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鲸落于岑，瑾瑜予你》 第1章 初遇 暑假的阳光刚爬过窗帘缝，余清婉的声音就隔着门板飘进来，带着点不容置喙的轻快：“阿瑜，快起床了！今天要去医院看叔爷爷，你爸特地交代了，十点前必须到，可不能迟到。” 沈瑾瑜蒙在被子里哼唧了两声，指尖在手机屏幕上划了划--才八点，把脸又埋在柔软的枕头里，闷声道：“知道啦余女士，再睡五分钟--就五分钟！”话音刚落，门就被轻轻推开，余清婉拿着凉好的温水走进来，伸手捏了捏她露在外面的脸颊：“还睡？再睡早饭都凉了，你叔爷爷昨天还打电话问你回来这两周设计图画的怎么样了，总不能让他老人家等你吧？” 这话倒是让沈瑾瑜瞬间清醒了。她猛地坐起身，乱糟糟的头发竖在头顶，眼睛还带着点惺忪：“哎呀，把这茬忘了！”说着就趿拉着拖鞋往卫生间跑，镜子里的自己眼下还挂着淡淡的黑眼圈--昨晚改建筑设计作业改到后半夜，现在脑子还晕乎乎的。 等沈瑾瑜洗漱完、换好浅紫色连衣裙，余清婉已经把早餐摆在了桌子上：豆浆还冒着热气，油条裹着油纸，旁边的瓷碟里卧着两枚茶叶蛋，深褐色的蛋壳浸着卤汁的油光。沈瑾瑜本不爱这股浓郁的卤味，但余女士总念叨“吃了补充蛋白质”，日子久了，她倒也习惯了每日清晨剥一枚放在手心，任那温热的香气漫进寻常岁月里。“赶紧吃，吃完我们打车过去，医院早高峰容易堵车。”余清婉一边给它剥鸡蛋，一边叮嘱，“到了医院嘴甜点儿，你叔爷爷最近恢复的不错，他老人家就喜欢听你说学校的事儿。” 沈瑾瑜点点头，咬着油条含糊道：“知道啦，我还带了上次画的小速写，想给叔爷爷看看呢。” 两人打车到医院的时候刚过九点半，住院部的走廊里很安静，只有护士推着治疗车走过的轻响。叔爷爷住在十七楼，精神头比上次见时好多了，拉着沈瑾瑜的手问东问西，从学校的课程聊到她的设计作业，沈瑾瑜都一一回答了，还把带来的速写本递过去，里面画着校园的林荫道、图书馆的落地窗，还有几张随手画的建筑草稿。 “画的真好，我们小鱼果然有天赋。”叔爷爷手指捻着速写本的纸业，目光掠过那些线条利落的建筑草图，眼角的皱纹因笑意叠成温暖的褶皱。作为资深建筑设计师，他对图纸的挑剔出了名，此刻却毫不掩饰赞许。余清婉在旁边笑着补话：“这孩子放假也闲不住，天天对着电脑改方案，劲头比我这个上班的都足，有时候连饭点都忘记了。” 叔爷爷闻言，抬手轻轻敲了敲速写本上的檐角设计：“跟我年轻时一个样，不过饭得吃，好灵感得靠好精神头撑着。”他总爱叫她“小鱼”，既亲昵，也藏着对她能在建筑设计领域如鱼得水的期许—正是在他日复一日的耳濡目染下，沈瑾瑜才一头扎进了这方勾勒空间与光影的天地。 听了叔爷爷的话，沈瑾瑜耳尖微微发烫，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陪叔爷爷聊到近十一点，才想起来应该和余清婉去楼下买瓶水。 两人刚踏进电梯，就被里面攒动的人挤到了角落，冰凉的金属壁贴着后背，沈瑾瑜百无聊赖地盯着上方跳动的楼层数字，看着它们一个个从亮变暗。 “叮--”电梯平稳停在十七楼，门扉缓缓向两侧拉开，护士站暖黄的灯光率先漫进来，在轿厢地板上投下一片柔和的光晕。沈瑾瑜下意识抬眼朝亮处瞥了一下--脚步却猛地钉在原地，连攥着衣角的手都顿住了。 护士站的白色柜台后，一个身着白大褂的男生正垂首书写。窗外的阳光斜斜穿过玻璃，恰好落在他微侧的脸庞上，将清晰的下颚线晕染出一层浅金的柔光。他握笔的手修长干净，指节透着淡淡的粉，笔尖在病历本上划过的弧度利落又沉稳，偶尔会用指尖轻轻敲一下纸页，动作间满是从容的专注。额前几缕柔软的碎发垂落，随着他细腻的呼吸轻轻颤动，连带着周身的气息，都透着股温温软软的暖意。 “阿瑜？怎么不走了？”余清婉察觉到她的异样轻轻拉了拉她的胳膊，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看什么呢，这么入神？” “没，没看什么！”沈瑾瑜像被惊到的小鹿猛的回神，脸颊瞬间烧得滚烫，慌忙低下头跟着余清婉走出电梯。可刚迈出两步，还是忍不住悄悄回头--男人依旧埋首伏案，白大褂上的胸牌，正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悠悠地晃着。 到了叔爷爷的病房，沈瑾瑜帮着余清婉给老人削苹果，心思却总是飘到护士站。好不容易等余清婉去护士站问用药注意事项，她立刻掏出手机，点开和林晓的聊天框，手指飞快地打字： 【小金鱼】晓晓！我刚刚在医院护士站看见一个超帅的医生！ 【小金鱼】就是那种温温柔柔的类型，穿白大褂好好看，手还特别长，写东西的时候特别专注，我一眼就瞅见他了！ 【小金鱼】早知道今天来医院能见到帅哥，我就多花十分钟化个妆了！ 消息刚发出去，林晓的回复就弹回来： 【晓晓】？？？你不是去看你叔爷爷嘛？怎么还顺带看起帅哥了？多拍几张照片啊！ 沈瑾瑜对着屏幕吐了吐舌，正想回“没好意思拍”，就听见病房门被轻轻推开余清婉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个人--居然是刚刚在护士站看见的那个医生！ “阿瑜，这是顾医生，你叔爷爷的管床医生，刚才我去问用药的事，顾医生说正好要过来查房，就一起过来了。”余清婉笑着介绍。 沈瑾瑜猛地站起身，手还攥着手机，连声音都比平时轻了点：“顾、顾医生好。” 顾岑朝她温和地点点头，目光落在她脸上时，几乎不可察觉地顿了顿--女孩穿着浅紫色连衣裙，头发松松的挽在脑后，脸颊有点泛红，眼神亮亮的，像藏着两颗小太阳。他收回目光，转向病床上的老人，语气耐心：“沈爷爷，今天感觉怎么样？早上检查结果出来了，指标比昨天好一些。” 沈瑾瑜站在旁边。没忍住偷偷打量他。顾医生说话时语速不快，声音温润，跟病人交流时会微微俯身，眼神专注又认真。等他跟叔爷爷交代完注意事项，转身准备走时，目光有不经意扫过她--正好撞见她没来得及收回的视线。 沈瑾瑜的脸颊瞬间更烫了，赶紧低下头，假装去看手里的苹果。顾岑看着她耳尖泛红的模样，嘴角不可察觉地勾了勾，没说什么，只是跟余清婉道别后，轻轻带上了病房门。 门关上的瞬间，沈瑾瑜立马跑到厕所拿起手机对着林晓发语音，声音满是激动： 【小金鱼】晓晓！他居然是我叔爷爷的管床医生！叫顾医生！刚才他跟我对视了！我感觉我心跳都快了！ 【小金鱼】不行，以后我得经常来医院看叔爷爷，说不定还能见到他！ 林晓的语音很快回过来，带着调侃： 【晓晓】哟，这就开始想办法制造偶遇了？行啊小金鱼，有你的！下次去记得打扮一下，争取让帅哥医生记住你！ 沈瑾瑜咬着唇笑，抬头看向窗外--阳光正好，连病房都甜了几分。她心里悄悄打定主意：以后每周都来看叔爷爷，反正自己也拿证了，可以自己开车过来，就算不能每次都看到顾医生，能偶尔远远看一眼，好像也挺不错的。 接下来几周，沈瑾瑜果然没有闲着。有时候借口“给叔爷爷送刚熬的粥”，有时候说“帮余女士拿东西、有设计图纸需要叔爷爷提建议”，每周总会往医院跑个两三次。只是顾医生好像很忙，有时候她在护士站没看见人，有时候他刚好碰见他，他就被护士叫去处理急诊。 有一次她抱着给叔爷爷买的软糕路过护士站，正好看见顾岑再写病历。她没敢上前打扰，就站在不远处悄悄看了会儿--他还是习惯在写东西的时候，指尖轻轻敲着病历本，阳光落在他身上，连白大褂都好像镀了层暖光。 就在她看得入神时，顾岑忽然抬起头，目光直直地朝她看过来。沈瑾瑜吓了一跳，手里的软糕差点掉在地上，赶紧朝他尴尬地笑了笑，转身快步往病房走。 身后，顾岑看着她慌慌张张的背影，指尖敲病历本的动作顿了顿，眼底闪过一丝笑意。他其实早就注意到这个总来医院的女孩--每次来都会在护士站附近徘徊一会儿，偶尔撞见她的目光，她总会像受惊的小鹿一样躲开。他拿出手机，给护士站的小护士发了条消息： 【顾岑】3床沈爷爷的家属，下次来的时候如果我在忙，记得跟我说一声。 第2章 可以加个微信嘛 九月的风裹挟着夏末最后一丝燥热，透过住院部的玻璃窗，落在沈瑾瑜拎着果篮的手上。今天是她暑期最后一次来医院，白色帆布鞋踏过光洁的走廊，每一步都带着不舍。 推开病房门，沈柯正戴着老花镜翻看着一本设计杂志，听见动静，他抬眼看向门口，浑浊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小鱼来了。” 沈瑾瑜快步走到床边，把果篮放在床头柜上，伸手替他掖了掖被角，眉头微微蹙起，语气带着几分认真：“叔爷爷，今天是我暑假最后一次来看您了，下周就要回学校报道。您可得好好听医生的话，不许再偷偷熬夜看设计图了，不然等我国庆回来，可要检查您的医嘱执行记录。” 沈柯放下手中杂志，枯瘦的手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眼底的慈爱似要溢出来：“知道啦，我们小鱼都成小大人了。放心，叔爷爷一定乖乖配合治疗，不让你操心。” 他望着眼前亭亭玉立的晚辈，思绪不自觉飘向远在非洲的儿子儿媳--两人都是无国界医生，常年奔忙在全球医疗资源匮乏的角落，因为这份职业的特殊性，始终没能生育孩子，把所有精力都倾注在了救助事业上。 也正因如此，身为独弟的孙女，沈瑾瑜成了沈柯身边唯一的亲晚辈。这份血脉里的紧密连结，远非那些旁系的堂表兄弟姐妹所能比例，早已成了他晚年生活里最温暖的牵挂。 沈瑾瑜还是不放心，又絮絮叨叨嘱托半天：“早餐要按时吃，护士送来的药不能漏服，要是觉得哪里不舒服，一定要第一时间叫医生，别想着忍一忍就过去了。” 自爷爷走后，那些没能说出的牵挂、来不及兑现的陪伴，都化作了对身边长辈的格外上心。她总怕时光走得太快，想牢牢抓住每一点能和他们相处的时光，想让这份温暖再久一点、再久一点。 直到沈柯带着笑意连连点头，拍着她的手反复保证“都听小鱼的”，她才稍稍松了口气，拎起那个特意装满时令水果的袋子，转身往护士站走去。 沈瑾瑜刚走到护士站，五颜六色的水果瞬间吸引了护士们的目光。“护士姐姐们，这是我买给大家的水果，这段时间真是辛苦你们照顾我叔爷爷了。”她将沉甸甸的果袋轻轻递过去，唇角弯起一抹腼腆却真诚的笑，脸颊泛起淡淡的红晕。 沈瑾瑜的模样，恰如其名。“瑾”与“瑜”皆为美玉，父母为她取此名，便是盼她如双玉般纯净无暇，更藏着“怀瑾握瑜”的期许--《左传》记载“瑾瑜匿暇”既赞玉之温润，更喻人包容美德、不露锋芒的品格。眼前的少女，正应了这份期待，眉眼间透着温婉端庄，举手投足皆显内敛的善意。 护士长见状，立刻放下手中的病历本，笑着接过果袋，指尖触到袋壁的微凉：“我们小瑜真是太有心了，照顾病人本就是我们的分内事，哪用这么客气。”她捏了捏纸袋边角，又问，“这是要准备回学校读书了？” “嗯，暑假结束了，得回去准备开学了。”沈瑾瑜点点头，“我学校就在临市，坐高铁两个半小时就能到，要是叔爷爷有什么情况，麻烦你们随时告诉我爸妈，或者--告诉我也行。” “放心吧，我们会多留意沈老先生的。”护士长拍了拍她的肩膀，“你在学校好好学习，不用太挂心这边。” 和护士们寒暄几句后，沈瑾瑜脚步轻快地走向茶水间。这个暑假，因为经常来医院照顾叔爷爷，她和顾医生也渐渐熟悉起来，。从见面时的脸红心跳、低头不语，到现在能自然地打招呼、聊上几句，连她自己都没察觉这份变化。茶水间里，顾岑正靠在窗边喝咖啡，白大褂的领口微微敞开，阳光落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镀上一层柔和的光晕。沈瑾瑜深吸一口气，推开门径直走过去：“顾医生。” 顾岑转过头，看见是她，眼中闪过一丝意外，随即扬起温和的笑：“沈同学，今天怎么过来了？” “明天我就要回学校了”沈瑾瑜直视他的眼睛，开门见山，“想跟您加个微信。” 顾岑挑了挑眉，刚要开口询问原因，就听见沈瑾瑜语速飞快地解释：“我叔爷爷他总爱报喜不报忧，我怕他有情况不跟我说。您是他的主治医生，肯定了解他的病情，加个微信的话，您方便的时候跟我透个气，我也能安心一点。” 听着她略显急切的理由，顾岑眼底的笑意更深了。虽然不是他期待的答案，但能加上微信已经是意外之喜。他拿出手机，点开二维码：“当然可以。” 扫码、添加好友，一系列动作完成后，沈瑾瑜心里的石头落了地，笑着挥手：“那顾医生我先走了，麻烦您了。” 看着她转身离开的背影，顾岑低头看向手机屏幕。没过几秒，好友申请的提示音就想起，顾岑点了同意，紧接着一条消息弹了出来，这是沈瑾瑜自己设计的动图： 【金鱼与瑜】你好啊！--图片中一条圆滚滚的小金鱼，摆着尾巴吐出泡泡，泡泡上面写着“你好啊！” 顾岑看着手机屏幕，指尖顿了顿。他仿佛能想象出沈瑾瑜坐在桌前一笔一画设计这个动图时认真的模样，嘴角不自觉地弯起。他点开输入框，先是打了“你好，沈同学”，觉得太生硬，删掉重写“沈同学，以后有情况我会及时告诉你”，又觉得太官方。反反复复修改了好几次，最后才发出： 【顾岑】沈同学，你好！ 发送成功后，他又看了一眼信息，确认没有不妥，才收起手机，端起咖啡抿了一口，舌尖萦绕的苦涩似乎被刚才的小插曲冲淡了。 第二天中午，沈瑾瑜拖着行李箱回到了学校。刚走出高铁站，就看见林晓踮着脚朝她挥手，马尾辫随着动作一甩一甩：“小金鱼！这里！” “晓晓！”沈瑾瑜笑着跑过去，和她来了个大大的拥抱。两人是从小一起长的的闺蜜，这个暑期林晓去杭州采风了，直接从杭州提前返校了。虽然只分开了一个暑假，却有说不完的话。 “走，我带你去吃学校门口那家新开的麻辣烫，味道超级赞！”林晓挽着她的胳膊，不由分说地往校门口走去。饭桌上，两人一边撸串一边聊起暑假的经历，期间沈瑾瑜不经意间提起了顾岑，林晓立刻来了兴致，凑过来挤眉弄眼：“哦？顾医生？是暑假医院那个顾医生嘛？听起来很不错哦，下次带我见见？” 沈瑾瑜脸颊一热，连忙岔开话题：“别瞎说，他就是我叔爷爷的主治医生。对了，下周就要迎新了，学生会那边是不是开始准备了？” “可不是嘛，”林晓叹了口气，“明天就要去学生会办公室开会，估计要忙得脚不沾地了。” 果不其然，第二天一早，沈瑾瑜便和林晓准时抵达了学生会办公室。刚推开那扇玻璃门，屋内的热闹景象便扑面而来--几张长桌拼在一起，围坐着不少学生会成员，有人低头整理迎新手册，有人对着电脑修改迎新方案，还有人在白板上写写画画标注流程，各司其职的忙碌氛围里透着几分有条不紊的朝气。 “瑾瑜、晓晓，这边来！”文艺部部长一眼瞥见她们，当即放下手中的文件夹招呼道。两人快步走过去，部长已经从桌角的纸箱里拿出两份印着校徽的迎新手册和挂着红绳的工作牌，递到她们手里，“先把东西收好，等会儿咱们集中过一遍整体流程，下周新生就要陆续来报到了，得提前把各项准备落到位。” 作为文艺部的副部长，沈瑾瑜此次的核心任务是负责迎新晚会的节目策划。她捏着崭新的工作牌，指尖划过冰凉的塑料牌面，随即拿出随身携带的笔记本，目光扫过屋内讨论方案的人群，很快便聚焦到部长身上，认真听着后续的任务分配，时不时点头，笔尖在纸页上快速记下关键信息，生怕遗漏半点细节。一旁的林晓则默契地帮她把迎新手册叠好放进包里，两人相视一笑，都拿出了十足的干劲。 忙碌的间隙，她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微信界面还停留在昨天和顾岑的聊天记录。她犹豫了一下，点开对话框，想问问叔爷爷今天的情况，却又怕打扰到他工作，斟酌了半天，最终还是把输入的文字删掉了。 而此时的医院里，顾岑查完房，特意多留意了沈柯的情况，确认一切稳定后，他拿出手机，手指在屏幕上顿了顿，最终给沈瑾瑜发了一条信息： 【顾岑】沈同学，你叔爷爷今天状态很好，早餐吃了小半碗粥，还和隔壁房间的病友聊了会儿天。 远在学校的沈瑾瑜听到手机提示音，连忙点开，看到信息后，心里一阵温暖，立刻回复： 【沈同学】太好了，谢谢顾医生！麻烦您多费心了！ 那天发完消息过后，顾岑就把沈瑾瑜的备注改为了沈同学。顾岑看着屏幕上的回复，嘴角再次扬起一抹浅浅的笑意。夏末的告别不是结束，而是新的开始，关于他们的故事，才刚刚拉开序幕。 第3章 迎新 日子像被无形的手推着的纸船，顺着时光的溪流轻轻滑过，转眼就到了临大新生报到日。沈瑾瑜和林晓并肩站在体育馆前面的迎新点，蓝白相间的帐篷在阳光下撑开一片清爽的荫凉，两人胸前挂着的“学生会干事”工作牌，在微风里轻轻晃动--作为连任两年的“老人”，她们早就把迎新流程刻进脑子了，从新生登记的表格填写规范，到宿舍区的路线指引，再到行李搬运的衔接安排，每一处细节都熟稔于心。 今年分到的任务算不上繁重：白天守在迎新点，给迷茫的新生递上印着“临大欢迎你”的校园地图，耐心解答“食堂在哪”“快递站怎么走”这类重复了无数遍的问题，偶尔帮着拎不动行李箱的学弟学妹搭把手；到了傍晚在转场至晚会后台，盯着灯光调试、节目彩排，把迎新晚会的收尾工作一一捋顺。 指尖划过地图上熟悉的地标时，沈瑾瑜忽然顿了顿--三年前的自己，不也和眼前这些攥着录取通知书、眼神里满是好奇与忐忑的新生一样？拖着半人高的行李箱站在香樟树下，望着往来穿梭的人群，连问路都要鼓足勇气。身旁的林晓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用胳膊肘轻轻撞了撞她:“想啥呢？是不是又想起咱们刚入学那会儿了？” 沈瑾瑜笑着点头，目光扫过帐篷外整齐排列的迎新指路牌：“可不是嘛，那时候咱俩站在这儿，还是学长学姐给咱们递的地图呢。”说话间，又有几位新生簇拥着家长走过来，两人立刻收敛起思绪，熟练地迎上去，递上地图的同时，清晰的指引声再次响起，在热闹的迎新氛围里，与三年前的记忆温柔重叠。 两天的连轴转让两人腰酸背痛，此刻瘫坐在学生会办公室，连说话都提不起劲。沈瑾瑜揉着发胀的太阳穴，趁间歇点开和顾岑的聊天框--界面停留在前天她发的“顾医生，叔爷爷今天的状况还好么”，对面秒回的“一切稳定，放心”后面，再无新消息。她知道顾岑最近在值连班，指尖在输入框敲了又删，最终还是只发了个“注意休息”的表情包，没敢打扰。 迎新晚会当晚，灯光璀璨的大礼堂里座无虚席。沈瑾瑜身着一件简约的白衬衫，领口微敞着两颗纽扣，袖口随意挽至小臂，露出线条干净的手腕。她正和林晓凑在后台的化妆镜前，指尖点着打印出来的节目流程单，低声核对最后几个节目的衔接细节，眉头偶尔因思绪微微蹙起，又很快舒展开。 林晓今日穿了条浅蓝连衣裙，眉眼明媚，本也是引人注目的姑娘，可站在沈瑾瑜身边，总被她那份不经意的清爽气质压过几分。这不，刚有两个负责道具的男生路过，目光黏在沈瑾瑜身上，脚步都慢了半拍，直到撞在堆放的道具箱上才慌忙回神，红着脸快步走开。 这一幕恰好被端着两杯奶茶过来的袁默撞见，他将其中一杯递给林晓，冲沈瑾瑜扬了扬下巴，笑着打趣：“沈大策划，你能不能收敛点魅力？没看见刚那两位同学差点把道具架给掀了？还有刚才买奶茶时听见两个学弟在讨论‘那个穿白衬衫的学姐哪个系的’，得亏我及时亮出‘护花使者’身份，不然你这微信今天又要被加爆。” 林晓也跟着笑，戳了戳沈瑾瑜的胳膊：“可不是嘛，咱们小金鱼就算穿件最简单的白衬衫，都能成后台的‘隐形焦点’，我这连衣裙算是白穿了。” 沈瑾瑜闻言抬眼，嗔怪地看了两人一眼，指尖轻轻敲了敲流程单：“别贫了，节目还有十分钟就开场，最后这个魔术节目的音乐衔接，我还得再和音响师确认下。再闹，小心我把你们俩发配去后台搬道具。” 嘴上虽是带着“威胁”，眼底却早已漾开一抹浅浅的笑意，白衬衫领口垂落的碎发被后台穿堂风轻轻拂动，为这份严肃添了几分灵动。袁默顺势倚在旁边的化妆台边，挑眉笑道：“搬道具也行，不过得先说好，搬完得加个沈导特批的甜点。” “就你主意多。”沈瑾瑜无奈摇头。袁默收起笑，顺手从桌角拿起沈瑾瑜的保温杯递过去：“好了不逗你了，我这就去盯着音响，沈导！”林晓则挽起她的胳膊晃了晃：“放心，有我俩呢，你先去前场看看观众情况。” 穿过挂满演出服的走廊，前场的喧闹声渐渐清晰。沈瑾瑜倚在二楼栏杆上，目光落在下方的舞台上。聚光灯下，新生们穿着统一的白色校文化衫，唱跳着充满朝气的青春旋律，舞步虽略显青涩，却满是蓬勃的生命力。台下的学弟学妹们挤在座位上，睁着亮晶晶的好奇眼睛交头接耳，话语间满是对大学生活的憧憬--“听说社团招新有三十多个选择呢”“刚才那个唱歌的学长是学上会主席嘛，好帅啊！！！” 看着眼前这鲜活的景象，沈瑾瑜不由得轻声感慨：“真年轻啊，感觉我们当年站在这里，就是昨天的事。” “可不是嘛。”林晓不知何时走了过来，笑着用胳膊肘轻轻撞她的胳膊，“还记得大一迎新晚会，你刚弹完《月光》，穿着白色纱裙站在钢琴前谢幕，一群男生堵在后台走廊要微信，你急得脸都红了，指着台上跳完舞准备谢幕的袁默说‘我男朋友在那儿’，害得袁默平白无故糟了好多男生的白眼。” 两人的笑声清脆如铃，还没落下，一个熟悉的男声就插了进来：“聊什么呢，笑得这么开心？”袁默端着两个小巧的草莓蛋糕走过来，透明的玻璃盘上，奶油细腻光滑，顶端缀着几颗鲜红的草莓果粒，酸甜的香气扑面而来--正是二人最爱的口味。他把蛋糕递过去，无奈地翻了个白眼：“肯定又在说我当年的‘黑历史’吧？” 接过蛋糕，林晓迫不及待地叉起一块草莓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把方才的对话复述了一遍。袁默闻言无奈的笑了笑，指尖点了点沈瑾瑜的蛋糕盘：“别提了，我当时跳完《宠爱》，还美滋滋地想着第二天能收获一堆好友申请，结果打开社交软件，连个点赞的都没有。后来才从舍友那儿打听到，说全员都传开了‘钢琴女神的男朋友是那个跳舞的袁默’，好些男生见我都带着敌意，我当时还纳闷自己哪儿得罪人了呢！” “谁让你当时风头正劲，抢了人家‘女神’呢。”林晓打趣到。 沈瑾瑜咬着小勺，看着袁默故作委屈的模样，眼底笑意更浓。三人倚着栏杆，边吃着蛋糕，边慢悠悠地聊起往事。从高中时偷偷在课堂上传小纸条，沈瑾瑜给袁默讲数学题，林晓在旁边画小表情捣乱；到高考结束一起挤在袁默家的书房里填报临大，对着志愿指南反复斟酌，生怕彼此分在不同校区的忐忑；再到大学开学，袁默见沈瑾瑜拎不动沉重的行李箱，二话不说抢过去，结果在烈日下晒得黢黑，脖子后面还脱了层皮，被两人笑了一整个秋天。 细碎的往事像串在银线上的珍珠，一件件串联起数不清的温暖回忆。舞台上的歌声还在继续，台下的欢呼与掌声此起彼伏，沈瑾瑜望着身旁笑闹的两人，指尖无意识摩挲着空了的蛋糕盘，又抬眼望向远处灯火璀璨的舞台。新生们的歌声混着台下的欢呼飘来，热闹得像一捧撒在黑夜里的碎星。她忽然弯起嘴角，轻声道：“比起眼前的热闹，这份沉淀在岁月里的情谊，才是最珍贵的风景。” 袁默闻言，顺手帮她拂去发尾沾着的蛋糕碎屑，笑道：“那可不，毕竟是从高中‘绑定’到现在的铁三角。”林晓挽住沈瑾瑜的胳膊，眼尾扫过舞台方向：“别感慨啦，压轴大合唱要开始了，看完我们就撤。收尾工作不归我们啦。” 三人并肩倚着栏杆，看着台上缓缓升起的合唱台。十几名身着礼服的学生整齐列队，当伴奏音乐响起，清亮又饱满的歌声瞬间铺满整个礼堂，熟悉的校歌旋律勾起满场共鸣，不少人跟着轻轻哼唱。随着最后一个音符落下，掌声如潮般涌来，主持人走上台宣布晚会圆满落幕，礼堂里的人群便渐渐起身散去，脚步声、谈笑声与收拾座椅的响动交织在一起，热闹慢慢沉淀成温馨的余韵。 袁默拎起沈瑾瑜随身的背包，林晓则抱着一摞没发完的节目单，三人顺着人流往出口走。夜色已深，校园里路灯已经亮起，暖黄的光晕将他们的影子在石板路上拉得很长。路边的梧桐树叶子被晚风拂动，在地上投下斑驳摇晃的光影，偶尔有几片枯叶打着旋儿落下，轻触鞋面又飘向远方。 刚走到女生宿舍楼下的紫藤花架旁，藤蔓间缠绕的小灯串透出细碎的光，空气中还留着紫藤花淡淡的甜香。三人刚要互相道别，身后突然传来一个怯生生的声音，像被风吹得发颤的树叶，裹着几分藏不住的犹豫：“学姐，请等一下！” 这声呼唤轻得几乎要融进晚风里，却让三人的脚步同时一顿。他们转过身，只见路灯的光晕里站着个穿浅蓝色T恤的男生，洗得发白的双肩包带子紧紧勒在肩上，脸颊红得像被晒透的苹果，指尖死死绞着书包带，指节都泛出了白。 沈瑾瑜见状，率先放缓了语气，眼底漾开温和的笑意：“同学，是有什么问题吗？是不是报到流程还有没弄明白的地方？”林晓也跟着点头，顺手帮男生拂开落在肩头的一片梧桐叶，语气轻快：“别紧张，有事儿慢慢说。”袁默则抱着胳膊站在一旁，目光带着几分打趣--这模样，倒像极了当年堵在后台要沈瑾瑜微信的那群男生。只是笑着笑着，他心底掠过一丝微妙的涩意，指尖不自觉收紧了些。 男生对上沈瑾瑜温和的目光，本就泛红的脸颊瞬间烧得更旺，嘴唇嗫嚅着动了好几下，半天没攒出一句完整的话。林晓悄悄用胳膊肘碰了碰沈瑾瑜，两人交换了个眼神，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了然--这场景，和当年那些找沈瑾瑜要联系方式的男生如出一辙。她们强忍着笑意看向袁默，袁默立刻心领神会，往前跨了一步，语气自然地揽过话头：“同学，要是没别的急事，我先送两位学姐回宿舍了，天不早了，宿舍门禁要到了。” 他刻意加重了“学姐”二字，又不着痕迹地往沈瑾瑜身侧靠了靠，姿态亲昵得像在宣示什么。男生愣了愣，眼里的光亮瞬间暗了下去，脸颊也褪去了血色，讷讷地低下头：“抱歉，打扰了……我就是想问问，社团招新什么时候开始。” 袁默忍着眼底的复杂情绪，认真解答：“学生会这周会开专题会，具体时间定了后，学校公众号和食堂门口的信息墙都会发通知，你多留意就行。” “谢谢学长。”男生低声道了谢，转身快步走了，单薄的背影在路灯下拉得有些落寞，书包带随着脚步晃悠，透着明显的失落。 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拐角，林晓终于憋不住笑出了声：“袁默，你这‘挡箭牌’当得越来越熟练了，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会呢？” 袁默挑眉，目光掠过沈瑾瑜，语气带着几分玩笑，又藏着几分认真：“没办法，谁让我们家小金鱼太受欢迎，我不得帮着拦拦。” 沈瑾瑜没听出他话里的深意，只当是惯常的调侃，嗔怪地瞪了他一眼，耳尖却因那句“我们家小金鱼”悄悄发烫。她下意识摸出口袋里的手机，想起傍晚和顾岑的聊天记录--顾岑说叔爷爷最新的检查结果很稳定，还叮嘱她开学别太忙，记得按时吃饭。指尖触到冰凉的屏幕，心里莫名漾起一丝暖意。 两人走进宿舍楼大门时，袁默还倚在门外的梧桐树下，对着沈瑾瑜的背影喊：“晚安啦，沈大美女！”他刻意改了昵称，把那句差点脱口而出的“女朋友”咽回了肚里。 “我真想下去揍他！”沈瑾瑜气得转身就要冲下去，被林晓死死拉住胳膊：“行了行了，别跟他一般见识，他就这副德行。”林晓笑着把她往楼里拽，“快上去洗漱睡觉，明天还有一堆迎新收尾工作呢。” 晚风卷着紫藤花的甜香掠过鼻尖，袁默却觉得心里像被浸了水的棉絮堵着，又涩又沉，还透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空落。他望着女生宿舍楼那扇亮着灯的窗户，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方才拎过沈瑾瑜背包的地方，仿佛还残留着淡淡的布料触感。 他自然没错过沈瑾瑜听到“我们家小金鱼”时泛红的耳尖，也没忽略她摸向手机时眼底一闪而过的温柔--那时的他只当是少女被调侃后的羞涩，从未想过这份温柔或许另有归属。他以为日子还长，以为“朋友”的身份能让他留在她身边更久，以为总有一天能找到合适的时机，把藏在心底的话摊开在阳光里。 直到许多年后，偶然从林晓口中得知沈瑾瑜与顾岑早在那个夏天就因长辈的病有了交集，得知那些他未曾参与的细碎关心与深夜聊天，袁默才后知后觉地攥紧了拳。原来当年那句没说出口的“我喜欢你”，早就在他选择以“挡箭牌”和“挚友”身份默默守护时，成了藏在岁月里的、再也无法弥补的遗憾。 第4章 青春 回到宿舍洗漱完毕，沈瑾瑜躺在床上，指尖划过手机相册，翻到一张尘封的老照片--那是大一军训结束后，她、林晓和袁默穿着洗得发白的军训服，在临大校门口拍的合影。沈瑾瑜站在中间，一边是袁默搭着她的肩膀，一手比着剪刀手，林晓则歪头靠在沈瑾瑜另一侧，三人笑得眉眼弯弯，阳光落在脸上，满是青涩的朝气。 她编辑了一条朋友圈：“回不去的青春?”，配图就是这张老照片，点击了发送。眼皮渐渐沉重，没等看回复，她就抱着手机沉沉睡了过去。 而此时，她的朋友圈早已热闹起来-- AAA余女士：哎哟，这张照片我还存着呢！当时阿瑜晒得黑黢黢的，回家还哭着说军训太辛苦了，现在看着多精神啊~ AAA爸爸：一晃眼都大三了，国庆回家爸爸给你们做红烧排骨，叫上小袁和小林一起。 晓晓：救命！这张把我拍的好胖！不过军训时袁默天天帮我们打饭，必须给他颁个“最佳饭搭子”奖！ 袁默：谁还记得当时某人军训站军姿差点晕过去，是我把她扶到树荫下的？【@晓晓】还有某人当年非说迷彩服显瘦，结果拍照时腰带崩了（抠鼻）。 林晓回复袁默：总比某人顺拐走完全程军训强！ 李教授：时光荏苒啊，记得你们在方针里偷吃冰棍被我罚站（微笑）。 学生会会长张澎：沈大策划今晚的晚会超成功！不过说真的，好羡慕你们的友谊啊！ 高中同学们也纷纷冒泡，有人调侃“三人组啥时候和他们再聚一次”，有人怀恋“当年一起刷题的日子”。 而千里之外的城市，顾岑刚结束一台长达四小时的手术，脱下白大褂坐在休息室里，指尖划过手机屏幕。看见沈瑾瑜发的朋友圈时，他紧绷的嘴角微微松弛下来。照片里的女孩眉眼弯弯，眼神清澈，和他第一次见到时大差不差。他盯着照片看了很久，手指再评论框悬停片刻，最终只点了赞，然后回复了沈瑾瑜昨晚发来的表情包： 【顾岑】刚忙完，你也早点休息。 发送完成后，顾岑端起桌上的温水喝了一口，窗外的月光透过百叶窗洒进来，在他眼底投下一片温柔的光影。他不知道，此刻睡梦中的沈瑾瑜，嘴角正带着浅浅的笑意，梦里还是三年前那个阳光明媚的开学日，她和林晓、袁默站在学校门口，对未来满是期待。 第二天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帘缝隙，在枕头上投下细细的光斑。沈瑾瑜是被手机持续的震动吵醒的，她揉着惺忪睡眼摸过手机，屏幕上“朋友圈99 ”的红色提示格外醒目。点开一看，昨晚发的合照下，密密麻麻的评论正不断弹出。 她蜷在被窝里逐条翻看，嘴角不自觉弯成浅浅的弧度--看到妈妈的话时心头一暖，看到爸爸的红烧排骨咽了咽口水，看到李教授的调侃时脸微微发烫，袁默和林晓的“嘴仗”更是占据了半条评论区。沈瑾瑜看着两人一来一回的调侃，忍不住笑出了声，默默给两条评论都点了赞。高中同学们的留言也让她记在心上，好几个人说“国庆回母校聚聚”，她一一回复“时间待定，随时联系”。 回复完所有评论，沈瑾瑜翻身下床。林晓早已洗漱完毕，正对着镜子涂口红：“赶紧的，第一节是老周的课，迟到要被点名的。”两人匆匆收拾好，拎着书包往教学楼赶。 白天的课程安排得满满当当，课后她们又扎进学生会办公室，把迎新晚会的收尾工作一一落实--整理活动照片、核算经费、给参演人员发感谢短信，忙到傍晚才算是彻底收尾。接下来的两周，社团招新紧锣密鼓地展开，沈瑾瑜作为文艺部副部长，从设计招新海报、联系场地，到每天在各个社团摊位间协调统筹。她们几乎每天都忙到傍晚才回宿舍，虽然累，却因每件事都有条不紊地推进而充满成就感。 国庆假期一到，沈瑾瑜和林晓便买了最早一班高铁回家。推开家门放下行李，她便直奔医院--这段时间她最惦记的就是老人家。病房里，沈老爷子正靠在床头看建筑杂志，见她进来，立刻放下杂志招手：“我们小鱼回来啦！”沈瑾瑜快步走过去，帮爷爷掖了掖被角：“爷爷，感觉怎么样？”“好多了，多亏了小顾医生照顾。”老爷子笑着说，目光看向门口。 沈瑾瑜的心莫名一跳，果然下一秒，穿着白大褂的顾岑拿着病历本走了进来。他刚查完房，白大褂领口沾着点淡淡的消毒水味，镜片后的眼睛温和明亮：“沈爷爷，今天感觉还好吗？”“好，好！”老爷子连连点头。例询完顾岑和沈瑾瑜说了几句就继续查房去了。 接下来的几天，沈瑾瑜几乎天天泡在医院。她会帮爷爷擦手、读报纸，陪爷爷下棋解闷，而顾岑总会在查完房后过来坐一会儿。有时是叮嘱爷爷饮食注意事项，有时会和沈瑾瑜聊聊学校的事，偶尔也会说起自己行医时遇到的趣事。沈瑾瑜发现，顾岑不仅医术精湛，私下里还很温和，说起专业知识时条理清晰，聊起生活琐事时又带着几分接地气的幽默。两人的聊天渐渐从爷爷的病情延伸到更多话题，她手机里与顾岑的聊天记录越来越长，每次收到他的消息，心里都会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甜。 假期第五天，沈老爷子顺利出院。沈瑾瑜帮着收拾病房里的东西，叠衣服的动作却渐渐慢了下来。想到以后不能再天天来医院，不能随时见到顾岑，她的心情莫名低落，手里的衬衫也叠得歪歪扭扭。 “阿瑜，怎么了？”余清婉注意到女儿的不对劲，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脸色怎么这么差，是哪里不舒服吗？”“没有妈妈，我没事。”沈瑾瑜回过神，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把低落的情绪压下去，把叠好的衣服塞进包里，“可能就是有点累了。” 一家人拎着行李走到医院大厅，正要往门口走，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沈瑾瑜回头，竟看到穿着白大褂的顾岑快步走了过来。他大概刚从手术台上下来，白大褂领口沾着淡淡的消毒水味，额角还有未擦干的薄汗，口罩挂在下巴上，露出略显疲惫却依旧清俊的脸庞。原来他忙完手术就往病房赶，没想到沈家人已经离开了，便一路跑着追了下来。 “沈爷爷，恭喜出院。”顾岑先走到沈老爷子面前，语气恭敬又温和，手里递过一张写满字的纸条，“这是后续的护理注意事项，饮食要清淡，每周记得测一次血压，有任何不适随时给我打电话。” 沈老爷子拉着顾岑的手连连道谢：“辛苦你了顾医生，这段时间多亏你照顾。”沈蕴舟也上前和他握了握，客气了几句，便转身示意家人往停在门口的车走去。 就在沈瑾瑜跟着父母要上车时，手腕突然被轻轻拉住。她愣了一下，回头看见顾岑站在身后，眼神里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认真。“沈瑾瑜，”他开口，声音比平时低了些，“沈爷爷回家后要是有任何情况，随时联系我，不用觉得麻烦。”顿了顿，他又补充道，“你……平时要是有其他事，也可以给我发信息，不用只问病情。” 这句话说得有些隐晦，却像一颗小石子投进沈瑾瑜的心湖，漾开圈圈涟漪。她的脸颊悄悄升温，强装镇定地点点头，声音轻得像羽毛：“好，谢谢你，顾医生，这段时间麻烦你了。” “阿瑜，快上车了！”前方传来沈蕴舟的催促声。 “来了，爸爸！”沈瑾瑜应了一声，对顾岑匆匆说了句“再见”，便转身快步跑向车门。坐进车里，她偷偷从车窗往后看，顾岑还站在医院门口，白大褂在秋风里轻轻飘动，正朝着她的方向挥手。阳光落在他身上，勾勒出温和的轮廓。沈瑾瑜抿着嘴，藏在口袋里的手轻轻攥了攥，心里的低落早已被满满的欢喜取代，嘴角忍不住向上扬起--原来，想见的人，总会有再见的理由。 国庆假期的倒数第二天，沈瑾瑜没忘和高中同学的“聚聚”约定。这天傍晚，她和林晓、袁默早早就到了校门口那家熟悉的小吃摊--铁皮棚子下，几张折叠桌擦得锃亮，油锅里的炸串滋滋冒香，还是记忆里的老味道。没过多久，另外几个玩得要好的高中同学也陆续赶来，刚一落座就热络地聊开了。 “你们不知道，我们宿舍有个大神，开学第一周就拿了辩论赛冠军！” “我才惨，报了个晨跑社团，现在每天六点半就得爬起来！” “对了对了，陈阳和李萌居然在一起了！上次同学群里看到他俩合照，我惊得手机都差点掉了！” 聊起大学的新鲜事，桌上笑声不断，说着说着又绕回了高中时光。“真想念王老师的化学课啊，”沈瑾瑜戳了戳碗里的冰粉，语气里满是怀念，“当年她总说‘这道题考的是思维转换’，我每次都听得云里雾里，现在倒觉得特别有意思。”袁默啃着烤鸡翅附和：“还有老班的谆谆教诲，天天念叨‘你们现在多吃点苦，大学就轻松了’，结果大学比高中还忙！”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回忆着课堂上的趣事、运动会的呐喊，连当年偷偷传纸条被老师抓包的糗事都翻了出来。沈瑾瑜看着眼前熟悉的笑脸，听着耳边热闹的 chatter，忽然觉得心头暖暖的。她拿起手机，对着满桌的小吃和笑作一团的众人拍了张照片，照片里路灯的光晕落在食物上，透着烟火气。犹豫了一下，她点开和顾岑的聊天框，把照片发了过去，附带一句：“和高中同学在以前常来的小吃摊聚餐，烤冷面还是原来的味道～” 消息发出去没几秒，顾岑的回复就弹了出来：“看起来很热闹，注意别吃太多冰的，晚上容易肠胃不舒服。”简单的叮嘱却让沈瑾瑜的嘴角悄悄弯起，她飞快回复“知道啦，谢谢顾医生”，才收起手机重新加入聊天。