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灰道大佬的命苦二把手》 第1章 第 1 章 “阿言,今晚七星连珠,你去不去看?”室友一把拉开文言的窗帘,宿舍的强光愰得文言眯着眼睛抱着手机翻了个身。 “我准备穿越了,就不去了。” “你还在看那本逆天小说啊?”室友松开手,床帘又掉下来遮住光源。 他嘴里说的是最近很火的一本小说,据说几乎出现了包括带球跑、白月光回国、强制爱等种种言情小说热门题材,也就是文言正在看的这一本。 文言一开始也只是因为这本书太火了才打开的,但他现在已经完全是出于一种敬畏之心以一种学术的态度在看了。 不因为别的,只因为这个对女主一见钟情的逆天男主。女主只是路过救了他,他就精虫上脑在女主已经明确表达了对他毫无男女之意的情况下,仍然囚禁了女主。 该小说男主犯的罪行之多、之猎奇、之杂糅是能够改编改编放进司法考试做案例分析题并连续追问十问以达到戒小说瘾的效果的。 看到现在,文言简直有点佩服作者了。究竟怎样才能写出这么罔顾人伦的男主啊?! 听声音舍友已经准备出门了,文言关掉小说打开短视频平台,各个营销号都在报道这次七星连珠。 “七星连珠准备穿越的朋友们注意了,xxxx年买虚拟货币,xxxx年买房,xxxx年买黄金,xxxx年买茅台酒的股票,xxxx年世界杯冠军是……” 连刷好几个这样的视频,文言有点累了。 他关掉手机闭上眼睛准备小眯一会,没想到几分钟以后就睡着了…… “医生,他怎么样?” 文言听见吵闹声睁开眼,又被头顶的白炽灯愰到闭上。 谁又把我帘子拉开了? “喂喂,老大,文哥好像醒了!我刚刚好像看见他睁开眼了!” 文言听见这话揉着眼睛从床上坐起来。 他坐在一个铁床上,看装潢这应该是哪家医院。床旁边站了好几个人,为首的这个头发打理的一丝不苟,穿着一身宽松西装,虽然长相俊朗身材颀长,但眼神阴郁,看着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喂别乱动啊,都回血了。”护士捏着吊瓶软管慢慢把出来的血回到文言血管里,文言防备地坐在床上盯着这一票子人,不知道这是干嘛。 他不想让自己陷入被动,也不说话,眼神在这些人中来回扫视。 “医生,这什么情况?” 俩人对视了一会儿,对面那男人移开眼去问刚进来的医生。 “真是奇迹啊……之前那么危险,现在检查报告上居然显示没什么事了……文先生,你还记得你怎么了嘛?” 文言小幅度地摇了摇头。 明明刚刚还躺在床上,这会儿怎么被一群不认识的人围着了? “有时候也有这样的情况,撞到脑子以后把之前的事情全忘了。不过能活下来已经是奇迹了,不过现在也没有什么治疗方案,只能看看能不能自己想起来吧。”医生转过去跟那男人说话,那人垂着眼听着,看不出什么情绪。 文言摸了摸自己的脑袋,果然摸到一圈绷带。 “可以出院了?” “再做个检查看看结果吧,没什么问题就可以出院了。文先生还有什么不舒服吗?” 文言感受了一会儿,摇了摇头。 “去结账。”那人扬了扬下巴,其他两个小弟走出去,他自己则在沙发那坐下。 “能站起来吗?” 文言点点头,跟着医生出去做检查,那个人也跟在他后面。 他走在路上四下打量,不管是人们手上拿的翻盖手机还是着装打扮都和2025年相去甚远。 这tm是什么时代啊?!我真穿越了吗?!营销号说哪一年买哪只球队来着? 怪不得别的病房里的人只是坐着看窗外的景色呢,原来没手机玩吗?! 文言清了清嗓子,身后的人往前跨了一小步。 “那个,请问我是谁?还有现在是几年几月几号?” 对面那人明显笑了一下,又很快收住。 “居然有一天能在你嘴里听见这种话,看来把脑子撞坏了也不是什么坏事嘛。” 自言自语什么,回答我的问题啊! 虽然心里在咆哮,但文言脸上还是不动声色。 其实他是妥妥的i人来着。 “3月7号。你是谁嘛……唔……让我想想从哪里说起……你叫什么你还记得吗?” 他躺了快一个星期? “文言吧。” “嚯,这个倒还记得。那你记得你为什么在这里吗?” 文言摇了摇头。 “唔……我们有一些仇家,火拼过程中你撞到头了,接着就来医院了。” 这人脸上带着一丝戏谑,好像是想看看文言有什么反应。 “什么意思?你是谁?我们是谁?什么仇家?为什么火拼?怎么撞到头的?” “嗯……有点难回答。” “挑简单的说。”文言听着这人说话就冒火,这时候也没忍住催他。 “嗯……其实是你从楼梯上滚下去了。” 等下,居然是这样吗? “那你刚刚说的火拼是什么?” “我随口说的。”那人耸了耸肩。 文言看不懂他的表情,不知道他究竟哪句话真哪句话假。 “文先生,进去躺在里面吧。”护士在一间房间门口停下让他进去,他摸不着头脑但看得出来里面确实是做检查的医疗用具,还是按她所说的进去躺下。 大概五分钟,操作机器的医生跟他说好了。 “你是谁?又为什么在这里?”文言对站在外面的人问。 “哈,文哥你连老大都忘了,那我们也忘了吗?”去缴费那俩人正好过来,听见这话很诧异。 “我叫关之,关门的关,之前之后的之。现在有结果吗?”他的视线越过文言问后面的医生。 文言却没听见医生的回答,如被雷劈一样愣在原地。 关之?那本逆天小说里的逆天男主那个关之? 这么一想来,书里确实有个姓文的人,但是开头没两章就成植物人了,都没什么他的戏份啊! 文言抬手扇了自己一巴掌,扇得正准备出门的关之一愣。 靠,脸火辣辣的疼,好像是真的。 他真的穿进书里了! “怎么?” 关之皱着眉,脸色很不悦。 书里面他可是杀人不眨眼啊,文言哆哆嗦嗦往外走。 “没事,刚刚脸上好像有只蚊子。” “喔,那去坐会儿等结果吧。” 几人坐在医院大堂,各怀心事一言不发。 不过文言只花了两小时就接受了自己穿书了的事实,毕竟他在原来的生活里也只是一个孤儿,要说有什么留恋的,就是他还没还清的助学贷款。 还能回去吗?原来的自己怎么样了?能好好上课好好卖校园卡吗? 一个小弟拿着检查报告过来告诉他们可以走了,他也乖乖跟着关之离开。 俩小弟拉开医院面前停的黑色轿车车门,看着这街道也知道现在不是什么普及了这种轿车的时候。 谁知道买车的钱怎么来的。 文言瞥了一眼岔开腿坐着已经闭上眼了的关之。 四人都坐上车,轿车缓缓驶进不算宽敞的街道,七拐八拐看见海,再一个转弯进入独栋别墅区。 这会正是落日的时候,夕阳撒在树冠上,渗出一点金色。 文言知道这里是新港,一个岛群,和陆地相连,但有自己的行政区划。 高考完以后,同学问他想去哪里旅游,他说的就是这里。 但是他还是没有来这里旅游,毕竟他还要去打工。 没想到会以这种方式,来到二十年前的新港。 文言笑着叹出一口气。 “怎么?也不记得这里了?” 关之原来没睡着。 “一点印象也没有。” “我可是听说文哥和老大从小就住在这里,居然连这也忘记了。”开车的那个马仔说。 从小?文言揣摩了一下这两个字。 小说里面没怎么提原主和这男主的关系,不过这么听来这俩人应该关系不浅,应该不会一不小心就被杀了。 文言抬头看了一眼关之,他正阴着脸看外面。 好吧,看来也不一定。 “文哥,你还记得马会的事情吗?”副驾驶那个几乎没开口说过话的人问。 “没印象。”文言摇了摇头。 “算了,这段时间你别管这事了。马会那边的事情就交给刘哥管吧。” “可是刘哥……” 关之摆了摆手,那人也不再继续说,看来这事儿就这么定了。 虽然文言完全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不过一听就不是什么好事情。 轿车开进一栋别墅,在门口关之示意文言下车,而那开车的小弟把车停进车库。 另一人去推门,说是别墅,其实仔细看也不过两层,看装潢也是老房子了。 “你的房间是这间,浴室在里面,明天早上要去码头接人。”关之说完迈步上楼,刚刚开门那个人也往外走。 “文哥,我就先走了。” “等一下,你们不住在这?” “哦,我忘了文哥现在不记事了。这里只有你和老大住啊,我们怎么会住在这里。” 文言愣住了,那人看他也没有什么反应也就准备走了。 “唉,你叫什么啊。” “我是阿强啊文哥。” “姓呢?” “我们这种人哪里有什么姓。”阿强带着笑拉上大门。 “那我走了,文哥。” “哐”的一声铁门关上,整栋屋子变得静静的,文言走进关之指的那间屋子里扯开灯。 房间里居然有个书桌,文言拉开柜子,看见一把手枪。 …… “哐”的一声,文言把柜子关上。 “我看我还是睡觉吧。” 文言从床上翻出一件洗得变形了的上衣,不出意外应该是原主的睡衣了。 枕头下有个反光的东西,文言翻开枕头,看见一把砍刀。 …… “噗”的一声,文言松开枕头盖住砍刀。 他懂了,他完全懂了。 要不就是这个关之是原主的仇人,这些东西都是用来防关之的。 要不就是这个原主和关之仇人很多,他是看门的。 第2章 第 2 章 文言害怕晚上睡觉的时候蹭到砍刀,最后还是把那把大砍刀垫褥子下面了。有一说一,枕着砍刀确实睡得香。 可惜醒来的时候还没有回到现实。 外面窸窸窣窣的,文言打开门,关之正好汲着拖鞋从楼梯上下来。 “摔了一跤睡眠都变好了吗?”关之只扫过文言一眼就走进另一个房间。 文言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也就没说话。 “还站着干嘛,收拾收拾去开车。” 文言站着没动。他虽然考了驾驶证,但他不会开右舵的车啊! “忘记怎么开了。” 关之大概沉默了一会,阴着脸换了套衣服出来。 “五分钟。” 文言看他脸色已经很差了,跑着收拾完出来,关之已经把车开到门口了。 他习惯性地拉开后座的门坐上去,从后视镜里看见关之拧着眉头盯着自己。 “呃……不好意思。”文言终于意识到哪里不对劲,又拉开门准备下来。 “算了,坐哪都是我给你当司机。”关之也没管开了一条缝的车门,猛地一脚油门,文言没坐稳脑袋磕在前排,幸好他反应快,猛地一拉车门“砰”的把门关上。 “喂!你知不知道很危险啊?你这驾照是考的吗?” 关之被骂得一愣,车速也慢下来。 “我去,痛死我了,这么小心眼呢。我明天就去重新学驾照。”文言自言自语骂了半晌,才想起来前面这人是关之。 书里那个无恶不作的关之。 “嗯……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以后开车这个活还是交给我吧。” 现在滑跪还来得及吗? 关之没吭声,文言也不敢继续说话,俩人就这样沉默着开到码头。 来的稍微早了点,刚到的这趟船不是关之等的那趟。 文言站在窗边看海,突然想起来这段情节。 这不就是原书的开头吗?男主来码头接自己的马和驯马师,女主是援外医疗队的,援助的国家发生动荡随着难民潮来港,而一个准备劫船逃跑的越狱犯也在这里。动乱之下男主受伤,女主救了他,男主恩将仇报死缠烂打女主,开启了他的囚禁之路。 他一回头,正好看见一个女生被人群推着从落客区出来,蓝色上衣和洗得发白的牛仔裤,手上提着一个小皮箱。 更重要的是,原书里混乱中关之开枪打死了两个越狱犯,接着他拉着女主逃跑,从此走上一条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不归路。 所以究竟为什么这么多人都挑着今天齐聚一堂啊?! 关之朝着人群的方向抬起头,文言一个跨步挡在他面前。 他可是人民警察预备役啊,决不能亲眼见证这种事情的发生! “砰!”左边的玻璃炸开,人群如鸟兽散。 在文言想明白怎么做之前,他已经跳到了凳子上指挥人群。 “别挤!注意脚下!别踩到人!”文言高声喊,余光中他瞥到关之盯着自己坐在原地没动。 而眼前何咏诗正用手提箱挡着脑袋随着人群往前跑。 文言从凳子上跃下,不着痕迹地挡在这俩人之间。 “快走吧,别在这里久留。”文言催促着这群人。 “老大,好像有条子。”暗处的人悄声说。 “不可能,条子哪有这么快。” “这人好眼熟啊……怎么感觉有点像关老大身边那个马仔阿文啊。” “还真是,旁边坐着不动的那个不就是关老大?他们不会是来挡我们的路的吧?” “什么关老大,不就是个继承他老爸的人和地盘的废物,虽然他应该不是来找我们的,但还是别让他们坏了我们的好事。” 暗处的人扣下扳机,关之不知是运气好还是感觉到,往左边移了一下,但还是被打中了肩膀。 靠,这人装什么b,别人都跑就他不跑? 有那么一瞬间,文言脑子里闪过要是关之死了他就不用这么费劲了的念头。 但身体更快,弹指间他已经闪身到关之面前了。 本来专心往外跑的女主也看见了关之被染红的衬衫跑了过来。 “砰!”枪又响了。 文言心里还在想着决不能让这小头控制大头的男主和女主有接触,但枪响时他已然扑倒这俩人,后腰传来被什么东西穿破的感觉,接着红色的液体涌了出来。 至于疼痛感,好像是之后才漫上来的。 “喂,平复呼吸。我在大陆援非医疗队干过,有急救经验。别担心,不会死的。” 这女生扫视一圈,最后选择把文言的棉质上衣扯成条给文言和关之止血。 “别待在这,不安全。”文言一把把关之扶起来,另一只手被这姑娘挽着,也算是卡在了这俩人中间。 “我的车停在外面,往那边走。”关之到这个时候还不忘自己人设,硬是咬着牙没什么表情,沉着地用下巴给这女孩指方向。 好在这女孩会开新港的车,三人一路跑到医院被分别送进手术室。 亲眼看着手术室的门关上,那女生被隔离在门外,文言才安心闭上眼。 今天又有在拯救世界,好耶。 再醒过来时,太阳已经下山了。 关之坐在病房角落的沙发上,病房里只有两个人。 “醒了。” 察觉到文言的动静,关之把手机合上。 “老大,你仇家未免太多。”文言掀开被子想看看伤口,无奈伤在后腰看不见。 “不是来找我的,一个越狱犯,我俩运气太背而已。” 文言心说还不是你惹是生非不然为什么别人朝你开枪,但腹诽的话还没在肚子里滚完,外面传来一个女声。 “你们都醒了,正好我去楼下打了饭。”那女孩捧着饭从外面进来,看见文言笑意盈盈地说。 “不是,你怎么还在这儿?”文言刚放下的心又提起来,关之也被他的反应弄得一愣,狐疑地看着他两人。 “你俩认识?” “不可以吗?” 俩人一起开口。 文言这会儿也知道自己反应太大了,揉着后脑勺找补:“不是,我的意思是说,你这未免太好人做到底,也不怕我们不是什么好东西。” “坏人大概不会在那种情况下还指挥交通吧。”那女生把东西放在床头。“我也不知道你们爱吃什么,随便买了点。” 文言看关之对这女生好像不是很感兴趣,想着还是确定一下这究竟是不是女主,状似不经意开口问:“多谢,说来你叫什么?” “何咏诗。” “为何要咏诗吗?有意思的名字,谁给你取的?” “我妈,她去留学过,回来本想有一番作为却还是被人催着结婚。一怒之下就给我取了这个名字,确实是问女子为何生来只能咏诗。” “那不应该叫何结婚吗?”文言倒真是饿了,夹了一大块烧鹅放进嘴里。 “这是一种表现手法啦,何结婚肯定比何咏诗要好听吧。” 关之不知道为什么还是坐在那不肯过来吃,文言也听入迷了,顺着她的话问: “那倒是,那最后你妈结婚生子了吗?” ……? 何咏诗的笑凝固在脸上,看着文言的表情里多了一丝不可置信。 关之就直白多了,他把在手中把玩了半天的翻盖手机打开,拨通了一个电话。 “喂?医生吗?对我是上次那个撞到头的病人的家属,我感觉情况很差啊,正好我们就在医院,现在有没有时间再做个检查?什么?已经下班了吗?那明天吧。” 文言也终于意识到自己说了句啼笑皆非的话,红着脸摆手说我只是说顺嘴了我脑子没坏。 跟关之争论了半天,最后依靠流利背下九九乘法表关之才表示同意暂缓ct计划。 “你为什么不吃?没有喜欢的菜吗?”何咏诗转头问关之,关之这才跟她对上眼。 不过他只掠过一眼就移开。 “没什么胃口,你们吃吧。” 三人毕竟不熟,到这里也就没什么话可讲了,何咏诗心觉该走了,也就站起身。 “看你们这么精神我就放心了。我身份证丢了暂时回不去,还得在这里找个地方住呢,就先走了。” 何咏诗的皮箱确实丢了,文言虽然心里觉得这么对待救命恩人不好但想来还是让她现在走了从此再不相见更安全,也没有开口挽留。 “喂,打这个电话。”关之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笔和纸写下一串号码,远远地递给何咏诗。 “跟他说是我让你找他办身份证的,要是找不到位置住的话回来找我。” 文言心中警铃大作,一下从床上弹坐起来,后腰的伤口被这动作撕裂,他又脸色惨白躺回去。 “你不会要她住我们那吧?” “你紧张什么?” 我tm当然是紧张你这个无恶不作男啊! “……没事,我只是觉得这么一个姑娘和我们两个大男人住在一起不太好。” “当然不是,我又不止一套房子。”关之移开眼,继续看着何咏诗说:“如果想留在新港赚点钱再回去的话,我这倒还有几家店缺人。” “什么?” 他果然想留下她吧! “所以说你究竟为什么反应这么大?”关之拧着眉,越发觉得不对劲。 “不,我只是为我自己受伤帮不上什么忙而着急。”文言心里急却又不敢表现出来,只好硬着头皮说。 “哦对,你这还真是个问题。”关之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到门口时才继续开口。 “以后别的事情你就不用管了,中街那几家店交给你打理了。看好文哥,等文哥伤好了带他去那几家铺头认认路。” 关之走出去,几个小弟低头称“是”走进来。 “你去哪?你的伤也好没好吧?” 关之的脸隐在阴影里,看不清他的神情,只有瞳孔在昏暗里闪着一丝光。 “阿文,你真是性情大变了。今天的账还没算清呢。” 第3章 第 3 章 “文哥,不是我说啊,这刘哥这段时间在老大面前做了不少事。他本来就对你有敌意我们都知道,再这么下去我怕你地位不保啊。况且从你失忆到现在他连面都没露过……” 阿强坐着给文言削苹果,文言扶着床沿慢慢活动腿。 他已经在医院待了一个多星期了,好在他运气不错,子弹奇迹般的避开了所有要害,他相当于只受了点皮肉伤。 文言在这边冒冷汗,阿强还在絮絮叨叨地说有关于这个刘哥的事情,但问题是,他根本不知道这刘哥是谁啊?! “强啊,有了这两次遭遇以后我已经想明白了。还是活着最重要,其它的事情都得排在活着后面啊。况且我已经不记得我以前是干什么的了,这刘哥要拿走就拿走吧。” 自从七岁父母双亡后,活着比什么事情都重要这个道理就深深刻在了文言脑袋里。这也是他很快就接受了穿书这件事情的根本原因,反正在哪活不是活。 “文哥说的对啊,当然还是命重要。我也只是暂时替文哥代劳而已,之后文哥好起来了我当然会让出来。这些活可不是常人能干的,我可是越来越佩服文哥了。” 进来的是一个中年男人,看着比关之年纪都大。脸上有一道很深的刀疤,嘴里说着客套话眼神却满是阴冷。 这种人文言在路上碰见了都会绕开,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阿强过来把文言扶回床上,文言拿被子盖住腿,把自己埋进枕头里。 “刘哥?我这脑袋撞坏了腰也不太好,就这么坐着说了。”文言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他还没蠢到好话坏话都听不出来,脑袋里想着你没给我好脸色我当然也不会给你好脸色。 “我还是第一次听文哥这么喊我啊。”阿强起身给这刘哥让了位置,被唤作刘哥的人也没客气,翘着二郎腿坐下,顺手把阿强削好的苹果拿起来咬了一口。 “其实是我根本就忘了刘哥叫什么。”文言盯着那个苹果,心说这人是来给自己下马威的? 但问题是他根本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被针对啊! “刘振!文哥真是贵人多忘事,不过文哥是不是瘦了点,我怎么感觉跟以前长得不太一样了。”刘振从鼻子里喷出一丝意味不明的声音,脸色也黑了一些。 文言听着心里一紧,权当没听见,盯着电视屏幕不说话。 “上星期发生在启德码头枪击案经已成功侦破。 调查期间,我们得到一位关键目击者关先生挺身而出,提供重要指证,令警方可以更快锁定嫌烦身份。 经深入调查,证实该名持枪疑犯,系早前从玛丽监狱逃脱的囚犯。案情明确后,重案组即刻联系国际刑警,在海外执法机构的协助下,已经成功将这名枪手拘捕归案。” 虽然“热心市民关先生”被打了码,但是这身形这轮廓,不就是关之吗?! 关之丢下那句话以后也一个星期没露面了,文言想过暗杀想过火拼想过帮派斗争,独独没想过是以这种方式报复回来。 “他说的算账是这么算啊?”文言目瞪口呆。 这样当然最好了,他只是一时不敢相信而已。 “怎么,你以为是怎么算?” 关之一手插兜一手拎着袋水果从外面进来,刘振从沙发上起来,双手交叉放在身前,头微微低下喊“老大”。 他把放兜里那只手拿出来,中指和食指小幅度往下压让刘振继续坐,不过刘振也没真坐下去,左护法似的站在沙发旁边。 关之果然也只是意思一下,自己晃晃悠悠走过去坐下,从袋子里掏出个李子,用桌上的卫生纸擦了擦就放进嘴里咬下一大口。 “啊……我以为你被枪打了也要拿枪打回去呢。” 说起来关之肩膀也中弹了,但是他居然做完手术院都没住就出去了,甚至还能去当个热心市民。 果然小说里的人各个是天纵奇才吗? “别乱说啊,哪来的什么枪,我们都是守法公民的。” 文言不信,真的不信。 他把不信都写在脸上了,关之一眼就看出来他确实不信。 “你这什么表情,你不会真觉得我们是什么违法犯罪团伙吧?” 文言没说话,但是脸上显然写着:对,没错,我就是这么觉得的。 “你是不是到现在还没想起来咱们是干嘛的?”关之终于明白了,原来这家伙一直都觉得自己不是什么好人! 文言点了点头。 “我不过就有匹马,在赛马日得点奖金,抽点分成。有几家生意不错的铺头。你以为我的钱都怎么来的?” “哦~~”文言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关之克制住想瞪他的冲动,站起身走到床前,居高临下地看着文言。 “恢复得怎么样?” “还不错,医生说还有几天就可以出院了,就是不能有什么大动作。” 言下之意就是,我可是病患,你可别把什么脏活累活都给我干。 “咦?我没走错吧?”何咏诗在外面露出一个头,看见这架势不知道该不该进来。 “没走错,不过要不你先回去?”文言抬高声音喊了一句。这几天何咏诗倒是常来,他也乐意跟这姑娘说话。但是这会儿关之也在,她还是别待在这为好。 “没事,进来吧。”关之扬下巴让阿强等人都出去,他都这么说了,何咏诗也只好进来。 “正好,你俩以后也就是同事了,看来现在感情就培养得不错了嘛。” “什么意思?”他果然还是要对她下手了? “哦,我呢身上也没什么钱,准备在新港留一段时间。关老板上回说你们这有活干,我就引荐了下自己。况且你们要是经常受伤的话,我也能帮上忙。” “你没钱可以直接跟我说呀,你救了我我不可能这点忙也不帮。你这么有才能还是应该回去发光发热。” 文言这么说不仅仅是因为害怕关之跟她接触,他打心眼里也确实是这么想的,像何咏诗这么厉害的人跟着关之能有什么前途?当古惑仔吗? “我去国外也几年了,也想休息一下。再说了回去我那爷爷奶奶还不知道要怎么催我,还是让我在这里躲一躲吧。”何咏诗刚说完电话就响了,她露出点抱歉的神情走出去,关之坐在沙发里看着她的背影神情晦涩不明。 “她是哪人,家里做什么的?” “你问这么清楚干嘛?”文言脸上全是不满。 “你连这也不知道?”关之从口袋里摸出一盒拆开了的烟,瞥了眼床上的文言又放回去。 “谁关心这个?” 关之从牙缝里“嗤”了一声,扫了眼外面确定何咏诗没有要求进来的迹象才继续对文言说:“这几天不算,你出院后三天内,我要知道她的全部信息。” 他说了!他刚刚说了那句话吧!文言的内心在咆哮。 “过两天你出院了,她的工作就由你安排吧。对了,你还有个保险柜在我这,应该也存了不少钱了吧,到时候需要我拿给你。”关之拍了拍裤腿站起身,正好何咏诗从外面进来。 “就走?” 关之小幅度点了点头走出去,只留下文言一个人痛苦。 虽然老大的霸总宣言震惊到他了,但是他确实发话让他调查女主啊!果然不管怎样还是没有办法改变结局吗?! 而且拿保险箱是什么意思?他让我滚蛋?这倒说不定是件好事。 文言不停头脑风暴,外观上的表现就是他整个人宕机了,何咏诗絮絮叨叨说了一堆他完全没听见。 “喂,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啊?”文言回过神来,看见何咏诗已经皱起了眉。 她倒确实长得好看,皮肤白皙五官舒展。文言打过不少工见过不少人,她这张脸在他见过的那么多人里也是数一数二的。 文言心里更崩溃了,果然男的没一个好东西,姓关的就是见色起意! “你想什么呢?我刚刚去问了医生,医生说照这个架势下去三天后就能出院了。你俩还真是厉害,恢复得也太快了吧。” 既然何咏诗都把话递到这里了,文言也决定顺着她的话探探口风。 “我还是躺了几天,关之才是厉害,马上就能走了。说到这个,你觉得关之人怎么样?” 何咏诗露出一个笑,“很好啊,人又仗义长得也帅,不多见的好男人吧。” 文言心说十章以后他向你表白被你拒绝跑到码头去把你绑回来以后你就不会这么想了。 但是谁会相信自己只是一个小说人物呢?本来他也撞到脑子了,这话再一说出口他的ct检查是跑不了了。 “你还是年纪太小了,看人呢不能只看外貌的嘛。你看关之年纪轻轻就是马主,手下还这么多忠心耿耿的小弟,肯定还是有点……本事的。”文言斟酌了一下,最后还是挑了个褒义词。 “那你也是他忠心耿耿的小弟之一吗?”何咏诗好像没把文言的话放心上,还是笑吟吟地说。 “我……你就当我是吧。只是你未免太没有安全意识,愿意跟着我们这群来路不明的男人。 ” “唔……你操的心快赶上我爸了。你放心好了,我有分寸的,万一你这些话也是打消我警惕性的招数我也不会中招的。好了你多休息吧,我就先走了,明天见。”何咏诗也不等文言继续说,挥了挥手走出去。 文言靠着枕头,心里在泪流。 苍天啊!他只是想搅黄一桩孽缘,怎么就这么难啊?! 第4章 第 4 章 “来文哥,你坐这。”阿强帮文言把车门拉开扶他上去,还很贴心地给他在后座放了个靠枕。 虽然还没到医生说的出院的时候,但文言真的待不下去了。 没有智能手机玩,躺着实在是太无聊了。 阿强这次开的不是上次那部车,这部显然旧一些。不和关之坐在一起的文言也乐得轻松。他岔开腿坐在后排,新港的街灯已经慢慢亮了起来,暮色下暗流涌动,人们跃动的心在夜里发芽。 海岸边的天际线几乎已经要建成,到处都在施工,不出一年这里的高楼就会鳞次栉比,文言看着这夜色,嗅到了一丝机遇的味道。 要是现在在这里有地产,他发财不就指日可待了? 可是看看他自己,阿强给他送来的衣服都是褪色又不合身的,鞋子的底都已经磨平了,用的翻盖机的屏幕也满是划痕。大概关之是一个不体谅身边人的老大,分钱的时候他们这些人都分不到什么钱吧。 他这样一个穷光蛋,该怎么买房地产啊?! 文言深深叹了一口气,阿强从后视镜里看见他的满面愁容,问他怎么了。 文言露出个不足为外人道也的表情,缓缓摇头。看着阿强开入人潮汹涌的酒吧一条街,这里除了酒吧就是KTV,鼓点振着耳膜,文言下车等着阿强把车停好,喊着问阿强:“我们来这里干嘛?” “文哥好!”后面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一列长龙,穿着职业服装的男生女生列成一对,各个脸上洋溢着笑容,声音甚至短暂压过鼓点。 我靠,这什么情况? 文言被这喊声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一大步,后腰上的伤口都因此作痛。 “这是关哥的店啊!以前是刘哥管,现在不是交给你了吗?” “哪家是关哥的店啊?”文言还是只能喊着问。 “这一排都是啊!” “你说什么?!”文言喊得更大声了,他总觉得刚刚好像听见了什么骇人听闻的事情。 “我说!这边这一排!这个酒吧!旁边的夜总会!那边的KTV!还有后面这个酒店!都是关哥的!” 文言待在门口,看着面前这些笑吟吟的脸,陷入了恍惚。 666开无限金币挂不带我。 身体上的伤害是暂时的,这种精神上的伤害才是永远存在的。 “文哥,进来坐啊,站久了对身体不好。”管理这家酒吧的是个中年女性,红唇大波浪卷,和文言印象里的新港风一样。 文言看着这里人来人往,里面的人游刃有余,突然明白为什么阿强当时说他要地位不保了。 这里根本就不需要他。 “不啦,我还有点别的事情,生意这么好我也就不打扰了。阿强,走了。” 阿强听罢又去开车,上了车才问去哪。 “随便吧,只有这些产业吗?来都来了不如都去看看。”文言也是随口一说,没想到阿强真的拐进一条小街。 里面车就开不进去了,俩人只能下来步行。 “刚刚过来那个商业广场里面文哥租了个店面,还没想好干什么。这里面还有家小店,之前一直是一个老头在卖鱼蛋粉,生意还不错但是老爷子去年年底住院了,店一直关到现在。” 这条路其实就在刚刚酒吧街背后,隔得不远但宛如两个天地。在这个路灯不太能照到的地方,喧嚣的城市好像和这里已然没有了关系。 “通记鱼蛋粉”的招牌已经掉色了。阿强拉开卷闸门,店面不大,厨房就占了一半。透明隔板上贴着价目表,除了鱼蛋粉几乎不卖别的,双拼和加紫菜底都要加钱。 “这店也是老大的店?” “老大?文哥你怎么会这么喊?”阿强抹了把桌上的灰后捻了捻手指,店里的货倒是都清理掉了,没什么异味。 “你们不都是这么喊的吗?” “我们做马仔的当然喊老大。”阿强笑了。 “我不也是做马仔的。我以前怎么喊?” “关哥吧。” 文言岔开话题问阿强那几家店里主管的人都叫什么,毕竟自己失忆了这件事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喂,前面酒吧街打起来了啊!”不知道是谁在巷子里喊了一声,整条街都被这声唤醒。 什么情况? 关之也凑出去,拉着往外走的人问怎么了。 “好像说李姐那个酒吧有人砸场子哦。” “李姐?那不就是我们店吗?”阿强被吓得一激灵,把卷闸门的钥匙丢给文言就往外跑。文言转念一想今天自己才过来就有人来闹事,究竟是巧合还是故意的? 他没办法坐以待毙,把卷闸门拉上就往前面走。走到大路上就能听见玻璃破碎的声音,一群人围在刚刚那家酒吧门口,李姐的脑袋破了,血流得满脸都是还笑着跟面前那个满脸横肉的男的赔不是。 “李姐,我干妹来支持你们的生意,却被你们的人下药,好不容易给我打来电话让我来救人,你们不把人交出来也就算了,还不让我们进去搜?” “石大哥,我们这里绝对没有这种生意的。你也知道这里是关老板的店,说什么都不可能让你带着这么多人进去的。你可以早说妹妹不见了的嘛,说了我还不让你们进去不成?何必闹成这样。” “别拿关老板出来压我!要是你们这个前台让我们进去我们怎么会闹成这样?我看你们是不见棺材不落泪!”这被叫石大哥的人指着李姐身后一个小姑娘,那小姑娘胆子也大,这样了还敢喊:“你们根本就没说是来找人的,直直地往里面冲,我只是说了句不要往后厨走而已!” “谎话连篇的贱人!”这男人挺着大肚子就指着这女生的鼻子骂,李姐使眼色让阿强把那小姑娘带走,还是从中调和。 “这是新来的前台,不懂事,你看人家也是小姑娘,何必跟她较真。” 这人还想骂,文言喘匀了气才开口:“有什么事说给我听听吧。” “文言?”这姓石的脸上倒没几分惊讶的表情,反而是旁边有人在问文言是谁。 他也没避着人,盯着文言说:“文老板你们都不知道?就是关老板那条最喜欢咬人的狗。” “石达,你可别太过分!”阿强不知道从哪里找出来一根棍子一棍打在店内仅剩的一张玻璃桌上,玻璃“砰”的炸开,碎片落了一地。 石达背后的人也纷纷抄起棍子,一看就是有备而来。 文言手心向后做了个稍安勿躁的手势,找李姐要了根烟。 李姐从柜台里拿出一支雪茄剪开递到文言嘴里,正要给他点火文言却制止了。 “你也知道我是会咬人的狗,那你知不知道没栓绳子的时候我们是会乱咬人的。”文言盯着虚空中一个点,石达捉摸不透他这个眼神,一时也不敢轻举妄动。 “那你总得给我个说法吧。” “李姐,有他说的这回事吗?” “绝对没有,我们哪里敢干这种事,而且我们店里装了监控的。” 小说里虽然关之也无恶不作,但那些卑劣手段全用女主身上了,确实没看见他涉嫌这种生意。 于是文言一点头说:“李姐都说了没有了,你们请回吧。” “你……”石达还要骂,文言一勾脚踢起一根棍子用手接住,在空中挽了个花停在石达天灵盖上面。 “不是说了没有吗?不信的话石老板可以跟我一起去看看监控,不过我们这小店可容不下你们这么多人。” “谁知道你们的监控是不是真的。”石达还在嘴硬。 文言笑了,他就等着这句。 “那还有没有人想一起进来看一看找一找的?不相信我总该相信过路人吧。” “谁知道这是不是你们的暗线。” “你的意思是说我们早料到你要来闹事还特意安排了暗线?要早知道石老板的妹妹要来我们肯定好吃好喝的供着。再说店都被你砸了现在所有人都在外面了,究竟哪个是你妹妹啊?” 石达还想纠缠,后面却传来汽车刹车声。 “今天这里好热闹啊。哟,这不是洪义联的石老板吗?今天什么风把你吹来?” 关之今天穿了套件明里暗里都透着骚包的暗红色西装,一只手插在裤兜里一只手夹着雪茄,大晚上还戴着墨镜让文言疑心他究竟看不看的见路。 “关老板,你们这……” 关之手心向外推了两下让石达住嘴,用雪茄尾巴点了点李姐让李姐说。 李姐大致说了下今天的事情,关之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我是刚刚过来的总能证明不是暗线吧。这样,你们那边找个人,我们这边也找个人,再找两个过路人,咱们一起进去找找人看看监控,看看妹妹究竟在不在。” 石达显然没想到关之会来,这会儿也不准备纠缠下去了,“关老板都发话了那肯定就没有这回事了,我再去别的地方找找。” 石达说完就要走,文言却很大声地问关之:“关哥,咱们这店都被砸成这样了,肯定要停业几天了,这损失找谁赔啊?” 关之也很大声地回他:“阿文,做人不能这么小气的,这点小钱你都要石老板赔吗?” 石达脚步一顿,让旁边的人拿了张支票出来在上面签了字送到关之手里。 关之也没接,他又转头放进文言手里,文言反手递给李姐。 “石老板慢走啊,找到妹妹了跟我说一声,我也很担心的。”文言眉开眼笑地跟石达说再见,目送着石达头也没回地上车离开。 第5章 第 5 章 “送受伤的人去医院,里面找人收一下。”关之双手合十对着人群摆了几下。等人都散了他脸上的笑也维持不住了。 “你脸色也太差,就这一下就吓破胆了?”回头正准备和文言说话,却看见他扶着门框半蹲着,脸色发白,脸上是密密麻麻的汗。 “好像开线了。”文言咬着牙说,关之一把掀开他后腰上的衣服,果不其然缝线处渗出血珠。 “上车。”关之迈步往车上走,文言却没有跟上来,想来他这会儿没办法做什么大动作,关之只好把人扛起来往车里走。 “我靠,好疼,早知道不装了。”文言追悔莫及。 “疼也忍着。我看你们不像打起来了的样子,怎么开线了?” “文哥耍了个花枪啦,一脚就把棍子从地上踢起来了,估计就是那时候扯到伤口的。” 关之倒是听不懂了,“你怎么路数都变了?” 这句话倒是点醒文言了,他从警校里出来的路数和这群打街架的肯定有点不同,别人不一定看得出来,但是关之这种从小看到大的人搞不好真能分辨。 别的都好用失忆带过去,但这打架换招式了可不好隐过去。 文言闭着眼睛思索,打定主意现在装晕不理关之。 “我看到你眼皮在动哦。” 文言闻言条件反射紧闭了眼。 “嗤,装也不装地像一点。”文言还没想好关之要一直揪着不放该怎么说,但关之居然也不继续问了。 去医院重新处理了一下伤口再出来已经是深夜了,关之早就让阿强和刚刚和自己一起来的人回去了,文言又不愿意继续住院,又只能是关之开着车载文言回家。 关之对这件事还是颇有怨言,看着文言坐在副驾驶闭目养神还是要开口,“嚯,文哥今天还真是辛苦啊。” “我们以前是什么关系?”文言突然开口问,关之被问得一怔。 “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啊。” “嗯……这个问题还真有点难回答。” “那我换个方式问吧,你雇用我给你当司机了?” “没……” “那正好,反正我现在没活干了,等我伤好了就去考驾照,然后你雇用我给你当司机,我就当多打一份工了。” “合着是在这里点我说我没给你开钱呗?阿文,你怎么像鬼上身了一样?”关之嘴角挂着笑,脸上却没什么笑意。 躺在医院又没什么东西玩,文言还真的想了挺多的。要是自己真的没办法回去了,也不能一直这么跟着关之干下去。 文言从后视镜里偷偷瞥了眼关之,看着他板着的脸,越来越觉得这人捉摸不透。 从关之对这副身体的态度来看,关之还挺信任原主的。那这人以前究竟是替他干什么的?打手?还是什么别的上不了台面的事情。 不过今天倒是个好机会,正好可以提一提这件事。 “人总是会成长的嘛,每天被腰伤折磨的味道不好受,我想过安稳的生活了。你那几家店都有人管理,大概也不需要我吧。实在需要的话,那家鱼蛋面店我倒是可以经营一下,关老板有时间来吃尝尝我的手艺啊。” “嗤,你?看来那家店是难逃倒闭这一劫了。”关之没回答文言前面的话,文言决定再努力一下。 “你之前说我的保险柜在哪?这几件衣服穿得也太不整洁了,我想买几套新的。” 关之没说话,沉默地把车开回家,在文言推开门之后三步并做两步跨上二楼拖下来一个保险箱甩在客厅地上。 文言被这响声吓了一大跳,但看见是保险箱又忍住了心中不满。 “这么大个箱子,里面很多东西吗?” “谁知道。”关之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 “四位数的密码,我生日多少?” “九月九号。” 居然真的和我的一样。 文言心里一惊。 他拨动转盘转到“0909”,拉了一下柜门,没开。 “不对,年份呢。” “你究竟还记得什么啊?1980。” 合着他现在25岁啊,倒比原来大了点。 “还是不对,究竟设的什么密码啊?我爸妈生日多少?” “不知道。”关之心烦地摸出烟,不过也没点燃。 “那完了,说不定救赎之道就在其中。” “不可能是,你自己以前也不知道。” “前女友生日呢?” “别给自己脸上贴金了。” 文言闭嘴了,自己没时间没精力没女孩儿缘谈恋爱就算了,这人怎么也毫无女孩儿缘啊? “那还有什么对我重要的人?” “1222。” “这什么日期。”文言又去拨密码盘,直到拨动最后一个密码的时候关之才开口:“我生日。” …… 这也太tm奇怪了吧?我究竟该不该打开啊? 文言试着打开柜门,好在柜门还是紧锁,没有一点要开的意思。 文言松了口气。 要真开了他就该担心了,别让他知道什么不该知道的事情啊喂!他那时候说自己是他的狗都是顺着话说的,没有真要扮演这种角色的意思啊! “他为什么不把密码直接告诉你啊。”文言小声嘀咕还是被关之听去了。 “谁?” “嗯……之前的我……总觉得和现在的我也不是一个人了。”文言说得很小心,虽然关之想不到穿书这种事情,但肯定也觉得很奇怪吧。 “哦,你自己试吧。”关之也懒得坐在这看他试了,拿上衣服去洗澡。 文言在医院躺了好多天了,这会儿也不困,蹲在地上暗自发誓今晚一定要把这密码试出来。 虽然用别人挣的钱不太厚道,但怎么说也是花在了自己身上啊。 文哥,你就原谅我吧。 在关之洗完澡洗漱完吹完头发从一堆熨好的衣服里面挑出明天要穿的衣服又翘着二郎腿看了两页报纸以后,一直维持着一个姿势蹲着不动的文言终于发出了声音。 “焯,开了。” 关之合起报纸,“什么密码?” “1940,什么意思?你是1940年出生的?” 关之张了张嘴又闭上,看上去已经完全不想和文言理论了。 “我靠,全是钱?我这么富有呢?那我怎么天天穿的跟流浪汉一样?攒这么多钱干嘛?”现金、支票、银行卡、证券应有尽有。文言掏出一本存折,数了三遍上面的数字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为什么我这么有钱还要过的这么辛苦啊?话说我为什么这么有钱啊?这些钱是能大摇大摆地花的那种吗?” “那几家店你不是有股份吗?说得像我每年没分成给你似的。可能留着娶老婆吧。”关之从沙发上站起来准备走。文言背着关之翻了个白眼。 娶老婆娶老婆娶老婆,你这人脑子里除了娶老婆还能想到什么? “唉,这里面是什么。”一堆散着的票据底下有一个牛皮纸袋,掂起来还有点份量,文言拿出来,关之也停下了脚步。 文言小心拆开,没想到里面还是纸币。有的还和他最近看见的纸币样子有点不一样,还有零有整的。 他数了一下,刚好一千九百四十元。 “哦,我想起来了。”关之脸上有了点笑,是那种发自内心的笑。 他伸出手拿过纸袋扫了眼,“这是我们在中街那家饭店第一个星期分的红吧,应该也是我俩第一次自己赚到这么大一笔钱。” 结果到头来这个密码只能防住我啊! “我想起来了,当时我俩坐在通叔店里吃鱼蛋,你喝了两瓶啤酒就非说要去买个保险箱,说什么以后肯定会赚到能塞满整个保险箱的钱。这十元的和现在的都不一样了。说起来已经是五年前的事情了。” 关之还在说,眼里流露出一丝怀念。 文言心里却突然有点不好受。 之前那个人究竟去哪了呢?是去自己身体上了吗? 自己无父无母也没什么对自己来说特别重要的人,同样自己也没有对谁特别特别重要,就算消失了也没人会为自己难过很久。 但是原来的这个文言要是不见了,最起码关之会为他难过吧。 “怎么不说话,嘛,你连这些事情都没印象了?”关之突然变得健谈,可文言却没听见。 “关之,你说要是你一个人穿越到二十年后,能过习惯吗?” “你居然开始思考这种问题了。不过我觉得嘛,虽然二十年后世界肯定大变样了,但住上一段时间就能慢慢接受吧。二十年后我们好像还没到老掉牙的时候,就是你现在都不愿意跟我干了,到那时候就更不愿意给我当打手了吧。”关之没放在心上,边说边走上楼梯。 但是对于原来的文言来说,去到二十年后的自己身上,也不会再遇见关之了。 文言抹了把脸,突然有点愧疚。 “喂,你想要那家鱼蛋店过什么安稳的生活大可以试一试。今天在车上的话我就当没听见,之后最好也别提了。” 文言抬起头,正好看见关之的背影消失在楼梯末。 文言把那纸袋又封好放回保险柜里,靠着保险柜叹了口气。 他隐隐有种感觉,他大概真的没办法离开这里。 第6章 第 6 章 文言躺在床上想了很久,后半夜还是睡着了,起床时早已日上三竿,只有阿强坐在沙发上等他。 “你怎么在这?关……关哥呢?”走路时后腰还是有点疼痛,文言扶着墙慢慢走出来。 阿强在看报纸上的马经,听见房门开的声音把报纸合上走去扶他,“文哥不是说想接手鱼蛋店吗?我带文哥去见见通叔。今天是赛马日,关哥去沙田了。” “赛马日?我可以去看看吗?”新港赛马文言早有耳闻,这会有机会他也不想错过。 “文哥是要先去医院还是先去马场?” “赛马那边是几点?”文言对这个完全不了解。 “首场是一点。” 文言看了眼墙上挂的钟,指针已经指向了十二点。 “没多久了,去马场吧。” 阿强点了点头,把文言扶进卫生间,又跟门外打扫卫生的阿姨说让她晚点再来。等到文言收拾好时,他已经把车停好了。 “强,关之给你开多少钱一个月?”文言被阿强扶上车,虽然知道是因为自己受伤,但他还是有点受宠若惊。 “文哥,老大不给我发工资的。” “那你干活这么细致?你是他养大的?”文言仔细看了看阿强,这才发现他虽然皮肤黑但看着年纪真不大,估计也就二十来岁。再联想到看过的新港帮派电影,文言突然觉得真有这个可能。 “实在要说的话,我是文哥捡来的啊。工资也是文哥你发呀。虽然这么说不合适,但是我是坚定的文哥党。”阿强抓住机会向文言表忠心,但文言抓住了重点。 “我给你发工资?那我多久没给你发了?” “文哥,你知不知道你究竟晕过去了多久啊?” 文言摇了摇头。 “一个多月,医院都下那个什么病危通知书了。半月前文哥去签那个什么手术书,手术后你身体越来越差,他们都说你……很多人都倒戈向刘哥了。结果居然在前几天突然好起来了,我估计那些人都没想过你还能站起来。” “我究竟怎么了?”文言越听越害怕,照这个可能推演下去,原来的文言可能已经死了。 “好像是你和关哥去见什么人的路上出事了,具体情况没人知道。” “我们这边很多人吗?一个多月没发工资你们都没意见呢?” “哦,你醒的前几天关哥给我们发了,唉,不过我们这边人少了刘哥那边人就多了。”阿强倒是切切实实为他们这边人而担心,文言就更担心了,他都不知道他以前靠什么赚钱,也不知道要养多少人,卖鱼蛋面能养活这这些人吗? 文言忧郁地看着车窗外,在穿越两个星期后又开始为钱而发愁。 难道他这辈子就没有财富自由的命? 嗳? “这附近能停车吗?能的话停前面。” “怎么了?”阿强放慢车速,文言把车窗摇下来,朝着路边喊:“咏诗,你去哪?” 正在路上走的何咏诗吓了一大跳,条件反射地护住手提包,回头看见是文言才放下心来。 “我想去马场看看,我还没去过呢。” “正好我也要去,你上来吧。不介意多个人吧?” “何小姐,快上来吧,这里不让停车。” 俩人没给何咏诗思考的时间,她只能利落地爬上车,文言朝里爬给她让出位置。 “我还想着今天去看看你呢,昨天是怎么了?” “你怎么知道的?”文言惊叹于何咏诗消息的灵通。 “哈?全新港都要知道了,关老板不是还去做笔录了吗?不过我是因为慧珊姐怎么都不肯去医院,关老板叫我去给她包扎一下。” “原来是这样。”文言倒还真不知道关之做了这么多事。“说起来关哥虽然要我管你的事我都不知道要让你干什么,你想干什么?” “这不是要交由你决定嘛,不过实在要说的话我想去药房或者诊所工作,毕竟我对这方面比较擅长嘛。” 新港的一些药倒确实出名,即使是二十年后也不少人特意跑到这边来买药,文言觉得这方面有点搞头,当即一点头,“我觉得你说的很有道理,这个项目我文言投了。阿强,这件事交给你可以吗?” “包在我身上吧。” “那就先谢谢文哥强哥啦。”何咏诗也不客气,很快答应下来。 几个人说着话,很快就到了马场。 阿强停好车,在确定他俩只是来凑凑热闹以后拿出三个十元依次投入闸机,边走边给这两个完全不了解赛马规则的人科普。 “今天有八场,可以押独赢可以押位置,独赢就是猜中一场比赛里跑第一的,位置就是猜中跑前三的。看见那个屏幕了吗,上面的数字就是不同彩池的金额。” 马会大厅大屏上的数字不停在滚动,数分钟就多了一位数。 “更高级一点的玩法是押连赢、三重彩什么的。你们今天要押吗?” 何咏诗摇了摇头,反倒是文言问阿强看好哪匹。 “文哥你可别试探我,我们可是有死命令不准赌马的,不过你要想押我肯定保守秘密。” “我也不支持赌马哈,我只是问问现在热门的是哪匹。” “要说热门的,当然是老大的‘鸿运王子’了。说曹操曹操到了。”阿强指着挂着8号牌子亮相的红棕色马,身形流畅体格健硕,出场时旁边的欢呼声还不小。 “好啊,那我就赌这个八号独赢咯,最低限额是多少。” “十元。” “那我就押十块钱的,我就体验一下,别让别人知道。” 阿强笑着点了点头,去替文言排队填卡,文言和何咏诗则去找位置。 他俩来的已经算晚了,前排的位置早已没有,俩人费劲地在中后部找到一个三连座,坐着等阿强回来。 阿强去排队了很久,比赛都快开始了才从柜台那里回来,他回来的时候脸色有点尴尬,走到文言面前时才小声跟文言说:“老大让你上去。” 文言:? “他怎么知道我在这?我偷偷赌马这件事情被他知道了?” “这我没说,刚刚老大来电话问我在哪,通叔那边一直有人守着,我没敢说我俩在医院,就说我俩在马场了。” 文言松了口气,看来今天还不是关之清理门户的时候。 他转向何咏诗,做了个抱歉的表情,何咏诗表示理解,挥挥手让他们上去。 阿强带路,一路将文言带到马主厢房前,敲了敲门后才把门推开。 关之坐在巨大的玻璃窗前,没回头问文言怎么坐在下面。 “呃……我想近距离看看那些马。”文言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他也不想让关之知道何咏诗也在这。 谁知道让他知道了会整出什么幺蛾子。 “押了谁?”关之把手上燃着的雪茄戳进烟灰缸里熄灭。 “您可别打趣我了,我可是知道我们这不让赌的。” 关之发出一声轻笑,正准备说话又有人敲门进来。 “老大,文哥。”刘振从外面走进来,身后的人把门关上,喊了声就找位置坐下,只留下站着的文言和阿强面面相觑。 难道他刚刚也该找地方坐?现在坐还来得及吗? 毕竟坐下的时机一旦丧失了就很难获得了啊。 “文哥刚刚押了什么啊?我进来的时候看见阿强在排队但是没看见文哥,还以为看错了呢。” 关之还在看玻璃窗外的马,文言没忍住瞪了刘振一眼。 就你小子长嘴了是吧?这么能叭叭,一进来就想燃爆全场? 文言摸着鼻子组织语言,阿强一咬牙准备自己揽下来。 “其实是……” “给我看看票。”关之伸出手,阿强只好把计算机票呈上去。 “八号,独赢,十元。”关之轻念出声,头稍微往阿强那边侧了点。 “你教他赌的?是不是偷偷看了马经?” 阿强冷汗都要下来了,文言心想反正已经瞒不住了还不如趁这时候拍拍马屁。 “他只告诉我了规则,我看8号马很有冠军的气质才买他的。” “呵,你还蛮有眼光嘛,怎么就买十块钱的,这么不相信自己的眼光?” 给你点颜色你就要开染坊。文言在心里默默竖了个中指。 “我猜八号和二号连赢。”关之又侧过去看马,整个包厢里鸦雀无声,等着这群马跑完。 好在比赛快要结束了,果不其然八号和二号相继冲线,刘振上去恭维关之,文言看这气氛缓和了,偷偷问这二号是谁的马。 “洪义联的老大洪老板的,就是那个石达的老大。”阿强也小声跟文言科普。 “说到石达,刘哥,你好像跟他关系不错。” 刘振一下子从沙发上蹿起来,“老大,我真不知道他敢来砸你的场子,我也不知道我就一天不在就出了这种事。” 好家伙,这种时候还不忘把锅扣我头上。文言和阿强交换了个鄙夷的眼神,但俩人也没说话。 “我还没说什么呢,你紧张什么?”关之语气还是轻飘飘的,刘振看关之好像没准备继续说了,又缓缓坐下。 他屁股刚挨到沙发,关之又说:“他那个干妹找到了吗?” 刘振又从沙发上弹起来,嘴上说都是自己不好,没管理好前台。 就连文言看着他这两个大蹲起都觉得膝盖有点累。 “我的店因为这事要停业一礼拜,东西也被砸了个七七八八,自然也关心妹妹有没有找到。你跟他关系好,找到了可要跟我说一声。” 第7章 第 7 章 刘振额头上有细密的汗,他表情严峻,这边的文言和阿强却眉目传情满脸嘚瑟。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啊哈哈哈哈。 文言还没高兴多久,自己的电话响了一声,几秒后,阿强的电话也响了一声。 “有事?” 阿强打开手机看了眼说:“哦没什么事,是何小姐说她觉得没什么意思先回去了。” 阿强啊阿强,你这人未免太实诚了一点吧! 文言默默抬头看天花板,心想这下瞒不住了。 “你们三个一起来的?”关之转过来,神色复杂。 “嗯,在路上碰到了就一起来了。” 阿强还学会抢答了。 “知道了,你们两个出去吧。” 文言心里一松,转身就要走。 “不是说你。” 这下完蛋了。 刘振背过关之狠狠剜了文言一眼,文言倒没心情搭理他,默默站会原来的位置。 门被刘振带上,关之才开口:“坐吧,一直站着干嘛?” 好家伙,现在到我做深蹲了呗。 文言心想站着也是听坐着也是听,那还不如坐着听,于是呼出一口气坐下,准备洗耳恭听这个男主要说出什么炸裂语录。 “你们仨坐在哪?不会是大众区吧?” “昂。”文言挠了挠头。 “坐下面什么感觉?” “嗯……挺热闹的。” 关之一脸恨铁不成钢:“那坐在这呢?” “嗯……这沙发挺舒服的。” “那你觉得她会喜欢上面还是下面?” “都不喜欢吧,她不是觉得没意思先走了吗?” 这回轮到关之凝噎了,他看向烟灰缸里熄灭的雪茄屁股,突然萌生出想拿起来再抽两口的冲动。 “不管别人喜不喜欢你都不应该带她去下面吧?又乱又吵,你也太没品了吧。” 人跟你有啥关系啊要你管,你是她肚子里的蛔虫吗?文言觉得关之心里已经默认为何咏诗是他的人了,默默在心里吐槽。 “啊……可是会员区不是会员才能进吗?我又不是会员。” “你把我当什么人了?会员费我每年都交的好不好。”关之从口袋里抽出一张塑料卡扔在茶几上,塞马会徽章印在上面,文言的名字也印在上面。 “申请个会员不就是我写个推荐信的事情。” “呃,但是她说了她觉得没意思,没必要再申请一个了吧。我也觉得没什么意思,您把这张卡也退了吧。”文言把卡往关之的方向推了推,关之盯着文言的脑袋顶,萌生出了难以遏制的想给他一锤的念头。 “你是不是有病?我想给就给,你究竟懂不懂,她可以不要但不可以没有。这一年才几个钱。” 她~可~以~不~要~但~不~可~以~没~有~,这~一~年~才~几~个~钱~ 文言在心里瘪着嘴模仿关之的话,心里满是不爽。 谁问你了?who care?就一张卡就想收买女孩的心?还这一年才几个钱,死装男,有钱了不起呗。 然而文言是极品双面人,心里已经骂骂咧咧了还在点头如捣蒜:“是是是,您说的对。” 关之点了点头,转过去看跑马。 对个屁的对! “对了,你准备安排她干什么?” “她说想去药房工作,我让阿强去办了。” 关之又不可置信地把沙发椅转了回来,这次语气里都带了点不敢相信。 “你就让她干这个?她既然想继续从事这方面最起码也给她找个医院的活吧?” 文言真的要骂人了,你让我安排又在这说这说那,一天到晚叭叭叭的自己去安排啊! “嗯……但是是何小姐自己说的。” 关之看着天长叹了一口气,好久才说服自己。 “算了,我在中街还有家店铺不知道做什么,就做药房吧,都交给你们打理了。” 文言偷偷瞄关之的脸色,他好像显得特别疲惫,倒没多少愤怒。 怎么感觉关之不像书里那么可怕了?原书里面何咏诗要去医院工作,他带着一群人去医院闹,让何咏诗丢尽了脸。 何咏诗质问他为什么要这样做,难道看她出糗很开心吗? 书里面关之搂着何咏诗说:“亲爱的,只有我才能接纳这样的你啊。” PUA,妥妥的PUA。 不过现在看来事情在向好的方面发展嘛。 文言有点高兴,但显然关之还是对何咏诗很在意,这样可不行。 他现在像个正常人可不代表他会一直是正常人。 “交给你的事情办了吗?” 文言被问得一愣,“什么事?” 关之“啧”了一声,“就是让你去调查一下何小姐的事。” 你究竟知不知道侵犯公民个人信息严重的处情节严重的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拘役,并处或单处罚金啊?!一天到晚调查调查调查,想知道什么直接问不就行了吗?长了嘴不就是用来说话的吗? “嗯,还没有,马上去办。” “行了,走吧。”关之大赦天下,文言如获至宝。 “那您慢慢看,我先走了。”文言“腾”的一下从沙发上蹿起来,三步并做两步往外走,在关门前还听见关之在说:“别忘了交代给你的事,还有下次来记得穿正装。” 文言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的撇嘴。 早知你来,我就不来了! “怎么了?老大找你说啥?”阿强在外面等文言,看见文言一出来就迎上来。 “没什么。”文言有点烦闷地揉了揉头发,这活不干又不行。 “去医院吧,学学鱼蛋面怎么做的。” 阿强点头去把车开过来,俩人一路开到医院,在病房看见一个形容枯槁的老人。 这老人躺在床上,十分消瘦,面色蜡黄,但在看见文言时睁大了眼睛。 “阿文啊,你总算好起来了,最近瘦了啊。”他伸出手摸文言的脸,文言也没见过这种场面,只好说:“没吃您做的鱼蛋面才瘦了的,您可要快点好起来啊。” 通叔“啊?”了一声,把头又侧过来一点。 “你讲大声点,我年纪大了听不明啊。” 文言只好拔高声音又说了一遍。 通叔听完点点头,盯着天花板像想起了一些往事。 “啊,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那家店了,我开了五十多年,年轻时总跟阿关和阿文说不开了要和他们一起混,但是他俩总嫌我腿脚不好不愿让我一起。那时候每天晚上收工了都来吃面,后来带着你俩来吃面,再后来只有你俩来,最后连你俩也没时间来。现在真要走了还有点舍不得。”大概年纪大了也多愁善感一些,通叔说着说着眼里泛起了泪。 文言也不知道怎么说,只能一个劲地安慰他说会好起来的。 “通叔,你告诉我这鱼蛋面怎么做的,在你好起来之前我给你开着,保证不让你的招牌砸了。” 通叔听完沉默了一会儿,最后才问:“是和阿之闹什么矛盾了吗?” 文言没想到他会这么问,只好带着笑回答他:“没呢,只是我们都不想让店关啊。关哥他今天有事没来而已。” “哦哦,那样就好,你们两个都倔,一旦觉得自己是对的就几匹马都拉不回来,和你们那两个爹一模一样。没吵架就好。你身体怎么样了。” “好着呢,能做三天三夜不打烊。” 通叔终于有了有了点笑,脑袋上下点了点,让文言拿纸笔来。 阿强跑去外面拿过来,通叔已经开始说了。 “我的鱼蛋都是自己做的,不过做起来很辛苦,你们干脆就去买吧。附近菜市场西边那个档口有个卖鱼蛋的吴老板,他那里的鱼蛋吃起来比较劲道……” 通叔说阿强记,文言则是在旁边坐着发呆。 俩人说完了通叔就开始赶人走:“你们这些年轻人在这里待久了身上都要沾上老人味了,快走吧,我也要睡了。” 文言和阿强也没办法,只能出了病房,他这时候才看见阿强眼眶红红的,鼻子随着动作一吸一吸的。 “你怎么了?” 不问还好,这么一问阿强的眼泪泄洪一样滴落,他把记了步骤的纸放进口袋里,用袖子擦眼泪。 “通叔还能好起来吗?” “他是怎么了?什么病啊?” “本来年纪大了就身体不好,心脏什么的都有问题,那天听见你手术不太成功就在店里晕过去了,还是邻居把他送到医院来的。文哥,为什么你和老大看起来都不难过?” 文言叹了口气,很久才说:“没有不难过,只是不能一直难过。” 关之大概没办法坦然地在这些人面前表现难过。他心里当然也不好受,但他是真的没办法像阿强一样流泪。 在孤儿院的第一天晚上他哭了一整晚,哭到整个手臂都发麻,他现在都不知道人怎么可以有这么多眼泪流的。 但自那天以后,他就没办法流出眼泪了。 他不知道是提前把这辈子要流的眼泪都流完了,还是他的心已经筑起高墙,没办法为任何人流泪了。 “阿强,你先回去吧,我还有点事。” 他想,这种时候大家都需要一个独处的空间。 “那你呢文哥?” “我到处逛逛。” 第8章 第 8 章 文言一个人漫无目的地走在新港的接头,他不知道该去哪,但好在也没什么事情急着去做。 三月的新港还是有点凉意的,文言路过男装店,摸了摸兜里的卡走了进去。 文哥,真的有点凉,你不会怪我用你的钱买两件新衣服吧? 你放心,等我赚了钱再给你存进去。 文言说服了自己,怀着一点点内疚给自己买了两套衣服。 实体店的衣服就是贵,拼夕夕,我在二十年前很想你。 文言沿着港口吹着风散步,天很快就黑了。 到现在他终于发现一个问题,他不知道关之家是什么地址啊! 文言摸了摸鼻子内心纠结了一番,最后还是打电话给关之问地址。 为什么他的手机里存的除了“关哥”以外都是数字啊?!这原主究竟是怎么记住的? 电话嘟了几声,关之那边没接。 关之不像他这么闲,大概是在忙吧。 文言没有继续打,而是找了家店吃饭。隔壁的打印店生意很好,全是来买报纸的。 他在店门口瞥了两眼,这才发现这些人都是来看报纸上印的马经的。这玩意文言看不明白,但他突然知道该怎么调查何咏诗了,于是走进打印店。 刚跟老板攀谈完,电话就响了,文言接起来,关之的声音好像刚抽完八条利群一样沙哑。 “怎么?” “你家地址是啥?我忘了。” “阿强呢?” “我让他回去了。” “你在哪?” “呃……老板这是哪?” 老板说话有点含糊,本来文言听他说话就是半猜半蒙的,到了说地名的时候更是一个字都听不懂了,老板重复了两遍后文言还在“啊?”,最后关之深吸了口气让他把电话给老板。 “你在那等我,我顺路带你回去。” 文言还没说话,那边已经挂断了。他只好坐在店里等他。 “老板,来喝饮料,再给我来份马报。”一个精干的男人走进来,脸上满是喜悦。 “老板一看就是赢钱了啊。”打印店老板从脚边箱子里笑嘻嘻抽出一份不一样的报纸递给这男人,那人接过,扑在柜台前看了起来。 “唉,一点点啦,来小兄弟,你也抽烟。”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文言的眼神太过炽热,他也给文言发了根烟。 “我不抽,老板今天买了哪匹?” 那男人愣了会儿,最后说:“你说的那是赛马,我们说的可不是这个。” 文言来了兴趣,可那人不再说了。这时有一辆红色跑车停在门口,几人都抬头去看。 后座的车窗被放下,关之远远地对文言说:“上来。” 不知道为什么刚进门这个精壮男子认得这辆车,走过去敲了敲副驾驶的车窗。 “刘哥,好久不见啊。” 文言走到了车边才发现开车的人是刘振。 刘振好像接下来有事情要去忙,没跟这人攀谈太多,等文言一上来就匆匆驱车离开。 “买了什么?”关之还是一副懒懒散散的样子,不经意地扫过文言放在他俩中间的袋子。 “衣服。” “家里不是有套西装吗?” 文言反应了好一会儿才跟上关之的脑回路,连忙否认:“这可不是西装,就是平常穿的衣服。我身上这衣服都不知道穿了多少年了,看着脏兮兮的。” 关之没说话,刘振倒是笑了。 “文哥什么时候也开始注意形象了,莫不是因为那个小姑娘?” 文言注意到关之在往这边瞥,急忙撇清关系:“你说的什么小姑娘?” “就昨天和你一起去马场的那个啊,也是医院里那个吧?叫什么……何什么?” “刘哥怎么这么清楚我的动向?” “我……我手下碰巧看见。” “哦~那还真够碰巧的,我们在马场连屁股都没坐热,就被你们碰见这么多次。” 关之突然笑了,文言皱着眉偷偷拿眼神扫他,却听见他轻声说:“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牙尖嘴利的。” 刘振这才接上话,“我也是说,以前文哥都不怎么说话的。一下子变成这样我还有点不适应。” 你不就是看以前的文言是个沉默寡言的人所以总在嘴上占他便宜呗? 文言心里很鄙夷。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现在在你面前的是全新的文言,在打嘴炮这方面可不会让你占到上风。 “总能适应的,慢慢来吧。”文言看着窗外说得气定神闲,关之笑了一声没吭声,刘振也不发一言。 三人就这么安安静静开回家,刘振把他俩放下就走了。 文言也觉得和关之没什么话聊,正准备去洗澡,关之叫住了他。 “你刚刚在打印店干嘛?” 文言一想到自己明天要干什么就想笑,带着笑说明天你就知道了。 关之好像还想问什么,但是嘴唇轻启最后只说:“知道了,你去洗澡吧。” 文言把新买的衣服丢进洗衣机里过水,洗完澡晾完衣服就去睡觉。关之好像还有事情要忙,接了个电话就出门了,一直到文言睡着了也没回来。 文言一直以为自己失眠,这两天才发现自己可能是不舍得放下手机,没了手机以后天天睡得早起的晚,感觉皮肤都变好了。 他伸了个懒腰走出房间,才发现关之蜷在沙发上睡着了。 他穿着浴袍,茶几上散落着一堆票据,翻盖手机没有合上被扔在茶几上,脸上也盖着一张报纸。 有必要这么爱看报吗? “咳咳。” 文言刚准备走,却听见关之咳了两声,又停下脚步。 新港不是什么特别冷的地区,但三月确实还有点寒意,文言在去楼上给他拿床被子和和把自己的被子给他盖中间,选择了寻找这个房子里的中央空调。 这么大栋房子,不可能连空调都没装吧? 文言寻找了五分钟,终于在楼梯下找到空调按钮,这空调可能真有段时间没开过了,在发出轰鸣声的同时还把管道里陈旧的气体排了出来,一时间房间里有点沉闷。 “咳咳咳。”关之咳得更厉害了。 文言面无表情地去洗漱换衣服,心里想着咳醒了最好,醒了就自己滚回房间睡。 他终于抛弃了这几天一直穿的夹克外套和里面的水洗真旧款T恤,穿上了他平常就爱穿的针织衫和高领打底衫。 买的时候店员说天王也穿这个,还夸他像龙神太子里的杀手阿忠。 关之看来是准备上楼睡觉了,听见门开的声音循声望了眼,看见文言的装扮以后一只脚悬在半空中,最后又放回了刚刚那级台阶。 “文言?” “干什么?”文言走去门口换鞋。 “我怎么觉得你长的不一样了?” “如果不是夸我长得帅的话就不要说了。” 一直到他出门,关之都真的没说一句话。 靠!顺着我的话说会死吗? 文言心里暗骂关之审美有问题跨上阿强的车,俩人一起去往鱼蛋粉店。 那家KTV还是关着门,不知道里面是不是重新布置过了。 现在已经不算早了,阿强拉开门,正好碰见刚买完菜回来的邻居。 “我早上就说好像看见开门了,还以为是通叔回来了。” “通叔还在住院呢,我替他看两天。” “行,有事找我帮忙啊。”阿姨脸上全是对这俩人的不信任,但还是热情招呼他俩。 阿强来的更早一些,已经把昨天通叔说的需要的东西都买好了,汤也熬上了。 接着就是要把粉、鱼蛋、鱼饼、青菜分别烫熟。 文言正数着秒表烫粉呢,何咏诗从外面进来了。 “老板,给我来碗鱼蛋粉,换个紫菜底吧。” “小姑娘,现在还没有紫菜底,给你换个双拼行吗?”文言故意说得老气横秋,听起来倒真像个老头。 “来吧,今天的第一碗,我俩都还没尝过呢。”文言很快把碗端出来放在何咏诗面前,接着去后备箱里拿出来他昨天在打印店里打印出的一沓纸。 “怎么样?能开店了吗?” 何咏诗吃饭很快,就这会儿功夫已经吃了快一半了。 “不烫吗?”文言在她对面坐下,把那一沓纸也放在了桌子上。 “有点吧,但是我习惯吃很快了。味道还不错嘛,比我想象得好多了。这是什么?” “哦,这是简历,你填一下。” “什么?” “入职简历,这要求可不是只有我家有,现在正规用人单位都有的。” 何咏诗翻了翻足足十三页的简历,还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十三页?是要调查我族谱吗?” 对,你那位关老板可是说了越详尽越好呢。什么个人信息,跟我的十三页入职简历说去吧! “毕业院校、星座、血型……这都有必要吗?” 文言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言情小说里面经常出现要给女主输血的场面啊,血型很重要吧。 “mbti?这是什么?” 文言一拍大腿,忘了这时候还不流行这个了。 “呃……我打错了,你看着填吧,实在填不上的就算了。” “这个爱吃和不爱吃的东西又是什么?怎么这么奇怪?” 人家不是说想抓住一个人的心先抓住一个人的胃吗?万一关之信这个呢? “你别管了,要填的都是有用的,你先填吧,我也做碗面尝尝。” 第9章 第 9 章 文言在厨房烫面,何咏诗扑在桌子上写简历,阿强在擦桌椅。有那么一瞬间,文言感觉很宁静,恍惚间生出一种就这样好像也不错的感觉。 “强,你也没吃早饭吧?”文言端出两碗,放在何咏诗旁边的桌子上,两人面对面坐下。 “嚯,蛮不错的嘛。”阿强吸溜进去一大口,表情里有些惊讶。 “我吃着好像跟通叔做的差不多了。” 这面鲜但确实清淡,文言吃不来这种口味。“我怎么觉得有点淡,加点酱油吧。” 文言尝了口,“再加点辣椒。” 好像还是有点淡,“再加点醋吧。” “我这里还有个烟头,你一并加进去。”关之的声音在外面响起,他脸色不算好,也没穿西装,改穿一件皮夹克和高领毛衣。 “欢迎光临啊老板,点点什么?”文言搓着手站起来,看起来很快就融入了饭店老板这个角色。 “要碗鱼蛋粉,不要鱼蛋不要粉。”关之点点头和何咏诗打招呼,接着走到文言和阿强坐的桌子前,阿强很有眼力见,端着碗走了。 “合着你就要碗汤呗?” “热水就行。”关之从兜里拿出纸巾,转过身对着墙壁擤鼻涕。 “阿强!”文言坐在关之对面看着他擤完鼻涕转着圈找垃圾桶最后只能把用过的卫生纸拿干净卫生纸包起来塞进口袋里。 阿强端着个碗过来,“老大,杯子都还没洗,先用这个将就下行吗。” 关之撇了那一大碗水一眼,看不出什么喜怒,文言从兜里拿出一张纸币塞进阿强手心里。 “水放这里吧,去给你老大买包感冒药。” “文哥,简历放这里了,你们慢慢吃吧,我去酒吧那边看一下。”何咏诗这时候也填完简历了,俩人一起走出门,这店里一时间又只剩下这俩人。 文言不想和关之这么面对面坐着,站起来去拿简历,扫了两眼就放在关之面前。 “这什么?”关之终于还是说服了自己,端起碗喝了口水。 “你要的关于何小姐的资料啊。” 关之端着碗的手一抖,热水溅起几滴到他手上,他放下碗擦干手拿起那沓纸翻了翻,最后按下纸问文言:“你就是这么调查的?” “对啊,缺了什么资料吗?你告诉我我再去问问。” 大哥,你希望我怎么查啊?开她盒?还是去她老家做采访? 关之:…… “缺倒是不缺。” “那我完美完成任务了。” 文言低着头在厨房捣鼓,假装自己很忙并希望关之到点了就走。 这么一个大忙人,总不能一直坐在这喝热水吧? 度过这度日如年的五分钟,阿强终于带着泡好的感冒药回来了,关之吸着鼻子一饮而尽,把杯子塞进阿强手里让他帮忙丢了然后站起来。 终于要走了吗?话说为什么不把卫生纸一并丢了? “到了一批货,走吧。” 谁?谁在说话?在跟谁说话? 文言依旧低着头假装自己很忙,并且疑惑为什么没有客人进来光顾。 什么时候能来个人打断他一下啊?! “喂,干嘛呢?” 关之皱着眉头转过身盯着文言,但又因为咳嗽转了回去。 “啊?你叫我吗?”文言心不甘情不愿地从厨房里出来。 “强,店就交给你了。” “阿强,玖龙那边好像出了点乱子。” 俩人一起开口。 阿强一时间也不知道究竟该去哪。最后还是文言让步。 “把那边处理好了再回来吧,反正这里生意也挺差的。” 文言失魂落魄跟着关之上了车,心里不停想着关之要接的是什么货,要是是白白的粉末状的那种东西怎么办?在这打110有人管吗? 要是被发现自己在打110了,不会被砍成臊子吧? 关之昨晚不知道睡了多久,这会儿上车又闭着眼睛发出鼻子堵了的一阵阵堵塞沉闷的呼吸声,让文言想打探也没机会。 港口停着不少装满集装箱的船支,天气不算太好,阴沉沉的。 关之刚被喊醒,满脸不爽,拿帽子盖住自己的脸让文言先去接货。 “那个……就算你这么说……我也不记得哪条是你的船啊……” 关之还是拿帽子盖着脸,半天没说话,最后才一脚踹开门,怒气冲冲地下车朝着自己的货走。 精神状态不稳定的人就这样。 文言跟在后面默默想。 港口早有工人在卸货了,关之停在岸边抽烟,让文言进去看着。 “文哥。” “文哥。” 文言这几天仔细看过自己的外貌,和穿书前的样貌确实不同,但细看也有五六分和自己相信,他也不知道究竟是他本身和书里的文言就长得像还是这张脸融合了他俩的脸。 不过这些人都能认出他,大概原来的文言真的就长这样。 “文哥,好久没见您。里面不让有明火,就不递烟给您了。” “嗯……有点时间了。”文言摸着鼻子含糊道:“这里面是什么?” “雪茄啊,这批货海关清关就清了一个月呢。” 文言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被叫来干嘛的,但是左思右想大概是被当作苦力,于是也跟着卸货的人一起搬保湿箱。 关之进来的时候,文言正吭哧吭哧搬第三个保湿箱。 “你在干嘛?”关之看不明白了。 “搬货啊。”文言把外套都脱了,高领打底衣已经被他卷成中领了。 “为什么要搬货?这不是有人在搬吗?” “那你叫我来干嘛?” 关之沉默了一会,最后自己笑了出来。 “嘛……不是叫你来干这个的,放下了就过来吧。” 文言还是把手头这箱搬了出去才拿着皮夹克回来,关之站在栏杆边上看海,船上已经不剩多少货了。 “前天,你出院那天吧,我到了一批货,也是雪茄,古巴来的。贵的一支得要这个数。”关之没转过头,但用手比了个七。 “七十一支?”文言试探着问。 “是七百。”关之没有笑,又把手揣回兜里。 “嚯?这么贵?抽这个跟直接拿钱放火上烧有什么区别?” 关之这时候倒是笑了,只是那笑里带着些狠意。 “区别就是抽烧的是买家的钱,但现在烧的是我的钱。昨天早上的新闻看了吗?” “没。”文言老实摇头。 “我的船被人举报是走私船,在海关多押了几天,到的时候是晚上。我没找人卸货而是找人看着,你猜怎么着?” 文言拧着眉没说话。 “起火了,一整船全烧没了,看守的人有两个现在还在抢救。重度烧伤。” “弄清起火原因了吗?”这么看来关之干的还真都是合法生意,文言收他的钱替他办事,自然也关心他的产业。 “还不知道呢,但是有人向我举报说,文哥这几天怪怪的。” 关之带着不及眼底的笑转过身,手在夹克口袋里动了动。 文言眯着眼,看轮廓里面是把袖珍手枪。 “几点起的火。” “三点左右。” “嗯……我们从医院出来的时候是十二点多,你上楼睡觉大概是两点多,三点钟我确实没有不在场证明。” 关之这会儿笑得倒有点真情实意。 “我也不想怀疑你的,别人说你怪,我看着倒像是傻了而已。” 这是好话吗?还是什么新型PUA? “但是仔细想想,我就去洗了个澡你就把箱子打开了,那时候正好是两点。第二天你就把旧衣服给丢了去买了两件新的,还打电话问我家里的地址。我该怎么理解呢?表示你连地址都不记得了没办法出门作案再回来?会不会太巧了?”关之挑起一边眉毛,表情里有些许戏谑。 文言尝试以关之的视角看自己:先是以失忆为由借口忘记怎么开车,接着拖着关之要开保险箱,等关之进去洗澡再打开保险箱,此时正好是两点多,距离起火一个小时。第二天换上新衣服再跟关之说自己也忘了家里的地址。对于不会开车也不知道地址的自己,没办法晚上出门再在天亮前回到家,自己的嫌疑完全被洗清。 “呵,不错的不在场证明塑造,但有个前提吧。” “什么前提?”关之带着耐人寻味的笑看着文言。 “前提是砸场子的人也是我安排的,不然我们不会这么晚回家。也不会正好一起待到两点钟。不过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呢?有一整晚的时间来犯案不是更好?反正我早已给自己找好不会开车和不知道地址的借口。况且那件丢掉的衣服我还穿了一整天。” “也许你想更保险一点?衣服是第二天才发现沾上痕迹的?”关之耸了耸肩。 “按这个逻辑来讲,我在‘失忆’之前就开始规划了,那我还得规划中枪和开线进医院。虽然我不知道我究竟是怎么撞到头的,但中枪这事您好像在现场吧?您认为有逃犯越狱并且开枪也是我一手设计的?” 关之没说话,而是抬起一边眉饶有兴味地看着文言。 “这么一看我确实值得怀疑,我没有什么别的能自证的证据了。但恕我直言,或许您也可以调查一下举报我的那个人,说不定有新的收获呢。”文言虽然不明白关之为什么要带自己来这里,但他这么做了就是没想着杀自己,也就丝毫不惧他口袋里那支手枪,顶着风下了甲板。 第10章 第 10 章 出了船舱,文言才想起来一件事情。 他,还是不知道关之家的地址。 不过他记得店的地址,于是插着口袋打车去店里。 店门已经被关上了,阿强带着钥匙不知道去了哪,打电话也没人接。 文言在门口站了会,又沿着街走,走着走着就走到了酒吧门口。 酒吧里正在置放新桌子,李姐站在外面指挥,头上还包着纱布。 “唉,文哥,你今天怎么来了,关老板那边的事情处理好了?” 原来真的只有他不知道关之的船起火了啊。 “我就路过过来看看,怎么样,什么时候能开业?” “唉,最起码也得等订的货都来了才能开业吧。说起来我们这雪茄室的牌照申请了好几个月才申请到,好不容易能开业了店也砸了烟也没了。关老板心情怎么样?新闻里说他好像被警署那边传唤了两三次?” 文言这才知道为什么他早上晚上都不在,原来是去警局喝茶了。 “谁碰见这档子事都不高兴吧。”文言对酒吧管理一窍不通,跟李慧珊也没什么好继续聊的,看着她正忙着也不好一直打扰。 “不进去看看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反正是要装修,有什么要改的一并改了也不错啊。” “不了,我对这方面完全不了解,我就先走了,有事给我打电话。我有你电话号码吗?” 文言存下李慧珊的电话号码又走出去,恍惚间生出一种偌大的新港容不下小小的自己的感觉。 不过仔细想来他什么也没做,相反是关之这种乱冤枉人的才需要不好意思吧。 文言就当散步了,吹着三月的风顺着路继续走,不知道走了多远在拐角碰见一个报刊亭,巨大的杂志挂在墙上,不同风情的女人在杂志封面上吸引人眼球。留着白色长须的老头仰着头看墙上挂的电视。 “老伯,有没昨天早上的报纸啦?” “嚯,怎么还有人买昨天的报纸,我找找啊……喏,这里有张我昨天拿来垫汤了,不嫌弃就拿去看吧。” 那老伯从桌上抽出一张被砂锅烫出一个黑色圈的报纸,头条印的确实是船只起火事件。 “‘皇家玛丽号’起火,千万雪茄付之一炬。” “嚯,这运雪茄的船烧成这样了,这得赔多少钱啊。” “嗳,这你就不知道了吧。”那老伯视线从电视上移过来,看着文言故弄玄虚说。 “哦?老伯你知道这中间的内幕?” “内幕什么的不算,只能算是知道一点隐情啦。你知道这条船是谁的吗?” “谁的?” 老伯神神秘秘地朝着文言来的路那个方向扬下巴,“你来的时候经过皇后街有没看见一家名字是英文的酒吧?” “叫quin……什么?没开门吧?” “那是停业啦,前几天有个来砸场子的,歇业到现在。听说那家酒吧的老板不是店里那个女孩,是个姓关的年轻人,好巧不巧,这条被烧的船也是个姓关的老板的。” “新港姓关的这么多,巧合咯。” “嗳,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老伯一脸得意。 “你知道被烧的船上面载的是什么吗?” “报纸上不是写了嘛,雪茄。” “那酒吧前段时间申请了雪茄室,还打出招牌说里面有好的雪茄柜什么的,结果没几天店就被人砸了,船也被人烧了。” “你的意思是说这是一波人干的?那这砸场子的人是什么来头?阿叔你不会不知道吧?”文言走进店里,自己找了个板凳坐下。 这老伯一捋胡子,一副你可算是问对人了的表情。 “我三十年前就在这里开店。”他比了三根手指出来。 “三十年前玖龙那片有个洪义联,老大在城寨收地租。他无儿无女但有两个小弟,一个帮他打理城寨事务,一个早早听说城寨要充公,出去说寻寻别的门路。” 洪义联?那不就是石达那个帮派吗? “十多年前城寨拆了,这老大也快病死了,俩人就分钱分不匀这件事闹起了矛盾。” “这有什么好分不匀的,平分咯。”文言故意提出这样的看法,果然这老头摇了摇头。 “钱少可以平分,钱多平不平分关系就大了。最开始我不是讲其中一个出去寻门路了吗,这人就是投资了娱乐业,在城寨充公时已经有不少家底了。另一个就说这几年你没给城寨出过力,自己也有了钱,何必给你分这么多。出门这个兄弟最后也同意了,俩人就没把这钱平分。” “老伯,你还真是见多识广。”文言露出惊讶面孔。 “还没说完呢。这时候两人其实就有矛盾了,但不显露。这个早早出了城寨的马仔呢,是个……怎么说呢……姑且说是个世俗的人吧,据说当时为了追一个歌星投了不少钱。这人在娱乐业挣了钱以后又想到马会挣点钱,一年交这个数的会费。”老伯伸出六根手指。 “但是当马主不仅仅是有钱才行啊,反正他是一直没当上,有几次说是只差临门一脚,但检疫不合格。” “那这怨不得别人吧,选出来身体不好的马也没办法吧。”文言故意反驳,毕竟这是让人最有倾诉欲的手段。 果不其然这老头又露出那种讳莫如深的表情,“年轻人,有钱人想要别人的马生病也是一件容易事啊。说回刚刚那个歌星,不知道为什么她就不唱歌了,很久以后再出现在大众视野里,挺着个大肚子。”老头比了比肚子。 “这有什么关联。” “哎呀你仔细听嘛。那个娱乐业老板呢,据说对她念念不忘吧,不过多年以后见面她以有了小孩,这小孩居然长得很令他面熟。” “长得像老大的另一个马仔?”文言忍不住问。 那老伯点了点头。 这都什么剧情? “还没完呢,他的马出事的那年,另一个马仔倒成了马主,连赢半年,凯旋门都不知道走了几次。” 文言心想这二者不一定有关联,不过还是有样学样一脸不耻地点了点头。 “这两个马仔呢,在娱乐业里打拼的,姓石,留在城寨那个后来在中街买了商铺,姓关 。” 文言这下全听懂了。 “我刚不跟你说,前面那家酒吧老板姓关,那天来砸店的人,听他们说,就姓石。”老伯拿出那种得意的表情,文言作出震惊的样子。 “那照你说,这石老板是被夺了马也夺了女人,现在来寻仇了?” “唉,这也说不准,十年前前面那家酒吧开业的时候我也年轻,去喝过几回酒。老板是个样貌出众的人,对待人很热情,也只比我年轻一点。店里打下手的那个姓文的伙计很沉默,左边胳膊有一道疤,不穿衣服的时候能看见后背有一大片纹身,是伏着的老虎。有一回有人喝多了闹事,这姓文的伙计非要把他手打断,关老板和后面开鱼蛋面的通叔两个人出来当和事佬才把那人救出来,让他以后再也不准来。” 文言听出来这老伯只是想显摆而已,这件事和这几人之间的矛盾一点关联也没有。正好这时候电话响了,他摆手说要接电话先出去了,出门时顺手拿了瓶水,付钱的时候老伯问:“我看你面生,是这边的人吗?有时间可以常来玩嘛。” “噢,我最近搬来了这边,在那边开鱼蛋店,有时间来尝尝,我给你送饮料。” “那你贵姓啊?” 文言莞尔一笑。 “姓文。” 电话是阿强打来的,他人已经回店里了,打电话是来问文言人呢。 文言回到店里看见阿强灰头土脸的,连忙问他怎么了。 “玖龙那边的人总想要我们手里一块地,软的硬的都来过了,不过好歹还是让他们滚了。”阿强虽然嘴上抱怨,但脸上看得出来很高兴。 “阿强,你是不是不想在这和我一起开这什么粉店?” 文言其实早想问,他看阿强一直不说话接着说:“没关系,你有话可以直说,我一个人开也行,反正没什么生意。” 没想到阿强最后说:“我倒觉得开店也不错嘛,有个正经的事情做。要是有女孩子问我是做什么的,我还可以说我在中街一家食店帮忙,总好过说在玖龙打架。” 文言坐下来,手指节有节奏地敲打桌面。 “你跟我说说你们的事情吧,手下有多少人,平常干点什么之类的。” “文哥?你要重出江湖?”阿强脸上的兴奋盖也盖不住。 “打住打住,我刚刚在前面报刊听了点故事,现在想问问你是不是真的而已。” 文言删繁就简复述了一遍老伯的话,阿强对果然给出不同版本。 “这老伯什么意思嘛,老大他爸和他妈在城寨里面就认识,还是老关老大送伯母出城寨的。而且伯父没当过马主啊,当马主的是老大。” “所以别都是真的咯?” “大差不差吧。” “那天来砸东西的就是以前和关之他爸一起的石老板?看着蛮年轻嘛。” “那倒不是,那是他认得干儿子。不过我看是写作干儿子读作打手吧。” “那,关之手下很多人?” “唔……别的我不太清楚,管事的就刘哥和信一哥,不过信一哥好像出国留学去了,这些商铺之类的之前都是刘哥和请的人打理。” “那我呢?”文言指了指自己。 “你之前一直都跟着老大啊,我们也不知道你具体忙什么,他们都说……唉算了不说了。” “说!”文言一拍桌子,这说话说一半叫什么事? “唉好啦,我说了文哥你可别生气。老大家里不是除了准点上门打扫的人以外就没别的工人了吗?他们都说你是老大的贴身保镖兼管家。” 第11章 第 11 章 “唔……老板,还在营业吗?给我来碗鱼蛋粉吧。”文言正要说话,门外走进来一个穿着防风夹克的男人。 一个约莫四十岁的男人,皮肤不算白,鹰钩鼻,抬头时额头上有很深两道皱纹。 “好的,稍等。”文言低头想了一会儿,还是起身给他做粉。 “拿了盒冻柠茶喔。”那人自己到冰箱里拿了盒饮料抬手向文言示意后坐下。 “看看保质期啦,我们这店刚接手,饮料也是一直放在这里的,不知道过期没。”文言戴上手套和口罩把火打开,边切葱花边等水沸。 “老板,前面那家酒吧怎么不开门的?天气好冷的喔,我特意走这么远来喝酒。” 文言没抬头,沉着声音说:“不太清楚,我也刚来。” “唉,来的真不是时候,说起来以前在这里开店的是个老伯吧,你是他儿子?以前没见过。” 文言把烫好的粉放进碗里,盖上鱼蛋,浇进去一勺热汤再撒上葱花。 “来,你的粉,只收现金。” 文言没回答他的问题,又坐下等着他吃完关门。 这人沉默地吃了两口,又堆出来一个神秘的笑说:“听说前面那家酒吧的老板很有来头哦,和前天晚上……” “阿Sir,我的头撞坏了,你就算再问我,我也说不出来什么啊。” 这人被文言拆穿了也不恼,而是自己笑了会儿才说:“一开始我收到消息说你失忆了还不相信,刚刚进来的时候感觉是真的,现在又有点不太敢相信了。” 文言和阿强一并坐着洗上午拿出来用的碗,俩人都不愿跟这警官多说。 “不过文言,你忘记我了我很伤心啊。” “我们很熟吗?” “唔……我传唤过你几次咯。” “那我还是不记起来比较好吧。” “别这么说嘛。我姓杨,有点印象了吗?” 文言甩干手上的水点了两下自己的太阳穴。“杨Sir,是这里坏啦,只记得这几天发生的事情了。不过杨Sir不去好好查查码头起火的船而是跑到我这家没开张的食店吃饭,是怀疑我还是已经胸有成竹了?你的线人也给你打了小报告说是我干的?” “这个‘也’字用的很不错嘛,我的线人没给我打小报告,只是告诉我今天关之跟你发生过纠纷。我呢正好路过这里,就想着顺路看看你咯。”这人把汤一饮而尽,自己蹲下来把碗放水盆里洗干净了。 “所以你也觉得是我干的?那就麻烦拿出传唤书来吧。”文言抱着这四五个碗冲干净放进碗柜了,只在柜台上找到一块发黄的抹布,心里盘算着明天得买个擦手巾。 “你好像性格都变了。”杨警官皱着眉感叹。 究竟之前的文言是有多沉默啊!为什么人人都这么说? “我们打烊了,请回吧。”文言不准备跟这人废话了,拔了电线往外走。 “你是叫阿强吧?可以去帮我买包烟吗?” 阿强一愣准备往外走,但文言拦住了他。 “我们两个这样会不会太暧昧了,前面就有便利店,你请自便吧。”文言把最后的灯也关了,整间店变得黑漆漆的。 杨警官耸了耸肩,“我还以为你变了个人会有新的想法呢。” 文言心想就算我有什么想法你这也太明目张胆了吧,这和把我俩的想法直接告诉关之有什么区别? “我现在只想关门回家睡大觉。” 杨警官被戳穿也不尴尬,从阿强和文言中间走出去,阿强关好门时他已经不见了。 “那,我们现在是回去吗?”阿强倒也没问杨警官是想找他干什么。 “哦对,你告诉我关之家地址。” 阿强报了一串地址,文言点了点头说:“行,那你先回去吧,我再逛逛。” 刚刚他过来的路上就想明白了,虽然他不记得买哪只股票哪支球队好,但是买黄金肯定不出错啊。 这路上有不少金店,这个点肯定也还没关门,他正好去看看金价。 阿强开着车把他送到金店门口,大大的招牌写着“今日金价:3369/两”。 换算过来大概90一克 放在2025年,简直想都不敢想! 文言进去转了一圈,动了点想买根金条的念头,不过思来想去还是投资贵金属比较好,于是只挑了一个小手链走出去。 文哥,先别怪我买黄金,二十年后你会感谢我的。 以后关之让他不爽一次他就多买一次黄金! 阿强已经走了,文言去隔壁买了个菠萝包。店里没有位置坐,他蹲在没人的转角吃菠萝包。 “喂,你要不要做我的线人?” 杨警官的声音从另外一边传来。 “你要调查谁?关之?” 那边很久才说话。 “你跟着他能接触到不少人。” 文言只在低头咬菠萝包的时候才说话,就算有人离很远盯着他,也看不见他的动作。 有那么一瞬间,他想告诉这位警官他其实穿越到了一本书里,并且这个关之以后可能会把一个无辜少女囚禁在家直至她自杀。 但这杨警官肯定会觉得他疯了,他没办法告诉他。 “所以呢?关之涉嫌什么事?” “线人是不能知道这些事情的。”杨警官好像也在吃东西,说起话来有点含糊。 “为什么选我?而且你不怕给我塞字条的时候被别人看见?或者我反应很大?” “如果不提前跟你打下招呼就塞纸条也许你真会吓一大跳,还有你是真的忘了,你以前就是我的线人。”杨警官叹了口气。 文言倒也不惊讶,准确来说,从今天他发现他找上门起,他就想过这个可能。 但文言没有答复他,而是把包装袋折起来站起身。 “在你的通讯录里我应该是23号,顶替的是一个小弟的号码,开头要说‘喂’,两三秒以后再说‘信号好像不是很好。’” 那边先传来脚步远去的声音,文言插着兜在路上走,想不明白以前的文言究竟是因为什么给这警官做线人。 难道他变成植物人跟这件事情有关?又是谁举报的自己? 好像有敌人在暗处盯着他,但他不知道是谁。 他打了个寒噤,抬手招到辆出租车,跟师傅说了阿强说的地址,坐在车上想了半小时也没想出什么结果。 如果不是司机收了他一百二十块钱的话,他大概没办法从这种阴郁中走出来。 一百二十块钱,都可以多买一克金子了! 他明天就要去学车! 刚刚那种敌人在暗我在明的郁闷感一哄而散,取而代之的只有对钱的心疼和愤怒。 阿强,早知道就不去跟什么劳什子杨警官私会了,让你送我回来多好啊。 大概是因为愤怒,文言走路声音都比平常大一点,打开门的动作也更加粗暴。 沙发上那个躺着的人被他的动静吵醒,揉着眼睛看见他很诧异。 “我还以为你不回来了呢。” 关之拿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小口发现已经凉了,又悻悻放下。 “我又没做亏心事,干嘛不回来,还是说你要让我走?”文言看见关之就来气,换了鞋也不看着他说话。 “手上拎的什么?” “金手链。” 如果放在平常,他很愿意告诉关之一点来自“过来人”的经验,但是他现在不想理这人,并且万一关之真不是什么好人,他也不想他赚很多钱。 虽然钱总流向不缺钱的人。 “送给何小姐的?” 为什么三句话不离何咏诗啊!你果然还是贼心不死吧! 文言没吭声,如果这么误会能唤醒他的良知的话,就这么误会下去吧。 “明天有个腕表展示会,你和我一起去吧。” “我准备明天去申请驾照。”文言拒绝得很委婉。 “展示会是晚上。”关之也很委婉的拒绝了文言的拒绝。 “也许我会烧掉你买的腕表。”文言有点沉不住气了。 “我只看看,不买。” 好一个全方位防御! “那我可以烧了别人的。” “恕我直言,你最好别这么做,很贵的。新港警察也很厉害的。” 他刚刚攻击我了吧?他是在变相说我没钱吧?那就是攻击吧? “那警察怎么还没找到始作俑者?” “警察今天不是已经去找过你了吗?” 我就说在那店里不保险吧! “可惜我还在逍遥法外。” “你不给我台阶也就算了,我都给你台阶了,你不能顺着下一下吗?”关之的语气突然变得很软。 “我怎么知道你的手枪是不是还放在口袋里。”文言吃软不吃硬,这会也没办法那么夹枪带棒了,语气里居然还带了点委屈。 “空空如也。”关之把浴袍的口袋翻出来展示。 文言不再继续说话,而是抱着阿姨整理好的衣服去洗澡。 “杨警官是个……好警官。” 文言脚步一滞。 什么意思?他知道了?这是警告? “什么意思?” “唔……就是他不是那种靠税收养着但不关心付税的大众的那种人,也不是为了领那笔不菲的退休金而当员警的人。”关之挠着头解释。 “是说今天来店里的那个警察吗?你们很熟?”文言的心快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也不知道自己的表情算不算自然。 “嗯……怎么说呢,总之他是个可以信任的人。” 第12章 第 12 章 文言今天起的还算早,偌大的别墅里空无一人,桌上放着几本厚厚的书。 他走过去翻了翻,一本印着交规和彩色交通标志的小册子,一本《驾驶考试指引》,还有几本花花绿绿的题库。 “嘟嘟。”外面有人在摁喇叭。 文言推开门,一辆丰田停在门前。 驾驶室下来一位带着墨镜的陌生男人。 “您好,是文先生吗?” 文言被这架势震住了,要不是看见车身的“学”字他简直想回房间把枕头下的大砍刀拿出来。 “嗯是的,您是?” “哦,我是关先生聘请的私人教练。我听关先生说您有驾照,只是出了一些事情需要重新学习开车。您看需要去运输署重新申请驾照吗?” “嗯……您能稍等吗,我去确认一下。”教练带着微笑点头,文言钻进客厅给关之打电话。 “嘟嘟。”这次对面接得很快,电话没响两声就听见听筒传来关之的声音。 “教练到了?” “我正想问你呢?这什么情况?” 新港学车是这么个步骤吗?居然还会有这么好的教练上门来找你?还是一对一? “哈?你昨天不是说今天去学驾照吗?” “我是这么说了没错啦……” “那不就行了吗,说起来你有驾照啊,需要重新考吗?学学就可以了吧?” 文言心里也没底,他虽然有驾照但没车,拿了驾照一年但至今没摸过方向盘。 “嗯……但我一点印象都没了唉……” “那就随便你咯,再考一次也没所谓。但你最好1 take pass啊,我只给你出考一次的钱。还有那教练是按钟头计费的,我只交了40节课的钱。”关之自顾自说完自顾自挂了电话,留下文言一个人捶胸顿足。 这人怎么这么小气,给自己出钱考驾照不就是为了让自己给他当司机吗? 再说了,一节课能多贵?大不了他自己出! 文言带着歉意挂着笑出门。 “久等了,那我们现在就去吧。” “那您坐驾驶室吧,我来的时候看这边路还算宽敞也没什么人,正好看看您还记得多少。” 文言只能硬着头皮嘴里默念“左脚离合右脚刹车左脚离合右脚刹车”上驾驶位。教练把车钥匙拔了下来让他从头开始,他安全意识很足,坐上驾驶位先调整了座椅和后视镜,然后系好安全带。 教练也爬上了副驾驶,同样很有安全意识地把安全带系好。 “开始吧。开到出口连接大路的地方就行。” 左脚踩下离合、右脚踩下刹车、点火、挂一档、松手刹、观察后视镜、放离合和刹车,轻踩油门。 车身剧烈抖了几下,不负众望地熄火了。 文言叹了口气,踩刹车回空档拉手刹,乖乖准备挨骂。 “嗯,总体上还不错,但是离合松得太快了,熄火之后的操作也还不错。你记得得不少嘛。” 文言心想我这是空有记忆,况且每次起步都熄火,他已经熄出心得了。 “来吧,再试一次吧,你可以的。” 文言听着这温柔的话语简直要流泪了,关之上哪找的这么好的教练啊?! 得到了鼓励文言又一鼓作气准备再来一次,这次成功点火,车龟速启动。 关之家离教练所说的大路并不远,眼看就要到点换人了,文言简直松了一口气。 “到那边就靠边停一下吧,记得打灯。” 文言开着车不敢点头,只用动作回应他。他伸出左手食指向上拨动转向杆,熟悉的转向灯嘀嗒声没响,前面的雨刮器倒是动了起来。 文言还没想明白为什么雨刮器动了就要转弯了,只能九十度打动方向盘往左边转,刚走一半教练的手伸了过来往反方向转了半圈。 车身跟着教练的动作驶向左边,饶是如此温和的教练语气里也忍不住带了点焦急。 “喂!你这是要开到哪边去?右边是逆行啊!” 文言被吓了一跳,这才意识到这边和大陆是反的。 “靠边停吧,幸好这边没人,不然真的很危险的。” “是是,不好意思,我一时得意忘形。” 文言慢慢把车开向路边,右脚踩住刹车,右手去摸换挡杆,但只摸到了车门。 换挡杆去哪了?! 文言骇然看向右边,教练在他左边中控台敲了敲。 “别忘了挂空档。” 他又看向左边,果然看见硕大一根换挡杆。 就因为刚刚那次惊吓,他把上车时一直默念的换挡杆在左边也忘了。 “哦哦,差点忘了。”文言赶忙挂好空档停好车跟教练换位置,教练在总结他的操作并且说些注意事项,但他心脏还没停止狂跳,此时有点听不进去。 他开车到运输署门前,文言下车去填申请表,出门时关之电话打来说家里好像来了不速之客,让文言先回去,阿强已经过来接他了。 文言简直松了口气。 越紧张就越容易弄错,他现在就想回去研究一下究竟哪些地方都是反过来的。 暴露事小,引出安全事故事情就大了。 “不好意思教练,我家里突然有点事情,现在着急回去,要不今天就到这里吧。您算算是多少钱,我先把这钱付给您,明天再开始算正式的课时吧。” 教练看他临时变卦也不生气,“路试是三百一节课,我们是十点三十几分上车的,现在十二点多一点点。就算是一个半钟吧,刚好六百。” 多少?你说多少? 关之究竟是去哪里请来的教练啊! 文言忍痛拿出皮夹,东拼西凑凑出六百新港币,含泪放在教练手心,面对教练离去的背影,眼神都变得坚毅。 早知道刚刚就不想七想八了,一个半小时什么也没学到啊! “文哥!事情办完了吗?嗳,文哥你怎么这个表情?哪里不舒服吗?”阿强在他身后喊,文言缓缓拧过头。 “我的心脏不太舒服。”文言沉着脸爬上车。 “嗳?没事吧?不会是什么后遗症吧?” “没事。”文言摇了摇头。“我刚刚下了决心。” “什么?振兴我们文家帮?” “别说这种不利于团结的话。”文言在他脑袋上轻轻敲了一下。 “我要只学二十个课时就学会开车,你说他能把剩下的课时费退给我吗?” 二十个课时就是六千新港币啊,可以买五十克黄金,二十年以后可以挣三万块! “我也不知道,但大概率不会吧……”阿强一句话干碎了文言的致富路。 文言沉默下来,看着窗外的景色在心里流泪。 早知道就算关之账上了。 “关之……关哥叫我们回去干嘛?” “好像是洪义联的老大石义来了。”阿强正色下来。 “石达干爹?他来干嘛?” “就是不知道他来干嘛。”阿强压着限速开得飞快,比刚刚快了将近十分钟走完这段路。 关之家门口停着不少车,不过一看那辆黑色前面立着一个银色飞天女神像的车就是石义的。 “文哥,好久不见啊。”石达降下一半车窗,一大口烟雾从车窗里喷出来。 文言皱了皱鼻子,没搭理他迈进屋内。 屋内已经烟雾滔天了,只有黄色的吊灯亮着,看着昏暗又朦胧。 沙发上坐着一个翘着二郎腿穿着格子马甲和西服的男人,看起来只有三十多岁,就连文言都不得不感叹保养得好。 “这不是关之那个打手吗?叫什么……阿文?你也住这里?” 文言有点坐立难安,心想不知道这人来干嘛的,要不然先去泡壶茶吧。 石义吸了口雪茄,“一个能接待的人都没有就算了,长辈坐在这最起码也要会叫人吧。小关这人也是的,都家大业大的了,还和打手住一起。” “小关”这两个字是重音。 他算是知道石达那个在马桶里开过光的嘴是在哪里学的了,果然是有其父必有其子。 “我们老大确实家大业大,他现在大概在马会吧,您稍安勿躁。”文言皮笑肉不笑,你戳我肺管子就别怪我戳你脊梁骨。 “你……还不给我上茶来!” 嘻嘻,破防了吧。 “这抽的什么烟,也太难闻了吧。”关之的皮鞋踩在地上,文言头一次觉得这声音悦耳。 文言回头看,门口的阿强正在帮他脱大衣,大衣里只穿了一件黑色衬衫。 这么一对比着看,还是关之身材好点,脸也年轻点。 “阿言,去把我雪茄房柜子里那盒雪茄拿上来。你也太小气了,怎么能让石老大抽这种东西。他不怎么抽烟的,不太认得雪茄,见谅吧。” 文言也没惯着,“啊……不是我拿的,好像是石老板自己带来的。” 关之沉默了,再开口时语气里带着笑意。 “是嘛?石老大品味确实高雅。” “雪茄就不用拿了,小关你啊,刚被烧掉一条船的雪茄,我就不加重你的负担了。” “石老大未免太疼我了,不过没关系,那点数目对我来说还不算什么。阿言,还不快去。” 关之在单人沙发上坐下。 “石老大今天为什么事而来啊?让我给马会写介绍信?” 正准备上楼的文言差点笑出声来。 这关之,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啊。 第13章 第 13 章 文言是第一次上二楼,从楼梯来看好像上面还有两层。 他不知道雪茄室是哪一间,不过走廊尽头那个铁门看着很特别。 文言推开铁门,巨大的落地窗前有一套意式真皮沙发,旁边的柜子里全锁着雪茄。这个房间的吊顶大概有两层楼那么高。 说起来,明明有雪茄室为什么要在客厅抽啊?! 雪茄这东西文言不太懂,但本着玻璃展柜里的一定贵于别柜子里的,一眼就能看见的的一定贵于要蹲下来或者抬头看的这么一个道理,他拿出玻璃柜里最显眼的那一排上的两只关上柜门下楼。 “给,不知道合你们心意吗?”文言握着两根雪茄下楼,递到石义手上时石义眼睛明显亮了一下。 “嚯,好东西啊。当了老板就是不一样,这种东西也愿意拿出来抽。”石义夸赞了句。 文言得意得回头,心想这回我替你装成了吧。 但关之的脸色看着好像不是很好。 什么情况?石义刚刚说了什么?怎么一会儿就攻守之势异也? “阿言,这都没剪开怎么吸啊?” “啊?这东西要剪的啊?”文言完全没想过。 原来不是拿打火机一点就能吸的吗? “拿上去剪了。石老大,让你见笑了,给他拿上去剪一下吧。”关之朝着文言挤眉弄眼。 完蛋了,这回好像真搞砸了。 “不用这么麻烦,我咬开就行。” 恍惚间,文言好像听见关之到吸一口凉气。 “哦,哦,那你去帮我剪一下吧。”关之半倒在沙发上,说着说着鼻子好像又不通气了。 文言拿着他那支雪茄上楼,但找了半天也没找到剪刀。 为什么现在还没研发出智能手机啊?谁来教教他这东西究竟怎么剪啊?! 文言心一横,学着石义的样子轻轻在没开口的那边用嘴撕了一个小口子。 反正他俩坐得远,石义不可能能看见他剪成什么样子,关之这个死要面子的也不可能主动告诉他这是自己用嘴撕开的。 打不了他今晚就逃跑,杨警官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文言硬着头皮拿着这支雪茄下楼,递给关之。关之先是看了一眼中间的印着名字的茄标,接着才看了他咬出来的那个口子一眼,最后缓缓抬起头,文言被那饱含杀意的眼神吓出一身鸡皮疙瘩。 他怎么感觉他现在就该跑? 关之好像已经完全不想抽了,石义那边也不知道为什么已经把这支放下了。 “怎么不抽?没火吗?我来帮你点。” “不劳烦您,我自己来就行。” 关之咬着牙从口袋里摸出打火机晃悠着把雪茄点燃,吸了一口,文言却没看见雪茄头的火星子。 不懂,可能这东西就是这样的吧。 “小关啊,不是我没提醒你,字花这种东西虽然来钱快,但还是不碰为好。” 什么情况?有线索?! 正准备出去的文言脚步一转转向水吧台。清出两个杯子准备泡茶。 “石老板何出此言?” 关之把雪茄捏在两只手指中间,盯着雪茄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嘛,年轻人有上进心是好事,但还是别走错路才好。我毕竟是你的大伯,有义务提醒你。” 石义那得意表情,分明是觉得抓住了关之的小辫子。 “这您就不用担心了,这话别忘了跟堂哥说。” 咦?关之还有个堂哥? “哼,石达也年轻气盛不懂事,你呀也别这么斤斤计较了。” 原来说的是石达吗? 文言琢磨明白有点想笑。 “海珠帮我熟,他们的人可不像我这么好说话。”石义站起身走出去。 “别惹到不该惹的人了。”石义压低声音丢下这句话,没多久文言就听见门外传来引擎声。 “你们在说什么?字花又是什么?”文言终于可以不在水吧那浑水摸鱼了,快步走过来坐在关之对面。 “你先别管那个,来来来你抽口这个。”关之把那支雪茄递过来。 文言扫了眼那个雪茄尾巴,感觉好像看见了关之的口水,“我不要,我不抽烟。” “没让你抽,让你试一下。” 这是什么他的得意之作吗?为什么这么执着于让自己试一下? “嗯……还是算了吧。” “好,好好好,你看着我抽。”关之深吸一口气猛吸一口雪茄尾巴,力度大到双颊都收了进去。 “呼……发现什么问题了吗?”关之好像吸脱力了,那种疲惫感让文言想到一百六十来年前昏暗岁月里某些面黄肌瘦沉迷享乐逃避现实生活的人。 果然这种东西还是不能碰吧! “呃……没啥火星子?”文言试探着说。 “对啊!我就说让你来试试!试试这玩意能吸动吗!这里面都潮得像回南天的新港了!本来我看见你拿着这根下来就已经够生气了,我给你使眼色让你去换一根你也没换,本来都准备找机会偷偷骂你两句了,结果我看见石义吸不动我又想笑。这老东西自己吸不动就想让我吸,还说什么要给我点烟……你俩联手坑我吧!石义那根拿走了吗?我今天就要看你吸!”关之直起腰对着文言劈头盖脸一顿骂,鼻子也不堵了嗓子也不哑了,简直就是妙手回春。 “那个,他好像拿走了……”文言低着头小声说。 “这老不死的,自己这么有钱了还连这种小便宜都贪。对了,我还想问问你是怎么从一房间雪茄里选出最贵最久远的这根的?我都分不清你是不是真的失忆了。” “啊?我想着不能让你丢面子所以选了最显眼的来着。这很贵吗?” 关之四仰八叉瘫倒在沙发上,“这是我前年拍卖来的。”他缓缓伸出一根手指。 “一…一万?”文言简直觉得有点骇人听闻了。 关之点了点头,皮笑肉不笑地说:“美金。而且被我拿去送人撑面子送的只剩下这八根了。” 内疚和吐槽欲在文言的内心打得不分高下。 虽然我是很蠢没错,但你会不会有点太爱装了? “我……我会赔给你的……” 关之好像被文言这么迅速地滑跪弄得有点找不着北了。他转过去面对沙发靠背,好久才叹了口气说:“算了,反正也只是摆出来看的而已,六根八根也没差别。” 文言坐在沙发上没吭声,脑海里还在为自己所作所为而懊悔。 仔细想来甚至有点想笑,二十年后的他为了五千块钱的学费要打两个月的工,二十年前他居然拿错两根雪茄就烧掉两万块。 “我会赔给你的。”文言又说了一次,这次更加坚定,像是在给自己打气。 关之从沙发上坐起来,突然笑了。 “不过我还真是装了一把,我正愁没办法让人知道我拍下了这么个东西呢。” 文言想陪着关之笑,但无论如何都笑不出来。 关之翘着二郎腿,把那根雪茄叼在嘴里,轻轻吐出一口气。 “外围字花这个叫法太不接地气了,更多人就叫它‘买马’或者‘赌马’。” 文言心里泛上一点暖意,关之好像完全不擅长安慰人嘛。 继续纠结这件事也没必要了,他只要赚到足够的钱还回去就好了。 “虽然被这么喊,但它和赛马完全没关系,真要说,只是以‘马’的名义打擦边球而已。”关之的语气里有点鄙夷。 “所以这是违法的?” “完完全全的非法赌博。”关之很笃定地下结论。 “它有四十个号码,每个号码对应一个生肖,有的生肖里的号码会多一些。每次开奖时开六七个‘平码’和一个‘**’,下注时可以押生肖,可以押数字。可以押平码,可以押**。押中**有四十一倍的赔率。这种押注方式很简单,所以很多人参与。” 从关之的话语里,文言大概能想像到有多少人为了这四十一倍的赔率散尽家财。 这些从赌博产业里获得蝇头小利的人很快就会不习惯正常的、速度慢但安稳的赚钱方式。 “如果我中了一百块的话,就是四千一百元。”很多人都会有这样的想法。 完完全全的以小博大。 “很简单的数学问题,如果有四十个人平均下注,一个人中了,庄家只用赔四十一块钱,几乎是稳赚不赔嘛。” “稳赚不赔可不是这些犯罪分子追求的,这种不受监管完全不透明的赌博产业完全可以开冷门的号码从而拿到差价。况且根本没人知道庄家是谁,就算他输钱了,他也完全可以跑路。开冷门的号码,赌徒输钱就暴力催债,赌徒赢钱就卷钱跑路才是他们的行事方式。” 文言听着关之这个马主给他科普,不免觉得有点诡异。 这人很有资格评价这些人吗? 关之显然看出来他在想什么了。 “我们赛马会要交巨额□□税和慈善捐款的,而且被政府牢牢看着是不可能卷钱跑路的。字花这种东西挣的钱都流向了犯罪集团,和我们还是有差别的好吗?再说了,我又不是庄家,我只是个小小的马主,拿小小的提成和小小的奖金。” 好吧,看来关之确实只想在小小的马场里面挖呀挖呀挖,拿小小的提成赢小小的马。 第14章 第 14 章 “那,石义是来干嘛的?耀武扬威?” “他未免太闲。我想他大概干这勾当,当我挡了他财路。” “他怕你做庄?”文言还是没懂他来找关之究竟是何用意。 关之却好像不准备再谈了,把手上那支雪茄摁灭在烟灰缸里。 “换衣服吧,差不多也该赶下一场了。阿强!通通风吧!” 关之也去楼上换了身行头,黑色的大廓形西装他穿着倒不压个子,黄色衬衫袖口从西装袖子里露出来一点点,和同色领带算是点睛之笔。 文言房间的柜子里就一套正装,他套在身上,没走两步裤腰就往下滑。 “你这是瘦了?”关之正对着镜子往头发上喷摩丝。 “我去找条皮带。”文言掉头往房间里走,又被关之喊住。 “算了吧,一点也不好看。我衣柜里应该有几套我穿着紧了点的,穿我的好了。” 文言站着没动。 “没穿过的。”关之皱眉。 文言还在犹豫。 “拜托别给我丢脸好吗?” 文言转身往上走。 “就在我房间里。” 文言觉得有点别扭,但还是走进了没关门的那一间。 主卧果然比他那个房间大多了,他那衣柜比起衣柜还是称为开放式衣帽间更合适。 地毯上放了矮沙发,梳妆台上有各种各样的护肤品。两边的柜子里全都是西装,好像关之除了西装就没有别的衣服一样。 文言横扫过去,挑出一套袖子和裤脚都短点的浅色西装。 “这件可以吗?”文言连着防尘袋拿下来。 “试试呗。”关之在刮胡子。 文言取下来试,肩膀和裤腰还是稍微大了点,但也能穿。 “走吧。”关之洗干净脸擦干手出门,外面停了辆红色跑车,跃马标志刺痛文言眼眶。 “啧。”这公子哥不知道又对哪里不满了。 “喊上你是让你给我开车,但你也不会开啊。” “我现在这个水平你让我开我也不敢开啊。” 天知道刮了要赔多少钱。 “既然这样,不如我回去吧。”文言提出破局之法。 “上车吧。”关之拉开驾驶室车门。 文言只能坐上副驾。 目的地不远,十分钟不到就到了。 要文言说,这些有钱人才是环保主义践行路上真正的绊脚石。 关之在门口停下车,他轻咳了一声,文言下车去拉开驾驶室车门,关之理了理衣服装模作样地慢半拍下车,把钥匙丢给泊车员。 虽然这位泊车员对关之从驾驶室下来有点新奇,但也并不是没见过,他只怔愣一瞬便接过钥匙。 关之踏步迈进会场,无需出示什么证件,他这张脸就是最好的通行证,早有人微微弯腰向他问好后带着他往里走。 装着各式各样高端腕表的玻璃展柜间穿梭着来来往往交流的人,关之毫不费力融入其中。 “好久不见哦周老板,最近在哪里发财?” “嗨,去国外看了场赛车比赛啦。本来以为支持的赛车手没机会上台了,没想到最后还是得了前三。”这周老板眯着眼,好像还沉浸在喜悦中。 “刘老板最近买了艘船?有机会一定带我上去看看啊。” “当然了当然了,这个月月底就下水,到时候两位一定要赏脸来。” 关之和周老板笑着允诺,虽然这根本是没兑现日期的许诺。 “关老板那边的事情怎么样了?纵火犯抓住了吗?” 关之深深叹了口气:“唉,差佬在我这里倒是下了不少功夫,我都去水警那边三进三出了,犯人的影子都没看见。” 关之一摊手,满脸无可奈何。 “嗨,关兄,人没事就是运气啦。钱乃身外之物啦。” 刘老板拍着关之的肩膀安慰,就是那表情里没带多少真心。 文言静静垂手靠着墙盯着面前一支腕表发呆,心里想着这得几点才能吃上饭。 他从早上到现在就吸了几口二手烟,这会已经有点饥肠辘辘了。 关之还在人群中谈笑风生,也不知道他中午吃了啥这么扛饿。 “先生,我拿这支表出来给你看。”现场的工作人员看他一直盯着面前的表看,大概以为他有兴趣,兴致冲冲要打开柜子给他看。 “不不,不用,我只是……” “看中哪个?”关之拿着杯香槟过来。 “这□□带着白手套的工作人员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表放在手心,文言都没来得及阻止。 “这位先生眼光真的好,这支表12个时刻全用的是手工切割的公主方钻,寓意是勇敢独立,自信果敢。性价比也很好,送妈妈送女友都很合适啦。” 这哪是什么腕表展示会,这就是腕表售卖大会吧? “喔,颜色是还不错,挺衬人的,什么价?” “一万七千五百刀。”那人笑嘻嘻地答。 文言望着天花板感觉有点不会算数了。 这么一块表要十多万? “你觉得怎样?”关之也带着手套拿着表细细打量。 “嗯……挺贵的。”文言实话实说。 关之突然笑了。 “阿言啊,追女孩子要舍得花钱的啦。我倒是觉得这表挺配她的哩,你眼光不错嘛。” 文言又默默看天。 算了,跟你们这些有钱人说不明白。 关之跟那人说了什么,这表就从展柜里被撤了出来,旁边的人都恭喜关之一来就选到心仪的表,关之也笑着推脱说都是各位给面子把表留给了他。 真不知道这种场合有什么意思,文言都要睡着了。 所以究竟是叫他来干嘛的? 文言环顾四周,终于找到个能坐的地方,周围都没人坐,他偷偷摸摸挪过去坐了下来。 没人跟他讲话也没办法打发时间,坐着坐着困意袭来,文言靠着墙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 “啊!有人抢劫啊!” 文言从睡梦中惊醒,一睁眼就看见面前的关之,他跳起来拉着关之的袖子就往外跑,可关之这人根本拉不动。他正想回头催催关之,就发现关之在憋笑。 仔细一看,整个会场都没什么人了。 “你干嘛?”文言回过神来。 “看来你还记得你的职责嘛?” “我的职责是什么?” “当然是当我的保镖。”关之的视线落在文言揪着自己袖子的手上。文言这才悻悻松手。 “结束了吗?” “别人都回家吃完晚饭了。”关之没好气地说。 说到晚饭,文言的肚子很争气地叫了一声。 “要不要这么应景啊?” “你吃了午饭当然不饿。”文言和关之并排走出去。 “谁说我吃了午饭?”关之答得很泰然。 “?你也没吃?那你不饿吗?香槟这么有饱腹感呢?” “中午约了人在茶楼见面,点心还没上就听说石义去家里了,我喝了口茶就回去了。一整天光喝水了。”关之走到门口,阿强拎着一盒点心在外面等着。 “咦?你怎么在这?”关之有点惊讶,顺手接过点心盒用牙签插起一支虾饺后把盒子递给文言。 “文哥发短信让我来的。” 关之转过头,看见文言正在点心盒里叉叉烧包。 “你不是喝酒了吗?喝酒不开车开车不喝酒,我就让阿强过来了。不过阿强你还蛮上道嘛,还知道带点心。” 正能量,要记住。 “呃……那个其实是我买来晚上吃的。” 阿强,你这人,真是实诚啊。 文言和关之面面相觑,最后关之大手一挥要三人一同去茶楼吃饭。 “我做东,随便吃。” 泊车员把关之的红色跑车开来,钥匙递给关之,刚刚里面那个工作人员也拿着礼盒出来。 “关老板,东西给你放后备箱。” “给他拿着吧。”关之朝着文言一努下巴。 “?我吗?”文言指着自己。 “对啊,你拿去送给何小姐?” 果然是送给何咏诗的啊!你果然还是没放弃啊! 其实文言通过这几天的相处发现关之性格还不算太坏,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书里后面变成那样,但要是一开始就在正确的道路上走说不定还是有机会的。 于是文言语重心长地说:“关哥啊,追人不仅仅要花钱,最重要的还是心意啊。” 关之好像也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对啊,我这还不够有心意吗?” 冥顽不化! 文言心觉这人真是烂泥扶不上墙,以为事事都能用钱搞定,怪不得何咏诗对你没意思。 “你送她就行了,可以不说价格,别让她有心理负担。” 这人装什么爱情导师?不知道四十章以后自己就要搞什么强制play了吗? “这是谁买来送给何小姐的?”阿强也在旁边听懵了。 “他。” “当然是我了。” 俩人异口同声。 文言心里最后一点怀疑也被关之笃定的声音打散。 “先去吃饭吧。” “我先去把东西拿给何小姐。” 这种东西简直跟烫手山芋一样,还是早送出去为好。 “有这么着急吗?” “当然了。而且何小姐之前说她找了房子。我正好去看看有没有什么要帮忙。你们去吃吧。” 关之没管文言坐上车,阿强依依不舍朝着文言挤眉弄眼。但文言没看见阿强痛苦中带着恳求的眼神,转身招手打车。 第15章 第 15 章 文言打电话约何咏诗吃饭,顺带问了一嘴地铁怎么坐。 虽然换乘有点麻烦,但总比打车划算。 文言换乘后又步行到一家排长队的冰室门口,一眼就看见何咏诗站在队伍前边。 “咏诗!”文言喊着她名字招手。 何咏诗也挥手,文言顶着后面人的抱怨声道着歉挤进队里。 “有没有两位的?”服务员举着两根手指出来问。 “有有有!”何咏诗和文言纷纷举手。 俩人跟着服务生坐进靠着窗边的双人位里,桌上放着陈旧泛黄的塑封菜单。 何咏诗翻动菜单,文言把礼盒从他找展示会工作人员要的纸袋里面拿出来放在桌上。 “哇,你居然带着这么贵的东西,不怕被人抢吗?” “怕呀,所以我还要了个袋子呢。” “来,送给你的。”文言把礼盒换了个朝向。 “哈?”何咏诗捏着菜单皱鼻子。 “送给我?别拿我取乐啊。这牌子我知道,不便宜吧。” “嗯,挺贵的。”文言带着感叹说。 “那为什么要送给我?” “不应该问问是谁送给你的吗?” “我猜不是你,是关老板?”何咏诗一猜就中。 “哦?我果然不像会送这种东西的人吗?”文言假装擦眼泪。 那个蓝色礼盒还是放在桌子上,过路人频频侧目。 “不,因为你没什么情绪变化。我想准备这份礼物的人送东西的时候,或者紧张或者期待,或者自豪,总会有点情绪吧,但你好像只有一点……我说不上来……又有点庆幸又有点烦躁的感觉。” 文言惊叹于她的心细,继续追问:“怎么说?” “你看见我的时候先是撇了一眼袋子里的东西,拿出来的时候手掂了一下,看着像是在确定重量对不对。后来应该是觉得重量差不多吧,表情轻松了不少,但是听到我说我不相信以后又有点高兴的感觉。我猜你不想我收下,不过为什么?你要是想私吞我不会跟关老板说的。” “厉害啊。不过不是想私吞。” “把盒子收进去再说吧。感觉这么放在桌上怪怪的。” 文言也这么想,迅速收起来放在靠墙的地方用腿拦着。 “我想你应该知道关老板为什么要给你送。” “为什么,总不可能是因为喜欢我。想好吃什么了吗?” “为什么不能是喜欢你?你好!”文言拔高声音。 “一碗茄汁猪扒鸡翅通粉,一杯冻柠。我想尝一下菠萝油唉,你可以和我分一半吗?” “当然。” “那再加一个菠萝油,麻烦您帮我切一下。” “不好意思小姐,这里不帮忙切。”店员摇了摇头。 “一碗牛肉面一杯冻鸳鸯,再来一个秋葵一个炸鸡球。话说你吃的惯秋葵吗?” “试试咯。”何咏诗耸了耸肩。 店员把收据板放在桌角,很快拿来两瓶饮料。 “你这么冷也喝冰的?” “冬天就是要喝点冷的才能确定自己还活着吧。” “继续聊聊吧,为什么你不相信关之就是喜欢你才给你送东西?要说你俩郎才女貌,年纪也相仿,很正常吧。” “不如说说你为什么不希望他喜欢我,啊,这家柠檬茶好酸。”何咏诗被酸得眯起眼。 “他连送礼物这种事情都不愿意自己来唉,对于他们这种人来说,愿意为谁花钱不代表真心放在谁那吧。”文言俨然成为妇女之友了,他低头用不锈钢吸管搅鸳鸯里的冰块,用余光观察着何咏诗的反应。 何咏诗想了一会,最后才说:“那你呢,那你要留给我钱还是真心?” 这是什么发展? 文言赫然抬起头,一副被吓了一跳的样子。 “我不是……不对……我……我俩不是朋友吗?”文言支支吾吾,何咏诗被他的反应逗得哈哈大笑。 “哎呀,我可真失败啊,你们两个没有一个人为我倾倒啊。”何咏诗叹了口气,正好菠萝油上了,何咏诗从旁边的抽屉里找出刀具和纸巾,比了个用纸巾按着菠萝包的动作。 “不介意吧?” 文言正好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会简直感觉大赦天下了,连忙点头:“不介意不介意。” 何咏诗用纸巾摁着菠萝包切下一小块,拿走了用纸巾包的那一块,又刮下一小块黄油,抹在中间的缝里。 “唔……还挺香的。” “多切点吧。” “我其实一点都不饿,只是想尝尝而已,你不会吃不完吧。” 文言塞了满满一嘴牛肉面,嚼了老半天才咽下去。 “你现在让我吃一头牛我也吃得下。我今天一整天就吸了两口二手烟,走在路上感觉都要晕倒了。”文言想到今天上午就想骂人,“药房还没开门吧,你最近是不是很无聊。” “我中午去红十字会提交了入会申请。刚刚还去慧珊姐那里看了一下,她们伤口都恢复得不错,你呢?” “这两天就能去拆线了。你还真是闲不住。” “我想开一个药房应该是你们评估过能赚钱才开的,之后我在不在里面工作都不重要吧。最近在国外也有展开一些救援活动,也许我没多久就要走了。” 文言很佩服何咏诗,她好像不被任何外在事务裹挟,不管事情怎么进展都能理清楚自己在这里面发挥何种作用,有勇气离开一切,也很清楚自己的目标。 “快吃吧,这里都要放不下了。”何咏诗喊他。 文言这才意识到他盯着何咏诗的脸发了很久的呆。 “不好意思,我在发呆呢,没有冒犯的意识。” 何咏诗喝了两口粉汤后擦嘴。 “你要是骗我说看我的脸看入迷了我也会开心啊。” 文言只觉得耳根发烫,埋头苦吃牛肉面。 “你怎么像小屁孩一样,逗两句就连头都不敢抬。”何咏诗还是打趣。 文言依旧沉默吃饭。 “好了,东西你就拿回去吧,我想不用怎么解释关老板也能理解。我就先走了。”何咏诗拿起收据板准备去付款,文言一把扯住她的袖子。 “里愰着奏行。” 何咏诗也不多计较。 “多谢啦文老板,下回我请你。” 何咏诗拎着包离开,文言看着这一桌吃的发愣。 他好像也不太吃得完了。 “铃铃铃铃铃。”文言的手机响起。 “怎么了?”是阿强打来的。 “文哥,你在哪吃饭呀,要我去接你吗?” “你这么快就吃完回来了?” “文哥,你走之前看都不看我一眼,你走了我哪敢一个人和关老大一起吃饭啊。我说我不饿就跑路了。” “那你俩都没吃饭?” “不知道老大吃啥,反正他直接让我送他回去了。” “那你来接我吧,我正好吃不完了,你过来再看看要加点啥。不介意我吃一半了吧?” “有饭吃还在乎什么别的。”阿强就等这句话,一脚踩下油门。 文言挂了电话拿叉子叉起一个炸鸡球放进嘴里,想了半天还是给关之打了个电话。 “怎么?碰上什么事了?” “你就不能盼我点好吗?”文言没好气地问。 关之在那边用小拇指掏了掏耳朵,“我想不出来你有什么好事能找我。” “我问你要吃什么,我在中街这家xx冰室,好心没好报。” 关之沉默了好久,“你说什么?” “没说什么,挂了。”文言装作要挂电话。 “唉唉唉。”关之忙不迭叫住他。 “你总得给我点时间想想吧。” 文言边啃菠萝包边等关之说。 “你往东走到底有一家太平洋餐厅,你去点个瑞士鸡翼一个干炒牛河,不要沙茶酱,配的牛肉汤不要芹菜,最后走前要个舒芙蕾,” 吃死你得了。 阿强打了招呼走进来,旁边的工作人员一直在催:“吃不完可以打包的。” 阿强不好意思顶着这种压力继续坐着吃,点了一点东西俩人站着等。 后厨可能锅铲都抡飞了,俩人只等了不到十分钟就看见工作人员拎着外带盒飞奔而来。 “这也太赶了。”文言叹为观止。 外面已经的人比刚来的时候排得还多,文言让阿强上车吃饭,自己去给关之买东西。 “老板,一个瑞士鸡翼一个干炒牛河,不要沙茶酱,牛肉汤不要芹菜,最后来一个舒芙蕾。” “老板,还有没有烧鹅?”另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文言没有转头看,但余光中能看见他带着个大帽子,脸全都隐藏在帽子里。 “老板,我们这里不买烧鹅,吃烧鹅去对面店啦。”门口的人很不耐烦。 “抱歉抱歉,我听人推荐来买,走错路了。” 那人插着兜走去对面。 擦肩而过时,文言把一直攥在手心的纸条放进他敞开的羽绒服内兜里。 那是他趁阿强没来时用收据单写的。 “外围字花。” 他本来只想写这四个字,但最后还是加上了一句:“不明关之。” “老板,来例烧鹅!”不知是对面那人声音太洪亮还是文言注意力全放在他身上,隔着一条马路他也能听见点菜的声音。 “老板,你的餐。” 店里的伙计拎来塑料袋。 文言回过头,阿强的车停在拐角。 “强,吃完没啊?” 文言从拐角处走出来,确定后视镜里看不见那家餐厅也看不见对面烧鹅店。 “吃完了。”阿强把最后一口猪扒包塞进嘴里。 “那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