从哪拖出来一个罐头，眼巴巴望着她。 程双直呼精彩，她家旺旺怕是连人家智商的小数点末位都赶不上。 程双也不能贸然给别人家的狗开罐头，试图和她小声讲道理，并拿着罐头引诱她出去。 倒退的途中不小心撞到了开着的房门，程双捂住后脑勺，小声哎哟一声，下意识往后一看。就看到了门后挂着的校服。 很熟悉的款式，南江市一中的校服一直都是简单的白色打底，黑色环绕腋下和手臂，蓝色的校徽应在了胸前。 简单大方的款式，不管别人怎么说，他们一中的学生一直都自称自己的校服是南江市最好看的校服。 可惜前几年校服改了版，变成了黑白竖条纹相间的款式，穿起来就像直立行走的人型斑马。 程双忍不住抬手去触碰这件被保存得很好的校服，还没开始回忆，一阵稍显严厉的声音就从身后传来。 “谁让你进来的？” 程双转过头一看，沈澈不知道什么时候从房间里走了出来，看着她的目光里满是厌恶和刻薄，双手握拳，胸口也在微微起伏着。 程双没有见过这样的沈澈，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想起了手中的罐头，迎着沈澈的目光无力地举了起来，解释道：“是小美带我进来的，她好像饿了。” 沈澈好像没听到一般，目光轻轻移向她旁边的校服，像是被什么刺到般，直接拉起了程双的手就往外走。 程双整个人都是懵的，途中沈澈停顿了一下，看到了不远处正在打牌的大人们，直接调转了方向，把程双拉进了另一个房中。 屋里的窗帘是拉着的，遮光效果很好，只有微弱的阳光透过两篇窗帘的间隙洒进来，让人隐约能看清房间的大概模样。 冷冰冰的，像是程双在电视剧里看到的那种样板房。 不知怎的，程双几乎能肯定，这就是沈澈的房间。 他拉着她的手仍然没有放开，却在不知不觉间关上了房门，眼睛里闪烁着很多程双看不懂的情绪。 程双感觉到有点害怕，往后退了几步，声音颤抖地问他：“你要干什么？” 沈澈看着她离自己一点点远去，放松了手上的动作，眼睛却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像是对着自己的猎物伺机而动的捕食者。 程双忍不住向门边逃离，就在她碰到门把手的一瞬间，一个视频电话打了过来，她下意识拿起手机一看，“夏一哥”三个字照亮了他们两中间的一小块区域。 她正想接起，不知道哪个动作又触怒了沈澈，他一把拍上了已经微微打开的房门。力度之大震得程双心脏都跟着漏了一拍。 她忘记了自己的动作，条件反射似的抬头看向了沈澈。 手机的光映照在他的脸上，愤怒的、厌恶的、还有很多程双看不懂的情绪都交杂在一起。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沈澈终于开口：“你最好以后都不要来这。” 说完又看了一眼她还在闪烁不停的手机屏幕，狠狠地拉开了门，把她推了出去。 程双站在门外的时候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竟出了一些冷汗。 她回过神来之后想转身朝沈澈破口大骂，他是不是有什么毛病？不来就不来凶谁呢这是在？ 还没来得及开口，陈丽萍女士的声音就从不远处传来：“程双，给我们倒点水，别看手机把眼睛看坏了。” 程双看着阳台上其乐融融的大人们，狠狠朝沈澈房门的方向踹了一脚，把拖鞋踩得趴嗒响，认命的去帮她妈妈倒水。 第6章 第六场雨 程双经历过被沈澈拉进房间里那件事后就再没有离开过她妈妈身边，她们打麻将程双就拖了个凳子坐在旁边，美其名曰看高手过招。 实际上真是怕了有人忽然发疯。 但直到吃晚饭了也没见沈澈从房间里出来，直到后来她妈妈问起，桑阿姨才说下午他公司有急事忽然就走了。 陈丽萍忍不住摇了摇头：“阿澈工作很忙吧，这么辛苦还带我们家又又去宠物医院，真是辛苦他了。” 桑阿姨摆摆手，“没事的丽萍，阿澈那天刚好有东西忘记拿了，回家顺手帮忙的事。” 说完自己也觉得奇怪：“倒是不知道他忘记拿什么了，回北城的时候就装了一条毛毯，这次过年又给带回来了。” 陈丽萍倒是很能理解：“可能是什么文件吧，阿澈一看就是做大事的孩子。” 说完又想起什么般：“阿澈在北城上班？我们又又也在北城上学呢！” 桑阿姨听到也很惊喜，转头看向程双：“这么巧啊又又，那你平常可以和阿澈多走动走动，那么远的地方两个人也好有个照应。” 程双不好拂了桑阿姨的好意，硬着头皮说了好。 * 一回到家，就狠狠和夏驿歌打电话吐槽：“真想知道这人是不是偷吃我阳性药了，脾气这么暴躁是激素紊乱吗？” 程双研究生期间做的课题是中药对抗抑郁症的机制研究，阳性药是已经上市的西药，可以起到一定的刺激情绪的作用。 夏驿歌听到她说的也很生气：“王八羔子别让他夏奶奶碰见。” 程双还想再骂，余光忽然扫到正在没心没肺玩着玩具的旺旺。 该说不说沈澈找的医院确实技术很好，旺旺没过多久就恢复了。之前她看到的一些小狗绝育后不幸感染身亡的情况一点也没有出现在它身上的迹象。 程双想到了那天沈澈红着眼开车的样子，忽然觉得有点无趣，叹了口气换了一个话题：“我们夏奶奶准备多久去学校，估计现在没几个研究生敢像我们两一样寒假直接休一个月了吧。实话告诉你最近几天我看电视都有点心虚。” 夏驿歌一下子就被带走了思绪，也开始叹气：“我订了后天的车票，陌上开花，科研奴才也可缓缓归矣。” 程双汗颜：“那我明天起来就买票。” 夏驿歌也没嘲笑她天真，不知道现在票有多难买，只说她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就是她老师好才敢这样放肆。 * 等到程双回北城的时候，已经又过去了一周。 南江市好不容易开始回温了，北城的空气里却还是带着冰雪的味道。现在才二月，按照她在这生活了快三年的经验，三月份还会有一场大雪，再等柳絮飘过四五月，这座城市才会开始暖和起来。 程双裹紧了围巾，带上手套，对于出飞机场后要迎接的冷风给予了最大的尊重。 刚大门口，就接到了陈丽萍女士的电话。 程双认命地摘下一只手套，手指划过了接听键。陈女士明明早上还在劝她牛奶要趁热喝，下午就与她相隔了好几千公里。 不知道该先伤心还是该赞美国家交通的发达。 陈丽萍没她这么多乱七八糟的想法，直接开口：“落地了吧，你爸掐着点让我给你打电话。” 程雪峰在一旁老神在在地补充：“我可没有啊，一直看时间的可不是我。” 陈丽萍嫌弃地赶他：“去去去，不关心就坐远点。” 程双吸了吸有点被冻红的鼻尖，噗嗤笑出了声：“我到啦，一会就坐地铁回学校了，别担心。” 说到这陈丽萍才想起自己要说什么：“又又，前两天和你桑阿姨打牌的时候她刚好听说你今天回学校，就让沈澈来接你了。他好像刚好也在飞机场接人，说可以送你一段路。” 程双听到差点吓死，连忙回绝：“不用了妈妈，我们学校坐地铁回去很方便的。” 陈丽萍也没给她机会：“你之前不老抱怨从机场回学校要两小时，地铁也不好挤吗？人家阿澈都说刚好顺路，我已经把你电话告诉他了，你乖乖等会，他应该马上就到了。” 程双还想说什么，就看到了不远处那辆熟悉的玛莎拉蒂。 现在车道上的车不算多，那辆车的主人好似一点也不着急，甚至都没把车窗放下来。但一闪一闪的双闪灯却好似看透了她现在不可抑制快速跳动着的心脏。 程双尝试着握了握冻得有点发麻的手指，木讷地回复着妈妈在电话里的催促：“妈妈，他已经来了。” 陈丽萍听到沈澈已经来了也放下了心：“那你就快回学校吧，别忘了谢谢人家阿澈，之后再给妈妈打电话。” 程双挂掉电话后才发现小拇指已经僵硬得有点动不了了。 她把手机放进了口袋里，摘掉了另一只手的手套，轻轻握住那个小拇指，不住地摩擦着。像是找到了一些合理的能迟一些过去的理由。 程双磨蹭了好一会，车里的人也一点催促的意思都没有。直到程双看见他身后的车越来越多，有几辆已经开始等不及地开始按喇叭了。 程双认命般走向那辆玛莎拉蒂，站在车窗前敲了敲。 没过一会，沈澈直接从驾驶座上下来，手撑着车门看向了她，眼神黑沉沉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今天穿了一件黑色的大衣，里面是一套有着暗纹的深蓝色西服，领带也是深蓝色，很商务又沉稳的打扮，领带夹却别出心裁地带了一片小叶子。应该是从某个正式的场合赶了过来。 程双很不喜欢这个人，但不得不承认，他生了一副好皮相。见过桑阿姨和沈叔叔她也释怀了，两个这么好看的父母确实很难生出长相普通的孩子。 沈澈也猜不透现在她在想些什么，他关上车门，抬步走向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女孩，很自然地接过她手中的行李箱。 程双咬着牙客套：“不好意思啊又要麻烦你，下次我妈说这些话你就别理就好，我自己可以回去的。” 沈澈听到她的话后表情仍旧很冷淡，也没说什么，直接把行李放进了后备箱，余光看见她逃似地打开了后座的门坐了进去。 直到沈澈放好行李坐上驾驶座，很自然地发动车子，程双才又觉得有点不对劲：“我妈妈说你是顺便来接个人，你不用等他了吗？” 沈澈在前座无意识地扯了下嘴角，不知道是在嘲笑她还是在嘲笑自己，声音毫无温度地回答：“不用。” 程双认命地坐好，噢了一声表示回答。 她还在妄想有第三个人在场至少不用这么尴尬，现在只能硬着头皮熬过这一段路。 程双正想拿起手机在寝室群里报备一下，夏驿歌那边电话就打了过来。 程双接起：“驿歌，我大概一个小时就能到学校了。” “嗯嗯，我妈妈朋友的儿子顺路刚好来接我，没事你不用来校门口接我，我东西不多，嗯嗯嗯爱你爱你……” 程双还没说完，前座的人却忽然出了声：“学校地址，你导航一下。” 语气阴沉沉的，像是有人欠了他八百万。 程双匆匆地挂了电话，在手机上输入学校的地址，为了防止还要和他交流，直接把手机递了过去。 沈澈从后视镜上看到她的动作，伸手接了过来，似是不经意般，触碰到了她的小拇指。 程双进来车上的时候就感觉空调开得特别高，她本来被吹得红红的脸蛋顿时回暖不少，之前有点僵掉的小拇指甚至开始隐隐发痒，所以此刻就格外敏感，被他触碰到后就忍不住弹开，动作大到脑袋不小心磕到了车顶。 程双更尴尬了，小声开口缓解：“麻烦你了，谢谢。” 干巴巴的，还不如不说。 程双想给自己掌嘴，但却克制了下来，一直说服自己一个小时很好熬过去的。 但她到底高估自己了，不知道她刚刚是不是脑抽了把手机给了沈澈，现在也不能玩手机，两个人谁也没有开口说话的意思。只剩她手机上导航软件里特意设置的邪魅高贵男配音指示道路情况的声音。 现在导航软件也卷起来了，除了导航外还会有画外音，时不时这个男演员就会嗤笑一声，然后用高贵的气泡音提醒她：“请一定注意安全，我的公主，我时刻都在心系着你。” 是的，高贵的乙女玩家程双女士就是特别沉迷于这种小把戏。 但是！前提是她一个人关起门来的时候。现在总有种在别人面前和自家老公亲热的羞耻感。 她想立马坐起来把配音给关了。 但她又觉得凭什么，她一个正常成年女性有个爱好可耻吗？并不啊！ 程双就是这么如坐针毡地度过了这一个小时，幸好她已经避开了回程的高峰期，一路都很顺畅。 一到校门口，程双逃也似的下了车。站在后备箱前焦急地等待。 现在刚好是下课时间，校门口人来人往的。 看着身材顷长，不急不忙地迈步走向自己的沈澈。程双不确定那些停留驻足双眼亮晶晶地看向这边的人，到底是在看这辆招摇的玛莎拉蒂，还是这个可以靠脸进军娱乐圈的男人。 程双忍不住在原地跺了跺脚，用围巾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就差只漏个眼睛。 但是也有少数同学认出了她，试探般地朝她打了招呼。 程双僵硬地朝他们挥挥手表示回应。 等到后备箱打开，程双甚至都没等沈澈伸手，就把行李箱一口气抬了下来。 程双没忘记陈丽萍女士的叮嘱，还是认真和沈澈道了谢：“谢谢你，总是麻烦你我真的不好意思，下次我妈妈再找你帮忙你真的可以不用理她，下次找机会我请你吃饭吧。” 当然，吃饭是客套，她相信沈澈也并不会想和她单独吃饭。 程双接着说：“今天就不招待你了，我男朋友还在学校等我，谢谢你啦！” 沈澈一直都没有说话，表情也冷冷淡淡的，直到听到了最后一句才把目光移到她的脸上，与她对视，像是想看透些什么。 程双等了好一会，见他没什么想说的，正准备朝学校走去，转身的瞬间，手腕就被沈澈拉住。 在这一瞬间，程双忽然想起，沈澈好像对她有许多这样超过安全距离的瞬间。 但往往他都不会停留太久，稍纵即逝，自然得像是目光对视般平常，让人忽视掉了。 这次却没有向往常那样，他用了一些力度把她的身体转向他，却仍旧没有放开的意思。 在程双疑惑的目光里，沈澈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小巧精致的礼盒，品牌logo低调地印在角落，就像每次沈澈的动作一般，容易让人忽视，但确实存在。 程双忽然心跳停止了一瞬，透过他深沉的目光，像是猜到了他接下来的话。 他说：“这是我妈妈送你的新年礼物，她希望你收下。” 第7章 第七场雨 程双在车里明明已经温暖了的身体，不知道是由于外界冷空气的侵袭，还是因为别的，又一点点的凉了下来。 她为自己的猜测感到后怕，却不敢戳破，她劝说自己要冷静，却在开口的瞬间忍不住结巴：“不……不用的，太……太贵重了。” 沈澈却好似很满意她现在的反应，嘴角甚至隐隐勾起了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来。 他掰开了她的掌心，把小巧的礼物盒放了上去，指腹也擦过她的掌心，让她忍不住颤抖了一瞬。 沈澈好似更加开心了，忍不住般用手拍了拍她的头顶，嘴角带笑，轻轻劝她：“收下吧，她会开心的。” 他的外貌是很有攻击性的优越，此刻略带微笑地看着身前清丽可爱的少女，在外人看来，像是一对相配的情侣。 看向他们的人越来越多，沈澈嘴角的笑意逐渐加深。但他却没有再停留，在程双还在懵着的时候，沈澈已经走向了车内，没有解释什么，直接开车离开了。 * 程双是在人离开好一会后才回过神来。她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做了一个可怕的噩梦。 但手掌里精致的礼物盒却在告诉她刚刚的一切都是真实存在的。 沈澈好似自己揭开了一层迷蒙的幻纱，但程双并不打算接受这怪诞的一切。 她把礼物塞进了随身带的包包里，重新戴上了手套，拉着行李箱往学校里走去。 程双回到寝室后可怜的郑瑞敏同志还在实验室没回来，但她却在楼道口就闻到了熟悉的螺蛳粉的味道。 程双瞬间感觉自己刚刚受惊的心灵被抚慰了。 她刷卡打开寝室门的时候还把夏驿歌吓了一跳，欲盖弥彰地站在还在冒着热气的锅前。看到是她忍不住丢了筷子，骂她：“小兔崽子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是阿姨来查寝了。” 程双一到寝室就感觉到了久违的暖气，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把围巾羽绒服手套全部都脱下来后忍不住提醒：“我感觉我们真的是有点放肆了，我刚刚在楼道口就听到有人在问谁又煮螺蛳粉了。” 夏驿歌重新坐到了凳子上，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都快三年了她们还没习惯呢？随她们去举报吧，夏奶奶读完这破研立马滚蛋。” 程双拉了自己的凳子坐到她身边，和她一起吃起了桌上的凉菜，还不忘好奇：“哎哟我们夏女士不读博啦？不是上学期还报名雅思了吗？不做伟大的科学家了？” 夏驿歌听到这个就后悔：“别说了，说到这老子就心疼，老子国奖全砸里面了。” 看到程双边吃边傻乐，夏驿歌把椅子移了一个方向，面对着程双问她：“你呢？读博吗？” 其实到了研三这是不可避免的话题，陈丽萍和程雪峰对于她去读博是持一万个赞成的，甚至说出了他们家要是出了一个博士那可真是祖坟冒青烟了这种话。 程双在刚刚读研的时候也确实有过一番雄心大志。 但是她这两年做实验，实在经历了太多失败。程双后来才发现，她并不是自己以为的，那种可以耐得住实验无限失败、重复和寂寞的人。 程双夹了一块脆骨喂给了夏驿歌，面无表情回复：“上辈子杀人，这辈子读博。” 夏驿歌把嘴里的脆骨嚼地嘎嘣响，忍不住吐槽：“不是，你这也不押韵啊，就硬说啊。” 说完好似想到什么，拍了她一下：“你这舟车劳顿的也没洗手吧，就喂我吃东西。去去去，去洗手。” 程双洗完手回来刚好郑瑞敏也从实验室回来了，她们就把瑜伽垫铺在了地上，开始吃起了简陋版的螺蛳粉火锅。 平板里播放着他们常看的综艺，嘉宾在使劲搞着节目效果，把三个人逗得笑个不停。程双之前心里那点小小的阴沉好似一下子就被吹散了。 是啊，我现在在学校不去招惹他，他也做不了什么啊。 程双在睡之前终于想通了，安心盖好自己的被子睡了过去。 再没了陈丽萍女士的早间喊醒服务，程双一觉就睡到了十点。 当她睡眼惺忪地打开手机看到了她导师七点钟发的：“八点到我办公室来一趟”的时候，程双差点想就此长眠过去。 她瞬间没了睡意，嘴里还一直念叨着完了完了完了。 郑瑞敏一早就去了实验室，现在寝室里就剩她和夏驿歌。 夏驿歌倒是醒了一会了正在看着小说。 听到程双那边的动静就坐了起来，问她：“怎么了？被火燎到屁股了？” 程双没心思和她开玩笑，哭丧着脸回她：“我老师七点钟发消息让我八点去找他，你猜现在几点了。” 夏驿歌听到后也不由得心脏一紧，忍不住第一百零八遍提醒她：“让你不要关静音你就老爱关。” “啊！我不管了，就当我死了吧。”程双把自己的头发直接搓成了爆炸头。 过了没一会，又小心点开手机，回复了她老师：【老师不好意思一直没看手机，您还在学校吗？】 发完就把手机丢到了床尾，开始突发恶疾般小声叫了起来。 夏驿歌像是见怪不怪般继续躺下开始看起了小说。 没过多久程双的手机就响起了微信的提示音，她的心也跟着一跳，但是却没勇气去看。 她就保持着俯趴在床上的姿势，一动不动，仿佛在等着自己渐渐风化。 夏驿歌小说又看过一章，实在忍不住了，一个抱枕扔了过去，警告她：“是个大女人就给我看微信。” 程双被抱枕打得一激灵，认命般拿起了手机，点开了她老师发的那条消息。【在的，你现在过来吗？】 程双立马打字：【好的老师，我马上过来。】 她一个弹射从床上起身，去下面换衣服。 夏驿歌还不忘刺她：“你看，回消息你老师也不会吃了你吧。” 看到她急急忙忙的，又不忘补充：“骑我电动车去，钥匙在桌上。” 程双仿佛一只被顺毛的小狗，满眼感动地看向夏驿歌的方向，问她：“驿歌，我们俩真的不能在一起吗？” 夏驿歌三分凉薄五分漫不经心：“你真的以为自己能打过纸片人吗？呵，天真的女人。” * 等到程双到老师办公室的时候刚好过去了二十分钟。 她战战兢兢地敲了敲门，里面响起了她熟悉的，温柔又平静的声音。 “进来。” 程双鼓起勇气推门进去，喊了一声老师。 常老师一点都没有生气的模样，反倒是让她搬了把椅子坐他旁边。等她坐好后，摘掉了眼镜开始了正题。 “程双，我接到消息好像你们四月初就要答辩了，论文写得怎么样？” 程双眼前一黑，硬着头皮回答道：“老师实验部分写好了，还差综述部分。” 实验部分是上学期回家前就交给老师看的，也就是回家后论文基本没动。 常老师好似早就料到般，点了点头，“那你要抓紧了，时间不多了。” 说完这些，常老师才开始了今天的正题：“那你之后有什么打算吗？有打算读博吗？” 按理说大部分研究生导师是希望自己的学生读博的，但常老师有点不一样。他在研一开学的时候就和她谈过这个问题，很真诚地告诉她，如果想读博就会更严格地对待她，尽量多发文章让她有更多的机会。但是如果不想读博也没关系，他并不会限制学生正常学习和实验之外的时间。 程双那时候回答的是不知道。 虽然是这么说，但是其实是更偏向要继续读下去的。因为刚刚考进来，人总是会有些雄心壮志。 但她现在已经研三下学期了，这个问题，已经有了清晰，而又截然不同的答案。 她抬头看向自己的导师，回答道：“老师，我暂时没有读博的想法了。” 常老师也只是点点头，很理解地对她说：“现在读博是越来越困难了，就业也不容易。你想好就好。” 程双看着自己眼前的老师，他一直都是这副平静的模样，无论她实验遇到了什么她认为天塌下来的问题，他总能在三言两语间就轻易化解。 无论她的实验和论文多么失败，也没说过一句重话。只会让你跟着他的思绪，循循善诱。 是一名真正的好老师。 程双从来没和任何人说过自己放弃读博的理由，但她觉得该给自己的老师一个交代。 她的心情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渐渐平静了下来，说出的话好似已经在心中准备了百遍。 她说：“老师，我感觉科研和我想象中的有些不同。” “我这三年并没有做出什么好的实验结果，没有发很厉害的文章，也没有为我所在的领域做出一点，哪怕微小无比的贡献。” “但是我确实有努力了，我经常是第一个就到实验室的，最晚一个回家的。但我得到的更多的，却是失败。” 常老师双手交叠在桌上，很认真地听着，表情并无变化，程双却莫名感觉被鼓舞。 她接着说：“而且，我感觉我学的中药，好像和我想的也不一样。我做了很多动物、细胞、生物学实验。但是，我只知道我在做的这个方剂的作用，除此之外，任何中药的作用我都不记得了，我有时候甚至觉得我的知识面比本科还要小很多了。” 程双抬起头看向一直没有说话的老师，诚实说道：“我有点迷茫了。” 常老师已经两年没有收学生了，也不经常来学校，所以他们课题组从来没有组会这个说法，经常想到什么他们俩就电话交流。 所以程双能对常老师说出这么多话，她自己并不吃惊。反倒是常老师，看她的目光有了一点点不同。 程双好似看到了一丝欣慰，又不确定，但她听到了自己老师的回答。 他说：“我相信你已经知道了，做科研就是这样的，大家都在失败，重复，然后探索新的道路。坚持下来的人很了不起，但是，知道自己不适合及时止损的人同样了不起。” 程双有点眼热了，她就是这样，被人骂的时候反而没什么反应，但是不能被人安慰。 虽然这也不算安慰。 老师接着又说：“我好像理解你的意思了，你有去医院实习过吗？” 程双摇摇头。 常老师：“那如果你想知道真正的中药是什么样子的，我觉得你可以去看看它是如何用在具体的病人身上的。或许你对于科研也会有新的理解。” 程双还是很迷茫的模样，常老师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这样，离答辩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你愿意去医院实习一个月吗？” 程双从来没想过这个思路，她微微瞪大了双眼，用力点了点头，说出了自己的答案：“愿意的！” 第8章 第八场雨 常老师的速度很快，在和程双聊了之后的第三天，就帮她联系到了北城大学的附属医院。 实习四周，没有工资只包餐。 夏驿歌对程双去打白工的行为十分不理解。更不要说每天来回两小时的通勤时间了。 于是她直接赐封我们程双同学为219绝佳傻白甜，白是打白工的白。 北城大学在前几年就进行了搬迁，现在他们所在的新校区去哪坐地铁都要两小时。医院是八点上班，程双为了不迟到就只能赶学校六点的校车，一个小时就能到医院。 程双实习的第一天是五点起的床，天本就没亮透，她们宿舍的窗帘遮光效果又格外好，她真正体会到了什么叫伸手不见五指。 掀开被子的一瞬间程双就后悔了，三月份的北城，温度还在零度左右徘徊，熊都没结束冬眠她就要去打白工了。 磨蹭了十分钟，程双还是下了床。 死也就这四周了，她倒要看看常老师口中的，对于科研的新理解是个什么东西。 程双稍微化了个淡妆，把昨天晚上就准备好的面包和牛奶装进了书包。 两位室友全程翻身的动作都没出现过一次，程双为了防止自己心中的悔意更甚，毫不犹豫地关了寝室门。 室外的路灯已经灭了，但是月亮还隐隐掩在云层里，不少星星也还挂在深蓝的夜幕中。 料峭的风刮着她漏在外面的脸颊，她忍不住小跑了起来，让身体的温度流失得稍慢一些。 程双看过的很多部运动番里都出现过这样一个情景，主角在稍有晨曦的早上，或骑着自行车，或直接跑步，去到自己的学校，这时候一般会有背景音乐响起，揭示主角进步的开始。 动画很燃，但程双看到校车前排的一大串长队的时候心已经死透了。 她忍不住看了下手机——五点四十三。 各位医学生们，请问这是正常的吗？ 程双默默加快脚步排到了最后，天慢慢亮了起来，她也看清了后面慢慢赶过来的人。 她以前一直不太明白为什么要有一辆六点的校车，直到她倒数第二个坐上了这辆校车，看到后面不少同学都在没坐上校车后很熟练地转头去了地铁站，她才知道原来这辆车是给谁准备的。 车内一直都很安静，大家在上车之后也没有玩手机或者说话，而是抓紧时间睡了过去，程双也不例外。司机师傅应该是常年开这段路，一路上都开得很稳。 等到车辆在医院门口停下的时候，天已经亮的差不多了，程双扯下了眼罩，一看手机，七点零五。 她跟着人群下车，脑袋还不是特别清醒。 幸好校车就停在医院的大门口，大家基本都是一个方向，少部分人是去了隔壁老校区做实验。 程双进了医院之后觉得还早，找到了住院大楼，直接在大厅里找了个座位坐下，开始吃起了早餐。 因为睡得少，她整个人都是懵的，吃东西靠的也是机械的肌肉动作。 所以并没有留意到，前方走来的一大波人。 走在最前面的人穿了一件长款的黑色大衣，里面是白色的衬衫和黑色的领带，西装裤下的双腿笔直，踩着质感高级的皮鞋大步从门口走进来。 他身边的人年纪都比他大不少，他却丝毫没有刻意讨好的样子。除了微微低头听他们说话，脸上一如既往的没有表情。 走到程双面前的时候他微微停顿了一下，程双却没有察觉。 直到有人不确定地喊了一声：“沈总？” 程双才感受到身边好似乌泱泱来了一群西装革履的人。 她转动着沉重的脑袋，好奇谁会像他们这群傻学生一样这么早就来医院。 然后意外看到了，她以为只要逃避就一定见不到的人。 沈澈在看到她视线停留在自己身上的那一秒，就移开了自己的视线，重新迈动了停下的步伐，示意身边的人可以继续说下去。 整个动作流畅得像是根本就不认识她这个人。 程双却一下子清醒了过来，像是触电般，条件反射性地转头看向已经离开的人群。 她刚刚是大白天见鬼了吗？ 程双猛地闭上眼睛又睁开，寄希望于自己没睡醒看到了幻觉。 那人虽然已经走得有点远了，但是程双还是能清醒地看到他穿着西装挺拔的背影。 她的天塌了…… 程双并不知道为什么沈澈会出现在这个医院，也不清楚沈澈对她的态度。但她这次却不能像之前那样选择逃避就好了。 她麻木地吃着手上的面包，破罐子破摔地想那就走一步看一步。 李瑾钒来到大厅找人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想到被自家同门叮嘱的“要好好照顾的学生”就是前面看起来呆呆的女生。 李瑾钒忍不住再次在心里骂了一句那个姓常的。 她走过去，站到那个姑娘身边的时候人家还没反应过来，李瑾钒微微弯了下腰，抱着手臂对她小声说：“还没睡醒吗小姑娘？” 程双被吓得面包都掉在了地上，她脑子这时候倒是转得很快，直接站起来恭敬地喊了一声李老师。 这是她老师之前叮嘱过的，李老师是常老师读博时候的同门，读博后没留学校，现在在医院药学部当主任，这次能来医院实习也多靠了她帮忙。 李瑾钒站直了身子，对她说：“醒了就好，跟我进来。” 程双亦步亦趋地跟着，进了药房才发现自己刚刚原来就坐在了人家中药房的窗口。 她是第一次进到医院中药房的里面，毫不夸张，程双觉得这地方好像刚刚被炮轰过…… 她努力找到了下脚的地方，听到前面李老师习以为常的语气：“最近生病的人多，药房就比较忙，刚好缺一个帮他们加药的，你一会穿上白大褂就先熟悉一下药斗的位置。” 程双点点头，又想到前面的人看不见，开口：“好的，谢谢李老师。” 李瑾钒听到回答后忽然回头，双眼像鹰一样锁定她，开口：“听你老师说你不想读博？” 程双愣愣地点了点头。 反而收到了李瑾钒第一个笑脸，她颇为赞同地对她说：“那就好好干吧。” 等到八点人陆陆续续来齐了，李瑾钒又把她介绍给了大家认识，时间并不多，大家互通名字后就开始工作了。 程双本来还想和亲爱的室友们分享第一次工作的兴奋。但没想到的是她一整天都没怎么碰过手机，一天下来在并不大的中药房里走了2万步。 下班的时候程双累得脚底发麻，扶着腰和大家说了再见，然后出了药房。 还没走两步就看到一个穿着朴素的孕妇抱着孩子满脸焦急地走到她面前，开口的话语都有点不连贯：“医……医生，我儿子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吐了好几次，他……他现在好像昏过去了，医生我……我要去哪里挂号啊？” 程双第一次遇见这种情况，看到身前的孕妇挺着有点大的肚子，手里还抱着个并不大的孩子，急的满头大汗的样子。她也顾不得自己身体的疲惫，连忙先安慰着这个母亲。 “您别急，这种情况应该要去挂急诊，我刚来这个医院也不太熟悉，我先带您去导诊台。” 那个母亲听后更急了，声音里甚至有了点哽咽：“我刚刚去了导诊台，根本没人，我……我都要急死了。” 程双才想到现在已经是下班时间，导诊台的人可能也走了。看着身前马上要哭出来的母亲，程双心里也开始焦急了起来，但她还是马上镇定了下来，开口对她说：“您稍等一下，我们药房还有人，我帮您去问一下。” 那位母亲好似抓到了救命稻草，眼泪控制不住地从眼角落了下来。 程双马上找到了还在加班的李瑾钒，把她带到了这个母亲身边。 面对患者时李瑾钒完全换了一副样子，语气温和又坚定，轻松就安抚了身边这个慌乱得不知所措的女人：“您别着急，我们这是住院大楼，急诊在前面的门诊楼，我现在就带您过去。” 女人快速点了点头，程双就跟着李老师一起送她去了门诊楼。 其实两栋楼隔得不远，但是第一次来的人确实容易找不到方位。 李老师让程双去帮忙挂了号，自己陪着这个母亲去了医生诊室。整个过程都伴随着女人克制不住的抽泣声。 李瑾铭就像是一个在急速飘摇的海面上掌管方向的舵手一般，冷静沉着条理清晰。 程双第一次遇见这种情况，身体和心灵都微微颤抖着。 直到看到那个小男孩安然地睡到了病床上，被护士打上了点滴，一直皱着的眉头缓缓松开。 程双才发现自己好似能够重新呼吸了。 她坐在病房外的椅子上大大呼了一口气。李瑾铭正好从病房里走出来看到这一幕。 笑着对她说：“怎么了小姑娘，被吓坏了？” 程双微微抬头就能看见前方穿着白大褂一丝不苟的老师，虽然才认识一天，但她和常老师一样都能给人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 她诚实地点了点头。 李瑾铭走到她身边把她从座位上拉了起来，笑着拍了拍她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对她说：“没事，这种事在医院不算什么大事，快回学校吧，不是还要赶校车。” 程双下意思就想对着她笑笑，反而被人皱着眉反对：“别笑了，比哭还难看，快回去休息明天还要上班呢。” 程双忍不住瘪下了嘴角，说了一声老师再见，就往医院外面走去。 这一天过得都像在打仗，程双坐上校车就睡了过去，反倒没时间再让她想起早上发生的事。 第9章 第九场雨 程双实在不好意是和别人讲，她第二天就不想去医院了。累是一部分，沈澈这个不知道埋在哪的炸弹是更可怕的一部分。 但她实在是没勇气去和老师开这个口。早上还是挣扎着去坐了校车，耽误了一会，就没抢到座位。 程双认命地和另一群人一起走向了地铁站。 最近北城又有了要下雪的迹象，凌晨的风更是凌厉的冻人，程双在心里把沈澈骂了一万遍。 来到医院的时候刚好踩上了八点的点，药房大部分人已经开始坐在窗口等单子了。 程双和大家打了招呼就去换好白大褂，开始一天的搬运工日常。 她其实并不明白，这份工作应该只要认字的人应该就能做，但是现在招聘软件上明明白白写的是要硕士。 她觉得这比做科研还要魔幻许多。 程双像是一块砖，加完药，那些老药师还会喊她去帮忙捡单子。一上午下来喝水的时间都没有。 好不容易熬到了午休时间，程双用最快的速度吃完饭，准备去废弃的煎药室睡觉。 煎药室在门诊大楼的顶楼，因为现在这个医院的煎药服务外包了出去，煎药室就空了出来，成为了中药房的“女生宿舍”，专门用来给女生午休。 程双走到门诊大楼的时候就觉得今天好像比昨天热闹不少，导诊台围了好大一群人。程双忍不住驻足看了一会。 得益于某人优越的身高，程双一眼就看见了他。 今天沈澈和往常不同，穿了一件黑色的圆领卫衣，裤子和脚下踩的运动鞋也是黑色的。还穿着医院志愿者的红色马甲，倒真像来这做志愿的男大学生。 程双忍不住好奇他来医院的目的，悄悄走近了一些，就发现他在为大家指路。稍微听一会就会发现他演技差得可以，语气硬巴巴的，倒是把医院各个科室的位置掌握得明明白白。 程双忍不住抬头看向了那张面无表情又帅得很权威的脸，实在是想不明白他到底是来做什么的。 就在她皱着眉头发呆的时候，沈澈终于发现了她的目光，扭头精准地看向她，眼睛里并无不解，好似早就知道她会出现在这里。 程双瞬间扭头逃也似的走向了电梯，像是后面有什么洪水猛兽。 程双睡到床上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打开了寝室的群聊，这个群的名字在她来到医院的第一天就被她改成了“探索科研的最终奥义”，现在她就想穿越回去把当时的自己脑子里的水全晃出来。 她忍不住哀嚎：“姐妹们，最终奥义我是探索不下去了，我或许将英勇就义。” 夏一哥：“怎么会，你今天已经走了7854步了，你健康得很。” Z：“驿歌那是十点的数据了，现在已经是11582步了。” 旺旺我乖儿：“.……谢谢家人们的关心。” 程双握着手机含恨睡去，一闭眼一睁眼的功夫，她的起床闹铃就响了。 她认命地从床上爬起来，双脚落在地上的时候都有些酸软，她稍微垫垫脚适应了一下，才推门出去。 到一楼的时候导诊台已经看不到沈澈的身影了，程双稍微松了口气。 她朝住院大楼走去，推开中药房大门的时候又看到了中班过后被炮轰过的地板，数不清有几袋药材散落在地上，程双累得抬眼皮的力气都没有。 她是有点生气的，程双不明白为什么拿了药就不能顺手加进药斗里，说他们累明明也有空闲的时候在玩手机。 但只要程双一坐下稍微歇息一会，就会有人喊她帮忙捡单子。 程双也分不清是不是起床气作祟，她这次没有和往常一样笑脸盈盈地和大家打招呼，直接走到里面去换白大褂。 其实里面也没有更衣室，是在办公区域放了一个衣柜，整个中药房唯独李老师拥有一整个办公室，还是因为要招待药材商。 办公室的门常年都是打开的，今天也不例外，但她却很意外李老师今天没到两点就出现在了办公室。 她克制住了往里面看的**，但还是听到了从里面传来的熟悉的嗓音。 沈澈的声音很好辨认，程双从一开始就觉得他很适合去做配音演员。 他似乎在和李老师商量中药房的位置问题，声音不算很有感情：“我认为西药房和中药房在不同的大楼还是会给病人造成一定的困扰。” 李老师也没有一点退让的意思：“这是没办法的事，中药房不仅包括窗口这一块，还有一整个药库，门诊大楼那边确实没给我们留出足够的空间。” 程双没打算再听下去，她穿好白大褂就小心翼翼地从门口快速走了过去，希望里面的人不要看见她。 但并没有人听到她的祷告，李瑾钒直接喊住了急速向前的她：“程双你进来一下。” 程双停下脚步深吸了一口气，认命地转身，低着头走进办公室，声音闷闷的：“怎么了李老师，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 李瑾钒倒不意外她的态度，对着她调侃：“怎么了，我们的大研究生受委屈了？” 程双听后立刻抬起头，快速摇头否定：“没有没有。” 李瑾钒也不在乎把沈澈晾在一旁，接着对程双说：“怎么样，工作是不是也没比做科研好到哪里去。” 程双并不想在沈澈面前暴露出自己的软弱，硬着头皮否认：“没有的李老师，我觉得还好。” 李瑾钒也没有戳穿她：“好了，你老师让你到我这也不是想让你来做苦力的，今天下午你跟着这个……” 李瑾钒将身前的人再打量了一番，发现他的目光自从程双进来后就没从她身上下来过。 她稍有兴致地说完没说完的话：“你跟着这个帅哥就好。” 程双并不是很乐意，她宁愿去做苦力：“李老师，还有很多药没加。” 李瑾钒并没有接收到她的意思：“有多的力气没处使是吧，让你去你就去。” 程双低着头瘪瘪嘴，不情不愿地说了一声好。 沈澈倒没说什么，对着李瑾钒点了点头就往外走。 程双在李老师逼迫的眼神下也跟着往外走。 没想到沈澈会停下来等她，程双在他转身的一瞬间直接撞到了他硬邦邦的胸口。 她终于抬起来头，忍不住用手揉了揉撞得有点痛的额头。对上了沈澈不赞同的目光。 他好似叹了口气，脚步稍微放缓，与她并肩走着。 两人的气氛很是古怪，明明是认识的模样，但从头到尾没说过一句话。 李瑾钒等到再也看不到两人时才收回了目光。 那个方向，去的好像不是门诊大楼。 程双是坐到电梯里才发现了这个问题，她看着数字一层层升高，直到电梯里只剩他们两人，她才忍不住发问：“你要带我去哪。” 电梯的空间本就不大，沈澈低垂着眼眸定定的看向她，没有什么情绪地扯了扯嘴角，问她：“你在害怕什么？” 程双忍住往逃走的**，开口否认：“我没有。” 她确实也不相信有人会疯到在医院对她做出什么事。 沈澈并没有再说什么，电梯也终于在顶层停了下来。 顶楼都是一些办公区域，所以来的人并不算多。 整个楼层安静得只有他两的脚步声。 程双跟在沈澈的身后，看到他在一个房间门口站定，然后指纹解锁，走进了一间略显豪华的办公室。 这间办公室比起中药房二级库后用硬板隔出来的那间办公室来说确实算得上是豪华了。 办公桌上配有两台电脑显示屏，办公桌的正对面是一列黑色的皮质沙发，并没有待客用的茶几，更像是一个私人的办公加休息空间。更深处还有一个独立的衣柜，挂着几件质感高级的西装和大衣。 沈澈等到人进来后就把门锁了起来。 程双像是感觉到了危险的猫科动物，瞳孔微微放大，瞬间就想否认自己刚刚的想法。 她确实忘了，沈澈可能真的是个疯子。 她退向门边，再次发问：“你要做什么？” 沈澈并没有回答，走到直饮机面前接了一杯温水，然后递给了她。 看着程双眼里有一些她看不透的东西。 他说：“现在喝咖啡你可能会睡不着，你应该也不爱喝咖啡。” 程双并不想去接这杯水，他也不在乎，直接拉起了她的手，把水递到了她手里。 还不忘提醒：“喝了吧，你的手很凉。” 他也不管程双是否愿意，直接把她拉到了沙发上坐下，然后自己去办公桌上找来了一份文件递给了她。 程双始终没有去喝那杯水，但却半信半疑地接过那一份文件。 文件封面上写着“医路同行——您的就医全程伴侣”，logo并不是医院的院徽，而是未来纪元的的专属深蓝色logo。 程双知道这家科技公司，并不是她多么爱好未来科技，而是最近新起的几款势头很猛的游戏都来自这家新锐公司，它成立的时间并不长，制作的游戏数量也不算多。但以制作精良，剧情动人而深受年轻人的喜欢。其中就包括程双最近在玩的一款乙游。 但程双却不知道这家公司还涉及医疗领域。 她翻开封面，发现这是一份医疗陪护软件的计划书，大概就是为看病就医的病人提供最全面的陪护，包括最开始的挂号，导诊，到推荐医生、陪护，甚至到最后的出院、复诊。可以真正让病人做到一个人来医院也毫无顾忌。 这款软件根据价格不同也会有不同的方案，最便宜的是一些大学生，他们需要志愿时长才能毕业，所以这款软件就联合了一些当地的医药类的大学，给学生提供志愿活动的场景。志愿时长满后也可以以兼职的形式在这款软件上接单获得报酬。如果想获得专属私人高级服务，价格也会上涨，根据用户需求就会有不同的价格梯度。 如果能做起来，程双并不怀疑会是一款有益于病患的好软件。 沈澈看着她慢慢放下戒备，认真地看着计划书，终于开口。 “你可能不知道。” “我有一个弟弟。” 有小可爱在看我的文吗[求你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9章 第九场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