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姻缘》 第1章 四姑娘 烛火摇曳,灵堂内白幡低垂,五岁的三姑娘静静躺在棺木中,小脸苍白如纸,眉心一点朱砂红得刺目。府中大红的灯笼还未来得及撤下,刚过除夕,是新年的喜庆,却衬得这屋内愈发凄冷。 主母徐昭明跪在灵前,指尖颤抖地抚过女儿冰凉的小手,忽然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喊,整个人向前扑倒,丫鬟婆子慌忙上前搀扶,可那哭声早已哽咽断在喉间,只剩抽搐的肩背诉说着万箭穿心之痛,陪房许妈妈几乎是抱着主母,已然也泣不成声。 大少爷年方13,立在灵侧,双眼通红,挺直脊背如松,他目光沉沉,落在门口姗姗来迟的身影上——王家的主君王书宴身着锦袍,眉宇间尚带酒意,身后跟着的小娘姜氏,披着猩红斗篷,发间金步摇轻晃,脸上难掩幸灾乐祸,直到看见灵堂景象,才仓皇敛容,手里的纱巾掩面,哇的一声哭出来,“三姑娘,你怎么这般福薄啊。。。啊” “拖下去”还未等姜小娘哭出下一句,徐大娘子已经狠狠的盯着她了,硬生生的把姜小娘吓住。“还不赶紧带下去”许妈妈怒斥着旁边的婆子,几个婆子面面相觑,不敢动手。 “你先下去吧”主君见势不对,开了口,“先去换件素色的衣裳再过来”才发现姜小娘还穿着除夕新做的斗篷,与灵堂布置很是晃眼。 “主君,。。我。”姜小娘作势还要辩解,旁边的赖妈妈扯了扯衣角才停住,“奴婢先下去了”,姜小娘愤恨的甩了下手中的纱帕转头出了灵堂。 大少爷没有出声,只将手中一盏长明灯缓缓放入香案,火光映着他冷峻的侧脸。那眼神,不悲,不怒,却如寒潭深水,倒映着父亲的酒醉迟来、姜氏的骄纵失仪。 风穿堂而过,吹得白幡猎猎作响,仿佛三姑娘最后的欢声笑语,藏在年的喧闹里,无人听见。 姜小娘裹着猩红狐裘的披风从灵堂出来,天正飘着细雪,青石板上覆了薄薄一层白。她刚拐进垂花门,便见朱小娘牵着着四姑娘的手,颤巍巍立在长廊外的阶下,身上素服单薄,发间无饰,腹中隆起的弧度在寒风里显得格外脆弱。 “哟,这大冷天的,倒真是有心了。”姜小娘冷笑一声,指尖捏着帕子掩唇,“三姑娘刚走,你们就巴巴地赶来,也不怕冲撞了胎气?还是说——”她眸光一斜,意味深长地扫过朱小娘的肚子,“这怀着孩子,也要争主君呢。” 朱小娘气得脸色发白,攥紧了四姑娘的手:“姜姐姐这话太过分了!三姑娘尸骨未寒,你竟说出这等诛心之言!” 朱小娘嘴唇发抖,欲上台阶,还想开口,却只觉一阵头晕。她脚下本就踩着半融的雪水,脚底一滑,整个人向后仰去。她惊叫一声,双手本能护住腹部,眼看就要重重摔在石阶上——“小娘” “砰,”一声闷响,四姑娘整个人倒在台阶上,朱小娘压着四姑娘惊觉后翻身又跌坐在雪地里,冷汗瞬间浸透里衣。她蜷着身子,指尖深深掐进雪中,腹中一阵绞痛,几乎喘不上气。“四姑娘,你没事吧” 朱小娘忍痛扶起四姑娘,姜小娘惊吓着拿帕子捂着嘴,显然也被这突变吓了一跳 “你……你这是要我的命!”朱小娘抬眼望向姜小娘,眼中含泪却倔强,“我腹中是主君的骨血,你今日这般作践,就不怕报应?” 姜小娘怔了一瞬,随即冷笑更甚:“我作践你?是你自己站不稳,怪得了谁?若真保不住,也只能说这孩子没福,活该夭折!”姜小娘还欲与朱小娘争辩,旁边的赖妈妈惊觉不好“小娘,等会出事了说不清,二姑娘怕是午觉该睡醒了”这才作罢 姜小娘急忙走下台阶,愤恨的看了一眼坐在地上的朱小娘和四姑娘“你们出来婆子丫鬟也不晓得带一个,摔死活该”说完被赖妈妈催促着走了。 四姑娘王嘉禾,也才5岁的年纪,和三姑娘不过差了几个月,平时最要好,不明白,前几日还玩的好好的伙伴今天小娘就说以后再也不能一起玩了,四姑娘站起身来,吃力的要扶起朱小娘,所幸朱小娘并无大碍,只是湿了衣裳,并不做他想,叹了口气,带着四姑娘去了灵堂。 灵堂内烛火微摇,檀香缭绕,低沉的诵经声在帷幔间回荡。朱小娘和四姑娘来到门口,素衣净服,发间未簪一饰,眉目间透着几分倦意与哀思。忽见邵小娘从廊下缓步而来,一身素缎,手中执香,神色肃然。 两人目光相接,朱小娘先开口:“姐姐还病着,真是有心。” 邵小娘轻叹一声:“三姑娘多乖巧懂事,怎能不来送一程?” 朱小娘点头,侧身相让,邵小娘顺势扶着朱小娘的手一愣“衣裳怎湿了” “是姜……”嘉禾正欲开口,小手被朱小娘重重捏了一下“路上遇见姜姐姐,站廊外聊了回”朱小娘平静的说到,好似无关紧要的小事。邵小娘点头,两人一起进入灵堂。 细雪无声地洒落在庭院的青石板上。大娘子独自跪坐在棺木前,手中紧握着一方旧帕,帕角绣着一朵淡去的海棠,那是三姑娘生前最爱的花样。风过处,烛火微晃,映得她面容苍白,眼底深藏的痛楚如寒潭般幽深。 忽闻脚步轻响,朱小娘牵着嘉禾的手走来,只见四姑娘披着素色斗篷,眉眼低垂,身形娇弱。大娘子一怔,目光凝滞,那一瞬,仿佛时光倒流,三姑娘又站在了她面前:同样的步态,同样的低头模样,连发带打的结,都如出一辙。 她心头猛然一颤,喉头哽咽,几乎脱口唤出“元儿”。可话到唇边,却化作一声轻颤的叹息。她扶着许妈妈站起身来,指尖轻触四姑娘的发带,声音低柔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坚定:“嘉禾年纪小,不必带她过来” 虽是看着四姑娘的头,话却是对朱小娘说的,朱小娘低头看了眼四姑娘,道“大娘子说的是,奴婢只是想着她们玩的要好,四姑娘如今也该懂事写了” 四姑娘抬头,眼中微疑。大娘子却不答,只将她轻轻揽入怀中,动作小心翼翼,仿佛抱着一件易碎的珍宝。她闭目,鼻尖似又嗅到三姑娘发间的茉莉花香,泪水无声滑落。 “好孩子,往后多来栖云院。”她低声说道,语气平静却字字如钉。 雨雪霏霏,雪下了一夜还是未积雪,竟不知昨日是雨还是雪,檐下蛛网挂着水珠,将坠未坠,一如大娘子心中那根断而未绝的牵念。 第2章 端午1 端午家宴 端午将至,府中早已挂起艾草菖蒲,青翠的粽叶在后厨堆成小山。往年此时,徐大娘子定会亲自指挥丫鬟们包粽子、制香囊,整个府邸都浸润在她井井有条的安排中。然而今年,栖云苑主屋的门扉紧闭,自三姑娘夭折后,已有四个月不曾开启,昔日掌家有度,威严持重的当家主母,如今素面朝天,面无悲喜,一身素缟对镜枯坐,眉宇间锁尽悲风。 “大娘子,该喝药了”丫鬟春云是家生子,其父牛三在主君跟前当差,很是得力,其母夏妈妈在厨房做管事妈妈,也很得脸。春云长相秀丽,身量芊芊,做事妥帖,从大娘子嫁进王家便开始在栖云苑伺候“一会许妈妈怕是又要念叨了”春云捧着药碗,凑到大娘子面前。 大娘子转头看着青花瓷碗里的药,片刻又盯着春云,有那么一瞬间眼中一片清明“放着吧,你先去叫许妈妈进来”大娘子说完摆了摆手,不再理会春云。 “是,”春云放下药碗,低头退了出去,瞥见裁云和剪云拿着对牌钥匙和账簿在门口侯着,三人相视点头示意。许妈妈正从外院回来,看见春云迎了上去“春云,去吩咐厨房给朱小娘院里添几个菜,那院小娘待产,四姑娘也在长身体,怎么还和之前一样的份例”许妈妈大声的对着春云吩咐,怕是屋内的大娘子也听得见,春云应声称是,便退下了 看见裁云和剪云,许妈妈脸色稍缓,柔声说到“且辛苦再等会,我去看看大娘子” “不碍事,我们左右不急,”剪云年纪稍大,是后面进府的,很是稳重“只是姜小娘催促得紧,但也不妨事” “哼”许妈妈冷哼到“她还真拿鸡毛当令箭了呢,且等着”说罢就进了内室。 只见大娘子正将拿药倒在了窗台边的一盆蝴蝶兰中“回来了”大娘子面无表情的放下手中的碗,眼神满是冷冽“你瞧着是我院里的还是拂柳阁那边的” 徐妈妈靠近大娘子,深吸一口气,皱眉道“只怕不是,拂柳阁那边一直盯着朱小娘那院子呢,前些日子又送去些许滋补品,倒看不出有什么问题,都是上好的药材,只怕是…” 徐妈妈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怕是栖云苑出现了内鬼,内外勾结,竟是要谋害当家主母,徐大娘子深吸一口气,略有所思“就算这府里没了我这个主母,也轮不到那两个小娘扶正”,这般投鼠忌器,只怕拂柳阁的姜小娘没这般大胆,难道是倚栏院的邵小娘,丝毫没有头绪,徐大娘子思索片刻,盯着镜子中自己憔悴的样子良久“大娘子”直到徐妈妈把人拉回现实。 “替我更衣吧,”徐大娘子缓缓道“马上就要端午了,去秀水院看看四姑娘” “是”徐妈妈松了一口气,大娘子也算有了点好转,前几个月伤心过度加上汤药被人做了手脚一直郁郁寡欢,卧病在床,多亏了这两个月四姑娘常伴膝下,大娘子自己少喝了汤药才发现端倪。 秀水苑 “小娘,这是大姐姐给的你绣的香囊”四姑娘王嘉禾和朱小娘坐在院中的一颗梨树下,朱小娘正拿着嘉禾的衣裳在绣花,嘉禾拿着手里的一个小小的香囊在朱小娘面前晃来晃去,“大姐姐真好,每个月都送来好几个香囊,”嘉禾天真的笑着,圆圆的左脸上有个小小的酒窝,可爱极了。 “你看,你大姐姐都会自己做香囊了”朱小娘宠溺的看着嘉禾,拿着香囊闻了闻“还是艾叶的味道呢,你大姐姐多懂事啊……” “好吧好吧好吧,小娘别说了,我也会绣”嘉禾知道小娘又要开始夸大姐姐了,王家大姑娘,年纪轻轻,才八岁的年纪,就开始自己作诗了,琴棋书画都已经开始涉及,又在老太太身边长大,教养做派已然不输嫡女。 “你呀,快些长大,以后给你弟弟妹妹做榜样”风吹起来,轻轻吹起嘉禾的发丝,遮住了眼前的视线,朱小娘温柔的手触碰到嘉禾的额头,把发丝绕到耳后,慈爱满足的看着嘉禾“以后你就不是最小的了。” 院门口,徐大娘子看着这一幕,不知怎的,竟是不敢进去,许是想到了夭折的三姑娘,不禁已经红了眼睛。 “给大娘子请安”院中的婆子看到了大娘子,提醒朱小娘母女,嘉禾转头看到大娘子慈爱的看着她们,在房中打扫的丫鬟秀云赶忙出来扶起来朱小娘要给大娘子行礼,徐大娘子见状,赶忙摆手,示意坐下“你产期将至,不用多礼,一切可好?” “多谢大娘子关怀,秀云院的稳婆都已请好了,姜姐姐多有照拂,衣食无忧”朱小娘还是赶忙起了身回答道,又请了大娘子进了内室。大娘子环顾四周,一时也看不出蹊跷,只道下人照顾周全,虽说邵小娘和姜小娘两个人管理内宅,但邵小娘向来不争风头,对姜小娘处处避让,姜小娘为了不让底下人说什么,自己贴钱也是给足了秀云苑的体面,让王家主君很是满意,满意到临近生产,也未曾踏足秀云苑,不过主君自从三姑娘夭折后,徐大娘子悲悲戚戚,也很少来内院了,就算来也只是去了拂柳阁。 呆了不过半个时辰,大娘子便走了,秀云苑忙活了好一会,又是泡茶,又是去厨房拿点心,大娘子来的突然,一时半会也未曾招待好,索性大娘子也不介意,叮嘱了一会便走了,让徐妈妈给四姑娘带了好些余裕楼的糕点,也让嘉禾高兴了一下午。 很快,拂柳阁就知道大娘子出来了。 第3章 端午2 端午家宴,丝竹盈耳,满堂华彩。姜小娘身着绣金红缎裙,发间珠翠摇曳,眉目含骄,昨日大夫来诊脉,姜小娘已有两个月的身孕了,这下可不得了,本就没多少话语权的邵小娘,管家权的边边都摸不到了,姜小娘自恃有孕又得老爷偏宠,早已不将众人放在眼中,她执壶主宴,言语间咄咄逼人,连徐大娘子未至,也敢率先落座上首,坐在了主君旁边,邵小娘低头抿茶,不敢多言。 朱小娘因的院落偏远,下过一场细雨,闷闷的空气湿滑的石子路,让朱小娘有些头晕,丫鬟流云扶着朱小娘 ,走得慢了些,嘉禾牵着朱小娘的手乖乖的来到厅上。 “妹妹即将临盆,不来也就罢了,姗姗来迟可让主君好等呢”这边后脚还在门外,刚抬起来,就听见姜小娘阴阳怪气的语气。 朱小娘愣神,却见宴席上坐着王家主君王书宴,冷着一张脸,不苟言笑,身侧坐着姜小娘和2姑娘嘉玉,然后便是邵小娘和一位新面孔,竟是除了主君和2姑娘再没有其它正经主子。 “太滑了,父亲,小娘路上差点滑倒呢”朱小娘正准备回答,嘉禾已经松开手走到厅中,面对王书宴福身道,“2姐姐安好,小娘安好”继而向2姑娘和两位小娘福身。 邵小娘起身回礼,姜小娘撇撇嘴,视而不见,嘉玉看了一眼姜小娘也默不作声,另一位女子看着比朱小娘还小几岁,着一身浅蓝色一群,发间别一朵栩栩如生的玉兰花,起身回礼,声音如黄鹂鸟一样好听。 王书宴看到嘉禾,眼中闪过一丝怜爱,眉头还未曾完全舒展开,便瞧见这嘉玉的不知礼数的行为,不悦却也未什么,“入座吧,”有看着朱小娘说到,让人丝毫察觉不出人情味的冷淡,嘉禾人小鬼大,看了看小娘,发现小娘也并未在意。 继而王书宴对众人介绍道那位面生的女子“袁媛是昨日入府的,暂住我书院耳房”虽大家心知肚明,听到这一消息还是有些震惊,邵小娘面上不显,笑盈盈的看着新的袁小娘,点头称是,朱小娘扶着肚子,也是附和着,唯独姜小娘阴测测的出声“主君可是日夜红袖添香呢”姜小娘生的艳丽,细柳腰肢,丰乳肥臀,即使说话刻薄,在王书宴看来也是情趣,毕竟男人和女人看人都是不一样的。 “浑说什么”即使是斥责,也是不轻不重,甚至让人觉得对朱小娘的冷眼相待更为严苛一点,“你如今有孕,内院大娘子会重掌家”继而这重磅消息又炸了一桌。毫无防备。 “大,大娘子好些了?”姜小娘不可置信的看着主君,险些扔了筷子,邵小娘也是一脸疑惑的看着主君,反观朱小娘镇定的多,毕竟早些时间,大娘子还来院中看过她们母女。“不错”主君一杯雄黄酒下肚,继续说道“老太太身体不好也不管事,我这许不久便要回京,许多应酬还是需要你们大娘子去做,今日诸事缠身,你们都安生些” 王书宴最后历声对着众人说到,底下一排女眷不敢多说话,点头称是,席间无话,众人都在消化今天晚上的重磅消息,新小娘入府已然不是一件什么很值得探讨的事了,大娘子重新掌家,主君任期满后直接回京,文书已经到了,近日府城交接事宜,怕是中秋便可以在京中度过了 王书宴吃得片刻,便起身“我去看看老太太,”众人欲起身,主君摆摆手“你们用完回去这些歇着”然后带上袁小娘走了,姜小娘片刻不能回神,没了管家权,又来了个争宠的袁小娘,有孕的欢喜被冲淡了很多。 “听大夫说,妹妹十有**是个男孩子呢”姜小娘被邵小娘的话拉回神,邵小娘微笑的嘱托着朱小娘“九个月大了,还是要多注意点” “多谢姐姐,我这平时都注意着,也不常出来走动”朱小娘擦了一下嘴,含笑答到。 “我是个没福气的,那第一胎都9个月大了,野猫一撞。。唉!”邵小娘叹了口气,眼瞧着朱小娘有些敛了笑脸,忙安慰道“妹妹放心,你这也安稳,肯定能为主君添个大胖小子呢”朱小娘稍稍开怀,又多吃了块糖醋排骨。酸酸甜甜的很是开胃。今日宴席虽说是姜小娘安排的,菜式倒是很合朱小娘的胃口 “小娘,我想回去了”姜小娘还在消化席间主君的话,邵小娘的话又让姜小娘有些担忧,姜小娘出身商户,只能靠主君的宠爱,邵小娘是老太太的娘家侄女,和主君怎么也是沾亲带故的,日子怎么都不会差,朱小娘是落魄举人家的女儿,识文断字,虽不解风情也不得宠,但是如今马上又有儿子。她这仅凭的宠爱如今岌岌可危不说,肚子这胎还不知是男是女。思绪万千也没有好脾气“催什么,赖妈妈带2姑娘先回去”吩咐身后的妈妈带2姑娘走了。赖妈妈有些犹豫,给姜小娘使眼色也没看见,只好吩咐宝云照顾好姜小娘。 邵小娘和朱小娘倒是相谈甚欢,没有姜小娘针锋相对,倒是也和睦相处,邵小娘看了看外面“眼瞧着天色大暗,大姑娘也要回来了”起身也走了,吩咐余下的奴仆“两位小娘有孕,你们早些掌灯吧,等会出门好走些” 眼见众奴仆也忙了起来,朱小娘也不愿意和姜小娘一块坐着,起身道“姜姐姐可还吃着,4姑娘有些困了,我带她回去了” “嗯”姜小娘有些不快,也不搭理,众人陆续散去。 外面眼见擦黑,下人已经在右侧的廊下点了烛火,虽是绕了点远路,也相差不离,朱小娘便走了右侧的小路,曲径通幽,却也平坦,烛火摇曳,艾草的清香在风中漂游,朱小娘却有些心神不宁,小腹隐隐作痛,行至半路,不料姜小娘急匆匆的走来了,似有急事。 两人素日也不熟络,多是姜小娘针锋相对,朱小娘大着肚子侧身避让,姜小娘见她识趣,冷哼一声“你也识趣”。朱小娘不语,无人在场,也不屑作答,烛光下姜小娘似看着朱小娘在高傲的嘲笑她,笑她苦心经营如今都要白费,燥热的天气让她忍不住停下“你在看我笑话嘛?” 朱小娘不明所以,嘉禾在一旁睁大了双眼,也不知姜小娘怎么无故找茬,一旁的丫鬟流云确实没忍住“姜小娘这是怎么了,我们小娘好心给你让道,你这怎么还气上了” “要你多嘴不成,主子说话你差什么嘴”姜小娘正准备发火,旁边的秋云便已经开始按耐不住了。 “主子?这正儿八经的主子可就这四姑娘呢?”流云气急,朱小娘和四姑娘好性子,平日里也不惹是生非,对下人也都宽容有度,这拂柳苑的下人和主子一样都非要蹉跎一下他们院里的。 “啪”姜小娘不由分说给了流云一巴掌“狗东西,等下我让赖妈妈发卖了你”说罢指着朱小娘“你教的她来作贱我呢!”姜小娘本就因为商户女儿在府里被人背后耻笑,这下更是恼怒。 “胡说什么,我何苦作践你”朱小娘,也是气急,往日里言语冲突也就罢了,如今她居然还敢打人“姜姐姐,何苦为难我,小丫头也只是实话实说,听不得也不该打人”朱小娘伸手要推开姜小娘的手, 姜小娘总觉得一股无名火,当下便拉住朱小娘的手,朱小娘大骇,“你要做什么” 流云赶忙扶住朱小娘却被秋云抓住衣领,气的流云直接扇了秋云一巴掌,秋云不敌,猛扑上去,嘉禾躲闪不急,把四姑娘撞倒在一边,朱小娘大惊,要去扶四姑娘,却不料脚下一滑,往后摔去。 “哎。。啊。。”朱小娘发出一声惨叫,吓坏了众人。 还在厅内的奴仆也闻声赶来。 姜小娘怔在原地,脸色由红转白,方才的骄横尽数凝固。她低头看着地上的血水错愕不已,流云一把甩开秋云,扶起朱小娘,朱小娘扶着肚子痛苦呻吟,四姑娘吓得不知所措,哭着喊小娘,“来人啊,快来人啊”流云大喊,四下探头的奴仆一个个跑了过来,扶起朱小娘,抬着朱小娘去了秀水院。 “小娘,我们快走,她自己摔倒的”秋云吓得发抖,姜小娘口中喃喃到“对,是她自己摔的,我们回去” 慌乱中,早有丫鬟跑到各院报信去了。 第4章 变故 端午家宴的余香还未散尽,姜府后院已是一片混乱。朱小娘的尖叫声划破了夏日的宁静,秀水院的丫鬟们慌乱地奔走相告:"朱姨娘要生了!早产了!" "快!去请稳婆!"朱妈妈惊起,素手微颤,手中的虎帽跌落在地。她本想在端午前绣好,却未料朱小娘被众人抬回院落,下身已然见了红。“快去通知大娘子”朱妈妈又赶紧吩咐流云去栖云院找大娘子来主持大局。 朱小娘被抬进产房时,脸色惨白如纸,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落。"疼...好疼..."她紧紧抓住床沿,指节发白。稳婆匆匆赶来,摸了一下小娘的肚子,却摇头叹息:"这还差一个多月呢,怕是凶多吉少。" “如何了?”主君王书宴和邵小娘一起来的,席间邵小娘早早走了,回到院落才发现大姑娘嘉兰和主君已经在外堂闲聊,刚坐下便听到朱小娘早产的消息,路上下人已经说了大概的经过,说是姜小娘和朱小娘起争执,姜小娘推了朱小娘,好多下人都看见了。 房内传来朱小娘阵阵惨叫,不多时,大娘子徐氏也来了,大娘子吩咐下人给主君和小娘上了茶水,又去问了大夫和稳婆,脸色大变,知是不好,又看到四姑娘一个人呆呆的坐在树底下也无人照佛,孤零零的一个人,眼角还挂着泪珠,别提多让人心疼,大娘子差点哭出了,赶忙走过去和四姑娘一起坐下,搂着四姑娘安慰道“嘉禾别担心 ,你小娘和弟弟都会没事的” "恭喜恭喜,是个哥儿"随着一声啼哭,产房内短暂地松了口气,稳婆出来道喜然而喜悦转瞬即逝,房内朱姨娘鲜血如注,面色愈发惨白,呼吸渐渐微弱。 "小娘!小娘!"流云和朱妈妈哭喊着,却无力回天。朱小娘在生下二少爷不多久,永远闭上了眼睛,鲜血浸透了床褥,大娘子没抓住四姑娘,朱小娘的惨死吓坏了在门外等候的四姑娘。年仅四岁的她亲眼目睹了血泊中的场景,晕了过去。 "嘉禾,嘉禾!"大娘子急忙抱起孩子,却感到她浑身滚烫。"快请大夫!嘉禾,你醒醒" 与此同时,姜小娘在自己的院落中瑟瑟发抖。她与朱姨娘在端午宴上发生口角,且不说她没有推朱小娘,就往日里自己对朱小娘的所作所为也是人尽皆知,怕是无人肯信她,赖妈妈还在一旁安慰姜小娘,如今姜小娘有孕,即使做过什么也不会有事的,一个脸生的丫鬟传来消息“朱小娘惨死,主君大发雷霆”,姜小娘心中惊惧不已。她抚着尚不足三月的肚子,脸色惨白。 "姨娘,您别怕..."赖妈妈话音未落,姜小娘突然感到下腹剧痛,一股暖流涌出。“妈妈,我。。。。” "不好!姨娘小产了!"跪在厅中间的秋云慌忙上前搀扶,却见姜小娘已面色惨白,晕倒在地。 主君王书宴闻讯赶来,看着昏迷的姜姨娘,又想起朱姨娘的惨死,怒不可遏:"若非你与朱姨娘争执,何至于此!"好好的端午家宴,如此血腥,朱小娘也是主君宠爱过的,虽有些事起了龌蹉,但是主君也从未想过会生死离别,姜小娘占着宠爱肆无忌惮,害死了朱小娘也害自己失去了孩子,王书宴已然气急,姜小娘听后又晕了过去,如今真是失了孩子又失了宠。 端午过后,姜府陷入一片愁云惨雾。大娘子徐氏重新掌管中馈。她一面安排朱小娘的后事,一面亲自照料高烧不退的四姑娘和刚出生的二少爷, "把四姑娘抱到我房里来。"大娘子吩咐道,"请最好的大夫,日夜守着。" 四姑娘高烧三日不退,时而呓语,时而抽搐。大娘子衣不解带地守在床前,用凉水浸湿的帕子一遍遍擦拭孩子的额头。"别怕,有娘在。"她轻声安抚,眼中满是心疼。 二少爷无人照料,大娘子又命人寻来最好的奶娘。"这孩子命苦,刚出生就没了娘。"她抱着襁褓中的婴儿,眼中泛起泪光,"从今往后,我就是他的母亲。 姜小娘小产后身体虚弱,被主君下令禁足。大娘子并未落井下石,反而派人送去补品:"姜小娘虽有过错,但身体要紧。待她康复,再行责罚不迟。" 端午惊变后,姜府上下人心惶惶。有传言说朱小娘是被姜下药导致早产,毕竟一开始就姜小娘就送了各种补药,三姑娘丧时也有丫鬟看到姜小娘推了朱小娘,说是后面看朱小娘实在命硬,就铤而走险再次推了朱小娘,一时间流言四起,姜小娘谋害朱小娘更是让人觉得是铁板钉钉的事。 主君一直不肯见姜小娘,因着大娘子要照顾四姑娘和二少爷,二姑娘便被主君交给邵小娘看着,姜小娘彻底连哭都哭不出来。 主君不久便要升迁去京都了,眼下最为要紧的就是安分守己,不然自己有可能就要被留在老宅,甚至孤独终老,赖妈妈仔细和姜小娘分析了利弊,眼下只能静观其变,等时机。 四姑娘嘉禾醒来的时候,二少爷王嘉琦已经满月了,说是醒来,应该算是彻底清醒,这个月都是昏昏沉沉的,大娘子险些以为嘉禾要和三姑娘嘉元一样要挺不过去了,请了府城内很多大夫,又日夜看守,整个人都消瘦了许多,如今大好,徐大娘子高兴得不得了,似是看待失而复得的宝贝一般,嘉禾眼神清明,含笑道“母亲,我好了” 朱小娘的死对阖府来说算不上一件大事,主君有几日不快,也被琐事叨扰,又有袁小娘在身侧开导,二少爷满月的时候已经沉浸在添丁的喜悦当中了。 二姑娘嘉玉眼见小娘禁足,寄人篱下,大姑娘嘉兰有老太太照佛 第5章 新的篇章 中秋月圆,桂香满院。自端午节后,府中气象已悄然更迭。姜小娘因与朱小娘争执导致朱小娘早产又血崩,姜小娘自己也小产,被主君下令禁足至今也未曾开口解禁,徐大娘子做事公正,也未曾苛待姜小娘。 "小娘,这是今早新摘的桂花,二姑娘让给您泡茶的。"赖妈妈捧着青瓷小罐,恭敬地递上前去。 姜小娘接过罐子,指尖轻抚瓷面,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神色。三个月禁足,让她看清了太多。她不再像从前那样疾言厉色的说话而是温言道:"辛苦你了,赖妈妈"赖妈妈险些落泪,自己从小看到大娇纵自傲的小姐,如今褪去锋芒,温顺了很多,姜小娘委实没受过什么委屈,家中经商,她又是独女,上头哥哥父亲宠着,虽是商户,但嫁个举人秀才什么的当个正头娘子也是没有问题的,可是偏偏看上了当时州府的通判王书宴,王书宴长得端正,年纪轻轻又是州府高官,比起秀才娘子举人娘子什么的,姜小娘情愿做高官家的小娘,况且王书宴当时也和她眉目传情,郎情妾意。“主君回来了吗”似是打定了主意,姜小娘盖上罐子,站起身来。 院中桂花树下,徐大娘子正指挥着下人布置中秋宴席。自姜小娘被禁足后,府中事务全由她掌管,竟打理得井井有条。账目清晰,下人各司其职,连老太太都赞道:“大娘子持家有方,比从前强了不止一星半点。” 徐大娘子坐在花厅,面前摊着几本账册。她身着素雅藕荷色褙子,发髻上只簪一支白玉簪,却自有一番威仪。 "王妈妈,这个月的米粮采购比上月少了三成,可有原因?"她声音不高,却让账房管事不敢怠慢。 "回大娘子,因着姜小娘被禁足,她院里的用度减了大半,加之邵小娘和袁小娘素来节俭,所以..." "节俭是好事,"徐大娘子合上账册,"姜小娘虽被禁足,该有的份例还是不能少,只是不必如从前那般铺张。另外,袁小娘身边的丫鬟说,袁小娘有了身孕,从明日起,她院中的份例再加一成" "是,大娘子。" 徐大娘子起身踱至窗前,望着院中忙碌的下人,心中暗叹。三个月前,她接手府中事务时,账目混乱,下人懈怠,姜小娘和邵小娘管家时,姜小娘独揽大权,全凭个人喜好,拂柳苑挥霍无度一来姜小娘确实有钱,二来姜小娘也受宠,朱小娘下葬后,大娘子找人仔细看过姜小娘送的滋补药物,似乎并无不妥,当日的大夫却说朱小娘胎像虽稳,母体却不大好,想来是长期服用导致有些血亏,朱小娘甚至都没有动过姜小娘送的补品,徐大娘子不免有些苦恼,姜小娘看朱小娘不满也不是一日两日了,怎么等到要生产了才按耐不住嘛?姜小娘是一遍遍哭诉自己没有推朱小娘,年初那次也是朱小娘自己滑倒的,但是并没有人相信。事情暂且搁置 老太太的懿安堂中,一盏清茶,几碟点心,老太太正含笑看着大姑娘背诵《女诫》。 “清姿,你这茶泡得越发好了。"老太太抿了一口,满意地点点头。清姿是邵小娘的闺名,邵小娘和老太太是同族,算是堂侄女,家中变故,父母双亡,只留下一子一女,邵小娘从小和主君一同长大,可以说是青梅竹马,怎奈徐大娘子乃是名门闺秀,她一个孤女根本没有可比性。 "老太太喜欢就好。"邵小娘温婉一笑,"这是今春采的龙井,特意为老太太留的。" 自姜小娘被禁足后,邵小娘更加尽心尽力地伺候老太太,照顾大姑娘。她从不争宠,也不参与府中纷争,只默默做好分内之事。大姑娘的功课、老太太的起居,她都安排得妥妥帖帖。 "小娘,我背完了。"大姑娘放下书卷,跑过来依偎在邵小娘身边。 邵小娘轻轻抚摸着大姑娘的头发,眼中满是慈爱,大姑娘是她如今唯一的指望,又有老太太宠爱,怎么也不会比养在大娘子膝下的四姑娘差 袁小娘住进了新水院,就是朱小娘的秀水院子被重新修葺一新,窗明几净,处处透着喜气。她坐在绣墩上,轻轻抚着尚不明显的腹部,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袁小娘,这是大夫新开的安胎方子。"徐大娘子亲自送来药方,"你有孕在身,万事要小心。" "多谢大娘子挂念。"袁小娘起身行礼,动作轻柔,生怕惊动了腹中胎儿。 袁小娘是三个月前新进府的,本是江南书香落魄寒门之女,身世和逝去的朱小娘如出一辙,虽家道中落,却也一番才情,无奈兄嫂无情讲她送给府城下面的小官,主君看她可怜,纳为妾室。她性情温婉,从不争风吃醋,与府中上下相处和睦。如今有了身孕,更是府中上下关注的焦点 "你安心养胎,其他事情不必操心。"徐大娘子温和道,"若有什么需要,尽管派人来寻我。" 袁小娘点头应是,心中却暗自思量。府中风云变幻,她虽新来,却也明白其中利害。如今姜小娘失势,徐大娘子掌权,邵小娘得老太太欢心,她这个新孕之人,更需谨言慎行。 中秋夜,府中张灯结彩,阖府上下齐聚一堂。圆月当空,桂花飘香,一派祥和景象。 邵小娘陪在老太太身边,不时为她布菜添茶,尽显孝心。老太太不时慈爱地拍拍她的手,眼中满是赞许。 袁小娘因有孕在身,早早退席回房休息。徐大娘子亲自送她回去,又叮嘱了丫鬟好生照料。 月色如水,洒在每个人的脸上,却照不透每个人的心思。府中表面平静,暗流却从未停止涌动。中秋团圆,人月两圆,可这府中众人的心,又何时能真正团圆? 夜深人静,姜小娘独坐院中,望着天边圆月,轻声自语:"我定要抓住此次机会。"她知道,如今袁小娘有孕,又搬离了主君的院子,马上就要进京了,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 第6章 中秋 中秋月圆,银辉洒满庭院,王家大宅内灯火通明,笑语喧哗。徐大娘子端坐主位,一身绛紫色锦缎长裙,头戴点翠步摇,虽已年过三十,却依然风韵犹存。她手持银箸,不时为宾客布菜,眼波流转间尽显大家风范。 "今日中秋,又逢老爷升任右谏,实乃双喜临门。"徐大娘子举杯向众宾客致意,声音清越而不失温婉,"更可喜的是,袁小娘有孕在身,为我王家添丁进口。" 席间众人纷纷附和,举杯恭贺。王书宴端坐主位,身着深蓝色常服,眉宇间难掩喜色。他本是知州,今得步入谏院,正是意气风发之时。袁小娘坐在他身侧,一袭淡粉色罗裙,发间的金翅蝴蝶步摇熠熠生辉,面带羞涩地向众人颔首。 "老爷,妾身敬您一杯,祝您仕途顺遂。"袁小娘轻声细语,将一杯桂花酒递到王书宴面前。 王书宴欣然接过,一饮而尽,又连饮数杯。他今日心情极佳,不仅官位提升,袁小娘又有孕在身,可谓人生得意。酒过三巡,他已面泛红光,言语也渐渐多了起来。 徐大娘子见状,轻声劝道:"老爷,酒多伤身,且莫贪杯。" 王书宴摆摆手,笑道:"无妨无妨,今日高兴,多饮几杯何妨?" 徐大娘子含笑不语,转头和邵小娘交谈 “你如今要陪老太太,又要照顾嘉兰嘉玉,可是辛苦” “没有大娘子辛苦,内宅琐事繁多,四姑娘才病好,二少爷也还小”袁小娘温和的回到,言语间尽是对大娘子持家有道的敬佩,比起姜小娘持家时的我行我素,大娘子公正有度,宽严并济,不愧是京城大宅里教养出来的贵女。 谈笑间便已到深夜,月挂高空,众人赏月茗茶,吟诗作对,好一派风雅。照顾四姑娘的丫鬟流云来请大娘子,说是二少爷吐奶啼哭不已,大娘子告罪先走了,袁小娘有孕不宜饮酒也先回去了,只剩下邵小娘作陪,扶着主君出了主院。 丫鬟冬云和小厮陈三跟在后面,行至拂柳苑不远处,却只听见幼童啼哭,王书宴顿住,邵小娘面色一变,听出是二姑娘嘉玉,暗叫不好,和冬云使了个脸色,冬云正欲上去,却被主君抬手制止,他也听出来了,是嘉兰,府中四个姑娘,他罪疼的就是这个二姑娘了,和姜小娘一样长的最漂亮,小小的孩童就已经很可爱了,不能想象长大后肯定是个美人胚子。 主君走进,果然是嘉玉,忙走进抱起来,柔声问道“玉儿怎么一个人啊”又转头质问邵小娘“她的丫鬟妈妈呢”邵小娘瞬间头疼,不知如何作答 "小娘...小娘她..."二姑娘哽咽难言,“我想小娘”姜小娘已经禁足三个多月,中秋佳节,也无人问津 顿时安静下来。邵小娘神色微变,轻咳一声道:"二姑娘,随我们一道回去吧。你小娘做错事了,在自己房间里认错呢。” 王书宴闻言,酒意稍醒,眉头微皱:"姜氏...她如何了?" "小娘,小娘,哭的很伤心,"二姑娘抹着眼泪,姜氏大惊,二姑娘都已经偷偷去见过姜小娘了,如今却是也一筹莫展 王书宴沉吟片刻,忽然想起什么:"我们去看看。" 邵小娘瞬间愣住“主君,这么晚了,不如…” “你先回去吧,改日我再去看你”邵小娘话还没有说完,便被主君挡了回去。 “是”邵小娘僵硬的回答,便看着主君抱着牵着二姑娘的手,被二姑娘拉去了拂柳苑,直到消失在夜色里,邵小娘也久久未动,“小娘”直到冬云唤到才回去 二姑娘引着王书宴穿过回廊,来到一处幽静小院。院中一株老桂树,枝繁叶茂,月光透过枝叶洒下斑驳光影。院门上挂着"拂柳苑"三字,字迹娟秀,却已有些褪色。 还未进门,便闻一阵幽香袭来,混合着桂花的清甜。院内,一袭素白衣裙的姜小娘正立于桂树之下,月光洒在她身上,宛如仙子。 听到脚步声,姜小娘回头,见是王书宴,眼中闪过一丝惊喜,随即又黯淡下来,跪地行礼:"妾身拜见老爷。" 王书宴看着眼前人,心中一震。昔日娇艳如花的姜小娘,如今清瘦了许多,面色苍白,却更添几分楚楚动人。她身着素白衣裙,不施粉黛,却比往日更显清丽脱俗。 "起来吧。"王书宴冷冷道,却是有些松动 姜小娘缓缓起身,眼中泪光闪烁:"妾身有罪,不敢言好。只是...只是中秋月圆,思及往日种种,不免伤怀。" 此时,一阵微风拂过,桂树摇曳,桂花如雨般飘落。姜小娘仰头望月,又低头拭泪,身姿轻盈,宛如仙子。月光下,她的白衣随风飘动,美得令人心醉。 王书宴看得痴了。他记得,当年初见姜小娘,也是在一个月夜,姜小娘在桂花树下起舞,一舞倾城,令他魂牵梦萦。那时的她,活泼灵动,娇憨可爱,与徐大娘子的端庄稳重截然不同,正是他心头所爱。 此刻姜小娘已是泪流满面。她跪在王书宴面前,声音哽咽:"主君,妾身知错。那日和朱妹妹发生争执,实属不该。但妾身也痛失孩子啊,妾身的悲痛无处诉说啊,主君,妾身实在是思念你,您升迁之喜,妾身也想为您贺喜,却被禁足于此,连中秋家宴都不能参加..." 她抬起头,泪眼朦胧中望着王书宴:"妾身知道,主君有了新欢,可是妾身只想主君能给妾身留一点点的位置,让我们母女有所依靠,妾身也想为老爷分忧,为王家添彩啊!"姜小娘哭的悲惨,开始胡言乱语,又抱着二姑娘痛苦 ,母女两哭的不能自已。 王书宴终究心中一软,伸手扶起姜小娘:"起来吧,莫要哭了。" 姜小娘依言起身,却仍泪眼婆娑:"主君,妾身知道错了,妾身余生定安分守己侍奉你和大娘子左右,再不敢有半分逾矩。" 王书宴凝视着姜小娘,想起往日种种。她虽为妾室,却最懂他心。每每他仕途不顺,都是姜小娘宽慰他;每每他心情愉悦,也是姜小娘陪他赏玩,姜小娘不懂诗词歌赋,却懂享乐欢愉。而今他升迁之喜,她却被禁足,连中秋家宴都不能参加,确实太过苛责。 "罢了,"王书宴长叹一声,"中秋佳节,本该阖家团圆。你既已知错,便解了禁足吧。" 姜小娘闻言,喜极而泣,再次跪下:"多谢主君开恩!妾身定当谨言慎行,再不敢犯。" 王书宴扶起她,柔声道:"进去吧。"陈三见状,识趣的退出去了,赖妈妈在一旁看着,这会也上来拉起二姑娘去睡觉了。 月色如水,桂香袭人。王书宴携姜小娘缓步而行,身后桂树婆娑,花瓣纷飞。姜小娘轻声道:"主君,妾身为您跳支舞可好?" 王书宴笑道:"好,就跳那支''桂子月中落''。" 姜小娘点头,随着月光起舞,身影与桂花共舞,宛如仙子下凡。王书宴看着她的舞姿,心中感慨万千。人生在世,追逐名利权利,姜氏虽为妾室,却最懂他心。今日中秋,能与她共赏明月,共舞桂花,实乃人生一大快事。 第7章 小荷才露尖尖角 京郊王家大宅今日张灯结彩,朱红灯笼高挂檐角,映得青砖黛瓦也添了几分喜气,时间如白驹过隙一晃而过,五年前王家升迁进京,置办下这处占地三十余亩的宅院,今日终于迎来大少爷王嘉璟大婚之喜 红烛高照,丝竹悠扬,王家大少爷的婚宴在府中正厅隆重举行。满堂宾客衣香鬓影,笑语盈盈,一派喜庆祥和之气。 厅堂正首,王家主君王书宴意气风发,头戴黄金白玉冠,身着绛紫色青松刺绣长袍,开怀大笑,气质不凡,年近40却也平添稳重。 厅堂东首,王家老太太端坐于太师椅上,满头银丝梳得一丝不苟,身着深蓝色绣金线团花锦缎袄裙,虽已花甲之年,却精神矍铄,气度雍容 老太太身后,邵小娘身着淡青色绣兰花褙子,低眉顺目地侍立一旁,双手轻搭在椅背,随时准备为老太太添茶续水。她虽为妾室,却举止得体,进退有度,又是老太太的娘家侄女,深得老太太喜欢,最引人注目的,是站在邵小娘身侧的王家大姑娘王嘉兰,年方十三的她,身量虽未长成,却已显露出大家闺秀的风范。一袭浅红色色绣蝶恋花褙子,配着月白色马面裙,发髻上只簪一支白玉兰花簪,素雅而不失华贵。她眉目如画,肤若凝脂,一双明眸清澈如水,透着与年龄不符的沉静与智慧。 宾客们频频侧目,窃窃私语:"王家这大姑娘,小小年纪便如此端庄,举止投足间尽显大家风范。"一位远房表姑上前逗趣:"嘉兰丫头,如今可说人家了?"王嘉兰微微欠身,声音清脆却不失礼数:"回表姑的话,婚姻乃人生大事,须得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女儿家当以孝道为先,修身养性,其他皆是后话。"一席话既显学识,又不失天真,引得在场长辈纷纷点头称赞。 王嘉兰悄然退至老太太身后,目光沉静,嘴角含笑,神情专注,这般知书达理、秀外慧中的闺秀风范,令满堂宾客无不暗自赞叹王家教女有方。 九岁的王嘉禾被流云梳洗得齐整,一身红缎绣蝶袄裙,发间别着一支小巧的银簪。她乖巧站在大娘子身侧,透过人群的缝隙,瞧见前院正厅处已摆下数十桌宴席,各色珍馐佳肴琳琅满目。 嘉禾站在人群里并不起眼,没有精致到无可挑剔的五官,也没有让人过目不忘的惊艳。脸型是柔和的鹅蛋形,皮肤不算白皙却透着健康的光泽,眼睛不大却清澈明亮,像是初春的湖水,平静中带着温度。鼻梁不高,却与整个面部比例恰到好处地融合;嘴唇略薄,笑起来时嘴角微微上扬的弧度恰到好处,不张扬也不拘谨,让人忍不住多看几眼,那种舒服,如同夏日午后的一杯温茶,不烫不凉,恰到好处地熨帖着心 大娘子今日着正红织金缎褙子,和王书宴端坐首位,眉目间难掩喜色,嘉璟的妻子林裕瑛是江南书香世间,名门之后,朝中并无人身居高位,但胜在是百年世家,其后人门生遍布天下。 “禾儿,”大娘子温柔的叫着,伸手替嘉禾理了理衣襟。“你看”随着大娘子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厅外。一母同胞的二少爷嘉琪正与几位徐家的表兄弟在院中玩闹,嘉琪比嘉禾小四岁,自小与自己一同在大娘子膝下长大而今也才五岁,正是爱玩闹的时候。 廊下红布随风飘起四岁的三少爷王嘉珏被姜小娘抱在怀中,小脸红扑扑的,时不时好奇地张望,想下去和嘉琪一起玩,却被姜小娘抱得更紧,五姑娘王嘉弋五岁,由袁小娘牵着,正怯生生地躲在母亲身后。 满堂宾客觥筹交错间,目光却不约而同被一隅吸引——十一岁的二姑娘嘉玉身大红色绣兰缎面小袄,与一众姜家王家姑娘并肩而立,恍如春日里初绽的白玉兰,清雅脱俗。 她眉目如画,一双杏眼澄澈如秋水,鼻梁秀挺,唇若点朱。最是那不经意间流露的书卷气,令她与身旁浓妆艳抹的姑娘们截然不同,略施粉黛便已在一众女眷中脱颖而出,二姑娘嘉玉完美的结合了姜小娘的容貌和王书宴的气质,王家最受宠的二姑娘也是最亮眼的姑娘。众人纷纷称赞羡慕王书宴和徐大娘子有福气,几个女儿都很出色。 "吉时已到!"随着司仪一声高喊,众人肃然。大少爷嘉璟身着大红喜服,头戴乌纱帽,缓步迎出。他已十八岁,身姿挺拔,眉目间既有读书人的儒雅,又不失官宦子弟的气度。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嘉禾看着大哥与新嫂子行礼如仪,心中莫名涌起一丝羡慕。新嫂子盖头下的面容虽看不真切,但举手投足间流露的大家风范,令她想起大娘子常教导她的话:"女子当以德为先,以才为辅,方能持家有道。" 夜幕降临,花烛高照。嘉禾回到自己房中,丫鬟流云正为她卸下钗环。窗外隐约传来丝竹之声,夹杂着宾客的笑语。她想起五年前初到京郊这处大宅时的懵懂,如今已能在这深宅大院中寻得一方天地。 "四姑娘,该歇息了。"流云轻声道。 嘉禾点点头,却在临睡前又望了一眼窗外。月光如水,洒在庭院的青石板上,映出斑驳树影。她知道,从今日起,王家又添了一位新主人,王家的喜宴还未结束,三位姑娘在京城也算露了脸,比起刚来京城的沉闷日子要结束了。 第8章 邵家 立冬已至,寒风卷着枯叶掠过青石板路,朱雀大街两旁的梧桐树早已褪尽最后一片黄叶。主君寅时便已起身,披上朱红色朝服,踏着晨霜往宫中去了。徐大娘子则早早起身,指挥丫鬟们将炭盆添满,又命厨房熬制姜汤,以备家人驱寒。 不多时,新妇林裕英携丫鬟连休来请安了,徐大娘子许是还不适应当婆婆的日子,并不让大少奶奶早早来,王家老太太也一直没有摆过婆婆的款,相处也算平淡,所以大少奶奶来的时候,徐大娘子还略有些拘谨,好早二少爷嘉琪活泼好动,左一个大嫂又一个母亲哄得大家欢声笑语。嘉禾来的时候看到这其乐融融的景象凑趣道“是我来晚了,母亲莫怪” “你来的倒是巧,正要让裁云去看看你起来了没有”大娘子笑着招呼嘉禾坐到凳子上,桌上,指着桌上一个精致的檀木盒子道“你嫂嫂特地给你的白玉海棠花发带,快看看,喜不喜欢” 嘉禾小心翼翼的打开盒子,丝缎的两根发带上绣着零星的嫩绿色叶子,发带中间便是那金莹剔透的白玉,难得的是白玉顶端透着一点点粉色,嘉禾到吸一口凉气惊呼道“好漂亮”饶是大娘子待她如亲生女儿一般也未曾送过她如此贵重的首饰,其实主要还是目前嘉禾还是个九岁的小姑娘吧,平日里也都是小巧精致的为主,嘉禾犹豫的放回去“嫂嫂,这太贵重了” 林裕英含笑道“过几日便是四妹妹生辰了,夫君也一直念叨呢,这是我娘家带来的,无妨”嘉禾的生辰在冬月底,没想到新嫂嫂这么快就已经送礼了,又看了看大娘子,大娘子宠溺的叹了口气“你且收着吧,等你生辰,我给你准备更好的”,嘉禾这才收起来。 聊了不多时,裕英便回去了,嘉禾开开心心的送到院门口,大娘子也出来了,二弟嘉琪牵着大娘子的手,其乐融融。 秀录院 邵小娘坐在绣房内,手指捻着针线,心却不在绣绷上,昨日哥哥邵清林登门,面色憔悴,说是药铺经营不善,连月亏损,连伙计的月钱都难以支付,"妹妹,你手头宽裕些,能否借我200两银子周转?"邵清林声音低沉,不敢直视妹妹的眼睛。 邵小娘心头一紧。她虽有几分积蓄,却也是精打细算攒下的,在府里又不得宠,平日里省吃俭用,为的是将来有个依靠。可看着□□渐消瘦的面庞,她又如何忍心拒绝 安康堂 绍小娘在没法子,只能带着清林求到老太太面前,老太太恨铁不成钢,怒骂了一通,到底还是顾念着堂叔伯的那点亲情,给了邵清林200两,只是不准邵清林再亲自坐诊,她年老消息倒是知道的快,邵清林呆着不走就知道有事,仔细问了带来的娘家小斯,原来是邵清林开错了方子导致一女子小产,为防止事情闹大,赔了不少钱。拿了钱第二日邵清林就回南边去了。 这事不知怎的传到了姜小娘耳中。过了几日众人在老太太院中请安时,姜小娘放下茶盏,嘴角含笑:"邵姐姐真是好福气,大姑娘秀外慧中”邵小娘这厢刚要谦虚,又只听得姜小娘说到“邵家大哥又能妙手回春呢。"她故意提高声音,"只是在京都呆了这般久,不会耽误事吧" 邵小娘脸色煞白,手中茶盏微微发颤。姜小娘这几年也算安静,生了三少爷也没有多张狂,今日许是身边的赖妈妈不在,姜小娘有些忍不住本性,却没想到会当众阴阳怪气,连老太太也面色僵硬,大为不快,真后悔说留几位小娘喝茶。徐大娘子请完安就走了,今日是徐家太太,徐大娘子嫂子的生辰,只宴请了相熟的家眷好友,大娘子也带着家中三位姑娘去了,五姑娘嘉弋年幼,并未跟去,此刻依偎在袁小娘怀里,小小的人也感觉气氛有些不大对,抓着袁小娘的衣角把玩。 “劳妹妹记挂了”邵小娘笑着回道,面上看不出一丝窘迫“不及姜妹妹家财万贯,咱们这普通人家,糊口罢了”邵小娘话里暗里嘲讽姜小娘商户出身,怎奈姜小娘,又提起茶杯,闻了闻茶香道“也是,这行医药铺能赚多少钱,稍有不慎医坏个人。。。。” “行了,”老太太出言制止,姜小娘要踩邵小娘也不顾及老太太的面子,老太太盯着姜小娘道“这茶也凉了,让孔妈妈拿去换一杯吧” 老太太有些不快,纵使姜小娘再愚钝也察觉出来了,尴尬笑了笑“珏哥该醒了,我这该回去了”带着丫鬟春云告退了,老太太有些不舒坦,也让袁小娘回去了,邵小娘如释重负松了一口气,赶忙上去要扶老太太,老太太已经搭上了孔妈妈的手不搭理她,邵小娘错愕,怕是老太太也有些怪她了。 回到房中,邵小娘独坐窗前,望着院中那株老梅。立冬已过,梅花尚未绽放,枝头却已结了细小的花苞。她想起幼时父亲在世时常常感慨“邵家祖上可是出过好几个御医的,是远近闻名的杏林世家”即使如今败落,在老家也是屈指可数的大夫,家中药铺生意兴隆,哥哥也曾是意气风发的少年郎。如今父亲早逝,家道中落,哥哥一心重振家业,却屡屡受挫。 幼年父母先后病逝,她随哥哥寄宿在王家,王家老太太邵氏已然算远亲了,见他们可怜,便养在府里,与现在的主君王书宴也算是青梅竹马,邵小娘以为,与主君的少年陪伴之情,以后也会是王家的太太,却不想,…… 寒风中,邵小娘的身影显得格外单薄,冷风吹进内室,炭火噼里啪啦作响,邵小娘思绪万千,想起来小时候在王家和王书宴的点点滴滴,想起少年时两人情难自禁种下的恶果,不知不觉泪水也流了下来…… 第9章 徐家 朱雀大街上,一辆青帷马车缓缓驶过,车帘微掀,露出徐大娘子端庄的面容。她今日着一身月白色云纹锦缎褙子,发间只簪一支白玉簪,却难掩世家贵妇的气度。马车两侧,王家三位姑娘并肩而坐,大姑娘王嘉兰身着淡青色绣兰褙子,眉目如画却透着几分沉静,气质如兰,二姑娘王嘉玉一袭粉樱色襦裙,眼波流转间尽是灵动,粉雕玉琢,四姑娘王嘉禾则穿了件鹅黄色比甲,鹅蛋脸乖巧可爱,如沐春风 "今日是徐夫人寿宴,人多眼杂,切记言行举止要得体。"徐大娘子轻声叮嘱,“和你们表姐呆一块就好”徐大娘子的哥哥徐昭朗官居二品却素来不喜张扬,府邸虽在宣武门内,却也是低调雅致。 马车转过街角,一座气派却不失典雅的府邸映入眼帘。朱漆大门上悬着"徐府"二字的匾额,两侧石狮威严,门前列着数辆华贵马车,却无一丝喧嚣。徐府管家早已候在门前,见马车停下,连忙迎上:"姑奶奶来得正是时候,老爷夫人已在正厅等候多时。" 徐大娘子扶着丫鬟的手下车,转身向三位姑娘伸出手。一时间,不少京中贵妇们的目光齐刷刷投来——王家的姑娘?王书宴的官位在京中实在是有些不能入眼,京郊的同僚倒是知道这三位姑娘,再往上就无人在意了,这也是王家三位姑娘首次在京城高官家眷中露脸。 "这位可是徐侍郎的妹妹?"一位身着绛紫色褙子的夫人低声询问身旁人,"听说她嫁到江浙去了,如今回来了?" "你有所不知,"另一人凑近耳语,"她回来都好几年了,也不曾在京中走动,前些日子,她长子大婚,娶的也是江浙的大家。今日借徐夫人寿宴让三位姑娘露面,怕是为日后议亲铺路,毕竟要在京中站稳脚,姻亲也是很重要的”另一位华丽装扮的夫人道“你瞧那大的沉稳有度,中间那个最漂亮,最小那个也看着可人”………… 众人议论间,徐大娘子已经和三位姑娘到了后院,正厅内,徐夫人正和一众贵妇相谈甚欢,看见徐大娘子喜上眉梢,立马迎了出来,拉着徐大娘子的手打趣道:"你呀,这是忘了娘家了,叫我好等,”看是嗔怪,实是亲昵,徐大娘子笑到“好嫂嫂,月初璟哥儿大婚还见过呢,若不是家中琐事,今日璟哥媳妇还要来给您贺寿呢”说的徐夫人哈哈大笑,徐夫人要比徐大娘子大十几岁,今年已经是49了,说是嫂嫂,也是看着徐大娘子长大的,徐大娘子是家中幼女,上面三个哥哥,并无其它姐妹,自是千娇百宠长大的,若不是当年执意要嫁给王书宴,如今应该也是在京中贵妇圈里有些名号的,出嫁十几年再归京,已经物是人非了 说罢,让嘉兰嘉玉嘉禾三位姑娘上前贺寿,徐夫人笑着送了几个姑娘好些礼物,三个人都是同样的一串红玉珠子手串,三个姑娘道谢后,一旁一个姑娘笑盈盈的走过来“三位妹妹和我去喝茶吧,认识一下家中姐妹”见嘉禾三姐妹疑惑,徐夫人介绍到“这是你们二舅舅家的4丫头,庭芸,今年14了” “姐姐好”三姐妹齐齐福礼道,规规矩矩,让一众女眷赞不绝口。长辈在前厅家里长短,小辈便在后院品茶作诗游戏娱乐。 徐家二舅三舅都外放,未曾见到,走了大概半刻,嘉禾姐妹还在感慨府中雅致,穿过长廊便听到不少欢声笑语,少年爽朗的笑声还有少女银铃般的笑声,这般热闹的场景很是稀奇。不多时,便在园中的一处湖边看到了一堆人 锦衣华服,五彩缤纷更是不用说,冬日里虽然萧条,但众人穿着打扮那更是比起春日里花团锦簇有过之而不及,八角亭子里坐着的一众女眷似乎围着下棋,亭子旁边用帷幔搭了一个棚子,几个少年在那边投壶,不在帷幔里面也不在亭子里面的人,三三两两的或者在作画那,或者在写诗,好不热闹。 “四姐姐”循着声音看到一个穿着粉蓝色衣服的女子,约摸十一二岁岁的样子,梳着双环髻,带着粉色发带,发带上别着粉色桃花珠花,整个人看起来娇俏可爱 ,“这是我五妹妹,今年十一岁了,唤作庭宜”徐四姑娘笑着和嘉禾姐妹介绍,又招呼着徐五姑娘互相介绍,几个人互相福礼才到亭子中。 亭中的女眷都是大都是未及笄的少女,徐家大姑娘,二姑娘都已经出嫁,三姑娘已经开始议亲,并不再有机会参与这种小孩家家的乐趣了,嘉禾三姐妹最大的嘉兰也才十三岁,三姐妹纷纷给众人见礼,众人也开始互相介绍起来,最大的是徐家大少爷徐庭炜妻子张氏的嫡亲妹妹张秀云今年十五岁,下月就及笄了,最小的便是嘉禾,嘉禾瞬间有点格格不入的感觉,好在有个同岁的姑娘,是徐家最小的姑娘,徐家三房最小的孩子徐六姑娘,徐庭婉,徐家三太太江氏生了徐六姑娘之后便没了,六姑娘的外祖母心疼她,幼时便接到江家,逢年过节才会送回来 再说其它几位女眷,徐家二少爷妻子的庶妹柳家三姑娘,徐夫人娘家的侄孙女,朱家的两位姑娘 皆是徐家的亲戚,已婚女眷中呆不住,难得这会长辈聚会,这个年纪约束也少,在后院一众玩乐。 男宾那边嘉禾姐妹便不甚清楚,到底男女大防,众人只是相互见礼,并不熟络,丫鬟婆子在一旁伺候,端茶送水,流云和王家的两个云字丫鬟都在旁候着,并不贴身服侍 大姑娘嘉兰和朱家三姑娘朱敏惠最聊的熟络,二姑娘嘉玉在王家最受有些傲娇,平日里也是呼风唤雨要什么有什么,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即使嘉禾在嫡母院中养着也比不上她,如今见了这般繁华,众女眷不说穿着打扮有多惊艳,容貌也有泛泛之辈,但是周身气度有着京中贵女独有的贵气,让嘉兰有些受挫,嘉禾倒是人来熟,和徐六姑娘庭婉有种惺惺相惜的感觉,何快也熟络了起来。 帷幔边上,一个青色长衫的少年面露难色,手里捧着一个布袋装着的厚厚的字帖 第10章 徐庭升 席面开始,嘉禾姐妹以及众女眷由丫鬟带领着进入前院。步入正厅,眼前豁然开朗。百尺厅堂内,十二根朱漆圆柱撑起雕梁画栋,柱上盘龙金漆在烛光映照下似欲腾空而起。厅顶悬挂的百子千孙灯阵列整齐,每一盏琉璃宫灯内都点着特制的龙涎香蜡,香气氤氲,沁人心脾。地面铺就的波斯地毯厚达三寸,踏上去悄无声息,绣着的百蝶穿花纹样在烛光下若隐若现。嘉禾姐妹可不曾见过这种场景,皆是深吸口气 厅内已摆下三十六桌宴席,每桌可容十人,皆是紫檀木八仙桌,配以绣墩锦椅。桌面上,定窑白瓷、汝窑天青、官窑冰裂纹瓷器错落有致,每一件都是价值连城的珍品。银箸金杯,玉盘象箸,连最普通的酒盏都是剔透的琉璃所制,在烛光下折射出七彩光芒。 "开席!"随着一声高唱,身着统一青色绸衫的侍女鱼贯而入,每人手中托盘上皆是珍馐美味。 首道是"水晶脍",取西湖银鱼剔骨去刺,以冰糖、桂花蜜腌制,盛于水晶盘中,晶莹剔透,入口即化;接着是"驼峰炙",取骆驼背峰最嫩处,以松茸、竹荪同煨,香气扑鼻;更有"蟹酿橙",将阳澄湖大闸蟹肉填入新摘的蜜橙之中,蒸熟后橙香与蟹香交融,别具风味。 "此乃''金齑玉鲙'',取长江三鲜之鲈鱼,去骨切片,配以橙齑、芥末、姜丝,乃是我朝御膳房秘制。"徐府管家向宾客介绍道,引来一片赞叹。席间更有"拨霞供"(涮兔肉)、"酥黄独"(油炸面点)、"沆瀣浆"(特制饮品)等名菜,每一道都是寻常百姓闻所未闻的珍馐,就连徐家的三位姑娘也是面面相觑,被眼前的菜肴所惊艳,更别说第一次看到这种场景的王家三姐妹了。 席间宾客,无一不是汴京城里有头有脸的人物。主桌之上,端坐着当朝右相王安年的胞弟王安月,身着紫色官袍,胸前补子绣着麒麟,乃是二品大员。他身旁是馆阁学士苏霖,虽因新政被贬,但声望仍在,今日特来为徐家大太太祝寿。 "徐兄,令堂寿辰,老夫特携''松鹤延年''图一幅相赠。"王安月将一卷画轴递上,徐家家主徐昭朗连忙起身谢礼。那画卷展开,竟是当朝画坛泰斗□□亲笔所绘,松鹤栩栩如生,寓意深远。 下首一桌,坐着江南转运使、两浙路提点刑狱、开封府尹等地方要员。再往远处,几位身着道袍的老者引人注目,乃是当朝最受皇帝尊崇的几位道门高人,其中一位白须飘飘的老者,正是主持编纂《道藏》的张天师嫡传弟子。 席间更有几位身着异域服饰的宾客,乃是高丽、占城等国的使节,他们虽言语不通,但通过通译表达对徐家大太太寿辰的祝福 男女间用金线绣的百菊图隔开,光影下更显得金碧辉煌,栩栩如生。 嘉禾直到席面结束也没有和其它姐妹攀谈,平日里话最多的二姐嘉玉也是细细品觉美味佳肴,每一种都是新的体验。 入夜,众人散去,徐夫人又留着徐大娘子促膝长谈,徐家四姑娘庭芸带着嘉禾三姐妹在她院中玩叶子牌,嘉禾年纪小不会玩,只能在一旁看着,徐家六姑娘庭婉倒是想玩,五姑娘庭宜嫌弃她人小,庭婉气呼呼的拉着嘉禾要去她的院子,三房的院子和二房的隔着一道墙,徐家两位姑娘觉得发现也管她,嘉兰倒是出言阻止,嘉玉不悦“大姐姐,你让她们去好了,这么多丫鬟婆子,又无事” 嘉禾就这样子被庭婉拉走了,冬夜里有些寒冷,嘉禾披着淡粉色绣着海棠花的披风,庭婉小小年纪,披风却是湖蓝色的绣着红色金边牡丹花的样式,看着应该是长辈给的,流云和庭婉的丫鬟乔年在后面跟着,前面两个麽麽掌着灯带路,在后院还能听到前院传来丝竹管弦之声,庭婉很活泼,在外组家没有同岁的小姐妹,嘉禾可爱又乖巧,又是个很好的倾听对象,一路上都是庭婉叽叽喳喳的在说。 出了庭芸的小院,穿过拱门,走过假山,再走一段石子路便是三房的院子了,比起大房和二房的子孙昌盛,三房就冷清很多,三房的三爷徐昭期和后娶的三夫人在外地任职,庭婉一母同胞的亲哥哥徐庭衫如今20了还在未娶妻,一个人住书院去了,嘉禾听庭婉说起来甚是潇洒。想来她哥哥定也是像庭婉一样活泼的性格。 “谁在那边”走到假山,前面的麽麽突然停下来,朝假山那边去,只见假山有两个人影,瘦弱的模样,提着一个并不明亮的灯笼,烛火似乎也要燃尽了,两人站着不动,似乎有些不知所措。麽麽走近去看,庭婉却比麽麽更快走到那两人面前“庭升哥哥” 两人正是徐庭升和小厮,徐庭升略显尴尬,“六姑娘”语气也有些颤抖,嘉禾上前,看清了眼前的少年,白皙的皮肤脸颊有些冻的红肿,手上拿着一叠纸,手指指节分明,指尖用力的有些通红,见有外人在,庭升作揖道“唐突了” “无事,庭升哥哥,她是王家妹妹,也是一家人”庭婉天真的解释到,又转头向嘉禾介绍到“这是庭升哥哥,在我们家读书呢”嘉禾点头“既是亲戚,无妨,只是这么晚了……” “哦,我……”庭升尴尬的挠头,咧开嘴笑了一下,左边有露出一个酒窝,右边有一个梨涡,嘉禾忽地有些失神,只听到庭升说对面的男孩子说到“我有些文章没写完,明天夫子要检查” “哥哥,你去我们院里写吧”庭婉突然到,两位麽麽和乔年大惊失色,却听庭连连拒绝道“不了不了,谢谢六姑娘,我要写完了,也回去了”松了口气。 庭婉也不再邀请,告别走了,嘉禾看了看小厮手里漏风的灯笼,摇曳的烛火似乎很快熄灭,叫流云把灯笼给了庭升的小厮,并未说什么也随庭婉离去。庭升愣了一下,然后朝嘉禾的背影深深作揖,流云抿嘴浅笑,福礼告辞追上嘉禾。 嘉禾路上才知道,这少年原是徐家的远方亲戚,说远其实也不远,家主徐昭期和庭升的父亲还是同一个太爷爷,只是庭升这一支委实有些子嗣单薄只有庭升一个男孩了,父亲早逝,庭升的母亲江氏没办法只能来了京城投靠徐家,到底是本家,也没什么深仇大恨,徐家一个院里一个月的支出便给徐庭升母子在京郊临街置办了一个二进的小宅,徐昭期是个惜才的,看庭升小小年纪便已经初露锋芒,文采不斐,又让他进了家学,请了有名的夫子讲课。 第11章 孕事 回到王家的时候已经是戌时过半了,众人疲惫不堪,都回了各自院中, 第二日清晨,袁小娘倒是来得早,天擦亮便来服侍大娘子起床了,然后是大嫂林氏,邵小娘来的也早,大姑娘嘉兰正和嘉禾说话,一盏茶喝完,姜小娘才扶着丫鬟的手款款而来,腰间金线绣的牡丹纹样在朝阳下熠熠生辉。她虽年近三十,却而愈发容光焕发,眉梢眼角尽是得意,丫鬟秋云也一脸狂妄,进门时还朝着裁云白了一眼,气的裁云恨不得把手里的木托砸过去。 “呵呵,大娘子莫怪”姜小娘也不行礼,一屁股坐在铺着软垫的太师椅上,连说话也带着三分轻慢“实在是主君起的晚,妾身这才来迟了” 徐大娘子手里托着茶,轻轻挪开盖子,热气缓缓上升,茶香吸入鼻腔,并不喝茶,轻声道“无妨,门房说你请了大夫,可是主君有恙?” “呵呵”姜小娘藏不住笑意,越发轻狂“是妾身有孕了”说完双手扶着平坦的腹部,看向徐大娘子,似乎要从大娘子脸上看出花来, 众人微怔,邵小娘首先道喜,大娘子神态自若,事不关己,只吩咐好好养胎,并不说其它,姜小娘失望的笑着,本来大夫嘱咐她静养,丫鬟秋云也说要去和大娘子说一声不去请安,邵小娘忍不住要去炫耀,这才大夫刚走就来了主院,却不料大娘子并不在意,姜小娘自觉无趣,茶也不喝就走了。 邵小娘有些心不在焉,起身道“老太太也该醒了,妾身先告退了”老太太不喜欢众人请安还有一个原因便是喜欢睡懒觉,一般要巳时出头才起来,年纪大了,有些随心所欲,她也不喜欢家里三个小的去她的院子里,吵起来闹哄哄的。徐大娘子点头,又让许妈妈拿了一个托盘道“这是昨日徐府带来的几块云锦,你带去吧,让母亲做身衣服”邵小娘点头告退。 五姑娘嘉弋不肯走,缠着嘉禾要去园子里看梅花,前几日刚有了几个花骨朵,五姑娘天天都要去看,索性无事,嘉禾便带着嘉弋去园子里逛。刚出了太阳,冬日里的阳光最舒服,嘉禾也不用拘在院子里绣花写字了。 "等这园子梅花开了,让刘五家挪一颗到我院中去。"姜小娘轻抚隆起的小腹,声音清脆如铃,却字字带刺,"我看着也舒心。"她携着两个丫鬟在园中闲步,赖妈妈今日家中急事,回去已经大半个月了。姜小娘忽见前方凉亭处立着一袭素色罗裙的四姑娘嘉禾牵着小萝卜头五姑娘,嘉弋正抬头看着要嘉禾折一支含苞待放的梅花给她。 "哟,四姑娘"姜小娘故意提高声调,"怎么还要自己动手,没个丫鬟婆子伺候的啊!?" 嘉禾转头偏头看见姜小娘扶着秋云的手,相同的场景历历在目,南方老宅的端午节也是姜小娘和秋云,只是如今姜小娘更见丰腴,满头珠翠妆面精致,嘉禾身子一僵,缓缓转过身来,脸色苍白如纸。她咬紧下唇,强忍道:"姜小娘,安 好" "安好"姜小娘掩袖轻笑,"我这如今有儿有女的人,又有了身孕,自是安好"说着越发放肆起来“当日要不是你那短命的小娘陷害我,她也不会自食恶果啊”这话一出,惊的秋云也一身冷汗,那天晚上她差点被徐大娘子打死,赖妈妈求着主君说姜小娘小产又禁足,怎么也要有人伺候,才留了她一命,“小娘,城东布庄的娘子来给二姑娘量尺寸呢,我们该回去了” 嘉禾眼中怒火翻涌,嘉弋也被姜小娘恶狠狠的样子吓到了,紧紧抓住嘉禾的手“自食恶果?”嘉禾强压怒火“竟不知姜小娘如此颠倒黑白,夜间安枕否?你屡次折辱我小娘在先,现在还要为难我吗?” 姜小娘一直觉得嘉禾木讷好欺负,即便在大娘子院中养着也改不了畏畏缩缩的样子,一下子也被激了起来“好啊,好啊,我居然瞧不出来咱们四姑娘也是这般能说会道,你小娘还能夜里托梦教你这般无礼顶撞长辈的。” 嘉禾气急反笑,冷哼道“长辈?姜小娘莫要僭越了才是” 姜小娘何时被人这么看不起,还是不满十岁的一个女娃娃,气的上前要教训嘉禾,嘉弋害怕的不敢哭出声,泪珠子已经在打转。 “姜姐姐好大的气性”忽地转角走过来袁小娘,瞧着姜小娘抬手就要打到嘉禾,自己小女儿嘉弋害怕的抱着嘉禾不敢出声,袁小娘快步走上前质问道“难不成姜姐姐还真能做成几位姑娘的长辈不成”? 姜小娘气急败坏,连袁小娘也想打,秋云差点要哭了,也在拉着小娘示意快走,袁小娘倒是不怕又开口道“这将来,二姑娘出嫁,跪拜的也是主君和主母,有你什么事,还好说长辈” “你,你,”姜小娘指着袁小娘年轻貌美的脸,涂着红色的指甲巴不得变成是袁小娘的血。袁小娘和姜小娘向来井水不犯河水,几乎从来不搭话,如今彻底从陌生人变成仇人了,袁小娘继续道“姑娘就是姑娘,小娘就是小娘,你哪来的脸教训姑娘们”邵小娘低估了王家两个一直透明般的人,气的不行,加上有孕在身,一下子气晕厥过去了。秋云松了一口气,又吓得大叫起来。一下子涌进来很多丫鬟婆子把姜小娘抬走了。 徐大娘子知道后,好好安慰了嘉禾一番,又给姜小娘禁足了,主君王书宴来的时候,徐大娘子也没有好脸色,只是分析利弊,王书宴欲摆谱,大娘子一句宠妾灭妻把王书宴气走了。 姜小娘这胎倒是稳妥,大夫诊脉说无事,等到赖妈妈回来的时候已经禁足一个月了,第二日姜小娘便说要给四姑娘五姑娘赔礼,当日是自己不懂礼数。当然嘉禾也不可能真的让姜小娘给她赔礼道歉,不然父亲也会责怪她,本以为此事就此作罢,却不料,袁小娘确是不肯罢休,嘉弋回去后便病了,冷风中吹着又受惊厥,回去变发烧了,整个人都瘦了好多,袁小娘怒不可遏,还说要等除夕的时候让姜小娘当众赔礼。 更稀奇的事,王书宴居然同意了 ,姜小娘这会又晕厥过去。 第12章 袁将军 京城的雪,来的又急又猛,细碎的雪花在寒风中打着旋儿,落在王家大宅的青瓦上,发出细微的沙沙声,不说嘉禾和徐大娘子如何好奇袁小娘怎么变了性子,孕中不敢再折腾的姜小娘也一样好奇。不等众人解惑,这日雪来的急,事情也来的突然。 王家宅门前的青石板路上,马蹄声如雷,两百铁甲精骑一字排开,寒光闪烁的长枪直指大门,比冬日的雪更加寒冷,袁将军一马当先,玄甲黑袍,腰间配“破军”尚未归鞘,大门缓缓打开,王书宴镇定自若,身后的王嘉璟倒吸一口气跟着父亲跨过门槛,不待王书宴开口,袁将军下马提剑而来,威风凛凛,嘉璟故作镇定。身后奴仆已然大惊失色,提着棍棒要围上去,王书宴抬手制止,向前参拜“袁大将军,”袁将军把剑架在王书宴肩上“媛儿在何处” 王书宴抬头,袁将军风尘仆仆,刚从宫里出来,今日进京面圣,怕是都没有休息,直接来了城外王家,额间凌乱的白发让人更显苍老,面颊的伤疤一道又一道,有新的伤未愈,旧的疤又伤,双眼通红,杀气腾腾,王书宴强装镇定“大将军放心,媛儿在家中等您” ‘‘爹.........’’身后传来颤颤巍巍的哭腔,丫鬟扶着泣不成声的袁小娘来了门口,袁小娘披着银灰色的大髦,发丝凌乱,两颊通红,显然是跑着过来的,头上的白雪还未化去 “媛儿”袁将军心碎了一地,剑松开直接掉落在地,瞬间老泪纵横,身子不稳,王书宴赶忙起身扶着老将军,父女俩不曾互诉衷肠便抱头痛哭,王书宴与袁小娘相处五年到从未见过她如此失态,见状赶忙让人扶进了家里,又吩咐小厮带副将去偏殿休息,按整其余部下。 徐大娘子早上才知道此事,早早让人安排了席面,不料老将军来的这么快,她还想着王书宴昨日怎么要在她院中留宿,原来是袁小娘的父亲没死且挣了军功如今成了二品的大将军,只怕不日便要来府上寻亲。 众人先护送大将军和袁小娘到了秀水院,大娘子吩咐下去给其余部下接风洗尘,又让嘉禾带着嘉弋去了栖云苑。 且不说父女哭得伤心,袁小娘在王家到底没受什么委屈,只是从最后一面软糯可爱活泼开朗的小女孩如今成了王家这般清瘦的姨娘就让袁将军伤心不已,袁小娘看见父亲原本白皙英朗的脸如今变成这般黑黢又满脸疤痕的样子,哭得差点晕厥过去,雪花落地无声,父女之亲情震耳欲聋。 “媛儿,为父接你回家”悲伤过后,袁将军擦干袁小娘的泪水说到, “可是父亲,我,我如今.....”袁小娘想起如今已然成了王家的妾身,还育又有一女,她不在乎王书宴的宠爱,但是女儿是自己带大的,又如何割舍, “为父带你去最南边的将军府,重新为你寻得良婿,当正头娘子”老将军哽咽道,见袁媛迟疑又道“若你舍不得孩子,咱们也一块带走,他一个五品小官,还能拦着不成” 袁媛眼中充满亮光,似是小时候抬头看袁父的模样,幼时家中落魄,母亲多病,袁父即使自己少吃一口米饭也要给袁媛买一口甜汤喝,在他看来,女儿都是娇养的,自己受苦受累也要让袁媛衣食无忧,不料投军九死一生,阵亡的消息传到家里,袁母没了指望伤心欲绝,几日便过世了,袁媛的长兄为谋的差事在妻子的怂恿下把亲妹妹送给了当时的知州王书宴做妾,他捧在手心里的宝贝女儿居然被长子卖了,深深所在这小院里足不出户,袁父实在接受不了,看着女儿的眼镜又开始流泪 袁大将军要带袁小娘离开的消息不过片刻就传遍了整个府邸,姜小娘庆幸之余又恨的咬牙切齿,家中和袁大将军同辈的也只有老太太,老太太不情不愿的出席接待袁大将军,她上了年纪,实在不想走过场看别人眼色,雷厉风行的吩咐了王书宴准备好放妾文书,至于嘉弋,老太太甚至想不起这个孩子的模样也无所谓,袁大将军上阵杀敌,实打实的杀过人,气场强大,嘉禾带着嘉弋来见礼的时候,嘉弋吓的直抽抽却不敢哭,嘉琪好奇欲上前把玩老将军的佩剑,被嘉禾一起拉到内室去了。 袁小娘来接嘉弋的时候,嘉禾正折了梅花插在白瓷瓶里,有些花苞已经开了,有些花苞只是有点点红色,嘉弋哭着哭着躺在嘉禾的床上睡着了, “小娘,你来了”嘉禾见礼放下手中的梅花起身去倒茶,嘉禾平日里并不需要贴身服侍,除了流云也没有其它贴身丫鬟,这会流云出去了,房间只剩下嘉禾嘉弋还有一个袁小娘“多谢四姑娘”袁媛回礼道 “五妹妹还睡着,小娘要叫醒她回去吗?”嘉禾轻声问道,袁媛却答非所问“我刚来的时候,四姑娘也和五姑娘一样大,时间过得真快啊”袁媛看着床上的家弋叹了口气“我年纪也这般大了” 嘉禾愣住,有些不明所以,却也安慰道“袁,袁大将军年过四十还能征战沙场,小娘你不过双十年华,看着和姐姐一样呢”袁媛笑了笑起身福礼“多谢四姑娘,我晚些再来接五姑娘”嘉禾不知道袁媛是何意,起身相送,拿了一支红梅递给她“春有百花,冬有红梅,每个季节都有好看的花呢”,袁媛愣住,看着四姑娘许久,笑了起来,如同春日的阳光照进寒冷的雪天,嘉禾从未见过如此的开心的笑容,她记得朱小娘的笑让人如沐春风一样舒服,而袁媛的笑容,就好像冬日里的梅花,雪白的天地间忽然出现的红色一样耀眼。 第13章 海棠珠花发带 袁小娘还是走了,五姑娘睡醒的时候,雪下的最大,整个天空都是白茫茫一片,院落已经堆起了一层薄薄的积雪,嘉禾有些手足无措,看着睡意朦胧的嘉弋一时间说不出话,徐大娘子也是满面愁容,对身后的剪云说“以后你跟着五姑娘吧”。又看向嘉禾“嘉弋最听你话,你和她慢慢说”,众人面面相觑,许是母女连心,嘉弋隐隐不安,还未等嘉禾开口便哭了起来。 徐大娘子叹口气,带着许妈妈走了 袁小娘走的干干净净,连换洗的衣服都没有带,梳妆台上还摆着一对今早带上的珍珠耳环,一枚红宝石桃花金钗,那是去年生辰王书宴送的,是的,她连五姑娘都带不走,这些东西又怎么看得上呢…… 袁将军来的快走得快,王家左右的官邸只当是王家大人和新贵袁将军还关系匪浅,至于袁小娘,对外只说暴毙了,一个小娘而已,并无人关心。 马上就是除夕了,这日午后,姜小娘禁足结束的时候中也坐稳了胎,喜笑颜开的一手捧着着肚子,一手扶着赖妈妈的手来栖云苑请安,照旧还是姗姗来迟,邵小娘和大姑娘已经坐了些许时间,桌上摆着的雪花酥也吃了一点,徐大娘子正和邵小娘说着除夕夜的菜式。 “给大娘子请安”姜小娘装模作样的福了个礼,不等徐大娘子点头,自顾自的在邵小娘旁边坐下,嘉玉牵着嘉珏老老实实的请了个安“给母亲请安” 徐大娘子笑着说道“嘉珏又胖了许多”转头让许妈妈上了些小孩子爱吃的甜糕,嘉珏看了看,不为所动 “哎呀,珏儿爱吃金桂园家的呢,早起还吃了一块雪花糕”姜小娘笑着道,金桂园是城中明楼,开在皇城底下,据说里面师傅都是御膳房带出来的徒弟,王家这等小官在金桂园怕是都约不到包间,其糕点不说品相,就是价钱也是数一数二的,姜家在青洲的时候有王家照佛,生意做的风生水起,如今王书宴升迁进京,姜家也是更上一层楼,姜小娘更是不愁钱花。 徐大娘子笑脸僵了一瞬间点头道“金桂园的是不错,今年除夕着人去加几个菜”邵小娘点头称是,姜小娘转了一圈没发现嘉玉 “今儿怎么大姑娘不在,老太太这个点不都睡着嘛” 邵小娘笑到“老太太带她去恭勤伯府了” “恭勤伯府?”姜小娘揉着肚子的手忽然顿住,不解问道“咱们家何时有这种关系” 徐大娘子放下茶盏,双手搭在腿上淡淡道“咱们家到底也是有些底蕴的”不咸不淡的态度在姜小娘看来大娘子又是在讽刺她不过是低贱的商户出身,又不敢发火。 邵小娘看了一眼大娘子又看着姜小娘的脸有些扭曲,笑着解释道“恭勤伯府的老夫人和咱们老太太年轻时就认识,前几年和小儿子一直在云南,前几日才回京”说完顿了一下,看了眼趴在嘉禾怀里的嘉弋轻声说到“袁大将军就是和恭勤伯府的人一道回家的” 姜小娘的脸色又难看了几分,袁小娘因着姜小娘冲撞五姑娘让她除夕给五姑娘赔礼道歉的事情阖府上下都知道,虽然袁小娘走了,这事无人再提,但是让她给一个不满五岁的奶娃娃赔礼已经让她下不来台,丢尽脸面,姜小娘只能尴尬的笑了笑“原来如此” 徐大娘子舒了一口气,继而看了眼几位姑娘“过了年,几位姑娘又大了一岁,过几日布庄的新衣也该送过来了”又看着姜小娘说道“几位姑娘的穿着打扮还是公中出,年纪轻轻的还是穿得简单一些,什么都戴上去显得不伦不类”虽没有指名道姓,但却实实在在说给姜小娘听,嘉玉不过十一岁的年纪,便开始穿金戴银,涂脂抹粉,打扮的比十三岁的嘉兰还老成。 姜小娘撇撇嘴,翻了个白眼低下头去看昨日新染的指甲,邵小娘恭恭敬敬的点头附和 姜小娘回去路上还是骂骂咧咧的,嘉兰有些觉得聒噪,掐了一下嘉珏的屁股,嘉珏便和她打闹起来,两个人跑跑跳跳走了 姜小娘怀着孕自是追不上去,让秋云跟过去,又继续和赖妈妈吐苦水,赖妈妈好一会警觉道“老太太怕是要给大姑娘相看亲事” “大姑娘!?”姜小娘刚想说还这么小,转而想起来,但凡有些关系的家族都从小便定亲了,大姑娘和二姑娘才差两岁,老太太已经开始为大姑娘奔波了“那咱们二姑娘…” 姜小娘开始发愁,老太太那一年到头请安的次数一个手指都数的过来,徐大娘子那虽然每个月总要去请安几回,但这关系……还不如老太太呢 这老太太要是给大姑娘说了恭勤伯府,那岂不是,岂不是……… 姜小娘想得出神,赖妈妈叫了几声才回过神“小娘别多虑了,左右还有主君呢,先安心养胎才是最重要的” 栖云苑 嘉弋最近一直闷闷不乐,嘉禾一直形影不离陪着她众人散去徐大娘子又和她说了会话,看着嘉弋有些困,就让她们自己回院中了,临近除夕,徐大娘子事情很多,连着大嫂也忙碌起来,连着流云也被大娘子借去了,只留着裁云照顾嘉禾和嘉弋以及嘉琪。 刚到房门口,便看到春云从嘉禾内室出来,春云碰见嘉禾,脸色微变,继而笑到“四姑娘回来了,大娘子让我送了五姑娘的衣服过来”嘉禾看着桌上厚厚的冬衣点点头,裁云有些不悦,叫住春云“四姑娘不喜有人进出内室,下次要先通报一下”,春云强挤出一个笑脸点头称是,退下了。 房中烧着木炭,嘉禾解下披风,嘉弋已经昏昏欲睡,裁云服侍嘉弋睡下后,又带走了嘉琪,嘉禾坐在梳妆台前把玩着之前大嫂送的海棠珠花发带,并无不妥,想拿到窗边仔细看看,还未起身,珠花上成串的小珍珠就散落在桌前,嘉禾慌忙接住,不得其解,这珠花发带只去徐家的时候带过一次,放回去也并无不妥,因着贵重,不曾经常带。 难道是春云? 第14章 腊八节 腊八节的雪终于化尽,青石台阶上残留着薄薄一层水渍,映着冬日惨淡的天光。 徐大娘子让春云吩咐厨房管事备下了腊八晚上的菜式,回去路上又碰见了来拿安胎药的秋云。秋云一身暗粉色的夹袄,头上还别着一根金簪子,不愧是伺候姜小娘的人,一个丫鬟也穿金戴银的。本是一同在府里长大的家生子,当初还觉得春云伺候大娘子让人羡慕,如今瞧着秋云伺候的姜小娘更加风光。 春云挤出一抹微笑凑上去“秋云妹妹,哟,可真是越来越漂亮了” 秋云淡淡吸口气,慢悠悠叹道“唉,这赖妈妈回姜家去了,她那儿子又被打了”秋云虽是叹气却又有些幸灾乐祸,转而又一脸哀愁“这拂柳院啊,如今事事都要我操持,哪有姐姐轻松啊” 春云气的牙痒痒,这不是**裸的炫耀是什么,同样是云字丫鬟,大娘子看重年纪更小,进府更晚裁云剪云,春夏秋冬四个云,夏云在老太太那里除了孔妈妈就是她说了算,冬云自小便伺候大少爷,怕是不久也能抬了姨娘,只有她混的最差,春云压下不快,挽上秋云的手,一脸谄媚“好妹妹,自个享福可别忘了姐姐,你在院里如今最是得脸了。” 秋云一脸享受,摸了一下头上晃眼的金簪子,叹了口气“唉,好说,咱们到底是打小的情分呢,你有什么难处,我寻了小娘给你说道说道,也没啥事” “我就等好妹妹这句话了”春云重重的怕拍了一下秋云的手臂,险些晃撒了姜小娘的安胎药,两人笑着一道出来厨房。 “你说,大姑娘这婚事就定下来了” “可不是,那可是伯爵府呢” “啧啧啧” “啧啧啧” 两人到半路便离开,春云哄得秋云喜笑颜开,姜小娘喝药的时候药都有些温温的,今日是腊八节,大娘子去了郊外的庄子上还未回来,众人便到老太太院子里吃家宴,姜小娘对老太太可不敢迟到,喝完安胎药也开始梳妆了,屋外的太阳出了一会又开始阴沉沉的,寒风吹的纸窗吱吱作响。 不多时,姜小娘和秋云便准备出门,嘉珏待不住,吃了点心就要去找嘉琪玩,姜小娘被他吵的头隐隐作痛,让嘉兰带着他先走了,伺候嘉兰的丫鬟梳云在后面跟着,片刻后姜小娘扶着秋云的手缓步下阶,腹中胎动隐隐,方才喝下的安胎药在胃里翻腾 "小娘慢些,这台阶湿滑。"秋云轻声提醒,却被姜小娘摆手打断。 "无妨,老太太那可不能迟到,等会主君不高兴,又不是大娘子那……啊…"她话音未落,脚下一滑,整个人向后仰去。秋云慌忙伸手去扶,却只扯住一片衣袖。 "啊——"一声痛呼,姜小娘重重跌在台阶上,腹部剧痛袭来,冷汗瞬间浸透了里衣。 "小娘!小娘你没事吧!",流云惊得一身冷汗,忙扶起姜小娘“来人,快来人” 院中的丫鬟婆子听到声音全都围了过了,姜小娘冷汗津津,被人扶着半坐在太师椅上,秋云马上到了杯热茶“小娘,你感觉怎么样” 转头看见一群要换婆子愣愣的站着“混账东西,还不赶紧去请大夫” “无事,大夫说我胎像稳”姜小娘缓了一口气,又站了起来,却不料肚子传来一阵刺痛“啊…”当下捂着肚子瘫坐到地上去了 秋云慌了神,赶忙让几个小丫头去通知老太太,又让一个老婆子去请大夫,扶着姜小娘就躺到内室内室,姜小娘一躺下就感觉腹痛如绞,血色渐渐浸透了裙裾。 "快...快去请大夫..."姜小娘声音微弱,面色惨白如纸。秋云颤颤巍巍的回道“小娘,小…娘放心,已经去请了” 老太太来的比大夫更快,邵小娘扶着老太太来的,几位姑娘都被拘在老太太院中不让过来,王书宴还在酒楼和同僚吃酒,小厮已经出去请了 老太太刚进院里,请大夫的婆子就回来了 “回老太太,药童说他们家大夫出诊去了”那婆子大冬天的跑出一身汗气喘吁吁的跪在厅中。 “糊涂东西”老太太气得摔了茶盏到那婆子面前“没这个大夫你就不能请其他的大夫嘛,城中就这一个大夫不成” “老太太别气”邵小娘轻轻抚老太太的背安慰道“我看姜妹妹这情况怕是不太好,不如先请稳婆看看吧,咱们隔壁街上就有稳婆” 老太太点头指了指孔妈妈和夏云两个人 “夏云你脚程快,快去请”邵小娘未等老太太开口,里面安排道,夏云点头就出去了,内室姜小娘惨叫连连,老太太在院中都要坐不住,邵小娘安抚老太太又安排众人备下热水,吩咐厨房往拂柳院送吃的。有了管事的人,总算井井有条,不像来的时候一团乱了。 稳婆还没有来,徐大娘子先到家了,春云和大娘子一道来的,路上大概的讲了一遍过程,大娘子皱眉,来到拂柳院的门口,大娘子示意许妈妈上前看一下姜小娘滑倒的地方。 “大娘子,有桂花油的味道”许妈妈摸了一下台阶,小娘滑倒的时候,众人抬她进去时已然擦干了一大半的油,现下还有一点点的味道,大娘子点头,进了院子,老太太叹了口气“你进去看看吧” 来不及寒暄,大娘子点头便进去了,月份有些大了,留了好些血,孩子已经出来了,断了气,说是孩子怕是已经没了,姜小娘伤心过度又失血过多,已经晕了过去了。 大夫来的时候王书宴也到了,铁青着脸,下面跪着秋云和院中一对奴仆,到底家丑不外扬,等稳婆和大夫走了之后,姜小娘服了药睡了之后,流云和院中奴仆又跪在栖云苑中瑟瑟发抖。 “你们如此懈怠,小娘有孕,台阶上又怎么会有桂花油”王书宴冷峻着脸,众人大气也不敢喘, “主君,我们不知道啊,小娘出门前我们还擦过台阶的”一个婆子叫屈,一个瘦小的丫鬟也附和道“二姑娘和三少爷出门的时候也好好的啊主君” 王书宴气急“难不成这地上的油自己冒出来不成,懈怠懒散,犯下大错,让人打死不为过”王书宴不久前刚失去一个袁小娘,年底又失去一个孩子,气急“陈武,取了棍子一个个问” 众人大惊失色,主君是要动刑了,大娘子想要劝看到王书宴的脸色也就坐了回去,那个瘦小的丫鬟爬到主君面前哭道“主君,饶命啊,是四姑娘,是四姑娘” 大娘子猛的站起身踢开了那个瘦弱的丫鬟“混账,你敢在四姑娘身上泼脏水” 王书宴伸手拦住大娘子,退回坐下对着那个丫鬟说道“说,要是陷害主子,直接打死”阴翳的眼神看着那小丫鬟发毛,颤颤巍巍的说道“午后,我看见,看见,四姑娘带着流云,路过的时候,站了一会,手上拿着一个青色绣着白色海棠花的瓶子在门口晃,很快就走了,。。。” 大娘子面露难色,刚要辩解,一直安静看戏的邵小娘出声了“四姑娘虽与姜妹妹一向积怨颇深,可她毕竟才九岁,哪懂这些啊…”言外之意就是她大娘子教唆的。 王书宴看着大娘子的眼神就充满疑虑,大娘子让自己静下心来,看着邵小娘的眼神也凌厉了起来“邵妹妹杏林世家之后,方才为何不先给姜妹妹看看呢,指不定姜妹妹腹中胎儿还能保住” “大娘子谬赞了,看些头昏脑热的妾身还行,姜妹妹已然大出血,我是万不敢自作聪明”邵小娘赶忙解释道,又看向老太太,意思当时老太太也在场,老太太都没说什么。 王书宴闭眼沉思继而开口 “去请四姑娘” 大娘子微怔“官人,若不是,岂不是吓坏禾儿……” “无妨,女儿家也懂事了” 第15章 腊八粥 淅淅沥沥开始下起了雪子,众人还在老太太的院子里,夜色降临,已经有下人开始掌灯,初始二少爷嘉璟三少爷嘉珏还在玩闹,渐渐的众人也觉得不对劲,林氏作为大嫂,遣了陪嫁丫鬟槿舒去查看情况,回来后脸色不大好,林氏知道事情怕是不好,纠结许久还是告诉了几位妹妹,大姑娘嘉兰唏嘘不语,二姑娘嘉玉愣了片刻有些无措片刻道“大嫂,我小娘.......” “二妹妹先别担心,祖母让我们别去,想来你小娘没事的”林氏安慰道又吩咐槿舒“让厨房先送了腊八粥过来,三个小的怕是饿了” 嘉玉坐立难安,嘉禾抱着嘉弋旁边挨着嘉璟,整个人动弹不得,思绪有些飘远,似乎又看到朱小娘被众人抬到床上,鲜血染红了白褥的场景,槿舒一趟一趟的跑着,再回来便是姜小娘小产的消息,嘉玉彻底坐不住了,带着梳云便走了,林氏拦不住,只能抱着嘉珏不让他跟去。再不多时,陈武家的来了,她是陈武的妻子安妈妈,一直在后院处理主君的书房,一般也只有王书宴可以指使的动。 “给大奶奶请安,各位姑娘少爷安好”安妈妈恭恭敬敬规规矩矩的行了礼 “可是父亲有些什么吩咐?”林氏率先迎了上去,后面嘉兰和嘉禾也起了身, 安妈妈的眼神绕过林氏,看向嘉禾,“四姑娘,主君请您到主院回话”语气淡然,听不出任何情绪 众人看向嘉禾,百思不得其解,林氏又走近安妈妈身边,轻声问道‘安妈妈,可是出了什么事’ 安妈妈赔笑着回林氏“大奶奶莫要为难奴婢,主君吩咐只请了四姑娘就好,不让多说” “那我和四妹妹一起去好了”嘉兰着安妈妈“我小娘也在主院,刚好与她一道回来” “可........” “我自会回禀父亲”安妈妈还没有说出口,嘉兰便打断道“安妈妈只管带了四妹妹去,我后面跟着就是”嘉兰的气势很足,很有贵女风范,林氏看着有些吃惊,大姑娘不亏是要嫁入伯爵府的姑娘,这桩婚事也让大姑娘气势十足。安妈妈不敢再反驳。 嘉禾点点头,安慰着嘉弋和嘉璟“姐姐一会就回来,你们要听嫂嫂的话” 嘉弋嘉璟乖乖的点头,嘉禾整理了一下衣服,流云给她披上披风,撑着伞和安妈妈一前一后出了老太太的院子,大姑娘带着锦云在后面。路上的仆人已经开始掌灯,寒风一阵一阵的吹着,流云牵着嘉禾冰冷的小手,稍稍用力示意安心,流云比嘉禾年长六岁,如今也不过是个十五岁的大孩子,五年前她护着朱小娘和四姑娘,如今她依旧一心一意护着四姑娘。 主院 老太太和主君坐在上首,徐大娘子坐在老太太的下首,邵小娘本来站在老太太的身后,叫人去请四姑娘的时候,老太太让她坐在了徐大娘子的对面,底下跪着秋云以及拂柳院的部分丫鬟婆子一动不动,胆小的丫鬟已经开始抽泣又不敢哭出声,那个瘦小的丫鬟是院中粗使丫鬟名叫朱九,如今浑身颤抖,不只是冬日里穿着单薄还是吓得。 嘉禾走进厅堂的时候,里面已经点了灯,老太太只是点了点头说了看到大姑娘才问道“兰儿怎么来了”嘉兰走上前回到“祖母这么久没回来,兰儿担心呢,来看看”又和王书宴还要徐大娘子见礼,主君点点头后站在老太太的旁边,老太太拍了拍嘉兰的手又看向嘉禾,嘉禾眼观众人,老太太如同陌路,许久未见的父亲王书宴眼神冷冽,似乎看待家中奴仆一般冷漠,徐大娘子关切的说道“嘉禾别怕,你父亲问你几句话就行” 嘉禾恭恭敬敬的看着眼前的父亲,王书宴端详着这位四姑娘,很像朱小娘,又有些像三姑娘嘉元,他不记得嘉禾的长相,如今仔细看着面前的女儿,便好像看到了疼爱的嘉元长大了,那是他和徐大娘子伉俪情深时生的女儿,竟觉有些恍惚。 轻轻的舒了口气,态度有些缓和,王书宴问道“今日下午有人看见你在拂柳院门口撒了桂花油,嗯?”直奔主题,王书宴并未循序渐进,一开口就问出来关键。 果然如此,嘉禾松了一口气,答到“我在等二姐姐呢,桂花油?”嘉禾反问道,思索片刻又道“父亲,我前几日换了松柏油呢,我的桂花油前几日便用完了”说完还上前在王书宴眼前转了一圈,果然一阵松柏的木质清香,前几日嘉禾发现海棠发带松了,桂花油少了小半瓶,一时还不知春云要做什么,索性直接换了用其它。果然,春云的脸色变了变,朱九更是吓得不轻,主君思索片刻,便叫了人,拉了朱九下去,朱九尖叫道“主君,还有人看见了,主君饶命啊.......” 嘉禾镇定了许多,徐大娘子脸色变了又变,邵小娘饶有兴趣的看着嘉禾,还未等王书宴问话,春云就扑通跪在了朱九前面“主君恕罪,大娘子恕罪啊”,徐大娘子眉头皱了皱,“你这是做什么” “大娘子 ,莫要为四姑娘隐瞒了,四姑娘年纪小,并不知道她在做什么啊”这一句话就好像直接给嘉禾订了罪,却又像是大娘子知情不报,故意怂恿四姑娘。 “你浑说什么”大娘子站起身来,指着春云骂到“这里有你什么事,还不滚下去” “大娘子莫急”邵小娘幽幽的传来“春云可是你院中得力的丫鬟呢,许是发现了什么说不定呢”嘉兰有些错愕,邵小娘一向与世无争的态度,今日好像却是要参与其中,嘉兰隐隐不安又不好说些什么 “住口”王书宴出声顿时无人争执,他指着春云“你来说” “回主君,四姑娘的桂花油是大娘子那里拿来的,今日早上大娘子出门的时候给了半瓶桂花油给四姑娘,我当时还奇怪,为什么要给半瓶”午后我去厨房回来的时候就看见四姑娘带着流云在拂柳院门口,我并未在意......" “贱蹄子,你满嘴喷粪,”还未说完,流云便冲了上去,逮着春云的衣领就是一巴掌,嘉禾大惊,忙上去拉了流云,大声斥责道“做什么,父亲母亲还未发话,还不滚下去”流云气的满脸通红,还欲再打 ,被嘉禾的气势吓到,主君看向陈武还未来得及发话,嘉禾马上上前“父亲,仅凭春云片面之词不可信” “我有证据”春云还未来得及还手,愣了一会便爬上前,从袖口中掏出一粒白粉色的珍珠,正是嘉禾头上带着的海棠珠花同一种珍珠,王书宴看了一会,又看向嘉禾,嘉禾此刻已然胸有成算,不慌不忙,看着春云手里的珠子淡淡道“你确定这是我头上的珠花掉落的吗?还是.......”嘉禾停顿了一会又道“二姐姐头上的呢?”这下春云愣住不说话,跪着的秋云梦然抬起头,早上她似乎看到二姑娘的首饰盒里似乎就有一条新的发带,只是二姑娘的发带众多,颜色五彩缤纷,并未有人在意。 “好了,如今你也该说说是何人指使你的”大娘子已然饶有兴趣的看着春云,端起来已经凉透的茶水,嘉禾和大娘子对视,她看不出大娘子是已经知道春云叛变想要引蛇出洞,还是说相信仅凭九岁的自己可以应付这一切,嘉禾有些黯然,退到一边,流云扶着她的手坐下,手上传来一点点温度,嘉禾深吸一口气,现在轮到她看这一出戏了。 春云惊到说不出话,一个九岁的小孩子,怎么会,怎么会,如今怎么办,这事情还没有赖到大娘子头上,就已经被九岁的嘉禾打断了。 “你是不是还要说''我指使的你在在姜小娘的安胎药里加了牛膝汤?”徐大娘子似乎胜券在握侧头看着邵小娘“邵妹妹,你怎么看” 第16章 血色腊八粥 众人脸色皆变,老太太端着冰凉的茶盏看着大娘子,又对着嘉兰道“兰儿,去我房中取一把茶过来,你母亲的茶有些喝不惯” 嘉兰有些迟疑,此事怕是和自己小娘有关“祖母,我…” “去吧”老太太打断嘉兰,嘉兰不敢拒绝,咬咬牙带着锦云走了。嘉禾怔怔的坐在角落,这时候成了透明人 “大娘子问妾身怎么会知道呢,春云在栖云苑都有十几年了吧”邵小娘很快调整了心态,在腿上舒展开了捏的有些皱巴的帕子 “这牛膝汤是何物”王书宴开了口,冷冷的问大娘子 大娘子看着跪坐着的春云道“你是自己说呢,还是我替你说”春云还在桂花油的事件中震惊,又听牛膝汤这三个字,吓得不敢回话,安妈妈站在主君旁边,两步并一步就上去给了春云一巴掌,“还不赶紧如实招来”春云嘴角渗出血,神情似有些清醒,侧目看了眼邵小娘,邵小娘目光冷的像冰窖,抬手扶了扶头上一根陈旧的木头簪子。春云瞪大双眼。朝着主君磕头。 “主君,奴婢不敢不做啊,是大娘子教奴婢熬好了牛膝汤放到姜小娘的安胎药里啊”春云有些木讷的磕头,额头的血流的面目全非,“是大娘子一直怨恨姜小娘恃宠而骄,不把她放在眼里” “你嘴倒挺硬”大娘子有些失了耐性语气开始凌厉起来“许妈妈,你来给主君回话”又转头叫许妈妈上前。 只见许妈妈手里拿了个包裹,在主君案前摊开,一块黑色麻布里面有张油纸包着几根黄色的枝条,正是一小段一小段的牛膝。 许妈妈朝主君行了个礼回道“回主君,此物是牛膝,素有活血化瘀功效,孕妇若用了此物,怕有强行下胎之效……” “你说这些”老太太插话道“又如何证明不是大娘子吩咐她做的呢” 徐大娘子有些得意,一脸郑重的看着老太太“母亲可知,这牛膝哪里来的”老太太狐疑的看着徐大娘子。 徐大娘子往后靠了靠,看了眼春云,又看向邵小娘“这贱蹄子,这几个月频繁出入秀录院呢” “大娘子要栽赃也要讲真凭实据,春云经常往厨房跑,奉大娘子到各处送吃食,怎么就见的频繁出入我院中呢”邵小娘平静的看着大娘子,两个人说话都不温不火,淡淡的让人看不出虚实,嘉禾听着有些头大,两个人平日里都是和和气气的样子,从未见过如此针锋相对的场景,一时不知谁的话可信。 主君王书宴有些头疼看着大娘子语气有些不快“你素日里章掌家,既早发现端倪,为何如今才说”似乎有些责怪, 徐大娘子先一愣,深吸一口气道“若不是今日出了事,我也不会叫人搜这贱蹄子的屋子,也不曾会发现此物”大娘子路上听府里告信的婆子说了此事,里面联想到近日春云的反常,一会来便先让许妈妈去找查,如今主君反而归罪,大娘子也有些不快 “更不曾想,邵妹妹竟如此狠毒”话锋一转,矛头直指邵小娘 “那你到底有何凭证”还未等邵小娘反驳,老太太已经失去耐心,“这牛膝也不是什么贵重之物,总不能因为清资懂药理就说是她给这贱婢的吧” 徐大娘子站起身来,走到案前,缓缓抽出包着牛膝的那张油纸,递给主君“若不是这纸上有嘉兰的字迹,我还真不敢怀疑邵妹妹,”老太太瞬间站了起来凑了过去,抢过那张油纸仔细看了看,邵小娘瞪大了眼睛眼睛猛地站起来不敢上前。 徐大娘子瞥到嘉兰又道“嘉禾小小年纪都被你们疑心,是否嘉兰也看不惯姜妹妹呢?” 老太太瘫坐在椅子上,狠狠瞪着邵小娘,包药的油纸背面,确实写着几个小字,怕不是练字的时候随手写上的。王书宴定是也不会相信最看重的大女儿会做这种事情。 “一派胡言”邵小娘片刻让自己冷静下来“大娘子手段高明,既要陷害妾身又把大姑娘拉进来,”几步跪倒在王书宴面前“主君,妾身一直安分守己,从不掐尖要强,几十年来尽心侍奉母亲,主君难道不信妾身嘛”邵小娘说得伤心,几句话便流泪满面,转头质问徐大娘子“大娘子,你我一向和睦,我从不曾对你有所僭越啊,你为何要如此陷害我?” 老太太神情不定,瞧不出态度,王书宴倒是松动了许多,颇有些动容,毕竟邵小娘和他一同长大,青梅竹马,彼此也有两小无猜的情谊在。 “你住口”大娘子几乎跳起来,指着邵小娘“少在这里装可怜,你若还不肯承认,我还有证据” 大娘子冷笑着拿起牛膝道“这是地道的怀牛膝,价格不菲,数月前你哥哥来京是才带来的,咱们附近药铺用的都是普通的牛膝,你若是少了贵重的药材为何不声张,除非是你给的春云” 邵小娘脸颊泪未干,靠着王书宴的大腿抽噎着,大娘子看着王书宴又继续道“官人大可以请附近的堂中大夫来分辨一下,堂中药材都有对账的簿子……” “胡闹”老太太重重拍了一下案板起身“这等家丑,岂可以搞的人尽皆知” 邵小娘不知觉松了一口气,眼见大娘子要开口,又指着春云骂到“贱婢,你何时偷的,”抬头看向王书宴“主君,妾身实在不知何时少了怀牛膝啊” “那你方才为何不说”王书宴冷冷道,把邵小娘甩开在地,众人冷了场,无人出声,等着主君安排 事情有些明了,却又没有明说,主君看了一眼众人对着陈武道“朱九,陷害四姑娘,春云,偷盗药材,陷害大娘子,杖毙”冷冷的声音比吹进厅堂的寒风还要让人胆寒,朱九和春云哭着还要求饶,安妈妈上前捂住了两人的嘴。 大娘子有些失望,不满的坐了回去,邵小娘跪坐在地上,松了一口气,不敢起身,老太太心烦,闭着眼睛不说话,嘉禾看着众人似乎也没人想起她,流云给她披上了披风,寒风还是吹了进来,让嘉禾有些发抖。 拂柳院剩下的奴仆都挨了板子,继续罚跪,只有朱九和春云的板子一直没有停,最开始两人还闷叫着,后面渐渐的没了声音,两个强壮的仆人,举着碗口粗的木棍,一下又一下的捶打着,血肉横飞,主君王书宴阴着脸,不让众人离开,嘉禾脸上溅了少许温热的血液,木棍捶打的血水到处飞溅出来,嘉禾坐在最下首,离门口最近,脸上的血水马上就吹干了,渐渐的,嘉禾也感觉不到寒冷,她抓住了流云发抖的手,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寒风吹着烛火摇曳,心境却是大不相同了。 第17章 落定 厅堂内只有棍子仗刑的声音,不过几十下,朱九和春云便没了声响,执刑的奴仆停了下来,安妈妈上前看了看两人瞳孔,回话道“主君,已经死了” “拉下去吧”王书宴轻描淡写的叫人拖了出去,堂下还趴着两个拂柳院洒扫的小丫头和一个粗使的老妈妈,刚刚打了十几棍,也是已经起不来身,王书宴看着几人冷冷道“今日你们小娘失足滑道,朱九和春云恶疾暴毙,让我听见拂柳院再有什么流言,你们也该知道什么下场” 余下的三人赶忙强撑着爬起来磕头,也叫人拉了下去,厅堂空了一半,邵小娘还跪在一旁不敢起身,“至于你,邵小娘”一听到王书宴叫到,邵小娘回了神,泪眼婆娑看着主君“你身子不好,老太太院中辟一处禅房,去静养吧” “主君…”“官人…”邵小娘和徐大娘子齐声叫道,邵小娘有些哽咽,徐大娘子有些愠怒。老太太松了一口气,并未说什么。 “够了,此事到此为止”王书宴站起身来,看向众人,才发现嘉禾小小个坐在门口的椅子上,安安静静的坐着,像个看热闹的局外人,端详了一会道“嘉禾?” 嘉禾猛的抬头,看着王书宴,缓缓站起身来“父亲?” “你受惊了,回去吧,回头为父让安妈妈重新给你买一对发带”王书宴缓和了语气 “是,女儿告退”该受的已经受过了,这时候也不在意王书宴给什么补偿了,嘉禾向王书宴已经老太太大娘子都行了礼,退出了房间,老太太点点头,徐大娘子忽地想起什么,欲言又止,终究没有说出来 嘉禾出来的时候却看见大姑娘嘉兰站在转角的屋檐下,呆呆的看着门口的老奴,屋外已经下了雪,一个偻着背的老奴正在门口清理血迹喃喃道“下了雪结冰怕是扫不掉喽” “大姐姐”嘉禾走上前,嘉兰没有回头,还是呆呆的看着雪,也没有回话 “我小娘,为何会要这么多”良久,嘉兰的声音传来,嘉禾不知如何劝说,只是站着,嘉兰似乎在自言自语“我小娘,一向待人和善,温婉体贴,她与母亲也一直很和睦啊” “大姐姐,外头冷,回去吧”嘉禾有些不忍 “对不起,四妹妹,我不知道我小娘…”嘉兰回过头,有些哭腔,她不知道小娘为何会变成这幅模样,做下这等腌臜事,还不惜去伤害年幼的四妹妹。 他们三姐妹虽说各有心思,却也是从没有算计过彼此,平日里磕磕绊绊吵吵嘴终究也是血浓于水的亲情。 嘉禾沉默,这事确实是邵小娘算计徐大娘子,不惜伤害了自己,只怕真坐实了自己陷害姜小娘,依照父亲的性格,怕不是要送她回青州老宅里过活了,瞧着徐大娘子如今的样子,恐怕也不会为了她求情。嘉禾叹了口气,拿帕子擦了下嘉兰的眼角。 “大姐姐,母亲和小娘的事,和我们没关系,你莫要伤心”嘉宽慰道“快回去吧,父亲他们一会也要出来了”嘉兰刚说完,只见老太太和王书宴已经出来了,后面跟着陈武和安妈妈,孔妈妈扶着老太太,再后面就是许妈妈扶着大娘子,大娘子还是一脸愤恨,嘉兰和嘉禾站的屋檐下并没有灯笼,有些昏暗,几位长辈并没有看到两人,王书宴几人走下台阶的时候,后面的邵小娘在夏云的搀扶下出来了,嘉兰沉默的看着,审视着陌生的小娘,深吸一口气别过头“走吧,四妹妹,雪天路滑” 锦云拿着油纸伞上去,和大姑娘朝着另外一个门走了,流云上前“姑娘,回去吧”嘉兰点点头,两人消失在昏暗中,厅堂内烛火一掌掌熄灭,扫地的老奴佝偻的身子,吹灭了院中的最后一掌灯,一片死寂,最开始的雪子也已经变成了鹅毛大雪,掩盖了地上角落里还未清理干净的血迹。 安妈妈安排着奴仆又往各院重新送去了腊八粥,主君和老太太又去了姜小娘的院子,院中只有秋云一个丫鬟在煎药,嘉玉和梳云在内室陪着姜小娘,姜小娘还在昏睡,王书宴和老太太又重新安排了人来拂柳院,嘉玉害怕的直哭,王书宴和老太太又安慰了许久,老太太让孔妈妈让人把饭菜送到了拂柳院,已经很晚了,众人都还没有用膳。 嘉禾刚走近栖云院,却见大娘子又急匆匆的出来了,一个人披着大斗篷,连许妈妈也没有带。 “姑娘,是大娘子”流云撑着伞小声说道 “你先回去”嘉禾有些狐疑“我去看看,有人来问,就说我不舒服,已经歇下了” “姑娘…” “回去,我会小心的”说完嘉禾也带上斗篷的帽子,在后面跟着徐大娘子走了 邵小娘回到院中的时候,两个老妇便把夏云拦在门口,把邵小娘暂时关在房中,其中一个胖一点推了夏云一把“走,我带你去庵堂,先去把庵堂收拾出来”瘦一点的那个也毫不客气的对邵小娘说到“还请小娘快些收拾,我等这会还没吃饭呢?” “啪”邵小娘没了往日里柔顺,直接一巴掌扇了上去,那个瘦小的老奴被打了一脸懵,“我再怎么不济也是你的主子,哪里轮到你个老妇来作贱我,且我是大姑娘的生母,大姑娘也已经和恭勤伯府定了亲事……” “小娘还惦记着你的恭勤伯府的女婿呢?!”还没等那老奴反应过来,后面传来了徐大娘子的声音,两个奴仆赶忙堆着笑迎了上去 “你们先下去”徐大娘子没搭理两个奴妇盯着邵小娘看,四目相对,卸下伪装的两人不再如往日那般慈眉善目,取之而代的是满眼挑衅 “大娘子,主君吩咐.......”瘦一点的那个奴妇谄媚的上前 “啪.......”又是一巴掌“滚下去......”徐大娘子满脸愤恨,上前的奴妇成了撒气的对象 “是是是.......”胖一点的奴妇识相的点头哈腰,拉着那个瘦一点的奴妇连滚带爬的退了出去 秀录院的烛火只有零星几掌,邵小娘的屋内还是昏暗的模样,倒是廊下,下着雪,烛火比屋内更加明亮,地上薄薄的一层积雪,大娘子踩上去沙沙作响,缓缓的走近邵小娘,一步一步走上台阶,明亮的雪变成了暗色的青石板,邵小娘不语转头进了屋坐在朝着嘛门口的小圆桌上,房中还有些将要烧尽的炭火噼里作响。 “大娘子不会是来找我寒暄的吧”邵小娘喝了杯冰凉的茶水后开了口“这些年做戏都挺累的吧” “几年前元儿刚去世,我的身子一直不见好,也是你在我药里动的手脚吧?”大娘子直奔主题说出昔日之事 “你不是也没死吗?”邵小娘轻描淡写的回道 “那元儿?也是你害的嘛?”大娘子几乎疯魔,抓住邵小娘的衣领逼近,眼神死死的盯着邵小娘“你我终究有什么深仇大恨” “你那女儿,哪里需要我去谋害,”邵小娘甩开大娘子的手,深吸一口气“深仇大恨?” 邵小娘慢慢站了起来,指着大娘子尖声道“你,徐昭明,徐家宝贝女儿,掌上明珠,为了嫁主君,你母亲逼主君将我贬妻为妾,你母亲一封书信逼得老太太打掉了我六个月大的孩子.......” “那你应该恨老太太和主君才是”大娘子慢慢坐在座位上“明明是你对主君死缠烂打,主君和老太太可怜你家道中落,一往情深才收留了你” “哈哈哈哈哈,”邵小娘含泪笑着,几乎疯魔“大娘子啊,你是真不知道还是你不愿意去知道呢?”继而叹了一口气,悲戚道“你入府后,我又比你先怀孕,为了让你先生嫡子,我九个月大的孩子啊,又没了,我不恨你,我该去恨谁啊?” 大娘子只是看了看邵小娘,冰冷的眼神里看不出一丝情绪,邵小娘冷笑着上前道“你什么都知道不是吗?徐大娘子,提前支走赖妈妈给我机会,提前给了春云厨房的任务”大娘子有些得意看着邵小娘分析,眼神也充满阴狠。 “提前去了朱小娘的院里”大娘子依旧不答话,眼神中布满杀气,邵小娘依旧挑衅“提前在廊下撒上桂花油,应该是大娘子你的作风吧” 大娘子站了起来看着邵小娘淡淡道“可惜你没机会了”说着便往外走 “大娘子啊”邵小娘瞥了一眼黑漆漆的窗外叫到“嘉元的灵前你都不忘算计朱小娘,杀母夺子啊哈哈哈哈哈” “你疯了.......” 第18章 除夕又一年 嘉禾一病就是半个多月,好全出门的时候已经是除夕了,徐大娘子只当是腊八那夜受了惊,又请了些道士来家里做法,每日也会来看嘉禾,嘉禾见着徐大娘子还是一如既往的笑着喊“母亲”徐大娘子也是温柔的叫着“禾儿可好些了”有些不明所以的疏远,徐大娘子装的已经习惯了,所以也不曾发觉,嘉禾每日见面便是从不自在到做作到如今的“一如既往” 邵小娘除夕也没有出来,嘉兰也未曾去探望过,一直伺候老太太,老太太又在院里请了老道的女夫子教着,嘉禾嘉玉偶尔也会去,如今嘉禾病着,嘉玉又被姜小娘拘着不许去,姜小娘还是从秋云的嘴里知道了些什么,分析过后不仅恨上了邵小娘,连老太太和嘉兰也一起恨上了,如今还身体好没有彻底恢复,也在自己院中将养着,整个除夕夜就显得有些冷清,匆忙吃完后,一家子人各怀鬼胎,回自己院中了, 拂柳院 姜小娘的体质却是蛮好,虽在病中,却也喝了点果酒,微微泛红的脸蛋更添风韵,姜小娘不缺钱,什么好的吃什么,姜家听说小娘小产后,什么名贵的补药都往府里送,姜小娘养的更加的丰满,红润的脸蛋,除夕还起身稍稍打扮了些,主君在席上不尽兴,又在拂柳院喝了点酒,美人在怀,如玉如胶,算起来,他也有大半年没有行房了,徐大娘子和他相敬如宾,邵小娘呆板无趣,袁小娘桀骜不驯,得知身份之后更是不敢再碰她,唯有姜小娘最让他魂牵梦绕,如今两人都喝了酒,有些情难自禁,奴仆都已经退下,仅留了秋云在内室伺候。 嘉玉领着弟弟嘉珏在玩捉迷藏,嘉珏人小鬼大,喝了点果酒一时疯了一样乱跑,轮到嘉玉藏了,她偷偷摸摸的爬进内室的柜子里,屋外的鞭炮震耳欲聋,烟花璀璨迷人双眼,内室的三人皆未发现,秋云也馋了点酒,醉醺醺的把门关了,嘉珏过来的时候,乳母上前把他抱走了“三少爷,我们去别去找二姑娘哦”声音淹没在了烟花爆竹声中 嘉玉今年十一,过了年就十二了,在衣柜里还笑嘻嘻的看着外面醉醺醺的三人,渐渐的,僵住了笑容,取而代之的是惊恐,又不敢做声,屋内还烧着木炭,点着烛火,府外灯火通明,烟花绽放,如同白昼,嘉玉一时间忘记了闭眼,秋云,小娘和父亲三人在床塌上翻云覆雨,小娘着就像白玉一样洁白,秋云就像雪地一样柔软,父亲一陷进去就深深不能自拔,秋云坐着,父亲和小娘躺着,短短一刻钟就又换了位置,屋内暖如春日,嘉兰却感觉浑身发冷,却又不能动弹。约摸过了半个时辰,姜小娘痛苦的声音又带着些愉快,秋云的声音也不向平日里那么尖酸刻薄,竟然有些柔情似水,姜小娘复而躺下,秋云的声音又开始向黄鹂一样缱绻鸣唱,直到主君怒骂一声“贱婢,啊......” 嘉玉不记得自己怎么回到房间的,模糊中记得姜小娘出了血,众人有些慌乱,秋云慌乱起衣裳去请大夫,主君扶着姜小娘去耳房洗漱,大夫自然是没有请到,除夕夜都关了门,姜小娘也无甚大碍,第二日就起床了,只是嘉玉却开始发起了高烧,正月过完也未曾痊愈。 暂且不说,除夕过完,正月初二这天徐大娘子是要回徐家的,嘉兰已经定亲,也不大想出门,老太太就让她在府里写字,嘉玉病中也不能出门,于是今年回门女眷这边就只有大娘子带着新妇林氏和四姑娘嘉禾 去年来的时候徐老夫人的寿宴上就见了不少徐家人,今日更是感叹子嗣旺盛,嘉禾十岁的年纪,比她大的几个少年还要叫她表姑姑,二房的长辈都已经回来了,三房的两位长辈还没有回府,听说是三夫人有了身孕,给各位长辈见礼过后,嘉禾就看见了好友徐庭婉冲她挤眉弄眼,徐大娘子温柔的看着嘉禾,笑着和老夫人说到“我家禾儿啊,出门就说要找庭婉拿花样呢,说庭婉的花样画的最好看了,要拿回家给老太太绣帕子呢?” “嘉禾真是孝顺呐”徐老夫人笑着夸到,嘉禾起身谦逊的回道“大舅母谬赞了,都是我母亲教的好”一派母慈子孝的场景,众人互相夸赞之后就让嘉禾和庭婉出去了 “呼.......”庭婉长舒一口气“她们真累啊”走出主院之后,庭婉看没其他人皱着眉头和嘉禾抱怨,两人在平坦走过廊下,后面跟着庭晚的乳娘许妈妈,两个贴身丫鬟采青采蓝,以及嘉禾的丫鬟流云。 “你小声点,你家人好多啊”徐付热闹非凡,走几步就会碰见穿着统一的丫鬟恭恭敬敬的向主子行礼,刚走过一个小丫鬟,嘉禾便压低了声音提醒到 “谁敢议论主子是非,拖下去一顿好打”庭婉满不在意,徐府家大业大,规矩也甚严,这才是高门贵府里的规矩。嘉禾略有所思的点点头,庭婉拉着嘉禾问道“你真给你家老太太绣帕子啊?”一脸认真的样子逗笑了嘉禾 “我母亲,她自然是想办法夸我而已,”嘉禾笑着回道“我们家老太太,和我说的话还不如和你的多” “你嫌我话多喽”庭婉皱眉,假装生气“我居然比老太太还絮叨” “你话多,我可听说,你哥哥都嫌弃你烦呢”嘉禾也取笑道 “谁在说我坏话?”可知是不能随便背后议论别人的,嘉禾忽的被吓一跳,廊外一颗大愧树上坐着一个人,阳光有些刺眼,看不清人 “三哥”庭婉高兴得拉着嘉禾上前,砰的一声,那人从树上跳下来,拍了拍屁股,很不着调,“三哥,这是徐家表妹” 走近才发现,眼前的男子十几岁的模样,丰神俊朗,长得和庭婉很相似,穿着,嗯,有些花里胡哨的外衫,嘉禾第一眼就觉得,嗯有些贵族的那种他们小官家庶女不懂的美。“三哥哥好”嘉禾上前行礼 “客气了,表妹刚刚是在说我什么”不着调的三哥哥徐庭衫一脸戏谑的问道,嘉禾一脸谄媚又可爱的笑着 “你别吓坏嘉禾了”还好庭婉解围,“你怎么在这里,四哥哥都在前院呢” “无趣,大人最无聊了”庭衫一脸嫌弃“走,我带你们出府玩好不好?” 庭婉一脸兴奋,嘉禾有些不敢,这兄妹父母不在,无人约束,都有些不着调,好在庭婉的乳娘许妈妈大惊失色,疾言厉色的劝说要写信给三老爷,他们才作罢,三人只有又一起回了三房的院子 第19章 春节 雪霁初晴,嘉禾和兄妹两来到徐家三房的庭院里的时候,积雪未消,梅枝上缀着点点红蕊,暗香浮动。院中青石小径已被扫得干净,露出下面斑驳的苔痕,三房的庭院因着并无长辈在,所以最是受他们年轻的小子姑娘欢迎,但凡那个小少爷,小姑娘不见了,第一想到的就是来三房找。 “三哥”“三叔”为首的徐庭衫最大,一眼望去,院子里全是比他小的弟弟妹妹以及晚辈侄子侄女,庭衫笑的如春日的暖阳和众人点头, “这是王家的表妹,你们要好好招待”退开一步,露出背后跟着的庭婉和嘉禾,庭婉是主笑盈盈的看着众人,嘉禾微笑着上前给大家福礼“各位表哥表姐好” “嘿嘿”众人浅笑回礼,一阵轻轻嬉笑传来,寻声望去,是应该微胖白皙可爱圆脸的小少年,约摸七八岁的样子只见他小跑过来,肉嘟嘟的像个福娃娃“请表姑姑安”还像模像样的跪了下去,嘉禾慌忙去扶起来, “宜宁”院门左边廊下院门传来一个姑娘的叫声,约摸十二三岁,穿着绯红色夹袄下身着绣着彩蝶的浅蓝色襦裙,长得和那个福娃娃及其相似,就是稍微瘦了一点,她两步并作一步上前“表姑姑安,你别理他,他胡闹呢” 竟然也是晚辈,嘉禾心中暗暗感叹,这位姑娘看着比她还大了点。 “不妨事”嘉禾说到,转头叫了流云掏出一个包好的红包给了那个福娃娃,“新年快乐”嘉禾笑着看着他,露出浅浅的虎牙,嘴角的梨涡就像雪花压着的梅花一样若隐若现,冬日里看着让人挪不开眼,福娃娃宜宁高高兴兴的叫着表姑姑,不多时,众人开始上前介绍 嘉禾瞠目结舌,竟然一半都是晚辈,刚才好看的福娃娃是大房大爷家的六少爷徐宜宁今年六岁,女孩子是他的一母同胞的二姐徐宜卓今年十二岁,大房大爷家还有一个二少爷徐宜浩今年十四岁,然后是大房二爷家的三少爷徐宜宇十三岁,四少爷徐宜铮十岁,最大的男孩子除了三爷庭衫,还有一个二房的五爷庭炜今年十五。 女孩子这边除去晚辈的三个姑娘,还有庭婉和嘉禾,再有一个二房的姑娘庭宜,今年十四,这可比去年老夫人寿宴见到的人还多,这还不算出去拜年的徐家人。可真是人丁兴旺啊,嘉禾很努力的记着在院中的这些公子姑娘,比女夫子教的诗文还让人难记。 俏丽的丫鬟笑着给众人上了茶和点心,院中左面是个很大的亭子,亭子旁边绕着一条长廊通往后院,众人在前院亭子下坐着,年纪小的在廊下跑着,乳娘丫鬟左右护着,也不怕磕着碰着。 "三哥,这雪景真好,不如我们来作诗吧。"徐庭宜裹着藕荷色褙子,外披一件银鼠皮披风,纤纤玉指轻点梅枝,几片雪花簌簌落下。 三爷庭衫带着众小弟正蹲在廊下投壶,闻言直起身来,掸了掸襕衫上的雪粒,笑嘻嘻的说道:"五妹又来考校我了。不过今日既未随长辈去拜年,倒也无事,便陪你玩玩。" "五叔莫要推脱,"角落里二房孙辈刚才似乎也没有上前介绍自己,嘉禾也是听庭婉介绍的,徐宜清捧着铜手炉,身着浅绿襦裙,笑靥如花,"前日你作的''雪夜归人'',可是让父亲赞不绝口呢。" "且慢,"二少爷徐宜浩从亭子里踱步而出,手中握着一卷书,"我刚从三叔处讨来新得的《东京梦华录》,不如我们边赏雪边听我念几段?" "好啊!"众人齐声应和。 亭中早已备好茶具,小丫鬟正用银铫子煮着龙凤团茶。徐宜浩展开书卷,清了清嗓子:"大宋上元灯节,御街两旁彩山耸立,奇术异能,歌舞百戏,鳞鳞相切,乐声嘈杂十余里..." "二哥且住,"三少爷徐宜宇打断道,"既是正月初二,不如我们来玩投壶。三叔前日新制的这套壶,据说是仿古制,十投中五者,可得一盏新茶。" "好!"徐庭婉拍手笑道,"我来计数。三侄儿你先来?"众人被这称呼捂嘴偷笑 徐宜宇整了整衣冠,装模作样鞠了个躬“是,听小姑姑的”,众人顿时哄堂大笑,嘉禾尝了一块糕点,笑着瞪大了双眼,这是她在徐大娘子院里都没有尝过的糕点。 惊艳过后只见徐宜宇取过一支箭,凝神片刻,箭矢破空而出,"当"的一声,正中壶中。 "好!"众人齐声喝彩。 一向只懂诗书的徐宜卓接过箭来,略显羞涩:"我试试。"只见她轻抬玉臂,箭矢却偏了方向,落在壶外。 "二妹莫急,"徐宜宇笑道,"古人云''礼射不主皮'',重在仪态,不在中否。" 此时,小丫鬟捧来几碟点心:蜜饯、糖糕、还有新蒸的梅花糕。嘉禾又取了一块梅花糕,轻咬一口,甜香四溢。 "这梅花糕做得真好,"旁边的庭婉赞道,"比去年宫中赏赐的还要精致。" "小妹有所不知,"五爷徐庭炜凑近道,"这是厨房新来的王妈妈做的,她曾在汴京御膳房当差呢。" 正说着,一阵清风拂过,院中几株腊梅摇曳生姿,花瓣如雪纷飞。徐文远仰头望天,忽道:"看,风筝!" 众人抬头,只见湛蓝的天幕上,一只纸鸢正随风翱翔,似是府外孩童所放。 "不如我们也去放风筝吧?"徐宜铮提议。 "好好好,放风筝去吧”福娃娃徐宜宁放下手里的糕点,兴奋的跑了起来,又被姐姐徐宜卓拍了两下屁股也毫不在意 众人起身,向院外走去。雪后初晴的庭院里,笑语盈盈,少年少女们的身影在梅树间穿梭,为这正月初二的徐家三房庭院,添了几分生机与暖意。 徐家后院有个很大的湖,湖边便是一块草地,草地上有三个亭子,去年寿宴,嘉禾便是和徐家众人在后院玩耍。 说走就走,三爷庭衫最大,又吩咐小厮下去准备风筝,婷宜吩咐旁边的婆子丫鬟先去准备亭中的茶水糕点,嘉禾一直跟着庭婉,两个小姑娘只管吃吃喝喝,说着京中趣事,不多时,众人到后院的时候,丫鬟婆子已经准备好了,庭中还准备好了炭火,亭子的桌上还插着应景的红梅,庭外对弈的棋盘,投壶的玩具应有尽有 嘉禾不禁内心感叹,就这后院的一个园子,怕是比王家整个宅子都要大 第20章 偶遇 众人还未玩的尽心,嘉禾和庭婉已经吃的半饱,就有奴仆过来传膳了,席上众人就规矩很多,勋贵的礼仪束缚者,即使咀嚼也是不能出一丁点声音,丫鬟小厮服侍着各位主子吃饭,即使是福娃娃一样的宜宁,也规规矩矩的坐着让乳娘服侍他用饭。 吃完饭就差不多该回去了,只是稍微寒暄一下就离开了徐府,徐府在京城也是数一数二的府邸,却离天子脚下还有几条街的距离,往城外赶的时候,徐大娘子在一家繁华的金银楼面前停了下来 冬日的太阳一下子也不见了,午后的暖阳变成了阵阵寒风,屋檐下的青石板铺了厚厚一层冰,去年下的雪化了又冻上,嘉禾裹着狐皮斗篷,站在"金银楼"首饰楼门口,呵出的白气在冷空气中迅速消散。 "嘉禾,乖乖在这等着,我去年订了给嘉兰用及笄礼时候的首饰。"大娘子临进门前叮嘱道,"莫要乱跑。" "知道了,母亲。"嘉禾应了一声,目送大娘子的身影消失在珠帘后。首饰楼内暖意融融,丝竹声隐约可闻,而门外却是一片清冷。嘉禾百无聊赖地踢着脚边的冰块,她如今也十岁了,大姑娘嘉兰今年十四了,婚期订了明年的中秋,所以及笄礼对大姑娘重要性——那是女子成年的标志,也是嘉兰与恭勤伯府定亲后的重要仪式,想来恭勤伯府也会派人来的。 忽得一片雪片落在嘉禾的睫毛上,她眨了眨眼,被对面街角的一抹亮色吸引。那是一个少年,约莫十三四岁,看着似乎有些眼熟,身着半旧的青色棉袍,却洗得干干净净。他面前摆着一张小案,上面铺着几幅字画,雪花落在纸上,又被他轻轻拂去。 嘉禾不由自主地走近。流云喊了一声姑娘追了上去。那少年眉目清秀,鼻梁高挺,一双眼睛如寒潭般清澈,此刻正专注地整理着被风吹乱的字画。他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动作轻柔,仿佛对待的是稀世珍宝。 "徐家表哥?"嘉禾怯生生地问道,少年猛地抬头,正是去年晚宴在徐家假山碰到的徐庭升,庭升惊喜的有些语无伦次“你,你…徐家,不,王家表妹!”流云在后面嗤笑“表少爷还欠我们家姑娘一盏灯呢” “胡闹”嘉禾笑着拍了一下流云的手又解释道“不用的,表哥,你别听她瞎说” 庭升默默后脑勺嘿嘿笑了两声,一时有些安静 嘉禾目光落在一幅山水小品上。画中远山如黛,近处一叶扁舟,舟上一人独坐垂钓,意境悠远。“这是你画的嘛?” 庭升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温和一笑:"是的,姑娘喜欢?" "喜欢!"嘉禾脱口而出,"这山的画法,像是...像是王维的风格,但又不太一样。" 庭升眼中惊讶更甚:"姑娘懂画?" "我...我小娘给我留了许多字画,"嘉禾有些不好意思,"我们家夫子时常和我讲王维的画''诗中有画,画中有诗'',这幅画让我想起''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 庭升眼睛一亮:"姑娘好眼力。这正是我尝试将王维诗意融入山水的习作。"他指着画中一角,"你看这云的处理,我用了''留白''之法,让观者自己想象云后是什么。" 嘉禾凑近细看,果然,那云雾缭绕处,似有若无,引人遐想。她忽然注意到少年的手指有些冻疮,不禁问道:"今天才初二又是这么冷的天,你为何在此卖画?" 少年神色微黯,随即又恢复平静:"家道中落,不得已而为之。不过..."他指了指画作,"能以所爱谋生,已是幸事。" 嘉禾点点头,哑然,想不到同样是徐家的人,却是两种不同的活法,一种奴仆成群,十指不沾阳春水,另一种确是孤苦伶仃,柴米油盐酱醋茶,她未追问指着另一幅小楷:"这字也很好看,是什么内容?" "是《兰亭集序》节选,"徐庭升轻声念道,"''天朗气清,惠风和畅,仰观宇宙之大,俯察品类之盛...''" 他的声音清越,如珠落玉盘。嘉禾虽不全懂,却被这意境所吸引。她忽然想起什么,从怀中掏出一个小荷包:"我...我可以用这个买你一幅小画吗?" 徐庭升摇头:"姑娘不必。"他取下一幅袖珍山水,约莫巴掌大小,"这幅送你,就当是...上次送我灯笼的回礼。" 嘉禾惊喜地接过,画上题着"烛火荧光"四字,笔力遒劲,却又不失秀美。 "为何山水画却是是烛火荧光"嘉禾不解。 徐庭升望向远处飘落的雪花,笑着轻声道:"那日园中有山有水,又有姑娘赠送的烛火" 嘉禾还欲推脱,流云已经接了过来低声道“姑娘,大娘子和许妈妈已经在结账了” 嘉禾福了礼告别,来到马车旁边正好徐大娘子,许妈妈抱着五个大小不一的盒子在徐大娘子身侧。 徐大娘子拉了一下嘉禾的披风,温柔的问道“买了什么” 嘉禾笑的天真烂漫回道“母亲,是徐家那个读书很好的表哥” 徐大娘子朝角落望去,目光有些不善“走吧,还是要注意些男女有别” 嘉禾乖巧的点点头,几人一起上了马车 回到家进了栖云苑大娘子就开了首饰盒 "禾二!"大娘子的声音从内室传来,"快进来!" 嘉禾忙走了进去,内室早已已经起了炭火,暖意扑面而来,徐大娘子拿着一支点翠蝴蝶簪"这支簪子配嘉兰最是合适,"大娘子对着嘉禾说,"再配上那对珍珠耳珰,就是一套了。" 嘉禾站在一旁,笑着点头“母亲挑的就是不一样,好看的紧”大娘子满意的看着她,又拿出另外一个小盒子“上次你父亲说重新送你一对发带,你嫂嫂买的那个怕是这边也没有,我就买了这个给你”说完打开首饰盒,也是点翠的蝴蝶发带 嘉禾上前搂住徐大娘子“母亲,你对我真好” 徐大娘子又是慈爱的点点头,又是一番母慈子孝的场景,许妈妈和流云一脸欣慰 在未来的岁月里,当嘉禾面临人生抉择时,她总会想起这个雪天,想起那个在寒风中坚持卖字画的少年,想起他清澈如水的眼神和那句"能以所爱谋生,已是幸事"。 字画缘,缘起字画间。谁又能想到,一次偶然的相遇,竟会牵动两代人的命运?京城的雪,掩不住少年心中的火焰;寒风中的字画,写不尽未来的波澜壮阔。 嘉禾将小画贴身收好,心中默默许愿:希望下次再见时,他已不再需要在风雪中卖画为生。 第21章 嘉兰及笄礼 转眼便是阳春三月,柳絮纷飞,庭院中桃花初绽,粉白相间,恰似少女娇羞的面颊,今日是嘉兰十四岁及笄之礼,徐府上下张灯结彩,红绸高挂,一派喜庆祥和。比过年还要热闹 天刚破晓,徐大娘子便已起身,亲自指挥丫鬟们布置礼堂。正厅中央设香案,案上供奉祖先牌位,两侧摆满各色鲜花与果品。厅堂四角燃起沉香,袅袅青烟中透着淡淡的檀香气息,令人心神宁静。 嘉禾只管在栖云苑里看着嘉琪嘉弋两个奶娃娃,嘉弋渐渐的也不再想起袁小娘,众人也不曾再提起,嘉弋逐渐也开始像正常的小娃娃一般开始玩乐,嘉禾捧着三字经,一字一句的教着,两个奶娃娃右手拿着山楂糕,左手拿着流云裁云做的小风车,一板一眼的跟着学,左右各一个趴在嘉禾的膝盖上,一番岁月静好。 巳时三刻,宾客陆续到来。徐大娘子身着绛紫色织金云纹褙子,头戴点翠步摇,端坐左侧上首位,仪态端庄。她不时起身迎客,言谈举止间尽显主母风范,却难掩眉宇间一丝忧虑——老太太开口,今日邵小娘也该出席,这毕竟是嘉兰生母,恭勤伯府的人要来,终究不能让人看出端倪,礼数不可废,主君点头称是,徐大娘子自然不好反驳。 最上首左侧的位置留给老太太,老太太是最疼大姑娘的,又是承欢在膝下的孩子,除去主君,老太太最疼爱的孩子就是嘉兰,是以今日老太太定是要来观礼的。主君坐在上首右侧,一脸笑意,最满意的长子已经娶妻,如今等着授官外放,最满意的长女也成年了,端庄贤淑,完全符合当今京城贵女的培养方向,大娘子对面坐着嘉璟媳妇林氏,招待完客人后变坐下来等老太太。 恭勤伯府和徐家都来了人,有了外客在,姜小娘只能站在徐大娘子身后了,姜小娘痊愈后逐渐圆润,穿着珠光宝气,站在大娘子身后就像一个好看的花瓶,板着一张脸就像黑色的虞美人花,好看又有点可笑。 嘉禾眼观众人,嘉弋和嘉琪已经黏着嘉禾,站在嘉禾面前,嘉禾一手搂着一个不许乱动,对面的嘉珏不一样了,二姑娘嘉玉病后初愈看着人也清瘦了许多,感觉整个人都淡淡的,也懒得管嘉珏,嘉珏扭着小屁股跑到姜小娘怀里,要姜小娘抱,姜小娘站着哪里抱的动吃得圆滚滚的嘉珏,嘉珏就开始撒泼打滚。主君蹙眉,徐大娘子侧过头怒斥道“你赶紧带他下去,没看见恭勤伯府的人都在吗?” “这不是…”姜小娘遇欲顶嘴,瞥见主君有些黑脸,拉着嘉珏说去吃金桂园的糕点哄走了,刚出门口就看见邵小娘和孔妈妈扶一左一右扶着老太太缓步进来了,只见邵小娘身素净道袍,发髻简单,面容清瘦,眼神空洞,仿佛与世隔绝多年,姜小娘怒火中烧,上前指着邵就要出口。 “还不赶紧下去”老太太轻声怒斥,并不严厉,却气势十足,姜小娘狠狠瞪着邵小娘,也不敢在众人面前发火,眼看着三人进去,在后面盯着似乎要把邵小娘看穿。 邵小娘向众人行礼,便默默退到大娘子身后,不发一言,似与这热闹场景格格不入,姜小娘愤愤的离开,徐大娘子看到有些感觉有点舒坦起来。 及笄礼正式开始。嘉兰身着素色襦裙,发髻垂肩,由赞者引领入场。她步履轻盈,面带羞涩,却难掩眉目间的聪慧灵动。徐大娘子亲自为她梳头,一边梳理一边低语:"今日及笄,你已长大成人,当谨记妇德、妇言、妇容、妇功,不负家族期望。" 初加环节,徐大娘子为嘉兰戴上一支白玉蝴蝶簪,换上浅青色曲裾深衣。二加时,换上更为庄重的绯红色大袖长裙,发簪也换成了镶有珍珠的金簪。三加最为隆重,嘉兰换上正红色礼服,发簪则是由恭勤伯府送来的贺礼——一支嵌有红宝石的金凤簪,和嘉兰定亲的是恭勤伯府庶出的四少爷,今年十八了,生母早逝,也是养在恭勤伯府太夫人膝下的孩子。 正当三加完毕,门外又传来通报:"恭勤伯府贺礼到!"只见两名身着华服的管事捧着礼盒步入厅堂。礼盒打开,除那支金凤簪外,还有一对翡翠手镯、一匹云锦、以及一本《女诫》手抄本,皆是上等之物。徐大娘子面露喜色,连忙命人收下,并设席款待来使,这意味着恭勤伯府很看重嘉兰这位四少夫人,王家在京除了徐家的姻亲,再没有其它更好的人脉,如今有了恭勤伯府,大少爷嘉璟的仕途也会更加顺畅,在京中也更能站稳脚,屋内所有人都喜笑颜开,默不作声的邵小娘也是露出欣慰的笑意。 嘉兰三拜之后,徐大娘子含泪道:"今日及笄,你已成人。望你谨守妇道,不负恭勤伯府厚爱,亦不负我徐家养育之恩。" 礼成之际,嘉兰向宾客致谢,举止端庄得体。庭院中桃花随风飘落,恰似为这位即将步入人生新阶段的少女撒下祝福的花瓣。徐大娘子望着嘉兰的背影,心中既欣慰又忐忑,邵小娘只是安安静静的观礼,全程也并无任何逾矩的事发生,一切顺利。 礼成后便开始了席面,嘉禾席间并未见到邵小娘姜小娘,流云悄声告诉嘉禾,邵小娘很早就回去了礼成就回去了,安妈妈看着她呢,怕她乱说话,嘉禾点点头。 “四妹妹”嘉禾抬头,是嘉玉,她正一脸惊恐,有些为难又有些无助,梳云方才去给嘉玉换弄脏的帕子了 桌上还有两个萝卜头,嘉琪嘉弋,徐家姑娘庭宜庭婉,嘉玉都不怎么熟悉,嘉禾闻言,众人都抬头看向嘉玉,嘉玉都有些要哭了。 嘉禾忙起身过去“二姐姐,你怎么了” “我,…”嘉玉瘦弱的模样,有点泪珠开始闪烁,颇有些梨花带雨的破碎感嘉玉趴在嘉禾耳边道“我,……来葵水了” 嘉禾一怔,有些不明所以,片刻又恍然大悟,“流云,二姐姐有些头疼,去取了她披风过来,”又笑着对众人说道“三月了,还是有些风,二姐姐许是来的时候吹着了” 庭婉年纪和嘉禾一般大,只当是冻着了,也没做他想,继续吃席面,去年到现在,庭婉眼见着有些圆润了起来。 婷宜到底年长些,关切了几句,流云拿着披风就扶着嘉玉回去了,回来的时候神色有些异样,朝着嘉禾使眼色,嘉禾借口更衣便和流云走到旁边的耳房 “怎么了”嘉禾轻声问道 “姜小娘和秋云在吵架”流云幸灾乐祸道“什么,你也配,贱婢,贱蹄子,发卖了你”,秋云一向得脸,“我还没听说姜小娘骂过她呢?” “其它没了吗”嘉禾有些失望“这也没啥好琢磨的啊” 流云一脸颓废 “你我就主仆两个人,唉”嘉禾有些无力“是应该在府内有些自己的人” 第22章 立夏 转眼立夏时节,蝉鸣初起,庭院里一株石榴花开得正艳,不枉流云在各院奔波,四姑娘嘉禾又是最好说话的性子,几个月下来,流云已经在府里各处都有小道消息的熟人了,因着嘉禾一直带着嘉琪和嘉弋,徐大娘子又新买了几个丫鬟给嘉禾使唤,王家毕竟官小,不似徐家所有的主子都是奴仆成群,小孩子都有乳娘妈妈,嘉琪嘉弋的乳娘是外边请的周岁之后便出府了,这次配置的丫鬟有三个,都是六七岁的模样,如今由裁云调教着。今日也是运气好,嘉玉一大早就带着嘉珏来找两个小的玩,嘉禾连哄带骗让他们去栖云苑后面的一个小园子里看石榴花,终于可以片刻放松一下,嘉禾对嘉玉的到来简直就像天仙下凡一般的夸赞。 安排了几个丫鬟的去处,小的也哄走了,嘉禾有机会闲下来,正打算练字,还未落笔,流云跑了进来,气喘吁吁的坐了下去,“你这规矩,可别让许妈妈看见,少不得扣你月例银子”嘉禾把笔放下,走到流云面前,顺手拿了桌上的茶给她 “谢谢,谢谢姑娘,”流云稍微休息了一下站起来,贼兮兮的看了眼四周“姑娘,大娘子和许妈妈还有安妈妈去拂柳院了,你猜这么着?”流云说书似的反问嘉禾 “少吊我胃口”嘉禾气的怕了一下流云的肩膀“快说,不然我就先扣你月例” “啊,姑娘,我说我说”流云神秘兮兮道“那个秋云啊,怀孕啦” “啊?”嘉禾张开嘴双目瞪得老大“是?” “是!”流云,默契的点点头,主仆两个人已经不用明说,便猜到大概 “那大娘子和许妈妈是去看秋云?”嘉禾疑惑的问着,坐了下来。 “不像”流云笃定说道“他们先去了厨房,厨房的小哈说拿药是主君身边的安妈妈亲自煎的,还不让别人碰” “那就是?”嘉禾恍然大悟,流云跟着点点头。 “她也活该,小娘生琪哥那天是她先动手打的我”流云说起来就有些生气“我五岁就去小娘院子里,还没有人打过我呢,就那贱蹄子那日打了我”流云絮絮叨叨的说着往事,嘉禾记忆有些模糊,只记得小娘生产那日和姜小娘发生了争执,几人开始推搡,只是小娘胎像一直很稳,生产也很顺利,产后不就便血崩,难道和姜小娘没有关系?流云还在骂着,嘉禾打断她“你再去看看,到底是谁的意思,拂柳院那个小根不是前两日还和我们借钱了吗?”流云心领神会,小跑着出去了。 拂柳院 姜小娘倚在绣榻上,指尖轻抚着茶盏边缘,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廊下那个日渐丰腴的身影——秋云。赖妈妈回来的晚,竟然不知才离开几个月,姜小娘居然就纵的秋云无法无天,一同侍奉主君的主意也能想出来,如今还有了身孕,全然不把小娘和她放在眼里。 “姑娘,你实在糊涂啊”赖妈妈给姜小娘续上一杯茶“养虎为患啊” “妈妈,我没有办法啊,主君他,他.........”姜小娘还是没有好意思说出口,转而愤恨看着秋云“是这个贱蹄子,我明明有给她喝避子汤的,结果昨日才告诉我已经有了三个月身孕了” “姑娘,你都未曾看她喝下,”赖妈妈有些头大,长叹了一口气道“如今也不能在我们院里让她出事,还不知道主君什么想法” 姜小娘气的把杯子砸了。 赖妈妈刚准备叫人来收拾,一个小丫头过来说大娘子来了,姜小娘慢悠悠的站起来,却不料,廊下的秋云小跑过去直接在院门口跪在了大娘子面前,姜小娘气的大骂,干脆坐了回去。赖妈妈有些无力,还好一大早嘉玉带着嘉珏去了栖云苑。 徐大娘子并未搭理秋云,只让人一起进了主屋,姜小娘行礼后坐在下首,秋云双手捧着并不明显的孕肚只是福了个礼,未曾下跪。徐大娘子端坐正厅,凤眼微眯,手中团扇轻轻摇动,却掩不住眉宇间的怒意。"主君的意思,都在这里"大娘子看着安妈妈的食盒说道 “多谢主君,”秋云喜上眉梢,只当是安胎药“只是,我如今恐怕服侍不了小娘了”又看了眼姜小娘,故作为难的说道 “哟,我哪敢让主君心尖上的人来服侍我啊”姜小娘不怒反笑“主君怎么不让你顶了大娘子管这府上中馈啊”赖妈妈站在身后手搭在她肩膀用力也拉不住怒火中烧姜小娘 “住口”大娘子怒斥道“你也该消停些了”又盯着秋云“好叫你知道,这不是安胎药” 秋云不敢相信,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大娘子,我要见主君,不会的,主君他......” “主君说了”安妈妈一脸严肃上前说道“此事甚荒唐,传出去有损颜面,不留腹中胎儿,可赏你五十银子配个小厮去庄子上做管事麽麽” 秋云跪在厅中,双手护腹,眼中含泪却不肯屈服。"大娘子,奴婢怀的是主君的骨肉,求您开恩..." "开恩?"徐大娘子冷笑,"你这贱婢,以为怀个孩子就能飞上枝头?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 “大娘子,主君不会的”秋云有些慌乱“我要见主君,大娘子你不能自作主张” 徐大娘子有些想笑,主君就是怕秋云不信,才安排了安妈妈来的,“你今日没得选择”大娘子冷冷道“安妈妈,她若不喝,应该怎么办呢” “扰乱后宅,冲撞主母,杖毙”此话一出,姜小娘直接吓得手里的帕子都掉了,徐大娘子也暗吸一口气 安妈妈药碗端来,黑褐色的汤药散发着刺鼻的气味。秋云连连后退,"奴婢不喝!这是主君的血脉,凭什么要打掉?" 徐大娘子眼中意味不明淡淡开口,"那你是要陈武带人过来吗" "不"秋云呆住突然抬头,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大娘子,大娘子,主君说你技不如人,如今却又嫌弃我低贱?" 这话有些糙,满堂皆惊,连姜小娘都惊呆了,大娘子彻底黑了脸“许妈妈,赖妈妈,摁住她” 两个粗壮的妈妈上前,一把将秋云按在地上。秋云挣扎哭喊,满口污言秽语“主君....呜......说.....你们都无趣,大娘子.....死鱼....一样,姜小娘.....猪脑,只会鱼水之欢......” 赖妈妈,许妈妈各自又扇了几巴掌,虽然留了不少出去,安妈妈还是灌进去一大碗,放开了秋云,重重摔在地上,姜小娘打碎的茶杯还没有来得及收拾,临近夏日又穿着单薄,秋云摔在了瓷片上,腿上划的鲜血直流。 “去请个大夫吧”姜小娘看着血淋淋的地面,想起了自己两次流产的场景,终究有些不忍 “不行”安妈妈冷冷道“主君说,不能惊动外人,也不能传出拂柳院” 众人的心又寒了几分,不再出声,赖妈妈和安妈妈把秋云抬回她的房间,不多时,她便腹中便开始疼痛难忍,惨叫连连 徐大娘子端坐着,一言不发,姜小娘有些坐不住,回了内室整个人有些神情恍惚 直到晌午,一个小丫头来传话“主君说在老太太院子里用饭了,”只是传话,并未询问其它 徐大娘子点点头,秋云的叫声慢慢平息了下来,安妈妈给她简单处理一下,就回前院去了 徐大娘子院门口,看着安妈妈离开,舒了一口气,走出院门看见嘉禾带着丫鬟在等她,看见徐大娘子,嘉禾笑着上前“母亲累了呢,先回去用点午膳吧,二姐姐和几位弟弟妹妹在等母亲呢”徐大娘子有些头疼,嘉禾扶着她走了,转头向流云使了个眼色,没人主意的时候,流云悄悄去了拂柳院。 第23章 朱小娘 徐大娘子情绪不高,不知是否被秋云的话影响到了,并未用午膳就回去歇着了,嘉禾独自一人回到栖云苑前厅,嘉玉和梳云正哄着嘉珏吃饭,裁云带着两个小丫鬟哄着嘉琪和嘉弋玩。 “嘉禾”嘉玉正一个头两个大,看见嘉禾回来,幽幽的抱怨道“这三个小鬼真是闹腾的很,你上午都偷懒,下午该轮到你看着了” “好姐姐”嘉禾笑着迎了上去,嘉玉虽时常高冷不怎么搭理她,经常一副姜小娘鼻孔朝天的样子,但今年好像变了性子,老往栖云苑跑,人也好说话多了“我让流云去厨房拿冰镇的西瓜给你解解馋” 嘉玉撇撇嘴,她倒不馋这西瓜,姜家早上个月就已经派人送来过了,眼见嘉珏又想跑“你站住”一手抓住衣领摁在凳子上,梳云里面塞饭进去。 嘉禾看着笑了笑,坐上去吃饭,还未巴拉几口,流云回来了,嘉禾见状,和流云进了内室,嘉玉看了看没说什么。 “如何”嘉玉轻声问道 “姑娘,安妈妈一直在秋云房间守着,连大夫也没有请” “安妈妈?”流云点点头,嘉禾一愣,没想到父亲这么狠心,如果不要孩子,为何连大夫都不愿意请? “我问了小跟,”小跟是拂柳院烧水的杂活的小丫鬟,比嘉禾还小,嘴馋没心眼,流云拿着雪花酥闲聊几句就套出话来了“安妈妈晚上就让她看着秋云了” “一直到晚上都不请大夫?”流云继续点点头,嘉禾有些不可置信。 “你们在悄悄说些什么”嘉玉哄走了嘉珏,一个人悄悄出现在内室,把流云吓了一跳。 “没,…二姑娘”流云面对嘉玉还是有些慌张。 “二姐姐,是秋云”嘉禾倒也不打算瞒她,毕竟嘉玉一回去肯定也会知道“母亲和安妈妈送去了打胎药” “哦”没有想象中的惊讶,嘉玉只是轻轻点头好似和她无关,又轻描淡写道“她一个家生丫鬟,一个贱籍,能服侍父亲已经是天大的福气了,难道还能让她和我们小娘平起平坐不成”说到后面有些怒气冲冲,转而叹息道“终究服侍过我和小娘,晚上去看看罢了” 嘉禾和流云对视一眼,嘉禾灵光一闪 “二姐姐,我想问她点事”嘉禾拉着嘉玉的手坐到床边,流云到了一杯茶递给嘉玉。 嘉玉看着流云一脸谄媚,嘉禾也有些扭捏“你们不必如此,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我带你们去好了” 如此好说话!嘉禾也有些吃惊,二姐姐嘉玉大病一场之后,性子好了很多。 到了晚间,天气有些凉快一些,大娘子起床吃了点又去歇着了,裁云梳云带着几个小的去前院玩,嘉禾嘉玉走到一半的时候推脱说更衣悄悄带着流云去了拂柳院。 姜小娘无事喜欢在房间堆满冰让人扇着凉快,整个王家,连老太太也只有在盛夏的时候才会用冰,姜小娘日渐丰腴,比府里其它主子更加怕热。 秋云的房间在院门口一排低矮的小房间里,几人悄悄的进去,流云给小跟塞了几个铜板,让她在门口守着。 嘉禾两姐妹一进去就被浓重的血腥味熏的有些作呕,房内只点了一根蜡烛,昏暗的房间内,秋云躺在床上,薄薄的一块麻布盖着,走近一看,秋云双眼空洞望着天花板,呼吸微弱,嘉玉有些惊恐拉着嘉禾不敢上前,嘉禾深吸一口气,比起杖毙春云那一晚,这还不算什么 “秋云?”嘉禾试探着叫着,又伸手推了一下,秋云整个人发烫,碰到床榻,湿哒哒的一片有些粘稠,是血 “小娘,你来了”秋云无力的说道,嘉禾有些害怕又有些失望,看样子秋云有些烧糊涂了 “我们走吧”嘉玉拉着嘉禾害怕的说道“她这样子怕是问不出什么了” “等等”嘉禾松开嘉玉的手,上前,趴在秋云耳边问道“是你推了朱小娘害她产后血崩” “小娘,你真蠢啊,哈哈哈……”秋云挣扎着要起来,全身无力,又侧着身趴在床边“你还以为是自己的错呢,哈哈哈,朱小娘,她也蠢,府里谁都可以害她”说完又泄了气,重重躺下 “那到底是谁”嘉禾有些急,推了推秋云,碰到腿上被碎片划破的地方,湿哒哒一片,疼的秋云一阵呻吟, “四姑娘?”疼痛让秋云清醒了很多认出来眼前的人 “你到底知道什么”嘉禾也不装了抓紧时间问了出来“父亲为何连大夫也不给你请,分明要你自生自灭” 眼看秋云又逐渐失去意识,嘉禾使劲又掐了一下秋云腿上的伤口“你的弟妹我可以保证让他们衣食无忧,” 秋云眼神彻底恢复,盯着四姑娘,但是还未认出后面的二姑娘,只当是流云“四姑娘,我怕是活不成了”秋云凄惨的哭了起来“主君这几年夜半总说梦话,说他害死了朱小娘的父母,又假意救她与水火之中,搅黄了朱小娘的亲事,收入府中……”嘉禾如坠冰窖,她一直以为父亲和小娘是什么才子佳人结缘,当然府上所有人都是这么说的。断断续续的后面嘉禾已经听不进去, “姜小娘,她真蠢啊,她前几年小产的时候,主君就已经和我缠绵悱恻…哈哈”说着说着,秋云又慢慢失去了神智,开始胡言乱语“主君,他不会让我活的”秋云还在喃喃自语,屋外的流云开始敲门催促。 “大娘子,邵小娘,姜小娘,你们都蠢的要死”秋云还在咒骂着,声音越来越轻。 嘉禾盯着她看了许久,嘉玉催促着,嘉禾叹了一口气,和嘉玉出去了,刚准备出远门,迎面看见安妈妈提着灯笼过来了, “遭了,跟我来”嘉玉赶忙拉着嘉禾进了旁边的一个耳房。 房内没有点灯,索性屋外走廊下点了一掌很亮的油灯,三人进来一时有些挤,嘉禾不小心撞到桌子,上面有个竹篮掉落,嘉禾慌忙去捡,手碰到一个熟悉的荷包,捡起来仔细摸索 “姑娘,怎么了”流云趴在耳边轻声问道 “你看”嘉禾慢慢举起山里的荷包,靠近明亮的窗户边,三个人仔细端详,流云最先出声这不是小娘的嘛” “不,这是我小娘的”嘉玉轻声说道“大姐姐送的,我小娘嫌寒酸,一直没戴” “大姐姐也送了我小娘”嘉禾深锁眉头说道 嘉禾和流云在黑暗中搜索着,慢慢放下荷包,嘉禾闻了闻,熟悉的香味,她在朱小娘身上也闻到过,小时候趴在小娘身上,听弟弟的胎动,朱小娘温柔的摸着她的头,她睡意朦胧间闻到真真幽香,似有若无 第24章 突破 有惊无险的回到栖云苑,嘉禾提着蜡烛一阵翻箱倒柜,找出了和拂柳院拿来的荷包放在一起,和流云仔细观察了一番。 “是一样,小娘走了以后丢了几个,还留着一个”流云仔细端详和嘉禾说道。 “可否找人看看”嘉禾思索片刻道,接着又喃喃自语道“要悄悄地,外院也没有相熟的人,若是装病请大夫来府上,必然要惊动母亲”嘉禾有些不清楚徐大娘子是否也有参与了此事,不敢惊动任何人。 两人琢磨了许久,夜深了也没有琢磨出来,只好暂时搁置,等待时机 隔天一早,嘉玉就遣了梳云来告诉嘉禾,秋云已经没了,裹着席子悄悄送出府了,嘉禾和流云唏嘘不已,不就便也忘记了这个人。 接下来几个月,王家开始忙大姑娘的婚事了,毕竟是第一个高嫁的女儿,主君和徐大娘子都很重视,老太太耳提面命天天盯着也没人敢马虎,长辈们忙,嘉禾嘉玉便天天要看着三个小孩子。 夏至过去不久,恭勤伯府遣媒人携雁至嘉兰府邸提亲。"凡纳采,用雁",取其"一雁终身,不再偶"之意。媒人手持彩帛包裹的木雁,言辞恭敬,道明恭勤伯府幼子品性端方,堪为良配。 立秋的时候媒人复至,携红帖询问嘉兰闺名及生辰八字。嘉兰府中,主母焚香告祖,将"兰心蕙质,嘉名淑德"八字及"丙子年戊戌月庚申日丁亥时"生辰郑重书于红笺。 恭勤伯府又请钦天监官员合婚,得"金玉良缘,百年好合"吉兆。遂以金簪一对、锦缎四匹为礼,正式告知嘉兰家婚事已定。嘉兰依礼回赠绣鞋一双,寓意"步步高升"。 腊月廿三,恭勤伯府备下丰厚聘礼:黄金百两、白银千两、绸缎百匹、田产契约十份。更有"三书"齐备——聘书、礼书、迎书,由管家率队,八抬大轿护送至嘉兰府。嘉兰家依礼回赠"嫁奁",包括家具、衣饰、文房四宝等,彰显门第, 转眼又是一年,寒冬的雪都带着喜气,除夕的时候,王家所有人都是喜气洋洋的,连姜小娘对徐大娘子也恭敬了很多,不足的是大少爷嘉璟和林氏年初外放第一年怕是赶不回来直到正月初六才赶回来,风尘仆仆的不过在家半月就要出门,不过这次林氏要留在家中等嘉兰出嫁再回去。 正月十五,恭勤伯府择定三月初六为吉日,遣人携"期书"至嘉兰府。嘉兰母亲观之,见"天德合月德,岁贵临日贵",欣然应允。 不过几日,嘉璟就要回到任上,家人为他安排了席面践行,既是家宴,老太太为首,主君和嘉璟坐左右首,然后便是主母和林氏,嘉禾和嘉玉坐一块,几个小孩又长大了一岁,乖巧不少,也能安分着坐在桌上吃席。 一直到深夜,众人散去,席上只留了主母和林氏,还有嘉兰,嘉玉,嘉禾。 “英儿”徐大娘子喝了杯茶说道“璟哥去任上这几个人怕是无人照料” “冬云一直很很能干”林氏笑着答道“里里外外甚是妥帖” “是呢”徐大娘子抬手唤了林氏身后的冬云到身侧又看向林氏“她呢,最先服侍璟哥的,如今你成婚也快两年了,我想着也该给璟哥纳个小娘” 众人抬头看向徐大娘子和林氏,徐大娘子主母的威严又有婆婆的规矩在,虽是微笑着,却有些咄咄逼人的态度,林氏显然听出意思,眼神有些黯然,转而一笑“我都听夫君的” 徐大娘子欣慰的点点头“前几日我与他说了,他已经点头了,你毕竟是他妻子,还是需要你点头才行”林氏笑容又僵了僵,嘉璟从未和她说过这事。 “我自是同意的”林氏不假思索的回到,看不出一丝不满,徐大娘子笑着夸道“我就知道你是个贤惠的,他们走之前让冬云给你敬茶” 冬云立马跪下来磕头答谢徐大娘子和林氏, “恭喜冬云姐姐了”嘉兰含笑道喜,嘉禾和嘉玉也跟着道喜 “多谢姑娘们”冬云又跪下给几人磕头 林氏一直静静的看着,脸上笑容有些僵硬,事情结束了,徐大娘子也走了,嘉禾和嘉玉睡的晚,喝了茶还打算玩叶子牌,大姑娘嘉兰本来婉拒的,她要回去服侍老太太又要刺绣“下次吧”嘉兰婉拒 “大姐姐,等你出嫁了,我们哪还有下次啊”嘉禾揶揄道, “是啊,到时候都是夫君长夫君短了”嘉兰附和道,嘉兰听得面红耳赤 “胡说什么,你两小姑娘什么没羞没躁的”嘉兰点了点两个妹妹的头,又有些宠溺“就玩三把” 四个人就又重新坐下来,丫鬟上了茶水点心准备开始玩。林氏也把烦心事抛之脑后,和几人边玩边聊,京中的各种八卦,外放青州老家又遇见谁谁谁的各种趣事。 不多时,嘉兰的丫鬟锦云捧着几个盒子过来了。众人刚打完,坐着吃些茶点 “我这几日抽空给大家做了几个香囊”嘉兰接过几个小盒子,分给了三人 林氏率先打开笑着到“嘉兰真是手巧,你前年给我的几个香囊我都一直轮换着带呢,青州那些妇人还问我哪里买的” “大嫂喜欢就好”嘉兰有些腼腆的点点头 嘉禾打开,是一个一面绣着海棠花一面绣着蝴蝶的荷包,看见嘉玉的是一个绣着芍药的手帕,艳丽又好看,想来嘉玉长开了也应该是如此经验的国色天香。 嘉禾拿起来闻了闻,瞬间变了眼色,这气味,太过相似,和之前拂柳院还有朱小娘的香囊一模一样。 “好香呢,大姐姐”嘉禾转而笑道一脸天真烂漫“这是什么花香啊” “是…”嘉兰有些迟疑,转而道“很多种混合调制的,又拿布和线在里面泡了好几天” “嘉兰妹妹真是手巧心思也巧”林氏高兴的夸道“将来进来伯爵府,定能能让几位长辈也喜欢” 嘉禾没有继续追问,心下道,难道是嘉兰要害朱小娘和邵小娘还有林氏!?不可能啊,没有利益冲突,邵小娘!?难道嘉兰毫不知情,还是做了邵小娘的帮手呢?林氏两年还没有身孕,是不是这香囊的缘故,嘉禾有一次感叹自己人微言轻,毫无可以着手的地方。 不过几日,嘉璟带着新小娘冬云便去了任上,林氏再不高兴也笑着送他们出来院门 事情的转机一直到二月底,嘉禾午后也准备午休的时候 “姑娘,姑娘,”流云跑了进来,“不好了” “什么事,你慢慢说”嘉禾连忙站起身来 “少奶奶的娘家给她请了个女医”流云来不及喝水接着道“悄悄地,从后面偏门领了进来” “你怎么知道是女医”大夫几乎没有女的,所以找大夫上门也是很麻烦,府上一般小病便是问了病症去药堂看着开药即可。 “小达啊,少奶奶身边那个丫头”流云一脸自豪“我俩是老乡” 嘉禾沉思一会,应该怎么样才能让大夫发现那个香囊呢,万一今日林氏并未佩戴,或者不主动给女医看,这香气似有若无,不贴近根本闻不到。 “快替我更衣”嘉禾灵光一闪“把小娘的香囊拿给我” 第25章 权 二月春风拂柳,栖云苑的石榴树长了新芽,林氏的小院门口,海棠花开着正盛,院中只有三个打扫的丫鬟婆子,恭恭敬敬的向嘉禾行了礼,嘉禾点头示意,进了主屋,门口只有林氏的陪嫁丫鬟守着 “四姑娘安好”那丫头脆生生的请安,提高着音量 “嫂嫂可在,我有些急事”嘉禾笑着看着她,小小年纪说话却有些果断干脆,小丫头有些愣住,四姑娘今日好像有些主子的架势比往日多了些气势 “四妹妹?”内室传来了林氏的声音,声音有些低沉,似有些颓感“进来吧” “你在这等我”嘉禾和流云说道,流云点点头,规规矩矩的站在一旁,和林氏的小丫鬟对视一眼,仿佛两个门神 进了内室,才见那位行医的女子,模样并不大,好像和林氏一般大小,或是比林氏更小,两人坐在边,林氏虽勉强笑着,嘉禾却发现林氏眼眶有些红肿,似乎是哭过,嘉禾面上不显内心诧异,此女如此年纪,居然也会诊脉 “大嫂”嘉禾看了眼那位女子,面露难色“不知道大嫂在忙,这位是?” “无妨”林氏的笑有些勉强“这是我娘家的远方表妹,姓张,你唤她姐姐就行”又向那位女子接受“这位是四姑娘,你也喊她.........四妹妹罢了” 两人互相见礼 “四妹妹急急忙忙的有什么事?”林氏问道,起身走到了旁边的圆桌要倒茶 “昨日嘉琪和嘉珏那两皮猴,来嫂嫂院里玩”嘉禾边说边坐下“拿了我房中的一个香囊,回去之后居然找不到了” “香囊?”林氏有些好奇,也不算是贵重物品,丫鬟婆子都会做着玩 “本也不是什么贵重物品,只是他们拿的是之前我小娘留下的”嘉禾有些为难“母亲院中和我房间我都找过了,只剩下嫂嫂这里了” 林氏点头,又吩咐门口的丫鬟和婆子帮着嘉禾流云一起找,嘉禾在房门口装模作样找了一圈,绕回了内室,林氏正和那张姑娘要告别 “呀”嘉禾惊呼,打断了两人“在这呢”又从圆桌下掏出一个香囊在林氏和张姑娘面前晃了一下 “是这个啊.....”林氏瞧着有些眼熟 “是啊,大姐姐做的”嘉禾递了过去“嫂嫂你看,大姐姐那时候针脚还有些生疏呢” 林氏看了看,点头道“是呢,我的那两个看着就精细了很多”林氏递回给嘉禾,张姑娘只是点点头,并未细看 “大姐姐心灵手巧,这香囊的味道都是独一份的”嘉禾一脸自豪的夸着嘉兰,又骄傲的递给张姑娘“张姐姐你闻,我这个好多年了呢,还有淡淡的花香” 张姑娘迟疑了一下,接过来只是浅浅闻了闻,就还给了嘉禾 难道没问题?嘉禾有些着急,又不敢直说,伸手去接的时候说道“我小娘那时候还着弟弟,说闻着这个很舒服呢” 还没有接到香囊,张姑娘又迅速拿回鼻尖问了起来,这次明显时间要长很多。 “这么好闻?你快还给四妹妹”林氏有些好奇,张姑娘意味深长看了嘉禾一眼,把香囊递过去“是很好闻” “嫂嫂也有好几个呢”嘉禾笑着,“张姐姐喜欢可以问嫂嫂拿” “好”张姑娘笑着应下 “那我先走了,”嘉禾看着张姑娘告辞,眼神对视中张姑娘并不闪躲,嘉禾点头走了 “你去拿给我看看”“你还真要啊” 嘉禾刚出内室,就听到张姑娘和林氏对话,舒了一口气,心满意足的走了 可是十天半个月过去,终究是没有一点动静,难道自己的方向错了吗,小娘带香囊时候已经七个月了,胎像已经稳了,可还是血崩而亡,姜小娘怀孕的时候赖妈妈不在,也是戴过这个香囊的,嘉玉说姜小娘嫌弃寒酸后面才不用,那时候也滑了胎,难道真的只是因为惊吓过度?林氏和大哥成婚两年还未有孕,是不是和时常佩戴这个香囊有关呢?大姐姐是毫不知情呢?还是为虎作伥?如果自己有管家的权利,查起来是不是要容易很多呢? 还未等嘉禾理出头绪,机会就来了,一直帮着料理家事的林氏病倒了,嘉兰忙着亲事根本也没空,嘉玉只管看些诗文集作,如今刚染上才女的风,觉得管理中馈这种事情是在有些不够风雅,其实主要徐大娘子也没有考虑到她,徐大娘子自然也看不上姜小娘,况且姜小娘近日也没有往日得宠了,主君也有好几个月没有去她的院子了。徐大娘子就想到了嘉禾。 “你是养在我院中的,也该教你些管事的”晚饭吃完开始喝茶的时候,徐大娘子和嘉禾说起此事“以后嫁出去也该是操持有度的本事” “母亲说的是”嘉禾一脸纠结,看着有些忐忑的样子“只是我不大聪明,还望母亲别见怪” “怎么会”徐大娘子笑着看着嘉禾“明天我让剪云先跟着你”剪云一直是徐大娘子身边最得力的丫鬟,除去许妈妈,徐大娘子最信任就是裁云和剪云,裁云如今要看顾嘉琪和嘉弋,剪云和许妈妈便是陪着徐大娘子处理庶务最多的人了, “谢谢母亲”嘉禾乖巧的点头,又看着剪云“剪云姐姐,还要辛苦你了”一副人畜无害如天真少女般模样 “四姑娘客气了”剪云笑着点点头 还有不到一个月就是大姑娘嘉兰出嫁的日子了,嘉禾赶鸭子上架,起先的毫无头绪到慢慢的错漏百出,犯着一些无关紧要的小错,徐大娘子也时常宽慰着她,姜小娘倒是偶尔也会刺她几句,无关紧要的,嘉禾也懒得和她计较。只是最近听门房的小厮讲起,发现父亲倒是经常夜不归宿,嘉禾有了管家之权,流云的地位也水涨船高,探听起消息来也就顺畅了很多,偶尔还能让她出府采买 一转眼已经到了三月了 “姑娘”流云神秘兮兮的来到案前,嘉禾正认认真真的看着账簿,嘉琪在旁边写着大字,嘉弋趴在榻上看着一本画册 “怎么了”嘉禾放下账簿 “冬云有了身子了”流云趴在耳边悄悄道 “这么快?”嘉禾有些吃惊“不是才?消息准不准?” “主君身边的陈六说的”陈六是陈武的儿子,一般跟着父亲伺候一些笔墨,流云继而道“主君和陈六一起去给老太太到喜啦” “母亲也还不知道?”嘉禾有些诧异,父亲和母亲的关系似乎越来越走远 “肯定不知道呢,我路过老太太那院的时候碰见陈六在门口等着主君呢”流云又凑近道“陈六说,主君让他别声张,他过几天家宴的时候宣布” 嘉禾略有所思,过几天家宴是因为嘉兰就要出嫁,主君让徐大娘子操持家宴,一家人吃个饭 嘉禾趴在流云耳边吩咐了几句,流云一脸诧异,嘉禾肯定的点点头 第26章 林氏发怒 嘉兰不动声色的就让林氏知道了冬云有孕的消息,林氏病中卧床静养,却是悄悄的从江南请了名医过来,林氏的父母也随着那老大夫一道来了,本也是赶着来参加嘉兰的婚宴的,恭勤伯府的名头,多远都是近的。 晨光微熹,嘉禾已梳洗完毕,青丝绾成双丫髻,一身浅碧色襦裙衬得她眉目清秀,她比不上大姐姐温柔贤淑,二姐姐花容月貌,只是简单装扮,看着乖巧老实罢了,今日是大姐姐嘉兰出嫁前最后一场家宴,徐大娘子特许她独立操办,这是她第一次正式开始操持庶务。 "嘉禾,过来。"主母端坐堂上,一身藕荷色褙子,发间只簪一支白玉簪,"今日家宴,你且随我看看。" 嘉禾恭敬行礼,随母亲步入厨房。灶上已蒸腾着热气,厨娘们正忙碌着。"今日宴席,按''八珍席''规制,头道是水晶肘子,二道是蟹粉狮子头,三道是东坡肉..."母亲一一指点,"你且记下,每道菜的分量、上菜顺序,都需精准。" "是,母亲。"嘉兰细细记下,嘉琪温了功课,无事也跟着嘉禾到处逛,他总是这般跟在嘉禾屁股后面,看着姐姐一举一动也能打发时间。 日上三竿,家宴正式开始。正厅已布置妥当,八仙桌摆成"品"字形,桌上铺着素雅的杭绸桌布,青瓷餐具整齐排列。主君王书宴眼下有些乌青,一向不苟言笑的他今日也难得对嘉禾几个小的也轻声细语。嘉禾站在母亲身后,观察着每位家人的入座顺序。 老太太上座,右侧坐着主君和两位小少爷,徐大娘子坐老太太左侧。 "大姐姐请上座。"嘉禾轻声提醒,引导嘉兰入席。嘉兰今日穿了件桃红色褙子,发间簪着徐大娘子送的的点翠步摇,却掩不住眼中的淡淡愁绪,马上就要出嫁,换了新环境,到底还是紧张的。 "二姐姐,你也请吧"嘉禾继续引导。二姑娘嘉玉已显少女风姿,举手投足贵气十足,最近总是舞文弄墨,身上倒还一股淡淡的书香。 五姑娘嘉弋还小则紧紧依偎在嘉禾身边。 倒是姜小娘,众人瞧见都有些唏嘘,清瘦了不少,看着主君的眼神有些哀怨,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 宴席开始,一道道精致菜肴依次呈上。嘉禾眼睛不时扫视全场,留意着每位家人的需求。当看到大嫂林氏的茶杯空了,她一个眼神,旁边候着的丫鬟就上去添茶水;三少爷嘉珏够不到远处的点心,一句流云,就上前给嘉珏碗里递了一块点下。徐大娘子满意的点头。 宴席渐入尾声,父亲书宴宣布了嘉兰婚期定于十五,聘礼已备齐,并告知了众人冬云有孕的好消息。嘉兰低头不语,手指绞着衣角。嘉禾悄悄递上一方绣着兰花的手帕,那是她昨夜熬夜绣的。 "多谢四妹。"嘉兰轻声道,眼中泪光闪动 “大姐姐应该高兴才是”嘉禾轻声安慰道 宴席结束,老太太有些困意 “我老婆子要去歇着了”老太太睡意朦胧,吃完午饭要开始午睡,孔妈妈扶着老太太要起身 “且慢”这时,林氏站了起来,抬头挺胸,拦住了正要起来的老太太“孙媳还有事烦请老太太做主呢” 众人一脸诧异,主君有些不快“何事,你母亲可知道?” 徐大娘子同样一脸茫然,主君看着徐大娘子有些责怪,徐大娘子岁不高兴也不好反问主君看向林氏“英儿,可是何事,等会回院中再“和我说好了” 怎奈林氏软硬不吃,踢开凳子就跪在老太太面前,一语道破,“祖母为我做主,邵小娘害得我难有子嗣啊” 众人皆惊,嘉兰错愕站起身来,指着林氏“大嫂,你怎可血口喷人”嘉禾在一旁安慰嘉兰“大姐姐你莫急,大嫂,你说话可要有凭证啊” “住口”主君甩手便重新坐下,看着众人,看似但心又事不关己的徐大娘子,幸灾乐祸的邵小娘,“都回去,林氏留下” 邵小娘今日失宠,自然不会再和主君讨价还价,拉了嘉玉和嘉珏就走,免得殃及池鱼,嘉禾朝嘉了个眼神,轻轻甩开了嘉弋的小手,嘉琪心领会神把嘉弋带走了。 眼见嘉兰和嘉禾还不走,王书宴声音有些微怒“你两也下去” “父亲,我小娘如今已然安分守己待在庵堂,嫂嫂说的我定然是要听一听”嘉兰有些哽咽,到底还是经事少,嘉禾在一边宽慰“大姐姐莫急,我陪着你”,说完递过去一盏茶,嘉兰回头点点头 嘉禾倒是个小透明,王书宴也没在说什么,嘉禾又示意流云出去,流云训着机会趁大家不注意偷偷溜走了。 徐大娘子屏退了奴仆,只留几个贴身的丫鬟,众人又重新坐下,林氏开始哽咽,还未等主君发话,又抛出一惊天秘密。 “邵氏不止要害我,还害的当年朱小娘血崩,又筹谋毒害大娘子啊”林氏又石破天惊的说道,惊得大家一时间作何反应。 “林氏!”王书宴气得砸了眼前的茶盏,茶水溅出来,众人脸上都落了水迹。“林老爷在家可是这般教你议论口舌是非嘛” “父亲?”林氏不可置信看着王书宴,“我……” “王大人好大的官威啊”还未等林氏说完,正厅大门就进来三个人。 正是林氏的父亲林老爷和母亲林夫人,还有一个发白老者,林氏的父亲林老爷虽不在朝为官,林家的学子却遍地为官,林老爷门下在京为官的学生也是不在少数。林夫人一进来就看到自家宝贝女儿跪在桌前,发髻松动,走近一看还有些水渍。 “我的儿啊”林夫人掏出绣帕在林氏脸上擦拭“怎么好端端的你一个人在这跪着啊”扶起林氏坐下来。 王书宴压下心中不快,陪笑道“林老兄怎么来了,怎么不让下人通传”不请自来的意思很明显 “怎么,等你们料理了我家英儿,再接待我们?”林老爷没接话,林夫人却是不好惹的“若不是我家英儿书信与我,我竟然还不知,你们我家如好家教” “林夫人您且莫动气,坐下来先”老太太脸面有些挂不住,徐大娘子装死不出声,老太太只能硬着头皮安抚林夫人“我们也还不知这孩子要说什么呢” 第27章 处置 “邵氏在我的香囊里放了牛膝红花熬煮过的香花”老太太话音刚落,林氏掏出袖口里的香囊摆在众人眼前。 “大嫂,这明明是我赠与你的,与我小娘有何干系”嘉兰脸色微变,震惊之余又有些不可置信 “王家大姑娘这手段厉害”林夫人拿过香囊端详起来,讽刺道“这绣工拿出来谁不夸赞一句贤惠呢?” “林夫人也是书香门第,知书达理之人”王老太太黑了脸,嘉兰是她一手带大的,她可以不相信邵小娘,但是不能不信嘉兰,说话也有些不客气“如此是要污蔑一个未出阁的姑娘,你也是做母亲的人,未免刻薄些” “哟,老太太!”林夫人不怒反笑,拿着香囊在众人面前晃来晃去“你倒是只心疼自家孩子,我女儿在家也是千娇万宠的,到了你家不过三年光景,竟然被害的难有子嗣,”林夫人越说越激动指着大姑娘“你的香囊害了我女儿,”又指了指徐大娘子“嫡子未出,你就让你儿子纳了妾,真正是世家子弟” “够了”主君脸上黑了又黑,嘉兰错愕的不知如何红了眼眶,徐大娘子刚想要辩解,被主君吼了一声,憋了回去,王书宴深吸一口气“裕英啊,你且细细说来” 林夫人拍了拍林氏的背,林氏紧绷着的身体立马软了下来,扑进林夫人的怀里埋头痛哭,林夫人和林老爷心疼的不行,好好安慰了一番,嘉禾有些动容,不知不觉也红了眼眶,待林氏平静了一会,理了一下思绪,这才缓缓道来 原来是之前的女子来看望林氏之后,将其中一个香囊带回林家,交给了其祖父研究,这次林氏夫妇刚好来京中赴宴,顺带带来了林家的这位老大夫,正是之前那位行医女子的祖父,这香囊的蹊跷才被众人所知,看似普通,却是别有用心,虽是普通的干花,却是用牛膝汤红花汤熬煮过后晾晒干的,又加以花香精油浸泡,掩盖了汤药气味,就是那香囊的布料,也是浸染过的。药效不明显,但是长期佩戴腰间也是大为不妥。如果是怀孕的人,必定会大出血。 “不,不可能”嘉兰错愕不已,又不知如何反驳,她知晓此事肯定和邵小娘脱不了干系,可这香囊都是她一针一线亲手绣的 “大嫂,此事可有什么误会”众人还在思索中,嘉禾打断嘉兰,从袖口中拿出一个相似的香囊“大姐姐之前给大家都送了的,我小娘生前一直夸大姐姐呢,说大姐姐贤惠,让我多学学”嘉禾说的有些不着调,就像是个无知的小孩喃喃自语。 “闭嘴”老太太打断嘉禾,狠狠的瞪着嘉禾,嘉禾有些被吓到,低下头不敢看众人“带她下去,小孩子在这里添乱做什么”老太太看向孔妈妈,示意带嘉禾回去 “慢着”林夫人却是不依不饶“老太太可别装聋作哑”林夫人起身,几步就走到嘉禾面前,夺过那个有些破旧的香囊递给那位老先生“林老,你且看看这个” 老太太噎住,主君冷着脸看着场面,思索着如何处理,徐大娘子朝门外看去,饶有兴趣的看着林老大夫在看香囊。 “这香囊有些年头,气味有些消散,”老太太刚松一口气,又见林老大夫拆开香囊,倒出一堆干花,夹杂着些粉末,手指轻轻摸了一点点闻了一下“只是,这个直接用牛膝粉,怕是更伤身” “那我小娘”嘉禾梦然抬起头,,又错愕的看向大姑娘“大姐姐,你…”还未说出口,眼泪流了出来, “四妹妹,我…”嘉兰看着嘉禾,满脸歉意,又看相主君,跪了下去“父亲,不是我…” “自然不是你”老太太顷刻间憔悴了不少“此事和嘉兰并无干系” “林夫人”一直看戏的徐大娘子,看着许妈妈回来了,悄悄的站在角落,看着林夫人开了口“这林老大夫也是你林家人,这…”言外之意是觉得有失公允。 “依你看,是请外头大夫?”主君不明深意的看着徐大娘子 “此事,还是查明了好”徐大娘子又心疼的看着嘉兰“朱小娘没了那会,兰儿才也才九岁,一个小孩,哪懂这些啊” 其实在场的人谁又不知道,是谁动的手呢,嘉禾看向父亲,王书宴冷着脸,往日怕是早要发作,林家的人不请自来,今日怕是不能善了 “明日我自会给林老爷一个交代”王书宴起身作揖,略带乞求“还请亲家给鄙人一个面子” 主君的意思很明显,不会请外头的大夫来,嘉禾有些不解,难道直接坐实了是邵小娘,如果邵小娘不承认呢? “我自是相信王大人会秉公处理”林老爷起身回道“官场如此,后院也是,王大人” 连着两个王大人,即是提醒又是警告,王家虽在京中,可是根基尚浅,除了徐家,还有一个如今还没有正式结亲的恭勤伯府,林家虽在江南,可京中也有不少高官是林家的学生,王书宴很快权衡利弊,有了主意。 林夫人走的时候把林氏也带走了,说是要林氏带她逛逛京城,走访亲友 “如今,你打算怎么处置她”众人沉默坐着,嘉兰小声抽噎着,嘉禾低着头思索,老太太率先打破平静,问王书宴 “此毒妇断不可留”王书宴沉吟道,平静的像是处置一个物件 “父亲!”嘉兰惊道“此事万一是林家冤枉我小娘......” “兰儿......咳咳.....”老太太生气的打断嘉兰,呛到了自己,孔妈妈上前拍了拍,老太太摆摆手,有些恨铁不成钢“你小娘,利用你害人啊” 嘉兰怎么会不知道,她只是不敢相信,她小娘这么温柔的一个人,一针一线的坐在昏暗的床头给她做衣服,又在袖口处绣上一圈的兰花点缀,嘉兰木讷的呆坐着,手上紧紧抓着袖口凸起的兰花,咬着嘴唇不说话。 嘉禾有些歉意的看着嘉兰,大姐姐确实无辜想伸手安慰,又停了下来,主君已经起身除了安妈妈,其他人都叫回院子里呆着,槿云扶着嘉兰跟在老太太后面回了。 嘉禾有些遗憾没有知晓父亲怎么处置邵小娘,徐大娘子已经带着她回去了,春寒未尽,月明星稀,路上的烛火随风摇曳,好似下一秒就要扑灭 “你们不用跟着”走出主院,徐大娘子就让许妈妈和流云下去了,嘉禾错愕看着徐大娘子“母亲?” “走吧”徐大娘子拍了拍嘉禾的手,两人的手都是冰凉的,相互牵着就有了点温度 嘉禾点点头,深吸一口气 “你虽聪明,却还不够周全”四下无人,徐大娘子缓缓开口 “母亲说的是?”果然是知晓了,嘉禾已经有心理准备 “你知晓此事只有林氏可以去做”徐大娘子也不和嘉禾兜圈子,直接道“你父亲只有外人推一把才会处置邵小娘,”嘉禾默不作声,手指摩搓着徐大娘子的戒指,徐大娘子叹口气继续道“傻孩子,你让流云四处打探消息,你父亲若是要查,岂会不知” “母亲,我.....”嘉禾愣住,两人停了下来,徐大娘子看着眼前已经到她肩膀的女孩,嘉禾双眼通红,咬着嘴唇,委屈的模样让徐大娘子有些恍惚,若是嘉元还在,是不是也会这般模样,可若是嘉元,又怎么会自己谋算这些呢?徐大娘子胸口突然有些被什么东西堵住,声音有些沙哑又有些心疼“你若早心有成算,告诉我岂知我不会帮你呢” “我不想让母亲为难”嘉禾抬头看着徐大娘子,放下心来,又低下头一副做错事的模样“我怕父亲会责怪母亲” “就算是你大嫂请了林家人给你父亲施压,你父亲也是会怪我的”徐大娘子摸了摸嘉禾的头“莫要怪你父亲” “可母亲你从未做错什么”嘉禾有些不解,徐家如日中天,地位比起王家不知道高了多少,母亲都要如此隐忍 “嘉禾!”徐大娘子面色凝重,认真说道“在这里,这个院子里,没有对错,只有你父亲”徐大娘子抬起头看着夜空,有些无奈。 嘉禾不能反驳什么,是啊他是她父亲,他是她丈夫,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她自小就听麽麽和小娘还有大娘子的教诲 第28章 嘉兰大婚 邵小娘自缢而亡,主君秘不发丧,对外之称重病不能下床,此事算是了结,嘉兰闭门不出,只安心待嫁,主君不让任何人打扰。 月光如水,透过窗棂洒在嘉兰闺房的梳妆台上,衣架上挂着绣着彩色鸳鸯的大红色嫁衣在烛火中活灵活现。 嘉禾带着流云提着一盏素色宫灯,轻轻推开房门,见嘉兰正独自坐在镜前发呆,嘉禾示意流云在屋外等。 "姐姐"嘉禾轻轻唤道,取出随身携带的胭脂盒。“我来给你添妆了” 嘉兰回头,月光映照下,温婉如水的脸庞,如今多了几分沉静与稳重,她微微一笑:"这么晚了,你还来。" "明日就是你大喜的日子,我怎能不来?"嘉禾执起梳子,轻轻梳理姐姐乌黑的长发,有些忐忑"大姐姐,你……还好吗?" 镜中,嘉兰的眼神闪过一丝波动,随即恢复平静:"这些日子,我常常想,我小娘害人的理由……,嘉禾,你知道吗,我小娘,她…,她说她恨所有人" 嘉禾的手顿了顿,将一缕发丝别到耳后,蹲下身来,握住嘉兰的手,看着面无表情的嘉兰有些不忍:"姐姐,小娘做的事与你无关" “怎么会没有关系呢?”嘉兰长长吐出一口气“妹妹,对不起…我…”嘉兰羞愧难当,她的小娘借她的手害死了嘉禾的小娘,她自觉一片真心的赠礼竟成了伤害他人的刀子 “姐姐!”嘉兰有些情绪波动,嘉禾加重语气说道“我们都还好好的,小娘是小娘,她们的恩怨到此为止,你还是我的姐姐,我还是你的妹妹啊” “妹妹…”嘉兰有些动容,转而平复了心情 嘉禾起身,给嘉兰倒了一杯茶,嘉兰喝完茶起身走到嫁衣前,才缓缓道来 “我才知道,父亲与小娘原是青梅竹马”嘉兰轻抚嫁衣上的金线绣纹,"我小娘糊涂啊,父亲亲自送去的白绫,她还觉得父亲是有苦衷的,父亲心里始终有她的一席之地,她劝我好好听父亲的话,劝我日后去了恭勤伯府多为父亲美言,呵呵!…"嘉兰觉得有些可笑,邵小娘满脑子算计怎么就算不明白主君心里早已经堆满了人,“我很好奇,我小娘为什么不恨父亲?”嘉兰转头看着嘉禾 嘉禾静静的听着,听到此处,想起朱小娘,邵小娘和父亲自小一起长大,尚且如此,父亲对朱小娘一见钟情,千般谋算才纳入府中,秋云临死前说的若是真的,朱小娘又是否知道实情呢?若是知情,她恨父亲吗? “或许,她们真的都深爱着父亲?”嘉禾有些迟疑,说出来也有些不自信,父亲对她来说是陌生的,自小小娘母亲教育她都是应该感恩父亲的,没有父亲的庇护,就没有她衣食住行。嘉禾也是这般做的,即使知道父亲对小娘的死不闻不问也不曾怨恨过。"那都是他们的事了"嘉禾握住嘉兰的手,眼中泛起泪光却不落下,“姐姐,我们现在都要为自己而活!小娘若还在,肯定也希望我们都好好的” “是啊,我们都要好好的!” 窗外,夜风轻拂,吹散了最后一丝阴霾。月光下,两姐妹相视而笑,那笑容里,有对过去的释然,更有对未来的坚定。 天刚破晓,王家大宅已是一片喜气。朱红大门上贴着"囍"字,门楣高悬彩绸,檐角垂挂流苏,处处透着喜庆。今日是王家大姑娘嘉兰出阁的日子,嫁的是恭勤伯府最受宠的庶子。 丫鬟们正为嘉兰梳妆。铜镜前,嘉兰身着大红织金缎嫁衣,上绣彩色鸳鸯,下摆缀着珍珠流苏。发髻高挽,插着点翠凤钗,额前垂着珍珠帘,遮住了她微红的眼眶。恭勤伯府派来的老嬷嬷一边为她描眉,一边轻声念叨:"姑娘大喜,"嘉禾嘉玉在一旁看着,时不时给大姐姐整理一下,指挥着丫鬟。 "吉时到!"门外传来高声通报。嘉兰深吸一口气,由两位全福夫人搀扶着走出闺房。庭院中,红毯铺地,一直延伸至大门。主君与大娘子端坐堂上,老太太坐在左下首眼含泪光。嘉兰跪拜父母,又朝老太太跪了下来,三叩首后,接过母亲递来的合卺酒,一饮而尽。 此时,恭勤伯府的迎亲队伍已至门前。队伍最前是八抬大轿,轿身雕龙画凤,四角悬挂红绸;其后是吹打班子,笙箫鼓乐齐鸣;再后是数十名身着锦袍的家丁,抬着各色聘礼:金玉首饰、绫罗绸缎、文房四宝,样样精致。 轿帘掀开,新郎官身着大红蟒袍,头戴乌纱帽,缓步走来。虽为庶子,却因才学出众、性情温良,深得恭勤伯喜爱。他向王家父母行大礼,恭敬有加,举手投足间尽显世家风范。 拜别王家的长辈,嘉兰在嘉禾嘉玉的搀扶下出了院门,敲锣打鼓的送上了恭勤伯府的花轿。 花轿起行,一路吹打,直奔恭勤伯府。府门前,红绸高挂,宾客云集。恭勤伯亲自迎出,对王家来客一一见礼。虽为庶子,但伯爷待他如嫡子,特地将府中西院辟为新居,院中种满嘉兰最爱的兰花。 婚宴设在府中正厅,八仙桌摆得满满当当。席间,恭勤伯举杯道:"今日小儿大婚,幼子才疏学浅,今得王家贤女为妻,实乃我赵家之福。"言罢,满座宾客齐声恭贺。 夜幕降临,洞房内红烛高照。嘉兰端坐床沿,新郎官轻轻挑开她的盖头,柔声道:"娘子勿忧,我定不负此生。"窗外,月光如水,映照着这对新人,也映照着恭勤伯府西院那片幽兰,暗香浮动,预示着一段美满姻缘的开始。 第29章 三年后 春去秋来,寒暑三易,栖云苑的石榴树花开了又落,几年也没有结果,徐大娘子索性叫人砍了,重新种了颗梨树,如今也已亭亭如盖,白花瓣随风飘落,恍如昨日红花飘零。檐下铜铃依旧,却已蒙上薄薄青苔,记录着三百六十次月圆月缺。城外柳色由新绿转为深青,又褪作枯黄,再逢春时,已是三度轮回。 庭院深深,冬日的寒风冷雪渐渐被春日的微风细雨替代,梨花树下的小小亭子里,挤满了人。 “四姐姐,你快看看,我写的行不行”说话的是三少爷嘉珏,今年八岁,白白胖胖的,和小时候一样,在长桌上愁眉苦脸的练字。 “行了,你先好好写完,不要写一个问一个的”嘉禾还没有回答,二姑娘嘉玉放下手里的诗集,忍不住数落嘉珏,她说话毫不客气“就你那几个字,还不如嘉弋” 几年过去,嘉玉已经十六岁了,容貌比其姜小娘还出色不少,白皙的肤质,不施粉黛已人比花娇,春日里整个人坐在亭子里,梨花落在身后,就好像满天雪地里开着一株牡丹一样耀眼 “哈哈…”二少爷嘉琪和六姑娘嘉弋齐齐笑出声来,他们俩正在制作元宵节的花灯,两个小厮扶着削竹片,丫鬟裁云和剪云负责弄胶水,嘉琪嘉弋一个题字一个作画 “嘉珏已经进步很多了,你还说他”嘉禾笑着说道,放下手里的诗集,嘉珏鼓着嘴使劲的点头,嘉禾也已经十四岁了,眉目青秀,唇红齿白,虽不如嘉玉一般耀眼,也是温婉如玉,看着舒心从容,整个人沉静大方,如果嘉玉是雪地里的牡丹花一样耀眼,那嘉禾一定是春日里的桃花一样相得益彰 “唉!”嘉玉坐在嘉禾身旁,忽地侧身过去,抽过嘉禾的诗集,嘉禾慌忙去抢,结果没抢到。 “东平……游记…”嘉玉拿着书跑到庭外,边跑边念,嘉禾小跑着跟上“四妹妹你可以啊!我还以为你转性了呢,会看我的诗集” “二姐,你还我”嘉禾哭笑不得,只是本杂记,诗集她实在看不下去,看得昏昏欲睡,这本杂记还是托庭婉给她带的“那是徐家妹妹给我带的” “二姐,扔给我”嘉珏也跑了出来,他一向是坐不住的,两个姐姐都跑了,就没人管他了,跑出来凑热闹,嘉禾眼看追上嘉玉,嘉玉绕了梨树一圈又把杂记扔给了嘉珏。 “啊,嘉琪你…”还不等嘉珏抢到,嘉琪从亭子一溜烟跳出来,接住了嘉玉扔的诗集 “嘿嘿…!”嘉琪笑着甩了甩手里的杂记“没礼貌,你该叫我二哥,小胖子” “你…嘉琪”嘉珏二话不说上去抢,嘉琪瘦高有力,学问实在一般,还好主君不管他,徐大娘子见他灵活好动,又托徐家请了个厉害的老师傅教他些拳脚功夫,一个胯步一只手抓着梨树就跳了上去,梨花带雨淋了众人一头。 “啊,”嘉禾嘉兰本来笑嘻嘻看着两人玩闹,不料都被弄湿了衣裙,嘉弋坐在亭子里看着树下的几个人哈哈大笑。 “四姐,接着”嘉琪一手抓着树干一手把书扔给嘉禾,嘉禾抬头,伸手接过飞过来的书,已经是湿哒哒的了,嘉琪坏笑着扯着梨树往亭子里甩去,嘉弋猝不及防也被打湿了。 “二哥,你…”嘉弋小跑着出来拿着做花灯的竹片朝树上打去,嘉珏见状也要爬上去,不过他人有点壮,梨树又才移栽过来两年多,直抓的整颗梨树都歪了,嘉玉和嘉禾惊呼。 嘉琪不得已跳下来,被嘉珏捉住,嘉弋见状拿着小竹条抽着,嘉琪直呼饶命,把众人逗的不行。 嘉玉和嘉禾两人不和他们玩闹,去了嘉禾房间擦一下头发衣服,刚擦拭玩,流云就来了 “姑娘,二姑娘安好”给嘉玉行了礼,欲言又止,嘉玉饶有兴趣的看着流云,并不打算走。 “你说吧,二姐姐想听呢”嘉禾放下手中的绢布,无奈和流云道“不然她等会还要问我”,姜小娘逐渐失宠,常常十天半个月见不到主君,刚开始吵吵闹闹到如今也无所谓了,反正孩子也大了,姜小娘如今是无爱一身轻,啥也不干,就是花钱吃喝玩乐,府上的事一问三不知,嘉玉爱和嘉禾呆一块还有嘉禾帮着管家,消息灵通,有很多新鲜事可以知道。 “嗯”流云整理了一下思路,深情有些哀伤“大姑娘小产了” “嗯?”嘉禾不可置信,大姐嘉兰刚嫁过去伯爵府的老太太就没了,过了孝期也快两年了才怀上,偌大的伯爵府子嗣也确实凋零,大爷二爷两夫妇加起来也就三个儿子,还没有王家主君一个人儿子多,伯爵公最疼小儿子,肯定很重视这胎,这都五个月了,居然小产了,嘉禾两人有些伤感,大姐出嫁后比在家艰难跟多。 “大姑爷亲自来了,在前厅和主君说这事呢”流云凑近两人说道,歪着头有些疑惑“我看主君和大姑爷聊的挺开心的,都不曾过问大姑娘的事” 大姐夫怕是给了父亲什么好处吧,嘉禾神情哀痛,为嘉兰感到怜惜,大嫂林氏也终于有孕,嘉禾又开始管家之后,消息也更加灵通了,父亲在朝堂似有若无,还没等父亲施展拳脚,后起之秀已经挤满朝堂,就连大哥嘉璟也政绩斐然,连连升迁仕途比父亲顺畅很多,徐大娘子似乎也渐渐和父亲相敬如宾,貌合神离。 “母亲回来了吗”嘉禾问道,徐家老夫人,徐大娘子的大嫂病重,这两日卧病已经下不了床,徐大娘子昨日就去了徐府,今日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还没有” “那你多看着点,”嘉禾吩咐道“等大姑爷走了再过来回话” 流云点头退下了。 “唉,大姐真可怜”嘉玉有些恍惚,她也已经十六了,徐大娘子和姜小娘都已经在给她相看人家了,姜小娘其他事不管,唯独这个嘉玉的亲事上挑挑拣拣,和徐大娘子吵了好几次,一定要什么高门子弟家的正妻不嫁,许是自己做妾,不想让嘉玉步自己红尘吧。 “是啊,我们改天去看大姐”恭勤伯爵府离徐府不远,马车也要一个时辰,离王家就更远了,做马车也要一个半个时辰才能到,嘉禾拍了拍嘉玉的手安慰道 还没等流云回来,主君身边的安妈妈先来了,原来是大姑娘小产后十分想念家中姐妹,托大姑爷带来了书信,还邀请嘉禾嘉玉去恭勤伯府小住,大娘子不在,林氏有孕静养,主君只好让安妈妈请四姑娘商量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